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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隐秘

月下火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娇妻+婚姻+人性+家庭】陈安不到三十岁就染上了不治之症,并且时日无多。老实本分的他,勤勉而低调地生活,没有任何越轨的行为,于是他将怀疑的对象,放在了最亲近的人身上……

主角:陈安,唐若萱   更新:2023-02-16 17: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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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安,唐若萱的其他类型小说《娇妻隐秘》,由网络作家“月下火”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娇妻+婚姻+人性+家庭】陈安不到三十岁就染上了不治之症,并且时日无多。老实本分的他,勤勉而低调地生活,没有任何越轨的行为,于是他将怀疑的对象,放在了最亲近的人身上……

《娇妻隐秘》精彩片段

中午,省疾控中心。

陈安站在炎炎烈日下,却如同置身冰窟之中,手中的鉴定结果分明就是死亡通知书。

这是一份艾滋病确诊通知。

先前省立医院的初筛也为阳性,加上疾控中心的复筛结果同样为阳性,他就被确定为艾滋病患者。

他抬头望着耀眼的烈日,丝毫感受不到它的热度,反而在问苍天,为何要对他如此残忍。

他今年28岁,却已经博士毕业,评上了单位的正高,未来可是前途无量。

事业上还没有来得及大展身手,就身患绝症,如此出师未捷,让他极为沮丧和不甘。

“这病传播方式就那么几种,按照你的描述,那应该是你老婆传给你的,你赶紧让她也来筛查一下,然后尽早治疗。这病,耽误不得!”

医生的话,听起来冷冰冰的,又像锋利的针尖,非常扎心。

可除了性传播,陈安也想不出别的染病方式。

他的妻子唐若萱,也是28岁,因长得倾国倾城,人称江东市第一美女。

三年前,陈安到商业发展银行办理业务,和唐若萱因缘际会,两人很快坠入爱河,顺利步入婚姻殿堂。

三年来,陈安与妻子也恩爱有加,琴瑟和鸣。

因为妻子工作和应酬都很多,所以没有马上选择生育孩子。

陈安为了更进一步,同样将精力扑在事业上,今年更是刚过完春节就出差,如果不是病了,他此刻还在荒山野岭上呢。

上了车,陈安给妻子打电话,让妻子来疾控中心也做筛查,可在快要拨通的时候,他却匆忙挂断。

这次回来做复查,他谁也没告诉,包括妻子。

我倒是要看看,我不在你身边,你到底在做什么!

回家,陈安发现妻子没回来,从屋里的灰尘来看,至少一个月没人住了。

这是三年前特意购买的婚房,距离妻子上班的银行,只有十分钟的车程。

他掉头去银行,领导车位上没看到妻子的车,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盘,他就想起妻子座驾的GPS。

江东大酒店?

陈安刚到酒店就发现妻子的座驾,他抬头看巍峨庄严装潢富华的酒店,脑子中竟浮现一副画面。

头顶的某个房间,他如花似玉的绝美娇妻,还有男的在房间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呢。

兀然,车子一阵震荡,他忙刹车。

他下车一看,他撞上了一辆大众车。

他刚才思想出小差,就没看到前面有人倒车出来。

车主是个普通中年妇人,下来看了两眼之后,就到一边打电话。

陈安打算私了,可那个中年妇人偏不肯,非要让保险公司和交警过来,恁他怎么说都不妥协。

“你别走!”

那个妇人还不让陈安离开,让陈安无法进酒店去抓奸。

交警迟迟不来,妻子可能也在酒店里和人幽会,让陈安烦躁得很。

片刻之后,陈安忽然眼珠子瞪大,因为他看到妻子挽住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臂,款款走出酒店大堂,妻子和那男人有说有笑。

果然是和男人来开房了!

他立时怒发冲冠,想要冲过去。

可那个中年妇人挡住陈安,而且还有两个热心的群众趁着陈安不注意,直接就反拧住陈安,让陈安无法脱身。

陈安很虚弱,也为了保留一点羞耻,就没有叫嚷,只能看着妻子上了那陌生男人的车,看着他们扬尘离开。

脱身之后,陈安看了双手和手臂,没有暴露性伤口,他才松一口气,不然,和他拉扯推搡的人就有染病的风险,而他更有感染病毒的危险,这对他更致命。

等这边理赔完了之后,陈安瞥一眼那中年妇女的嘴脸,然后进入酒店,找到大堂经理,想要看监控,结果被严词拒绝。

冷静片刻,他发现知道不知道奸夫,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妻子染病,那奸夫大概率会跟着染病,难逃死亡的下场!

艾滋病,是没有解药的绝症!

陈安万念俱灰,在车上哭了好大一会,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他回家,发现妻子没回来,顿时心里苦涩得很,很明显妻子有了新欢,连家都不要了啊。

出轨的女人,从来就是身心俱出的!

他想给妻子电话,可一看手机没电了,就先充电。

他坐立不安,想了想,就去岳父母的家,妻子可能在哪里。

岳父母家住在富人区,那是一个带入户花园的三层别墅,非常气派。

他按了入户密码,刚打开院门,没想到妻子恰好从屋里出来。

妻子一身居家裙子,五官精致,肤若羊脂,气质非凡,十分性感。

她一双修长匀称的大美腿,无可挑剔。

唐若萱!

江东第一美女,就是陈安的妻子。

“陈安?你咋回来了,你怎么不提前给我说一声?”

唐若萱见到陈安,有些惊讶,却见陈安捂着嘴扭头走开,下一秒他就在院子的花圃里呕吐起来。

“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唐若萱皱眉,也觉得恶心,可还是捏着鼻子过来,轻拍着陈安的背脊,关切地询问。

陈安的颈脖,侧脸上尽是汗水。

恶心,出汗,这是艾滋病的症状之一!

一天下来,陈安没怎么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黄胆水,让他痛苦不堪。

缓了好一会,他才调整过来,进屋。

他眼睛扫一遍:“就你一个人?”

“爸妈去参加他们的聚会,还没回来。哎呀,你鞋子都不换,妈回来就要说你。你身上是什么味,怎么这么难闻?臭死了!你看你,衣服几天都不洗了,衣领都是黑泥,脏死了,快去洗个澡!”

妻子用手在鼻子面前挥动,本来想给陈安一个拥抱的,可陈安身上脏兮兮的有异味,她的热情就消减了大半。

脏?中午你和那男人在酒店开房,岂不更脏?

陈安看到妻子敬而远之的姿态,他心里也莫名地来气。

他暗中咬了咬了牙,就道:“我们上次过夫妻生活,是什么时候?”

妻子嘴角轻扬:“你出差前做的啊,哼,算你还有点责任心,你还知道家里有个老婆!”

“那你最近体检过吗?”

“每个月都有体检,怎么了?”

“那你身体没问题吧?”

“没问题啊。你话真多,先上去洗澡,换了衣服再下来跟我说。”

妻子倒是想和陈安亲热一下,可一靠近就闻到陈安身上的臭味道,让她扫兴。

陈安就道:“中午你去哪里?”

妻子想也不想地回答:“我在家休息啊!”

“是吗?中午我回家了,那么多灰尘,你怎么休息,而且我也在江东大酒店,我也看到你了。那个男人是谁?”

那边,妻子吃惊,手机无端滑落在地毯上。


随即,唐若萱就不满了:“你跟踪我?”

陈安见妻子生气,他也没打算去哄她,而是道:“认识你之前,我没有谈过恋爱,和你结婚后我才有了第一个女人,我才知道女人的味道。你很漂亮,家庭背景也卓越,追求者肯定不少,比我优秀的也如过江之鲫,你若是有了要让你心动的,你主动跟我说,我会成全你们的。但是,如果你瞒着我,那性质就变了。”

“陈安,你胡说什么!中午……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高飞,长河实业的董事长,我和他是谈存款业务的。”

妻子捡起手机,调出银行的客户名单,长河实业是比较靠上的,解释道:“年中有揽存的目标,上面五个企业,我们五个副行长一人对接一个。我跟高飞本来就是朋友,所以我来接头。中午是刚好高飞的客户也在酒店,就介绍给我认识,就是一场普通的饭局。”

陈安一点不想听妻子狡辩,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他使劲地捏了捏两边太阳穴,道:“做业务都做到酒店去,还有什么钱揽不回来的……”

“陈安,你少阴阳怪气!反正我没做你脑子中想的那些龌龊事!”

