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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我再也不会抛下老婆孩子

赤色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都市重生+弥补遗憾+宠妻奶娃+创业致富“陈阳,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你姓陈,我姓沈,我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自从你丢下我和妈妈离开的那一天,我爸爸就死了!”纵然坐拥巨富,可陈阳却无半分幸福午夜,妻子满脸泪水祈求他不要离开的场景犹如梦魇亭亭玉立的女儿却与他形同陌路直到有一天醒来他回到了,返城的前一天重生一世,他再也不会抛弃妻女

主角:   更新:2022-11-16 09: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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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我再也不会抛下老婆孩子》,由网络作家“赤色”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都市重生+弥补遗憾+宠妻奶娃+创业致富“陈阳,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你姓陈,我姓沈,我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自从你丢下我和妈妈离开的那一天,我爸爸就死了!”纵然坐拥巨富,可陈阳却无半分幸福午夜,妻子满脸泪水祈求他不要离开的场景犹如梦魇亭亭玉立的女儿却与他形同陌路直到有一天醒来他回到了,返城的前一天重生一世,他再也不会抛弃妻女

《重生:我再也不会抛下老婆孩子》精彩片段

“下面有请梦雪集团董事长陈阳先生为深城新地标,梦雪大厦剪彩!”

一片闪光灯响络绎不绝,一席笔挺西装的陈阳拿着剪刀走到了恢宏无比的大厦之前。

梦雪大厦,780米,建成之后,将是深城,乃至整个亚洲最高的建筑,而他,则是这座大厦的出资人,这座大厦也将成为他的梦雪集团的新总部。

“陈董,今年您如今已经59岁了,不知道有没有培养出接管梦雪集团的新人,外界对于您接班人的传闻可一直好奇的很。”

年轻的记者抛出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若是放在平时,这种问题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梦雪集团的发布会,更不可能出现在陈阳耳朵里。

毕竟谁人不知,梦雪集团董事长无儿无女,且从不好女色,孑然一生。

后继无人,对于梦雪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而言,更是不确定因素,一旦陈阳出事,梦雪集团这艘失去了掌舵人的巨轮,股价必然会崩盘。

“梦雪集团有着经验丰富的管理团队,有我的董事长助理和几位执行董事,以及各部门的行政总监,接班人这种东西,梦雪集团并不需要。”

“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只会扰乱了集团的正常运行,专业的事,我习惯交给专业的团队来管理,我对梦雪集团的管理团队有一百分的信心。”

陈阳一剪刀剪下红色彩绸,他的回答,让抛出问题的记者心中暗道了一声老狐狸。

不过,能白手起家坐拥千亿巨富,陈阳的城府又怎么是一个小小记者能够难住的。

只是,说完话,谁也没有注意,转身离开的陈阳,眼角竟然仿佛有着泪水滑落。

……

“后继无人,哈哈哈,好一个后继无人。”

“陈阳啊陈阳,你赚了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你已经高高在上了,可是有什么用。”

“废物,你这个窝囊废!”

“雪儿,梦妍,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豪华的别墅内院,谁也不知道,商场之中可以叱咤风云的梦雪集团董事长陈阳,正抱着酒瓶子发了疯一样的往嘴里拼命灌酒。

“我悔啊!”

酒精的迷幻之下,陈阳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场景。

那是一间泥巴小院,昏暗的煤油灯下。

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伏案写着什么东西,旁边被窝里,一个乖巧懂事的奶娃正呼呼的酣睡着。

一个背着包裹的寸头男人在门前望着女人,一声不吭,门外似乎还有着叫嚷声,男人咬牙抬脚就准备走。

“不许走,陈阳你个窝囊废,你要是敢走,老子杀了你!”

随着别墅里“砰”的一声,酒瓶摔得粉碎,玻璃碴子划破了陈阳的手,鲜血直流,可是他却丝毫不在意。

反而发了疯一般的大喊!

“不许走!”

“我求求你了,你不要走,不要丢下她啊,我求求你了……”

陈阳满是鲜血的手在空气中一阵挥舞,他先是声嘶力竭的大吼不许走,可是那场景里的男人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般。

越走,越远。

直到他眼睛里快要看不到那个破败的泥巴小院。

别墅里的陈阳,从嘶吼到无助的哀求,他倒在地上,拼命的想要拽住梦幻里男人的腿。

却不小心,浑身都扎上了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可是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相比于肉体的痛苦,这些年无尽的悔恨,比刀扎还要痛!

这个场景已经无数次出现在陈阳的脑海之中,那个离家而去的男人就是30多年前的陈阳。

这一别,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多年以后,陈阳才知道,他回城之后,女儿病重,为了救女儿,妻子去黑市卖血,最后疾病缠身,在满身病痛里死去。

她至死,都在等他回去。

可是他呢?他做了什么?

他下乡之后,作为一名知青,整个沈家坝村只有沈雪包容他,一直支持着他备考,甚至为了他能返城同意跟他离婚。

返城以后恢复高考他考上了大学,紧接着出国,然后开公司,赚得巨富。

可是就在他出国之后,妻子因为家庭贫困,女儿染病无钱医治,被逼去医院卖血换钱,最后身染重病,在浑身病痛之中死去。

他身在海外,那个年代书信不便,他对此一无所知,等他回国,一切已晚,妻子病逝,女儿视他为死仇,形同陌路。

他悔啊!

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再丢下妻女,绝不!

酒精和血液快速流失的双重致幻之下,陈阳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眼泪和着鲜血流满了他的脸。

他的世界开始黑暗。

直到,一束光,仿佛要刺破他的眼睛。

……

“陈阳,你小子发什么愣呢,有没有听到茂升哥的话。”

“咱们几个,可就你小子不知轻重,才来几年就忍不住和一个乡下女人结婚,还生了孩子,按照政策,结了婚可是回不了城里的。”

“赶紧回去跟那个女人离婚,晚了等名单下来了,回不去可别怪哥几个没提醒你。”

陈阳只觉得浑身一阵火辣辣的,身旁的稻谷垛子散发着一股夹杂着稻谷清香以及腐烂泥土的刺鼻味道,让他一阵发晕。

养尊处优几十年,他已经多久没有闻到过这种气味了。

“跟你说话呢,要不是你爹妈一直交代我照看你,我才懒得管你,你这兔崽子别不识好人心。”

穿着青布外衣的男人狠狠拿手里的稻谷砸在了陈阳脸上,稻谷刺的陈阳脖颈一痛,虽然没流血,可也划出几道血痕。

瞬间的刺痛终于让陈阳清醒了。

望着眼前一片黄澄澄的稻田,还有正拿稻子拍他的郑卫国,陈阳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随之则是一种无法抑制的喜悦。

他拿起手里的镰刀,狠狠咬牙,对着手臂就是划了一下,他,实在太害怕这是在做梦了。

殷红的鲜血瞬间就顺着手臂流了出来,钻心的疼痛却没有丝毫让陈阳痛苦,他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会痛,不是假的,不是假的。”

“我真的回来了,回来了,1978年,我还没有回城……”

陈阳仿佛发了疯一样的大笑,一旁的郑卫国仿佛被他拿镰刀割肉吓傻了一般。

直到他们前面一个高大的汉子冲过来,拿着自己挂在脖子上的汗巾连忙扎住陈阳流血的手臂,郑卫国这才回过神来。

“你小子就算想逼沈雪离婚也用不着自残啊。”

“直说,那个乡下丫头敢不跟你离,你也真下得去手。”

郑卫国一阵嘟囔,可是陈阳却根本理都懒得理,手里的稻禾一丢,直接就往前世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泥巴小院飞奔而去。


“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了,绝对不会!”

陈阳拼了命的往回跑,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那个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女人。

“陈阳,还没下工了,现在可是关键时期,要是被大队支书抓到了,到时候给你小子记一笔,就别想回去了。”

郑卫国望着突然跑走的陈阳,顿时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小子平时就仗着家里的婆娘挣工分。

下地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放之前也就算了。

现在回城政策来了,能不能回城,机会可都在大队支书手里攥着呢,真让人抓到把柄不放人,那可就别想回城了。

“不回就不回,打死老子,老子也不回城!”

陈阳一边喊,一边头也不回的往家跑,郑卫国和刚才给他绑伤口的刘茂升都是他一批下乡的知青。

要是放在之前,他会感激这些帮他回城积极出主意的人,可是重生归来,陈阳绝对不会再听他们一言半语。

他绝对不会再抛下自己的老婆孩子回城,他再也不会让妻子病痛缠身死去的悲剧发生!

他的女儿,他要让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

重生归来,他要改变一切!

