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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王妃,王爷公主病又犯了

篱落白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她是吴越国嫡出的公主,却爹不亲娘不爱,还被夫君当成笼络人心的工具。一朝觉醒,斗皇子,撕渣女,纵马皇城,过的好不快活。一个偶然,却被人掳到塞外,吹了风,饮了沙,本以为这辈子就此而过,却见始作俑者正风流快活。自此,开始了细细谋划……

主角:白洛,沈廷煜   更新:2022-12-05 15: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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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白洛,沈廷煜的其他类型小说《报告王妃,王爷公主病又犯了》,由网络作家“篱落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是吴越国嫡出的公主,却爹不亲娘不爱,还被夫君当成笼络人心的工具。一朝觉醒,斗皇子,撕渣女,纵马皇城,过的好不快活。一个偶然,却被人掳到塞外,吹了风,饮了沙,本以为这辈子就此而过,却见始作俑者正风流快活。自此,开始了细细谋划……

《报告王妃,王爷公主病又犯了》精彩片段

杭城刚刚经历完大劫,白洛跟着忙活了几天,终于能静下心来给父王绣护膝了。

王宫里的绣工不少,可若说心意,还得是自己做的。眼看着天冷了,还得快些,早点让父王用上。

“不好了,不好了……”

白洛听着这咋咋呼呼的声音,抬起头,只见侍女半夏靠在门框上,眼睛睁的老大,胸口剧烈起伏着,莞尔道:“这是干什么?”

半夏喘的差不多了,一脚迈进,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手捋着胸口说:“大王要把公主嫁去大祁!”

白洛的笑容僵住,说:“什么时候的事?”

半夏蹲下,握住自家公主的一双柔荑说:“刚才,大王说愿意永远臣服大祁。那大祁的王爷半天没说话,突然就向王爷求娶公主……”

“那怎么就是我呢,还有二妹、三妹……”白洛的声音越说越低。

她的二妹白芷年方13,三妹白薇才8岁,而且都是嫔妃生的,及笄的正经公主,可不就她一个。

可是如果她走了,母亲怎么办?

“那父王答应了吗?”

半夏慢慢地点了点头,接着说:“大王一开始说,小女能得王爷垂青是我吴越之幸,只是小女自小骄纵,怕冲撞了王爷。但那个王爷挥了挥手,说:无妨。这两日按着吴越的规矩,先把婚事办了。”

白洛还没反应过来,院子里就来了几个妈妈,上来福了福礼道:“恭喜公主。大王吩咐我们来为公主量体、裁衣。”

白洛的眉毛挤到一处,心也揪在一起。

婚姻大事,她本没放在心上,反正像她这般官家之人,于此事上也没什么自由。

只是,她原以为怎么也得有准备的日子。

她倒是无所谓,有口饭吃就能活,可母亲怎么办?

母亲出身本国名门,张妈妈说,她2岁那年,母亲与父亲大吵了一架,之后就住到了会稽山的庄子里,再也没回来。

白洛自记事起,就往返于会稽山和王宫之间。母亲每每关心她吃住可好,在王宫可受人欺负。

她一开始什么事都与母亲说,什么西宫的沈娘娘过来抢走了她的宝石坠子,东宫的朱娘娘打了她的一个小厮。

母亲每每听到此处,都无声地垂泪。

随着年岁渐长,她逐渐明白了母亲的担忧,也不怎么跟母亲说宫里的事了。每每母亲问起,就说一切都好。

后来,她真的变的强硬了起来,左右她才是这吴越正经嫡出的公主,可不能让随便什么腌臜人欺负了去。

况且, 她还有个私心,万一哪天父王看自己乖巧懂事原谅了母亲,让她搬回王宫呢,所以她一定要里外都好。

近几年,父王每每夸她得体懂事,她觉得自己的想法又近了。

可要将她嫁去大祁,却让她如何放心的下母亲?

怀着诸多愁绪,白洛像一只提线木偶,被婆子们量了身子。张妈妈也跟着选了她大婚的一应物什。

夜深了,白洛拉着张妈妈问:“我阿娘可知此事了?”

张妈妈点点头说:“公主放心,如此大事,就算王后有再大的不是,大王也不能瞒她。左不过一两日,王后就能回来看您了。”

成亲的前一天晚上母亲才赶回来,等看到女儿的时候,已经满眼泪水。

白洛挤出一个微笑,拉着母亲边走边说:“阿娘可回来了,快快来看,女儿的婚服已经送过来了,13个绣娘,足足绣了8天呢,用了可多的宝石和金线。”

张氏看着女儿的模样,心如刀绞,这满眼的红像一根刺,刺进了她心里。

众人见着她的模样,识趣地关上门,出去了。

张氏抱着女儿说:“我可怜的女儿,阿娘有娘家庇佑,还落得这个下场,你去大祁,那么远的地方,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说着泣不成声。

白洛抚着阿娘的背说:“阿娘不用担心,女儿已经长大了,还保护不了自己不成?再说了,”

说着手扩成圈放在母亲的耳朵旁说:“您忘了,萧家那个混世的主儿,如今可正在上京呢,有她在,您还怕谁欺负去了女儿不成?”

听到这话,张氏略微宽了宽心。

白洛拉母亲坐到桌前,倒了盏茶推到母亲面前,说:“外面那么冷,母亲赶了一天的路,赶紧喝口热茶。”

“母亲不必为我担心。我已经差人打听过了,那个王爷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年纪轻轻的,就立下了不少功劳,上京城里想要嫁他的姑娘都排着队呢。”

张氏喝了口茶说:“那他为何偏偏要你?”

白洛甜甜地笑了笑,说:“许是您的女儿国色天香,声名远播,那大祁的王爷心慕不已。”

这么说自然是哄母亲的,白洛知道自己哪有什么好名声,至于那人为什么要她,她也疑惑。

张氏让她哄的不知该喜还是该怒,看到女儿如今的状况,她略微宽了宽心。

否则,她就是拼着这个王后不要了,也要去找那个什么王爷闹上一闹。

陪着张氏吃完饭,母女二人又坐了会子,上床睡觉。

起初没人说话,后来白洛忍不住说:“往后我不在家了,您可千万别跟父王犟,会稽山上的吃穿用度自不会少了,父王若不去,您自个儿愿怎么过怎么过,岂不痛快。”

张氏抹了把眼泪说:“你阿娘这秉性也就这样了,倒看你不似我这般僵硬。这么多年,我也算认了过刚易折的道理,等到了那边,你可千万别学我,不管怎样,都得保护好自个儿。”

