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甲和丁乙连夜溜了。
窗外夜色弥漫,杜飞扬默默地站在窗前,性感淡漠的唇角紧抿,握着窗棂的手指指节发白,丁乙刚才说的话在他脑海里回响:“杜公子,这绝对是一个局,一个为破解我们的局而设的局,那女子一环扣一环,她的局比我们两兄弟还高明,我怀疑,前天她上我师兄的当,是故意的。毕竟她是经商之人,怎么会不知律法所规定的这一条款?”
丁乙的话响过,杜善昨晚的汇报响起:“公子,罗姑娘今天来府里找你,小的按你的吩咐,让门房告诉她你不在。还有,罗姑娘去钟家了,钟家人连大门都不给她进去。齐公子的额头扎着纱布,没听说齐家要卖地什么的。”
不,罗云裳不是故意上当,她是根本不知大渊这一律法,她是在走投无路之后,才想出这个局来破解他们的局的。齐远是挚诚君子,杜飞扬相信,这样一个棋局,齐远想不出来。
罗云裳?钟离?换了名字,难道真的换了个人?对,就是这样,此离非彼离,换来的这个人,不是那个懦弱无能,只知哭泣怨天尤人的钟离。
这个人和齐远联手,商场上还有他们的对手吗?不,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杜飞扬握着窗棂的手用力,那拳头粗的窗棂,生生给他拗断了。
杜飞扬不会就此罢休,罗云裳并不知道,她兢兢业业经营着她的小生意。
“钟小姐真漂亮,出水芙蓉也只得钟小姐一二分颜色啊!”
毫无芥蒂的夸奖,罗云裳很自然地说出来,一边还替钟媛媛扶了扶发钗。
那日前往钟府求助连钟媛媛与钟昆山的面都没有见到,她没有什么心结,钟家人于她也就是陌生人而已。
“真的好看吗?”
钟媛媛娇羞地问,眼角警向大门边柜台里的齐远。
罗云裳笑了笑,大声道:“齐公子,你来看看,钟小姐戴上这发钗,是不是衬得这发钗更好看了?”
她不说钟媛媛戴上发钗更好看,却说这发钗有钟媛媛戴上更好看,这与一般首饰店的马屁话完全不同,钟媛媛得她在心上人面前吹棒,心中喜悦无限,羞答答地低下头。
齐远淡淡地看了过来,应付地说了一声:“好看。”
“齐公子不好意思了。”
罗云裳笑着自说自话,一面暗暗瞪了齐远一眼。
齐远无奈,僵着脸道:“钟小姐人漂亮,穿戴什么都好看。”
“钟小姐,这发钗你买不买?这些日子你添置了不少了,还买东西,令尊大人会不会不高兴?”
罗云裳体贴地问道。
“我爹不会计较这点小钱的,小蝶,付帐。”
钟媛媛抬起来,这会儿又不是娇羞的大家闺秀,而是一只骄傲的孔雀。罗云裳一副艳羡的神色,钟媛媛的头抬得更高了。
“蔡小姐好眼光,这发钗的款式,和你的脸形特别衬。”
钟媛媛带着侍女去柜台结帐,罗云裳转身跟另一名顾客打招呼。
“阿离,你是钟家的二小姐,现在却要跑堂做买卖,你爹太不公平了。”蔡小姐为钟离打抱不平。
罗云裳笑了笑,当着钟媛媛的面大声道:“阿离名罗云裳,与钟家没有瓜葛,谢蔡小姐好意。”
她这话,从开茶楼那天起,每天说好几遍,后来为消除钟媛媛的敌意,钟小姐钟小姐叫的殷勤在有外人在的场合,与齐远更是保持着主仆一般的距离,如此有意为之,竟也慢慢地消了钟媛媛的敌意。
那蔡小姐甚是不平,叽咕了几句,罗云裳一笑置之,这人也不是真替她抱不平,不过是与钟媛媛斗美貌斗家财,要拉她这个钟媛媛的妹妹去打钟媛媛罢了。她是坚决不愿与钟家再扯上什么关系的,一个连女儿死活管的父亲,送给她她都不要,钟家的家财她也不稀罕。
店里人来人往,罗云裳殷勤地招呼这些千金小姐,言语热络,笑容满面,解说到位,把那些千金小姐哄得个个高高兴兴。这些人认为她做着不入流的活计,生活得很辛苦,再加上她与齐远很疏淡,这些齐远的的粉丝,自动自发地理解为她进齐家无望了,齐远现在只是同情她,从开始时对罗云裳的鄙夷,到现在的同情,态度改变了许多
太阳下山了,晚霞映亮了天空,服饰店这边顾客都走了,茶楼里还有三两个客人在品茶,罗云裳可以歇息一会了。
“坐着歇歇。”
齐远拉罗云裳坐到椅子上,端过一杯温水递上,心疼地道:“给伙计们解说就行,何必老是自己说个没完,累不累?”
