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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掉马后,我成了皇帝的心尖宠

小时无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双重生+甜宠+虐渣+双洁+双强傅初桐篇:前世,她承勇侯府看中嫁妆丰厚,被迫嫁给渣男。谁知那渣男早就和表妹珠胎暗结了!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被渣男贱女迫害致死的结局。一朝重生,她决心护好父母家人。不料早就在同样重生归来的定北王爷露出了马脚。慕容玦篇:他初见她时,是在他重伤回城后,体力不支地倒在一家医馆前,她仿佛天神降临般救了他。后来才知她已然成婚,便只能将自己的满腔爱意放于心间。结果等他登上权利的巅峰,却发现她那夫君亲手害死了她!重生归来,他本想为她扫开一切障碍,更要让前世害死她的人付出代价。偶然间却发现她竟也是重生回来的。

主角:傅初桐,慕容玦   更新:2023-03-07 23: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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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傅初桐,慕容玦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掉马后,我成了皇帝的心尖宠》,由网络作家“小时无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双重生+甜宠+虐渣+双洁+双强傅初桐篇:前世,她承勇侯府看中嫁妆丰厚,被迫嫁给渣男。谁知那渣男早就和表妹珠胎暗结了!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被渣男贱女迫害致死的结局。一朝重生,她决心护好父母家人。不料早就在同样重生归来的定北王爷露出了马脚。慕容玦篇:他初见她时,是在他重伤回城后,体力不支地倒在一家医馆前,她仿佛天神降临般救了他。后来才知她已然成婚,便只能将自己的满腔爱意放于心间。结果等他登上权利的巅峰,却发现她那夫君亲手害死了她!重生归来,他本想为她扫开一切障碍,更要让前世害死她的人付出代价。偶然间却发现她竟也是重生回来的。

《重生掉马后,我成了皇帝的心尖宠》精彩片段

元宵佳节,汴京城北。

承勇侯府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设宴的花厅内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赴宴的人们面上都对如今饱受皇恩的承勇伯爷毕恭毕敬,只是心里暗自疑惑为何连老夫人都在席上,却不见侯夫人的面。

前院的热闹过后,宅院深处的祠堂里传来一阵疾风骤雨般的鞭响,时而夹杂着女人痛苦的呜咽声。

傅初桐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死死地按在长椅上,咬紧牙关承受着鞭打的刺痛。

而丫鬟们生怕招惹的侯爷张锦纶正优哉游哉地坐在祠堂外的圈椅上,身后还有一位佳人殷勤地给他捏着肩:

“侯爷,表姐也是不小心才做错了事,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又附身在他地耳边说道:“这都一月有余了,表姐若还不肯把东西交给我们,我们不如......”

那男子没等说完便打断了她:“乐儿你就是太良善,才被你这个姐姐欺得无立足之地,你记住,她私通之事,跟我们毫无关系,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至于你所说之事,侯府主母傅初桐一月前染病,今日就不治身亡吧。”

直等到祠堂里的鞭声停了,男子才揽着身旁的佳人进了祠堂。

原本终日落灰的祠堂也早早因着年节被洒扫的干干净净,却一如既往的阴冷。

傅初桐虽被松绑,但刚受过鞭刑的身子变得血迹斑斑,连樱桃般的红唇都被咬出点点血痕,只有一双美得惊人的杏眼,还能依稀看见往日的风采。

一见到二人,傅初桐就奋力扑向他们,原本一双柔情眼眸满是恨意,愤愤道:“张锦纶!李乐平!你们不得好死!”

张锦纶眼神嫌恶地一脚将她踹开,李乐平也连忙使唤婆子将她按上长凳,缓缓挽上张锦纶的胳膊。

满眼挑衅地看着傅初桐说道:“哎呀,表姐自己脏污就罢了,怎么还把侯爷身上这件御赐锦袍也给玷污了,这可如何是好?”

张锦纶似乎很吃她这一套,轻拍了拍傅乐平的手安抚道:“无妨,我家世代簪缨,自然不缺这区区蜀锦,回头再做一件就是了。”

又用他那阴蛰的双眼看着傅初桐,如同阴险狡诈的小人一朝得胜般笑道:

“不过夫人就没有这么好的命了,就连你一直引以为傲的傅家现在都已经易主了呢。”

“不可能!我父亲好好的,傅家怎么可能易主?”

像是怕她说错了什么话一般,不等说完,李乐平就派人将她的嘴堵上了。

“表姐勿怪,妹妹也是怕你一时承受不住。”

李乐平面带幸灾乐祸地说道,“一个月前,舅舅舅母许是听闻了姐姐之事,一时间伤心欲绝。

因而误食了鹤顶红,只有表弟表妹被救了回来,却双双痴傻。傅家的诸多产业只能由二舅舅接手了。”

傅初桐顿时悲痛欲绝泪如雨下,又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这对“璧人”。

心想自己当初是有多么瞎眼,才会相信张锦纶这个临阵脱逃又抢他人功劳的男人值得依靠。

又是多么愚蠢,才会对自家那个看起来平庸无能的二叔和眼前的这个贱女人深信不疑,不止自己被陷害,还落得个父母双亡,弟妹痴傻的下场。

“误食?我母亲自幼精通医术,怎会分辨不出来鹤顶红?张锦纶,我弟弟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你竟也敢谋害?”

她直直瞪着他们二人,眼底的恨意喷涌不尽。

“侯爷,姐姐这样好吓人呀!”

李乐平被傅初桐的眼神惊到,身子越发柔若无骨般向张锦纶靠去。

张锦纶伸手揽住她,泄愤般说道:“乐儿别怕,她如今再伤不了你我半分。”

说完又扭头冷声道:“谋害?你有证据吗?

傅初桐,你若识相,就自己交出傅家医馆的信物,我或许还能饶你不死。”

傅初桐挣开婆子们地束缚,惨笑一声道:“我傅家医馆向来只认主家,根本没什么手信。

侯爷究竟从哪里听闻我傅家医馆有信物的?为了得到那个莫须有的信物,竟能做出诋毁发妻私通的事情。”

说着又仰天大笑道:“张锦纶,你现在所有的一切,哪个不是靠我,靠我背后的傅家家产?

你可是忘了你承勇侯府为何将我一介商户女抬进门做正房侯夫人?

那都是因为你当年自作主张在战场上私吞军款还临阵脱逃!哈哈哈哈哈哈哈!”

转而又看向李乐平,忒了一声道:“李乐平,枉我真心实意把你当做亲生妹妹,连你不顾礼义廉耻甘愿做这人的外室都不予计较,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还是你以为把我逼死,自己就能上位当上侯府夫人了?做梦去吧,张锦纶现在是如何对待我的,以后也必定加倍对待你!”

“侯爷,我可从来没有想当上侯夫人,能在你身边我就很幸福了。”

李乐平掐着嗓子腻歪歪说道,“表姐,咱们女人要懂得示弱的呀,怎能一直掐尖要强。你看看你要强了半辈子,最后不也什么都没有?”

李乐平的话明显取悦了身旁的男人,他抚了抚刚才被扯皱的衣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傅初桐,识相点就把你傅家医馆的信物交出来,我还能保你个全尸。”

李乐平在旁轻笑道:“表姐何必如此护着这没多少用处的信物?实话跟你说了吧,整个傅家如今早就成空壳子一个了。

我们跟你讨要信物,不过为了讨新皇开心罢了。”

又挑衅般说着:“听说姐姐跟新皇还有过一面之缘?就是三年前重伤在你们傅家医馆门前昏倒的那位,当时还是姐姐好心把人收治的呢。

不过新皇似乎认错人了,把妹妹当做救命恩人了。”

傅初桐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李乐平说的那位新皇是谁,那是个神勇非凡,文韬武略的英雄。

当日救了他后,自己本还跟他有过书信往来,可后来在他发觉自己即将嫁做人妇后,就不再写信了。

怪不得李乐平辛苦筹划,在张锦纶身边这么多年却要放弃侯夫人之位,原来是借自己之名又傍上了新高枝。

张锦纶看傅初桐像是在沉思什么,急忙开口哄骗道:

“傅初桐,想必你也猜到了,新皇等着傅家医馆的信物呢,赶紧交出来吧,我们把你妹妹送进宫去,就不愁荣华富贵了呀。”

转眼又想到她被自己陷害私通的事,继续说道:“诚然你不守妇道,私通在先,我也把你平平安安送到庄子上,保你吃喝不愁。”

傅初桐苦笑一声:“私通?什么私通?我不过喝了一杯李乐平敬的酒,就被药的沉沉睡过去,醒了就已经被关押在了祠堂。

既有私通,那我私通的男子又在何处?”

李乐平笑意不减,对着傅初桐轻蔑笑道:

“表姐何必如此较真,你和新皇往日通讯的书信可都已经被你身边的采颦献宝似的交出来了,那不就是你私通的男子?