……

“咚,咚,咚。”

穿过一片片田地,小村子已经近在眼前,随着离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泥巴小院越来越近。

陈阳的心都仿佛要跳出嗓子眼来一样,他害怕这一切都是梦。

“嘎吱。”

一直到天都快黑了,陈阳才咬着牙推开了掩着的篱笆门,无比熟悉的院子。

随意丢在院角的石磨盘,掉了大半墙皮的土坯房子,破小的窗户里,他隐隐约约看到了那道他魂牵梦绕的身影。

除了没有点煤油灯!

天还没有完全黑,哪怕有一丝光,她也不舍得点煤油灯的。

仿佛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女人转身望向陈阳,两人四目相对。

是她,真的是她!

望着她的这一刻,陈阳眼里泪水止不住的滑落,他一个箭步瞬间冲进了屋子。

一把就将屋子里的女人狠狠的搂进了怀里,这一刻,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辈子,他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咳咳咳!”

“陈阳,你干什么,现在还是白天,妍妍还在旁边呢。”

可是还不等陈阳说什么,沈雪却是没好气的使劲想要挣开他的怀抱。

这个年代的女人,都非常的保守,就是夫妻,也不会在见光的地方搂搂抱抱,更何况孩子还在边上呢。

听到沈雪的声音,陈阳这才注意到,旁边一个肉嘟嘟的奶娃正瞪着大眼睛,有些迷惑的望着自己两人。

看着奶娃那亮晶晶充满疑惑的大眼睛,饶是他也觉得脸皮一阵发烫。

“粑粑,麻麻,你们在干什么呀,都不带妍妍玩,臭粑粑。”

奶娃扑腾着小短腿钻到陈阳身边,伸出小手扯了扯他的裤管。

听到这一声“粑粑”,陈阳的心都仿佛要化了。

前世,因为妻子的离世,女儿陈梦妍和他形同陌路,甚至改名沈梦妍,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哪怕和丈夫一家四口蜗居在一个三十几平的小房子,也不肯接受他一分一厘的援助。

这同样是他一生的痛。

望着眼前肉嘟嘟的奶娃,陈阳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另一只手则是同样抱住了沈雪。

“爸爸的贴心小棉袄,可不舍得丢下你,来,亲爸爸一个。”

陈阳把脸凑过去,奶娃子没有丝毫的嫌弃他浑身汗水,吧唧就是一口。

都说女儿是当爹的小棉袄,陈阳现在恨不得抱着小棉袄不撒手,哪怕现在是大夏天。

“去去去,赶紧去洗洗,一身臭汗。”

“臭粑粑,臭臭的,妍妍不亲了。”

沈雪才不管陈阳有多么不舍,一把就从他怀里接过了女儿,小梦妍也配合的吐了吐小舌头。

陈阳挠了挠头,这种梦幻的幸福感,让他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你在写什么?天这么黑,也不点个灯?”

陈阳瞥了一眼沈雪身后的小桌子,他一分一秒都不想离开眼前的女人。

只有经历过,他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有多么的爱他!

为了他的前途,她宁愿守活寡,跟她离婚,跟大队支书求情,让他回城。

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哪怕卖血,哪怕疾病缠身,她也没有再去找过他。

只是他以前不懂事,就这么为了他所谓的“大学梦”,毫无责任的丢下她们娘俩就走了。

他知道这个女人倔的很,属叫驴的,认定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

但是今天,他不会允许之前的事情发生了。

“没写什么,你别管我,你手怎么了,怎么都是血?”

仿佛是被发现了心事一般,沈雪一把就将桌子上的信纸攥成了一个纸团藏在身后。

“不小心割到了一下,已经拿毛巾绑住了,没事儿。”

陈阳摆了摆手,他没有强行追问沈雪,只是,他比谁都清楚,她手里攥着的是什么。

那是离婚书!

前世就是这个傻女人自己写好,签好字,然后再叫他签字,送到大队支书家里的。

要不是她苦苦哀求,作为结了婚的知青,他根本没资格回城!

虽然陈阳很想一把撕碎这个傻女人写的离婚书,可是他却没有直接这么做。

他知道她认死理。

他会用行动告诉他,不用回城里,他一样可以有无比光明的前途,而且还是带着她和孩子一起发家致富!

她们从来都不是他的累赘,而是他一生最宝贵最宝贵的财富。

什么回城,什么狗屁的城里人,什么狗屁的吃公粮,他一点都不稀罕。

“赶紧坐好,流了这么多血,你还没事,我去打水来给你洗洗,再包扎一下伤口。”

沈雪连忙就要放下孩子去打水,可是陈阳却是一把摁住了她。

“我自己来,你歇着。”

“我是男人,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仿佛知道沈雪想说什么,还不等她开口,陈阳不由分说就是把她摁在床沿,然后端着盆就出去了。

望着院子里有些笨拙的生火,打水,烧水的陈阳,沈雪紧紧的抱住了怀里肉嘟嘟的奶娃。

仿佛在下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

“麻麻,凉凉的,不哭,不哭……”

直到稚嫩的童音响起,望着胡乱挥舞着小手给她擦眼泪的女儿,沈雪这才回过神来。

“妈妈没哭,只是风迷了眼。”

“饿不饿,妈妈去给你做饭。”

……


沈雪说着就抱着奶娃准备出去做饭,可没想到陈阳已经端着锅放到了外面生好火的炉子上。

“我看家里也没什么了,就把屋檐下丢的几个红薯拿来煮了,家里还有米吗,加点煮个红薯粥凑合吃一顿。”

望着可谓家徒四壁的泥巴小院,哪怕是陈阳,一时之间也有些无从下手,他心里能够想象出平时为了维持这个家,沈雪付出了多少努力。

不过,现在他回来了,他再也不会让她一个人这么辛苦了。

“有,我去拿。”

“把毛巾摘了,我在灶膛裹了草木灰,赶紧把手包好。”

沈雪一把把裹了草木灰的布片丢给陈阳,然后一脸通红的抱着奶娃子就往厨房跑去。

陈阳一开始还有着摸不着头脑自家媳妇为什么会突然害羞,可是下一刻他就突然明白了。

现在这个年头可没什么卫生用品,乡下女人来月事了,可不就是拿布片裹着草木灰用么。

望着一脸红霞害羞的躲进屋里的沈雪,陈阳有些哭笑不得。

“红薯粥好咯,老婆赶紧带着宝贝小棉袄出来吃饭啦。”

陈阳熟练的从坛子里取了一小碗酸萝卜,随手将坛子密封好,这红薯粥寡淡无味,没点咸菜不好吃。

“粥里都放了红薯了,还抓酸萝卜干什么,这可都是留着年关接待客人的,正月里家里来客人,少不了要多摆几盘菜。”

望着一碗满满的酸萝卜,沈雪有些心疼,这年头,平时煮饭都是加野菜的,红薯粥已经算是豪华餐了,闻着红薯的甜味,奶娃子都流口水了。

陈阳还拿出这么一大碗酸萝卜,她能不心疼么。

“你就安心吃吧,以前是以前,现在你男人能干活,饿不着你们娘俩,等着跟我过好日子吧。”

陈阳毫不在意,不过一碗酸萝卜,他以后要让她们娘俩顿顿有肉吃!

“就你会贫嘴,我可听说今年高考比去年更加激烈了,今年你没考上,明年一定要考上,你要好好复习,工分我会赚。”

沈雪听到陈阳的话丝毫不以为意,她虽生在农村,可父母却并不是田地里刨食的农民。

她与一般农村妇女不同,对于知识有着难以言喻的尊崇,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爱上陈阳,并且义无反顾支持他考大学的原因。

“老婆,你放心,今年没考上是因为我数学落下太多,再复习一年,我准能上。”

“不过上大学也是要花钱的,虽然考上大学有工资,可那点钱吃饭都不够,我也得攒点家底,总不能去上学被同学看轻了不是。”

陈阳没有直接反驳沈雪,反而是一本正经的撒起谎来。

现在才刚刚恢复高考第二年,1977年冬天恢复高考,570万人报名,仅仅录取不到30万人。

这年头能考上大学的哪一个不是天之骄子,这可跟后世考大学有着天壤之别。

拿着工资去上学可真不是吹牛,这年头考上大学,不仅学费一分不要,学校还会给学生发生活补助。

当年陈阳考上的华东财经院,一个月不仅有28斤粮票,还有21块钱的生活补助。

这年头能考上大学的,都是有真才实干的,大部分人除了买书,也基本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省着点花,还能给家里寄回去一大半。

但是这些陈阳不可能告诉沈雪的,不撒谎,他怎么去实施他的发财大计。

他可不想沈雪跟着他过苦日子,他可是要带着老婆女儿发家致富奔小康的。

“那我也会给你赚,你安心复习……”

“知道了,我保证给你一个大学生老公,赶紧吃吧,看把我小棉袄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不等沈雪说完,陈阳一把就将闻着红薯粥使劲吸鼻子的奶娃抱过来,然后将一碗浓浓的红薯粥推到了沈雪面前。

