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鸿途大展

男女主角分别是张鸿林泉的现代都市小说《官场：鸿途大展》，由网络作家“南村肉饼”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叫做《官场：鸿途大展》的小说，是一本新鲜出炉的现代言情，作者“南村肉饼”精心打造的灵魂人物是张鸿林泉，剧情主要讲述的是：人性本恶，官场职场尤甚。数不清的美女纠缠，道不尽的权力纷争，不过都为了一己之利。看张鸿如何在恶人如林的官场里大展身手！...

《官场：鸿途大展》精彩片段

林泉将上衣甩到一旁，贴在张鸿身上，红唇香舌不断给予、索取，循环往复。

张鸿这才发觉，林泉虽然主动，但在这方面却能力有限。

于是主动接管了战场。

林泉一直以来都是纸上谈兵，此刻既兴奋又害怕。

但不几回合，就已轻车熟路。

两人时而温柔、时而猛烈，如同金风逢玉露，说不出的美好。

张鸿身体也开始不由自主，一手搂住林泉的纤细腰肢，一手到处游走，攻城略地，不时便将对方城池攻陷，断壁残垣、摇摇欲坠。

林泉则一把扯掉张鸿上衣，丢到地上，整个人变得更加疯狂。

这时张鸿却猛然醒悟过来。

“等等！”

“怎么了？”

林泉的动作也戛然而止，一脸惊异地问道。

“咱俩这样，会不会不安全？”

林泉吓得从张鸿身上坐起，

“那怎么办？”

“要不今天……”

张鸿话没说完，看见林泉目光似火，赶紧改口，

“咱们先出去买个……？”

“去哪里买？”

“我哪知道，找找看啊！”

林泉从身后整理好衣服，然后跳下床，拿起自己的T恤正要穿上，却看见张鸿正愣愣地盯着自己，赶紧转过身去，嗔道：

“不许看！小流氓！”

张鸿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就像洁白瓷器上烙着的娇艳桃花，一时看得痴了。

被她一说，这才回过神来，委屈道：

“是你主动的好不好。”

林泉捡起他的衣服，扔到他身上，

“不许说！”

张鸿悻悻穿上衣服，

“好吧，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

林泉穿好衣服，一跃跳到床上，把张鸿压在身下，用手指点着他脸说道：

“非礼勿动，就是说，我非礼你的时候，你不许动！明白了吗！”

张鸿连连点头求饶之后，林泉才将他放过。

从房间出来，两人像特工接头一样，四下张望，确保没人之后，才急匆匆跑了出去，沿街寻找着目标。

走了一阵，两人才觉得肚子有点饿，找了个面馆坐下，林泉的手机却响了。

她母亲在电话那头问道：

“小泉，你什么时候回来呀？还等着你吃饭呢。”

“我在外边吃了一口。别等我了。”

不等母亲回话就挂了电话，两人匆匆吃了几口，抓紧时间继续寻找。

两人漫无目的走出好远，转过一条小路，见角落里一间低矮的门头上，挂着一个用惹火美女图片做成的粉色牌匾，让人看了都觉得面红耳赤。

再一看墙上闪闪发光的文字，更是直奔主题。

看来就是这里了。

张鸿和林泉远远看着，就像脚下长了钉子，谁也不敢向前挪动半步。

林泉用肩膀一碰张鸿，

“就在那儿，快去吧。”

她头上的马尾辫随之一动，簌簌打在张鸿手臂，好似百爪挠心。

见张鸿仍不行动，林泉在他身后一推，

“快点！”

张鸿趔趄几步，壮起胆子走了进去。

一个女子坐在柜台里抽烟，见有人来，抬眼问道：

“要什么？”

张鸿映着粉红的灯光，居高临下看去，那女子衣领大开，身前两个半球若隐若现，他赶紧转移目光。

又见烟雾袅袅之下，一张抹得煞白的瓜子脸，脸上紫得发黑的眼影和鲜血淋漓的嘴唇尤为显眼，一对小刷子似的睫毛不停呼扇，若非脸上褶子太多，绝对电力十足。

张鸿故作老成地说道：

“要一盒那个。”

“要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一下难倒了张鸿，顺口说道：

“都行。”

女人随手取出一盒扔上柜台，问道：

“还需要其他的吗？”

张鸿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必需品，赶紧摇头。

付完钱飞一般地跑了出来。

林泉兴奋问道：

“买到了？”

“买到了！”

张鸿晃晃手里的小盒子，宛如得胜归来。

林泉抿嘴笑道：

“可以呀你，他没问你干什么用？”

张鸿夹着盒子上下看了看，

“这东西还能做什么用？”

“快收起来！”

林泉把着张鸿的手，把盒子塞进他的裤兜里。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林泉电话一响，两人都被吓得一激灵。

林泉母亲在电话那头说道：

“你还没快回来呢吗？你爸要生气了。”

语气已经比刚才明显严厉了不少。

“马上回！说几句话就回！”

林泉挂断电话，拉起张鸿，

“快走，抓紧时间！”

两人往前走了没几步，意外发现这里竟然就是小旅馆后身。

一直向前，转过胡同就到了旅馆前边。

于是两人又像特工接头一样，排除了环境的风险，沿着墙壁，悄悄潜回了房间。

林泉把门销一插，张开双臂，笑道：

“来吧！”

张鸿看着林泉，宛如欣赏一道美景，舍不得移动半分。

也确实，两人在一起时，除了第一次是张鸿主动外，几乎每次都是林泉率先发起的。

现在看着玉人就这么立在眼前，张鸿倒有点放不开了。

“快点！一会儿又要来电话了！”

林泉一劲儿催促，张鸿也不再迟疑。

慢慢走上前去，就像把玩艺术珍品一样，轻轻缓缓地搂住林泉的腰。

林泉环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两人微微侧头，又吸引到了一起。

没一会儿，两人就这么互相纠缠着一起倒在了床上。

忽然林泉坐起身来，张鸿急问：

“怎么了？”

林泉向张鸿看了一眼，

“快拿出来！”

“这么直接？”

张鸿一愣。

林泉点了点他裤兜，说道：

“那个！”

张鸿这才明白，原来她说的是自己裤兜里的那个东西。

赶紧掏出来扔到一侧。

林泉又慢慢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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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泉也是知道此时万事俱备，反倒比刚才收敛了不少。

就像黄昏心跳的等候，拿出了自己无限的温柔。

张鸿此刻反而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纠结，热切地回应着。

突然，“嘭”的一声。

然后有人大叫：

“别动！”

两个穿着警服的人冲了进来。

林泉吓得钻进张鸿怀里，紧紧抱住他。

其中高个警察笑道：

“嘿，看来举报是真的。”

另一个胖些的说道：

“这次没扑空，很好。”

“走吧，跟我们回所里吧。”

张鸿这才回过神来，轻拍着林泉后背，慢慢坐起，

“我们怎么了你们就抓人？”

高个警察用手夹起床上的那盒东西，说道：

“这上边应该有你指纹，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

张鸿无辜说道：

“你看看那个物证打开了吗？”

“没准已经用了一盒了，这个是准备再用的。”

“疑罪从无，你也说了‘没准’，凭什么说我们犯罪？”

胖警察厉声说道：

“什么态度！你犯不犯罪，就是我们说了算！告诉你，现在正在‘扫黄打非’，你别不知死活自己往枪口上撞！”

两人拗不过警察，被带回了城关派出所。

想来那两个警察也是对这种事情轻车熟路，直接把二人关在一个房间。

高个警察说道：

“怎么办？交罚款吧？一人一千。”

张鸿说道：

“我们俩是男女朋友，而且也没做那种事，凭什么交罚款！”

“男女朋友？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住哪儿？”

“林泉，今年二十一岁，家就在县城。”

胖警察道：

“身份证拿出来我看看！”

林泉说道：

“谁没事天天装着身份证，没带。”

