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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怪画师

超聚变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画猫画虎画鬼怪,修神修真修大道。一名因丹青绘画而走上修真一途的少年未曾想过自己画出的仙人楼阁在别人眼中却是妖鬼死城。为解自己身上谜团,丹青少年以自身为画笔在这郎朗白日青天画卷中绘出壮丽!世人皆奉神仙,我独敬鬼神!

主角:边景   更新:2022-12-13 21: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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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边景的其他类型小说《鬼怪画师》,由网络作家“超聚变”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画猫画虎画鬼怪,修神修真修大道。一名因丹青绘画而走上修真一途的少年未曾想过自己画出的仙人楼阁在别人眼中却是妖鬼死城。为解自己身上谜团,丹青少年以自身为画笔在这郎朗白日青天画卷中绘出壮丽!世人皆奉神仙,我独敬鬼神!

《鬼怪画师》精彩片段

腊月初三

整个扶摇洲正值寒冬凛冽之时,但此刻位于扶摇洲南部一角的倾铢宗内却是一番热闹景象。

作为一个产销仙家物品的山上宗门,对于整个倾铢宗上下100来号人而言这个自家举办的腊月游斋仅次于五年一度的扶摇洲集会。

每逢腊月十八由宗门辖境内的陆霞王朝牵头组织的世俗人士将会集体来到这崇山峻岭之上的倾铢宗购买宗门特意为今天准备的货物。

对于每年大多都不是同一批人的凡夫俗子而言不消说什么能够温养身体的灵玉雕床,光是能够踏上入那云雾之中的仙家宗门吸一吸仙气就已经是莫大的福气。

当然这些陆霞王朝皇帝以此法试图笼络的人并不是腊月游斋的大主顾,真正的大头还得是陆霞、源阴两大王朝。

对于倾铢宗来说比起自己派人去搜寻各类灵材异宝还是由两大王朝辖境内那四千万国民去搜寻来的方便,只不过比起这些灵材异宝,倾铢宗的宗门长老们更看重的是今日这两大王朝带来的其他货物。

人,或者说修道种子。

虽然说倾铢宗曾有说明只要上山修行之后就需与世俗身份划清界限,但是修道之人也是人,在宗门规定之内对曾经的家国有些优待是没有人说些什么的,所以对于今日的腊月游斋两大王朝可是铆足了劲。

宗门内热闹非凡,身着在其他仙家宗门看来有些铜臭味的外衣的倾铢宗弟子一边准备着场地一边讨论着今天的腊月游斋。

此时场中几个倾铢宗弟子有些拘谨,因为他们正是前两年通过今日的方式进入宗门的,如今还没有彻底融入进倾铢宗。

虽说宗门对于这类弟子和门派长辈亲自搜寻挑选的弟子在待遇上没有什么优劣,但是仅仅是这样就已经足够让人在不自觉间产生差距了。

张罗摆放好自己一脉今日的货物,倾铢宗弟子们等到要快离开之时才发现会场角落还有一个摊位此时空空如也。

场中众人相互对望一眼后其中一位看似的领头一人上前说道:“那晕墨峰的摊位吧?你们谁去通知一下?这腊月游斋可是就快要开始了。”

听到这位同门师兄的话旁边一群才入门没多久的倾铢宗弟子齐齐后退一步摇了摇头。

晕墨峰一脉自宗门成立以来一直以丹青之道著称,其祖师当年一副十万江山社稷图将倾铢宗所在的扶摇洲整个纳入画中,除了能够于屋内方寸之间欣赏时刻变化的扶摇洲美景之外亦可当做一件防御性法宝将敌人困入画中。

晕墨峰后续的继承人虽达不到那位祖师的水平但是在丹青之道上却是更胜一筹,

无论是各类仙家美景还是绝色的玲珑仙子,巅峰时期晕墨峰每年产出的仙家画卷都是腊月游斋中世俗王朝购买的大头,只可惜...

只可惜如今的晕墨峰似乎是要走到尽头了。

见周围的小师弟都不敢去,被旁人称做大师兄的厉火挠了挠头之后独自前往那位于宗门境地最边角的山头。

一方面是厉火所属的金火峰一脉一向与晕墨峰交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作为一个“老前辈”厉火知道晕墨峰的那一位其实是一个性情温良的好人。

...

落在晕墨峰山头的厉火看着比起以往破败了不少的晕墨峰不由得感慨万分。

自从老峰主意外去世之后晕墨峰的弟子们也是各自投奔了其他山头,究其原因自然就是如今唯一留在这处的晕墨峰大师兄边景的缘故。

作为老峰主在外游历时亲自收的大弟子,边景自然是得到了其全部传承。

按理说就算老峰主去世了边景也能领着一众师弟师妹们继续保住晕墨峰,只不过这位边景大师兄实在是太怪了,怪到其他师弟都不愿再跟着这位大师兄继续修行。

想到其中缘由厉火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走入了还残留着淡淡墨香的画室门口并向着内里张望。