就是可惜了采薇这好好的丫头,硬是为了护那几张破纸,惨死在棍棒下了呢。”

说完又添油加醋道:“表姐你说,采颦这么好的丫头,我该怎么好好感谢她呢?

还有采荇那个臭丫头,三爷想把她收进房里去,可她死活不愿,表姐你说我是如何是好呢?”

傅初桐被气的猛一阵咳嗽,用手指着李乐平骂道:“你休想把你那些个腌臜手段用到采荇身上!只要我在一日,你休想!”

李乐平见状笑得更猖狂了,附身在傅初桐耳边说道:“表姐呀表姐,可惜你自己都时日无多了。”

说完,李乐平就赶紧拉着张锦纶退到门口,对那些早已备好麻绳的婆子道:

“表姐最怕疼了,你们可得快着些,别让表姐疼着呀。”然后就示意婆子们用刑。

傅初桐斜靠在长凳上,目光瘆人地面目可憎的向自己走来的婆子们。

想到自己嫁入侯府的这三年,想到被害惨死的父母,变得痴傻的弟妹。

当绳子勒上自己的脖颈时,她喃喃自语着:“父亲母亲,女儿不孝。若有来生,我必护好你们,让贼人不得好死。”

说罢便瘫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魂魄却从身体中游走出来。


“听说了吗,新皇下令将承勇侯府抄家了!”

“新皇要把一具尸首迎进皇陵,听说那本是承勇侯府的夫人!”

“现任傅家家主怎得也遭了新皇的厌弃,他家本是皇商呀。”

“舅舅舅母一家误食了鹤顶红,没救回来......”

傅初桐惊呼一声,从梦中惊醒。

看着房间里陌生又熟悉的摆设,她反应了好一会才清晰认识到,自己是真真切切的借着十四岁生辰日的落水回到了出嫁前。

前世被迫害而死后,她的魂魄始终无法进到生死轮回之中,只能漫无目的的在世间游荡。

不过正因如此,她也亲眼目睹了那人在自己死后,为自己亲手除去了迫害傅家的奸人。

亲眼看着他因为自己的死而日夜自责,不顾天下人的眼光将自己以皇后之礼葬入皇陵。

宁愿日日抱着自己的灵位入眠,也不松口立后选妃之事。

傅初桐将前世的种种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反复默念着每一个小人的名字,暗自发誓今生绝不让他们好过。

又轻轻地小声呢喃着:“慕容玦,今世让我来就你。”

......

“绒绒是又梦魇了吗?”

傅夫人季氏刚进了傅初桐的明华轩,就听见门外的小丫鬟皱着眉担心自家姑娘的梦魇,却因为主子有命不敢贸然进去。

于是她直接进门,上前边用手帕擦拭傅初桐头上的汗水边关切地问道。

傅初桐看着眼前活生生的还能关心自己的母亲,眼眶中不自觉的蓄满了泪,一把抱住撒娇道:

“娘怎么在我这里?采荇采薇那俩丫头又去哪儿偷懒了?怎么只有娘一人在这里?”

李氏宠溺般点了点傅初桐的额头,见力道大了又伸手去揉,才不慌不忙道:

“怎么的?怕娘嫌弃她们二人偷懒呀?放心吧,那俩丫头给你煎药去了。

不过怎么听你屋檐下的小丫鬟说你不让她们进门?”

傅初桐在季氏怀里蹭了蹭泪,才抬头开口道:“是女儿这次落水之后格外怕风,我怕她们开门带风罢了。”

傅初桐随便找了个由头,说完就皱着小鼻子又往李氏怀里钻。

自她借着十四岁生辰那日落水重生回来,父母双亲发觉她和之前相比状态有些不对,天天让人在她闺房里燃着驱邪的檀香,实在是不太好闻。

季氏听了也只能微微叹气,都知道女儿这次落水与那刚来半年的表姑娘脱不了干系,可苦于现在没有证据,也只能从轻发落了。

“今日的药熬得浓了些,我给姑娘准备了明月楼的蜜饯,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还没等进门,母女二人就听到采荇的声音了。

待采薇把药端过来,傅初桐便直接拿起药碗,一口将汤药吞进肚,水汪汪的杏眼一眨,采荇的蜜饯就送到了嘴边。

李氏眼看着傅初桐的这一番操作,不由惊呆了,她本以为要好生劝女儿一劝。

“你们这配合的还挺默契,绒绒你不是嫌弃药苦吗?”

傅初桐皱着小脸去含蜜饯,直到把口中的苦味压下去才开口说话:“对呀娘,一口一口的喝药实在是太苦了,还不如干脆一些呢。”

说着又催李氏回去:“娘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但是女儿现在已经没事了,现下正是农闲之际,好多庄子上的农户还等着见您呢,你先去忙吧。”

“好好好,绒绒大了,也开始嫌娘烦了。别忘了一会咱们娘俩要去广济寺还愿。”

李氏好生嘱咐了傅初桐一番,又对采蘋采薇叮嘱了不少,才起身离去。

傅初桐听到广济寺就不自觉地垮了脸,前世她就是因为去寺里还愿才遇上前世那奸人的祖母......

“采荇采薇,我想歇晌了,你们先出去吧。”

说着傅初桐就继续躺了下去。

直到采荇采薇退出房门,步伐声远了,她才轻叹一声。

为了不引起父母双亲的担心,重生这几日她每次见到母亲,都尽量表现得像是没重生过,却还是被母亲发现了端倪,天天在房里点着呛人的熏香。

但无论如何,既然走过一遍,她就必要守好父母,照顾好弟妹!


傅初桐躺了一会,采荇就端着第二剂汤药走了进来。

“姑娘,您先把药喝了再睡吧,不然凉了更是喝不下。”

说着采荇就掀开了拔步床的帘子。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每次自己躺着都愁眉苦脸的?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呀。”

采荇一打开床帘就看见傅初桐又像前几天一样,躺在床上蹙眉,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傅初桐看着采荇这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的表情,不觉露出了一丝笑意。

“采荇,你说你家姑娘被若是某个高门大户求娶了,不嫁的话,那高门指不定会给家里使绊子。”

傅初桐看着采荇还没等听她说完就越发放光的双眼不由发笑,上一世,她们全家不也觉得那是门极好极好的婚事吗?

“但那高门也不是什么好归宿,你家姑娘不想嫁,要怎么办呢。”

采荇皱着小脸想了半天,才回答说:“那咱们就攀上一个更高的门户,让那想要来求娶的高门不敢再来!”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傅初桐没想到自己纠结了好几日的事情,竟然被采荇短短片刻就想出了解答。

“那你家姑娘的幸福,就全凭采荇姑娘照顾了。”

傅初桐狡黠一笑。

她又把采薇叫了进来,对着两个丫头好一番耳语,听得两人是越来越迷糊。

“反正你们照我说的做就是,慢慢地就懂了。”

说完傅初桐顿时感觉浑身轻松,直接捧起药碗,一口气咽了下去,连蜜饯都没吃。

“姐姐在吗?”

“绒绒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还不肯下床呀?”

还没等采荇采薇把药碗端出去,外面就传来了一大一小两个声音。

傅初桐听了一喜,赶紧下床请人进来,果真看见弟弟初闵牵着幺妹初瑾走了进来。

还没来得及去迎,就看见一个红扑扑的奶团子直接扑向傅初桐。

后面紧跟着二少爷傅初闵,他一进门就看到里面的情形,俊秀的眉毛登时皱了起来。

“阿意,姐姐才好全,不可如此莽撞。”

“知道了哥哥,”傅初意边说便从傅初桐的腿上爬起来,“绒绒对不起,是我太想你了嘛。”

傅初闵闻言眉毛又是一跳,看起来又是要开口,傅初桐便急忙抢先一步。

“阿意,以后万不能在外人面前叫姐姐乳名。”傅初桐将妹妹揽坐在腿上,边掐着傅初意肉嘟嘟的小脸边说道。

“放心吧姐姐,阿意可乖了。”傅初意说着又眨巴了眨巴她浑圆的大眼睛,实在叫人生不起气来。

傅初桐看着腿上依旧可爱不知事的幺妹,又瞥向一边正襟危坐,有板有眼的弟弟,心想这次一定要好好护着他们。

“我来得不巧,表姐这里竟是有客。”

傅初桐一听这声音就不禁泛起了鸡皮疙瘩,要说李乐平真有什么本事,当属这一把甜的发腻的嗓音。

“欸?乐表姐是在我家待久了,分不清谁是主谁是客了吗?”傅初瑾疑惑道。

“不是不是,阿瑾,你可不要曲解了表姐的意思。”

说着李乐平又开始做她经典的西子捧心,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心疾一般。

傅初桐等她这一番惺惺作态结束之后,才不慌不忙问道:“表妹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里?”