唐若萱很生气,小嘴嘟起,道:“一回来就疑神疑鬼的,你还不向我道歉?求我原谅你!”

陈安又揉了一会太阳穴,感觉好了一些,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唐若萱。

“这是什么?离婚协议?你要跟我离婚?”

唐若萱火了,直接将协议撕掉:“陈安,就因为中午在酒店莫须有的事,你就要跟我离婚?你有病吧?”

“是,我是有病!我真是瞎了狗眼,竟然找上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

陈安来气了,奋然站起,提上公文包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你说谁水性杨花?陈安,你给我道歉,不然,我跟你没完!”

唐若萱去拉陈安,不容许陈安诋毁她的名誉。

可不料,啪的一声,陈安回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唐若萱的脸上,唐若萱都懵了!

“想想你做的什么事,还让我给你道歉?呸!我还跟你没完呢?”

陈安看着懵逼了的唐若萱,她的眼神中充满幽怨,他莫名心痛。

他身上的艾滋病是她传过来的,他也已经到了病发的阶段,随时都会死。

他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我会再打一份离婚协议,你还不签字,那就法庭上见!”

留下这样一句话,陈安摔门而去。

上车,陈安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溢出来,模糊了视线。

三年的爱情啊,就这样没了。

他的小命也将没了。

回到家,他去洗个澡,再吃了点面包,结果艾滋反应让他又吐了出来。

在书房的电脑上又打印了一份离婚协议,刚要关机,电脑右下方弹出一封邮件。

他点开,发件人是单位的领导,同时也是他的导师。

附件是文献资料,适合他手头这个项目。

正文是让他去完结一个项目的收尾工作,申领项目基金尾款,大概五百万;他尽快校正另外两份论文,没有错误的话,他还得操作一下发表的事宜;下个月师母生日,他务必回来。

老师!

哎,老师待我不薄,甚至没有老师,就没有我今天的成就,临死前再帮他做些事,权当是回报吧。

陈安叹一口气,提提精神,开始工作。

他三四个月大的时候,就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长大后侥幸得到入学的资格,他珍惜着也奋发着,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大一就被现在的老师同情和赏识,老师了解他的情况,就主动负责了学费和生活费,甚至很多时候让他去家里住,老师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同是姓陈,就将他视如己出。

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利用省地矿局的关系,老师都全力栽培陈安,不是亲生的,却胜似亲生。

他和唐若萱能顺利结婚,除了他和唐若萱一见钟情,也有老师出马搞掂唐若萱父母,多次跟唐氏夫妇游说,将陈安当作亲生儿子看待,才让唐氏夫妇放下门第偏见。

我竟然得了这种病,没脸见老师了!

我辜负老师了!

想到这里,陈安又莫名地伤心起来,眼泪流了满脸,然后捂脸痛哭起来。

许久之后,他做完了工作,就坐在那里发呆,结果外面传来嘭的一声,书房门被踢开,他才被惊醒过来。

唐若萱气冲冲地来了,睁着愤怒的双眼:“陈安,你有本事就继续打我!让我看看你作为一个男人,你有多出息,竟然下得起手打老婆!来啊,打死我!”

陈安皱眉,拿出新打印的协议书,让唐若萱签字。

可唐若萱没看一眼,就直接给撕了,七下八下,然后朝着陈安的脸摔过来。

陈安和唐若萱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双方都没退让的意思!

翻找公文包,陈安将鉴定结果递给唐若萱:“好好看看吧。”

HIV检验阳性告知书!

“你,你,你得了艾滋病?”

唐若萱震惊得后退两步,告知书也从手中滑落下去。

陈安从唐若萱的眼神中看出了不一样的意味,有偏见和歧视,让他很心痛:“你不用谈艾色变!因为你也是携带者!医生还说,这也是你传染给我的。刚才你说我有病,你还真说对了,我是有病!但,你也有!”

“陈安,你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是携带者?我身体好得很!”

陈安打量着神采奕奕,全身上下都散发出健康气息的唐若萱,如果他不是艾滋病患者,他都不会相信她也是携带者。

可,这种病是靠看就能看出来的吗?

他道:“那你就去医院做个筛查!”

“我肯定会去做的!陈安,你怎么说是我传染给你,就因为我是你老婆?”

陈安就掰扯着手指:“三大传播途径,血液传播,性传播,母婴传播。婚前我们做个传染病检查,早就排除过一次,也可以将母婴除掉。我不吸毒,也没受过伤,更没和携带者的血液有暴露接触,这也可排除血液传播。那就只有第三种,我不是同志,也没嫖,只有你一个女人!你水性杨花,不是你传给我的,还有谁?”

“我,我怎么就水性杨花……”

“唐若萱,你不用过多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你这份工作,需要你去应酬吧,你出差在外,不是住酒店,就是会所,你也交朋结友,不少玩夜店的闺蜜好友!中午我只是偶然一次,就见你和别的男人那么亲热,平时没看到的,那恐怕就更多了。”

唐若萱本想跟陈安好好理论一番,让陈安给她认错道歉,可没想到,却得知陈安是艾滋病患者,端的是晴天霹雳啊。

更甚者,陈安怀疑是她传播的。

并且,她觉得陈安的怀疑,让她很不舒服,可细想还真有可能,毕竟KTV夜场酒吧酒店,里面出入的男男女女,说不定真有携带者。

我中招了?

唐若萱突然变得不安了,不说闺蜜或者朋友,就说近在眼前的陈安,就是一个艾滋病患者,她作为陈安的妻子,完全处于暴露状态啊。

她下意识地又后退两步,见陈安蹭的站起来,向她走来,她就警告:“你别过来,你别靠近我!”


艾滋病,果然可怕!

烂命一条的我都怕,更不要说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她了!

站在阳台上,陈安看着妻子摇摇晃晃的车子离开小区,就知道此刻的妻子一定很心慌,手忙脚乱到方向盘都抓不稳。

一直目送她离开,他就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笼罩在头顶上的,真的是死亡啊!

再回屋里,陈安看着熟悉的家私布景,处处充满和唐若萱一起营造爱巢时的心意,当时有多幸福甜蜜,现在就有多痛苦和失落。

回卧室,他站在偌大的结婚照下,怔怔地看着新娘子唐若萱,美得不可方物。

他爱着她,可也恨着她。

他希望她染病,也希望她没染病,内心矛盾着,痛苦着。

忽然毫无征兆地眼前一黑,他就倒下去。

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是躺在地毯上,昨晚昏倒时是什么样子的姿态,醒来后也就什么姿态,让他感觉到了孤独和可悲。

自怨自艾一番,陈安来到卫生间,洗漱的时候,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有点模糊,以为是水汽,用手怎么抹都不清晰,他顿时心凉。

这可能是艾滋病的另外一个症状,急性无菌性脑膜炎,病毒已经入侵到大脑,开始影响视力,马上就要影响大脑神经了。

他缓了好一会才看清楚镜子中的自己,结果吓得口杯和牙刷都掉了,因为他脸上起疹子了。

他低首一看,胸口和腹部都有疹子,就跟水痘一般,还有点痒。

来得好快,我要死了!

我随时都要死了。

死亡,好可怕!

陈安双手撑着洗漱台,瑟瑟发抖,眼泪和鼻涕口水不断滴下,悲惨得很。

从第一天腹泻,发烧,一直到现在完全确诊,都过去了一个月,他都提心吊胆,完全得不到作息,身体的免疫力急剧下降。

病毒也扩散得更快,对他进行更大的摧残!

我的日子不长了!

得安排后事了!