不出所料整个画室内布满了各类画卷和制作仙家画卷所用的材料,而在一堆揉成一团的废纸中坐着一个有些颓废的身影,此时那原本就有些铜臭味的倾铢宗法衣再沾上晕墨峰作画常用用的凝脂墨更显的脏乱。

在向着画室中央那副晕墨峰祖师爷的画像拱了拱手之后厉火小心避开地上的画卷来到了边景的身旁。

“边景兄,这腊月游斋就要开始了,你晕墨峰还是快些准备吧,我听师傅说今年会有几个不错的修道种子,若是能挑上一个想必日后晕墨峰也能热闹起来,相信休幸前辈也想看到这一幕。”

被唤做边景的男子原本还呆呆地看着满地的画卷,但是在听到厉火最后一句话之后他的眼睛却是渐渐明亮了起来。

“对对对!我得赶紧准备一下。”

作为晕墨峰最后一人边景自然是想要光复晕墨峰,如今一下子被厉火点醒的边景随即开始在这间画室中整理起来,对于晕墨峰而言如今能够在这次的腊月游斋上拿出手的东西恐怕也就这间画室内的东西了。

见到边景打起了精神后厉火也不禁有些欣喜,不过就当厉火准备帮助边景一同收拾时他看到了边景手中无意间打开的画卷,而这一看就让厉火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

边景手中的画卷长三尺,内容很简单就是一副仙女持剑图,只不过画中本应该仙气飘飘傲然持剑的仙子此时却有些...。

那堪称绝色的仙子的泰然处之的淡淡微笑不知怎么的在厉火眼中变得邪魅无比,仿佛下一刻就要将手中的长剑刺入观画者的喉咙,而那双狭长微眯的丹凤眼此时透露出的也是一股嗜杀残暴。

不单是这幅画卷如此。

此时在边景的左手书桌上一卷长达十尺三的长卷原本所绘的是一仙家府邸,可是虽然此刻这幅画卷上依旧云雾缭绕但是落在厉火眼中那重峦叠嶂的宫阙却没有一丝仙气、人气,更像是暗藏无数杀机的阴森鬼城。

深吸一口气厉火向边景抱了抱拳后告辞离去,而大致猜到怎么回事的边景也只能向其离开的身影道谢。

看着满地狼藉的画室边景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些画作并非边景有意为之,实际上自从师傅过世之后自己无论怎样尝试,最后画出的都是这类在别人眼中处处透着鬼怪的画卷。

曾经有宗门长老在一旁看着边景作画,但是当边景胸有成竹地收笔后回望一旁的长老却发现对方已经脸色铁青。

在尝试了几次之后边景对于自己的变化也认命了,要不是边景做出的画卷虽然透着古怪但是并无任何污秽邪气,恐怕边景现在已经被逐出宗门了,可就算这样晕墨峰的师弟师妹们面对这样的大师兄最终还是选择投奔其他山头。

“希望能够分到一个名额。”

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这次腊月游斋的边景挑选了几幅自认为相当不错的画作之后,掐动法诀向着即将举办腊月游斋的主峰而去。

...

当边景落地之时原本开始闹腾起来的会场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后只有诸如厉火以及零星几人向着边景打招呼,那几人原本都是边景的师弟师妹,虽然画作古怪但是边景在为人处世方面还是深得当初的师弟师妹们的喜爱。

“咳咳,边景你快些准备吧,腊月游斋就要开始了。”

场地中央主持本次腊月游斋的长老向着边景说道,而边景向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之后将自己所携的画作放在了晕墨峰的摊位上。

说是准备但是对于如今的晕墨峰来说就只是简单的把画卷往摊位上一放就行了。

只不过比起以往将得意画作展开悬挂以吸引参加腊月游斋的客人,这次晕墨峰的画卷全都是卷好的放在桌上,其中缘由在场众人皆知。

随着远处一声嘹亮的青鸢叫声,场中的长老大手一挥原本紧闭的会场大门轰然打开,其下千阶青石长梯两侧无数灯火亮起,而长阶下方早已等候的人群则开始拾阶而上。

人群中间一身华贵衣着的年轻男子是组织本次游众的陆霞王朝皇帝。

年幼上位的皇帝依靠着某些山上的关系坐稳了现在的位置,所以如今的他对于倾铢宗可谓是亲近至极,每年不留余力的为倾铢宗搜刮着境内的天材地宝,同时整个陆霞王朝也是每年腊月游斋最大的主顾。

对于这样的大主顾,倾铢宗自然不会怠慢。

仅仅在踏入会场的瞬间就有两名面容姣好的倾铢宗仙子伴其左右,面对着身边的两位“不同凡响”的仙子饶是阅尽三千佳丽的年轻皇帝也不由得任由对方将其带往某处摊位。

除了这位年轻皇帝之外也有其他游客在倾铢宗弟子的引导下前往自家摊位,毕竟本次腊月游斋的得失可是意味着未来一年每峰在倾铢宗的话语权。

...