李乐平状似无意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开口说道:“妹妹听闻表姐大好,就赶紧放下舅母罚抄的经文,来探望表姐了。”

她边说边观察着傅初桐的脸色,见傅初桐如往常一样露出愧疚的神色,才继续说下去。

“姐姐也是的,妹妹早就说过冬日池边危险,您还非要拉着我去池边玩耍。

结果可好,惹得姐姐摔跤落湖,姐姐数日风寒不说,妹妹也被舅母好一通责罚。”

说完又不经意般转了转自己的手腕,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

“乐丫头几日不见,却是越发伶牙俐齿了,也不知是跟哪个狐狸精学的。”

季氏等李乐平说完才慢悠悠进了房间,说着话还撇了眼李乐平身边的丫鬟明月。

傅初桐看见季氏的眼神不由得心下震惊,暗叹母亲治家有方。

自己借重生才明白当初明月对弟弟的心思,而母亲竟然这么早就发觉了。

且说这明月,原本是李乐平老家那边青楼楚馆里还没接客的女儿。

后来那青楼的老鸨得罪了当地大亨,明月这般未开苞的姑娘们便有重新落入人牙子手里。

傅初桐心想,也是自己那姑父不讲究,这样的人竟然也敢买来给自家姑娘做丫鬟。

不过也正是明月这样的经历,前世确实帮了李乐平不少。

李乐平显然没想到自己刚才的话全然被季氏听去,也没来得及反应季氏后面那句是什么意思,只能赶忙向季氏解释。

“乐平绝没有怨怪舅母的意思,只是想让表姐以此为戒,不要再做如此危险的事情了。”

“李妈妈,你来说。”

季氏原本直接带人去了李乐平的潇湘院,才行至一半听说表姑娘去了大小姐那里。又急急忙忙地带人来了傅初桐的明华轩。

“那老奴就斗胆开口了。”

说是斗胆,但李妈妈在傅家主母手下这几十年沉淀的气势,一张嘴就把李乐平吓了一哆嗦。

“初五那日,您说大姑娘顽劣,强拉您去湖边玩耍。

但据当日湖心亭值守的丫鬟所称,那日分明是表姑娘身边的明月带大姑娘到池边寻您,才导致大姑娘不慎落水。明月,你说是也不是?”

李妈妈边说边扫了眼身后瑟瑟发抖的丫鬟,那丫鬟带着包袱,显然是逃跑未遂。

李乐平见自己重金收买的丫鬟被抓来,不等明月张口就急忙跪下求道:

“舅母不是的,那日明月只是一时没找到我,怕我心疾犯了,慌乱之下才求表姐去的。谁知湖边湿滑,明月没及时看顾,表姐才不幸落水。”

“表姐,明月也是一时心急。妹妹已经罚了她一年月钱,让她抄写百遍金刚经,姐姐就饶了她一命吧!”她哭着傅初桐求道。

季氏听得眼皮一跳,心想这半年李乐平哪次犯错不是这么一哭一闹,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她正要开口训斥,忽地看傅初桐往自己使了个眼神,便将火气暂时压了下去。

“乐儿快起来,你这样是做什么?我娘她也是关心则乱。”

说着她就要将傅初瑾从自己膝上抱下来,伸手去扶李乐平。

偏偏傅初瑾以为姐姐是不想要抱自己了,就拿藕节般的小胳膊紧紧箍住傅初桐的肩膀不肯下来。

傅初桐本就没想真的去扶她,便只冲她笑了笑就又安稳坐下了。

“娘亲是来找我去广济寺还愿的吧,现下都快要辰时末了,咱再不去怕是赶不上寺里的斋饭了。”

傅初桐故意岔开话题,不顾仍跪在地上的李乐平,转身看向母亲说道。

“是呢,阿瑾快下来,你都快要把姐姐的发髻扯乱了。”

季氏这才想起早间说过今日要去还愿,就连忙把傅初瑾从傅初桐怀里抱出来,又开始风风火火准备让傅初桐梳妆出门。

“阿闵,这次娘和姐姐去还愿就不带阿瑾了,你要照顾好妹妹。”

说着都没往傅初闵那里看,直接将阿意塞到傅初闵的怀里,全然不顾他皱得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的神情。

把傅初桐看得直接笑出了声,转而她又不好意思道:“阿闵,这次辛苦你了,下次姐姐带你去跑马呀。”

傅初闵听了更是无语,他这个孪生姐姐落水的风寒还没好利落,竟然就想寒冬腊月的去跑马了?还是以他自己的名义,这是真不怕父亲直接对他上家法呀。

“傅初桐你就穿这一身出门吗,这哪行呀。采荇采薇,快把你们姑娘上月刚做的赤红留仙裙拿出来,这一身素是要做什么?”

季氏一脸嫌弃地看着傅初桐身上的碧色广绣罗衫和织银素裙。

半晌,季氏像是终于发现了这个还在堂中跪着地外甥女一般,惊讶说道:

“哎呀,都怪舅母忙起来误事,乐儿快起来吧。”却没有丝毫要去扶的意思。

李乐平掐了掐手心上的软肉,狠狠地咬了牙才自己站起来。

“舅母不用管我,原是我自己的错,乐儿就不耽误舅母和姐姐去寺里还愿,先告退了。”

说罢就带着明月走了出去,却没往自己地潇湘院走,竟是朝着前院的方向去了。

季氏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只当自己不知道,继续为自家女儿的出门忙碌着。

傅初桐在季氏的催促下换了赤色留仙裙,又重新挽了个堕马髻,才将将地了季氏的称赞。

“如此装扮,才不负我家绒绒的倾城相貌。”

傅初桐自然也知道自己如何打扮更能将美貌发挥到极致,但想到今日很可能再次碰见前世那个极力为孙儿求娶的承勇侯府老夫人,便什么兴致都没了。

现下也只希望李乐平一事和自己梳妆拖延的一时半刻,不会让她们再次碰面,也不会让那位张家老夫人再次关注到自己。


巳时一刻,傅初桐才和季氏坐上前往广济寺的马车。

这已经比前世她们出门的时间晚了将近一个时辰,傅初桐本以为能和侯府的人马错开,却不想还是在城外碰到了侯府的车马。

“绒绒,你看外面那些人是不是马车坏了?不然怎么大冷天的让如此年迈的老人等在外面?”

刚出城不久,季氏就听到外面的喧闹声,便掀开帘子问道。

不等傅初桐回答,就差自家车夫和随行的李妈妈前去了解情况。

傅初桐轻叹了声,暗想自己真的没猜错,娘亲来京十几年都还是没改她在乡下时的热情。

果然,甫一得知对方也要去广济寺,不巧半路上马车前辕损坏,还没问对方是哪家人,季氏就直接请人上了自家马车。

“我家马车简陋,您老别嫌弃。”将人请上来之后,季氏才想起来还没跟人介绍自家门户。

又随口加了句:“我家是京城里开锦绣坊的,我和我家大女儿本也是想去广济寺的,看您在风中实在无助就想着让您来搭顺风车。”

张老夫人听完不由心下一惊,她原本就看着这家马车装潢不比自家侯府的差,还在想这是京城来了哪位贵人,没想到竟然只是一个商户家的。

不过她本身是将门出身,又从小被保护得极好,自然对于帮助自己的究竟是贵人还是商户不甚关心。

“我家是城北承勇侯府的,我家马车半路被迫停下,已经唤人回府换新的了。”张老夫人说道。

“原来如此。”季氏只回了一句便不再接话。

张老夫人本以为对方听了自家门第之后定是会想方设法的搭话,没成想季氏就回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连她身边那个看起来还未及笄的小姑娘都只是一脸恬静地坐着,仿佛根本不关心他们半路上帮助的究竟是否是侯府贵人。

可怜张老夫人独自一人腹诽了一番,可季氏是真真切切地一点都没往侯府门第有多高上想。

季氏听到承勇侯府的第一反应,其实是侯府三爷还欠她家锦绣坊好几千两银子没还。

而且她家虽然从商,但傅家好歹是京城第一富商,每日往来的哪个不是王公贵族?

而这厢傅初桐,既然与侯府老夫人重逢之事已成事实。与其加以表现让老夫人更关注自己,倒不如一句话都不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再者说,傅初桐自一出门,满脑子就是广济寺各式各样的斋饭了,上辈子自己嫁了人之后就很少出门,现在她已经好久没吃过了!

就这样,马车上三个人各腹心思,竟是一直到了广济寺都没再开口交谈。

一到广济寺,傅初桐二人便和侯府众人分道扬镳,看起来他们似乎只是为了顺路将人带过来。

当然,季氏本身就是这样想的,但侯府的人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

直到走到自家常住的斋院,傅初桐才舒了一口气。

她塌下肩膀,一边轻推着季氏往里走,一边撒娇道:“娘咱走快些,一会斋饭就该凉了。”

又小声嘟囔着:“本就晚了,路上还耽误了半刻。”

季氏听到她的嘟囔,故作用力地点了点她的头,“这不是看老夫人冰天雪地的实在可怜嘛,咱们就顺手一帮。”

“可谁知人家门第如此之高,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蓄意攀附呢。”傅初桐提醒母亲道。

“母亲,这京城里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了。不然你看为何来往车辆这么多,那老夫人却在冷风里等了这么久?”