白洛点了点头,母女俩又说了会子话各自睡下了。


吴越王给女儿准备了三十车的珠玉宝器,五十车的黄金。

王后怕女儿不习惯,除了伺候日常起居的两个婢女,又挑选了八个健婢。

四日之后的傍晚,队伍抵达桑镇。

桑镇,是祁国的边城,白洛在一干仆妇婢女的搀扶下冲着吴越拜了三拜,想到临行前阿爹阿娘的眼泪不由得伤心。

十五年来,她从未离家,此番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还有她的阿弟,这次走的匆忙,竟没等得阿弟回来,越想越伤心,竟然哭了起来。

沈廷煜皱了皱眉,回程队伍本就颇为壮观,生生拖慢了他的速度,此刻见着人还哭了心里更烦闷。

待驿乘安排好一行人的食宿,叫来侍卫长道:“从今天起,你们就住驿站,不用急着赶路。随便找个理由,我先回了,给你留下一万黑云骑。”说罢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侍卫长头皮发麻,这是什么主子,堂堂睿王,大祈的战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声不吭就把婚结了。

如今王妃正伤心呢把人家扔到路上自己回了,这个差事是怎么做都做不漂亮了。

白洛这边刚收拾妥帖,门外一男声响起:“启禀王妃,王爷接到宫里的急报匆匆归去,想来是有重要的事,王爷吩咐小的务必护卫王妃安全,王妃有事尽管吩咐。”

这厢侍卫长尴尬地睁着眼说瞎话,那厢张妈妈已经气得骨节发白。

成亲有几日了,这位王爷几乎没跟他们说过话,今天公主哭得这般难过也没见他安慰一句。

她的公主,从小便聪明伶俐惹人爱惜,长大了出落的愈发水灵,上门求亲的更是不计其数,何曾受过这种委屈,没好气得说:“祁国的礼仪原来这样全!”

白洛冲她摇摇头,对外道:“既然王爷有事我们也不好挂累,今日大家都乏了,明日我们也加快脚程吧。”

“启禀王妃,王爷吩咐过,接下来只顺官道,宿驿站即可,不必赶路。”

白洛手指轻敲桌面道:“好,如此,大家暂且歇息吧。”

这是白洛思索事情时候的惯用动作,张妈妈见外面没了动静,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主子,歉疚地说:“公主,让您受委屈了。”

白洛轻笑道:“张妈妈,你误会了,原也没什么感情,我才不会为他伤心。只是我们出来有几天了,不知道他回没回,倘若他知道我如今的处境会不会——”

张妈妈抚着她的背道:“我知道公主是在担心萧将军,他是男子汉大丈夫,这种事情想必会有分寸的,不用担心。”

白洛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萧家三公子萧凡,虽然才20岁,但已经是萧家的后起之秀。萧家世代戍守着吴越的边关,是四大家族之一。

白洛五六岁的时候经常来往于王宫和会稽山,十一二岁的萧凡从那时候就充当了她的护卫。

一开始,白洛还肯好好坐马车。再大了些,她干脆换上男装,骑马去,萧凡但凡在杭城,每每侍奉左右。

有一天,白洛忽然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炙热,恍惚之间明白了什么。

再加上爹爹好像也有意撮合,她更不自在。所以,这两年,总刻意避着他。

但是萧凡似乎不在乎,总拿来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只要白洛在哪个物件上多看了两眼,第二天就能收到差不多的好几件。

前段时间及笄以后,萧凡看她的眼神愈发不自然了。

白洛几次故意冲他发脾气,但是他似乎不以为意,任由她打骂。

反正爹爹也有这个意思,白洛本已认命了。可如今这样,真不知他会不会接受。

白洛杂七杂八地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深眠中朦朦胧胧听见“走水啦,走水啦”此起彼伏,睁开眼睛发现屋里浓烟滚滚,正要叫,被人按住,低声道:“洛洛,是我。”

白洛心里一惊,“萧凡哥哥,你为何会在这里,火是你放的吗?”

“我带你离开这里!”

“你赶快走,这里有重兵,被发现你走不掉的!张妈妈呢?”

“放心,他们都很好,你们住的这几间并未起火,他们一时半会儿也进不来,正好给我们逃走的时间!”

“逃走?萧凡哥哥觉得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就算我们走了,吴越怎么办?如今已成定局,你我今生无缘,何必强求?”

“洛洛,我不甘心,明明我们才是青梅竹马!”

外面的呼喊声越来越大,侍卫们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要准备冲火海了。

白洛心里闪过很多想法,最后冷静地说:“你我自小一起长大,可我始终当你是哥哥,从未生出男女之情。今日之事,你做的甚是唐突,于我不利。”

“不是这样的,洛洛,你定是怕我落到他们手里……”

“萧凡哥哥!”白洛打断他道:“你当知晓这两年我一直躲着你的。我自愿嫁他!”说罢把头扭到一边。

萧凡愣在原地,静静地放下一把精巧弯刀道:“如此,留下当个念想。”说罢从后面破窗而出。

与此同时,门被人踹开,两个随行的健婢冲进来把沾水的棉被蒙到白洛头上,把人带了出来送回马车上。

因为随行队伍实在过大,驿站放不下,所以军队和嫁妆都在桑镇的粮仓。

此刻只留护卫亲兵,这边起火,那边能调的兵都调过来了,早有人把马车准备好。

“属下护卫不周,请王妃责罚!”侍卫长言辞恳切地跪在车下。

白洛似有些慌张,道:“请起,可……可有人伤着?”

“回王妃,并未。”

“此番因何起火?”白洛此刻是真的慌了,不知道萧凡用什么法子制造的这场火,倘若惹出不必要的事端,自己这番远嫁非但没用,还会耽误了两国的百姓。

“启禀王妃,火是从柴房烧起的,想是做饭的仆妇们遗落了火星子,夜里天干物燥起了火。让王妃受惊了!”

“无妨,人没伤到就好。”

“多谢王妃大度,只是今晚恐怕要委屈王妃了。”

“我倒无事,马车过夜就好。如此,下面的事麻烦你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听不见,帘后的人松了一口气。

半夏拥着自家公主,半句话也不敢说。

张妈妈给她重新垫了垫软枕,给马车里的暖炉加了些炭,北方的腊月原是这般的寒。


白洛一身大红嫁衣坐在床榻上,张妈妈已经去门口张望了几次了,白洛掀开盖头说:“妈妈,回来歇一下吧。”

张妈妈塞给她一块儿桂花糕,随后压住她的手,说:“公主怎的自己动这盖头,快坐好,想是前厅事多,王爷这才耽误了,咱们再等等。”

白洛坐回去,伸了伸腿说:“好累,我想睡了。”

张妈妈拿了几床被子垫在她身后,给她揉着肩说:“公主都折腾了好几日了,再辛苦今儿个一晚上。”

说着手上的力度轻了点,俯身在白洛的耳边低声说:“老奴跟公主说过的,公主可还记得?”