同时他自己也端起一碗,用小木勺舀了一勺粥轻轻的在嘴边吹了吹,然后喂到小奶娃嘴边。

“粑粑,香香的,甜甜的,好好吃,妍妍喜欢。”

尝了一口甜甜的红薯粥,奶娃子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使劲砸吧了两下小嘴。

看到只是吃了一口红薯粥就满足成这样的女儿,陈阳心中只有无限心疼。

当年他满脑子都是“回城”“考大学”,哪里注意过家里过的是多么的艰辛。

他经常不上工,全家都靠沈雪一个人赚工分,这年头大家都吃不饱,公社大队可没有人会多同情沈雪一分。

家里口粮严重不足,有一口稠的沈雪都是捞给他吃,然后才是女儿,至于她自己,经常都只是捞点野菜汤水吃。

“你咋都把惆的捞给我,你多吃点,晚上还要接着看书。”

端着满满一碗红薯粥的沈雪有些不知所措,以前从来都是她做饭,然后把好的挑给陈阳吃。

还从来没像今天这样,陈阳做好,把好的给她吃。

“今天收割,郑卫国那小子逮到只野兔子,我们仨偷偷烤了吃了,吃的满嘴流油,我还不饿,你就别管我了,赶紧吃了。”

“你都累一天了,不吃饱点,等下饿着肚子睡觉啊。”

陈阳直接把碗往沈雪面前一送,然后认真的喂着奶娃子。

“粑粑,野兔子好吃吗?妍妍想吃!”

倒是小梦妍听到陈阳说野兔子,狠狠的咽了一下口水。

从出生到现在,一岁前太小没法吃,到现在倒是可以吃了,还没过到过年杀年猪,家里也买不起肉,所以奶娃子到现在还没吃过肉。

不仅是奶娃子,就连沈雪也不例外,城里还有每人每月二两的定量肉票,乡下可没有这些。

除非所在的公社或者生产大队完成了当年国家分配的生猪交售任务之后还有多余的生猪,要不然一年吃不上一回肉也是正常的事。

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哪来的粮食喂猪呢,而且从小猪养成大猪,少不了有生病坏死,很多生产大队连分配任务都完不成,更加别说杀猪分肉了。

“肉,那自然香,爸爸明天就想办法给你弄肉来吃。”

“好好满足一下你这小馋虫!”

陈阳捏了捏奶娃子的小脸,小家伙看着肥嘟嘟的,其实抱在手里轻的很,只是脸上带着一丝婴儿肥。

那小胳膊小腿,都是细细嫩嫩的,根本没有什么肉,他心疼啊!

“好耶,好耶,粑粑是天底下最好的粑粑了,妍妍有肉吃啦,吃肉肉啦。”

奶娃子在陈阳怀里一阵咯咯笑,仿佛已经吃到了肉一般。

望着如此开心的女儿,陈阳心中一阵坚定,明天,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弄来肉给小家伙还有老婆吃。

一碗红薯粥很快就进了小家伙的肚子,陈阳拿出来的酸萝卜两母女都没动几根。

光是红薯粥,她们就吃的非常香了,小家伙就差拿舌头舔碗底了。

等两母女都吃完,陈阳这才扫尾把锅里剩的稀稀拉拉的一点米汤都倒进了自己嘴里。

肚子虽然没饱,可是,他很满足,比吃了一桌山珍海味,都要开心。


第二天,天刚擦亮,陈阳就一骨碌爬了起来。

望了眼护着小奶娃酣睡的母女俩,老男人蹑手蹑脚的转到了后院,从柴房墙上取下了沉灰已久的一把土弓。

歪歪扭扭的弓身也不知道是从哪棵歪脖子树上砍来的料子,好在弓弦被保养的还不错。

陈阳试了试,拉开,估算下,有效杀伤范围应该能有个五十步左右,多了估计就不行了。

前世他别的不行,骑马射箭倒是玩的不错,毕竟也是花了深城几套房子的价钱请的教练,总归是练出了一身花里胡哨的本事。

拿到挂在土弓旁边的破布袋里的十来根铁头箭矢,陈阳心中对于今天收获一两只猎物的信心倒是充足了不少。

“西山这片老林子里,山鸡,野兔可不少,十来二十年后,听说村里的猎户组队进山都还经常猎的到野猪。

一把土弓猎想野猪差远了,但我话都说出口了,今个儿至少打只山鸡给小棉袄尝尝肉味总得做到。”

清晨灌木还带着一丝露水,钻进老林子里的陈阳往东边断崖摸索着过去。

前世他没回城听说过,村头的老猎户在老鸦树底下打了一个山鸡窝,整整打到了四只山鸡,那年涂老头家可过了一个丰盛年。

现在距离年关还早的很,也不知道山鸡家有没有安到那棵老鸦树底下。

约莫走了有半个多小时,陈阳这才看到了老林子里那棵堪称巨无霸的老鸦树。

七八人合抱都围不住的树身,几十米高,站在树底下一眼都望不到顶,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依旧枝繁叶茂,这要放在后世,妥妥地可以被围起来当做景观的。

陈阳仔仔细细围着树转了一大圈,却根本没在四周发现什么山鸡窝。

“当时也就听了一嘴,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这里。”

陈阳拿着弓箭,有些头疼,林子里可大的很,平时还有野猪豺狼出没,就算是涂老头这种老猎人,碰上豺狼野猪,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一般也不会一个人深入里面。

也就陈阳一心想着要给老婆孩子吃肉,贸然就冲了进来。

现在找不到猎物,他岂不是要白跑一趟!

“咕咕,咕咕。”

可就在陈阳想要转身往别处再去找找猎物的时候,前方矮矮的一层灌木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山鸡的叫声。

听的他瞬间就搭上了手里的弓箭,顺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看去,陈阳果然在一片灌木里看到了几根散落在灌木之中不太起眼的山鸡毛。

“嗖!”

看准了目标,陈阳瞬间就把土弓拉到了最满,随着一声惨叫响起,他一个箭步就冲向了那灌木丛。

“咕咕咕!”

一只山鸡发出凄厉的叫声,然后迅速就窜出了灌木丛,可是还不等它张开翅膀,陈阳就一把抓住了它的脖子。

一支铁箭射穿了山鸡的一只翅膀,就算陈阳不抓住它,它也是飞不起来的。

“扑腾!”

可就在陈阳抓住这只山鸡的时候,灌木丛里突然又响起了一道展翅的声音,等陈阳反应过来一箭射去,哪还有另外一只山鸡的影子。

“算了,杀一只也够老婆和小棉袄吃一顿的了,没必要把人家一家都端了。”

不过陈阳可没半点不开心,刚出来就能猎到一只山鸡,他已经很满足了。

不仅如此,就当他扒开灌木丛时,里面山鸡窝里整整齐齐十二个山鸡蛋更是让他喜上眉梢。

“媳妇和小棉袄一人一个,都足足可以吃六天了。”

陈阳一把拎着山鸡,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就把山鸡蛋装进了自己带来的口袋里,临走还没忘记捡回来刚才没射中另一只山鸡的箭矢。

一共也才十来支箭,他可舍不得就这么丢了,以后他还指着这弓箭给老婆女儿找肉吃呢。

回来路上,陈阳路过一片枯木桩子,竟然发现了一团团的野香菇,连忙又摘了一大布袋。

这野香菇可是好东西,洗干净煮点汤,没有肉都能煮出一锅“肉汤”的鲜味,这年头可没什么鸡精蚝油之类的调味品。

谁家煮汤要是放上一点香菇,那可直接能让小娃娃把锅底都给舔一遍。

“山鸡炖蘑菇,这次保准让老婆和小棉袄吃上一顿香喷喷的大餐。”

等陈阳回到家里,沈雪早就在院子里煮了一锅野菜粥,野菜多,米少。

奶娃子眨巴着惺忪的睡眼,还没彻底睡醒,不过却盯着锅里的野菜粥有些舍不得走动。

昨天吃的那点红薯粥,早就消化了。

这年头,大人吃不饱,小孩也吃不饱,以至于吃饱饭,一直是未来二三十年大部分人的最大目标。

“你干什么去了,一大早不见人影。”

“待会儿我要去上工,你赶紧吃饭,吃完饭看着点妍妍,太阳毒,别让她在日头底下玩。”

沈雪还没有注意到陈阳用木棍挑着挂在身后的山鸡,麻溜的就要给陈阳盛粥。

她就等着陈阳回来呢,把稠粥捞给陈阳,然后才是孩子和她自己。

“老婆,快把这俩鸡蛋煮了,今天给你和妍妍加个餐。”

“等你下工回来,咱们吃荤,山鸡炖蘑菇!”

陈阳把身后的山鸡往锅边一放,然后就跟捧着宝贝一样,接过沈雪手里的勺子,从兜里掏出来两颗山鸡蛋放在她手心。

“你,你这哪来的?”