陈安缓了好大一会,下了一些面食,逼着自己吃下去,哪怕吐了之后再回来吃新的,有了点体力,他就带上口罩和墨镜,穿着长袖出门。

老师虽然是省地矿局的顾问领导,可他不住在地矿的家属小区,而是住在大学教师楼。

“你回来了,快进来!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老师六十出头了,中等的个头,须面干净,戴着一副眼镜,发福的身材增添了几份儒雅气息。

他朝房间里喊一声,说陈安回来了,让老伴出来。

扑通一声,陈安跪在老师面前,不断磕头。

老师愣了愣,满脸堆笑,去拉陈安:“陈安,不用这样,你不到三十岁,就已经是博士了,是局里学历最高的,你也评上了正高,兼挂二级巡视员没什么不妥。这是你应得的!下半年好好努力,明年拿下矿产处的位置,顺理成章到正处级,在我66大寿上,你再给我下跪,那也不迟。”

恰好师母出来,见到磕头行礼:“哎哟,你们爷俩在做什么?”

陈安再朝师母磕头:“师娘,我没用,我没出息,辜负您了!”

“这?你很优秀,你做的事也很出色,也很孝顺,你怎么辜负我了?”

“哎哟,你别给我磕头了,起来说话吧!”

师母起初不以为然,可听到陈安的声音不对劲,是哭泣着说的,听着就能勾起人心的悲伤。

她就有一种预感,知道陈安遇上事了。

“陈安,到底怎么了,起来说!”

老师也看出不对了,严肃些许,让陈安起来,可陈安不听,他也只好先由陈安,且听听陈安遇上什么事了。

陈安让老师和师娘不要碰他,缓了好一会情绪,就将口罩拿下来。

脸上的毒疹,就藏不住。

师母关切地问:“你这脸怎么回事?起这么多痘痘?在荒山野岭上没吃好没睡好,上火了?”

陈安摇头,道:“我这不是上火,我……”

他到嘴的话不忍说出来,似乎会让两老人更失望。

顿住,他还是让两个老人坐下后,便拿出了阳性告知书。

“你……”

老师一看结论,顿时觉得屋顶地板都要旋转,如果不是坐着,恐怕都要晕倒。

师母同样吃惊,知道这病意味着什么,眼泪不由得簌簌地落下。

老师咬咬牙,强忍着什么:“你出差前不是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这样了?”

陈安就结合自己的经历,判断,以及医生的专业意见,得出的结论自然是唐若萱传染给他的。

老师和师母面面相觑,实在想不出唐家那丫头会是这样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孩子,将好端端的陈安给祸害了,委实让他们心痛。

师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手一直在颤抖,嘴里念念有词,却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就算是身为大学教授,当身边人遭遇这种变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哎哟,老头子,你别晃来晃去,你倒是想办法啊!”

师母抹着眼泪,着急又无助,陈安的优秀和孝顺毋庸置疑,她没有儿子,便越来越将陈安当亲生儿子看待。

“老师,师母,不用再为我操心,我的情况我非常清楚!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不能继续报答了,我给你们再磕三个头!下辈子我再报答你们!”

磕完,陈安起身,要走。

师母忙上前拦住,道:“你要去哪里?”

陈安道:“先去单位辞职,然后去医院,可能就出不来了。”

“别急着走,你先坐着,让我和你老师商量商量。”

师母忙去拉住陈安,见陈安避讳,说怕传给她,她就斥责:“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师母我一把年纪,也活不长了,还怕得什么病!”

“哦,对了,让婉婷回来,她鬼主意多,也许能想到办法呢。”

陈婉婷是师母的独女,刚参加完高考,成绩非常不错,可以进入清北大学,可她没有报读,而是留在江东大学,这样不至于远离父母。

陈安桀然一笑,道:“她刚高考结束,还在高兴当中,不要将我的事告诉她。我这病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老师顿步,道:“唐家那边是什么态度?唐若萱那丫头又是怎么个说法?总不能就不给你一个交代吧?”

陈安道:“我昨天才确定的,也跟若萱聊了,她还在潜伏期吧,没有像我这样发作。但我告诉她了,让她去做筛查,她还没告诉我结果。”

他心中一阵伤悲:“这要什么交代?要到了交代又能改变什么?算我倒霉,我命不好!遇上老师和师母,是我最幸运的事,让我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

陈安又下跪,除了磕头,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他们了。

师母泪眼朦胧地看着陈安,将陈安抱住,道:“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要放弃!你一定要心存希望,给你自己,也给我们!要活下来!”


第4章 要活着

“对,不要放弃,要活着!”

老师过来,将颤抖的手放到陈安的头上,道:“不用去局里离职,我会给你办养病的手续,保留你的岗位和津贴,等你养好病了再来上班。”

师母也道:“治病的花费你不用担心,我还有点积蓄。只要能看好你的病,我们倾家荡产都在所不惜!”

情绪稳定后,陈安就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些文件,跟老师交接他的工作,不管是上个项目,还是现在还没完成的项目,他都做好了文书工作。

忽的,师母手机传来视频请求,是女儿的,她就看向陈安。

陈安忙道:“不要提及我,不要影响她旅游的心情。”

可师母接了视频后,陈婉婷看出了端倪,那边问道:“妈,你眼睛怎么这么红,哭了?怎么了?”

“被风吹的。”

师母想掩饰,可一想到陈安的事,她就情不自禁,眼泪也抑制不住地留下来。

“妈,怎么了?”

陈安接过手机,看着里面漂亮可人的小师妹,就有一种错觉,这可能是最后见她了。

“婷婷,师母没事。”

“哥,你出差回来了?那我也回家,我有半年没见你了。”

“我明天就要出差,年尾才能回来。等过年吧,我们再见。哦,我给你准备好了电脑。”

陈安将镜头对着笔记本电脑,是他给小师妹考上大学的奖励。

“真的啊,要一两万块吧,你真舍得给我买啊,你对我真好!咦,你刚才怎么戴口罩和墨镜,你不要那么酷啊,快摘了,让我看看你。”

“风吹日晒的,脸上都是被山蚊咬的包,不能见人,怕吓着你。我和老师忙着呢。”

陈安将镜头对着文件和老师,然后就道别,挂断视频。

老师也一个电话打到矿里的办公室,就办好陈安病假的事,让陈安不用再上班。

陈安觉得很空虚,仿佛一台高速奔跑的车,忽然油箱空了,发动机停止了,余下的里程全靠惯性,滑动一些距离后,车子就会停下。

车停的那一刻,就是他生命到达终点的那一刻!

哎,交代完毕,这没遗憾了……陈安觉得可以了,也就跟老师他们告别,打算先回家收拾一下,然后就去医院。

回家,陈安收拾一下,不一会,就见妻子唐若萱进来。

唐若萱气冲冲地过来,将手中的一份报告书丢到陈安的脸上,道:“看清楚了,我没病!你这病,不是我传给你的,我不是水性杨花,是你在外面胡搞染上的。”

这样被摔脸上,陈安本来很生气的,可妻子的话,让他被雷劈一样,他捡起报告书,看到结论是阴性。

妻子初筛的结论是阴性!

这怎么可能?

陈安又看一遍,发现妻子还做了一份加急的辅助淋巴细胞亚群分析,CD4只有300.

正常人的CD4,706-1125.

HIV后期转化为AIDS出现症状的界定值是200以下。

这表示着妻子的免疫力非常低下,还极有可能是艾滋。

他指着这个异常的CD4数值,就道:“你这个不正常,这个数字非常危险。现在是阴性,只能说你体内的病毒数量没到转变和被检测的那一步,建议你去做一个复筛!”

“我会去做!但不管怎么做,我都不会是阳性,因为我没病!陈安,你马上给我道歉,给我赔罪!因为你不仅冤枉我,你还打我!你不是男人!”

“道歉?不可能!因为我亲眼看到了你从酒店出来,你和那个男的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你,你还污蔑我!好!离婚,我要跟你离婚!记住,这次是我主动提出的,是我休了你!”

唐若萱又拿来一份离婚协议,再摔给陈安。

“这个房子,你不用急着拿回去,等我死了,你怎么处理都行。”

陈安扫一眼,发现唐若萱竟然让他净身出户,他就不乐意了:“过错方不是我,我从没背叛过你,但你却和男人出入酒店,为了业绩而用色相,你不占理。”

“你,你还要污蔑我?我要起诉你,告你诽谤,诋毁我名誉。”

“随便去告!你觉得我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还会在乎吗?”

陈安苦笑,去到桌子上签了离婚协议,划掉净身出户的条款,然后推给唐若萱。

“你,你凭什么先签?我说了是我休的你,就得由我先签字!”

