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过去,又是一天的打烊时间到了,送走最后一名顾客,两名伙计麻利地收拾打扫完卫生也走了。罗云裳?对齐远道:“明天你帮我约见杜飞扬,我要跟他谈谈合作,茶楼得增加一些别的经营。”
“跟他合作?”
齐远眉头微蹙,摇头道:“杜飞扬那人,冷酷无情,只认银子不认人,阿离,你还是不要和他打交道,好么?”
那个变态前夫,罗云裳也不想和他打交道,不过杜家经营的就是女人的胭脂水粉首饰布料,在浔阳城中,是这一方面的龙头老大,不找杜飞扬,真没有别的路子。茶楼要长期兴旺下去,也不能光靠齐远钟媛媛等美人吸引来客,需知西施看久了,也会审美疲劳的。
“我想兼营胭脂水粉首饰等物,你看下午的品评会这么热闹,不捎带着卖点别的东西,好可惜。”
“茶楼里卖这些?这个?”
齐修远踌躇。
“不在这里卖,隔壁的店面要出租,租金不贵,年租只要一百二十两,东家急着出租,还答应租金月交,我想租下来,相邻的墙开一个拱门,装饰一下,那边经营这些东西,下午的品评会美人们可以去那边自由挑选,免费配搭试戴试用。”
“我找天泽给你牵线吧。”齐远不再反对。“你不认识杜飞扬?”罗云裳奇怪地问。
对 “从省城回来那天下午,我把杜飞扬揍了一顿。”
齐远淡淡道。
啊?洛云瑛大惊失色:“你没事吧?”
“没事,都过去多久的事了。”
齐远笑着安抚她,又道:“幸好那事没发生,要发生了,我就杀了他。”他说的是骑木驴一事,罗云裳突然明白过来,那天杜飞扬最终放过她,不是被她说动,而是顾忌着齐远。
钟离这个身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罗云裳暗暗自抽,同时也有些糊涂,齐远这样出色的人物,为什么会对钟离一往情深,不对,也不是一往情深,因为那双淡色的眸子看着她时,很温柔专注,但是没有火焰,存在于爱人之间的火焰。
齐远口中的邹天泽,是浔阳城数一数二的人物,邹家经营着书肆,浔阳城中文房四宝笔墨书册,差不多都是邹家的书肆售出的。
“让邹天泽去说?麻烦吗?要不等商彦和过来时,我托他去约?”
洛云瑛迟疑道。
穿越过来三个月了,她对这里的人事有了一定的了解,邹天泽据说待人很冷,她不想齐修远为了她去承受邹天泽的冷脸。
商彦和经常过来听故事,这人可是浔阳城另一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个比花还娇的公子哥儿,竟是浔阳各青楼的老板,手下养着一群打手,简单来说,就是现代的黑帮头子,据说他本人会武功,且功力不低。
“不麻烦,我和天泽是好友。阿离,彦和是个心机很深沉的人,我跟他同窗十年,也看不透他,你别给他的表面蒙骗了,少跟他说话,离他远点。”
齐远郑重其事叮嘱道。
“嗯。”
罗云裳不是无知的钟离,商彦和就一笑面虎,她看出来了。
“杜飞扬那人,狂妄自大,阿离,我们又与他有过节,依我看,不要主动找他,等他来找我们。”
齐远沉吟了一会道。
等杜飞扬主动找他们?怎么可能?
齐修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我们这样,具体的我来安排。”好主意,这样一来,杜飞扬不入套都难,还有,可以再加一个砝码,以前的这具身体不是很喜欢杜飞扬吗,罗云裳决定利用这一点迷惑他,让杜飞扬看不清真相。
杜善胆战心惊地站着,杜飞扬的脸色很平静,但是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越平静,实际就是雷霆暴雨的前夕。
“钟离刚租下店面的时候,为什么不来汇报?”
杜飞扬拿起茶盎,悠闲地泯了两口。
杜善额头冒汗:“二少奶奶……不……洛姑娘……就是钟二小姐刚租下店面时,小的曾去打听过,苍弥茶楼的伙计说是要扩大经营茶楼,小的就没来禀报了。”
“找伙计打听?怎么?你见不到钟离?为什么不找钟离本人问一问?
砰地一声,杜飞扬将茶盎摔到地上。
杜善松了口气,杜二少肯发火,这事便算完了,看来自己刚开说已打听过了的话回对了,少东家明白他们是上了罗云裳的圈套了。他暗道:还不是怪你,当日休妻弄得钟离颜面尽丧,她如今要与杜氏唱对台戏很正常。
“下去,以后浔阳城里,一举一动都得格外注意,随时来禀报。”
“是。”
杜善弯着身体后退,直到退出房门了,才发现两腿发软,贴身衣物全湿了。他抹了抹汗,分外怀念起杜家的大少爷理事的时光,可惜啊!大少爷不可能再抢回理事大权了。
“钟离?罗云裳?”
