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妤谢停舟的现代都市小说《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高质量小说》,由网络作家“之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主角沈妤谢停舟,是小说写手“之知”所写。精彩内容:我本是横刀立马的将门嫡女。没想到天降横祸,我满门忠烈仅亡,我也被迫嫁给病骨侍郎,郁郁不得志,最终被害溺死在冰湖中……重活一世,我斩奸臣杀宿敌,颠覆整个朝堂。而那个男人也一直在我身后,他说:“去做你想做的,莫怕,我陪你覆了这世界。”...
《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高质量小说》精彩片段
“无妨,”谢停舟起身说:“睡吧。”
谢停舟已经清醒了,沈妤还记着他是北临世子,不敢在他清醒的时候和他提我和你睡行不行。
谢停舟自然不会主动邀请说你来跟我睡呀,所以昨夜沈妤在桌上趴了一晚。
白天谢停舟和老丈说了几句,老丈找来块木板把床拼宽了一些。
沈妤看到床就明白了,“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吗?”
谢停舟本在脱衣服的手停了下来,侧头道:“你若是想继续趴桌上睡也可以。”
沈妤累了一天了,当然不会和自己过不去,麻溜出去洗漱。
等她进门,谢停舟已躺在了床铺外侧。
里边还空出了很大一块地方,但问题是,她要上床就得从谢停舟身上跨过去。
沈妤踌蹰了片刻,吹灭了油灯。
光线骤然一暗,她还没适应眼前的黑暗,只能轻手轻脚地往床边摸去。
估摸着应该到了床边,她伸长了手,想越过谢停舟撑在床板上翻过去。
刚一落手她就心道:完了!
果然,下一瞬就听见谢停舟一声闷哼,冷声质问:“你在干什么?!”
紧接着沈妤的手被他扯开。
“我,我上床,太黑了看不见。”沈妤结结巴巴地解释。
因为适才她感觉到自己按在了谢停舟的身上,但是具体按在了那个位置不知道。
黑暗里传来一阵窸窣声。
谢停舟从床上起身,声音冰冷,“进去。”
沈妤赶忙摸索着爬上床,和衣躺下,脑中回想着方才的触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隔着被子感受虽然模糊一些,但是她敢确定之前按到的不是谢停舟的胸口。
那会是哪里?
昨晚没睡好,现在困劲压不住疲乏,沈妤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谢停舟是被吵醒的,外面妇人的嗓门特别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晚他睡得特别好,已经很久没睡过这样的踏实觉了。
沈妤背对着床铺坐在桌子旁,一只手臂搭在桌上不知道在倒腾什么,不时传来轻轻的吸气声。
“你在干什么?”谢停舟起身问。
沈妤倏然回头,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看向他,那眸子里水汪汪的,像是盛了一汪清泉,那是带了一点脆弱的眼神。
谢停舟的心忽然莫名地颤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探究那一丝陌生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时雨已经飞快地转过头去。
谢停舟披上外袍走过去,总算看清她在做什么了。
几道伤口狰狞地分布在他的手臂上,从伤口上来看应该是野兽所致。
“你昨日在路上遇到了野兽?”谢停舟问。
药粉撒在伤口上,沈妤这会儿疼得说不出话来。
以前受伤她都哼哼唧唧的喊疼,可以和父亲和哥哥撒娇,上一辈子父亲和哥哥走了之后,她学会了再苦再难都自己咬牙忍着。
缓了好一会儿,沈妤才开口,“是只豹子,我本来不会受伤的,可是蹲它蹲太久了,天冷反应慢了一点,不过最后好歹把它斩了。”
“你去打猎了?”
沈妤疼得在伤口上轻轻地吹了好几口气,“昨日问了爷爷,山上是有猛兽的,我今天运气好,豹子皮值钱,否则换不了这么多银子。”
谢停舟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心中不知是何感受。
他双唇微启,刚想开口,就听见门外那妇人闲聊间忽然问了一句。
“郑大爷,我听赵顺家的说你家来客人啦?”