白洛双颊绯红,扭捏地说:“妈妈,莫要取笑我。万一,万一今日王爷有事来不了呢。”

张妈妈嗔道:“休要乱说。”

这时,半夏小跑进来,满脸通红地说:“刚刚王爷叫人传话,说今夜有事,不能回来了,叫公主先就寝。”

张妈妈顿时黑了脸,白洛一手掀开喜帕,一手拉着她的衣角,轻快地说:“妈妈快帮我更衣。”

张妈妈顺了口气,一边拆着白洛的凤冠一边说:“公主别气,赶明我可得找个人问问,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白洛才不生这闲气呢,说:“没什么,王爷如此年轻就是大祁的战王爷,事情多些也正常。妈妈不必放在心上,我无妨的。”

一连几日都没见着沈廷煜的身影,白洛每日绣绣东西,抄抄经书,兴致好的时候,还去小厨房做个果子。

张妈妈却怎么也坐不住了,这天午后,看白洛睡下了,就蹑手蹑脚出去,关上院门转身的一刻,差点跟侍卫长撞个满怀。

她扑了几下帕子,没好气地小声问:“有何贵干?”

那人低声道了句抱歉,将手中的托盘往前一送,道:“王爷差小人来问王妃可识得此物?”

张妈妈狐疑地掀开一角,只一眼,吓了一激灵,兀自镇定住,接过托盘,说:“我去问问,你暂且等等。”说完扭身进了院,“啪”地一声关了门。

白洛这边刚刚睡着,被人摇醒,朦胧中见着张妈妈一脸急切,见她还不太清醒,张妈妈索性把手里的东西晃了几晃。

白洛的瞌睡虫一下子全跑了,她忙问:“妈妈,这荷包是哪里来的?”

这只藕荷色的荷包上面绣着一只展翅高飞的雏鹰,是萧凡第一次打了胜仗回来,她送给他的。

她觉得萧凡就是那只前途不可估量的雏鹰,当时绣这只荷包花了不少心思,萧凡收到的时候喜不自胜,说要一直带着。

张妈妈说:“王爷差人来问王妃可识得此物?想是萧公子被王爷给抓到了。”

白洛一边听着一边让人给她梳妆。

挽了个朝云近香髻,簪了一件梅花琉璃钗,上面穿了件湖蓝色细云锦合欢上衣,下面穿了件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披上斗篷,便匆匆走了出去。

她被人领着沿着抄手游廊,走了又走,约莫转了三道弯终于停了下来,那人说王爷就在里头。

白洛抬眼看,这是间毫不起眼的屋子,门框上的漆隐隐脱落。

她鼓足勇气推门进去,一个挺拔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书案前,他的身影被午后的阳光拉的细长,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剑。

她倒吸一口凉气,反手关门,跪下去,再也无话。

沈廷煜转过身来,看着跪在下首的女子,绿葱葱的一团,是他不常见到的生机。开口问:“他是谁?”

白洛低头说:“他是我吴越的将军,镇国将军萧家的三公子,萧凡。”

沈廷煜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继续问:“他是谁?”

白洛提了一口气,说:“我父王曾有意把我嫁给他,但我们并未越雷池半步,请王爷明察。”

沈廷煜剑眉一挑,从白洛的手中抽出荷包,说:“这么说,这个是你送给他的?”

白洛点点头,说:“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沈廷煜踱了几步说:“哦,青梅竹马,原是我横刀夺爱了。只是你们为何不早些告知,我沈某人虽不是什么磊落之人,但也犯不上强抢人妻。”

白洛的心提到嗓子眼,她与萧凡的事,本就没定下来,况且是他先开的口,父王怎敢驳他面子。

此时又不好直言,她思索了一下说:“我与萧将军虽自幼相识,但并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王爷,是我的荣幸。”

“荣幸?本王何曾有幸,在新婚之夜抓到了王妃的竹马。”

白洛这下更吃惊了, 原来桑镇一别,萧凡不但没有走,还跟着自己来了上京,甚至到了王府。

她把头埋的更低了,说:“萧将军恐怕另有他事,王爷能否容贱妾与他见上一见?”


说完白洛抬起眼,那人右脸上的一道刀疤吓了她一跳,却不敢表现的太过。只定定地看着他,那人古铜色的脸颊上,面色变了几遍。

见他不说话,白洛接着说:“此次王爷出面,帮吴越打退了西周,那时,萧将军正在抵御南面的苗人。他这次跟来上京,想必是来做个了断的。”

沈廷煜看着眼前的女子梨花带雨的面庞,心下一软。

大婚夜,府里的男子都在前厅忙,萧凡穿着小厮的衣服却走向了后院,被府里的管事问住,动用了几十个武士才制服他。

起初,他以为是西夏的细作,但无论问什么,都不说话,只是当他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愤怒和不甘。

朝廷有专门的衙门来处理细作,但依着直觉,沈廷煜还是把这个人留下来了。

严刑拷打之下,掉下来了这个荷包,当下人捡起这个荷包的时候,他才开口说第一句话:“不许动它!”

沈廷煜差人拿着这个荷包去了外面的成衣铺子,掌柜的说看刺绣的纹路是苏绣,这荷包用的是上好的锦缎,当出自贵人家。

苏绣,贵人,还能有谁,他这才差人把荷包送到新过门的王妃手上。

没成想,竟还有这么段故事。

那吴越王既然已经暗中撮合了女儿和萧家,现在又把她嫁给自己,必是想攀上自己的高枝,原是想利用一下他,反而被他给利用了。

自己岂是旁人那么容易利用的?

沈廷煜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说:“好,我让你见。”

白洛被人带着来到一间木房子前,这间房门的漆几乎全掉了。

她推门进去,屋子的角落堆着一堆柴火,萧凡正被反绑着双手,坐在一块儿木板上。

头发蓬乱,衣衫褴褛,脸颊上带着干涸的血迹。

见着来人,他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慌乱,挣扎了两下,说:“洛洛,你还好吗?”

“他有没有为难你?”