说完她又怕剂量不够,继续添油加醋。

“我上次在医馆听人说,近几年那位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又没有子嗣,以后的事情还不好说呢。”

傅初桐一边说一边用手往上指了指。

听得季氏眉毛一颤,忙说道:“哎呦这可怎么好,那娘这次行事可是会对咱家有什么不好?”

傅初桐不急不缓地宽慰道:“没事的娘,咱们家行得正坐得直。只是以后再有此类事情还是要留个心眼。”

季氏连忙点头同意。

说完正好斋饭上来,母女二人美美享用了一顿美味不提。

晌午过后,季氏便去了前殿听主持大师布道,傅初桐则想要看后山盛开的红梅。

季氏只好仔细叮嘱了傅初桐一番,才自行离开。

不料季氏刚到前殿,就遇到了同样来听布道的侯府老夫人。

季氏这次好好记着饭前女儿的话,只对老夫人行了一礼就坐的离她远远的,生怕别人看出来她们有一面之缘。

“姑娘,要赏梅的话得右拐,咱们直走可没什么好景。”

采荇跟在傅初桐后面,走得气喘吁吁得问道,她本以为姑娘来赏梅是为了在梅下煮酒,枉她还专门背了一瓶好酒。

“我记得再直走一小段路就有一个高台,在那里能看到整片梅林风光呢。”

走着走着傅初桐也不自信了,其实她从来没见过什么高台。所谓的高台上能看见梅林,都是前世那人在书信里跟她提的。

傅初桐被采荇这身行头和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得模样逗得直笑,只能糊弄道:“好采荇,你再坚持一下,咱们马上就到了。”

走着走着傅初桐也不自信了,其实她从来没见过什么高台。所谓的高台上能看见梅林,都是前世那人在书信里跟她提的。

正想要不要直接回去的时候,傅初桐看见一只羽箭,倏的一声从采荇身边擦过。

采荇只是感到耳边有一阵疾风,她一扭头就看到一只羽箭直接从离她鼻尖不过三寸的地方划过。

“啊啊啊啊啊,哪里来的贼人!”

采荇被吓得大叫,一把将傅初桐扯到自己身后。

一边抽泣,一边对着傅初桐说道:“姑娘别怕,采荇来保护你。采荇虽然胆小,但绝不会死在姑娘后头。”

边哭还不忘跟傅初桐念叨自己的遗言:“我被一箭射死应当很丑,姑娘记得给我找个,额,上妆技术好些的入殓师。”

她哭得太凶,已经止不住的开始打嗝了。

“还有前日给姑娘买的蜜饯,我贪嘴留了一块在床榻下,姑娘记得到时候也给采荇烧过去。”

傅初桐十分感动采荇的举动,但看清楚了全貌的她在一旁还是忍不住捂脸,恨不能赶紧挖个地缝钻进去,心想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丫头呀。

“欸?我怎么看不清楚了?”


“欸?我怎么什么都看不清楚了?长风?长风!”

傅初桐听到女子的喊声,就拨开采荇挡在自己身前的双手,往刚才看到的那个射箭的女子那边走去。

她刚走到那女子跟前,就看到一只草蛇从女子脚下钻出来,顿时心下了然。

“姑娘是被林子里冬眠觉醒的草蛇给咬了,虽是没毒,但山野里的东西难免不太干净。”

傅初桐边说边给她塞了颗随身带的解毒丸,又拿出一颗用手捻碎撒在她的伤处。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女子的眼睛便恢复了清明。

她一把抱住傅初桐喊道:“恩人!多谢恩人救我!”

然后她看到傅初桐身后红着双眼的采荇,道歉说:“对不起啊,刚才我只顾着猎兔子,差点伤到你的丫鬟。”

“长风,你只是奉我之命在好好打猎,别跪着了快起来吧。”她又对着后面说道。

傅初桐这才注意到原来女子原来还有护卫陪着,便暗叹自己多事。她原本以为这女子是一人前来后山,怕真出什么事才出手相救的。

她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去,这一眼竟是看到了前世那人身边的禁卫军总领。

能使唤上长风这样的人来做护卫的,就只有他的同胞亲妹慕容昭了!

傅初桐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群青色骑装,一脸英气的女子,暗叹自己运气绝佳。

虽没找到那书信上的高台,却也碰上了那人的妹妹。

“实在是算不上恩人,姑娘这伤口,若不是我急着医你的伤,它怕是早就自己愈合了。”傅初桐摇摇头说道。

“我这丫头在家安逸惯了,遇事大惊小叫的,是我没管教好。”

说着转头看向她身边的兔子。

“姑娘好箭法,这么远的距离竟也能射得如此精准。”

“没有没有,其实刚才那箭是我侍卫射的。”慕容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

说完又看向旁边小道上的那支箭,自己小声嘀咕着:“我刚才那支箭早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傅初桐听了一笑,心想这安宁郡主果真是像那人所说的一样的率真可爱。

“姐姐你是哪家的?我家在安庆坊的定北王府,定北王是我哥哥,大家都叫我安宁郡主。

但我本名慕容昭,你叫我昭昭就行。”慕容昭边伸手揽着傅初桐的胳膊边说。

“好呀昭昭,我叫傅初桐,乳名绒绒。我父亲是京城锦绣坊的东家。”傅初桐笑眯眯地回道。

“锦绣坊?那竟然是你家的!我身上这件骑装就是锦绣坊的做工呢,那你岂不是有数不完的锦绣坊的衣服穿?”

傅初桐被她一连好几个的问题砸得不知该从何回答,好在慕容昭并没打算听到回答。

她一说完,心思就直接扑到刚刚长风猎到的兔子上了。

“你是我的恩人,我还吓坏了你的丫鬟,那我们一起去烤兔子吧,就当是我的赔罪了。”慕容昭邀请道。

“郡........姑娘,此处是广济寺后山,佛家圣地不兴杀生食肉。”

慕容昭身后的侍卫虽十分为难,却也丝毫不改面瘫脸。

“啊?那怎么办啊,姑娘我被蛇咬了,正是体弱,就需要一只肥兔子来好好补上一补。”

慕容昭登时耷拉起小脸,心想这佛门圣地规矩可真多。

“此地不远有处温泉,不如我们去那边烤?那边算是我家庄子的地界,不归广济寺的,如何?”傅初桐提议道。

”恰巧我这丫头还背了一壶梅子酒,咱们一边赏梅,一边吃肉饮酒,岂不快哉?”

“好呀好呀!我佛慈悲,这兔子既然都已经一命呜呼,何不发挥它最大价值呢?填饱我们几人的肚子,不也是功德一件吗?”慕容昭直接答应了下来。

身后的采荇一听闻有兔子吃就瞪直了双眼,现在更是不停点头,恨不能把兔子抢了自己来烧,就算吃不上,闻闻味道也是好的呀。

“采荇姑娘,那就麻烦你给我们带路啦。”慕容昭嬉笑道。

她一边催促长风拿上兔子,一边揽上傅初桐的胳膊紧紧跟着采荇。

到了温泉边,她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

在这边看看采荇处理兔子,又到那边看看长风架火。这会又跑来傅初桐这边看她煮茶。

“绒绒,你好美啊。”慕容昭捧着脸坐在傅初桐面前,边看她煮茶边感叹道。

“我娘眼睛也很美的,怎么我就随了我爹,长了一双丹凤眼呢。”

“昭昭你也很漂亮呀,而且你还会骑马射箭,这可比京中好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名门闺秀强多了。”

傅初桐给她递了一杯自己刚煮好的茶,全然忘了自己如今也是那手无缚鸡之力的。

“绒绒,你会骑马吗,改日我们一起去跑马好吗?”

“好呀,我正愁父亲怎么同意我去跑马呢,有了我们安宁君主相邀,想必父亲是不会拒绝的。”

傅初桐狡黠道,既高兴自己顺利和慕容昭相遇,又开心自己可以去跑马。

要知道,她可是自前世出嫁就没再跑过了!

“哎呀,这样会糊掉的!”

