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原本应是暮色西合,华灯初上之时,此刻只剩下天空中那没了生命气息的残阳和一个悄无人烟的废弃村庄,与其说是废弃,不如说像是刚刚遭遇了土匪,只不过不见血腥满地,只有满眼的断壁残垣,和着秋风,发出“呜呜”的声音,在哀叹村民命运的不幸。
村子里唯一的希望,就是住在村子西头的铁匠,在无数的废墟之中看到一座完好的房屋,也是那么的难能可贵,铁匠铺里微弱的一缕小火苗,也是这山沟中老铁匠的希望。
夕阳西下,老铁匠拄着拐杖慢慢的走出房屋,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昔日里欢声笑语的邻居,而是满目凄凉,饶是年近七旬的他,也是被这荒凉的一面所震撼,“这就是,撤离,可是好端端的房子也给砸了,怕不是浪费,以后不会再回来的么?”
他低声的嘟囔着,小心翼翼的将大院处的小门关上,颤颤巍巍的走回屋内,熟练的端出餐食,叫醒了躺在床上熟睡的小孙女。
其实,并不是老人不想走,政府在一个月前就发布了撤离的命令,于是乎,村子里仅有的老人就像是幼儿园刚放学的孩子一样,一个又一个的被接走,撤离了村子,而政府的撤离命令在他的心里,更像是玩笑,说是什么雾,说是什么未知,就要他离开祖祖辈辈居住的家乡,他不想离开,更何况,自己的儿女在前不久就打电话来说是要接他们走,老人只是笑了笑,自己这对儿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工作,说是保密,其实是不愿意来看他这个糟老头子罢了。
就是可怜他这个小孙女,唉,她的父母没有能给她一个完整的童年,甚至这孩子就连她的父母的面都没见到几次。
“说是来,说是来,一次都不来,到现在也没个影儿。”
老人低声的自言自语,安顿好小孙女之后,他慢慢的挪到了自己的屋内,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被肺里火辣辣的感觉惊醒,他不由得剧烈的咳嗽起来,在一片混乱中,他拉开了灯,也看到了黑暗中的小孙女在惊慌的喊着爷爷,此刻的他也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克制着腿脚的不方便,他尽可能快的来到小孙女床边,眯着眼睛想要观察到周围的情况。
奇怪的是,现在的时间正是深更半夜,可是窗外并不是像往日的一片漆黑,而是朦朦胧胧,如同雾一般的柔软的黑,期间还夹杂着淡淡的荧黄色的光。
老人试探性的吸了一口空气,发现原本就衰老的肺叶,就像是被人撕扯开一样,肺中传来的剧痛让老人倒地不起,可他依旧努力的站起来,此刻的老人才意识到,原来这就是政府口中的黑雾,这就是为什么政府让他们撤离的原因。
老人此刻也顾不上自己的安危,生死存亡间,他迅速的从被子垛中扯出了冬天的棉被,将小孙女里外全部包好后,又给她戴上了口罩,孙女慌张的叫喊着,可是老人的意识逐渐模糊,在最后的一刻,老人狠了狠心,安慰好孙女后,将小孙女的房门首接死死的锁了起来,然后无力的靠在门上,滑了下来。
渐渐的,老人似乎感觉到身体不是那么疼了,他只是感觉到了一阵畅快,像是棉花糖一般的甜蜜,缓缓的,老人好像看到了儿女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许多礼物,他微笑着与儿女交谈,看着孙女快乐的笑脸,就在这美好的幻想中,他停止了呼吸,手无力的从铜锁上滑下,只是短短的零点几秒,刚刚的老人便化为灰烬永远的消失在了人间,只剩下一些散发着强烈荧光的石头,将黑雾驱散,而黑雾中,只剩下女孩挂满眼泪的小脸。
黑雾渐渐的吞噬着一切,然后把一切化为它的养料,一夜的噩梦,天渐渐的亮了,可是阳光却穿不过黑雾的面纱,在黑雾的缝隙间,隐隐约约能看到村子的焦土遗骸,以及人们在疯狂的吞噬着同类,还有——浓浓的绝望。
风再次从村庄的焦土中穿过,这次只剩下寒风无声的诉说——春天我与她相知相遇,是好友,如夫妻。
——夏天我与她相爱相恋,是恋人,如血亲。
——秋天我依旧是赤诚之心,可欲望如火,难以熄灭,——冬天她变了,白天餐桌上的谈笑风生,晚上她将我的白骨埋在坟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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