白洛从没见他如此落魄,心中难受,又不敢表现的太过焦急,耸了一下鼻子,努力控制着声音,说:“萧凡哥哥,你怎么这么傻。”

萧凡鼻子一酸,扭过脸去不看她,说:“我本想看看你便走……”

白洛哽咽了一下,扭头抑制住自己说:“我在这里很好,王爷待我也好。你可以放心。”

萧凡再转过头来眼睛已是通红,说:“他若待你不好,我必带你离开。”

白洛双手捂了一下脸颊,说:“萧凡哥哥,你是萧家的儿郎,是吴越的将军,你不可以这样的。”

萧凡干笑了一声,看着她:“你知我控制不住自己。”

周围安静了下来,萧凡自嘲道:“我知你这两年故意躲着我……也罢,你过的好就够了。”

白洛再也控制不住,哽咽道:“你不该理会我过的好不好,你当有你的日子,你这样,让我如何自处。”

萧凡苦笑,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不纠缠你了,你跟他,好好过。”

白洛擦了一把眼泪:“我会求王爷放了你,你赶快回去。”

萧凡冷哼一声:“你走吧,不必求他。倘若日后有事,随时来找我。”

白洛转身开门,见沈廷煜正站在门口,福了一礼,在张妈妈一干人的搀扶下快走回院子。

沈廷煜看着眼前的男子,说:“萧凡,萧家的三公子,8岁进军营,13岁参与了林水之战。曾于三军中,取上将首级,被看作萧家下一代家主。”

“可萧公子这般好的前程,却追着贱内到了王府。就此陨落了,值得吗?”

萧凡并不搭理他,沈廷煜大约觉得没趣,转身要走,只听身后一道男声传来,铿锵有力:“都是我一人的事,与她无关。”

沈廷煜顿了顿,大手一挥:“给萧将军换身干净的衣服,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给我看牢了。”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洛只觉得心里异常烦乱,止不住的眼泪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似是巨大的恐惧中夹杂着感动,又似是心疼亦或是遗憾。

她说不上喜欢谁,从很小她便刻意去压抑自己,不知天性的去做该做的事。

长幼尊卑,琴棋书画,一贯做的很好。

父王和阿娘都不曾常伴左右,萧凡哥哥为她留下了很多温暖的点滴,只是,这一切都该结束了,他们有各不相同的人生。

太阳扯走了最后一丝光明,不知何时,半夏已燃起了烛,白洛心里平静了很多,叫人给她梳妆,进了小厨房。

她喜欢鼓捣一些小吃食,从前在吴越,跟着她的那些婢女小厮嘴都可刁了,常说她做的果子比外面那些名厨做的都好吃。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哄她开心,如今,不知道那个王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只能做些拿手的吃食,万一他一高兴,就把人给放了呢?

今儿晚了些,也不知他用没用过晚膳,好在小厨房还有些剩下的,只需要稍微做一下就差不多。

没一会儿,弄了一碟酥琼叶,一碟桂花糕外加一些紫苏饮子,让半夏取来了些醉蟹,放进提盒,又去了白天见他的屋子。

烛光中,沈廷煜奋笔疾书,白洛取了一只琉璃杯装了些紫苏饮子递给他:“王爷可先喝了解渴。”

沈廷煜头也不抬,接过来一饮而尽,头也不抬地说:“找我何事?”

白洛这些吃食本就是个引子,没想能有什么实在的用处,见着他这洒脱像有些好奇,小声说:“王爷不怕我下药吗?”


沈廷煜并未停笔,说:“我百毒不侵。”

白洛一时语塞,原本尴尬的时刻被这两句话带的也没那么压迫了。

只是话还是要说的,白洛又递过去一块桂花糕,手里拿了一只螃蟹,边剥边说:“王爷这么厉害,可不可以放了萧将军?”

沈廷煜低头继续写了几个字,收笔,对白洛说:“我不但可以放了他,还可以放了你。”

白洛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书案,“休书”两个大字跃入眼帘,刺地她一阵难受。

沈廷煜继续说:“本王倒也不至于夺人所爱。此前并不知你跟那萧家的小子是青梅竹马,倘若你们帮我,我便放了你们。放妻书我已写好,聊表诚意。”说罢看向白洛。

白洛心“扑通扑通”地跳,沈廷煜恼羞成怒休了自己,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镇定下来,退了一步,跪下说:“王爷要休了贱妾,贱妾无话可说。只是青梅竹马一说并没有。贱妾心里一直把萧将军当哥哥。”

沈廷煜瞄了一眼下首的女子,心道你一口一个萧凡哥哥的叫着,为他哭了那么久,成亲几天了,若不是因为他,你都不曾来过我这半步,哪有一个娘子的模样,这下说没有青梅竹马,可当我是个傻的?

“至于何事,等时机到了你们便知。起来落了你的名,我这里便无事了,你可以退下了。”

白洛颤抖着站起来,把眼泪咽下去,虽然心里很难受,但是下笔的时候,却很平稳,一手簪花小楷,落下“白洛”二字。福了福身子,回了房。

曲池苑内,白洛梳洗完后,独留了张妈妈,把刚才的事都说与她听,张妈妈一听“休书”,站起来说:“公主,这可使不得啊。”

白洛苦笑一声,说:“他若执意要休了我,我有何法?”

张妈妈来回走着,气呼呼地说:“让我去会会那个萧家的小子,我倒要问问他,为何要如此陷害我们公主!我们明明跟他清清白白的,何事也无,凭什么因他背上这下堂妇的名声!”

白洛忍下难受,说:“怪我没有早些跟他说清楚,我明知道他的想法,也知他可能做出的举动。”

“可公主,我们就这样回了吴越,往后公主的名声可就毁了,就算萧家那个小子,有良心,肯娶我们,那也是不一样的……再说了,王后更不能回宫了……这可如何是好?”

白洛看着张妈妈在屋里走来走去,只觉得头昏脑涨,开口:“妈妈,那不还不知他要我做何事吗?只是萧凡哥哥却不能在此常留。”

张妈妈凑过来:“公主想如何处置?”

“明天差半夏替我送封信给竹茹。只能盼着她在上京这些年不是白混的了。”说完摇了摇头,上床去了。

屋子里的烛已经熄了,白洛翻来覆去睡不着。往昔的事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来了又回。

已经很努力的做他们口中贤良淑德的女子了。

12岁那年的上巳节,杨柳吐新绿,暖风薰人,杭城里很热闹,各家各户的女儿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相互嬉戏打闹着去翠溪。

萧家的竹茹大姑娘更是张扬,穿着新做的石榴红骑马装,挽着双刀髻,随意地插着几根金簪,提着把长剑,坐在高头大马上,好不潇洒。

自己只能穿着繁琐的裙装,戴着满头珠翠端坐在牛车里。

他们说萧竹茹就是个没爹娘管的疯姑娘,丝毫没有高门贵女的风范,将来没有哪个高门大户愿要她。

可自己却羡慕的很,总喜欢跟在她后面玩,听她大笑着说:“看你装的那个样子!”