两人同时停下动作,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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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生起便身处高位,这辈子注定他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平平淡淡地过一生。
“吃饭了。”老人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林清漓颔首走过去,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肚子空得反酸有些难受。
大雪的冬日里青菜稀罕,饭桌上都是些腌菜土豆,两只红鸡蛋,还有一碗热腾腾的野鸭汤,算是非常丰盛了。
沈妤很感激,萍水相逢,老人就拿出自己的所有来招待他们,可惜她现在身无分文。
她想着老人年纪大了肯定是舍不得离家的,等回去之后就派人来,给爷爷修葺下茅屋,再给些银两,这样就能确保他晚年无忧,爷爷也不用拖着年迈的身体上山去打猎了。
林清漓的举手投足间都是矜贵,一看就不是出自寻常人家,老人也不敢和他搭话,倒是和沈妤聊得十分投机。
“村头那家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我打了只野鸡送去,这红鸡蛋就是他们给的。”
老人把红鸡蛋推到两人面前,他去送东西的时候没说自家有客,所以人家只给了两个。
沈妤推拒,笑着说:“我不爱吃鸡蛋,爷爷您吃吧。”
老人把两只鸡蛋都放在林清漓面前,小心翼翼地说:“你吃吧,正好补补身体。”
林清漓看着鸡蛋没说话,红鸡蛋让他陷入了一段不太好的回忆。
手臂冷不丁被人拐了一下,筷子把碗里的米饭都挑了一坨出去。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时雨,用眼神问他拐自己干什么。
时雨冲他使眼色。
见他不明白,压低了声音道:“你随和一些。”
林清漓抿了抿唇,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要求,转头就见老人拿着碗,心疼地把他刚才弄掉的米饭拨到自己碗里。
林清漓心中动容,看了一眼碗中还没动过的米饭,往老人碗中拨了一些,老人见状想要推拒,又碍于他的脸色不敢动,拿着筷子干着急,一直说够了够了。
“老丈家中几口人?”饭吃到一半,林清漓主动开口。
老丈说:“原先好几口,有老伴儿还有两个儿子。”
“那他们人呢?”沈妤问完发现林清漓看了自己一眼。
“如今就只剩我一个咯,”老丈看着桌面说:“两个儿子都从了军,上了前线就没再回来,儿媳妇就跑了,剩下个半大的孙子病了没能拉扯大,老伴儿伤心难过,后来也跟着去了,现在就大黄陪着我咯。”
沈妤知道林清漓那一眼是什么意思了,她忽然觉得心里很难受。
他和老丈可不就是一样么?亲人都在战场上死光了只剩下自己。
她还好些,好歹还有远在河州疼她到骨子里的外祖母,还有虽然不亲近但是有血缘的妹妹沈嫣,但老丈是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林清漓看见他的眼又红了。
沈妤注意到他的目光,忽然笑起来,“爷爷您要是不嫌弃,以后就把我当孙子看,我得空了就来看您。”
老人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你们一看就是贵人,哪能认我一个老汉当爷爷,说出去叫人笑话,使不得的。”
“我没见过我爷爷,”沈妤说:“见到您就亲,都喊了那么多次爷爷了,您不认也不行。”
沈妤的爷爷也是死在战场上的,那时沈仲安还没成亲,扛着刀就上了战场。
哪有高门舍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常年镇守边关的将领?况且那时候沈仲安还没杀出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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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妤摇头,“我不确定,或者说我不确定内奸是不是只有梁建方一个。”
谢停舟视线微垂,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攥紧了拳头骨节绷得发白。
“梁建方已被我收押,待甘州事了押入京中候审,你还有什么要上报的?”