胖警察翻她一眼，

“没带就是假的。”

“那我给家里打电话送来！”

林泉掏出手机，要给家里打电话。

高个警察一把夺过手机，

“豁，生意不错呀，都用上手机了。这也是赃物，没收了！”

“凭什么没收我东西！”

“嘿，还反了你了？”

胖警察起身，瞪眼喊道。

张鸿急道：

“你们要是这么不讲理，我可得告你们了！”

高个警察说道：

“行了行了，你们考虑考虑，是交钱还是怎么办。我先说下，到时要通知你们家属，有工作的还得通知单位，那时候可不光丢人……对了，万一被定成典型，没准还得判刑，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又冲林泉一挥手，

“你跟我出来！”

“出去干什么！”

张鸿怕他对林泉不利，大声喊道。

林泉却眼睛一翻，冷哼道：

“出去就出去！”

高个警察一把林泉带走，胖警察冷笑道：

“就剩咱俩了，给你机会你不中用，非得自己找死。”

“我本来就没有犯法，你还想冤枉好人？”

“放心，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认罪。到时候，你不仅要花钱，还得蹲拘留，没准还得判刑。”

这时门开了，高个警察探进头来，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就行。你那边审完了？”

高个警察进到屋里坐下，把玩着林泉的手机。

“没有，小丫头发疯胡言乱语呢。非得让她爸来，我认识她爸是谁呀。先关她半宿，让她自己冷静冷静。”

这时，林泉手机又响了，他直接按了挂断。

马上又响，他还是直接挂断。

手机再次响起，胖警察受不了了，

“快接了，吓唬吓唬他。烦死个人。”

高个警察接通电话，声色俱厉说道：

“这里是城关派出所，你不要再打电话了，否则就是妨碍公务，听见没！”

没想到电话那头也说话了。

“我是林建国，手机为什么在你那里？林泉呢？”

“林建国？我管你是什么建国。她被抓了，拿钱来派出所交罚款吧！”

电话终于消停了，胖警察指着张鸿说道：

“必须让他招！”

张鸿一听，这是要开始折磨自己了，大声喊道：

“你们这是滥用私刑！我要告你们！”

胖警察厉声说道：

“再喊，我把你舌头割了，就说你畏罪咬舌自尽！”

张鸿不再叫喊，他知道，这个年代他们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当即好汉不吃眼前亏，连连说道：

“两位大哥，不劳烦动手了，咱们有话好商量。”

他们对视笑道：

“晚了。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烙铁是热的。”

高个警察翻看着手机，自言自语说道：

“你看看，人家干这个都能用上手机了，我这好好上班的，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

“警察大哥，你把我放了，我给你买一个。”

高个警察瞥了一眼张鸿，见他邋里邋遢，

“就你？”

“对呀，我是当老师的，放了我吧。”

“你们当老师的就是死心眼，当时在旅馆里同意了多好，现在不行了，涨价了。”

“现在多少？”

他比了个“OK”手势，

“最少三千。”

“涨了一千？三千也行！”

高个警察冷哼一声，

“想什么呢，一人三千！”

胖警察拎着一根筷子粗的胶丝绳进来，

“这个行吗？”

“凑合吧！”

眼看就要动手，张鸿赶紧说道：

“三千就三千！”

胖警察看看高个警察，

“不行，我今天就想看看这招怎么样。”

说着就往张鸿走来，张鸿大叫道：

“我要请律师告你们！”

胖警察冷笑道：

“律师？进了这个屋子，老天爷是老大，我们哥俩是老二，谁也救不了你！”

两人大笑着正要动手，电话又响了。

这次电话那头主动出击，迎头一通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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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个警察气不打一处来，骂道：

“你故意找乐子是吗？信不信我一会儿去你家抓你！”

“我是王立功，哪个混蛋要抓老子？”

“王……王所？”

“陆和平我一天不收拾你，你就惹这么大事？那两个人呢？马上给我放了！我现在就过来！”

高个子陆和平站直身子，连声说“是、是、是！”

挂了电话，赶紧跑到门口，还不忘对胖警察说道：

“老朱，赶紧把他放了！”

胖警察朱刚不知道电话里的情况，十分不解，问道：

“怎么了？”

“快放了！”

之后就听见门外边一通快跑的声音。

之后张鸿和林泉被带到所长办公室。

不大会儿一个黑脸膛的男人跑了进来，一见他们就握手说道：

“我是城关派出所王立功，韩局长给我打电话了，今天真是大误会。”

林泉气道：

“误会？我看是故意的吧。”

王立功赔笑道：

“不会不会，真是误会。快走，我送你们回去。”

林泉不依不饶，

“事情不说清楚，我不走。”

王立功转身对墙边立得笔直的陆和平和朱刚骂道：

“你们两个混蛋东西，赶紧过来道歉！”

陆和平、朱刚战战兢兢上前，陆和平率先弓着腰说道：

“真对不起，是我们弄错了，千万别和我们一般见识。”

朱刚跟着应和：

“对对对。”

林泉板着脸说道：

“装模作样，刚才可不是这样子的。”

王立功上前一人踢了一脚，喊道：

“你们俩竟惹事！”

林泉看着张鸿，

“鸿哥，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张鸿心里气不出，故意说道：

“两位不仅没有为难我，还教会我很多东西呢！”

朱刚连连点头，

“是啊，是啊。”

张鸿又道：

“刚才在审讯室，不仅要罚每人三千，还要教我整人的新招。”

“什么？还有这事？”

王立功怒气冲天，死死盯着一高一胖两人。

林泉赶紧在张鸿身上拍了拍，看他有没有受伤。

“王所长，您是不是有个绰号叫‘老天爷’？”

王立功不明所以，

“什么意思？”

陆和平快把腰弯到了膝盖，带着哭腔对张鸿说道：

“老弟，那都是开玩笑的话……”

王立功瞪他一眼，陆和平不敢再说。

张鸿接着说道：

“他们说，只要进了那个房间，老天爷是老大，他们就是老二。我以为他们说的老天爷就是您呢。”

王立功上去“啪啪”甩给他们一人一个大嘴巴，骂道：

“混账东西！无法无天了吗！”

转头对林泉和张鸿说道：

“二位，是我的责任，一直以来疏于管教了。我替他们道歉！”

张鸿见王立功如此，其他的话也不好意思再说，林泉却说道：

“王所长，你的道歉我们可以接受，但我们受的伤就白挨了？”

她指了指张鸿手臂上的擦伤，还有牛仔裤上的破洞。

王立功一看张鸿手臂，擦伤都已经快结痂了，显然已经有段时间。

但县局韩局长亲自嘱咐的事，又不敢违拗，只好把火气都撒在陆和平他俩身上。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去财务支五百块钱给兄弟看病！”

最后不忘补充，“从你俩下月补贴里扣！”

张鸿想要劝阻，却被林泉拦住。

“那我们也不能走，大半夜的被派出所抓来，我们成什么了？”

朱刚一脸委屈说道：

“我们也没办法，真是接到了举报……”

林泉也是起疑，她和张鸿每次都是秘密潜入，连开房间都是张鸿一个人开的，怎么就被他俩发现了。

“所长，是旅馆后边卖成人用品那娘们儿举报的，我俩这才去的。”

林泉红着脸不再说话，张鸿却吃惊道：

“她卖东西还举报我们？”

这时出去取钱的陆和平回来了，硬把钱塞到张鸿兜里，他说道：

“那娘们儿平时就在那块儿挣快钱，今天见你从她那儿买了东西却没找她，以为这里来了新人撬行，看见你们进了旅馆就举报了。”

朱刚赶紧点头，

“对对对，我们哥俩算着时间就去了。”

一看王立功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一张黑脸已经不能再黑，立刻不敢再多说。

“那你们俩还在这儿愣着干嘛？知道她挣快钱还不抓？”