自己也不喜欢这样啊,可阿娘当年就是太没“规矩”了些,父王不喜她,还把她撵去了会稽山,从小教养嬷嬷就说女孩子要规矩些才好。

可规规矩矩的就能有好前程了吗?

如今,自己什么也没做,却要被没见过几面的夫君撵走了,到时候就去阿娘的会稽山吧,会稽山的嫩竹,镜湖里的莼菜最是鲜美了。

想着想着两行清泪流了下来,本想做个为父王争气的好孩子,可眼下竟成了吴越自建国以来,第一个被休掉的公主……

第二日,打开半夏带回来的字条,白洛一整个无语,竹茹约的这个地点可真是……别致。


白洛虽骨子里带着些叛逆,但深入市井这件事做的并不多,瓦舍勾栏去的甚少。

这日独带着半夏,找了个小厮套车到了桑家瓦子一处说书的勾栏里。

萧竹茹见着她,两眼冒光,一蹦一跳地拉着她往里面走,直走到靠西墙边的一处空座。

“可算见着了,你家王爷的名声在外,若不是得到了你的帖子 ,我是万万不敢找你的。”

“咦?你这眼睛怎么了?红的跟核桃似的,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白洛拉住她,说:“快别闹了 ,我今日出来是有要紧事。你在这上京城里,可有什么能跟王爷说的上话的熟人?”

萧竹茹翻了下白眼:“原是你夫君的事,找我做甚。”说着嘟着嘴,喝了口茶。

白洛见周围没可疑之人,小声在她耳边说:“萧凡哥哥如今被扣在王府,得救他。”

萧竹茹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我堂兄来了?还被扣在了王府?那让你家王爷一定要看牢了。”

白洛蹙眉,轻拍了她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说笑!萧凡哥哥眼下被困在王府的柴房里。王爷也没说怎么为难他,只是不放。萧凡哥哥是吴越的将军,如今却出现在这上京城里,若是传开了,被大理寺当细作提走了,可如何是好?”

萧竹茹后知后觉地说:“我堂兄该不会是放心不下你,跟着来了上京,还被你那王爷夫君给抓了吧。”

白洛蹙了下眉。

只听萧竹茹继续说:“不是来抓我的便好。此事你不方便说什么,纵然我知道这些年你跟他清清白白,可旁人不这么想。不过,你那夫君跟我王家的哥哥常在一起,我去看能不能活动活动。”

白洛说:“可是王尚书家的公子?”

萧竹茹面上一红,“就是他。我那王家哥哥虽有才华可跟他爹爹一样,也是个犟种,跟你家王爷臭气相投。”

说着攥着白洛的手说:“你放心,我这就去找他说说。”

得了萧竹茹的承诺,白洛心里安定了些。

萧竹茹虽大大咧咧了些,但做事多半靠谱。虽不知她这王家哥哥到底是何方神圣,既能说的上话,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白洛也不敢在外待的太久,两人没再多说,顺了没人的桌子,从勾栏里撤了出来。反正就要待在上京了,来日方长,不在乎眼下这一时一刻。

曲池院内。

张妈妈迎过白洛,往她怀里塞了个暖炉,说:“年纪大了脑子也越发不好使了,这么凉的天,公主出去老奴竟忘了放个暖炉。”

白洛边走边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妈妈不用自责。我走后,府里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未曾有人来过,府里也很安静。晌午时林家铺子新送来了一些吃食,说刚从杭城运来的鲈鱼、莼菜,还有桂花酿。”

“我哪里还有精神看这些。王爷那边没人来传话便是好事。这府里我们也不认识别人,也不知柴房那里怎样了。妈妈,你去打听一下,平日里王爷不在家,府里谁管事?”

“打听了,府里有个姓李的老管家,很得王爷信任,王爷那跟班,就是那日在桑镇留下来照看我们的侍卫,就是这位管家的儿子,似叫李云洲,是王爷的伴读。”

“那个李护卫看起来倒也情理,想必李管家也不难缠。去翻看一下咱们从杭城里带来的,有什么适合老人家的布匹,或者这上京城里不常见的小玩意,给他送点过去。”

“哎,我们刚到这里的第二日,老奴就按照公主的吩咐,给府里的下人都发放了东西。”

“无妨,起初不知李管家是李护卫的父亲。”

“哎,老奴就说是公主赏赐的,向他问点小事。”

白洛摇摇头:“不,妈妈,今日什么也不说,只是送东西。倘若给他点东西就要他告诉点什么,那不做成了买卖吗?李管家既已管了这么久的家,就不是个卖主之人。就当是我们的见面礼,旁的什么都不许说。”

张妈妈点点头:“哎,老奴记下了,还是公主想的明白。”

“倘若他不肯收,就说……就说报答李护卫那日的搭救之恩。”

书房。

王京墨不可置信地说:“你疯了?那可是你的王妃!”

沈廷煜不以为意,捏了一块酥琼叶放进嘴里,边嚼边说:“本也是你不情我不愿,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还能捞着一员大将。”说完嘴角上扬,还暗暗攥紧了拳头。

王京墨看他吃的起劲,也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不可置信地打量着他,说:“你何时也弄这个了。嗯,味道还不错。”

说着又捏起一块桂花糕。

沈廷煜哼了一声,捏起一块桂花糕,说:“这是我那王妃昨日来找我求情放下的。成亲几日了,就给我弄了点这个。”

王京墨一边吃一边说:“虽是寻常的东西,却别有一番风味。萧家那个儿郎你真不打算放了?”

“那也不是个听话的,只我要盯着北境,要想防备西夏,他是最好的人选。只能试试把我的王妃给他送上一送了。只要他帮我盯住了李元昊,这封休书我便给他。”

“你何时如此不择手段了,我本以为你是妒忌那小子,想来劝你宽宏大量来着。我妹子可说了,这么些年,都是她那堂兄一厢情愿,你的王妃躲都躲不及。”

沈廷煜心里流过一道暖流,只挑眉看向他:“你也太小看我了,幽州四郡还在外人手上,我岂会在儿女私情上蹉跎岁月?”

王京墨叹了口气,说:“唉,我可如何向我妹子交待,来时她冲着我哭了许久,我谅你不会如此小气,还曾对她夸下海口。这回去我的脸面往哪儿搁?”

沈廷煜蹙眉:“为了防备西夏,我连王妃都舍了,你还顾忌你那脸面?”

“只是此事要保密,切不可让大理寺知晓了,再把他当细作提出去,我岂不真成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启禀王爷!”李云洲的声音陡然升起,两人心里“咯噔”一下——


只听李云洲说:“萧将军不见了!”