沈妤垂眸盯着地面,“沈将军曾向盛京发了数封急递,但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她不能把话说太全,因为不确定眼前的人是敌是友。
谢停舟道:“此事牵连太广,急递到没到盛京是一码事,若是到了兵部是谁压下来又是另一码事。”
修长的手指上卡了一个黑玉扳指,衬得他肤色如玉,他转动了两下扳指,缓缓俯身,灯光下的影子瞬间将沈妤笼罩在内。
“你不信任我。”他看着她缓缓说,不是疑问。
是的,他说对了。
她如今确实不信任他,或者可以这样说:她不知道如今谁才是值得信任的人。
谢停舟到得太及时了,从北临封地带兵北上,哪怕是轻装状态下的急行军,也需要提前十日出发,才能在最后那一刻赶到。
上一世谢停舟带着青云卫赶到时,已经是在西厥破城甘州被屠的数日后。
问题是,这一次他又是如何能未卜先知?
他会不会也是这其中的一环?
谢停舟的眼神如鹰隼般,他具有超强的洞察力。
和这样的人对峙,最不明智的行为就是自以为聪明的周旋。
“殿下,”沈妤淡然道:“我没有盟友,所以我不敢轻信任何人。”
谢停舟靠了回去,唇角弧度淡薄,“显然我的筹码比你更多,而你可以失去的东西比我少了太多。”
沈妤抿了抿唇,是啊,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她险些就要被他这句话给蛊惑了。
谢停舟像是一只散漫的鹰,将猎物逼至角落后却不发动猛攻。
“在甘州事了之前,你还有很多时间考虑,时、雨。”
出口的那声名字让沈妤心口震了震,方才她真的感觉自己成了他手底下的猎物,他并不急着收网,而是看着她一步步心甘情愿地走进去。
“下去吧。”谢停舟没等她说话便开口。
沈妤起身往外走,视线不经意扫过帐内的一个翘头衣架时,她脚下步子一缓。
那衣架上搭着一件墨色的外袍,袍摆绣了暗色云纹,而这件外袍,正好缺了一截袖子。
她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自己的袖口。
那块布原来是谢停舟的衣袖吗?可是又怎么会到了她的手里?
谢停舟抬眼看去,唇边一笑,“你是想问为何衣裳缺了一截袖子?不过我倒想问你为何会管我叫爹。”
她叫他爹?什么时候?
沈妤震惊地朝他看去,正好撞见谢停舟脸上的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柔和了许多,明明那么凌厉冷淡的一个人,带笑时竟有几分浪荡和不羁。
沈妤出去了,谢停舟脸上的笑容渐收,“派人跟着他,他应该有一些内幕消息。”
兮风领命,“是,殿下。”
帐外燃着两丛篝火,几名将士围坐在四周吃着烤土豆。
见沈妤出来,常衡冲她招手,“过来过来。”
沈妤走过去,常衡抛了个滚烫的土豆给她,她连忙接住,用袖子包了拿在手里。
常衡上下打量着她,“你小子这一身功夫在哪儿学的?”
“跟在少将军身边学的。”沈妤说。
“过来坐,”常衡啃了口土豆,烫得他直呼噜,“你小子的命算是我救的,好了之后到我那里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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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妤已经闪身过去摸出了床板下藏着的刀。
林清漓按住他的肩膀,冲他摇了摇头,侧头看向房门,就听外头老丈说:
“是我的远房的亲戚,年关了,过来探亲的。”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林清漓扫了一眼时雨手里的刀,淡声道:“你方才是想灭口?”
“怎么可能?”沈妤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我是准备跑路。”
“那你拿刀干什么?”
沈妤爱惜地摸了摸刀,“这么好的刀,丢了可惜了。”
在水里快淹死都没舍得扔,这里更不能落下了。
屋外,妇人手里抓着一把南瓜子磕着,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你给叫出来认认啊,赵顺家的昨天路过你家,回去念了一天,说是你家的亲戚生得可俊了,她活那么大岁数就没见过生得这么好看的人,让他当时都走不动道了。”
郑大爷笑着推辞,“他们认生,而且还没起呢。”
妇人倚着竹架子说:“我就是好奇能让人走不动道是长成了什么模样,赵顺家的说是像那庙里的菩萨。”
沈妤想起庙里菩萨方头阔耳的模样,再看林清漓英俊的脸,实在是没把这两者给联系起来。
林清漓注意到时雨要笑不笑,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一撩衣摆在旁边坐下来。
“手。”
沈妤看出他是要给自己包扎伤口,也没拒绝,手臂搁在桌上,把纱布递给他。
那双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像是精心雕刻过一般,做起事来不疾不徐,纱布在他手中仿佛也不是纱布,变成了能值百金的上等鲛纱。
那身粗布麻衣完全不能盖住他身上的矜贵之气。
沈妤看着,不由在心中感叹,王侯之家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两个字:有钱!