他们俩如释重负，抢着跑了出去。

王立功支走他们两人，又对林泉说道：

“走吧，天黑了，我送你们。”

林泉正要再说，听见外边有人喊道：

“小泉，你在哪儿呢？”

林泉母亲闯了进来，先和王立功握手：

“你是王所长吧？我是林泉的妈妈，给你们添麻烦了。”

王立功赶紧说道：

“让您担心了。”

“我能带他们走了吗？”

“可以可以，我送你们！”

林泉母亲哪敢让警车开到自己家里，连连拒绝。

最后王立功把他们送到派出所门口，正巧遇见陆和平和朱刚押着一个女人回来。

张鸿一看女人的眼影和嘴唇，马上认出，正是卖东西的那人。

林泉上了母亲的摩托车，回头恋恋不舍看着张鸿。

张鸿挥挥手，心如刀割。

回到旅馆，老板依然没事人一样，看着自己的《故事大会》。

张鸿回到房间，修了修坏掉的门销，也懒得再找老板换房，将就着把门锁上。

床上似乎仍有林泉独有的淡淡香气，满脑子都是和林泉缠绵悱恻的影子。

他到公共水房洗了把脸，回来后更睡不着了。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就像电影一样在脑袋里不断回放，生出一种颓废之感。

忽然收到一条信息：

“鸿哥，明天记得去报名。我不能陪你了。”

张鸿看见最后一行字，再也控制不住。

一会儿，又来一条：

“记得给我打电话。”

张鸿看着这条信息，不知该如何理解，笑一阵哭一阵，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切办妥之后，他找了个公用电话打给林泉。

手机却始终没人接听，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却又无可奈何，只好作罢，回了老家。

周一急急忙忙赶回学校，没想到所有人都跟被恢复了出厂设置一般，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徐成林没有为难自己，何可欣也没有再找自己，就连李峰都振作起来了。

但是办公室里，却唯独少了林泉。

林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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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鸿不敢和别人问起林泉的情况，只好偷偷用办公室座机给林泉打电话。

但打了很多次，却总是残酷的无人接听。

直到过了一周，林泉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一样，依然没来上班。

张鸿心想，可能是经过派出所一番折腾，上火生病了。

他想着，如果林泉下周还不来上班，那周末就去县城看看她。

自己这边，同住的吴一鸣休了婚假回来，向学校申请了一个新宿舍，和媳妇同住去了。

张鸿反而享受起了单人单间的待遇。

每天回到空荡荡的宿舍，心里总觉得放心不下。

想看书准备考试，却全无心情。

这天突然想到，或许有一个人知道情况。

张鸿出了宿舍，去了女生那排，到了最里边一间，在窗外试探着问：

“何老师，我是张鸿，你在宿舍吗？”

屋里亮着灯，却无人应答，他又问了一句：

“何老师？你在吗？”

门开了，张鸿紧张地说道：

“何老师，有件事向您打听一下。”

仔细一看，见她戴着一副透明边框的眼镜，镜框已经有些发黄，长发从中间向后梳起，露出大大的额头。

“吴老师？”

原来是何可欣同宿舍的吴瑾。

吴瑾说道：

“小何怕影响我看书，自己出去了。”

张鸿这才见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宽松连衣裙，背后灯光一照，映出丰腴的轮廓。

身前虽然没被灯光照透，但也仅如一层薄雾，层峦叠嶂，奔腾飞动，就连山顶两只凉亭都依稀可见。

张鸿赶紧挪开视线，

“那不打扰了，我先走了。”

“你慢走。”

吴瑾关门回屋，张鸿却因偷看了群山春光图而惴惴不安。

回到宿舍，一直躺到十点来钟，满脑子都是林泉。

偶尔还会穿插出群山、凉亭的画面，特别是亭下一圈淡淡的诱人基座，更是巧夺天工，过目难忘。

慢慢竟然分不清是林泉还是吴瑾，最后变成了自己理想的样子：

林泉穿着一袭薄纱，款款向自己走来，然后轻轻将自己抱住……

两人轻声软语互诉衷肠。

林泉问他：

“鸿哥，你到底在怕什么？”

张鸿向她坦诚，

“其实我的很多经历你都理解不了。”

“那你就告诉我，我愿意了解。”

张鸿叹道：

“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他们各自组成了家庭，没有人愿意管我，是我姑姑一手把我带大的。”

林泉怜惜地望着他，

“想不到你这么可怜。”

张鸿一笑，

“我倒没觉得可怜。只是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生活和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从小我就被同学们瞧不起，所以我只能学习，我要比所有人都强。”

“后来呢？”

“我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后来考上了不错的单位……”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把张鸿从幻境中惊醒。

“谁？”

“是我。”

何可欣穿着一袭红色连衣裙，就像一支人形的玫瑰，在门外随风摇曳。

她直接走了进来，精致的妆容，却难掩疲惫。

“你终于找我了。”

“何老师，我有事想向你打听。”

“林泉吧？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张鸿一惊，说不出话来。

何可欣一脸挑逗，笑道：

“你是因为关心她才找我，还是因为她不在了才会找我？”

“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是什么意思？”

“你那么着急干什么？我哪里比不上她？”

“她到底怎么了！”

张鸿有点着急，拧着眉头问道。

“你和她……做过那种事没有？”

何可欣开始妩媚起来。

张鸿脸上发热，

“你问这个干什么！”

“嗯，那就是已经做过了。”

“你别胡说！我们俩清清白白！”

张鸿脸上的火已经烧到了耳根，听她这么诋毁林泉，心里非常不高兴。

“我猜也没做过，你还是那么胆小。”

何可欣笑道，接着又说：

“你和她注定就不可能在一起。”

“你把话说清楚。”

何可欣自己走到床边坐下，叹了口气，满脸不甘。

“像咱们这样出身的人，生下来就和他们不是一样的人。所以只能靠着其他手段想办法追上他们。”

张鸿想不到她竟有这样的感慨，心里虽然并不完全认同，但却非常理解。

他问道：

“林泉怎么样了？”

“其实我很羡慕她，真正有人这么关心她。其实我也很渴望爱情。”

张鸿被她眼巴巴看得不自在，转过脸去。

“那你就找个人，好好谈恋爱。李峰不就挺好么？”

“他？他就是个好色的小人。男人们都以为征服了我，其实我不过是在利用他们。他们觉得自己很聪明，其实在我看来都是傻子。”

“我不想听你的风流韵事，我只想知道林泉，她为什么一直没来上班？”

张鸿忍不住了，不愿在和她浪费时间。

何可欣起身，张开双臂，

“你抱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张鸿气道：

“何可欣，你想要的爱情，我可给不了你。”

“如果我不告诉你，你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她的情况。”

张鸿内心挣扎一阵，最后还是起身，象征性地把她揽住。

何可欣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小臂从他胳膊下边向上勾住他的后背。

张鸿闻着她脖颈散发的淡淡香气，心里却想起了林泉。

和林泉抱着的时候，她的味道也很好闻。

如果林泉是茉莉花，美丽淡雅，那何可欣就是玫瑰，热情如火。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

“再抱紧一点。”

张鸿有求于人，只能默默听命，手臂微微用力。

何可欣娇喘一声，整个人紧紧贴到他的身上。

感受着身前的温软，张鸿心里负罪感十足。

“求求你，快说吧。”

“她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

看着张鸿惊慌失措的脸，何可欣仰头吻了上来，张鸿赶紧错开，嘴里不住“呸呸呸”。

这时床上的BP机响了，张鸿想要去拿，却被何可欣一把抓起，猛地往地上一摔。

BP机顿时四分五裂，了无声息。

张鸿把她推开，怒道：

“何可欣你干什么！你不要太过分！”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不许你心里想着别的女人！”

何可欣满面怒容，早已不是平日里柔弱的样子。

她说道：

“我会给你买一个。”

