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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文假纨绔与高岭花》精彩片段
鞭带倒刺,如果沾着皮肉,绝对会撕一大片下来。
苏戚瞳孔微缩。
这个人,下了狠手。
她瞬间身形侧转,避开袭击。红衣少年杏眼怒睁,大喝道:“躲什么躲,有胆偷人,还怕挨打吗?”
门外有人噗嗤笑道:“可不是怕?瞧他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区区太仆之子,也不知吃了什么蒙心药,做出如此猪狗行径……”这是另一个略显尖利的嗓音,话语里充斥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爹就是个臭养马的,养出你这马粪里打滚的夯货!”
辱骂声刺进耳朵,几乎是同时,红衣少年甩动鞭子,朝着苏戚的脖颈抽下!
一瞬间,有股不属于苏戚的愤怒情绪涌上身体,驱使着她抬手抓住了乌鞭。倒刺扎破手心,带来细细密密的疼痛感。
苏戚没退缩,更用力地抓紧鞭身,向后一拽,左手握拳猛地砸中少年眼眶。对方立刻惨叫出声,松脱了乌鞭倒退几步,恰巧绊倒在门槛上仰面摔倒。
外头众人明显受到了程度不同的惊吓,眼见苏戚跨步而来,竟齐齐退开数尺距离。
“姚公子……”
“姚……”
他们磕磕绊绊地叫着,声音降了好几个度。
苏戚蓦地停下脚步,垂眼打量躺倒在地的狼狈少年。
“姚常思?”
她淡淡发问。
苏戚的梦境并不完整,很多信息零散残缺,一时间对不上号。
红衣少年被身后众人搀扶着站起来,冲苏戚啐了口唾沫,怒道:“你也配叫我名字?”
看来没认错。眼前这人正是柳三小姐的未婚夫,御史大夫的嫡孙,姚常思。
也是被“苏戚”戴了绿帽的苦主。
“苏戚,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姚常思狠狠瞪着苏戚,眼底一片血红,不知是气还是恨。“自己做了亏心事,不认错便罢,还敢打我?”
苏戚压下身体里莫名翻腾的怨愤,冷静解释道:“姚公子,这不是打人,是自卫。”她停顿了下,视线停留在姚常思变得乌青的右眼眶,态度诚恳地建议,“我的手也受伤了,不如就此抵消?”
“谁跟你抵消!”
姚常思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苏戚嚼巴碎了:“柳三那事儿呢?明知道我后天娶她,你还敢与她月下私会!黑天半夜的,怎么没把你摔湖里淹死!”
是淹死了,不然还轮不到她顶锅呢。
苏戚沉默,这笔烂账实在没法解释。
见她不说话,门口聚拢的世家公子们重新找回气势,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开始骂人。什么狼心狗肺宵小之徒,没皮没脸腌臜货,话越来越难听,再次上升到无辜的老父亲苏宏州。
他们一羞辱苏宏州的官职,苏戚体内就又有了负面情感。想必是这具身体残存的反应。只不过比起刚才,这些情绪更淡薄了些,仿佛正在被新的灵魂排斥吞食。
“姚公子。”苏戚对辱骂声充耳不闻,只和姚常思说话,“事情是我做错,不过里头有许多误会。我与柳三小姐并无私情,更没有做任何逾矩之事。请你放宽心,我会给府上一个交代。大婚在即,还望公子不要与柳三小姐生出龃龉,我先给姚公子赔罪了。”
苏戚语气不卑不亢,硬生生压下了周围的嘈杂声。她脊背直挺,神情自若,站在昏暗的祠堂里,竟然有种逼人的光彩。
门外众人不再吭声,心里泛起同样的纳罕。
苏戚今天……怎么不太一样?
没等他们仔细寻思,姚常思已然冷笑起来:“谁稀罕你赔罪?苏戚,别找借口推脱,我只想问问你,柳三有什么好?要不是姚柳两家早年定亲,我都不稀罕娶。”
什么意思?
苏戚抬头,目光流露出淡淡的疑惑不解。姚常思接着质问:“你说过你心悦我,转头就和柳三行苟且之事。苏戚,你怎敢负我?”