看着面前开始热闹起来的会场边景坐在自家晕墨峰的摊位上继续发呆。

以往自己也有师弟师妹前去招揽客人,不过在前些日子最后一位师弟向自己请辞要前往金火峰之后边景就只能坐在摊位上等客人上门了。

百无聊赖的边景摸了摸面前的画卷,这次挑选的画卷是在他眼中看上去没那么“吓人”,不过边景也知道这也仅仅是他眼中而已,自己这些画作真正落在外人眼中是如何光景还得两说。

就当边景想着自己要不要站出来吆喝两声时一对妙龄女子走到了边景的摊位前,看着面前这对眼中满是好奇的姐妹花,哪怕此刻心中有诸多烦闷边景还是不由堆起笑脸。

边景的笑脸还是起了点作用的,原本只是随意扫了一眼摊位的姐妹花在见到边景之后先是愣了一愣随后脸色微红的开始在边景的摊位上扫视起来,不过两人依旧时不时的将眼光扫到边景身上。

本身底子不差的边景在修道之后那股出尘脱俗的仙人气质对于这些见惯了纨绔公子哥的姐妹花来说自然是迈不动道了。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要出卖色相。

心中苦笑一声之后边景开始介绍起自家的画卷起来,而原本注意力全在边景身上的姐妹花在听到这些画卷所绘之物全都可以动起来之后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那不是可以天天见到“活”的仙长了?”年纪较小的少女看着边景说道,而边景被对方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对姐妹翻出了先前倾铢宗发放的纳物袋,随即从其中掏出十来枚样式古朴的铜钱币。

本次山下众人所携带的各类货物都按照其价值被换成了这些仿照着倾铢宗开山鼻祖铸造的金铢钱的铜币,在腊月游斋结束后各峰便可拿着这些铜币向宗门换取这些货物。

见到对方手里的几枚金铢钱后边景不由得有些失落,因根据先前厉火的透露那几个天赋异禀的修道种子可价值上百枚金铢钱。

不过蚊子腿也是肉,面对应该是某皇亲国戚的两位女子边景还是热心的介绍起来,甚至提前将催动画卷的口诀告诉了两人,而得到口诀的两姐妹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卷标注为仙人斩恶图的画卷展开,而就在这时边景心中莫名的一颤。

口诀念出,刚刚展开的画卷便在一阵抖动后浮在空中,而画卷中原本死物一般的画中人物瞬间显露于半空中。

一白衣仙人手持法剑正与一只三头六臂的异兽对峙着。

这是边景的得意之作,是他临摹仿照晕墨峰祖师爷的画作,虽然不能像祖师爷一般让其中所绘仙人迈出画卷助其杀敌,但是在丹青之道上边景自认为描绘出的画面还更具气势。

这样的画作按理说应该卖个二三十枚金铢钱的,但是看在两人是自己的第一位客人的份上,边景准备只收取对方15枚金铢钱。

可是就当边景正准备向其介绍这幅画作创作的来龙去脉时却发现原本兴致盎然的两姐妹此刻却是脸色惨白地盯着浮现于眼中的画作。

在边景眼中正常无比的白衣仙人在这两姐妹眼中此时却比那头恶妖更加充满了杀气,尤其是当仙人做持剑斩妖状时两姐妹更是感觉这位仙人要斩杀的不是那头恶妖而是正在看着这幅画的自己两人。

金贵无比的皇亲国戚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动静,随着两声嘹亮的尖叫,原本盯着画卷的两姐妹齐齐翻着白眼向后倒去。


“谢长老,我那两侄女怎样了?”

已经安静下来的腊月游斋会场中央,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将两位昏迷的女子围在中间,而在这两人身边一头白发的倾铢宗长老正在为两人把脉,等到两姐妹身体中的真气回到体内之后这位谢长老才看向了旁边这位额头布满汗水的陆霞王朝皇帝。

名为贺全的年轻皇帝虽然此刻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两位小侄女但是此刻心中却是在不停地盘算着出了这么一茬子事之后自己能从倾铢宗得到什么补偿。

年轻皇帝心中的小算盘自然瞒不过眼前这位比他祖爷爷年纪都大的谢长老。

“这两个小姑娘只是受了惊吓犯了失魂病而已,等下服下丹药之后再静养几个月便是。”谢长老对着年轻皇帝也是对着此次参加腊月游斋的众人说道。

虽然两个小姑娘的情况并不严重但是在腊月游斋上出了这么档子事,倾铢宗最后肯定是要做出一番表示的,不过该补偿多少这就不是谢续这位外门长老所能决定的了,而现在在其他宗门长老以及掌门到来之前谢长老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转过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边景,谢续冷哼后一抬手那副已经卷起的画卷就飞到了他手上,在检查了画卷上并没有什么污秽邪气之后谢续念动口诀并将这幅画丢到了半空。

仙人斩恶图再次浮现于空中,在看到画中人物居然现于空中之时场中有不少人都发出了惊呼声但是等到这幅画动起来时这些人又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已经踏入修道一途的倾铢宗弟子们只是表情有些怪异,但是场中的凡夫俗子们却是遭了殃,宛如身临其境一般,在场的众人像是变成了那头恶妖,直面那位浑身散发滔天杀气的“邪”仙人。