沈雪拿着手里的山鸡蛋,心中有些颤动,从结婚到现在。

陈阳虽然没有嫌弃过她,可也从来没有关心过她,她知道,他的心从来都不在这里,他的心在城里。

他是要考大学,要吃商品粮的。

她尊崇知识,也爱他!

她希望陈阳可以考上大学,回到城里去,这是她最大的愿望。

即便她也怕会失去他,但她依旧会支持他的理想。

听说知青返乡的政策要来了,像陈阳这种在乡下结了婚生了孩子的,那是肯定回不去了。

她甚至都想好了,只要陈阳好,她可以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她绝对不会拖累他的前途。

可是望着献宝一般将两颗鸡蛋放在自己手心的陈阳,她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他知道心疼自己了。

这让沈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付出,仿佛有了意义。

“妍妍先吃点野菜粥垫垫肚子,待会儿妈妈给你煮鸡蛋,以后妍妍要每天吃一个鸡蛋,长高高。”

等沈雪回过神来,陈阳已经抱着奶娃子在喂粥了。

“快喝粥吧,鸡蛋放水壶里煮着,待会儿喝完粥,你吃一个,我喂妍妍吃一口。”

“就要上工了,别磨磨蹭蹭的,有事晚上回来再说。”


在陈阳的忽悠下,沈雪喝完粥,干练的拿上镰刀草帽就往大队的晒谷场去了。

现在正是秋收的季节,村集体还没有解散,也就小岗村估摸着在偷偷按手印准备“大包干”,陈阳和沈雪所在的沈家坝村还是大集体,距离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还早的很。

村民们按人头上工赚工分,年底生产大队交完计划粮,再统一按照获得工分配发当年的口粮。

以前陈阳混账的很,经常仗着沈雪能干,对于上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家里情况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要不是沈雪爸妈时常接济,恐怕奶娃子都不见得养的活,所以对于上工,沈雪从来都是比别人先去,再比别人晚回。

为的就是大队支书分粮的时候能念一点人情,多分几口吃的。

打发走了沈雪,给小奶娃喂好了饭,把煮熟的山鸡蛋剥好给小家伙,吃着香香的山鸡蛋,小家伙小嘴都鼓鼓的。

“粑粑,香香的,好好吃。”

“好吃以后粑粑天天煮给你吃,小馋虫。”

捏了捏奶娃子的小鼻子,陈阳刮了刮锅里稀稀的野菜粥,胡乱扒拉了几口,就接着架锅烧水。

趁着沈雪上工去了,他赶紧把鸡收拾出来炖上,小奶娃也没闲着,虽然只有豆丁点大,早就迈着小短腿帮陈阳从柴火堆里一根一根的抱着小树枝来烧火了。

“妍妍真乖,爸爸待会儿就给你炖鸡汤,可香了。”

在奶团子脸上狠狠亲了一口,陈阳就提着山鸡往家里的水井边上准备去杀鸡。

这场面,他自然要躲着点奶娃子,小孩子看了待会儿吓坏了。

被射中的山鸡,早就进的气多出的气少了,陈阳拿了一个瓷碗放了一点点盐,把喉管的羽毛给拔完了,干脆利落的就用菜刀划破山鸡的喉管。

不过一会儿,就接了满满一大碗的鸡血,然后提着山鸡就往盆里一丢,然后倒上开水准备拔毛。

用热水烫一烫,山鸡的毛一下子就拔下来了。

小奶娃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看着山鸡一点一点在陈阳手里变出了鸡肉的表皮模样,小家伙高兴的一直给陈阳拍手掌。

“粑粑,好厉害。”

“妍妍有肉吃咯。”

听着女儿咯咯的笑声还有那崇拜的模样,陈阳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之前他怎么就那么混账,这么可爱的女儿,那么贤惠的老婆,他怎么就一点都不心疼!

“妍妍不要碰开水,烫着呢,等爸爸给你做好吃的。”

陈阳把拔好的毛放在一旁的地上晾晒,这山鸡毛五颜六色的,漂亮的很,长的一根都几十厘米。

看着家里什么玩具都没有,陈阳也是想着,待会儿用这山鸡羽毛给奶娃子做个鸡毛毽子。

要知道,一直到二十一世纪初,这鸡毛毽子都是很多小朋友可遇而不可求的玩具。

这年头,还是颜色更漂亮的山鸡毛做的鸡毛毽子,肯定可以让奶娃子喜欢。

把山鸡毛擦干净,陈阳干脆在还没完全灭的柴火炉子上把表皮细小的绒毛给燎了一下,这下整只山鸡表皮都金黄金黄的。

光是这卖相,就连不知吃过多少山珍海味的陈阳都是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从昨天到今天,他可就只喝了两口稀粥,麻溜的就把山鸡剁开,先切了一小半和洗干净的香菇放到锅里开始小火慢炖。

然后其他鸡杂什么的,陈阳准备连同鸡血中午炒上一盘下饭,最后剩的一大半鸡肉,留着晚上炖汤给沈雪吃。

农忙的时候上工,生产大队是会包一顿中饭的,这也是农忙时期为数不多的一份福利了,虽然没办法让社员们都吃饱,但基本也胜过在自家喝几口野菜粥。

鸡肉和香菇在柴火的炖煮下,慢慢的散发出令人陶醉的香味,奶娃子守在炉子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陈阳则是把一旁丢在院子里已经被晒干的山鸡毛收进来,用小石子和尼龙绳就准备扎毽子。

“粑粑,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看着陈阳把鸡毛绑出一个毽子的形状,然后用尼龙绳包裹着小石头最后在柴火上燎,小家伙看的一阵迷糊。

她还没有玩过毽子,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

“粑粑在给妍妍做毽子,毽子可好玩了,待会儿粑粑教妍妍玩。”

陈阳第一次挑的是偏小一点的羽毛,奶娃子才两岁多,更大的羽毛虽然扎出来的毽子更漂亮,可是她踢不动。

不过一会儿,在陈阳的精心制作下,一个充满着五颜六色山鸡羽毛的毽子就出来了。

示范性的给小家伙踢了几个,奶娃子当即就抱着毽子在地上踢的不亦乐乎,连一旁散发着浓郁香味的鸡汤都浑然不觉。

这是小家伙的第一个玩具,以前都是陈阳在旁边看书,她自个趴地上数蚂蚁,现在有了毽子这个玩具,怎么能不喜欢。

陈阳看着玩的不亦乐乎的女儿,心中只觉得一阵满足。

一边给炖鸡汤的炉子加柴火,一边把剩下的山鸡羽毛继续扎毽子,很快一个上午就过去了,这一只山鸡的羽毛,除去给女儿的陈阳整整扎了十二个毽子。

女儿喜欢,县城里,那些工人干部院子里的小孩子肯定也会喜欢。

这年头,大人穿的衣服都是以青灰二色为主,顶多有一身草绿军装就顶破天的洋气了,这五颜六色的山鸡羽毛毽子,小孩子看了,能不喜欢么。

望着摆在凳子上的十二个毽子,陈阳心中已经在谋划着自己的发财大计了。

很快,那个春风吹遍大地的时代就要到来了,私有化经济和国有化经济并驾齐驱,万元户,十万元户……

他陈阳前世都能抓住浪潮成为深城数一数二的富商,今生,为了老婆和女儿,他更加要努力抓住机遇,让她们过最好的日子。

“妍妍,鸡汤好咯。”

“不玩了,待会儿麻麻回来,让麻麻带妍妍踢毽子,现在喝鸡汤,吃肉肉好不好?”