沈廷煜只觉得脸热辣辣地疼,淡定地说:“何时不见的?府里可有什么异动?”

王京墨赶紧给自己填了口桂花糕,生怕当场笑出来。

李云洲说:“晌午去给他送饭,发现人不见了。方才已经问过了李管家,除了平日里给王府送鲜食的林家铺子,王妃……”

“说!”

“王妃辰时用过早饭去了桑家瓦子,过了晌午才回来。”

桑家瓦子人多眼杂,倒是个放人的好去处,胆子不小啊,竟敢在本王眼皮子低下私放情郎!

沈廷煜双手攥紧,刚要出门,只听王京墨道:“王妃兴许是去桑家瓦子见我那妹子。”

沈廷煜心里的火苗不断翻腾,白了一眼王京墨,说:“本王要去见王妃,你还不走?”

王京墨掸了掸长袍,甩了下衣袖,轻轻作了个揖:“如此,王某人告辞。”

王府对面的苏木胡同,萧竹茹一身蓑衣,在一辆青蓬马车边焦急地等着,忽然一把匕首横在她脖子上,她倒吸一口凉气,跟着来人退到一处拐角。

见对方没有再动的意思,慢慢回头瞥了一眼,低眉耷拉眼地说:“堂兄。”

萧凡收了刀,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竹茹小心地说:“还不是洛洛担心你,我找我王家哥哥当说客去了王府,在这里等他消息呢。堂兄,你怎么出来了?”

听到“洛洛”的时候,萧凡有些心痛,想到白洛跟他说的话,又敛起了情绪,一边观察着附近情况,一边说:“就他那个王府,哪里困得住我。我刚出来就看见你鬼鬼祟祟地在这里。你在这里干什么,跟我回去。”

萧竹茹心里一咯噔,就知道他出来了没好事。略一思索,撅着嘴嘟囔:“我若走了,堂兄放心把洛洛一人留在上京?”

萧凡瞪了一眼她,说:“你懂什么,以后休要胡说。只说你,祖母很想念你。”

萧竹茹没好气的说:“我不嫁。”

从前萧凡只道是这个妹子任性,可如今家里让他娶亲,他也是不愿的。

此时看着萧竹茹的样子,似乎懂了什么,问:“你可是看上哪家小子了?”

萧竹茹赌气转过身去,说:“既然哥哥无事了,那我也不用担心了。”

说完也不理他,走出身影,脱下蓑衣一把扔到青蓬小马车上,冲着王府的大门跑去。

她刚到大门口,只见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袍书生模样的男子走了出来,二人也不知说了什么,皆相视一笑,冲着马车走过来。

萧凡隐了身子,心里有了算计。

萧竹茹上了马车,拿起蓑衣忽见着一靛蓝色荷包,假装不在意,揣进了袖子里。

曲池院。

沈廷煜走到正屋,一缕清香入鼻,心也静下来了几分。

再进去,只见一个小女郎挽着松散的发髻,半面脸颊和一段脖颈在黄昏的光晕里尤其显眼,身上的芙蓉色菊纹上裳和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把她衬地尤为娇小。

她在写着什么,但写的并不连贯,应是心绪不宁。

白洛不知萧竹茹那边如何了,打算抄书让自己静下来,可写了许久了,也不能平静。

屋里的炭“噼啪”地发出声音,她扭头,见沈廷煜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强压着自己的惊慌,起身福礼。

沈廷煜走过来看了两眼她写的字,坐在一旁的木椅中,问:“王妃今日可是去了桑家瓦子?”

白洛心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

好险!幸好没自作聪明去外面铺子租马车,这要是租的,此刻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过自己去见萧竹茹,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于是给他倒了一杯茶,大大方方说:“是。去见了贱妾的闺中密友。”

顿了一下,接着说:“王爷应也知道她。王尚书如今大娘子是她的姨娘。”

沈廷煜喝了口茶,说:“恩。她兄长今日来府里了。”

白洛知他要说替萧凡求情的事,只看他这态度不温不火的,实在不知他如何想的,径直跪下,低头说:“贱妾实是觉得萧将军有错,但错不至此,若是被有心人当成了细作,我吴越岂不是跟着遭殃,还望王爷三思。”

沈廷煜慌了一下,手要扶她,又停下了,喝了口茶,说:“你们吴越这么多规矩吗?怎的动不动就跪下,本王哪里有责怪你,快快起来。”

白洛试探地问:“谢王爷,那王爷的意思是……”

沈廷煜瞄了她一眼,说:“他自己逃走了。”

白洛吃了一惊,萧凡可在三军中取对方上将首级,这事儿她知晓,可在这王爷眼皮子底下溜走的功夫倒是没想到。

都说这王爷是大祁打仗最厉害的王爷,该不会是沽名钓誉吧。

沈廷煜打量着她的面色,只嘴角略微勾了一下。倘若她笑,那应是为那人高兴,可嘴角这一撇,分明就是嘲笑,心里没来由地火大,站起来就要走。

白洛站起来,喊:“王爷!”

沈廷煜头也不回:“何事?”


白洛说:“萧将军既已离开了,但是贱妾还在,倘若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还请王爷吩咐。”

这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休书之事?果然一颗心还是在那小子身上。沈廷煜气呼呼地走了。

白洛看着他走出去,看不见人影了才浅笑了起来,张妈妈看着二人的样子,疑惑地边扶她边问:“也没见你们吵架,这是怎么了?”

白洛说:“萧凡哥哥逃走了。”

“真的?萧将军还真有办法,省了我们很多麻烦。眼下无事了,老奴合该合计怎的让王爷多来几趟,我们公主的好他见都没见着,说什么休书。”

白洛脸一红,说:“休要再提,只是今日我心情甚好。晌午林家铺子都送什么来了?我看看做几样吃食给王爷送去。”

“送了点羊肉,说是王爷爱吃,还有几尾鲈鱼,正在水缸里养着,还有几样小食,前两日晾了些梅花,应也可用了,公主早该如此,都来了几日了,王爷不来,也不见您过去。哪有夫妻的样子,要老奴说啊……”

白洛也不听她说什么,紧了紧发髻,拎起屏风上的短禙子,叫了半夏一起去了小厨房。

主仆三人一顿摆弄,等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好在送来的羊肉是腌过的,只需稍微拌些佐料,小火煨一煨,就能弄出一盘炙羊肉,再算上刚烙出来的梅花饼,并一碗清粥,也可略表情谊了。

书房里。

沈廷煜看着书案上的吃食,有些怀疑地问:“你说这是你做的?”