“何可欣我看你真是疯了！”

“你不想知道林泉的事了吗？”

“何可欣，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样戏弄我很开心吗？”

“张鸿，和你相处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和他们不一样。现在我更加确信，你以后一定会有大出息。”

何可欣一脸认真说道。

“你……你到底什么意思？”

何可欣火辣辣地看着张鸿，

“我不允许这个世界上有我不能征服的男人。”

“什么？”

“你现在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要做你的第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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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鸿看着极具压迫感的何可欣，心里变得烦躁起来。

不敢再看，只是轻声说道：

“先把衣服穿上。”

何可欣听他声音变得温柔，嫣然一笑，走到床边拾起衣服冲张鸿抖了抖，

“你要不要来帮我？”

张鸿白她一眼，转过头去，但内心却不受控制地翻腾。

何可欣套好裙子，又走到张鸿身边，突然在他脸上一亲，笑道：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然后就得意地走了。

张鸿依然想不通昨晚的事，索性不再想了。

抓空赶到县城亲眼看了看名单这才放心。

雷雨晨考了倒数，没有入围。

张鸿虽然以前就有面试基础，但不知道这个考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平时抓时间好好准备面试。

吴瑾对面试一无所知，想要找张鸿请教，却总因同床共枕这事儿，更加害羞拘谨，始终不愿面对张鸿。

何可欣只当吴瑾是碍于自己，一天强拉着吴瑾到了张鸿宿舍，像个女主人一样，安排张鸿辅导她面试。

此后经常带吴瑾过来，时间渐渐久了，三人关系更加熟络。

虽然何可欣经常不经意与张鸿肢体接触，吴瑾对此倒也见怪不怪，有时实在过分，她还会提醒一番。

只是张鸿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生怕何可欣说些其他的出来，更怕发生意外。

但那天的事，大家虽然心思各异，却出奇一致地选择了烂在肚子里。

过了半月左右，县里组织面试，虽然一如张鸿所想，远没有发展了20多年的各级联考正规，但整体还算过得去。

张鸿发挥还可以，大概是培训机构痕迹太重，在这个时代并不受欢迎，虽然只得了第二名，却领先后边不少。

但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第一名更领先了他不少，获得了几近完美的分数。

最终那人由笔试第二逆转为总分第一，张鸿则落到第二。

吴瑾得了张鸿指点，效果不错，面试不仅没拖后腿，反而令总成绩前进一名，成为第七。

更加可喜的是，她也是本次唯一考上的女性。

县里鉴于本次都是从教师队伍选调，直到学期结束才进行选岗选人。

这段时间全镇的老师都知道了张鸿和吴瑾即将离开，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经常有人过来对两人表示祝贺。

直到选岗这天，不成想却出了意外。

这天一早，考上的十三名教师赶到县劳人局。

会议室里，组织部、劳人局的领导和招人单位的负责同志，围着回形桌坐了一圈，待选的教师坐在后边静静等待。

组织部和劳人局的领导讲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之后，又让考生按考试名次依次做自我介绍。

第一名轻描淡写说了几句，张鸿也跟着随便说了说。

哪成想越往后花哨，有人甚至恨不得现场写一篇《滕王阁序》出来。

张鸿也很理解，毕竟这个环节这就像某些特殊行业列队待选前的表演一样，是最后、也是最直接的加分项。

随着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一声令下，选人正式开始了。

第一个挑选的是县委办，招两个人。

县委办这种以前在大家心目中可望不可即的单位，现在离自己这么近，这些老师全都直起了身子，跃跃欲试。

张鸿也不例外，心里默念着：

“第二名，应该可以被选中吧……”

县委办负责挑人的同志，一起身，张鸿心里就连连暗叫：

“糟了！”

张鸿刚才一直心不在焉，这才看清楚。

县委办负责选人的，正是王骁。

“第一个，必须得选第一名张腾飞。”

坐在张鸿身边的第一名站起来，冲王骁挥了挥手。

张腾飞？

张鸿抬头看他一眼，自己也做好了准备，继续紧张地盯着王骁。

王骁拿手沿成绩单向下一划，然后皱眉看向张鸿。

两人一对视，仿佛闪回到那天的小李村完全小学，王骁一双眼睛像要喷火。

他直勾勾瞪着张鸿，咬牙念道：

“第二个，郑赛维。”

王骁跳过了他，直接选了第三名。

选完就带着两个人离开了。

张鸿长舒口气，自己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放松。

“政府办，选三个。”

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解瑞麟端坐桌子中间，气定神闲说道。

张鸿聚精会神盯着政府办这人。

见他推了推眼镜，目不转睛盯着名单，快速念出了三个名字：

“胡景生、潘栋、张……”

张鸿一听，身子微微一动。

那人看看后面，

“张烨？这字是念‘ye’吧？”

一人说道：“对！”

一听又不是自己，张鸿有点失落，心里给自己打气：

“两办工作强度很大，财政局、交通局也很不错。”

政府办选完也带着人走了。

“财政局，两个。”

财政局负责人扫视一圈后边，然后盯着名单看了起来。

张鸿心道：

“前六名除了自己都选走了，再往下就是第七名的吴瑾了，看来自己要和吴瑾一起去财政局了。”

财政局的人一直盯着名单不说话，解瑞麟催促道：

“怎么还不选？你们不选，我让后边的先选了！”

财政局这人赶紧念了两个名字。

没有吴瑾，也没有张鸿。

张鸿有些想不通，大家为什么就像看不见似的，都直接跳过了自己这个第二名。

之后民政局、交通局，仍是如此，而且，不仅没选张鸿，也没选吴瑾。

张鸿只好自我安慰：

“这种选调考试，只动关系，不转身份。不管到了哪个单位，依然是事业身份。”

“粮食局也很好，只要能留在县城，都是一样的。”

解瑞麟嘿嘿一笑，

“就你们一家了，还剩两个人，省得纠结了。”

最后那人说道：

“非常感谢组织，感谢解部长支持。早上得到消息后，我们全单位上下都欢欣鼓舞，刘书记命令我马不停蹄赶了过来。”

“少油嘴滑舌，快带人回去吧。”

那人把张鸿和吴瑾叫到跟前，和他俩一一握手，

“欢迎到丰县乡，我是组织委员江大明。”

“丰县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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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鸿和吴瑾听完都是一惊。

张鸿问道：

“不是粮食局吗？”

解瑞麟笑呵呵起身，走了过来。

“粮食局现在各粮库超编严重，不可能进人。”

“但县直单位招人，怎么出个乡镇？”

解瑞麟面色一变，

“谁说没有乡镇？乡镇才是真正锻炼人的地方。你现在要是放弃还来得及，我马上让后边的人递补上来。”

吴瑾也低声说道：

“你考虑清楚，丰县乡也没有想象中好，林泉受处分就是去的那里。”

张鸿一听，却瞬间来了精神，

“我去！”

江大明带他俩上了一辆破面包车，闲聊一通，但路程实在太长，不到一半就已经问无可问，只好转头和司机扯闲篇。

张鸿偷偷问吴瑾，

“你为什么愿意来丰县乡？”

“我想换个环境——而且我有亲戚在丰县乡。”

她突然看着张鸿，

“谢谢你陪我一起来丰县。”

说完扭头看向窗外。

直到下午两点多才到了乡里大院。

大门对着一条水泥板路，两旁各有三排平房，通过圆月形拱门和水泥板路隔开。

这些二三十年前的建筑，算是丰县乡曾经辉煌的见证。

而这些建筑几十年未变，也是丰县乡时至今日衰败的写照。

江大明直接把他们带到第二排右手最外的屋子，对一个穿着旧式中山装的男人说道：

“五哥，书记在吗？我去和他汇报一声。”

“五哥”伸手向东一指，江大明就跑了出去。

张鸿和吴瑾坐到门口条凳上，就像初次登门的新姑爷，不知怎样才好。

幸好一会儿救星就来了。

江大明喊道：

“书记在家，去见见书记。”