“累什么?”
罗云裳眉开眼笑道:“齐远,照这个速度,再做个半年,我就可以买一个小院子了……”
罗云裳眼冒星星,幸福地幻想着。买了房子,她首先要弄厕所洗浴房,房间要多打几个窗子,要亮堂堂的。
“其实你想买房子,我可以先回家跟我爹要钱,现在就买。”
齐修远宠爱地摸摸罗云裳的头发,笑着道。
“才不要呢。”
罗云裳摇头。“对了,齐远,我把银子都自己打算了用你别生气啊,等我买完房子,明年的利润就归你。”
齐远僵僵地点了点头,从跟他说要改名罗云裳开始,阿离就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个阿离了,她把自己跟他分得一清二楚,她很能干,她也不会隔三岔五朝他发脾气,她更不会想念杜飞扬想得暗暗滴泪,然后哭着要他带她去杜飞扬出入的地方偷偷看一眼杜飞扬。
齐远心中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感到内疚,但似乎,还有说不清的喜悦。更多的,是不解,他怀疑阿离失魂了,可是浔阳城的人,阿离却似是记得,并没有一个记错的。
关于这一点,罗云裳心中也奇怪,这具身体的原主似乎还留在身体里,往事她想不起来,但是见了人,这具身体的原主比较熟悉的,会不其然地就知道是谁了。对着钟媛媛时,更是有愤怒悲伤等不属于她的情绪出现,害得她要费老大劲才压下。
“买了房子你想要怎么布置,说出来,我先给你画了图出来。”
齐修远笑道。
“好,要这样弄……”
罗云裳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两人一人说一人画,两颗脑袋挨得很近,店里的伙计笑嘻嘻地看着,
店外一辆马车中,杜飞扬挑起车帘,出神地看着,神色变幻莫测。
他在马车里已观察了近两个时后,钟离竟然不再敌视钟媛媛,竟然能化解钟媛媛对她的敌意,杜飞扬觉得不可思议。
用什么来对付她?
“杀人不过点头地。”
同整前钟离附耳低语响起,其后她的哭求,还有利落的转身,一个个片段从杜飞扬脑中闪过。
这个女子不是常人,以平常之法与她较量,难有胜算。但是,她的出身却无法更改,可以利用这个。杜飞扬攥紧拳头,心头有了算计。
“二小姐,老爷命奴才接二小姐回府。”
“什么?”
罗云裳大张着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这人说什么?钟昆山派人来接她回府?
“二小姐,老爷命奴才接二小姐回府……”
另一人大声道。
“坐下,喝口水。”
罗云裳还在发傻,齐远先开口了。
抬轿的两个钟府奴才恭恭敬敬地接了水过去,甭管渴不渴,准姑爷赐茶,他们很荣幸很开心地一大口喝下。
“钟伯伯最近身体好吧?”
齐远微笑着问。
“回齐公子话,老爷身体很好。”
两人忙站起来弯腰回答。
“钟伯伯为什么要接阿离回府你们知道吗?”
齐远淡淡地问。
“回公子,小的不知道,不过。”
一人说了一半卡了一下,跟着道:“杜二公子今天早上给老爷送来重礼,听说,杜二公子跟老爷赔罪,要接二小姐回杜家。”
什么?杜飞扬要接她回杜府?这头狼究竟在算计什么?
逃避不是办法,罗云裳决定回钟府摸清情况,见机行事。
“阿离……”
齐远眼看她竟是出门上轿子,着急地追出来,一把抓住罗云裳掀轿的手:“阿离,别回去,杜飞扬不安好心。”飞扬哥哥不安好心,你就安好心了……”
罗云裳狠狠地甩开他,在钟家仆人面前,她不能跟齐远太友好。“阿离,你……你还生我的气?”
齐远淡褐色的眸子涌上悲凉,伤痛与忧虑交错。
罗云裳心头一痛,她想安慰齐修远,可是她克制住了,她张口吩附:“钟祥钟瑞,起轿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