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医生,她们在徐观前的普外科医生办公室喝了杯水,稍聊了几句萧清宁的病情:没啥事,稍微有点内分泌失调,不要熬夜,保持心情愉悦。
萧清宁复述了她看诊医生的话后,徐观前开始送客:“饿了吧!
楼下有家面包店。”
她们前脚要走,后脚就鱼贯而入一长队医生,刚结束一个诊疗会议。
为首的是施尚华施主任。
主任看到这两个小姑娘有些惊讶,问道:“这不是萧家那个丫头吗?
怎么在这里?”
施主任见过萧清宁,却并没有见过萧景宁,以为是萧清宁的朋友,长得真是好看,含羞带怯的。
这种女孩子颜色好、胆子小,还好糊弄。
萧清宁却不是一样的,这女孩子野得很,天不怕地不怕。
萧景宁跟着萧清宁恭敬地叫人:“施伯伯好。”
萧清宁装得低眉顺目的胆怯了一会,抬眼时凝重道:“身体不太舒服,来检查一下。”
“哦?
是怎么了?”
“医生说,没事,略有点内分泌失调。
唉!”
萧清宁重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
“我感觉有点不太对。”
“怎么不对了?
检查单我看看。”
萧清宁恭敬地奉上。
徐观前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同样觉得不太正常的还有萧景宁,从来都是放纵不羁爱自由的萧清宁何时这般唯唯诺诺谨小慎微了?
“检查单上看,确实没什么问题。
不要担心。”
施主任慈爱的嘴角微微上扬,微笑着将检查单递还给萧家丫头。
“真没问题就好了。”
徐观前突然说道。
众人一惊,纷纷看去。
施主任眼里也闪现出一丝不可思议来,他清了下嗓子掩饰了去。
“数据有些细微的状况,”他从萧清宁手里接过验血单,问道,“你现在是经期吗?
或者离经期多久?”
萧景宁己经尴尬得想要原地埋了自己,而萧清宁却用克制而清冷的声音回道:“刚过一周。”
“FSH略有些偏高,而这里……”徐观前说了一堆专业术语,萧清宁和萧景宁都听不太明白,而徐观前又故意将一些词汇含糊带过,用医者才能明白的语言跟施主任交流着。
“这种可能性虽不是没有,但特别低。”
说完两人对视了许久,似乎徐观前一方在求认同,而主任方则被惊到失语。
片刻失语后,主任找回了声音:“不愧是天才少年。
这方面我不太懂,不放心的话,再去挂个内科看看。
你们聊,我先去忙。”
徐观前坐下来翻看电脑,萧清宁望着施主任的背影若有所思,萧景宁望着萧清宁若有所思。
这里面肯定有事,就是不知道是何事……萧景宁郁郁。
施主任走到门口时,又回过头来道:“丫头,如果看内科,我给你推荐一个厉害的专家,到时候你、或者让你爸联系我也行。”
“行,谢谢。”
萧清宁答道。
目送完施主任,萧清宁那绷紧的肩颈开始放松,不羁感又回来了。
她也扯过一张凳子坐下,重又端起那个喝空了的一次性杯子晃了晃,晃得徐观前心神也跟着晃。
世界是安静的,清清和徐医生之间的氛围有些诡异,诡异得让周围的嘈杂声于他们来讲都不存在,至少萧景宁是这么觉着的。
每个人都这么复杂的吗?
她也16岁了,为何就搞不懂那个同样16岁的?
不都说双胞胎心有灵犀吗?
因为她们异卵、长得不像就没有灵犀了吗?
这漫长的诡异其实也只经历了十分钟。
萧清宁站起来,声音淡淡的,问道:“你有没有话要说?”
“什么?”
“先走了,拜。”
萧清宁拉起萧景宁的手就走,而徐观前头也没抬。
不一会,另一个实习医生挪过来,问道:“徐观前,这两个小姑娘是谁?
挺漂亮的。”
“其实我也不熟,这才第二次见面。”
“切!
骗谁呢!
不熟,你能领办公室里来?”
“她们是来找施主任的,我因为见过她们,所以招呼了一下。”
“找施主任干啥?”
“谁知道呢!
富家女呗,失个眠也来医院检查,医生说没事还不信。”
萧清宁跟萧景宁到家时,收到一封邮件:那件事后,可有查过血?
如有,将报告发给我看看。
请务必相信我!
Robin。
清宁将隐去自己名字的验血单给那位Robin兄发了过去,附言:有任何问题都请首言,谢谢。
清宁跟小景说:“小景,你联系下你爸,告诉他我跟你们一起。
我不想跟他说话。”
于是萧景宁开始拨通她爸的电话,一边看着清宁,一边对着手机说道:“爸。”
“有事么?
小景。”
“清清在我这儿,她……”小景欲言又止,“你们怎么了?
她好像很生你的气。”
“她还有脸生我的气?
那天说跑就跑、夜不归宿,女孩子哪能这样行事?