又对中山装男人说道：

“走了，五哥。”

那人冲他一点头，算是回应。

书记屋在最里边那间，仅这五六间房的距离，江大明已经把大概情况介绍清了：

“刚才这是党政办公室，第二间是经济发展办公室，第三个是副乡长的屋，第四个是乡长的屋，乡长今天没在。这是书记的屋。”

江大明带他们进去，分别介绍了两人，还不忘补充道：

“书记这次咱们捡到宝了。张鸿是第二名，吴瑾是第七名。县直那几个单位竟然都没选。”

张鸿知道这个书记，他叫刘山，四十多岁，只是从没见过。

没想到他整个人圆圆胖胖，弯眉大耳，像个笑面和尚。

刘山笑呵呵道：

“县直单位都看关系。你们俩以后就把这里当家，咱们丰县只看人。”

刘山又和两人寒暄几句，江大明问道：

“书记，让他们俩去哪个屋？”

刘山却说道：

“明天见了乡长再定。”

突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酒气闯进屋来。

却见江大明对男人笑道：

“罗书记，按照您的指示，人我已经接回来了。”

姓罗的挤着眉头，仰头喊道：

“去去去，滚一边去！”

江大明嘿嘿一笑，不再说话。

姓罗的整理了一下表情，对刘山说道：

“书记，这事儿你可有点偏心呐。”

刘山仍是脸上含笑，

“振宇呀，你一个副书记整天跟弟兄们嚷嚷啥。我又咋让你不满意了？”

张鸿看着刘山活弥勒一样的脸，和自己想象里庄重霸气的乡镇书记大相径庭。

反倒是罗振宇这个副书记，怒目金刚一般，威严十足。

罗振宇说道：

“孙家坨的钱收不上来，县里催死似的找咱们，你可不能不管呐。”

“有你‘大罗神仙’在，还需要我干啥。需要啥支持就和乡长说。”

“乡长？乡长把包村干部都撤了！难道让我亲自去做工作？”

刘山看看张鸿他俩，

“要不新来的小吴给你，让她跟着吴翠凤搞计生去。”

吴瑾赶紧站了起来，局促不安地看着两位领导。

罗振宇瞪着血红的眼睛给吴瑾做了个全身扫描，突然说道：

“女的，我不要。”

刘山笑道：

“大明你先带他们俩到党政办熟悉熟悉情况吧。”

江大明把他们送到党政办，五哥仍是岿然不动，一个小伙子接待的他们。

“我叫马宏伟，今年二十二了，你俩都比我小吧？”

张鸿和吴瑾一论才知道，吴瑾竟然二十三岁最大，张鸿和他同龄，但生月比他大。

马宏伟仍坚持叫他们小张、小吴，两人也不以为意。

马宏伟给二人找了几份文件、一摞报纸。

“你们先学学，这些报纸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

张鸿顺手拿起一张。

马宏伟跟领导讲话似的，拉着长音和两人介绍：

“咱们党政办公室呢，现在就五哥和我，主要工作啊，就是上传下达……”

“咱们和县两办有什么区别？”

吴瑾以为他说完了，轻声问了一句。

马宏伟不仅没嫌她打断，反而笑着考起了张鸿，

“小张，你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作用上区别不大。”

张鸿翻着报纸，随口一答。

马宏伟得意地晃晃手指，

“错！要明白这个区别，你首先要弄清楚县委、政府和两办的关系。”

然后一脸鄙夷看着张鸿，

“其实更应该先从县委和政府的关系说起。”

马宏伟看着吴瑾认真的样子，更加得意，笑道：

“我给你俩菜鸟普及一下吧。县委和县政府的关系，要从机制说起……”

张鸿嫌他啰嗦，对吴瑾说道：

“说白了就是，县委负责领导决策，政府负责具体执行。”

“哦哦。”

马宏伟见吴瑾一脸崇敬地看着张鸿，继续向他提问。

“那政府和政府办呢？”

“政府办是县政府的组成部门，综合协调机构。”

马宏伟看看吴瑾，质问张鸿：

“那你还说没太大区别？”

张鸿放下手中报纸，无奈说道：

“党政办不就是乡政府的综合性机构么？职能上和政府办是一样的。”

“那你可说错了！”

张鸿一愣，

“哪里错了？”

马宏伟接着说道：

“咱们这个办公室只负责收发文和一些其他事务，咱们对应的应该是政府办的秘书科！”

张鸿见他开始偷换概念，也有些不耐烦，

“你说的是具体业务，是收发公文的职责，对应的是政府办的一个科室。”

他怕马宏伟继续狡辩，接着说道：

“政府办综合科专门负责文字起草，督查室负责盯办落实，还有社会事业、城建、农业这些专业科室，业务那么细怎么比？”

马宏伟被张鸿说得哑口无言，在边上暗鼓鼓生气。

吴瑾在一旁小声说道：

“这你都知道，难怪你考那么高分！”

张鸿却尴尬一笑，

“这都是基本常识，可能各地有差异，但是大差不差。”

“我不懂，你有空了多教教我！”

马宏伟看见吴瑾一脸赞许看着张鸿，总感觉这些本该属于自己的光环，都被张鸿夺走了！不咸不淡说道：

“哼，想不到你小子功课倒是提前做了不少。”

张鸿听出他语气里别样的味道，也不再和他多说，只和吴瑾说道：

“你想知道什么随时问我！”

吴瑾红着脸连连点头。

马宏伟不禁暗自握拳，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办公室电话响了，马宏伟接了个电话，急忙跑了出去。

又过了十来分钟，马宏伟兴冲冲跑了回来，进门就对张鸿喊道：

“张鸿，书记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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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记，您找我？”

张鸿进屋，刘川正和罗振海对坐着抽烟。

刘川依旧笑容满面，罗振海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见张鸿进来，刘川说道：

“张鸿，你在小李村小学教了几年书啊？”

“书记，我在那儿工作了三年。”

“嗯，挺好。我看这次考试你考得很不错，笔试第一，面试第二，总成绩也是第二，都考了什么呀？”

张鸿把笔试、面试内容大概说了一遍，现在再复盘起来，自然比临场效果更好。

刘川听完笑道：“真不错。”

张鸿附和着笑了笑。

又听他说道：

“振宇，咋样，是不是很优秀？”

罗振宇撇着嘴强笑，

“是很优秀。”

“那就先让他分包孙家坨村，你带着他，还有吴翠凤，赶紧把事儿先解决了，省得天天县里催命似的。”

张鸿还没回过味儿来，就被罗振宇带出了房间。

没走两步就听见他大喊：

“江大明！”

江大明从西侧房子里跑了过来，笑嘻嘻问：

“罗书记，有什么指示！”

“书记刚定的，张鸿先去分包孙家坨，你抓空带他去见见孙耀汉那个老不死的。”

“让张鸿分包孙家坨？他一个新人包得了孙家坨？”

江大明变成了张大嘴，但一见罗振宇那张红得发亮的脸，赶紧换个问题：

“那他先分到哪个屋？”

“没说到哪个屋，先办正事儿！”

“好嘞！”

江大明知道这个“大罗神仙”是个暴脾气，也不再多问了，骑上摩托车驮着张鸿去了孙家坨村。

张鸿坐在摩托车后座上，问道：

“江哥，包村需要住在村里吗？”

江大明一笑，

“不用，就是负责这个村的事务，说白了就是督促着村干部把乡里交代的活都干了。”

张鸿一想：

“这个活计倒是不错，负责督导落实就行。岂不就是相当于乡里的钦差大臣？”

想到这里高兴不少，压力也减轻了不小。

“那以前谁分包这里？我和他取取经。”

“额……他调走了，也没什么可取经的。有事儿跟分包的乡领导汇报就行。”