看着一连玩到中午都不嫌累的奶娃子,陈阳不由得有些心酸,一个小小的毽子,就让她开心成这样。

“香香。”

“哇,好好喝。”

陈阳盛了一碗满满的鸡汤,吹冷喂到奶娃子嘴里,小家伙的眼睛瞬间眯成了两轮弯月亮,可爱极了。

“来,吃肉肉。”

挑了一块鸡肉喂进小家伙嘴里,小家伙瞬间就鼓起了腮帮子,吃的小嘴都塞不下了。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都是你的。”

陈阳连忙给小家伙拍了拍,可千万别噎着,从出生到现在,还是小家伙头一回吃肉。


“粑粑,摸摸。”

“小肚肚,圆滚滚。”

一连喝了两碗鸡汤和吃了不少鸡肉,陈阳没敢再让奶娃子继续吃了,这年头大家肚子里都没什么荤腥,一下见了油光,怕消化不良。

要不是山鸡汤没什么油,陈阳顶多给小家伙喝一碗。

“粑粑给你摸摸,待会儿粑粑给你扇风,睡觉觉。”

轻轻的摩挲着奶娃子微微鼓起来的小肚皮,小家伙一阵哼哼唧唧,显然是吃美了。

没过多久,在陈阳轻轻的拍打下,小家伙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把小家伙放在床上的草席上,陈阳把鸡皮和内脏里的一些山鸡的肥油熬出了一小碗鸡油。

这年头,有肉大家都喜欢称肥肉,瘦肉反而不怎么讨喜,要是过年杀猪被分到瘦肉,家里的婆娘一准要骂男人没本事,抢不过别人。

无非就是想沾点荤腥,肥肉可以煸出一些猪油用来炒菜。

陈阳倒出一小勺鸡肥油,把清理干净的鸡内脏连同菜园子里的山椒放在里面一炒,顿时一股香味弥漫了整个柴房。

鸡杂快熟的时候,陈阳又打了点水把鸡血都下了进去,这一锅鸡杂,顿时漂亮了起来,撒上一点毛毛盐,出锅装盘。

“要是能来上一碗香喷喷的大米饭就好了。”

陈阳从来都没有想过,他有一天竟然会如此的渴望一碗米饭。

“不行,明天得去城里弄点精细粮。”

“大米要来点,面粉也来点,最好能再给小棉袄买点麦露精补充点营养。”

陈阳摸了摸饿扁的肚子,恨不得马上就给家里弄袋五十斤的大米,早上揉面吃面条,中午晚上吃香喷喷的白米饭。

一边吃着鸡杂,一边盘算着怎么弄钱,光是这么几个毽子,想换也换不了太多钱,一毛钱一个顶天了。

要知道这年头,猪肉也才9毛钱一斤,但是需要肉票,也不知道现在那些偷偷摸摸不用票交易的黑市有没有开起来。

毕竟现在人们对于小商小贩的评价还停留在挖社会主义墙角,搁几年前做生意就是投机倒把,抓到了要游街示众的。

“也不知道明天进山还能不能碰上什么好东西,打到一两只野兔倒是可以卖钱。”

一口气吃完一整盘鸡杂,又喝了一大碗鸡汤,陈阳擦拭着土弓,一阵琢磨。

“唉,对了,我怎么把香菇给忘了。”

“这香菇可是好东西,鲜的可以炒,晒干了,可以放起来,留着炖汤。”

“这干香菇可不比猪肉要便宜,咱们乡下人吃不起肉,可城里人,一个月大几十块工资,肉都月月有吃,还不兴买点香菇炖肉?”

突然望着装弓箭的布袋里的野香菇,陈阳狠狠的拍了一下大腿。

炖鸡汤他放了一点香菇,可是他摘了一整布袋,起码二十来斤,就算晒干了,估计也有个五六斤。

一斤就算按一块钱,这一袋子香菇,估计也能卖个五六块钱。

陈阳当即就仿佛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城里的工人干部同志们虽然吃着商品粮,拿着工资,可是现在不管是肉还是粮食和副食品,买卖都需要票。

买肉不仅要钱,还要肉票,买粮食,也要粮票,像香菇这种干货,估计很多人不是不想吃,而是根本没有票去买。

乡下的农民们虽然吃不饱饭,可是蔬菜,河里的小鱼小虾,山里的山鸡野兔,野生的菌类可不少,这些东西要是他弄过来去城里卖给一些想吃却没有票的人,肯定有市场。

而且现在大部分人都担心被冠上一个投机倒把的名声,哪怕知道这样可以赚钱,恐怕也不敢做。

可是陈阳完全没有这种顾虑,他很清楚,那缕改革的春风,很快就要吹遍整个神州大地。

老林子里的香菇他当时只是粗粗采摘了一些,那棵烂木桩上剩下的香菇可还多着呢。

一想到这,陈阳瞬间有些坐不住了,那烂木桩上长的可都是钱啊!

把袋子里的香菇都放到簸箕丢到院子里晒,天气热,新鲜香菇保存不了多久,可同样因为这太阳毒,晒成香菇干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要不是不放心小家伙一个人在家里,他都恨不得马上就背起布袋子再进山一趟了,他也是急得心里直痒痒。

就在陈阳无比煎熬度过了一整个下午,天终于快黑了,沈雪也提着镰刀和草帽回来了。

“陈阳?”

“妍妍?”

“看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了,赶紧出来。”

沈雪一脸激动,今天割完稻子,回来路上,大家下水清洗一身的泥巴,没想到碰到一片水菱角。

这水菱角剥开白白嫩嫩的,一口下去,清甜无比,比大鸭梨都甜,她当即就摘了一兜,赶忙拿回来准备给陈阳和小家伙吃。

“麻麻,鸡汤,香香。”

“妍妍,肚肚,饱饱。”

可是令沈雪没想到的是,刚进门,奶娃子就迈着小短腿跑到她身边,拍着自己圆滚滚的小肚皮。

“来,一直给你留着呢,赶紧吃肉喝汤,今天吃完,别让旁边的皮孩子闻着味儿了,等下跑过来,也不好不给。”

白天大人上工,稍微大一点小孩不上学的,也都跟着去帮忙,放牛,割猪草,大队多少也会象征性的给一点工分,可不会像陈阳这样闲着。

夜里大家都收工回来了,陈阳自然不敢太过招摇,他倒不是怕别人嫉妒,主要小孩子闻着味儿过来了,他又拉不下脸来赶人。

这年头,大家都吃不饱,好不容易弄点肉给老婆女儿吃,自己都只是吃点鸡杂,没舍得多吃几块肉,他可不想进了别人的肚子。

“下次不许进山了。”

“山里豺狼都不少,之前有根叔怎么没得,你就不记得了,连个囫囵身子都没找回来,听说都被野狼拖走了。”

“还有二牛,那条腿怎么瘸的?要不是那次村里去的人多,还带了土铳,碰上那些个野猪,他就不只是断条腿那么简单了。”

沈雪闻着扑鼻而来的鸡汤香味,嘴上虽然数落着陈阳,可是却是很不争气的咽了一口口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赶紧吃吧,吃完锅里还有。”

“我还想着带你们娘俩进城,带你们过好日子呢,不会轻易冒险的。”

“对了,我的钢笔没水了,明天想带着妍妍进城一趟买点墨水。”

陈阳可没敢跟沈雪说去城里卖香菇的事,这傻女人要是听了肯定会拦着他。

“好,这是两块钱。”

“家里就这么些了,你看看学习的东西还缺什么,都买一点。”

听到陈阳要进城,沈雪顾不得喝鸡汤,连忙从家里仅有的一个木柜子夹层里小心翼翼的搜出一个包着的小手帕。

翻开手帕,里面,一分五分一角的,零零碎碎,全部都塞到了陈阳手里。

望着五颜六色的一沓钞票,陈阳的心,再次狠狠地颤动了一番。


“进城看着点孩子,城里拐子多,走哪里手都不能离了妍妍。”

一早沈雪又要去上工了,临走前还放心不下一个劲的叮嘱陈阳。

“知道了,你就放一百个心,我就是把自己丢了,也不可能让妍妍有半点闪失。”

陈阳望着抱着自己裤腿的小家伙,他会百分之百的保护好女儿。

“麻麻,粑粑说城里有好多好吃的。”

“妍妍,想吃。”

小家伙小眼睛一阵发亮,沈雪不由得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妍妍要乖,钱先给粑粑买墨水,剩下的再给妍妍买好吃的好不好?”

自家什么情况,沈雪清楚的很,这两块钱,已经是她从去年攒到现在才存下来的。

一瓶墨水三毛钱,陈阳至少得买两瓶才够用到来年高考,两块钱就只剩下一块多了,还得买纸和书,恐怕是剩不下多少的。

“妍妍不吃,粑粑考大学。”

“粑粑是最棒的。”

小家伙听到沈雪的话,连忙一阵点头,看着她那坚定的小模样,陈阳心都要化了。

“好了好了,赶紧上工去吧,进城我自己会安排。”

陈阳催促着沈雪赶紧离开,自己则是在她走后,连忙就大包小包从柴房里拎出来两个箩筐。

“妍妍,来,上来,粑粑带你进城。”

一个箩筐装着昨天晒得约莫六斤干香菇还有山鸡毛毽子,另一个箩筐则是装了满满一箩筐的新鲜香菇。

这些可都是他一大早偷偷跑去昨天那枯木桩子上摘得,足足六十斤!

“出发咯。”

扛着扁担挑起箩筐,陈阳就往城里赶,县城距离沈家坝有着十来里地,光靠两条腿,差不多要一个多小时。

虽然挑着奶娃子和一箩筐重重的香菇,可是陈阳的脚步却一点都不沉重,一想到可以改变家里的生活条件,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

他的身上就仿佛有着花不完的力气,一个来钟头左右,陈阳就到了县城。

县城里叮铃当啷的,看着马路上骑自行车穿着工衣的城里人,小家伙都看直了眼。

这年头自行车可是天大的奢侈品,就是后世人们拥有一辆宝马或者是奔驰恐怕也比不得现在拥有一辆自行车更拉风。

就拿永久牌自行车来说,不仅要165元一辆,还得要工业劵,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买得到的。

一句话,倍有面儿!