我看她就是欠揍!”
电话那头的萧仲为意识到欠揍的不是这个给他打电话的人,于是将音量降下来,“小景,对不起,爸爸不是要对你吼……你妈呢?
这个女儿不狠狠管管怕是要学坏。
她要是管不好,就送我这边来,我还就不信我治不了她!”
说着说着萧仲为的音量不觉间又大了起来,义愤填膺极了。
小景为难地看了眼清宁,刚想说话,却听得清宁截住了她的话头,嘴角轻嘲:“他是否指责我不听话乱来要学坏,要亲自管教我?”
小景张大嘴巴,怎么猜得如此准确?
他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孰是孰非?
清宁见她如此纠结,不觉莞尔:“你我一起生活了三西年了,也觉得我会学坏?”
小景突然清醒:清清在同龄人中是难得的一个重情重诺之人,从不欺负弱小,答应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个人很有主见。
这种有原则性、又有主见的人,小景带入了一下自己,她觉得她们两姐妹若是同时面对诱惑,大概率她才是经不起的那个。
小景摇头,却又忐忑道:“你跟爸之间到底怎么了?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们的爸爸,他会打人、会骂人,但归根结底不会害我们的,不是吗?”
清宁道:“他可能会犯罪。”
“不可能……”小景本能地不愿相信,石化了许久。
晚饭后,萧景宁回房间去学习;宁尹慧也去自己房间里躺着去了;萧清宁一个人在连着客厅的阳台上吹风,没有开灯,任凭月光洒在身上。
不久之后,越过阳台,她看到了萧仲为的车停在楼下。
萧仲为下得车来,车窗边伸出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头颅,跟他说了什么,然后招手,头颅重归车内,萧仲为朝单元楼走过来。
清宁看了眼时间,晚上八时一刻。
两分钟后门铃响起。
萧清宁懒懒散散地嗒拉着拖鞋过来开门,顺手开了灯。
两人一经照面,萧清宁漠然地首接转身,萧仲为未能获得为父该有的尊重,心下对她越发嫌恶起来。
他推门入内、弯腰换鞋,自在地往沙发坐去。
他说:“清清,我们谈谈。”
萧清宁抬头,唇边一笑,道:“你说。”
“我们是一家人,我并不想跟你们任何一个人分开。
我希望你能帮我,帮我跟你妈重归于好。”
“你们闹到离婚的地步,不是我搞的破坏吧?”
“不是你吗?”
“我虽撞破你的好事,却没有道破。
你好事太多,能被我撞破,自然也能被其他人撞破,怎么还怪到我头上了?”
萧仲为起身从养生壶里给自己倒了一杯金桔柠檬茶,回到沙发上小口地喝着。
战术性谋略了一番后说道:“清清,我很抱歉把你幼时放在外婆家抚养,导致你与我们不那么亲厚,是我的错。”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把你接回家来,我们是很开心的。
可是——你也知道,你处在叛逆期,性格中没多少顺服的成分在,你来我们家后,我们都发生了不少变化。
小景,原本聪明又漂亮,自信满满,可是你来后,她的自信逐渐磨没了,甚至开始无所适从,该像你一样不学无术、懒懒散散,还是认真学习。
尹慧因此很苦恼,常常觉得你会带坏小景,让她学习一落千丈。
可是又不太好说你,你虽懒散,重点学科成绩还可以。
只是这样,会让小景觉得自己没你聪明……总之,尹慧很纠结、又很焦虑。
这些都是你带来的。”
“当然还不止这些。
我们原本家庭真的很和睦美好,你来之后,我们的心思就都花在如何对你好、以及如何平衡你跟小景之间的关系状态。
你也知道,我管理那么大一家企业,其实真的很累。
原本是港湾的家,现在处处充斥着关于你的问题,我跟尹慧一样,是想好好管教你的,可是你真的太不服管教了,久而久之,我也真的很累,有时都不想回家。”
“而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也有过的吧?
你一定能理解爸爸。
你原谅爸爸可好?
我们好好做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萧仲为说完这一番话后,瞥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萧清宁被这一番话搅得十分难受,又注意到他看时间的动作,顿时心头火起。
她视线扫到站在客厅拐向房间走廊处的宁尹慧和萧景宁,压了压火气,语气怅然地说道:“妈,有创可贴吗?”
宁尹慧在电视柜的抽屉里找出一个递给她,问道:“怎么了?”
萧清宁举起左手食指,上面赫然一条刀划的伤痕,周围都有些红肿。
她裹上创可贴,道:“切柠檬时不小心切到手了。”
她站起来,端起养生壶里的茶倒进了洗碗池,又洗了壶拿出来。
“好像柠檬沾了我的血一块煮茶了。
爸,你刚喝着没异味吧?
刚刚忘了。
对不起。”
萧清宁观察着萧仲为微变的脸色继续说道:“妈,爸有话对你说,你们聊着。
我下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