唐若萱咬咬牙,将离婚协议又撕毁,丢在垃圾桶中。

“没完没了?”

“随你的便吧!反正都这样了!收拾你的东西吧,拿走,我若是在家里治疗,你再留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这房子也有我的一半,我就有资格来!主卧是我的,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你进去!”

唐若萱生气地反驳,然后进去卧室收拾陈安的东西,抱到客房。

陈安看了一会,心里很痛,很失望,觉得有点头晕,怕是又来艾滋反应,就不再理会,而是去医院。

医院之中,大部分人都戴着口罩,甚至还有戴着帽子和墨镜的,生怕别人认出一样。

陈安办理入院,看到不管是医生和护士,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带刺刀的,冷漠得很。

大病房没有了,他就多交一点钱,先住一个单间。

躺在病床上,陈安还要被抽血,他见那个小护士眼神有着比别人更冰冷的漠视,他心头拔凉拔凉的。

艾滋病可怕吗?

可怕!

可更可怕的是人心!

陈安心如死灰,已经扭头不看护士,就躺在那里,让护士抽血。

可忽然,那护士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该死,他传染给我了!

陈安吃惊,扭头一看,护士抽血后没给他摁棉签,飚射的血溅到了那护士的衣服上,她就大叫起来。

而且,刚抽出的血掉落地上,盖子打开,流了出来。

护士长过来,问:“怎么了?”

护士长指着陈安:“他,他传染给我了。”

护士长初步检查小护士的手套等之后,就一同离开。

陈安无语,这护士自己都能吓着自己。

可也知道他现在就是一个瘟神,他的血就是人世间的剧毒物,谁碰谁死!

他从护士托盘中拿来棉签,消毒抽血的伤口,然后下床,将地上的污血处理一下。

片刻之后,又有一个新护士进来,说要给他抽血。

“你只穿一层手套,你不要命了!我来吧!”

陈安严厉地指出那新护士的缺点,然后要自己抽血。

“这……这不适合,还是让我来抽吧。”

“你新来的?这么不懂规矩?站到一米之外!”

陈安喝斥一句,坐在床边,开始自己找血管,擦拭消毒,然后自己抽血,血进入试管:“够了就说一声。

新护士被唬住了,见陈安镇定自若,她心头只说这男人是个猛人!

听到护士喊够了,陈安就停下,整理好再交给护士,然后就躺下。

或许,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接着用药,输液,陈安就在医院待了一晚。

次日醒来,他没觉得有多好转,反而身体更加疲倦,拿镜子看了看脸,还有身体,他发现毒疹没有消退,反而更多。

等到疹子成熟了,溃烂了,我就生不如死!

陈安心如死灰,看着窗外,有十层楼高,他就有股冲动,跳下去一了百了。

他越想越绝望,也就被一股无形力量控制了一样,起床,就要走向窗户。

可突然的手机响起,惊醒了他,将他拉回现实。

他一看是师母打来的,也就接听。

师母问他在那个医院,要过来看看他,他不想师母担心,就没让师母过来。他只说入院了,治疗效果还行,已经比昨天轻松一些,等他可以出院了就去找师母。

挂断电话,稍微洗漱,他就见昨天那个新护士进来,还给他拿来了早餐。

“谢谢你昨天的提醒,我没意识到防护的重要性。其实,我昨天是第一天入职的,也没人告诉过我要戴双层手套。”

“辞职吧,这里的工作环境不适合你!你不是这里的人!”

陈安让新护士将早餐拿走,然后带上口罩和帽子,去买吃的。

新护士耸耸肩,一脸的无奈,喃喃自语:“好吧,人家不领情!”

从医院吃完出来,陈安刚走到住院部门口,他就突然觉得恶心,忍不住,在草丛中吐了。

完了,走几步,眼前越来越黑,他头痛欲裂,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再醒来,他发现已经到了病床上,而且已经在输液。

他发现手机不在,随时物品也不在,就按了床铃。

不一会,那个新护士快步进来,看到陈安要起身,就道:“你醒来了,是要去厕所吗?”

“我手机呢?有没有人找我?”

“在这里呢。你手机摔了一下,但没事,我给你充电了。”

新护士从口袋中将手机递给陈安:“还有一点原因,你在登记住院的时候留的电话号码是错误的,我们一直联系不到你的家人。”

陈安打量着新护士,见她眼神中有着清澈,和别的护士冷漠的眼神,还真不一样。

他没看出她是撒谎的,就看了信息,还真是只有老师和师母发信息关心他,而唐若萱没有任何的音信。

我倒是忘记了她已有新欢……

他看了日期,发现还真过去了五天!

他道:“我是孤儿,我没有家人。在入院登记单上,我已经留了遗言,我死了,就拉去火化,让殡仪馆处理骨灰。去让医生来,我要看这些天的治疗和检查数据。”

孤儿?

护士若有所思,出去了,不一会就将主治医师领进来。

主治医生诊查完毕,就对陈安道:“情况好了不少,我给你多开点药,把费用结一下,你就可以出院,回家吃药治疗。”

“让我看下数据。”

陈安看到化验单上的CD4数值很低,16;CD4\CD8的比值只有,表示他的免疫力非常低下,或者说几乎没有免疫力。

数据和昏迷前差不多,表示这些天的治疗没起作用,或许只起了抑制继续恶化的作用。

让我回家,是让我等死啊。

陈安这才明白医生话里的意思。

等医生出去后,新护士对陈安道:“你别急着走,我去和医生再说说。你这样的状态不能出院。”

输液结束,陈安按床铃,等了许久都没有护士过来拔针,他就只好自己来。

想要下床,可没什么力抬起双脚,毕竟躺了五天。

而且导尿管没拔,他只能等医生和护士过来。

又等了许久,就见护士长过来,询问了情况之后,就问道:“你家人呢?”

“没家人,我是孤儿。”

“那也没请个护工?”

“我昏迷了这多天,也没机会请人,你帮我安排一个,我现在只能出钱了。这几天是谁来照顾我的?”

“小语,她给你护理的。要不是她及时给你换尿袋,还给你擦身体,你恐怕早就感染了。”

齐小语?

陈安想起那个新护士胸前的名字标签,才明白是受了人家的恩情。

昏迷的五天,他不能进食物,只能用营养液,会产生尿液,他完全没有了意识,只能通过导尿管系统,如果不及时清理,他会引发泌尿系统感染,以他这样低下的抵抗力,他一定会被尿液中的某种病毒感染。

五天,也需要翻身,擦擦背脊,尽量保持身体整洁,不然,皮肤会焐热生疮。

陈安感觉到一阵悲哀!

护士长检查了一下陈安的情况,发现陈安双腿没什么力量,体表的疹子也不少,她就疑惑地问:“你的情况没好到可以出院,你怎么要出院?没钱治了,还是不想治?”

陈安肯定是有钱的,毕竟才入院五天。

他就道:“我不想治了。”

“你这种消极思想最要不得!你得给自己信心。”

“护士长,他不出院了,会继续留在这里治。他家人不在,护理工作就让我来做吧。”

这时候,齐小语进来。

她对陈安道:“我跟龚主任谈过了,她同意你继续留在这里治疗。”

“小语,你出来一下。”

护士长觉得有点不对头,给齐小语使个眼色,一起出去。

一间没人的病房,护士长让齐小语进去,就道:“小语,这陈安是你什么人,你好像对他有点好过头了?”

“我和他并不认识,他也不是我什么人,我就是觉得他人很好。好人就该有好报!”

“人很好……你可得注意点,他的传染途径是性传播,他那张脸去拍戏的话,也会是偶像派。他的病治不好,活不长的,你可别来真的。”

“护士长,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骗不过我的眼睛,你看他的眼神有东西,我是好心提醒你,你听不听,那是你的事。”

护士长心叹一声,这个齐小语啊,脑子被驴踢了,竟然同情一个艾滋病晚期的男人!这是拿性命开玩笑!