像是贺全这类身居高位的人还好,其余的普通人则像是中了邪一般脸色惨白起来甚至有人的身形已经开始不稳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喝!”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谢续一声大喝随后那卷浮于半空中的画卷便凌空炸成了碎片,而那洋洋洒洒的碎片之中无数散发着亮光的墨屑渐渐融于空中。

晕墨峰常用的凝脂墨中添有星晶砂,除了能够让墨画显得更有光彩之外同时在悬挂之时也能慢慢滋养人的身体。

击毁了画卷的谢续并没有去看其他正在帮助现场众人的倾铢宗弟子而是望向了一旁的边景,刚才在他出手击毁画卷的时候谢续明显听到了边景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小子...”谢续蠕动着嘴唇对着边景说道,然而此时的边景还沉浸在自己精心绘制的画卷被毁的惋惜之中,见此情景谢续也不再说什么。

...

“以上便是对晕墨峰弟子边景的处置。”

随着高居首座的倾铢宗掌门步善的话音落下,整间屋子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而作为当事人的边景此时跪在自家掌门以及一众长老面前,面无血色的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干脆地被逐出倾铢宗!

在听到这样的宣判后在场的人脸色各异,门外如厉火一类曾与边景有过交集的倾铢宗弟子脸上都有些不忍,而诸如谢续这类的老人则是看不出如何表情。

“掌门大人!这样的处罚会不会太过了!边景是休幸的大弟子也是现在晕墨峰唯一的嫡传,这将其逐出倾铢宗未免有些...”

打破沉寂的是刚才出手毁掉边景画作的谢续,仅仅是外门长老的他在刚才掌门等人讨论时并没有出声如今谁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是他率先替边景出头。

“边景此次弄出的事情可以说是自宗门举行腊月游斋来的首次,若是不从严处理恐将让下面的人心有芥蒂。”看上去比谢续年轻不少的步善将手搭在椅子上说道,“至于晕墨峰传承,诸如也看到了边景如今绘制的画卷,若是让其继续留在晕墨峰和倾铢宗才是有些不妥。”

听到这些话后谢续也沉默了下来,本次腊月游斋发生的事可大可小,山下众人无论怎么看都不会影响倾铢宗,真正让掌门及一众长老做出这番决定的是边景本身。

倾铢宗众人都知道边景的画作只是看上去怪异了一点,但是山下的众人可不像他们一样明白其中道理,想必这次腊月游斋之后其他地方就会流传倾铢宗有一位绘制“妖画”的弟子,而这对倾铢宗的影响才是最大的。

晕墨峰虽说有传承但是也仅仅是制作画卷而已,再收取几个有丹青天赋的修道种子加以培养胜任这份工作也不难,毕竟他们倾铢宗是做买卖的不是成天打打杀杀的。

步善的一番话不单说服了谢续也让剩下的与边景的师傅有些交情的其他宗门长辈没有了话语,而见此情景端坐于上位的步善看着还跪在地上的边景说道;“边景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

有话又如何?

心如死灰的边景勉强直起身子向着面前坐着的众仙人拱了拱手然后用着沙哑的嗓音说道:“弟子边景愿遵从宗门安排。”

轻轻将茶盏放回桌上,步善看着面前仿佛失了魂的边景微微皱了眉头随后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不用以弟子自称了。”

不等边景回答一旁的掌律长老则是开口说道:“边景,念你师傅休幸以及你这些年来也算是对倾铢宗尽心尽力,所以这次宗门就不废你修为,不过自此之后你在外不可自称倾铢宗弟子。”

“边景明白!”

深深鞠了一躬后边景继续沉默,而也感觉有些不妥的步善摆了摆手后对着边景说道:“好了,你现在就回晕墨峰收拾你的东西吧,之后就由谢续长老送你下山。”

说完步善便随同旁坐的几位长老齐齐去往之前腊月游斋的会场,此时那位贺全还在等着这位倾铢宗掌门给一个解释。

...

“大师兄!”

当边景收拾好并没有多少的行李来到山门外时已经等候在此的一众人纷纷围了上来,虽然边景后来变化相当大,但是边景在晕墨峰的人缘则是相当的不错。

很久没有听过这个称呼的边景看着眼前这些曾经晕墨峰的师弟师妹们露出了一个苦笑随后说道:“你们今后可要刻苦修行。”

边景这番悲凉的话让几位有些多愁善感的人顿时红了眼睛,而边景知道众人再与自己有多交集恐影响今后的发展所以边景立马对着一旁站立的谢续拱手道:“还请谢长老送我一程。”

在说完这话边景向着身后一众曾经的师弟师妹们深深鞠了一躬之后说道:“诸位就此别过!”

不等边景的众师弟师妹们还礼一旁的谢长老就已经抓住边景的肩头化虹飞向天际,看着远处越来越小的两人一众倾铢宗弟子心神荡漾。

...

“小子,虽然你被逐出了宗门但是依旧可以修行,只不过这次没有人指引需要自己琢磨了。”带着边景际飞行的谢长老说道,“不过可切莫堕了邪道,虽然你那些画有些古怪但是人别古怪就行了。”

听完身边这位在宗门时间还没有自己长的外门长老的话边景轻轻笑着说道:“谢长老放心,我心里敞亮着的。”

“这就好。”听到边景的回答后谢续随后说道,“眼下你是作何打算?”