再看看自己,她好歹也是河州陆氏首富家用珍珠玉石养出来的,现在看起来反倒像个乞丐。
包扎完毕,外面的闲聊还没结束,那妇人好像不准备走了,一个劲说着。
“你侄子婚配了没?”
“家中还有几口人?有几亩田地啊?”
郑大爷被她问得烦了,倒还是耐着性子周旋。
外面的人一直不走,沈妤磨皮擦痒,坐立难安,在狭小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林清漓烦了,抬眸看他,“你干什么?”
沈妤艰难道:“我想……如厕。”
林清漓说:“你去吧。”
“我还能再忍忍。”沈妤抿唇说。
出去肯定去会被那妇人看见,无疑增加了暴露的可能。
林清漓不说话了,过了半晌,看了看时雨憋得快要变形的脸,戏谑道:“你还能忍?”
沈妤不敢开口,她攒着一股劲就怕一开口就泄气,只能严肃地摇了摇头。
林清漓轻笑,“还不快去。”
沈妤如蒙大赦,风一般地开门跑了。
妇人正使出浑身解数,势必要说服郑大爷把侄子喊出来见见,她也想看看活着的菩萨到底长什么样。
“郑大爷你也忒小气了,看看又不会少二两,欸——”
妇人站直了身体,指着冲房里冲出来的沈妤说:“那就是你侄子吧?哎哟哟,果真生得好看,是像菩萨。”
我谢谢你。
沈妤内急,没工夫说话,连忙跑向了屋后的茅房。
妇人一脸兴奋,人影都不见了还在探头张望,“你这侄子娶妻了没有?”
说罢又摇头,“不成不成,长得比我家秀娘还漂亮,还是……”
妇人忽然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看着随后从房间里出来的人,手里的南瓜子稀稀拉拉落了一地。
“这这这……”妇人话都说不清了,“这是神仙吧。”
她知道最大的可能便是人已经没了,或许被埋在尸体下面,或许已经被砍得没了人形,但她根本不敢往这方面想,只要一日没找到尸首,她就只当沈昭还活着。
这一找也不是全无收获。
她在伤兵营里见到了受伤的尤大嘴和杨邦,尤大嘴轻伤,杨邦伤重一些,身上挨了好几刀,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狗日的博达,”尤大嘴唾骂道:“北临世子就该杀过去,烧他们的土地,杀他们的亲人。”
“管好你这张大嘴,”杨邦躺在床上虚弱地说:“你这条命都是世子捡回来的,就别指挥别人该怎么做事了。”
沈妤垂着头,整个人都提不起劲,“大军不继续进攻是对的,再往北作战更难。”
大家都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军帐里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
尤大嘴抹了把脸说:“阿虎他们都没了,我眼睁睁看着西厥人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呜呜——”
他这一声像是个引子,不一会儿帐子里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
都是七尺热血男儿,在战场上面对生死没哭,却在这样的惨烈下忍不住泪。
沈妤撑着腿缓缓站起来,这几日她觉得压抑得厉害,无数次的怀疑自己,无数次从噩梦中醒来。
父亲和哥哥的仇还没有报,始作俑者还躲在背后逍遥快活,他们怎能瞑目?