“那分包乡领导是谁啊？”

“嘿嘿，也巧了。他也调走了，现在‘大罗神仙’代管呢。”

“谁？”

江大明想到张鸿不知道“大罗神仙”是谁，说道：

“哦，就是罗振宇罗书记。”

张鸿在后座上点点头，全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对了，江哥，咱们乡新调来一个老师，叫林泉，你知道吗？”

“林泉？没听说过，这事儿你得问文教室。他们教育口的事儿不归咱们管。”

他又说道，“文教室周大哥人好，有空我带你过去。”

一路上坑坑洼洼，颠簸许久，终于到了一个村庄。

除了村南口一排新房，里边全是看上去比张鸿年纪还大的老房子。

到了一户人家停下，江大明没下摩托就喊道：

“孙叔，在家呢吗？来客人了，快备酒菜呀。”

从屋里出来一个年轻女孩，看见他来，冲屋里喊道：

“爸，江哥来了。”

江大明笑道：

“呦，妹子你今儿也在家呐，放假了？”

“毕业了，准备找工作呢。”

“我妹子干啥啥行，不愁找工作。”

说着已经带着张鸿进了过道屋。

张鸿透过里屋门帘，看见一个老汉，戴着一顶笑星同款帽子，身上虚披着件破旧的老式中山装，光着脚盘腿坐在炕沿上，正抽着旱烟。

江大明笑着朝里招呼，

“孙叔，我给您送礼来了！”

孙耀汉趿拉上黑布鞋，从里屋迎了出来，满脸堆笑，

“大明啊，可把你盼来了！”

说着对年轻女孩摆摆手，

“秀娟，快去村头买点东西，晚上让大明他们吃了再走。”

孙秀娟看了看他们，出门去了。

“孙叔，这是咱们乡里的张鸿，领导特意安排他分包咱们村。”

张鸿点点头，和孙耀汉握了握手。

孙耀汉看着张鸿，夸道：

“小伙子长得真精神，有对象吗？”

然后又是年龄、家庭等等一系列家常嗑唠了一番。

江大明说道：

“孙叔，你们这儿超生的罚款，还有农业税啥的，还得快点弄啊，现在咱们已经落后其他乡镇很多了，县里天天催，都是领导替咱们扛着呢。”

孙耀汉树皮一样的老脸，拧得跟绳子一样，

“大明啊，谢谢领导，这次有了张鸿，一定能推下去。你不是不知道，我是天天挨家挨户收啊，因为这个，你看看，”

他说着一指窗户，

“玻璃都被人砸了！”

说完又往炕上把腿一盘，扯起一页烟纸，自顾自卷了起来。

江大明掏出自己的三塔，递给孙耀汉。

孙耀汉推开他手，拿舌头在自己的烟纸边缘一舔，搓成一根。

划燃一根火柴，举到旱烟底下，火苗忽的一闪，一阵浓郁的黄烟冲天而起。

张鸿看着裂开的玻璃，胸口一热，说道：

“孙叔，完了换玻璃这钱我给你出了。”

江大明笑道：

“没事，乡里出，乡里出。”

孙耀汉把村里大致情况说了说，又寒暄了几句，江大明带着张鸿要走，孙耀汉执意不许，江大明说道：

“下次我带酒来看您。下次！”

张鸿坐在摩托车后座上，觉得自己这个钦差大臣责任重大。

对江大明说道：

“这老村支书也是很不容易，家里玻璃都被砸了。”

江大明笑道：

“那玻璃是从中间裂开的，哪会是被人砸的。这是个老狐狸，你以后可得加小心。”

张鸿想起当时林泉宿舍的玻璃，被砸碎的确实和这个不一样。

为自己刚才的大意一阵气恼。

但又想起林泉，自己马上就能再次和她见面，感到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

张鸿又问：

“乡里都是书记说算，刘书记怎么什么事都让乡长决定？”

江大明干咳一声，

“刘书记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吧……我也不清楚……”

张鸿见他不答，也不便多问。

两人回到乡里大院，张鸿又回到党政办公室，吴瑾正在认真地翻看资料，“五哥”仍坐在电脑前，马宏伟却不知去了哪里。

张鸿坐到吴瑾旁边，伸手去取报纸，正碰到吴瑾胳膊，吴瑾赶紧收了回去。

他一心想着该如何帮助孙家坨尽快把工作推进下去，也没在意吴瑾的反应。

这时马宏伟回来了，对张鸿和吴瑾说道：

“我给你们找宿舍去了。”

张鸿和吴瑾起身表示感谢。

马宏伟又说道：

“但现在有个特殊情况我得和你们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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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鸿和吴瑾面面相觑，静静等待马宏伟公布答案。

马宏伟一脸为难，说道：

“现在乡里只有一个宿舍，你们俩只能安排一个人。”

又说道：

“安排在一起不合适吧？”

说完裂开大嘴，笑得跟毒液一样。

张鸿知道他在开玩笑，但吴瑾却低下了头。

张鸿说道：

“没关系，把宿舍让给吴瑾，我先住办公室也行。”

马宏伟翻起眼睛，盯着张鸿，

“你连办公室都没有，住哪儿？”

张鸿心里咯噔一下，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要不你先住食堂里吧，就是里边有点味道。”

马宏伟越说越开心，后槽牙都清晰可见。

张鸿咬咬牙，

“成！”

“但是你得注意，别耽误早上用餐。做饭的大师傅早上四点多就得过来。”

张鸿一听，这是明摆着让自己睡不了觉，但不想在他面前服软，说道：

“没问题！”

马宏伟竖起大拇指，

“爷们儿！”

又对吴瑾说道：

“小吴你收拾收拾，我带你去宿舍。”

吴瑾低头说道：

“宏伟，宿舍让张鸿住吧。”

“什么意思？”

“我有亲戚在丰县乡，我去亲戚家住几天……”

“哪个村的？”

“竹桥村……”

马宏伟张大嘴巴，露出一口大白牙，

“竹桥到乡里得八、九里路！”

吴瑾点点头，

“没事，我先去住几天。”

马宏伟拗不过她，告诉了张鸿宿舍的位置，让他自己收拾去了。

张鸿瞥见吴瑾双眼发红，闷闷不乐，只当她又想起喝醉酒睡在自己床上的事，心里暗中责怪马宏伟开玩笑没轻没重。

自己也不好劝她，只好先收拾宿舍去了。

张鸿收拾完宿舍，天已经黑了。

他回到党政办，吴瑾还在，一个人对着桌上的报纸发呆。

“还没走呢？”

张鸿一开口，吓得吴瑾一激灵，转身点点头，然后继续愣愣看着前边。

“我送你回去吧。”

张鸿感激她把宿舍让给自己，也怕她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有危险。

吴瑾却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

看见张鸿一脸错愕，这才低声道：

“那麻烦你了。”

两人走了一个来小时，谁也没有说话。

远远看见几户人家闪着灯光，吴瑾这才说道：

“前边就是了，你快回去吧。”

“送佛送到西，我把你送到家呀。”

两人又走一阵，到了村口，吴瑾停住了。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张鸿点点头，走出几步，转身偷偷看着吴瑾。

她到了中间一户人家，敲了敲门，出来一个女人，在门口和她说了几句，然后两人一起进了屋。

张鸿原路返回，路过丰县街头，远远听见有人唱歌。

原来是一家饭店门口，摆着一台电视，下边支着一个VCD，一个穿着束身长裙的女子正拿着话筒边扭边唱：

“问世间什么最美丽，

爱情绝对是个奇迹。

我明白会有一颗心，

在远方等我靠近。

我要找到你，

不管南北东西，

直觉会给我指引……”

张鸿站在远处默默听完，心里暗道：

“明天一定要打听到林泉的消息！”