采荇忽然一声惊呼,引得傅初桐和慕容昭都向她那边看去。

原来是长风想要直接将兔子包好放进火堆,而采荇则想把兔子架在火上。

“采荇,你让他试试呗。”傅初桐边说边把采荇拉到自己身边,生怕她惹怒这个看起来威严稳重的侍卫。

“他五大三粗的,要是真把兔子烤坏了,郡主和姑娘就没得吃了。”采荇心不甘情不愿的说着。

“哪里是我们不够吃呀,分明是没我们采荇的吃食了呀。”慕容昭也在一旁调侃道。

“你是从哪儿找来的这活宝丫鬟,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还不忘留下遗言,死了也不忘还没吃完的蜜饯。”

慕容昭笑着向傅初桐问道。

采荇羞的低下了头,她本以为他们当时离得远,肯定没听到自己的话。

想起刚才那侍卫道歉,自己一时嘴硬说根本没被吓到,现在就想赶紧把自己藏起来。

采荇直到被分到了一条小腿,将那兔肉送进嘴巴,才不得不承认长风的技术。

尽管这兔子上只撒了盐巴调味,依然非常鲜美多汁,主仆四人不一会就把一整只肥硕的兔子消灭得干干净净。

吃完肉再用茶漱过口,傅初桐便向慕容昭提出了告辞,称自己要随母亲归家,不好在外太久。

两人约定好下次跑马的时间,慕容昭才依依不舍地放她回去。

傅初桐带着采荇一路疾走,才赶在布道结束前回了自家的斋院。

却说季氏这边。

一等布道结束,季氏就直接去找了寺里相看八字的高僧,直接拿出数个生辰八字开门见山地问。

“不瞒师父,我家小女前段时间不慎落水,信女觉得实在蹊跷。

恰逢我家新进了一批丫鬟小厮,还请您给看看有没有哪个是跟我女儿相冲的?不拘香油钱多少,若是能消了小女的灾,我必镀个金身赠予寺中。”

那高僧双手合十,对季氏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这些生辰八字,与贵府千金都甚合......”

话还没说完,又见高僧眉头一皱,缓缓问道;“不知夫人家中可有人暂住?”


傅初桐在斋院等了许久,都不见季氏回来。派人去寻,也只说夫人在同主持大师畅谈佛法。

直到将近黄昏季氏才面色沉重地回来。

“快套马车,咱们赶在城门关之前回府!”季氏一回来就赶紧吩咐下人道。

一刻钟后,傅家的马车就急匆匆地从寺里出去。

而这边承勇侯府的马车竟也直等到傅家的马车出发了,才准备打道回府。

等上了马车,傅初桐才试探地问道:“娘不是去跟主持大师探讨佛法了吗,这是不太顺心?”

“那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借口,娘是觉得你这次落水有蹊跷,就拿了新进府的丫鬟小厮的生辰八字,想要看看是否有人与你相克。”

“哪个相克就直接打发了不就好了,娘亲何必如此动气?”

前世季氏并没有跟傅初桐提起她查验八字一事,后来将李乐平送回老家,也只说是李家祖母年迈,十分想念孙女。

不过看季氏如今面色这么凝重,傅初桐猜想应当是与李乐平有关的,不过现下也只能装作不知。

果然,季氏就说起李乐平的八字与她兄妹三人都相克来。

傅初桐听了也是一惊,她本以为是住持算到了什么,没想到李乐平竟还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

傅初桐二人刚到巷子口,就看见前面李乐平正在大门处迎接着自己父亲。

只见李乐平亲昵地揽着傅域,舅甥二人有说有笑地向府内走去。

季氏看着他们走进去,才冷哼一声:“这是认为咱们今日住在广济寺不回来了,上赶着到你父亲面前告状呢。”

说着就带着傅初桐下了车,盘算着他们差不多进了二门,母女二人才一起往傅家家主的书房去。

“舅舅,若真是乐儿害得表姐落水,乐儿甘愿以死谢罪。

但乐儿的丫鬟明月真真是因为担心我才惊慌失措,却被舅母好一通责罚。还请舅舅同舅母求求情,减轻一些对她的惩罚。”

“你舅母也是关心则乱,前几日绒绒落水生病她连觉都没睡好。”傅域将手上的茶盏放下,向门外花厅的方向瞟了一眼说道。

“不过你说的事舅舅不能答应你。你的丫鬟寻不到你该去找管家,但她却将绒绒引到结了薄冰的湖边,实在是她的不对。”

说着他又向门外瞟了一眼,暗自惊奇这次季氏竟没火冒三丈地直接进门。

这边季氏早就按耐不住,恨不得亲自按住李乐平那小贱人好好骂上一通,只是被傅初桐拦着不能进去罢了。

“你舅母掌管内院,若是这次轻饶了你的丫鬟,那下次再有丫鬟小厮犯错,她是依旧处罚还是从轻发落?

不管怎么做,她傅家主母的威严都会有所损伤!”

说完傅域就把李乐平打发了出去,又对门外喊道:“人都走了,还不赶快进来?”

季氏惊讶傅域是何时发现自己在的,但还是带着傅初桐进了书房。

“刚才老爷这里有贵客,妾怎么敢未经允许直接进来?”

“再说妾皮糙肉厚的,不比那十三四岁娇娇嫩嫩的小姑娘,就是在外面让冷风好好吹上一吹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季氏对着傅域好一通阴阳怪气。

傅域知道这是季氏听到了他和李乐平在门口时的聊天,只笑了一下,算是自愿受下她的阴阳。

“我和傅初桐这次去广济寺还愿,主要是想看看是不是咱家前段时间新买的丫鬟小厮有八字相克的。结果老爷您猜怎么着?”

“莫非全都相克?”傅域想了想,给了个自己认为最离谱的回答。

“哪能呢,新进府的下人都是好的,这个老爷可以放心。不过有一个人的八字确实是和妾的三个孩子不好。”

季氏专门卖了个关子,听得傅域眼皮子一跳。

“丽娘,看你这话说的,绒绒姐弟三个不也是我的孩子吗?”傅域笑道。

忽的他灵光一闪,指着自己问道:“难不成是我?”

“没有,老爷卦象极好。是您那宝贝疙瘩外甥女,和咱家的孩子们都不好。

怕老爷不相信,我还把乐儿姑娘的卦象给您带回来了。”

傅域对着那卦象看了又看,最后叹了口气:“要不,咱把乐儿送回她父亲那里吧。”

“虽她母亲没了,但听闻她祖母还是待她极好的。”傅域像是在自我安慰般说道。

“父亲,这卦象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傅初桐见父母又要像前世一样送李乐平回她父亲家,便开口劝了。

要知道,前世李乐平在回家途中,可是自己带着明月甩掉护卫,私自逃跑了的。

而且不偏不正,正好跑到傅初桐那前夫的军营,早早地便成了那个渣男的外室。

还惹得父母好一通自责,认为是自家照顾不周,又没能把李乐平安全送回老家,才害得外甥女被迫委身于人。

“若是母亲实在担心表妹的卦象会对我们姐弟有害,不如将北面的梧桐苑收拾出来,让她搬得离我们远一些。”

傅初桐想了想,提出了个折中的法子。

傅域乍一听觉得此法可行,可一想到梧桐苑,便又追问了句:

“那梧桐苑年久失修,还离主院甚远,乐儿一个小姑娘搬过去怕是比较孤独了。”

“父亲说的是,娘亲事多顾不上,女儿一定亲自盯好梧桐苑的翻修进展。”傅初桐向傅域保证道。

“至于人少寂寞......要不就把女儿身边的采颦送到表妹身边伺候吧。”

“表妹身边本就只有一个明月,现在明月受罚,搬家人手也不够。而且采颦活泼好动,定能给表妹带去欢声笑语。”

傅域想来也是觉得主意不错,夸赞傅初桐道:“绒绒这个办法好。没想到我们绒绒虽病了些许时日,但却更加聪慧了。”

说着还不忘叮嘱傅初桐多加顾念自己的身子,入春前就不要再去医馆了。

傅初桐正要跟父亲提起此事,没成想还没开口就听到了拒绝,也只能乖乖应下。

“为何要让我搬院子?舅舅若不愿继续接纳我,直接让我回家就是。”

书房内三人都没想到李乐平会去而复返,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搭话。

李乐平见状直接跪了下去,俯首对傅域说道:“乐儿在舅舅家借住半年,已经麻烦了舅舅舅母许多,还请舅舅允许乐儿求去。”

傅域只好放下刚拿上的狼毫,耐下性子跟李乐平解释道:“乐儿,你的卦象跟你表姐表弟的实在不和,舅舅这也是没办法而为之呀。”

“好,乐儿也不愿舅舅为难,乐儿听话就是。”

说着便潸然泪下,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绒绒你说她帕子上莫非是涂了什么东西,怎么一擦泪更多了?”季氏疑问道。

李乐平一回来,季氏就借着给傅域煮茶之名拉着傅初桐出了书房。

她们又站在刚才偷听的地方,那边正好有屏风挡着,不容易被人发现还能偷听偷看。

等李乐平哭得差不多了,季氏才缓缓进门。

“乐儿你放心,舅母也舍不得将你搬得太远。

那梧桐苑只比你现在住的潇湘院远了一刻钟的路程,而且舅母定会早早就命人将那处翻新得跟新房子别无二致的。”

“走吧,舅母带着你去那边瞧瞧,顺便看看你新住处还有什么要修缮的。”