她不能再继续听这些丧气的话,否则她怕自己会疯,她很希望有一个人能像梦里的父亲一样拉她一把,替她指明前进的路。
从伤兵营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停下来才发觉自己走到了父亲停尸的营帐外。
燕凉关的冬日太冷了,尸体停灵多日也不会坏。
上辈子她千里迢迢从盛京赶来扶灵,这辈子,她想按父亲的心愿将他葬在关外,沿着石马河顺流而下,爹和娘便能团聚了。
营帐前守着士兵,她进不去,于是一撩衣摆,在帐前跪了下来。
“爹,我替您守灵。”她在心里轻声说。
虎帐的灯光一直亮到第二声暮鼓声响起。
几名副将在江敛之帐中谈完事,陆陆续续走出来。
常衡在最后没走,说:“盛京那群孬货,打仗的时候人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如今打完了八百里加急倒是来了。”
江敛之两指压了压眉心,“河州陆氏的动向如何?”
兮风回道:“陆氏之前送粮来被梁建方压在城外不让进,如今粮草都已进城,陆氏当家人没来,但是他们主事的说想要见一见殿下。”
常衡道:“殿下哪能是区区商户说见就见的?”
江敛之横眉看去,“若不是梁建方封城,你口中的区区商户能救下数万将士。”
常衡自知失言,埋着头不敢说话了。
帐门口帘子忽然掀开,季武探了个头进来,“老常,外面有人找你。”
常衡对江敛之行礼退出去,帐外的声音隐隐传来。
“将军,您让我们照看的那个人,可他实在不是个消停的,这才刚能下地呢,白日里就在伤兵营里转悠了一圈,这么冷的天又跪在那里,肯定得跪出病来了。”
常衡说话间嘴里哈着气,“那小子有病是不是?他没事跪什么跪?”
大夫解释道:“他是沈将军的兵,跪的是沈将军的灵帐。”
“这么忠心,至少得是个亲兵吧?”
“那您看……”
帐帘再次掀开,兮风托着帘子,江敛之从里面走出来,径直朝沈仲安停灵的帐子走去。
身体似乎动不了了,被过去的回忆死死困住,死亡的恐惧感原来从未远离,只是沉寂在她身体的最深处。
上一世溺水而亡的阴影又将她罩住了。
她只能放任自己在寒冷的水中下沉。
忽然,下沉停止了,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往上浮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全然由人任意摆布。
江敛之拖着时雨如同拖一具尸体,两人在水里被湍急的河水冲向下游。
也不知漂了多久,直到一个地势落差小一些的水流平缓地带,他才拖着人上了岸。
然后把人放在地上,自己也倒在了河岸上。
江敛之在水中一直拉着他,还要在急流中稳住身形,以免被水流冲撞到石头上。
战场上没死,要是死在河里,还是被人给撞下去的,那丢人可丢大了,估计再过一百年都还有他们的传说。
江敛之偏头看了看身侧的人,他平躺着,浑身上下被水浸透,冻得脸色发白嘴唇发紫,但显然她还是有意识的,闭着的眼皮下眼珠子不停地动着。
江敛之休息了一会儿,撑起身,在他脸上拍了拍,“时雨,时雨。”
“咳咳——”沈妤猛地偏头吐出了一口水。
不巧,她偏向的江敛之这边,正好吐在他身上。
沈妤睁眼看见的就是江敛之的冷脸,一副要杀了她的眼神。
她眼珠子转了转,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没事,她安慰自己。
不就是北临王世子么?
不就是能号令十几万将士的人么?
不就是吐他身上了么?
她慢慢坐起来,拍了拍自己吐到的地方发现拍不干净,她说:“浸进去了。”
江敛之:“……”
沈妤看着他的表情,解释道:“我吐的都是河里的水,和你身上的水一样,不脏。”
“要不你再下水淌一淌,淌一淌就好了。”她又说。
江敛之第一次无语成这样。
他站起来抖了抖衣服,在河水里随便冲了冲被沈妤吐过的衣袖,然后挽起了另一只衣袖。
小臂上斜着一道刀伤,伤口约莫两寸长,不深,已经没流血了,但是刀口边缘被河水泡得发白起胀起,看起来很是狰狞。
“殿下什么什么时候受的伤?”