杜飞扬的薄唇吐出这几个字,唇角下垂,冷冷一笑,自言自语道:“钟离,换个名字,你真的能换了个人么?齐远不过一腐儒,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跟我斗。”
杜飞扬起身,整了整衣领,拿过手笼,缓缓地踱出门朝苍弥茶楼前行。茶楼里,大堂中那些闺秀各自戴了隔壁洛氏美颜的首饰叽叽叽喳喳点评着,罗云裳缩在柜台里面烤火,虽然是春末了,可她畏冷,还是觉得冷得很。
齐远坐在她旁边,默默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罗云裳被齐修远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随便找了个话题打破沉默,她一指指向柜台的抽屉:“你说,杜飞扬会上当吗?会主动过来找我吗?会签下这份对杜氏不平等的合约吗?”
齐远没有开口,他眉头轻蹙,眼神有些迷朦,他似乎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笃……笃……”
很轻的敲击声。洛云瑛抬头,猛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叫道:“飞扬……哥哥……”
“唔。”
杜飞扬淡淡地点头,如骄傲的帝王。
这样扮像不像罗云裳呢?罗云裳心脏跳得厉害,努力让自己两腿有些发抖。
“阿离,坐下来烤火。”
齐远低喊,轻轻地拉过她的手,温柔地扶住她颤抖的身体。罗云裳朝齐远一瞥,有些迟缓地挨着齐远坐下。
她偷眼看杜飞扬,见杜飞扬眼里闪过一抹狠厉,暗暗高兴,看来杜飞扬对于出现的局面不是无动于衷。这就好,她盘子铺好了,坑挖好了,就等着杜飞扬往里面跳。
隔壁洛氏美颜摆着的系列产品,是齐远从省城进来的,讲品质论款式,都不亚于杜氏旗下的产品,至于价钱么?洛云瑛偷笑,从现代社会商场价格战中身经百战的她,自然不会计较蝇头小利,那些产品现在的卖价,多是进货价,一个铜板的利钱都没加,有个别还是亏本价,其目的有三,二是在浔阳城打出物美价廉的广告,吸引顾客上门;二是引起杜飞扬的注意,逼他就范。
反正亏本买卖只是暂时的,杜飞扬入套后,她就能正常经营了,亏的也有限。
“你还是这么怕冷。”
很平常的话语,从那两片薄唇吐出,如水晶杯里冰冻的葡萄酒般,清冽冰醉人。
罗云裳眼眶一红,凄凄地抬头看杜飞扬,纤手殷勤地拉过一边的椅子,口里柔柔地道:“飞扬哥哥·……”
“阿离,你·……”
略微急促而低沉的男声,齐远温和的眸子掠过一丝失望和诧异。身体僵了僵,脸上配合着收起柔顺,唇角上翘微微颔首致意,右手伸出,掌心微倾向上,朝杜飞扬做了个请坐的姿势罗云裳,刚才姣怯怯的神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自信从容淡定。
对她的变脸,齐远嘉许地微笑,杜飞扬面上冷淡如常,幽深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看着罗云裳,不动声色地使起美男计。
这家伙有病,休了人家,连骑木驴那样的酷刑都准备上了,还想来放电迷惑人。罗云裳暗中撇嘴,心思你要利用钟离对你的痴情,我就回头以假痴来蒙蔽你。
“阿离,做得不错嘛。”
杜飞扬放了会儿电,慢条斯理地开口了。
“嗯,我也觉得不错,我打算扩大经营呢!齐远哥哥跟他爹娘说了,他错过了此次乡试,还得等三年之后,这三年他要一边读书一边做些营生,我们已经跟省城的郝记约好了,只差订契约了,郝记会大力支持我们……”
罗云裳眉飞色舞,撒起谎不打草稿,又装出对杜飞扬旧情难忘,自己对生意迷迷糊糊的样子,一把开了抽屉,拿出一份契约书递给杜飞扬,崇拜地道:“飞扬哥哥,这是郝记要和我们签的合约,你对做生意在行,你看这份契约有问题吗?
齐辉夫妇同意齐修远经商?杜飞扬心头一沉,难道算计着让齐修远参加不了乡试是错误的?待到看完那份契约,他的心便沉到谷底。郝记他自是听说过,省城里数一数二的商号,杜氏在浔阳城是龙头老大,拿到省城,却是稀疏平常。郝记的产品如果进了浔阳,对杜氏的冲击不言而喻,更要命的是,垄断经营不存在了,利润会大幅度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