“粑粑,车车,快快。”

望着呼啦就从身边骑过去的自行车,小家伙拍着小手一阵欢呼,听到奶娃子的惊呼,骑车的青年本就挺的笔直腰杆子都更加直了三分。

“粑粑跟咱小棉袄保证,要不了多久,咱也会有自行车,粑粑带着兜风。”

陈阳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瓜,在旁边的街头巷尾一阵搜寻。

他对县城也不熟,几十年前的地儿,哪怕他重生一次,也不清楚现在究竟有没有成规模的黑市。

毕竟这年头,可不像以后,基本没人敢大摇大摆的做生意。

不过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当他溜了七八条街之后,终于在一个隐秘的小巷子看到有一些人,偷偷摸摸的聚在巷子口。

“地里新鲜的萝卜,这小青菜,还有红辣椒,全部都是俺跟婆娘河里挑水种出来的,可水嫩着哩。”

“俺就换点粮食,家里七八口子人,真是活不下去了,大家有粮食的,不管大米白面还是苞米,俺都成。”

一个老农模样的汉子也是挑着一大箩筐水灵灵的蔬菜,正跟几个围着他的城里人小声说着。

陈阳看的出来,汉子说话头都不敢抬,恐怕不是真被逼的活不下去,真不敢冒险跑来城里。

其他几个摊子上,有卖蔬菜的,也有卖一些自己编织的竹筐竹凳竹篮子之类东西的,甚至还有一个裹着蛇皮袋的。

陈阳瞅着,八成是山鸡野兔之类的。

看到有个不小的场子,陈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大家都不敢出来做生意,那样就算他胆大不怕,可没有买家,一样白瞎。

“同志们同志们,新鲜的野香菇。”

“过来瞧一瞧看一看新鲜的晒干的香菇都有,干香菇拿来炖汤搁上一点,准保叫一家老小舔碗底,这新鲜香菇拿回家炒上一盆,比肉还香,”

“新鲜香菇两毛钱一斤,或者家里有大米白面的,一斤换一斤也成。”

“干香菇,一块钱一斤,数量不多,卖完就没了。”

陈阳把担子一放,直接就吆喝起来,其他人做生意都躲躲藏藏的,生怕别人知道他们在做生意一样。

陈阳可不怕,赶紧把自己东西亮出来,这样才能吸引的买家赶紧来买。

“你这小子倒是胆子肥,也不怕待会儿来人给你逮进去。”

“这香菇倒是不错,个头大,香味浓的很,老头子都多少年没闻过这味儿了,真鲜啊,给老头子称一斤干的,再来两斤新鲜的。”

陈阳一吆喝,刚才在拎着蛇皮袋子摊子那边转悠的一个老头第一个就转悠了过来,陈阳眼尖,可是看着刚才老头递给那汉子一张大团结。

“来,您老今个有口福咯,山鸡炖蘑菇,保管叫一大家子吃美了,舌头都叫吞进肚里。”

陈阳麻溜的抓了两堆香菇,然后上称,这称是他那便宜老丈人藏的,听说是家传,以前沈家也是大户人家。

要不然家里也不会留着土弓,秤砣了,现在倒是在陈阳手里重新派上了用场。

“你小子称拿的准,老头子就不跟你讲价了。”

“来,瞧好咯,一块四毛,香菇给我装布兜里。”

这年头买东西都是自带布兜,可没有塑料袋这种东西,接过老头手里的毛票,陈阳麻溜的就把称好的香菇装进他兜里。

“小伙子,你这香菇香是香,可也比不上我这白面,我这白面,可要两毛五一斤,我跟你一斤换一斤岂不是亏了。”

就在老头刚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也走到陈阳的摊子面前,捏起香菇就在鼻子边上闻了闻。

“您放心,咱做生意就讲究一个诚心,您看这么地,您要是梗米,咱也清楚行情,都是两毛一斤,一换一,要是白面,我拿三斤新鲜香菇跟您换两斤白面,还给您饶上一毛钱,您看成么?”

陈阳望着中山装,这年头白面可不多,主要小家伙胃还发育不成熟,这白面无论是蒸点馒头还是做点面条,可比梗米养人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宁可多舍一毛钱,也愿意跟中山装换的原因。

“大兄弟实在,我这是十斤白面,你给我拿上十五斤新鲜香菇。”

看着中山装从怀里解下一个布袋子,陈阳心中顿时一喜,十斤白面,够奶娃子吃上一段时间了。

“得嘞,您瞧好咯,个个给您挑的都是水灵的大香菇。”

陈阳麻溜的就装称,就这么左一个右一个,不到两个小时,六十斤新鲜香菇还有六斤干香菇就都卖了个干干净净。


“粑粑,好多钱钱。”

空空的箩筐边,奶娃子望着陈阳兜里码的整整齐齐的一堆毛票,小眼睛亮亮的。

小家伙虽然还不懂钱的好处,可是看着粑粑这么开心,也跟着开心。

“粑粑赚了钱,就可以给妍妍买好吃的咯。”

“等下粑粑就带你去大商店买好吃的。”

陈阳收拾了下摊子,六十斤新鲜香菇,六斤干香菇全部都卖光了,除了中山装拿了十斤面粉,陈阳也没全部要钱还从其他顾客那里换了一点粮票。

只是肯拿粮票出来换香菇的不多,毕竟这年头,粮食少,就是城里人,商品粮也是定量的,倒是工资除了买粮食,还稍微能匀出来一点买别的吃的。

“大哥,你这是山上打的野味吧,大概怎么个价?”

收拾好箩筐,陈阳拉着小奶娃走到旁边还丢着几个蛇皮袋子的猎户身边,这家伙一身腱子肉,一脸络腮胡,一看就是山里打猎的高手。

“嘿嘿,这猪肉九毛一斤还要肉票,这不要票的猪肉,少说也得一块一斤,俺这山鸡野兔可比那猪肉香多了,俺可都是一块五一斤卖的。”

“就是十天半月也难得上点货,要不然这日子可就好过了。”

卖野味的汉子看起来挺彪悍,一张口倒是给陈阳一种憨厚老实的感觉,他活了两辈子,自然看的出来不是装得,而且这年头,人也确实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大兄弟,我叫陈阳,以后估计也经常会来这边摆摊子,以后咱们互相照顾。”

陈阳对着汉子伸出了手,他以后肯定少不了来城里卖东西,俗话说得好,多个朋友多条路,而且有个打猎高手,以后这吃肉可就算有着落了。

“陈阳兄弟,你不嫌弃,就叫俺一声铁牛,俺没别的本事,就有把子力气,山里的野猪俺都打过。”

“以后有机会来俺庄子,俺请你喝酒。”

铁牛邦邦就拍了两下胸口,看的陈阳嘴都狠狠咧了一下,这两拳要是砸在他身上,估计要趴地上去。

“陈阳兄弟,你家娃娃可真可爱,俺铁牛走南闯北也到过不少地方,还真没见过几个这么可爱的娃娃,不像我家那丫头,黑的跟煤球似的。”

铁牛望着陈阳身边的小奶娃,一阵咧嘴笑,可是他那络腮胡,不张口还好,这一笑反而吓得小家伙揪着陈阳的裤腿就往后躲。

“谢谢铁牛兄弟夸奖,我家小棉袄都是随她妈,娃娃怕生,你莫见怪。”

“这是我做的山鸡毛毽子,铁牛兄弟要是不嫌弃,拿一个回去给孩子玩。”

陈阳顺手就从箩筐里拿了个鸡毛毽子,本来这毽子他是准备卖的,可是香菇都卖完了,也没人看一眼。

铁牛看着投缘,又夸自家奶娃子,索性就送了一个。

“山鸡俺也猎了不少,那鸡毛都丢家里装着呢,可没陈阳兄弟你这手巧。”

“这毽子俺那丫头肯定喜欢,就多谢陈阳兄弟了,下次俺来摆摊子,把那些山鸡毛都装上给你,这鸡毛毽子怪好看这哩,也省的放在俺那浪费了。”

铁牛大手摸着毽子,一阵爱不释手,显然也是比较疼家里丫头的。

“哈哈,那就多谢铁牛兄弟了,我还得领着小家伙去大商店买点吃的,就先走了。”

陈阳告了一声别,带着小奶娃就往县城里的大商店去了,卖完香菇,除了收获了十斤白面,他兜里现在可有十来块钱。

六十多斤新鲜香菇,除了十五斤换了中山装的白面,剩下的四十多斤卖了五块九毛还有二十斤粮票,有时候多一两二两的陈阳也没斤斤计较。

六斤干香菇,倒是卖了六块钱,卖香菇陈阳得了十一块九,再加上沈雪给的两块,一共十三块九毛钱。

要知道沈雪辛辛苦苦一整年也才攒了两块钱,城里那些吃商品粮的工人,大部分一个月也才二三十块工资。

陈阳仅仅一个上午,就赚了十一块九,还没算十斤白面,他自然高兴,这可是一笔巨款。

抱着小家伙,挑着担子,陈阳脚都迈开了,就差哼着小曲了。

没过多久,陈阳就在整个县城最显亮的地段找到了柳河县的国营大商店。

进门,一排显亮的标语看的他嘴角也是狠狠一阵抽。

“不准无故殴打顾客!”