沈妤明明记得他好端端坐在马车上,只负责赶车,她一把刀挥得虎虎生风,周遭的人都被她给清干净了,将他护得密不透风。
她敢断定当时连一只蚊子都别想飞过来,那他的伤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自她问出这个问题,就看到江敛之无语的表情又更甚了一些。
江敛之暼了一眼她的右手,那里握着一路被冲下来她都没舍得丢的刀。
握就握吧,但她整个人跟尸体似的随着河水颠簸。
这刀伤就是在水里被刀不小心划到的,他没在水里被她砍死算他命大。
沈妤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刀,有些不确定地问:“难道……是我砍的吗?”
“不是,是我在水里自己非把手臂凑到你刀上去的。”
江敛之沉着脸,撕下一块衣摆,慢慢缠在伤口上。
只是怎么单手打结却成了难题。
沈妤哪听不出他那句是反话,多少有些内疚,慢慢磨蹭过去,“我,我来吧。”
江敛之没拒绝,等她把布捆好后起身,“得找个落脚的地方。”
夜风很冷,湿衣服贴在身上,沈妤忍不住打着寒战。
四面都是雪地,被月光照得发亮。
两人借着月色往前走,沈妤在江敛之身后默默跟着,四下只剩雪地里嚓嚓的脚步声。
茶摊上坐满了人,都在讨论几日前燕凉关那一战。
一老汉道:“真惨吶,你们是没瞧见那个阵仗,尸体都铺到天边去了。”
“听说监军还有州府大人都已经被北临世子给拿下了。”
老汉道:“还叫什么大人,都是脑袋都拴不稳的人咯。”
沈妤走近,要了碗茶,趁众人闲聊时插了句话,“甘州府不是还有个守备吗?那守备也是闭门不开,他怎么就没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汉打量他两眼,“你外乡人吧?”
沈妤道:“是,来替我父亲和大哥殓尸。”
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带了同情。
老汉端着茶碗坐到他旁边,低声道:“这甘州城的守备可不是一般人,他姐姐嫁给了北临王的堂兄,这里头,可攀着亲呢,你说世子怎么可能会动他?人家那是自己人。”
沈妤紧捏着茶碗,“老丈知道的消息不少。”
老汉摇头道:“我就是个买菜的,平日给州府衙门供菜,听到点小道消息罢了,不过甘州守备是北临王亲戚这事可不是我听来的,是守备大人自己在花楼里说的,甘州城早就传遍了。”
……
天色渐暗,营地内又亮起了篝火。
暗卫向林清漓报完跟丢人的情况,就有侍卫来报:
“殿下,甘州守备来请。”
林清漓放下手上的东西,“正好,他不来请我,我也要去找他。”
一行人入城,两列护卫骑马在侧,护着中间一辆马车,在一处小院停了下来。
侍卫撩开帘子,“殿下,到了。”
林清漓出了马车看去。
这处小院位置偏僻,围墙也建得不高,就是普通人家的住所。
林清漓笑了,倒真是够简陋的,这胡兴旺为了请他还专门找了个院子装清官,也真够不容易的。
侍卫纷纷低头,因为跟在林清漓身边够久,知道他这么笑就是有人要遭殃了。
小院里亮着灯,但大门紧闭。
侍卫去叫们,敲了半晌也没有动静。
风里依稀飘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不对!”兮风立刻吩咐:“破门!”
院门被踹开,侍卫训练有素地冲进去,院子一共东西两侧四间房,侍卫进去搜了一圈,很快出来。
“殿下,人还有气。”
西侧厢房里,胡兴旺被人绑在凳子上。
林清漓只看了一眼,便嫌恶的错开了眼,“有人坏我的事。”
兮风道:“人应该还没走远,我即刻派人去追。”
“不用了。”林清漓制止,“追不上的。”
“咕噜”一声,胡兴旺吐了一口血水,嘴唇张了张像是想要说话。
林清漓没搭理他,“守备军都交接好了吗?”