齐小语有点矛盾,她对陈安并没有那么明显的儿女私情,只是第一天来上班就被陈安指出疏漏,再看陈安一个人取血,比她猛多了,她就有点敬佩陈安。

至于陈安是不是偶像……那满脸的疹子,颈脖肚子身上都有不少,他现在真不敢言帅。

她进去病房,看到陈安在活动着双脚,踢蹬得越来越有力。

陈安道:“把我导尿管拔了,我得下地走动。”

“哦,好。”

齐小语将门关上,然后过来拔管,不一会,那脸就从额头红到脖子。


陈安醒来,他就可以选择更加昂贵的抗病毒药剂,又治疗两天后,他脸上的疹子明显消退。

最新的检查数据,他的CD4数值在提升,到了80的水平。

相应的,他的胃口恢复,吃东西不会再吐了。

又过一日,他的情况更好了,接到唐若萱的信息,他就回家一趟。

“你的脸……”

唐若萱见到卸下包裹的陈安脸上和脖子很多疹子,触目惊心,她不由得后退好几步。

“暂时死不了。你让我回来做什么?”

陈安知道他的模样很吓人,他自己都不想瞧见,但眼见唐若萱这么嫌弃,他还是很心痛。

他想到了那场西式婚礼的结婚誓词。

“我以上帝的名义,郑重发誓:接受你成为我的丈夫,从今日起,无论贫穷与富有,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可笑啊!

唐若萱道:“我告诉你实情,你不要冲动?”

“我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杀人放火不是我会做的。”

陈安呼吸都莫名急促起来,又心痛得无以复加:“那个男人是谁?是高飞?他爱你吗?比我对你好吗?我有什么不如他的地方?”

“你还污蔑我?”

唐若萱将一份报告拿出来,递给陈安:“看清楚了,我没艾滋病,你这病不是我传染给你的!你,给我道歉!”

陈安看了两遍,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哼,你怀疑我做了手脚?陈安,我没想到你这么卑劣!你是我见过最卑鄙无耻的男人!这婚,我和你离定了!”

“不是你传给我的,那又是谁?我没有别的女人……”

陈安一激动,想要去抓唐若萱的肩膀,就被唐若萱用防狼喷雾嗞了一脸。

他被刺激到,完全睁不开眼,倒在沙发上。

“怎么?你想传染给我?你休想再碰我!”

唐若萱猛烈嗞了又嗞,几乎将一整瓶都喷完,觉得很解气:“你不洁身自好,染了这一身见不得人的病,你反过来怪我?现在科学还我真相了,你还有什么好屈我的?”

“起来打我啊,来打我啊!跟我说说,外面那个给你染病的女人,她是谁,有我漂亮吗?家里的不好吗?让你要去外面偷吃?陈安,你就是条狗,偷吃的狗!前几天你给我的话,我现在奉还给你,当初我真是瞎了狗眼才会嫁给你!”

“你……”

“你不服?那你起来打我啊!”

唐若萱拿着沙发上的枕头,就砸陈安,被陈安扯过去后,她就赶紧避开,落荒出门。

听到房间中陈安歇斯底里地喊她的姓名,让她回来,她就加快几步离开。

进入电梯,她不由得抱紧了双手,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

陈安,你个混蛋,你竟然背着我和别的女人胡搞!你还打我,你最混蛋!

……

陈安洗了好久,才重新看清东西,他看到红肿的眼眶,脸上、脖子和手上染了喷雾的疹子,依旧在火辣地生痛。

唐若萱,你个女疯子!

如果不是她传给我,那是谁呢?

陈安可以肯定,他只有唐若萱一个女人,如果是性传播的话,那有且只有是唐若萱啊。

至于男人,那绝无可能的,他根本不会有那个爱好。

他想了许久,都没有头绪。

回到医院没多久,他的体温突然飙升,高烧到直接昏过去的程度,而且就是一夜。

次日。龚主任检查之后,道:“昨天是眼部被突发感染导致的发烧,经过一夜的输液,你的情况已经稳定,今天应该不会再高烧了。只是前几天的治疗成果,都被推倒,又得重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翻看了病历,比对了一组数据,又道:“你这个高烧来得也巧,或许你也幸运,高烧应该杀死了一些病毒细胞,你的CD4有所提升,可能是唯一的好消息。”

陈安脑子里想着的是究竟如何得病的,没在意龚主任的话。

治疗三天后,陈安虽然没好转,但精神足了不少。

这天晚饭后,他正在看书,结果齐小语进来。

他看着齐小语没有戴口罩,没有穿护士帽,没有穿护士服装,是第一次看到她日常的样子,那张小脸蛋绝美俏丽,身材很好,年纪尚小,没有完全长成,过几年后,变会成为魔鬼身材。

她还是没唐若萱完美……陈安内心黯然,道:“下班了?”

齐小语看到陈安在看书,外文版的尤利西斯,她就道:“你能看懂?”

陈安可是博士,早就过了外语专八的水平,看书是没有困难的,但他道:“看不懂啊,但能让人觉得我很厉害,像不像艺术家?”

你这话倒是让我想起了奶奶在世时说过的一句话,从苦难中落落大方地走出来,便成了艺术家。

从苦难中落落大方地走出来,便成了艺术家……陈安咀嚼着这句话,点头,道:“受教了,你奶奶的晚年一定很高风亮节,走的的时候一点很安祥。”

“安祥?我不知道,她走的时候,我才十一二岁,不懂临终的事,也不能陪在她身边,但从我有记忆起,她就一直躺在病床上,身边还有医院的仪器,其中一个是透析仪器。”

“不好意思,让你勾起不好的回忆。哦,你下班了还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不想回去,在这里陪陪你。”

齐小语在陈安拿来的书中随意挑出一本,然后坐到一边,阅读起来。

陈安有点不解,但也没多追问,继续看书,可见齐小语的手机时而震动亮屏,然后她都直接挂断。

他就笑道:“和男朋友吵架了,不想回去?”

“不是,我没男朋友,是我妈让我回家,说去跟亲戚吃饭,我不想去。”

“相亲?”

“算是吧。”

“我觉得你该去,就算你看不上,吃顿饭也是可以的嘛。女大当嫁,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

“那先过了初一再说。嘻嘻!”


一夜之间,陈安觉得没做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觉得脑袋发晕,毫无食欲,双脚发软,上了厕所之后,就卧床,不想再起来。

医生过来一看,抗病毒药品没效了,病毒又开始肆虐。

昏昏沉沉过了三天,这日早上,陈安看到护士送来一份账单,他银行的钱不够扣了。

他就点开手机银行,发现本来二三十万的钱,现在只有几百块。

他查看明细,发现被银行转走了一半。

唐若萱!

他打电话过去,唐若萱也承认,就是她挪走的钱,理由是他们在协议离婚内,她防止他拿钱去玩小妹,就转走了属于她的一半。

“陈安,你过来给我道歉,我看在你可怜的份上,我可以出钱给你治病,否则,你就该死!”

听着唐若萱冰冷的话,陈安莫名火起,直接挂断。

她复筛出阴性的结果,她没染病,就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她倒是占据道德高点……陈安愤怒又气馁,可没钱买药治病,他会死得更快,都还没搞明白是怎么染病的,他不想死得稀里糊涂。

权衡一番后,发现最快能得到大钱的,只有卖房,那婚房是他的积蓄购买的。买的时候有唐若萱的因素,是市场价的五折,现在升值了,出手的话,能回几十万。

这个时候,断然不敢跟老师师母伸手要钱。

权衡一番,他就给唐若萱再打电话,提出卖房,唐若萱骂他几句,最终也同意,说她会张罗,但让他这两天把他的东西都搬走。

中午,他提了一些精神,偷偷出院一趟,在医院周围的旧小区中找了一间出租房。

那房子有半年没出租了,除了空气不大好,别的倒是没什么。

房东一看陈安的情形,就知道陈安是艾滋病患者,他就告诉陈安,这房子的上一任租客也是艾滋病患者,在医院输液,但不住院,可以省一笔钱。

陈安觉得这也是一个办法。

他让房东找清洁工,然后他回去搬东西。

搬完东西,他将钥匙留在家里,关门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心突然失落得很。

可他也明白,他得这种病,就没了健康,也没了希望,和唐若萱注定是两个阶层的人。

下午,唐若萱就说找到了买家,陈安就收到了八十万。

接下来七天,陈安的情况突然变得严重,处在半昏迷状态,严重昏厥的时候,一度用上了呼吸机。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到老师和师母来过探望,师母还哭了好一会才离开。

这日,他醒来。

齐小语将龚主任叫来,后者诊查一番,也看了数据,道:“陈安,你很坚强,你这七八天内高烧不止,呼吸一度困难,我以为你不行了,可你挺过来了,好样的!继续加油!”