没错,这年头国营大商店的售货员可不就有这么牛气么,在这个计划经济,大部分东西都还要靠着票来购买的时候,来买东西你还真的看售货员脸色。

惹我不高兴,老子就不卖给你了。

投诉?

根本不存在投诉这种东西。

就是大商店的领导也没有权利开除售货员,毕竟都是工人兄弟。

“大姐,有没有不要票的麦乳精,我想买点?”

“妍妍,快叫阿姨好,阿姨给你找好吃的。”

陈阳进门就对着一脸冷漠售货员开口,见她听了自己的话连头都没抬一下,连忙就招呼着奶娃子开口。

他有了钱,可是没票买东西全看人家心情,虽然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样什么都必须靠票来买,有了少许计划外商品,可也得看人家售货员希不惜的搭理你。

“姨姨,妍妍可乖了,姨姨就帮粑粑拿好吃的吧。”

小奶娃听到陈阳的话,连忙脆生生的开口,虽然不知道麦乳精是什么,可是能帮粑粑的忙,妍妍可愿意了。

“哟,谁家瓷娃娃跑出来了,这小嘴,可真甜。”

原本还不太搭理陈阳的售货员,一听到小家伙的声音,看到这么个可爱的小家伙,绷着的脸愣是挤出了一个笑容。

“没票的麦乳精贵五毛,一罐三块五角五分。”

因为可爱的小家伙,膀大腰粗的售货员对陈阳态度都好了不少。

“先拿一罐吧。”

“对了,再拿两瓶黑色墨水,二十斤大米,再拿一斤大白兔奶糖。”

一罐麦乳精几乎相当于二十斤斤香菇了,不过陈阳却没有半点舍不得,要不是这年头没什么好的营养品,再贵的东西他也舍得买给女儿补充营养。

“行,在这等着,不要到处晃悠,东西不准乱摸。”

售货员丢下一句话,就往里面的货架走去,现在都是柜台搁着,商品都摆在里面,可不像后世可以让你挑挑拣拣。

拿到什么,全看售货员,爱买不买。

“麦乳精一罐三块五毛五分,墨水一瓶三毛五分,两瓶七毛,大米两毛一斤,二十斤大米四块,大白兔三毛钱一斤,一共八块五毛五分。”

很快售货员就拎着东西过来了,陈阳也赶忙从兜里拿好了钱和粮票递了过去。

“谢谢您了。”

“我瞧这那柜子上是牛角梳,可以给我拿一把吗?”

“这梳子可不便宜,一把要一块钱,你确定要?”

售货员看着陈阳,陈阳一身衣服都打着七八个布丁,虽然这年头大家谁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一块钱都够买五斤梗米了,谁会舍得拿来买把梳子。

“要!”

可是陈阳回答的却异常坚定,上辈子他没给沈雪买过一件想象的礼物,这是他一辈子的痛,这牛角梳是他重生归来,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再贵,他也舍得!


“这钱,他也不经花啊!”

看了看瘪下去一半的口袋,陈阳原本还因为赚了十一块九有些激动的心情,此刻已经平复了许多。

加上买给沈雪的那把牛角梳,原本赚的十一块九加上沈雪给的两块,加起来也只剩下了四块三毛五。

“香香,甜甜。”

“粑粑,吃。”

奶娃子一只小手紧紧的攥着剥开的大白兔奶糖的糖纸,另一只小手则是将奶糖往陈阳嘴里送去。

这年头,大白兔简直可以说是孩子杀手,饭都吃不饱的时代,就是过年也少有人舍得买三毛钱一斤的大白兔,至少乡下的农民同志们是绝对舍不得的。

“还是粑粑的小棉袄会疼人。”

陈阳一口下去,醇厚的奶香味儿瞬间在嘴里化开,可不比后世糖精兑水做的糖,这年头的大白兔,那可真是一个奶香味十足。

“同志,看您穿着工人的制服,咱柳河县的工人家属院在哪一片,我带着孩子过来找她表舅送点乡下的土特产,找不到路了。”

“还有咱柳河县的食品站,我找半天也没找着。”

陈阳可没忘了箩筐里的山鸡毛毽子,他还想着这些毽子卖点钱呢,刚一下子花了那么多,总得再赚一点找补回来。

“老乡,咱们柳河县的食品站就在东边再往里走两里地的清沟街,那地方好认,隔老远就能看得见食品站的大铁门。”

“至于工人家属院,咱柳河县有国营纺织厂,清河市钢铁四厂也在咱柳河县,还有化肥厂,这家属院子可多了去了,你具体要去哪一个?”

被拦住的大哥很是热情,马上就回答了陈阳的问题,这年头的人大多纯朴,你要是说个走亲戚不认道,一直给你领到亲戚家里去都是有的。

“化肥厂,我那表舅子听说是在化肥厂来着。”

陈阳当即嘿嘿一笑,只有奶娃子一脸疑惑,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家里在城里有什么亲戚。

“赶巧,往前再走两条街就是了。”

“谢谢您嘞,要不是您指路,我可有的抓瞎。”

陈阳连忙道谢,其实他有个鬼的表舅子,沈雪家就两个丫头,大丫头嫁给他,小丫头还才十五六岁,恢复高考以后,倒是还真在县城高中念学来着,小舅子什么的却是根本没有的。

“老乡客气了,左右不是个大事,要不赶上班,我亲自领着你过去也不是不行。”

陈阳连连笑着摆手,他是想去家属院子里买山鸡毛毽子的,这真叫人领去了,不仅找不到表舅子,毽子也没得卖了。

两条街,不过几分钟,陈阳就到了柳河县国营化肥厂的家属院子,要说各个地方国营厂子的工人大部分过的都还滋润,但真要论起来,肯定要数化肥厂,食品厂的工人日子更舒服。

毕竟这年头,粮食可是重中之重,谁种粮食不挤破脑袋想化肥厂的条子上多批点化肥,哪个又不想多吃几斤不要票的肉。

大家自然都想能在化肥厂和食品厂找点门路,可想而知,这两个厂子的工人和领导们,自然都少不了一些好处可以拿。

毕竟,华夏自古以来就是个人情社会,求人办事,谁不得带点礼物。

料想化肥厂的工人们生活条件更优渥,能舍得给孩子买玩具的人会多一些,陈阳这才直接说找化肥厂的家属院子。

“漂亮的山鸡毛毽子,老林子里威武的大山鸡毛做的,五彩斑斓,小孩踢了长高高。”

陈阳一进院子就看到一堆半大孩子在里面抽陀螺,那鞭子,噼啪响,玩陀螺的是男孩子,也有一堆堆的女孩子扎堆一起玩跳皮筋。

一看到这么多孩子陈阳顿时就觉得自己箩筐里的山鸡毛毽子算是有了销路了。

“什么山鸡毛毽子,拿来瞧瞧。”

这些半大孩子也不怕生,一听到陈阳的吆喝,立马就围了过来,毕竟这年头可几乎没人做买卖敢吆喝,都偷偷摸摸的生怕叫别人发现。

陈阳这叫卖声,自然引起了孩子们的注意。

“诺,这就是山鸡毛毽子,漂亮吧。”

“妍妍,踢个毽子给哥哥姐姐们瞧瞧,多漂亮。”

陈阳毫不犹豫的推出了自家奶娃子,昨天沈雪回家小家伙迫不及待的给她展示了粑粑给她做的新玩具。

沈雪自然是带着小家伙一通好玩,在她的教导下奶娃子早就把这毽子踢出了花,在小梦妍的展示下,当即就有一大半孩子看直了。

“叔叔,你这山鸡毛毽子怪好看着哩,多少钱一个,俺妹妹明个过生,这么好看的毽子,俺想买一个送给她。”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的确良衬衣的半大男孩凑了过来,看着小子身上的衣服,陈阳心想,家里该是不差钱的,这年头可不是谁都穿的是的确良的衣服。

“一毛钱一个,你这当哥哥送妹妹礼物,一看就是个好哥哥。”

“我这山鸡毛毽子,五彩缤纷,就没女娃子不喜欢的,你妹妹收到了,铁定会喜欢。”

陈阳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推销机会,连忙开口。

“一毛钱,一毛钱都可以买五串糖葫芦了,你咋不去抢!”