这才意犹未尽回了乡里大院，四处转了转，发现文教室就在最前边那排！

第二天一早，张鸿刚出宿舍，正要去乡文教室打听林泉下落。

一个女人迎面走来，笑盈盈打招呼：

“你是张鸿吧？”

“对，您是……”

女人伸出手，

“我叫吴翠凤。罗书记说孙家坨村有了新的包村干部，我赶紧过来见见你。”

张鸿这才明白，她就是刘山说的“搞计生”的吴翠凤，赶紧和她握握手。

“吴主任，昨天听书记说起您了。有什么吩咐吗？”

吴翠凤一笑，两个眼睛弯得像月牙，

“什么主任，我也是个跑腿儿的。这不主管的副镇长调走了，罗书记带着我忙这摊事儿。”

“小伙子一看就机灵，怪不得让你顶替马宏伟去包村。”

“我顶替的马宏伟？”

张鸿不知道自己怎么顶替的马宏伟，但昨天马宏伟从书记屋来喊自己的时候，他确实挺高兴的。

“大姐就是过来提醒你一下，孙家坨的罚款，不能再拖了，你可得抓紧。”

张鸿知道这个规定在20年后取消了，但限于当前形势，仍是一项重点工作。

如果拿未来的眼光来看待，反而有些拿未来的剑斩前朝官的意思。

对此他倒是非常理解。

“吴主任，那不是村干部的事儿吗，需要我干什么？”

“别指着他们，他们都是当乡当土，伤人的事他们不干。”

“那我怎么办？”

“嗨！”

吴翠凤一摆手，没接这茬，却继续说道：

“对了，大姐就是热心肠，还得和你多说一句。”

“这事儿你可得多上点心，现在县里下了死命令，要是一个月里再收不上来，就得处分人了。”

“上一个包村干部，还有主管的副镇长……嗨，不说他们。你可千万别因为这个挨了处分。”

听着吴翠凤连珠炮一样的话，张鸿回过味儿来了。

怪不得马宏伟那么高兴，原来自己替他接了这个定时炸弹。

“吴主任，这钱总收不上来，为什么不换一批村干部？”

“弟弟你不知道情况。孙耀汉一家哥儿五个，算上堂兄堂弟，不下二十来个。不让他当村干部，整个孙家坨都不干！”

“那就做通群众工作啊，选个干事儿的人出来。”

“别人也不敢干！惹不起孙耀汉。哎，慢慢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那其他乡镇有这种情况吗？他们都是怎么做的？”

吴翠凤一拍大腿，

“有啊，全县都有这种情况。但是全村咬住不交的，就数孙家坨。”

“所以呀，孙家坨被县里领导定成了典型，不仅县里盯着呢，其他乡镇也都盯着呢！”

这倒令张鸿有些发愁，想不到刚到丰县乡，自己就摊上这么一个烫手山芋。

吴翠凤又说道：

“对了，明天县里计生局的过来，到时候咱们一起过去看看，让他们也帮着催一下。”

“放心吧，大姐一定会全力帮你的。”

张鸿心里感激，送走吴翠凤，匆匆赶到文教室。

一个男人正背对门口摆弄电脑。

“你好，我是乡里新来的张鸿，想和您打听点事。”

男人回头看他一眼，

“等一下。”

然后在电脑上一通操作，转过转椅。

“什么事？”

张鸿一看电脑屏幕，原来他正在玩时下最流行的《红色警戒》。

“我想问一下，咱们乡新调来的林泉，她在哪个学校？”

“林泉？你问她做什么？”

男人警惕地看了张鸿一眼。

“我……我俩以前是同事，我想见见她。”

男人从转椅上起身，

“那你见不到了。”

“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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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鸿和李峰到了教师办公室。

徐成林正对着门口抽烟。

李功成和老师们面色严峻地陪在一旁。

张鸿心里一惊，暗自嘀咕：

“大家都在？徐成林这是要公开审判我么？他就不怕我把他的事也抖出来？”

当下咬牙暗道：

“大不了鱼死网破！”

想到这些，反而心下稍安，也不理徐成林，大步朝自己座位走去。

“张鸿！”

徐成林却把他喊住。

“！！！”

张鸿一愣，停在原地，承受着所有人齐刷刷的目光。

徐成林叼着烟深吸一口，一团烟雾腾空而起，熏得自己都闭上了眼睛。

“有件事我和李主任商量过了。”

张鸿盯着他眯起的三角眼，等着他发难。

“李主任我们觉得……”

张鸿握紧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打他一顿，又听他道：

“明天县里来联查，让你全程陪同。”

“县里联查？我陪同？”

张鸿万万没想到徐成林说的竟是这个。

他到这儿虽然只有半年，但县教育局、镇文教室的联查经历了很多次。

每次都是校长、主任陪同，什么时候轮到自己这种小卡拉米陪着了？

李功成见他表情讶异，补充道：

“张鸿啊，这也是镇上文教室周总校长的意思，当然是徐校长一番苦心争取的，是好事。”

张鸿知道，在有的人眼里，能和“大人物”接触是好机会。

但他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能力不够时，离核心越近反而越会露怯。

不等张鸿说话，徐成林大手一挥，

“就这么定了，大家抓紧时间，组织学生大扫除吧！”

徐成林刚一转身，张鸿说道：

“校长，你们再考虑考虑吧。”

徐成林惊讶地转过头，

“什么？”

一旁的李峰小声插话，

“校长，明天可是县委书记和主管副县长一起来，让一个普通教师陪着，是不是有点不重视？”

“你懂个屁！”

徐成林差点把一口浓痰喷到李峰脸上，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狠狠踩灭，

“我们还不如你懂道理吗？”

李峰悻悻不敢再说。

张鸿说道：

“校长，县里考试报名后天就截止了，您能不能先给我签字，明天我必须去交报名表。”

徐成林不耐烦地续上颗烟，

“等联查完了再签字不迟！”

李峰赶紧上前，

“校长，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徐成林瞥他一眼，

“需要你给我让开！”

李峰还想再说，徐成林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鸿心里着急，不知道明天能不能顺利签字，然后赶上报名！

下午快放学的时候，镇上文教室总校长周永明到了学校。

周永明带人在校园里转了一个多小时，恨不得把墙角老鼠洞的卫生都检查一遍。

不一会儿，一辆红色桑塔纳停到操场。

周永明带着徐成林他们迎了出去，车上下来的这人张鸿认识，是镇长黄炳刚。

“老周，怎么样了？这次秦书记亲自来，可别出什么篓子。”

黄镇长扫视着校园，忧心忡忡地问周永明。

“放心吧黄镇长，老徐他们早准备好了。不仅不出篓子，没准还能露个大脸。”

周永明说完哈哈大笑，徐成林也跟着干笑几声。

黄镇长看着莫名其妙的两人，虽然说不出哪里不对，却总觉得心里不安。

也带人检查了一遍，这才稍稍安心。

徐成林问道：

“镇长，这次县领导为什么点名来小李村小学检查？”

说着给几人散了一圈烟，赶紧上前给黄炳刚点火，黄炳刚却已经自己点上了。

黄炳刚环顾着周围，漠然摇摇头。

周永明笑道：

“没有原因，那就是最好的原因。”

第二天一早，这些领导又早早来到学校候着。

见三辆黑色轿车开进了校门，黄镇长带着大家一路小跑过去迎接。

可三辆车就像没长眼睛一样，直接开到了办公室门口。

等黄炳刚几人再折回来时，车上的人都下来了。

黄炳刚赶紧上前一一握手：

“秦书记，您辛苦了。张县长，您辛苦了。”

“钱主任，唐局长，赵秘书，王科长，大家辛苦了……”

张鸿也跟在周永明、徐成林后边，皮笑肉不笑地和这些只有职务没有名字的领导们握手寒暄。

但这些人大多在电视上见过，也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录过。

比如，县委书记秦少江、副县长张良友、教育局局长唐汝昌，还有县政府办分管社会事业口的副主任钱力行。

其余两个应该是领导秘书和两办工作人员，对不上号。

他心里暗自盘算，一会儿他们参观时，自己该怎么和他们讲解才好。

却听那个王科长说道：

“秦书记这次下来，就是办实事来的，咱们直接去会议室吧。”