“陈大哥,活下去!”

齐小语最后走,偷偷向陈安握了握拳头,给陈安打气。

又过两天,陈安的情况虽然在变好,可依旧不能出院。

是日中午,陈安没啥胃口,可还是吃了点东西,结果又吐了出来,在他整理的时候,意外地看到唐若萱来了。

两人对视,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安知道唐若萱没艾滋病,而他却是,让他没脸看唐若萱。

而唐若萱则是自从陈安住院以来,从没来看过,更不要说照顾他,甚至还和陈安理清了存款,她再看陈安消瘦的样子,她觉得莫名地内疚。

最后,陈安先开口,道:“你来做什么?我这个衰样,脏你的眼,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

“哼!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你没死的话,就告诉我,你跟那个狐狸精上床了,让你得到这个天大的报应!”

“你……”

“你别过来,不然,我还喷你!”

唐若萱拿出防狼喷雾,警惕地看着陈安。

陈安想到上次被喷了之后,他眼部感染,结果发高烧,遭罪得很。

“你看笑话也看够了,还不走做什么?”

“我没看够!”

唐若萱瞪着眼,见陈安上床还用被罩蒙住头,她就打量着病房的一切,发现很简陋,除了一套衣服,就是一些书籍,没有陪护的。

她就暗暗地咬了咬牙,在忍着什么。

良久,陈安探出头,看到唐若萱还站在床尾,就盯着他,他就不满了,道:“唐若萱,你是不是变态啊!”

“你才变态!不然,你怎么会得这种见不得人的病!”

“你……”

“果然是来看笑话的,看吧!”

陈安就解开衣衫,露出身上的一些疹子,甚至裤子也脱下:“看吧,嘲笑吧!”

“好啊,我拍个照,回去洗出来,供奉起来,天天看!辟邪!”

唐若萱拿手机,见陈安匆忙将衣服穿上,她的嘴角莫名地扯了扯。

陈安咬了咬牙根,道:“你来离婚的吧,好让你去办离婚,再和那个什么飞结婚吗?那拿来吧,我签字!”

“我再说一遍,我和高飞只是朋友,没有你想的那些龌蹉行为!”

唐若萱激动了,声音有点大。

“是吗?谁信?那天,要不是我撞车了,被人拦住,我就直接冲上去,跟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拼命了,到时候,应该是一起死!”

“高飞参加过市散打的比赛,就你这样还能打得过他?”

“打不过,我可以抓伤他啊。那时候,我刚拿到复筛结果,没有经过任何的治疗,全身上下都是最厉害的病毒,谁靠近我,谁都要被感染,都要死。”

唐若萱一阵后怕:“你真卑鄙!”

陈安就冷笑:“他吗的,老天不公啊,让你们这对奸夫淫妇还逍遥着!不过,就算我那天没机会,等什么飞,你的那些人听说你老公我染病,他们都会害怕得去做检测吧。”

唐若萱痛斥:“你疯了!”

“你怕了?你还不快滚!”

唐若萱问:“你把染病的事都告诉谁了?”

“我谁都告诉了!”

陈安见唐若萱认真的神情,就知道她遇上事了,就道:“哦,没有你的提醒,我差点忘记了,回头我就将我染病的事都告诉你同事,让他们早去检查。”

轻哼一声,唐若萱上前一步,道:“你们地矿的财务从我行退户,转头就在招行那边另开户,这是什么意思?”

“单位的机密,无可奉告!”

唐若萱就拿出一张十万块的支票,递给陈安,道:“你现在用进口的自费药,你卖房的那点钱也顶不了多久,比起什么狗屁原则,能买救命药的钱更重要吧。”

“侮辱我,羞辱我,嘲笑我,随便你!反正有关地矿的事,我不会透露半个字!”

陈安心知肚明,这肯定是老师为他出气。三年前,他认识唐若萱,为了增进关系,他可是软磨硬泡,让劝说财务在唐若萱的银行开户,他还介绍地矿下面的企业过去,为巩固唐若萱在银行的地位,出了不小的力气。

现在老师再发力,地矿将财务从唐若萱的银行撤出,的确够唐若萱喝一壶的。


陈安和唐若萱不欢而散,他情绪不好,蒙上头,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下午,齐小语过来给陈安上药,也唤醒陈安,让陈安先看着药瓶,她要去别的病房挂药,不能时刻盯着。

陈安哦的一声,让齐小语摇高一点床。

齐小语临走前,想了想,就问:“刚才我同事说,中午有个很漂亮的女人进来看你,然后出去的时候就哭了,她是谁?”

“和你无关。”

陈安想不到唐若萱会流泪,等齐小语出去后,他犹豫片刻,也就给唐若萱发个信息,告知对方,他只跟老师和师母提及染病的事,地矿的业务应该是老师动员撤走的。

结果,唐若萱发来信息,骂他自私,因为她都没告诉父母。

陈安并不认同唐若萱说自私的话,也就没继续聊。

又过两天,陈安看看治疗记录,都一个月了。

这日早上,龚主任来诊查的时候,也送来了最新的检查数据,他的情况还是不乐观,免疫系统没有恢复,体内的病毒依旧肆虐。

治疗效果不行,只能再尝试新的治疗方案。

陈安早就有心理准备,毕竟艾滋病是没有特效药治疗的,他知道治疗的棘手,可没想到竟然如此煎熬。

龚主任考虑到陈安体内的耐药情况,新药没拿到之前,只能先停掉当下的抗病毒药,让陈安不要冒险出院,不然,外面任何一个细菌病毒,都会对陈安带来致命的危机。

用药时,陈安会起药疹,又痒又难受。

停药后,陈安则起毒疹,同样又痒又难受,同时并发症也来了,一次肺炎,让他高烧不止,呼吸困难。

可最终都挺了过来,他还顽强地活着。

转眼间,他入院刚好四十天!

这天,他可以继续用药了,就稍微有点精神,身上的毒疹消退不少,但脸上的倒是不肯消失。

他闲着无事,就看看书,可没想到,突然病房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高大强壮的社会青年冲进来,二话不说,拿起地上的一个板凳,直接就朝他的头脸砸来。

他用手来挡,结果手就被砸得都要断掉,皮破肉裂,血流当场。

“姓陈的,我警告你,不要碰我妹!”

那社会青年叫嚣着。

陈安缓了缓,火气也上来,道:“你姥姥!要不是老子病了,我就弄你!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不然,我跟你没完!”

“不要靠近他!小心被他传染了。”

外面还进来一个中年妇人,戴着口罩和手套,防护严密,拉住社会青年。

陈安冷道:“你又是谁?”

中年妇人道:“你叫陈安?”

“是!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

“那就没打错!齐小语是我女儿!你玩哪个女人都好,千不该万不该碰我女儿。”

“小语……你瞎啊,你看我都什么样了,我还有那个心思啊。”

陈安听到这中年女人是齐小语的母亲,他的无名火就熄灭了大半,这四十天来,齐小语是护理他的护士,也会过来跟他说说话,算是待他最好的人了。

说曹操,曹操到,齐小语快步冲进来,见状,就朝母亲大声喊道:“你疯了啊,他一个病人,你都下得起手!你是想要打死他吗?”

中年妇人冷声道:“我看你才是疯了!竟然对一个艾滋病人这么上心,没见你对我有好脸色,我真是生了个白羊狼!现在,我给你个选择,马上跟我回去,离开医院,不然,他就离开医院,我让他活不过明天。”

齐小语转头看一眼陈安,桀然一笑,道:“哪我走,不要为难他。”

陈安眉头紧皱,他是感激齐小语的护理,可不至于欠一份感情债,但从齐小语的眼中,他的确看到了一些情愫。

这小女孩没心眼啊,我随时都要死的,她还看上我?

不对,她不过是把我当作逃避家人的借口吧。

他大喝一声:“都是些什么玩意,都滚吧!”

闹剧收场,护士长过来给陈安包扎,同时也告诉陈安,齐小语已经从医院辞退了。

等龚主任过来,陈安就问:“我能在这里住这么长时间,是齐小语的原因吧?”