就在这时,一个流着鼻涕的男孩当即就炸毛了,一毛钱对于现在的小孩子来说可是一笔巨款。

要知道,这年头老冰棍也才一分钱一根,他们大夏天,就是死皮赖脸硬求,三五天家长也不见得会给一分钱到他们买冰棍,一毛钱,可是相当的多了。

“你这娃娃,你知道这山鸡可是要卖一块五一斤的,山鸡肉比猪肉都贵,我这山鸡毛可不便宜,还有这毽子,它多好看,多结实,一个毽子可以踢几年,一根糖葫芦几口就没了,这怎么能比!”

“而且糖葫芦随时都买的到,这山鸡毛做的毽子,错过了我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真以为山鸡那么好猎,可不晓得它的肉比猪肉还贵!”

陈阳自然不会怕一个小孩子的质疑,要是连一个小屁孩都摆不平,他还出来做什么生意。

“这,这……”

被陈阳这么一说,一众孩子当即说不出反驳的话了,猪肉在他们眼里,那都是不可多得的美食,除非逢年过节,他们一个月也难得吃一回肉。

这山鸡肉比猪肉还贵,它的毛做的毽子,自然也贵,这帮熊孩子瞬间就接受了,只是一毛钱却没几个拿的出来的,接受是一回事,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哈,你们不买我就换个地卖去咯。”

陈阳可不是那些没做过生意的,做生意,吊人胃口的生意才最好做,真要死气白咧求人买,反而落了下乘。

“我,我要一个!”

就在陈阳假装转身的瞬间,原本一直盯着他手里的山鸡毛毽子犹豫不决的的确良男孩顿时急了,连忙开口。


“来,拿好,待会儿你妹妹肯定会喜欢的,祝你妹妹生日快乐。”

收过穿着的确良的男孩手里的一毛钱钞票,陈阳直接就把手里的山鸡毛毽子送了过去。

“已经卖了一个了,剩下的可不多了,错过这趟,下次想再碰到山鸡毛毽子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啊。”

“一毛钱虽然贵,可是你们这么多孩子,几个人凑一凑一起买也是可以的吗,反正毽子也不是一下子就会踢坏的,今个儿这个玩,明天另一个玩。”

“大家都是好朋友,约定好,一起拥有一个漂亮的山鸡毛毽子岂不也证明了你们的友谊?”

陈阳继续开口,城里的孩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零花钱的,拿点零花钱买玩具,可以给自己的童年带来一些快乐,他也不算诓骗。

“是啊,二妮,你不是有五分钱吗,我也有五分,不吃糖葫芦了,我们一起合买一个毽子,我们轮流踢着玩。”

“我记得前几天老师还说学校要举办踢毽子比赛呢,踢的好的,可以领一个新书包。”

一个小姑娘听到陈阳的话,原本还有些遗憾的眼神瞬间一亮,连忙就拉着她旁边的小姑娘商量。

“好,我们合买,有这么漂亮的毽子,到时候我们踢个第一名,得新书包!”

“老板,给我们也来一个!”

两个小姑娘连忙就举起了自己的小手,陈阳也乐呵收过来,然后递给她们一个毽子。

“我们也合买一个。”

“我们也要一个!”

……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样,有人带了头,自然就大家都争先恐后了,不过少吃一串糖葫芦一根冰棍,买一个毽子大家可以轮流踢着玩,一想也没那么心疼了。

不到半个小时,陈阳剩下的十一个山鸡毛毽子就都卖了出去。

“粑粑好腻害。”

“又赚小钱钱咯,又可以给妍妍买好吃的咯。”

小家伙抱着陈阳的裤管一阵咯咯笑,一脸崇拜的表情。

“还是妍妍踢的好,帮助粑粑卖出去了毽子,走,粑粑带你去食品厂买肉肉吃。”

陈阳也不把女儿放箩筐里了,一手抱着奶娃子,一边挑着箩筐,就往清沟街的食品厂走去。

“好耶,好耶。”

“妍妍最爱吃肉肉了。”

小家伙高兴的对着陈阳吧唧就是一口,陈阳心里简直比喝了蜜还要甜。

没走多远,陈阳就看到了食品厂的大铁门,旁边隔了一个鲜肉铺,上面三三两两挂着几条猪肉。

瘦的多,肥的少。

现在处在计划经济的动荡时代,改革开放即将来临,已经有少许计划外商品,陈阳手里没有肉票,但答应给奶娃子吃肉,他也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问问。

“大哥,来一斤不要票的猪肉。”

陈阳望着膀大腰粗的屠夫,脸上带着一抹笑容,山鸡肉虽然也是肉,可是相比于猪肉来说,这个年代的人,自然更喜欢猪肉。

“带肥一块一,不带肥一块。”

屠夫头也没抬,淡淡的丢出了一句话,陈阳也不恼,对于这个年代比较吃香的一些职业工作人员的素养,他已经习惯了。

“来一斤不带肥的吧。”

虽然现在的人都喜欢吃肥肉,可是陈阳却没这个习惯,这瘦肉,拿来煮肉饼汤或者煮面条放上一点肉丝,那可甭提多香了。

肥肉那么多脂肪,看后世多少因为肥胖惹出来的富贵病就知道了,陈阳作为过来人自然会更加注意饮食健康,不过他却忽略了,这年头大家肚里普遍没什么油水,一点肥肉还真得不了三高。

“一斤不带肥的,自己装。”

屠夫一刀切下,秤上一称,不多不少正好一斤,这一手,一看就是老师傅了。

这也是这个年代的特色,无论是食品厂还是大商店或者副食品商店,各行各业总有那么些神人,光靠自己的经验,都可以比得上后世的机器了。

“谢嘞您,一块钱,您收好。”

陈阳把钱递过去,刚卖毽子的一块一,转眼就只剩下一毛了。

不过用一堆用不上的山鸡毛换了一斤肉。怎么算也不亏。

“妍妍,走,咱们回家,粑粑给你还有麻麻做肉肉吃。”

陈阳抱着奶娃子匆匆忙忙往家赶,来的时候他兜里只有两块,现在回家兜里四块四毛五分,白面十斤,大白兔奶糖一斤,麦露精一罐,大米二十斤,墨水两瓶还有一斤猪肉。

短时间之内,总算不用为吃饭的问题发愁了,有十斤面粉二十斤大米,至少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一个月的了。

一直走到中午,陈阳带着小娃娃才回到家里,可是刚到门口,他就发现自家院子被打开了。

“沈雪家的,你可算回来了,俺雪儿妹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平时她做事比谁都利索,今天还没干几个钟头活,突然昏倒在了田里。”

“支书央着我给送回来,你又不在家,你好好照顾雪儿妹子吧,我得赶紧回去吃饭了,待会儿晚了饭都没了,还要上工,可不能耽误了到时候支书扣我工分。”

女人显然对陈阳这么晚才回来有些不满的,整个沈家坝村谁不知道陈阳是个吃干饭的,一个大男人,在家不干活偏让老婆累死累活。

不仅如此,今天老婆都病倒了,他没去上工也不在家看家,沈雪也是瞎了眼了。

“春英大姐,劳烦你送我家雪儿回来了,这大白兔奶糖,你拿着垫补垫补肚子,真要支书扣工分,我上工给你补,谢谢你了。”

陈阳一听到沈雪昏倒了,人都是一愣,也顾不得其他了,丢下箩筐,抓了一把奶糖丢到春英手里就抱着孩子往里屋跑去。

她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陈阳现在心里非常的慌乱,他可根本不记得有这么一出,前世沈雪这个时候根本没昏倒过啊。

他怕,怕自己重生的蝴蝶翅膀,把原本的轨迹都给扇的偏离了。

“这败家玩意儿,老婆累死累活,他倒好,拿着钱瞎霍霍,还去买糖。”

春英望着陈阳,狠狠啐了一口。

“雪儿妹子也是个苦命人啊,可千万别有点什么事。”

刘春英叹了口气,她也是嫁进来的媳妇,这年头女人过的什么日子,她早有体会,也替沈雪打抱不平。

可是也只有如此,攥着手里的几颗糖,那奶香味,隔着糖纸她都要流口水了。

虽然骂陈阳不争气,可她也舍不得还回去,自家几个小子丫头,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几回糖呢。

强忍着嘴里的口水,刘春英也是把几颗奶糖放进了衣服最里面的兜里,留着待会儿给孩子吃。

“雪儿,雪儿,你这是怎么了。”

陈阳到屋里,放下奶娃子就连忙扑到了床边,此时沈雪正平躺着在草席上面。

这一刻,陈阳摸着她那瘦的皮包骨头,直硌手的身子,泪水瞬间就模糊了他的双眼。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我还要带你过好日子呢。”

“妍妍还小,她不能没有妈妈啊。”

望着躺在床上的沈雪,陈阳满脑子都是前世她病痛缠身,痛苦死去的场景,他真的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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