周永明和徐成林倒也乐得如此。

虽然半天的精心准备白费了，但避免挂一漏万，也是好事。

只是都很迷茫，小李村小学有什么需要县委书记帮忙解决的实事？

到会议室坐定，就听县委书记秦少江说道：

“炳刚，你镇长干了几年了？”

黄炳刚赶紧回道：

“书记，我在丰县乡当了两年乡长，在明河镇也干了三年了。”

“嗯，这明河镇的书记空了已经半年了，这段时间你一个人担担子，也挺辛苦的，要好好干。”

听着秦少江这些模棱两可却又不失暧昧的话，黄炳刚冷汗直冒。

他自然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这话要分两边说，书记的位置空了挺长时间，你如果干得好，可以就地提拔，如果干得不好，那就得给你空降一个了。

这也正是黄炳刚一直以来所担心的，赶紧向秦少江表态：

“请书记放心，我一定把工作干好，不辜负领导重托。”

他拿不准这个“要好好干”是说自己干得好还是不好，企图往好的一面引导。

这下秦少江也不打哑谜了，直接说道：

“炳刚啊，虽然教育系统一直由教育局直管，但你们地方也得出力。我听说你们镇都有家长把情况反映到市里去了？在咱们评‘全市教学质量先进县’这个当口可不好。”

黄炳刚虽然云里雾里，但秦书记这话意思明确，差点直接站了起来，赶紧说道：

“书记，我马上派人查清楚！”

县教育局局长唐汝昌也听出了门道：

秦书记这话明里说的是乡镇，可句句都点在了教育上。

唐汝昌已经有了预感，这是小李村小学出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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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汝昌看了看周永明，见他浑然不觉，赶紧又偷偷瞥了一眼自己的主管副县长张良友，希望得到一点信息。

但他却像没事人一样，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

唐汝昌凭着多年的职业经验，赶紧跟着表态：

“书记，我们教育系统一定全力争取‘全市教育质量先进县’称号，我们和乡镇一起努力。”

领导既然把问题拍给了乡镇，那就顺着领导说，不管有没有自己的事情，表明态度是第一位的。

又吩咐手下的周永明和徐成林，

“永明、成林，你们要全力配合黄镇长，需要咱们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

秦少江点点头，对旁边的张良友说道：

“良友县长，这事儿你怎么看？”

张良友放下笔，说道：

“书记，这事儿我也是早上才听说，还没来得及和唐局长沟通。”

唐汝昌听了心里忍不住骂娘。

果然他早就知道了，但没有告诉自己，导致现在局面很被动。

又听张良友眯着眼继续说道：

“但是打学生这事儿，上边三令五申明令禁止，肯定是不对的。书记常说，要直面麻烦、解决问题，那咱们就解决问题，该追责追责，该处分处分，决不给广明县的教育事业添羞抹黑！”

听了张良友这些似有若无的原则话，结合刚才秦书记说的，人们已经勾勒出了大概：

这是明河镇有老师打学生了，还被家长反映到了市里。

但徐成林和张鸿早已心知肚明。

说的就是林泉打学生那件事，想不到现在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

秦书记接着说道：

“王骁，你把具体情况和大家通报一下吧。”

张鸿一听，这才回过味儿来。

原来这个“王科长”，就是李建军的表姐夫王骁！

如果有他在背后鼓捣，也难怪能闹出这么大动静了。

王骁把反映信从头念了一遍，徐成林听得直搓手。

引起了这么多关注，这该如何是好！

秦少江说道：

“这是昨天市里转下来的，王骁很有敏感性，马上建议过来现场办公。大家都说说，今天咱们现场就把事儿定下来，解决掉！”

张良友咳嗽一声，说道：

“书记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那咱们今天就捋清责任。唐局长让你的人先把具体情况说下吧，这事怎么引起的，怎么处置的，看看都涉及谁。”

唐汝昌说道：

“永明、成林，你们俩谁来说说？”

周永明理解局长的意思，

“局长，这事我也是头一次听说，让徐校长给领导们汇报吧。”

徐成林早跟课堂上等待老师点名的学生似的，自欺欺人地低着头，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

没想到压力传导这么快，皮球直接踢给了自己，整个人跟泄了气一般。

当时自己正忙着干别的，前因后果都是一知半解。

现在又如何能说清楚。

慌乱中左顾右盼，正看见坐在后边的张鸿，徐成林如见救命稻草，赶紧指着他，

“张县长，让他说，让张鸿说，张鸿最清楚，学生就是他们班的！”

徐成林只想着把张鸿推到前边，能让事情缓和一点。

不料张良友立刻严厉起来，

“是你打的学生？这种教师队伍的害群之马，应该立刻清理出去！”

徐成林听了张良友这番“大义灭亲”的话，大气都不敢多出，张鸿更是呼吸都差点停止。

想不到他上来就上纲上线，直接要清理出教师队伍了！

要是连这个编制都没了，还谈什么升官报仇？

张鸿赶紧站起来，

“我是班主任，但人不是我打的。”

接着把自己从林泉那里了解到的情况和盘托出：

“一位女老师上音乐课，有个学生竟把小镜子粘在尺子上，偷偷照她。老师发现后非常生气，在他身上踢了两脚，然后让他到教室外边罚站。”

又把家长围攻的情况汇报一遍，只是把给王骁打电话这一节省略了。

唐汝昌听完，接口说道：

“现在的孩子，也太不像话了！”

张良友却勃然大怒，

“不管怎样，老师打人就是不对，必须对当事教师严惩不贷！”

秦书记说道：

“汝昌局长，这件事你怎么看？”

“书记、县长，反映信是个线索，还要继续调查、深入调查，我们一定还原真相，给群众一个交代。当然，这也反映出我们有些教师对上级精神吃得不透、把握不准，我们下步也以此开展一次学习教育，坚决杜绝这类事件发生。”

张良友翻了唐汝昌一眼，

“老唐，这时候就不能再护犊子了吧。”

不等唐汝昌说话，他又接着说道：

“参评‘全市教学质量先进县’是秦书记亲自推动的，如果因为一个教师被扣分、被取消资格，就是对不起秦书记，就是对不起四十五万广明县人民！”

秦书记干咳一声，

“张县长言重了，这和我个人没有关系。依你看怎么处置？”

“必须从重处理，从上到下全部追责，我个人将在县委常委会上做检讨，下边的该调离的调离，该开除的开除！”

张良友一指周永明和徐成林，

“总校长作为本镇教育系统负责人，校长作为学校负责人，我建议就地免职。”

周永明一听，额头大汗涔涔直冒，赶紧看向唐汝昌。

见他眯着眼轻轻摇了摇头，只好继续听着。

徐成林却大声叫了起来：

“领导们，这和我没关系啊！我平时一直教育老师，千万不能打学生，千万不能打学生，可有的老师就是不听啊！”

说着指向张鸿，

“他是班主任，狠狠处罚他们！以儆效尤！”

“当事老师和班主任，负主要责任，建议直接开除！”张良友拿手点着张鸿。

唐汝昌一脸严肃地说道：

“张县长，按您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得受个处分。”

“怎么处分你那是秦书记定的，那是组织的事，我管不了。”

张鸿听着几位领导互相角力，生怕以此发展下去，真正遭殃的还是自己和林泉。

又看见坐在秦少江身后的王骁，脸上满是得意，心里更加怒火难平，起身说道：

“各位领导，我觉得秦书记说得没错，咱们今天应该直面麻烦、解决问题……”

他刚一开口，张良友就指着他吼道：

“你闭嘴，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不料秦少江却说道：

“不，听他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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