龚主任就道:“有她的原因,毕竟她算我亲戚家的孩子,她来求我的话,我不好拒绝。但,也不全是因为她,毕竟我是医生,而你是病人。”

陈安苦笑,道:“你说我都这样了,还能怎么着?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得过明天……哦,我得了这病,我老婆毫不犹豫地跟我离婚,避之不及呢。”

“感情这事,谁能说得清呢。”

龚主任瞥一眼陈安床头的外文原著,道:“你的资料不是很全,没工作单位,没亲戚家人,也没听说有谁来探望你。但是我看你平时气定神闲,还能阅读这么高深的书,你是做什么的?”

“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我就是个社会渣滓!”

陈安不想提地矿的单位,也不想提唐若萱,只想安安静静地治病。

不过,手臂这一次受伤,让他又一次感染细菌病毒,连续发几天的高烧。

身体再一次遭罪。

这天午后,陈安输液完毕,发现来了一个律师,让他签一份和解协议,齐小语堂哥袭击他,如果他不追究,那齐家就赔偿一笔钱,大概五十万。

这是封口费啊。

陈安签字,不多会手机就传来信息提示,真的来了五十万。

他就体会到了,若是没健康的身体,钱再多都没用。

接下来两个星期过去,转眼就到了九月开学季。

陈安通过试用两种新的治疗方案,用了大概六十万的自费药,他的情况得到好转,可以不需要住院,但不能断药。

他没有痊愈,需要继续服药,定期来医院检查。

龚主任叮嘱他,感觉不对的时候,他也得来医院继续住院治疗。

走出住院部的那一刻,陈安心里也是不安的,哪怕他脸上的疹子消退了,没有留下痕迹,长时间住院,让他没有了风餐露宿黝黑,而是变得煞白,比此前俊俏不少,可他还是不想解下口罩和墨镜。

两个月的艾滋病治疗,分分秒秒都在告诉他,自己是一个艾滋病病人!

站在阳光中,他伸出手,能感受到热量了,就知道一时半会死不了。

兀的,他被人撞了一下,身后就传来东西掉落地上的声音。

他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年轻女人,她一头长发,带着墨镜和口罩,脖子上还有丝巾,长袖,还有手套,包裹得严严实实,地上散落的袋子,里面的药物也是医院发放的免费抗艾药。

同类人啊!

可陈安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眼熟,就问:“你是徐艾艾?”


“不是,你认错人了。”

那女人吃惊,慌张地捡起袋子,快步离开。

尽管对方否认,可陈安还是越看对方越像认识的一个人,徐艾艾。

她的声音和身影,还有她开的车子,分明就是徐艾艾。

这徐艾艾并不是他的朋友,而是唐若萱闺蜜的朋友,大家一起吃个几次饭。

唐若萱,你的朋友团出现艾滋病了,我看你也快了。

两个月前你通过了复筛,那现在呢?

陈安上车,想要查看回婚房的路线交通情况,忽的才想起,那个房子已经卖了。

呵呵,无家可归了。

陈安苦笑,回租房。

他收拾了一下屋里卫生情况,把电脑书桌摆好,忽的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是唐若萱。

落魄的样子让妻子看到,他很羞愧,就想马上关门,结果还是让她进来。

他道:“你要是敢笑我,那你就危险了。我要对你做点什么,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看你脸上的疹没了,眼里也有亮彩,看来治疗有效果。”

“我本是去医院探望你的,正好你出院,又见你往这边来,所以跟上来。”

唐若萱在房间子看看,非常简陋,虽然是一房一厅,但也不会超过三十平。

她咬咬牙,道:“给我认个错,道歉,我就让你回去跟我住。”

陈安皱眉,道:“你不提这一茬,我都忘记了。刚才我出院的时候,你猜我碰到谁了?”

“谁?跟我有关?”

“徐艾艾。你说跟你有关吗?”

“你是说徐艾艾,她来这种医院,莫非和你一样?”

“是的。”

“你和她睡一起了?”

“你神经啊,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水性杨花啊。”

“你才水性杨花!”

唐若萱若有所思道:“上个星期我还看到徐艾艾,她精神很好啊,你不会看错了吧?”

“你就当我看错吧,呵呵,你跟她密切接触?那你还是去做个筛查吧。”

唐若萱就激动了,道:“陈安,你还怀疑我?你是不是觉得我也该染病,你心里才会好受?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没病,我没传染给你!”

“行,行,我不跟你吵,这是我去吃喝嫖赌,我玩得开放,是我自作孽。”

陈安又道:“你又看到我这个衰样了, 足以让你高兴,那我告诉你,你以后会越来愈高兴的,因为我没希望了,我只会越来越渣!你可以走了。”

唐若萱咬咬牙,道:“ 你老师对我误会很深,我说我没病,他不听,一定要我给你个交代。你说,我该怎么向你交代?”

“原来你是想要这个啊,我给你!”

陈安就拨打老师的电话,告诉老师他的治疗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他还说误会唐若萱了,唐若萱没病,那就不是唐若萱传给他的。

安抚几句老师,在老师问他缺不缺钱,他说不缺,就先挂断电话。

他就对唐若萱道:“满意了吧?”

“本来就是你胡乱猜忌和到处宣扬才给我带来的麻烦,你就该解决这个问题。收拾一下,就跟我走吧。爸妈知道你回江东了,你不过去跟他们打声招呼不合情理。”

“我们不是离婚了吗?那是你爸妈……哦,什么时候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这样,你也能跟那个什么飞去领证,能合法地同居,就不用去酒店开房。”

“你……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我都说过了,离婚不离婚,是由我说了算,我想什么时候休掉你,我就什么时候休掉你!”

唐若萱要出门,最后转身,指着陈安,道:“你给我记住,现在得病的是你,不是我,所以,你没资格跟我平起平坐!你害了你自己,你也把我坑了!你看看你这样,让我怎么跟爸妈和亲戚朋友说?我还有脸去面对他们吗?你把这一切都毁了!”

“我哪知道怎么得这病的,说得好像我背叛了你一样!我什么都没做!我努力学习,硕士博士学位都有了,我努力工作,评上了正高级工程师,我那个环节做错了,让我遭这个罪,我找谁说?我只有你一个女人,而那天也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出入酒店,我不怀疑你哪我怀疑谁?唐若萱,以后你别来找我了,我不想再看到你!”

唐若萱哭了,摔门而走。

陈安则气得在客厅中来回踱步了许久,恨不得再踩出三室一厅。

一个星期后,陈安去做检查,结果数据不大行,龚主任让他再住院观察几天,这次就没有单间床位,而是三人间,他在中间的床位。

他就有了两个病友,闲聊中得知,其中左边的病友是艾滋病,和他一样到了发病期。

那艾友50多岁了,由一个中年妇女在照顾着。

右边是病友是乙肝病友,由妈妈照顾着。

两天下来,陈安对两个病友的情况了解得更多,特别是艾友,照顾的中年妇女竟然是其前妻。

艾友的病情阶段已经进入膏肓,并发症严重,肾衰竭和卡式肺炎,只要咳嗽就会带出血来,经常呼吸困难,一度上了呼吸机。

艾友被折磨得不成样子,四肢干瘦,手像鸡爪一样卷曲,肚子像孕妇一样凸起,脸上深深凹陷,令人不敢直视。

纵是这样,艾友也很乐观,身体疼痛时也不吭,顶多就是用力抓床单,从没怕过,没哭过。

他多次说病好后要好好对前妻,好好补偿前妻,还想看到孩子结婚,还想抱孙子。

他前妻什么都依着,没有抱怨,擦身换尿布等都很尽心尽责,就算问艾友感觉如何,都是小心翼翼的。

另外的乙肝病友或许是因为病情严重,特别是转化为肝癌后,腹水让他的肚子鼓鼓的,在腹水压迫下,他的双腿也是鼓鼓的,他无法下床了,在疼痛的时候会忍不住呻吟,他妈妈只能在一边无助地流泪,一边说着鼓励的话。

相比较于两个病友,陈安觉得他还是幸福的,至少,他还能自己照顾自己。

入院第五天,陈安迷迷糊糊中昏睡,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抢救声,然后是心电图上那刺耳的终响,接着是乙肝病友妈妈绝望的哭声。