说着就直接揽上李乐平的胳膊,使劲拽着她离开了傅域的书房。


承勇侯府,春华堂。

侯夫人小张氏在老夫人的房里焦急地等待着张老夫人回来。

今日一早她就觉得右眼皮直跳,果然还未到晌午,她先是听说老夫人的马车坏在了半路,后来又听闻老夫人上了一个商户的马车。

搞得她是又急又怕。怕的是老夫人在外面冰天雪地的,万一再冻出风寒自己没法跟家里交代。

急的是她竟然直接上了一个商户的马车,万一那商户借着这个机会赖上侯府,妄图借侯府之力平步青云,给自家惹上什么麻烦可怎么是好。

“姑母,您可算是回来了,叫媳妇好一通担心。”

小张氏从听到下人通传就开始在门口等着,一看到张老夫人就赶紧迎了上去,连变了称呼都没意识过来。

话说这小张氏本是张老夫人娘家的堂侄女,但小张氏嫁入侯府后姑侄关系反而不好。

小张氏暗自嫌弃自己姑母行事不够谨慎,难以维护侯府颜面;

这边张老夫人也烦小张氏明明出身还不如自己,却假借自己之名事事讲究门第排场。

“无碍无碍,我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张老夫人拂开小张氏想要搀扶的手。

“我还没老眼昏花到看不清我房里的路呢。”

小张氏闻言撇了撇嘴,拿帕子仔细地擦了张老夫人触碰过的手,心想你以为我是真愿意扶你这老虔婆么。

“婆母这次在广济寺这么长时间,可是又参悟了什么佛法?”

哪怕小张氏再不愿,面上总也得演起婆媳和睦的戏码。

“不是,我这次回来的晚,是给咱家三郎看上了个好媳妇。”

张老夫人一听她问起在寺里的事,眼底也含了笑。

“哦?可是哪家贵女,父亲兄长可是谋了什么职?”小张氏一听也来了兴致。

实在是自家那个三郎过于沾花惹草,院里就没哪个丫鬟是被他采过花蜜的,还时不时的宿在烟花柳巷。

“不是什么贵女,就是我今日搭乘的那个商户家的大小姐。”张老夫人满眼笑意地回忆道。

“容貌绝对算得上是倾国倾城,性子看上去也温顺。

最主要的是她母亲今日悟道得稍晚,她竟是既准备好了立即回府的行囊,又做好了留宿一晚的准备。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儿能做到......”

“婆母,咱家三郎再不济也是侯府嫡子,若是同一个商户做了亲家怕是有些不妥。”

小张氏还没等张老夫人说完就赶紧插了话,看她脸色不好又试探着说道:

“要不给咱家二郎说一说?一个商户女,就算嫁给侯府庶子也是高攀了。”

“罢了罢了,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里小辈的婚事我再也不操心了。”

张老夫人冷哼一声,一手抚头一手摆了摆示意小张氏出去。

小张氏也翻了个白眼,连礼都没行就直接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口,便生怕别人听不见般地“小声”对着身边的妈妈笑道:“真是什么人都能来做侯府的正房太太,连侯府的脸面都不要了。”

把房里本就不愉快的张老夫人气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

再说回傅家这边,傅初桐并没有跟着季氏一起离开,反而坐在了傅域书桌前的椅子上。

“父亲,女儿有事要和您谈。”傅初桐一脸认真地说道。

傅域原本以为女儿随着季氏一起回去了,听到她讲话才发觉她竟然还在,不禁感叹。

“绒绒的仪态越发端庄了,父亲竟都没发现你又进来了。”

说着又放下手里的狼毫,暗自心想今日这账是看不成了。

“父亲,您有没有听闻最近北边的战事?”

“绒绒这是听说了什么吗?”

傅域听到北边战事不禁敛了神色,正襟危坐了起来。

毕竟自家商队也时常去北边跑生意,对战事的消息也比一般人了解得多,这几日却没听到任何风声。

“女儿今日在广济寺后山,侥幸认识了定北王府的安宁郡主。

听郡主的意思是,最近驻守在大同一界的承勇侯爷可能有些什么小动作。

正巧北边匈奴今年异常严寒,若是匈奴大力进攻,大同可能会有受不住的风险。”

傅初桐无法直接向父亲说明自己重生的事实,毕竟过于怪力乱神,只好借今日遇见慕容昭一事做个幌子。

傅域听了也点点头:“确实,今年匈奴实在严寒,大有一举进攻的可能。”

“现下北边的商队即将回京,年后还是安排他们南下吧。”

傅初桐见傅域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以为自己只是担心商队的安危,便急忙又开口道:“父亲觉得那承勇侯爷的小动作会是什么?”

“总不会是想谋朝篡位,如今陛下虽然无子,但各地亲王们蠢蠢欲动,哪里轮的上区区一个侯爷。”傅域不以为意地说道。

“是了,既不是谋朝篡位,那就无外乎是私自吞没了军饷,抑或是花街柳巷无心操练军队。”

傅初桐接着说道:“这两种情况都会指向一种结果,那就是军饷亏空。

而王公贵族们又都是那只进不出的金龟子,父亲觉得如果这事发生,那么朝廷一时间最需要的是什么?”

“银子?可圣上早年就拒绝商会给国库捐款了呀。这几年战事不断,我们也不是没提过。”傅域听完叹气道。

新朝自建立起,便大力推行“士农工商”一说。再加上这些年战事不断,商贾行事就更加艰难。

前朝就有商会拿银子给会长捐个小官以求行事安稳的,奈何如今的圣上根本不接受这种做法。

“商会捐款势必会使整个商会势力做大,反而违背先皇重农的意愿。”傅初桐分析道。

“但若是以父亲您的名义捐官呢?

不是要给朝廷捐军饷,而是要给自己买个官身。父亲觉得如何?”

说着傅初桐又起身在傅域耳边轻声说着些什么,傅域像是不太赞成地蹙眉。

他思考了很久,最后还是点头同意了女儿的想法。


腊月初八深夜,

边关送来了大同府差点失守的急报。

与之一起的,还有承勇侯涉嫌贪墨将士军饷的消息。

傅域这些时日虽然也按着傅初桐的想法稳步进行着,可毕竟他多方打听也没得到什么关于大同战事的消息,难免心中多虑,直到这时才彻底放心。

次日早朝,太华殿上众大臣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整个大殿静得连根针掉下去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承勇侯和世子作为大同守将,竟然私自克扣将士军饷,差些致使大同沦陷。众爱卿认为该如何处置?”

大殿正中端坐的德宗揉了揉额头,向下发问道。

底下大臣们互相看看,谁也不敢妄下断言。

“圣上,微臣认为承勇侯此事实在过于严重。当即日送往宗人府问审。”

大殿末尾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鸿胪寺七品言官说道。

“不可,承勇侯爷虽一时荒诞,但也的确是为大魏守了数十年边疆。若是草率下狱,怕是会招致其他守关将士寒心。”

前面一位正四品武将反驳道。

一时间,这边大臣们要求严格按照军法处置,那边又说要照顾武将老臣的情绪。

朝堂上瞬间就像是一锅烧得滚烫的热汤一样,恨不能把大殿给喊炸了。

“好了!”殿外的一声呵斥,打断了众文武大臣们的讨论。

“拜见圣上。”福喜大长公主只浅浅行了下礼就直接站了起来。

“既然父皇生前给了臣妇来前朝的权利,臣妇今儿个就好好为自家外孙争上一争。”

福喜大长公主摆明了站在承勇侯那一边,引得朝堂上众大臣各自斟酌皇帝对此事的态度,不敢再轻易开口。

“姑母认为这次对承勇侯爷该如何处置呢?”

德宗走下台阶亲自扶福喜大长公主在自己的龙椅旁坐下,才俯下身子恭敬地问道。

朝堂下的众臣子显然对德宗的做法熟视无睹,毕竟这位福喜大长公主的地位确实当得起。

当年先祖仁宗在时就格外宠爱福喜大长公主,甚至破格给了她上朝听政的权利。

后来仁宗病逝,本就体弱的先太子还未来得及登基也跟着驾鹤仙去。

朝中大臣刚开始想立兵马强盛的老定北王为帝,但向来与定北王府不和的福喜大长公主硬是除去一切异议,将先太子遗孤送上皇位,也就成了现在的德宗。

“不是说承勇侯克扣了将士的军饷吗,克扣了多少,再补回去不就行了?左右大同府还是保住了的。”

“而且我听闻承勇侯为了抵御外敌,竟也是摔坏了自己的右腿。还请皇上下旨,宣承勇侯爷和世子回京养病吧。”

德宗听了一阵汗颜。

那承勇侯分明是见匈奴大军压境,急着想要临时脱逃才摔了自己,到了福喜口中竟然变成了抵御外敌的英雄了。

“大同府能保住,还是多亏了定北王援军的及时赶到。不如要承勇侯府将定北王要的前十年军饷也一并上缴了吧。”

德宗默认了福喜大长公主口中对承勇侯的处置办法,但还是不死心地补充道。

“咱们大魏连年风调雨顺,怎么国库连个小小定北王军的军饷都拖了十来年吗?”