苏戚,你怎敢负我?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把现场所有人劈了个外焦里嫩。站前排的几个公子哥目瞪口呆,嘴里活像塞了鸡蛋。
好像……听见了不得了的东西?
苏戚艰难地回忆了下原身残存的记忆,然后意识到,自己缺失了关键的信息。
眼前这个被揍的少年郎,御史大夫的宝贝孙子,柳三小姐的未婚夫,似乎也和“苏戚”有一腿。
原来她不仅偷情,给人戴绿帽,她还断袖。
几乎不用思考,身体自动判断出对方的身份。
穆念青从墙头跳下来,大摇大摆走到苏戚面前,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她的肩膀:“叫啥呢,这么生分,往常不都喊我穆郎吗?”
苏戚从善如流:“穆郎。”
穆念青没发觉什么异常,哥俩好地拽起苏戚的胳膊,嘴里念念叨叨:“来,快让我瞧瞧你这可怜样。伤得重吗?”
他边说边上手,试图扯开衣裳看苏戚的后背。
苏戚眼角直跳,错身避开穆念青的手,赶紧解释:“不重,真不重。”
穆念青啧了一声,眯着眼睛看苏戚:“我就知道。你小子怕疼,怎么可能真抽自己,十有八九是演的。”
苏戚嘴角抿着笑,不解释。
穆念青从袖子里摸出个青色小瓷瓶,随手扔过来。苏戚接住,打开瓶塞一看,里头装着几颗晶莹药丸。
“估摸你没事,就只拿了这个,养肤祛疤。好东西,薛景寒前些日子给我爹送调养的药,刚好里面夹着这个,我顺手拿的。”穆念青摸摸下巴,嘀咕几句:“不过真奇怪,我爹糙得很,最近也没受伤,送这玩意儿作甚?”
苏戚不认识薛景寒,只知道这个人是她必须避开的危险人物之一。
“他自己喜欢捯饬皮相,整得不食烟火男女不分的,还想祸害我穆家的男儿气概。”穆念青鼻哼一声,贬损完薛景寒,才想起接药的苏戚,“别在意,男子气概这东西,你本来就没有。”
苏戚:“......”
不知为何,感觉有被冒犯到。
被嘲笑不男不女的薛景寒坐在桃花与春光里,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穆念青占完口头便宜,又和苏戚闲聊几句。他是偷跑出来的,不敢多耽搁,看看日头就打算回去。
刚走两步,他突然转身,给苏戚手里塞个块温热光滑的小物件。
“杜家二郎的宝贝血玉,你不是喜欢吗?我和他要来的。”穆念青似乎很得意,左脸颊的酒窝显得更深了。“你好生呆着,等过段时间我爹气消了,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少年笑容肆意又张扬,丝毫不觉得自己夺人宝贝有什么问题。苏戚看着他动作漂亮地翻身过墙,展开手心,一枚寸长椭圆的血玉静静躺着。色泽鲜红而澄澈,在阳光下显现出细腻华美的纹路。
是礼物,她很少收到。
而朋友,她以前没有。
雪晴见苏戚盯着血玉看,只当是喜欢,连忙说:“让绣娘打个好看的络子吧,戴在身上也方便。”
于是到了晚间,缠了流苏的血玉便挂在苏戚腰侧。
用过晚饭后,苏戚在书房看话本子。大衍民风开放,编故事的人更是卧虎藏龙,只有想不到,没有编不出。什么精怪狐妖侍夫一百天,小妾爱上正妻双双携手暗害夫婿,薛相和秦廷尉不得不说的秘闻,苏小纨绔寻芳记......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苏戚受坊间文学荼毒,一时不可自拔。桌前的蜡烛快烧尽时,爆了个灯花,才让她意识到夜已深沉。
苏戚合上书皮,奇怪今天没婢女端茶送水催促睡觉,抬头却看见窗前站着个面容艳丽的陌生男人。
时间回到半个钟头之前。
苏戚来到柳宅门外,结结实实吃了个闭门羹。
当然,如果不是顾忌她的身份,柳家更想做点儿不那么文雅的事情。可惜有苏太仆和大将军府坐镇,他们还真不敢明面上对苏戚动手。
所谓投鼠忌器,大概就是这种情景。
而苏戚就是那只让人又恨又嫌弃的老鼠。
她明目张胆往柳家门口一站,没过多久,消息就飞进了内宅。
柳如茵的闺房外聚集了一群小姐妹。她们素来和柳如茵一起玩,今早听闻退婚的消息,便带着表面安慰实则嘲笑的心理纷纷赶来,探一探情况,顺便瞧瞧柳三的落魄样。
该啊!想当年,柳三仗着姚常思未婚妻的身份,给她们摆了多少脸!每天活像只骄傲的凤凰,装模作样显摆自己多么高贵幸福。更别提姚府下的聘礼,红绸扎的大箱子,足足二十八箱,从东街抬到西街,映红了每个小姑娘的眼。
没想到就在大婚前夕,柳三和苏戚传出私通流言,而且还被姚常思退婚。假凤凰一朝摔进泥坑,谁不想凑凑热闹呢?