那年轻的乙肝病友没坚持下来,走了。

陈安第一次眼睁睁地一两个小时前还打招呼的人,转眼间就生死两别。

接下来,病房的气氛有点安静,陈安和艾友都不吭声,同时也多了一份相惜,说不定下一秒他们突发病症,也就挂了。

晚上七点左右,原来乙肝病友的床铺换了被褥之类,又有新的病人进来,是一位男艾友,白白净净的,有点娘,看样子是一个大学生。

陈安本想跟对方打个招呼,可随后发现陪护的竟然是一个男青年,和年轻艾友的举止有点龙阳,两个大男人完全不顾及周围,反而窃窃私语地说着情话。

被对方一个别样的眼神看来,陈安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他就只好扭转身子和头脸,同时拉来帘子阻挡些许。

“你很帅,他或许看上你了。”

老艾友的前妻也看不惯两个大男人卿卿我我,但小声地揶揄了一下陈安。


陈安正在看书消磨时间,见布帘被拉开,年轻大学生的基友压低声音跟他打招呼。

“老铁,认识一下,我叫褚明,在大学城那边有个酒吧,欢迎来坐坐。”

褚明自来熟,见陈安将布帘拉上,他就再次拉开,将一个名片递过来,见陈安没接,他就放在陈安的床头柜,又道:“哥,我们是一类人,我也是携带者,而且有十多年了。其实,这毛病没啥可怕的。”

陈安就指着那个大学生,道:“你传给他的?”

褚明转头看着已经昏睡的大学生基友,道:“他还是不够乐观,放不开……”

“哼,那我倒是希望你和他换个位置,你躺在这里,然后他来说风凉话。”

“哈哈,老铁这话,带着浓重的偏见。不过我表示理解,你改变主意了,就打电话给我。”

褚明倒是没生气,讪笑一下,回头还亲了亲睡着的大学生,再离开。

陈安气得将书合上,然后将名片丢到一边。

老艾友的前妻劝道:“小陈,别为这种事置气,你在这里多住几天,也就什么人都遇到。”

“也是,我犯不着为这种人渣置气!”

陈安转头看着大学生,心忖,才十九岁啊,还喜欢男的,将来还有什么前途?哦,准确说,没将来了!

次日,天刚亮,陈安被吵醒。

原来是右边,有一个皮肤黝黑的老人在用皮带抽打床上的大学生,下手很重,每一下都发出很重的声音,而那大学生卷曲在被褥下忍受着,哭着。

他赶忙制止:“喂,你凭什么打人?”

另外一个穿着朴素,但脸蛋儿很周正,留着两个大辫子的年轻女人,她制止陈安,道:“对不起扰到你了,这是俺爹在教育俺弟弟,是俺们的家事。你别管!”

家人找来了……陈安皱眉,道:“这是医院,打人是犯法的。而且,你弟弟这种病,是会传人的,你爹把他打伤了,说不定就会传给你爹。你爹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怎么这么愚蠢,还不快点去拉开你爹!”

“你……”

年轻女人还想反驳,可还是去将老人拉开。

老人将皮带朝地上一扔,蹲在哪里,哭了起来,嘴里含糊不清:“完了,完了,莫球的希望了。”

闻言,陈安就不知道怎么劝,他都觉得自己没希望了。

那个年轻女人来看了陈安的牌子,然后不屑地瞪了陈安一眼,道:“你和俺弟一样,你也没希望了。你还说我愚蠢,你才蠢呢!”

“你会说话吗?”

“俺就这样!书上说那小子装得五讲四美、人五人六的样儿,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背着人嘴脏着呢。说的就是你吧?”

年轻女人朝陈安瞪眼,一脸的不服输。

“小陈,别跟她吵!”

老艾友的前妻见小女孩这么蛮,而斯斯文文的陈安怎么可能吵得赢啊。

“我懒得理你!”

陈安下床,拿着一本书出去。

年轻女人则做一个鬼脸回应。

陈安去到护士站,投诉病房有人打架,让护士去看大学生,他才下去。

吃了早餐,他在下面看了两三个小时的书,估摸着到输液时间,他才上去。

见大学生的病床清空了,他就问老艾友的前妻:“他人呢?”

出院了,他爹不管医生护士怎么说,硬要带人走,说是带回家里治,不在这里丢人现眼。我估摸着是怕花钱。哦,那小女孩翻你柜子了,你看下丢了什么没?

陈安没有父亲,他无法想象自己的生父知晓这一切的话,会不会也是同样的反应,会将他活活打死呢?

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他打开抽屉,里面的东西没少,但翻开其中一本书时,可以看到扉页上面被人画了一个丑陋的猪头!

一行很别扭的小字:“你就是猪头!”

“是那个年轻女人做的恶作剧,他就心忖,至于吗,这么小心眼!”

中午,又来一个病友,并不是艾滋病,而是别的传染病,刚做完手术,还在昏迷中,没有家人来陪护照顾,但家人给雇佣了一个护工。

陈安看到那个护工大姐操作专业而麻利,知道她同时照顾着另外病房的病人,就要了她的电话,若是哪天他不能自理了,就会请她多兼职一份。

再治疗一日,陈安感觉好了很多,也就出院。

不过,看到银行卡余额在不断减少,知道再大量使用自费药,他很快就会破产。

鸡尾酒疗法是有效的,特别是使用昂贵的国外抗病毒药,他体内的艾滋病毒得到一定的抑制。

出租房。

陈安发现出乎他意料的干净,显然是有人打扫过的,他很奇怪,房东会这么好心?

他吃了些东西,再睡一觉,也就被老师的电话叫醒,老师询问他能否来一趟单位,签字领奖领钱。

他感应着身体没问题,同时也去照照镜子,脸上的疹已经消退,可以见人。

单位门口。

老师看到了陈安,打量着他,小声问道:“治疗得怎么样了?”

“比此前好了很多,按照主任医生的说法,我再过几个周期,大概一个月后,我就能恢复正常人生活了。尽管还有很多事不能做,可算是活下来了。”

“那就好!继续配合治疗,一定要活下来!”

老师很欣慰地拍拍陈安的肩膀,和陈安一起进去。

去年陈安的工作很出色,加上老师的提携,获奖是名正言顺的。

不过,在他快要签字的时候,单位的一二号大领导,办公室和人事科主任都进来。

在和他们照面的时候,陈安感觉到他们眼神带着审视,很是犀利,让他意识到了什么,顿觉无地自容。

果然!

人事科主任道:“陈安,你知道你对单位隐瞒真实病情,这种后果有多严重吗?”

办公室主任道:“是的,你这种病是会传染的。你让同事都暴露在隐患之中,这是极其不道德和不负责的。”

老师道:“陈安没有隐瞒,他告诉我了,而我也让他去治疗了,目前治疗效果很好。”

二号领导:“老陈,你这是包庇!不符合组织纪律。”

陈安看到老师的脸色难看,他就道:“廖局,这是我的工作失误,我没有及时向组织汇报,我愿接受批评和承担责任。”

二号领导:“你知道是你工作失误就好,你不适合在单位工作了,你打辞职报告吧。”

老师据理力争:“廖震!你还是好好了解一下工作章程再说刚才的话。”

大领导见要争起来,就表态道:“小陈确实是生病了,需要治疗,加上情况特殊,还是先停职吧,工作就交给办公室的小苏。小陈啊,你不要有思想负担,你安心治病,你的工作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单位这些年的发展,你是出了大力的。所以,单位给你病假,你的治疗费用,可以拿来单位报销,等治好了病,再来上班。”

大领导的话一锤定音,老师和二领导等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回到老师的办公室,老师就问:“你把病情跟单位的人说了?”

“没有。”

陈安也有点懵。

不过,老师很快就搞清楚了,原来是前些天有人在单位的群里发了信息,指名道姓说陈安在外风花雪月,染了艾滋病,还贴了确认书和治疗单的截图,在群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老师和陈安都不在群里,所以都不知道这些事。

“老师,我,我没有乱搞,我……我解释不清楚,因为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染病的。”

陈安委屈极了,真没脸待在单位,就夺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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