“顾大人爱护同僚,此为大善,圣上便看着赏些什么吧。”

“商议”完了承勇侯的事,福喜大长公主又开始清算起来刚才的朝堂之事。

“至于鸿胪寺的孙大人,你身为言官,却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圣上严惩世袭罔替的侯爷,究竟是有何居心?”

刚才大胆发言的孙正赶紧下跪,求大长公主开恩。

“既然想去宗人府,那就去住上一旬吧。”

福喜大长公主说完抬眼撇了一下德宗,见他没有异议才缓缓起身道:“既无他事,今日早朝就此散了吧。”

一下早朝,户部尚书袁磊就早早地在御书房等着德宗。

“陛下,定北王这十年的军饷高达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属实不是个小数目呀。”刚一见到德宗更衣回来,袁大人就急忙报道。

德宗也知道先前拖欠定北王军的军饷十分不地道,但自从他登基后,一连十年那边也一直没催促过。

谁知大同一事刚出,定北王那边就直接一纸状书上给了德宗,只说户部拖欠了他十年军饷,求德宗明察。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催朝廷补上军饷欠款呢。

“国库现在还有多少可用的银钱?”德宗揉着眉问道。

“本是还有七十万两,但上月太后过寿总计花费了二十万两。下月福喜大长公主做寿估计还得预支出二十万两......”

德宗听了本就紧皱的眉头登时皱成了蜈蚣,在他那本就不俊俏的脸上更显滑稽。

这几年太后和福喜大长公主针锋相对的架势愈演愈烈,大有争出谁是大魏最尊贵的女人之感。

德宗只能叹了口气,挥手让袁大人先下去。

袁磊走出御书房,想起十年前国库空虚,福喜大长公主为了筹办自己的六十大寿,竟然召集了全京城的官眷参加自己的义卖。

名为新皇初立国库空虚,实则强逼各家出善款,最后那所谓的“善款”全都进了大长公主自己腰包。

这次恐怕还得重蹈覆辙,袁磊想到这里便摇了摇头。

不管朝廷上因为大同一事闹得多么热火朝天,傅域反正在听闻了大同的消息后是乐的手舞足蹈。

他赶紧命人将傅初桐请来,商讨下一的计划。

“绒绒,大同果真如你说的那般差点守不住。若不是定北王军及时赶到,整个大同府怕是都保不住了。”

傅初桐听了却是一楞,前世大同府是直接都沦陷了的。定北王军在匈奴人大肆屠城后才匆匆赶到,现在怎么提前了?

抛开心底的疑惑,傅初桐问傅域道:“父亲,战事一起朝廷必然缺军饷使用。您觉得现在最急的是谁?”

“户部尚书?”傅域微微想了下。

“没错。本朝建国二十余年,先皇在位时一直减免赋税以休养生息。

而陛下登基不足十载,却早就兴起了奢靡之风,国库必然空虚。”

于是父女二人一起商议,决定将自家想要捐官的消息放出去,来吸引户部尚书袁磊的注意。


户部一连十日都在日夜不停地细细盘算着国库的账面,恨不能从地砖里抠出点银子来。

“袁大人,今日总算是理得差不多了。走,我请你去明月楼吃酒,听说明月楼的新东家请了个江南来的厨子呢。”

户部侍郎李茂早就受够了天天盘账的日子,边说边用右手揽着袁磊,哥俩好一般的将人带出来府衙。

“我们户部上哪儿弄出一百五十万两来填定北王军饷这么大的个窟窿呀。”

直到坐上马车,户部尚书袁磊都还在发愁刚刚清理出来的账目。

他当日跟皇上说国库只剩七十万两白银,本是为了自保往低了报的。

结果谁知彻查账目,发现账上真的只剩下了七十余万。现在也只能暗自庆幸当时说得比较低了。

……

“傅老爷,在下先预祝您荣获官身了。”

袁磊和李茂二位大人刚坐上椅子,就听到一个屏风之隔的隔壁间传来讨论声。

傅域提前将明月楼买了下来,又专门打听了户部清查账目的时间。

请乞儿在户部府衙前好生宣传了几天,果然成功把素来爱美食美酒的户部二位大人招来了。

“哪里哪里?还没影的事儿呢?”

“快跟我等说说,您是怎么打算的?”

“还能是怎么打算?如今生意做得够了,就想花钱捐个官呗,买来个官身也好为自家小儿的科举行些便利不是?”

“当朝可还没有捐官的案例呢,不知傅老爷可有什么门道使吗?”

“说实话,我现在也只是有个捐官的想法,确实还没找到合适的门路。”

傅域说到这儿也难免叹气道。

他故意跟人大声讨论着自己要捐官的事,生怕隔壁间的人听不见一般,其实也对此事没敢抱太大希望。

这边的袁磊李茂听了却是一喜,简直是刚打上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

李茂赶紧拦下引他们来的酒楼小二,问他隔壁的傅老爷是哪家的。

“还能是哪家的傅老爷,就我家酒楼的新东家傅老爷呗。就是那个城东锦绣坊的东家老爷。”小二如实回道。

李茂听完看了看袁磊,开口问道:“这傅家老爷捐官一事,袁大人觉得是否可行呢?”

说着又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又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傅家确实财力雄厚,若是真能拿出一百五十万两来,倒也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袁磊也确实觉得是个可行之法。

于是连酒也不饮了,他们二人就直接推开隔壁的门,问道:“听闻傅老爷的意思是想要捐官?”

......

太极殿。

“父皇,咱们开春去下江南吧!皇家御河自从修建好之后,都没启用过呢。”

袁磊二人同傅域商议完捐官之事就急忙进宫求见德宗了。不巧赶上平康公主陪德宗用膳,只好先在殿外等候。

当隐隐约约听到殿内传来平康的撒娇般的请求时,殿外的二位在大冬天的竟也出了一身冷汗。

要知道德宗素来宠爱这唯一的公主,平日请求都无有不应的。但现下国库资力乏溃,开春下江南是万万不可行的。

显然殿内的德宗也有所犹豫,追问起她:“平康怎么突然来了下江南的兴致了?”

“听说安宁明年夏天计划跟老定北王去江南游历呢,女儿可不想短她一截。到时候我们建一座御船如何?”

德宗深知自己女儿向来与定北王府的安宁郡主不对付,再加上定北王还跟自己讨要军饷,一时间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平康见状,又伸手揽住德宗的手臂,撒娇道:“父皇登基许久,为了大魏的子民整日殚精竭虑的。何不直接深入民间感受一下民间的生活呢?”

平康的一句“殚精竭虑”明显取悦了德宗,他哈哈笑了下,算是默许了平康下江南的请求。

殿外的两位大人直等到平康公主告辞后,才被请进殿中。

“两位爱卿,户部可理清如今国库余款了?不知朕要是明年清明时节想下江南的话,国库可否能承担得起?”

德宗刚答应了平康公主年后下江南的事情,自然对国库的银钱格外关心。

“回圣上,国库现存白银六十五万两,黄金一万五千两。”

户部尚书袁磊战战兢兢地回道,他完全没想到皇上竟然真的在考虑来年下江南的事情。

说完看德宗面色不虞,便又急忙补充道:“臣等此次前来,是为给圣上献策。”

说着便直接同户部侍郎李茂一起跪下,向德宗说明了傅域想要捐官一事。

“傅家本是商户,愿意拿出一百八十万两白银来为自家捐个官身,以感念陛下治理有方,短短数年便使民间百姓增收翻倍。”

“好啊,我大魏就缺傅域这样的有志之士!”

德宗眼下正缺银两,他大笑两声,显然是听到了好消息,心情舒畅。

“两位爱卿快快请起。你们说我是给他个什么官好呢?

这傅域没有功名,太高了不合适,太低了又难以回应他的拳拳爱君之心。”

“不如陛下他赐个封号?一来这傅域是个商户,天天在衙门点卯上工也不便利。

二来只是个封号没有实权,也避免了他在官场上使什么商户的陋习。”

袁磊想起傅域在席上说的自家儿子考功名一事,心里默默掂量着回道。

“也好,那就封傅域为三品忠义伯吧。再将他......”