“我准备先回家一趟,自从上山修行已经过了十二年,一直靠书信联系也不知道爹娘究竟过的怎样,我知道他们一向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边景眯着眼努力适应着眼前的劲风说道。

“小子有孝心,那这我就彻底放心了。”谢长老点点头之后随口问了下边景的家乡在何处,而等得到回答之后谢长老立马催动真气让御空飞行的速度再次快了起来,这让边景有些意外。

“谢长老,掌门说只需送我下山即可。”边景小声说道。

“单凭你自己一个人走回去怕是要个十天半月,正好掌门他们要亲自处理腊月游斋的事,我也就闲了下来,顺手送送你。”谢长老看着前方说道,而明白对方心意的边景只能对其道谢。

...

“到了!”

一道白虹落于地上,神色如常的谢续扶了一把旁边快要倒下的边景随后说道;“这里离你家约莫两里地,人多眼杂我就先回了。”

边景再次向面前这位外门长老行礼道谢,但是谢续并没有回礼而是直接再次化虹而去。

再次呼吸到熟悉的家乡泥土气息的边景抖了抖早已换上的以前家里寄过来的衣服后迈向那熟悉的小路。

当视线尽头出现自幼成长的小屋后边景也是感慨颇多,这时院外的一头垂垂老矣的大黄狗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对着边景的方向吼叫起来,随后随着一声吱呀的声音,那打开的房门中跨出一个边景有些熟悉但是此刻又是有些陌生的身影。

看着已经头顶银丝的身影,之前在大殿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边景此刻却是颤声带着一丝哭腔喊道:“娘!”


清苑国原本只是陆霞王朝下面一藩属小国,若无意外过个百年就会被陆霞彻底吞并变成清苑郡。

只不过有些意外的是在七十年前清源国出了一位能人,其从入仕起便一路平步青云直至做到了清苑国的户部尚书,而最后这位被清苑国称为卢老尚书的大能被陆霞王朝看中直接提拔到了陆霞王朝成为了左丞相。

虽然那位一直被清苑国的人称为卢老尚书的老人直至到死都没有机会再回到其家乡,但是其出身的清苑国投桃郡还是到处竖立着这位老先生的牌坊,每当清苑国将要举行科考时家中富足一些的考生都会来这投桃郡的文曲庙拜上一拜。

出了这么一个位列左丞相并得到一个“文贞”谥号的老人,这投桃郡自然是清苑国人眼中的仅次于京畿的好地方,但除了这位整个清苑国都知道的卢老尚书的事迹之外还有一个大致也只有投桃郡人自己知道的消息。

十二年前传闻中有位仙人看中了一投桃郡的小子将其收为弟子并带其上山修行。

对于这样的传闻投桃郡的人是传的有鼻子有眼,不过在外人看来这只是投桃郡又在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毕竟仙人这类山上事可要比卢老尚书的事迹更加的缥缈了。

只不过在某些真正明白事情真相的人眼中那可就是两回事了,就像是传闻中得到仙缘的小子所在的县就在这些年里被以各种理由减免了税赋,又像是同村的人既惋惜又嫉妒那边家夫妇抱回的准备继承香火的娃娃居然有这等福分。

对外宣称自家娃娃外出打拼的边家夫妇早先在听到那位仙长说此去一别怕是再难相见后可谓伤心欲绝,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就算是石头捂在怀里那么多年也总归焐热了不是?

不过边家夫妇转念一想自己娃娃做了仙人之后不一样得娶亲生子,自家香火不一样能延续?而且比起跟着自己当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还是做山上仙人来的自在。

最后想清楚这点的边家夫妇也不顾自己孩子的哭闹硬生生的将其推到了那位仙风道骨的仙人旁边,而当将回家之后哭着要哥哥的亲闺女哄睡着之后边家夫妇也断了对边景的念想。

如今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形已经有些佝偻的边母瞬间颤抖不已,等到她从面前男子眼眉中看出曾经那个时常帮忙做家务的孩子的模样后这位老妇人咿咿呀呀地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久别重逢最是催人泪下,见到自己娘亲之后边景快步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娘而这时的边母才流着泪念叨着边景的小名。

...

边陲小村的一户人家比起以往更早的燃起了炊烟。

即使上山修行后吃惯了各种含灵气的食物,但是此时看着桌上摆满了熟悉的饭菜边景依旧大口大口地吞咽着,而一旁的边母则是露出了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的表情。

看着自家孩子依旧喜欢这些饭菜边母自然是开心,但是无法想象山上生活的边母见边景这样自然是以为自家娃娃在山上修行受了不少苦,只不过看着边景身上那股即使身着麻衣也依旧显露出的不俗气质后边母最终还是挤出一个笑容。

“你怎么想到回家来了?当初那位老仙人不是说什么山上修行几十年一下子就过去了吗?娘当初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说到这里边母又再次忍不住抹起了眼泪,而这时的边景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不过已经是修真人士的他还是很快稳住心神开始询问起家里的情况,而一听这话边母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开始对着边景絮絮叨叨起来。