兮风道:“已经好了。”
“那不用救了。”林清漓道。
这意思就是不救也不杀,让胡兴旺吊着最后一口气,活活疼死。
“殿下,这里有一份画了押的证供。”
那证供就摆在桌子上,用一把带血的匕首压着,侍卫呈上来给林清漓,林清漓没接,目光飞快地在上面扫了一遍。
是胡兴旺的供词,供词上坦言他如何受梁建方要挟,在战时闭城不开,顺便交待了这些年贪污受贿金额以及所敛之财的去处。
林清漓看完后说:“收起来,上京后用得上。”
侍卫又在院子四周找到了几具尸体,想来是胡兴旺留在附近保护的侍卫。
回程路上,兮风骑马跟在一侧。
“殿下,那人身手了得,胡兴旺的人几乎都是一刀毙命,不是一般人。”
林清漓靠着车壁闭眼假寐,“不是敌人就是盟友,手段是过激了一点,但好歹还知道留后手。”
常衡道:“他没看上我?我又不好男色,需要他看上我什么?”
江敛之难得心情颇好,耐着性子提点,“他今日把青云卫得罪了个干净,如果把他放在里面会是什么后果?”
常衡想了想,“如同水泼入油。”
这也是他想了很久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擂台那一战,少年表现得狂妄自大,将青云卫的荣耀践踏,这样的梁子一旦结下,就很难解开。
江敛之颔首,“你对他多有关照,他不可能不知道你想将他收入青云卫,所以他干脆将青云卫得罪个干净,你便不能再将他放进去。”
常衡恍然大悟,“这小子果真没看上我?凭什么?我常衡差哪儿了?”
兮风笑着接话,“你方才不是还说你不好男色?”
常衡看了看江敛之,“那他就是想跟在殿下身边,输给殿下我心服口服,不过这样的人必有所求,殿下还是小心为上。”
江敛之从不担心有阴谋,因为他本就是在阴谋中长大,那些尔虞我诈造就了他。
他喜欢挑战喜欢驯服,这几年韬光养晦,日子过得太过平淡了,忽然出现这么一个有趣的人,这一趟燕凉关没有白来。
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越发有趣。
想到这里,江敛之抬眸看了看天色,问:“长留他们到哪儿了?”
兮风回道:“刚过绥州,日夜兼程应该五日内能到盛京。”
江敛之笑道:“他玩性大,怕是月底都到不了。”
……
京中连发了两封诏书,刚刚走马上任的甘州新任州府带着最后一封诏书来到燕凉关时,这边的一切事宜才刚刚安排完毕。
时间迈入同绪十七年十二月,江敛之才带着与燕凉关兵败案相关的几名要犯上京。
青云卫的大军回撤北临,只留下两千军士护送上京。
队伍浩浩荡荡排了一条长龙,作为近卫,沈妤骑马跟在江敛之的马车旁。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除夕,江敛之好似一点也不急,队伍行得很慢,走了三日才不到百里,照这个速度下去,怕是要两个月才能到达盛京。
马车在官道走得很平稳,车内几乎感觉不到行驶时的震动,连车轮蹍在雪上的声音也很轻。
江敛之斜靠在榻上同自己下棋,两指间夹着一枚白子。
那修长的手指莹白如玉,色泽不逊色棋子半分。
正当要落子,车外倏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因路上走得慢,马儿踏地的声音也很缓,那马蹄阵阵落在地面,踏得比其他马匹都要响,突兀得很。
江敛之敛眸,把那枚白子收入掌中。
这不是江敛之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了。
这几日来,每隔半个时辰,那马蹄声就会渐渐远去,还夹杂着策马的声音,然而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那声音又会跑回来,堪比报时。
江敛之缓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扬声喊道:“兮风。”
兮风本坐在马车前室,闻声掀帘进来,“殿下。”
江敛之面色不虞,“他这几日到底在来来回回的跑什么?”
兮风一听就知道他是在问谁,回道:“梁建方及一干要犯在前面押送,时雨似乎是不放心,不时前去查看。”
查看归查看,但未免也太频繁了点。
“喊他进来。”江敛之烦躁地将棋子丢回篓里。
沈妤听说江敛之叫她,还惊讶了一阵。
她成为江敛之的近卫的这段日子里,除了平日轮值,其实没见过江敛之几次面,他也没刻意召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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