白洛点了点头,“前日的小食也是贱妾亲手做的。也想来问问,看哪里不合王爷的口味。”

沈廷煜夹起一口羊肉放进嘴里,除了羊肉醇厚的肉香之外,还夹杂着些许清香,丝毫没有羊肉的膻味,倒是他没吃过的风味,

虽不至于比御厨做出来的还好吃,但也可以平分秋色了。

他心道:高门家的女儿哪个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难不成吴越王舍不得自己的亲女儿,随意找了个女子嫁给了自己?

若真是如此,那吴越王的胆子也太大了些,找还不找个清白的,偏偏找个有竹马的。得找人查上一查。

白洛见他也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只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说:“可是这羊肉不合王爷口味?”

有了这个认知,沈廷煜看她的眼神更复杂了些。

原本今日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还起了一丝恻隐之心,不想再为难她了,若日后证实她原是冒牌公主,这封休书一定要大摇大摆地送去吴越。

简直欺人太甚!

沈廷煜没说话,只淡淡地说了句:“你退下吧。”

明明是活生生的人,说出来的话却比这腊月天气还冷。

白洛紧了紧斗篷,出了书房。她本不该来的,这个王爷阴晴不定,白瞎了自己的一番好意。

桑家瓦子。

王京墨说:“你说那些吃食都出自你那王妃之手?”

沈廷煜点点头。

王京墨说:“你这王妃,还挺实惠的……”

沈廷煜瞪了她一眼,说:“除了这个,她动不动就下跪磕头。你那姓萧的妹子我也见过,她都不曾跪过我。”

王京墨想了想说:“吴越王不至于给你弄个假公主吧。我妹子既跟她相熟,更不会是什么厨娘家的女儿。”

沈廷煜继续说:“这便是我想不通的地。不过你妹子嘴里也不一定有几句真话。”

王京墨一脸的不舒服:“说你王妃就说你王妃,我妹子又没招惹你!”

“王爷小心!”

李云洲话音刚落,只见一把利剑刺过来,沈廷煜将将躲开,那刺客出手极快,右手顺势一挥,趁着沈廷煜还没直起身来,又欺身而上。

李云洲此时已经上来,只见刺客突然收了剑,一个鹞子翻身剑锋直指走在前面的少年。

此刻那少年身边已聚了不少高手,刺客也不见怎么费力,手起刀落几个护卫应声倒下。

沈廷煜一惊,赶紧跟上,刺客的剑刚要刺到少年时,沈廷煜的剑已经到了他背后,他错身的功夫,早有人将少年拉开。

刺客与沈廷煜缠斗在一起,沈廷煜这才知道,原来刺客的目标一直是那少年,只是刺客对那少年并不熟悉,这才先刺了自己,而护卫们的行为,恰也暴露了少年的身份。

知道了这点,沈廷煜有意地挡在少年身前,让人赶快带他离开,刺客也看出了他的意图,再者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必须速战速决!

那少年从没见过这个场面,也不曾见识过沈廷煜的厉害,虽众人拦着,但哪拦的住他的热情,七推八搡的挤了出来,呱唧呱唧拍手叫好。

刺客假装不敌,沈廷煜一个不注意,被他窜了出去,剑锋直指少年,沈廷煜挽救不及,大叫“肃儿小心!”身子跟着飞了出去,推开了少年,那剑却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后背!


白洛睡了个午觉,自婚后还从没如此惬意过。

上次见萧竹茹也没顾得上问她近来过的如何,何时回吴越,还有自己成亲还不足一个月就被夫君写了休书。

这两日甚是晴朗,无事了倒可约上一约。

思绪还在飘着,忽然院子里小厮丫鬟们乱作一团,只听有人喊:“王妃在哪里,王爷受伤了!”

接着是“哒哒哒”的声音,她站起身来出去,抄手游廊上十来个精壮小伙子,有拥着的,有抬着的,上面趴着的穿墨蓝色长袍的可不就是沈廷煜!

她小跑了两步,问:“这是怎么了?”

有人说:“回王妃的话,王爷在桑家瓦子遇刺了!”

白洛心揪了一下,“刺客有几人,什么来头,可查清楚了?”

那人继续说:“当时只有一名刺客,来头还在查。”

白洛听说只有一人,想必也没受太严重的伤,放下了心,随口说:“哦,一人啊,还好。”

场面瞬间安静,她只觉得一束目光刺过来,抬眼望去,是个少年。

那少年瞪了她一眼,拥着担架上的人继续往前小跑着,人群一溜烟的过去,把白洛甩在后头。

白洛无语地愣了一下,刚要转身,李云洲带着几个郎中冲了过来,吓了她一跳。

张妈妈也跟着急匆匆地赶来,说:“公主,老奴本想再采些梅花,看到王爷受伤了,就让他们抬来了咱们院子。”

“王爷那额头上啊,豆大的汗珠,看着实在让人不落忍,您还站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去搭把手啊。”

说着扭着身子去了小厨房,使唤着丫鬟婆子烧热水。

白洛摇了摇头,不就是中剑嘛,萧凡哥哥哪次从战场上回来不挂点彩,也没见他怎么着。

白洛见着一屋子的人,有的忙着端水,有的忙着熬药,有的忙着递帕子,自己多少有点多余,就退了出来,在院子的池塘边喂鱼。

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少年走了过来,“你就是我的新皇婶?”

白洛一听这话,才知原来是个皇子,也不知怎么称呼,福了福身,道:“白洛见过王爷。”

那少年挺了挺腰背说:“皇叔今日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那把剑是喂了毒的,他伤的极重,你刚才那话有些伤人心。等人们走了,望你多照看他。”

原来如此,怪不得见他忍的那么难受,又福了礼,说:“白洛知道了,照顾王爷是白洛的本分。方才……方才是我失礼了。”

那少年脸上不自在,说:“失礼也不是对我,是对我皇叔。还有,你做什么总行礼,你是我皇婶。”

扭头看了看四下无人,说:“也不必王爷王爷的叫我,跟皇叔一样,唤我肃儿便好。”

白洛微微点头。

沈肃这才放下心来,说:“如此我先回宫了,这件事需尽快向父皇报告。”

想到他刚刚遇刺,白洛有些不放心,说:“你此刻回去可安全?”