除开哪家闺女出嫁亦或是哪家老人去世之外边景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由于自己被带上山修行所以说清苑国或者说陆霞王朝对自家也算是照顾,加上当初自己师傅叮嘱过不要让外界知道自家的情况以免横生祸端,所以这些年自家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作为与倾铢宗合作了许多岁月的王朝,如今陆霞王朝的年轻皇帝在这方面还是做的很不错的,而在等待自己的父亲回家之时边景开始询问起自己那位妹妹的情况,而听到这里的边母却是皱起了眉头。

“唉,娘亲本来已经给小嫚介绍了一户好人家,对方对她也满意,谁曾想小嫚居然跑到京城去了还说要考取什么功名。”

边母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痛心,她即使作为一位修真者的母亲但是其骨子里依旧是一名传统的农村妇人,自然是希望自家闺女能够早早嫁个好人家。

当一听到自己妹妹居然跑到京城去之后边景自然也是吓了一跳,不过由于眼界开阔之后边景的想法也不一样,所以对于妹妹“逃婚”的做法并没有觉得不妥,真正让边景意外的是自家妹妹想要考取功名这件事。

由于当初卢老尚书的一句话整个投桃郡是清苑国唯一个鼓励女性读私塾的郡县,不过那也只是仅限于读书而已,要知道光是这一点就让当初那位在世之时就已经被清苑国史官写入黄卷中的卢老尚书受到了不少非议,至于考取功名什么的更是想都不敢想。

边景刚想继续追问之时收到消息的边父就已经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父子见面自然又是少不了一番寒暄而等到边景陪着自己父亲酒过三巡之后才再次询问起妹妹的情况,而作为一家之主边父知道的内情自然更多一些。

原来当初在边景被带上山修行之后其尚还年幼的妹妹边嫚或许是觉得未来一家要靠自己之后便越发勤奋,天资本就聪慧的边嫚也很快就在私塾展露头角。

在前些年一次私塾组织的游学归来之后边嫚便嚷嚷着要考取功名,并且日常里在开始研究怎么装作男人,并且之后参加科举并一直到现在一路到了即将参加会试的地步!

“等等!这是说小妹她这次女扮男装去参加科举?”听到这里的边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而已经有些醉了的边父则是一边点头一边嚷嚷着女大不中留之类的话。

对于自己妹妹这番大胆举动边景并没有像父母一般怪罪.

从小便对自己这妹妹疼爱有加的边景此时只是觉得有些头大,科举可不像书里那么简单,尤其是在这读书之风盛行的清苑国,所以边景当即决定准备去往那清苑国京城将自己有些胡闹的妹妹给带回来。

边景没有对自己父母说自己被逐出宗门的事,只是告诉二老自己这次是奉山门之命下山历练,所以当得知边景要去京城带回闺女后边家夫妇自然是高兴不少,当然同时也免不了说几句边嫚不懂事之类的话,对此边景只能在一旁苦笑。


虽然至死都没有再回过清苑国但是念旧乃人之常情,受那位卢老尚书照拂的缘故再加之清苑国的读书人也争气,总之在陆霞王朝麾下的五个藩属国中清苑国可称得上国泰民安。

哪怕出自倾铢宗这仙家宗门中相当“铜臭”的一派,但是如今边景第一次站在清苑国的国都城门面前也不由得感叹其之雄伟。

青砖巨石皆出自周围的两座大山,国富民强的清苑国长久以来的不断修缮让这青石城墙以及其上方重峦叠嶂的角楼如今也成了外地人前来必看的国都十景之一。

...

边景拿好临行前父母交给自己的凭证随着入城的队伍缓慢前行着,周边人群嘈杂的交流声让自小就被带上山的边景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也无怪乎每个宗门的弟子最后都需要到山下历练一番。”看着面前市井气息盎然的人群边景感叹道。

虽然已经被逐出宗门但是只要边景愿意表明自己修真者的身份,是完全不用同周围的人一样进行排队的,甚至可以说如果这样做边景受到的待遇恐怕还会超过一般的倾铢宗弟子。

比起合作关系的倾铢宗,陆霞王朝当然希望结交如今已经是散修的边景,只不过刚刚被逐出宗门边景深知此时的自己需要低调行事。

“等找到小妹再卖掉这些画就回去。”边景抖了抖背囊中被小心装裱起来的画卷想到。

这些画卷是边景早些时候所画,那个时候边景所画的画并不像现在这样神神鬼鬼。

不过也由于是刚上山时练手所绘所以也少了一些“仙气”,放在腊月游斋上自然拿不出手,不过即使是这样这些画放在山下也是相当不错的佳作,换些银子不成问题。

如今边景不说拿得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光是他如今的身份就要让他需要掂量出手自己存下的那些仙家物品所带来的风险。

如今的边景已经是筑基五阶,按照师傅的说法至少也有三甲子的寿命,目前边景想的便是先凭借自己的本事赚些山上的倾铢宗弟子们看不起的黄白之物让父母享受个安稳的晚年后再做打算。

...