“回陛下,傅域膝下有一子二女,均是嫡夫人所出。”

李茂察觉到德宗的意思,赶紧把之前在明月楼打听来的信息回答了出来。

“好,那就加封他家独子为县子。”

“如今京城府邸难觅,就还让他一家住在原宅吧,改日朕亲自为他家写上一份牌匾送去就是。”德宗说道。

袁磊和李茂松了口气,转而有夸赞起德宗的书法来。

次日一早,德宗就命人赶紧起草了册封傅域为忠义伯的圣旨,命自己贴身大太监先去傅家传旨。

又亲自挥笔写下“忠义伯爵府”几个大字,交由内务府赶制牌匾,生怕稍晚了傅域反悔一般。


腊月廿一,傅家众人并铺面的管事们一大早就在傅府二门外聚齐了。

“老爷死活也不肯跟妾说到底是什么好事,惹得全家这么大阵仗。”

季氏抱着还没睡醒的傅初瑾,一脸埋怨道。

昨夜傅域一回府,就吩咐季氏今日早早地将阖府众人都齐齐地聚在二门外。

季氏听了就问起究竟是有何事,偏偏傅域死活不肯说明,还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

惹得季氏一整晚都没有睡好,一直纳闷到底是有什么事,奈何傅域竟是到现在都不肯透露一点风声。

“等人到了你就知道了。”

傅域照样老神在在地卖着关子。

季氏本就还在埋怨傅域只知道发话,却不讲明到底何事。

如今听了他的话更是气愤,于是看也不看一眼傅域,径直走到傅初桐面前。

她看在傅域那里套不到话,就扭头问向傅初桐。

“绒绒,你知道今日到底是谁来吗?怎么这么大的阵仗呀。”

“刚才宫里不是来了个小黄门嘛,说是一会有人要来,让咱们候着,许是有什么东西要赏赐吧?

娘也别跟父亲置气了,不然让宫里的人见到实在不成体统。”

傅初桐说完就笑着将傅初瑾从季氏怀里抱出来,又催促季氏去傅域身边。

小阿瑾也被这一番折腾给弄醒了。

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在香香软软的姐姐怀里,就自己打个哈欠搂着姐姐的脖颈轻声问着。

“绒绒,为何这么多人呀,今日是有什么事情吗?”

傅初桐看着连这个天大地大睡觉最大的幺妹都被吵醒,顿时笑了出来。

“醒了呀,一会儿会来一个很重要的人宣布一件好事。阿瑾下来自己站着等会好吗?”

傅初瑾揉了揉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但是好事宣布了之后,姐姐要记得送阿瑾回房睡觉哦。”

离开姐姐怀抱前,傅初瑾伸出小手要和姐姐拉钩。

傅初桐笑着伸出了自己的小指,好好拉了勾才把傅初瑾放下。

刚放下没一会,傅家众人就听到了马车停下的声音。

傅域携季氏赶紧领着傅家众人走上前迎着。

“见过傅老爷,先让奴宣旨吧。”

德宗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宝泉向傅域拱了拱手,又伸手扶了傅域免了他的礼。

傅域听到宣旨就赶紧带头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商户傅域,雍和纯粹,忠义有嘉,献以财帛,褆躬淳厚,垂训端严,故封忠义伯。

其子傅初闵,谦虚有礼,温文尔雅, 能文能武,逸群之才,加封县子。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臣傅域携家眷家奴,谢皇上隆恩。”

李宝泉等傅域拜够三下才伸手去把圣旨递给傅域。

“恭喜傅伯爷!圣上亲笔的伯爵府牌匾不日就会送到府上。

还有除夕夜的宫宴,还请伯爷伯夫人来赏光,老奴这就先行告辞了。”

傅域身后的管家林叔见状赶紧上前递给他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李宝泉接了荷包,拿手掂了掂分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等把李宝泉送走,季氏才赶紧半靠在傅域身上,殊不知她方才的腿到底打了多久的哆嗦。

“哎呦,我的老天爷呀!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也敢半分也不透露给我,害得我昨夜都没睡好!”

“快让我看看,这可是正三品的伯爷啊!”

季氏伸手去拿了傅域手中的圣旨,翻看下来才发觉不对。

“你拿了多少钱,才让圣上给了你这么大的封号?还让我们去参加宫宴?”

傅域见状直呼妻子好眼力,看瞒不住了就赶紧打发了下人,将妻儿领到了自己书房。

“前几日我拿了府里库房的钥匙,拿出来了一百八十万两现银......”

还没等傅域说完,季氏的火气就直接上来了。

“那一百八十万两是给咱家绒绒备下的嫁妆银呀!老爷怎么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私自挪用?”

“娘,这个钱是我提议让父亲挪动的。就连这次捐官的事也是女儿跟父亲提的。”

“娘,女儿暂时还不想考虑嫁人,我朝女子十七八岁才嫁人的也不是没有。

如今商贾人家生意都愈发艰难,倒不如拿银子先给自己买个官身,以后行事也更便宜。”傅初桐替父亲说话道。

季氏见说不通丈夫女儿,就想转头去找儿子一起帮她理论。

却看儿子就像是老僧入定,对刚才的事无甚明显反应,显然是已经早早知道了此事。

“阿闵也知道此事?你们竟都瞒着我?”

“阿娘别激动,父亲和姐姐没有跟我提起过。

是前几日父亲帮我帮忙向同窗打听户部消息时,儿子自己猜到的。”

“对啊,娘亲不要生气,阿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傅初瑾看季氏生气,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开口劝起来。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皇上会直接封我做伯爷,还加封了阿闵。”傅域放下手里的热茶,一脸正色道。

“我和绒绒原本设想的,是能得个六七品的闲官就很不错了。”

“这样也好,只有封号,父亲也不需要每日去衙门点卯。

而且有个封号对我们商贾人家也是足够的了。”傅初闵回道。

“对,我们家已经是忠义伯爵府了呢。不要不开心了嘛,忠义伯夫人?”

傅初桐抱住季氏撒娇道。

其实她也没想到最终会给父亲这么大的封赏,要知道前朝捐官最大的,也不过是个正六品的闲职。

看来这个银子真真是使到德宗心坎里去了。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放出自家拿女儿的嫁妆银捐官一事,那承勇侯府就应该是不会再打自己的主意了。

何况虽然承勇侯府门第高了,但傅家现在也是陛下钦赐的伯爵府,又正蒙圣宠,也不差到哪里去呀。

想明白这些,傅初桐心情都变得更好了。她将季氏拉起来,欢快地说道:

“娘,女儿的嫁妆银没了再赚就是,咱家又不是没这个本事。

宫里给父亲母亲量体裁衣的嬷嬷们应当快到了吧,娘就不要不开心了,咱还得去挑命服的花样子呢!”

“对呀对呀,爹爹娘亲,我们去挑花样子吧!”

傅初瑾听到花样子登时连瞌睡都不打了,两只小手一边牵着季氏一边牵着傅域,蹦蹦跳跳地要去找花样子。

......

“爹爹只能穿鹤,能选的好少。还是娘亲的样式更多一点。”

宫里的嬷嬷们一来,傅初瑾就要了命服的花样册好好挑选着。

年画娃娃一般的奶团子一本正经的坐在椅子上,努力伸头去看桌上摆着的册子。

画面虽滑稽但也十分惹人喜爱。

“我家这个小女儿调皮得很呢,嬷嬷在宫里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若是哪里得罪了,还请见谅。”

季氏看领头的管事嬷嬷时不时地看看自家阿瑾,赶忙说道。

“夫人好福气呢,大姑娘秀外慧中,端庄大方。幺女又如此活泼可爱,我看着也是十分欢喜呢。”

管事嬷嬷看出季氏是误会自己了,就玩笑般解释了一下。

“不瞒嬷嬷您,我家原本粗鄙,如今得蒙圣恩,却是有许多地方都不甚了解。

我是想找个教养嬷嬷,一方面能好好教导我这一双儿女,另一方面也能提点提点我们官眷之间的人情往来。”季氏问道。

“如若夫人不嫌,老奴这里倒是有个人选。她本是教坊司出身,后来去了先皇后处做事,明年开春正值出宫的年岁。

二十多岁的年纪也更能跟姑娘们玩到一处,而且她还极擅长乐理,于诗词歌赋也十分精通。”

管事嬷嬷说着就在季氏耳边提了对方的名姓。

“多谢嬷嬷了,那若是到了开春宫女们要出宫的日子,我一定好好打听着。”季氏痛快地应道。

傅初桐在旁边听着,暗自懊恼前世这时自己把心思净都放在玩乐上,一点都没能听出来嬷嬷向母亲推荐的究竟是何许人。

不过倒是确定了一点,就是那人虽到了出宫的年岁,怕是也不好出来。

……

李乐平在窗外细细听着里面的欢笑声,紧紧地攥住自己手中的帕子,又悄无声息地带着明月走了回去。

“姑娘自从搬了院子,就像是跟这阖府的热闹再无瓜葛了一般。”

明月替自家姑娘愤愤不平道。

“好了明月,舅舅能为我提供一个容身之所,我已经很感激了,其余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李乐平用指甲掐着手心的软肉,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和缓一些。

“但舅老爷如此不把姑娘放在心上,咱们何不自己争取一下呢?”

说罢明月又在李乐平耳边说着什么,让李乐平原本沉得能滴水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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