可惜她们见不着柳三的面。
从昨夜到现在,柳如茵始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贴身婢女也无法进去。听说里面叮叮咣咣砸了好几个时辰,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苏戚造访的消息传来时,外头聚堆的千金小姐们立刻咬起了耳朵,吃吃笑着,对里面说话:“如茵,苏公子来看你了呀。”
啪的一声,是瓷器摔碎在地。尖利的喊叫穿透窗纸,掺杂着微微的颤抖。
“——滚!”
回应她的,是更细微的笑声,切切察察,如雨水滴进湖面延绵不绝。
婢女青画睁着通红的眼睛,再次叩击门板,哭着劝道:“小姐,你别这样......你开开门,青画把餐饭送进去,不能什么都不吃啊。”
“你滚!都滚出去!”
柳如茵尖声嚷着,抓起手边的茶壶,狠狠砸到门上。瓷片炸开的瞬间,她在床上更紧地抱住了自己。
不能开门,不能出去。
苏戚在外面,他会进来,不能让他来......
柳如茵的指甲深深嵌入胳膊,依旧抑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她就知道苏戚会来!
不,不对,苏戚已经死了,昨晚被她亲手推进湖里,活活淹死的——
之后活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柳如茵牙齿咯咯作响。血腥气直往喉咙里窜。
“怎么办,他看见我了,他来找我了......”
在不可名状的恐惧中,她拼命打起精神,聆听外面的动静。那群贱人还在笑话她私通,狗屁!和个不男不女的疯丫头怎么私通!
没错,苏戚是女人。
就在前不久,柳如茵无意撞破了苏戚的秘密。苏戚黏着姚常思的行为也得到了解释。
这个假装男子的无耻之徒,即将成为她婚姻上最大的阻碍。
根据柳如茵对姚常思的了解,如果苏戚暴露女儿身,姚常思肯定愿意接纳她。
于是,她私下邀请苏戚会面,打算以姚常思妻子的身份,警告对方收起心思。谁会想到,话没说几句,苏戚竟然受刺激要抓她呢?
两人推搡间,苏戚坠湖。
柳如茵当时就吓愣了,眼睁睁看着苏戚挣扎,也不知起了什么年头,就......看着她一点一点沉下去......不动了......
苏戚死了。
“苏戚”,又活了。
她逃得仓皇失措,甚至丢了一只绣鞋。然后,又丢了名节和婚姻。
也许,还即将丢命。
苏戚不知道柳如茵的猜测和恐惧。她被四个小山般魁梧的壮汉堵在门外,眼见围观百姓越来越多,便开始飙演技。
先是解释夜会纯属偶遇,自己名声不好,连累柳三小姐被人误解。接着又追溯往日和姚常思的纯洁友谊,深切忏悔自己伤害了无辜的才子佳人。
言辞之恳切,神情之惨然,简直让人动容。
为表诚意,她愿意自罚鞭刑,求得柳三小姐原谅。
接着就有了薛景寒所看到的那一幕。
苏戚抽自己使的是巧劲,每一鞭动静极大,却都避开了要害。饶是如此,她身上也落了许多深浅不一的伤痕。
这具身体,比自己的要脆弱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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