递上自己也没怎么见过的凭证后看守城门的差役打量了几眼边景。

哪怕边景并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的打算,但是那不俗的气质并不是此时刚刚下山的年轻修士能够隐藏的。

好在作为国都的城门看守面前的差役也是什么人都见过了,在确定了边景手上的出入凭证都没问题之后便放边景进去了,而当边景穿过那约莫二十步的城门洞之后从面前街道上扑面而来的音浪让边景有种小时候被父亲带去赶集的错觉。

无论边境小镇还是繁华国都,市井气息依旧没有多少差异。

深吸一口气之后边景挤入了面前热闹的街道之中,此时的他需要到面前的一家驿馆去,根据娘亲的说法自己那小妹每次从这清苑国都寄回家的信件都是从那个驿馆送过来的。

无需几番打听边景只是随口问了一个路人就找到了那位于这西墙根的驿馆。

长久的国泰民安加之国都的扩张,这座原本用以传递军情的驿馆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平民百姓传递书信的地方,即使几经翻修依旧能看出旧时轮廓的驿馆周围除了各种早点茶铺之外最多的就是支起桌子替人代写书信的小摊。

委托这些代笔书生写书信的大多为来清苑国讨生活的外乡人,得益于清苑国的读书之风,不说吟诗作赋至少简单的写封书信对寻常清苑国人来说并不是难事。

当边景来到驿馆面前时这些代笔书生只是看了一眼边景便继续喝着隔壁茶馆刚沏好的茶水,就边景那细皮嫩肉的样子自然不像是要找人代写书信的白丁。

眼见这些代笔书生不搭理自己边景也不恼而是坐在一名年岁看起来约莫同自己父亲般大的代笔书生的摊位坐下,不等对方开口边景就按照旁边幌子上标注的价格将几枚铜板推到其面前。

“家书?情书?”

看着面前细皮嫩肉的像个纨绔子弟但又隐隐有股出尘气质的边景这位代笔书生问道,此时边景并没说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叠书信递给这位代笔书生,后者一脸狐疑地接了过后细细端详起来。

“就是些嘘寒问暖的日常琐事,你莫是要我这样写?嘶...咦?这个笔迹看上去有些眼熟,莫不是边章兄的笔迹?笔锋虽刚但行文整体却又端庄秀气,是边章兄的手笔没错了。”

眼前的代笔书生看了几眼后说道,而听到这话的边景顿时有些欣喜。

在先前小妹寄回家中的书信中曾说过她到京城后一直在做代笔书生糊口,而化名正是这位代笔书生口中的“边章”。

“可问这位边章后来去了哪里?咳...那位边章是在下的堂弟,之前说来京城打拼,前些日子突然没了音信,今日受家母所托特来寻人。”

当说到堂弟二字的时候边景有些停顿,好在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此时这位代笔书生在听到边景的话之后才坦然收下了刚才边景推过来的铜板。

“边章兄在这里确实呆了些时日,前些日子跟我们几个说了要到别处去,只是并没有详说去哪儿。”这位代笔书生喝了一口茶后说道,“不过在离开的前两日倒是发生了一件跟边章兄有关的事。”

“哦!能否详细说说!”听到这话后边景立马紧张说道。

“那天有几个新来的毛头闹事,还打伤了几人,最后是边章兄出手...”代笔书生慢悠悠地喝着茶说道。

“这里这么多人就看着!?”

即使知道对方并没有出手的义务,但是当得知自己妹妹居然出头和别人打架其他人就看着时边景还是有些温怒,而没想到边景突然发怒的代笔先生全身一抖,手上的茶水差点撒了出来。

“那个...咱们读书人就只能磨磨嘴皮子在一旁劝架,要真论拳脚功夫怕是要差些。”代笔书生讪笑道。

边景在看了眼对方看上去空荡荡的袍子后也立马起身向其赔罪,不过这位代笔先生也不恼只是摆了摆手后接着说道:“不过不得不说你那堂弟拳脚功夫着实不错,三拳两脚就把那些地痞流氓给打趴下了,至于后来嘛,就是两边都被老将军府的人给叫到驿馆去了。”

“老将军府?”

当对面说到小妹拳脚不错的时候边景在心里也是吃了一惊,他同样没想到往日里那个只会跟着自己后面捡蚱蜢的小妹现在居然这么厉害,不过吃惊归吃惊边景还是注到了对方话里的关键。

“嘿,这处驿馆现在就是老将军府的产业,那几个毛头没有打听清楚就来闹事,怕是不得好了。”代笔先生慢悠悠地说道,“随后边章兄就被老将军府的人叫住聊了几句,再后来过了两天边章兄就说自己要走了。”

“原来如此。”

大致清楚情况之后边景向对方道谢道,而见边景如此有礼貌之后这位代笔书生也是顺口就告诉了边景那座老将军府位于何地。

...