“放心吧皇婶,他们翻不了天。”说完径直走了,他一走,带走了很多人。

白洛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太医在跟张妈妈交待如何如何熬药,如何如何换药。

第二日,沈廷煜醒来的时候,闻到一缕清香,他慢慢睁开眼睛,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屋子。

一个小女郎趴在他的榻前,正在酣眠,仿若这个姿势很久了,她应是累了,扭动了一下肩膀,雪白的狐皮斗篷便落了地。

他想帮她拾起来,一动便牵的后背生疼,浑身无力,怕吵醒她,又轻轻趴下。

一个老妇人走进来,刚要说话,沈廷煜做了禁声的手势,她轻手轻脚地过来拾起斗篷,轻轻地盖在她身上,退出去了。

就这么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小女郎悠悠转醒,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看向他,转瞬间,眼角弯起,眼里便像撒了星光,他的心也跟着软了几分。

白洛趴着睡了一夜,只觉得腰背酸疼,睁开眼见沈廷煜已经醒了,心里乐开了花,张妈妈终于能让自己好好睡觉了。开心地说:“王爷醒啦!后背的伤可还疼?”

一边说着一边起来要去看,只腿都是麻的,刚立起来便一个趔趄,她扶床榻的功夫,一只大手伸了过来。男人关切地说:“小心!嗞——”

白洛心里一麻,反手扶住他,说:“王爷小心,贱妾无事,只是腿有些麻。”让他趴好就要去看他伤口。

刚掀起被子,只听男人说:“不要动!叫云洲来。”

白洛放下被子,点头走出去,不一会儿端来了一点儿清粥小菜,说:“王爷,李护卫这会儿去了衙门,李管家说今日新到了些树,府里的小厮们也都在后院忙活。我先喂您吃点儿东西。”

沈廷煜嘟囔了句:“冬日里种的哪门子树。”好巧不巧,肚子“咕噜”了一声,也顾不得什么王爷的姿态了,吃了白洛喂过来的早饭。

用完早饭,丫鬟仆妇们收拾走了碗碟,张妈妈端着一碗药过来,说 :“王妃,王爷的药好了,这是内服的,这是外敷的。”说罢放下东西出去了。

沈廷煜一扭头,说:“我的伤我知道,不用药。”

白洛腹诽了他一通,原来这个王爷不但打架的功夫不行,连吃个药都怕,空有好名声。

想了想自己跟他的关系也没到那个份上,说多了怕又惹他厌烦,说:“王爷既不愿喝药,那贱妾先帮王爷换药。”

谁知沈廷煜却更激动,说:“不,你别过来!”

好似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平稳了一下说:“等云洲回来再换便可。看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早上的时候,白洛动了一下他的被子,他也是这般反应,她来大祁半个月有余了,若不是这次遇刺,他恐怕还不肯来这婚床上。怕不是要为了谁守身如玉吧。

白洛心里微凉,想了想说:“王爷昨日是在桑家瓦子遇刺的,贱妾虽来上京的日子不长,也知那里都有什么营生。若是王爷心仪哪个姑娘,贱妾接她来照看便是。”说完微笑地看着他。

沈廷煜无语,竟当他去逛窑子!黑脸道:“你休要乱说。我可没什么相熟的姐姐妹妹。”

白洛刚要开口,只听外面一道长长的女声传来:“姐夫——”


沈廷煜当即石化,说:“她不是。”

白洛忍着笑意静静地看向门口。沈廷煜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冲着她说:“快喂我药!”

白洛耸了耸肩,端起药,舀了一匙送到他嘴边,他刚才还嫌弃的不行,现下却嫌她慢,顾不上后背的伤,一把端起来咕嘟咕嘟地往下喝,很快药便见底了。

他把药碗往白洛胸前一送,抓起她手中的帕子,胡乱擦了擦又丢给她。

白洛将将要起身,一团妃色的身影便冲到榻前,梨花带雨地哭:“姐夫,你如何了?我听说你遇刺了,心里难过的紧!”

白洛稍稍起身,让出了位子,沈廷煜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说:“嫣儿莫担心。无大事,区区毛贼不成气候。这是你嫂嫂,还没见过吧。”

白洛的脚硬生生地定住,把药碗放在手边的桌子上,转手倒了杯茶,递给那女子,扯出个人畜无害地微笑说:“先喝杯茶压压惊。”

又看了一眼沈廷煜,说:“王爷并无大碍,稍加休息便可。”

那女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并不接茶,白洛起身把茶盏放到桌子上,只听的她跟沈廷煜说:“姐夫,这就是你新娶回来的公主啊,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啊。

沈廷煜偷瞄了一眼白洛,见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清了清嗓子说:“嫣儿,休得无礼!快给王妃赔罪!”

那唤作嫣儿的女子撒娇地说:“姐夫”。

沈廷煜的神色更严峻了,她这才不情不愿地福了一礼,说:“嫣儿见过王妃。”

沈廷煜突然的回护,让白洛很不自在,心里仿佛被照耀了阳光,暖融融的,方才些许的不快也浑不在意了。微笑着说:“无妨。你们先聊。”

沈廷煜却说:“王妃留步。”

白洛停下来,两人脸色各异,嫣儿姑娘显然对这个境况不满意,起身说:“姐夫你伤的怎么样?让我看看!”说着手就要去掀被子。

沈廷煜疯狂地向白洛使眼色,嘴里说:“嫣儿勿动。是真的无事了,”

白洛也走过来,从她的手中拉下了被子,带着她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说:“嫣儿姑娘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王爷的。”

嫣儿姑娘白了她一眼,说:“不过是姐姐的替身,还真敢在我面前拿着王妃的架子?”

白洛一整个懵住,沈廷煜面色变的更难看了,厉声说:“崔嫣儿,本王说过了,她是本王的王妃。容不得他人对她不敬。本王这里无事了,你退下吧。”

崔嫣儿没想到他竟会有如此反应。

她一直倾慕沈廷煜,自姐姐嫁进王府,她便以陪姐姐的名义长在王府了。

只是那个时候,沈廷煜很忙,她难得才能见他一次。

姐姐走了之后,沈廷煜多年没再娶,且对他们一家人多有照拂,自己对他百般耍赖,他都不在意。

父亲有意将她嫁进王府做继室,可他并不愿,还娶回来了个小国公主。

她才不相信这之间有什么情谊,定是那公主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这才让他不得不娶亲。

否则,怎得他成亲的第二日,上京城便传出了睿王夫妇不睦的消息?

那传话之人说他洞房花烛夜独睡的书房,且几日不见王妃。

可见,王爷对姐姐用情至深。

自己纵然现在不得他喜爱,凭着姐姐的关系,总有一天会嫁进王府。

如她所料,她今日见到的王妃拘谨模样就可知,他们并不相熟,心里本有了几分把握,可却三番两次地维护她。

她心里很不爽,恨不得拆了这间屋子,眼泪夺眶而出:“姐夫,你是忘了姐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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