按照那位代笔书生所说的边景很快就来到的一座府邸面前,看着面前比起自己村子都还要大的府邸边景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准备上前敲门。

眼下还是寻找到小妹最为要紧。

不过就当边景将手触碰到那九钉大门上的铜环之时一股阴凉之气从其上直接窜入边景体内,此刻边景当即就认出这乃是阴灵之气。

“这老将军府怎么会有如此厚重的阴灵之气盘绕?”听着大门内侧渐近的脚步边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这趟老将军府之行怕是不简单。


常言道人活一口气。

在人死之后这口吊着“气”随着三魂六魄一同散于天地,而在某些特殊的沉尸地这口气由这天地所天然拘束,久而久之便成了这阴灵之气。

阴灵之气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古战场或是乱坟岗这类地方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过这些地方的阴灵之气由于死者执念或是污秽之物的影响往往多杂质,但是如今流窜于边景体内的阴灵之气则是异常的精纯,显然并非天然形成。

在催动功法让这一丝丝阴灵之气慢慢在体内消散之后身体冰凉了几分的边景此时心事重重。

阴灵之气对凡夫俗子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凡人在长期接触下轻则体寒虚弱,重则衰竭重病。

面对着明显是针对眼前的老将军府的暗招,边景也并不愿去多想,边景看着面前满脸疑惑的门房拱手道:“恕在下打扰,这次前来是想打听贵府门上是否有一位叫边章的人。”

若是普通人的话面前这位脸上已经从错愕变为不耐烦的中年男子或许已经开骂了,但是在这座老将军府当了三十年门房的居穷还是有点眼力劲儿的。

见边景气度不凡不像是个没事找事的疯子,这位居穷将原本驱赶的话语硬生生的吞回了肚子,在紧皱着眉头回想一番后居穷摇了摇头。

见到居穷这样的反应,边景稍稍有些急了随后接着说道:“我听说前几日在城西驿馆那里...”

不等边景说完正准备关门的居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哦~那件事我听其他人说过,说是有一读书人出手教训了那几个地痞流氓,你说的难道就是那人?”

“在下边景,那人正是在下的堂弟边章,自那之后我那位堂弟便没了音讯,我以为他会在贵府。”边景得知这些后显得有些高兴。

“啊...那位边章是被二...公子留下了,只不过现在他们并不在府内。”居穷对着边景说道。。

“那请问我那堂弟现在在何处,家母甚是挂念他。”边景焦急地说道。

“先生莫急,待会二公子就会回来,我想到时那位边章公子应该也会同行。”居穷对着边景说道。

“待会儿就回来?”边景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

“呵,公子怕是忘了今天是会试的日子吧!”居穷笑着对边景说道,而听到居穷的话后边景也是恍然大悟。

腊月十二乃是清苑国会试的日子,在今日通过了地方郡县乡试的清苑国读书人都将会在这清苑国国都参加这全年最大的一场考试,而在考试之前所有的考生都将会前往指定的会馆住宿,期间不得外出。

这一来是让囊中羞涩的寒门书生少些花费,二来也是防止舞弊行为。

在山上待久之后边景都已经忘了今天是整个清苑国的重要日子,而见边景已经反应过来之后居穷笑了笑说道:“离二公子回来还有些时间,要不先到我那屋歇一会儿。”

虽说边景和这老将军府算是有点关系了但是居穷也不敢随意放边景一个陌生人进去,所以只能让其到自己那位于正门旁边的小屋由自己亲自看着。

“那就谢过了。”

轻声道谢之后边景跟着居穷走入了那扇九钉大门,当即映入边景眼帘的景色让边景不禁有些意外。

虽然只是在正门的一瞥但是这座老将军府从建筑到花树布置却透出一股寂静安逸之感,这让习惯山上清净生活的边景相当的舒适。

来到正门侧边的门房小屋,在让边景坐下之后居穷为边景倒上了一盏茶水,而在这等待之余边景便与旁边的居穷闲聊起来。

“这老将军府真是不错,连门房侧室修建的也是如此精致。”打量了一眼这间专供门房休息的屋子后边景夸赞道。

在听到边景的夸赞后原本正在喝水的居穷差点呛到,等到看到边景脸上的真诚之后居穷才狐疑地说道:“老弟真觉的不错?”

“那是这房间虽然小但是...”

倾铢宗里面专门有一脉是制作各类案桌摆件,而其中仿制各类仙家楼阁的摆件又是其中最为畅销的,而和那天工峰的弟子有过交集的边景对这庭院楼阁建制布局也算是有所了解。

只不过边景越说居穷的脸色越怪,等到边景察觉到不对劲安静下来之后居穷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老弟你,这老将军府吃穿都好可就这住的实在是...实在是让人有些渗的慌。”

听到这里边景这才心里一惊的同时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这时候坐在边景面前的居穷突然咳嗽起来,而就在这一瞬间边景能明显感觉此时居穷精气神突然差了许多。

已经明白大致怎么回事的边景见此不由得说道:“适才见老哥气色有些差,不巧在下学过一些医术可否让在下看看。”

眼前这人居然是个医生?对此居穷有些怀疑但是此时边景的淡然自若让原本有些怀疑的居穷打消了疑虑,再次喝了一口茶水之后居穷这才挽起袖子让边景将手搭在自己胳膊上。

一缕真气在边景的催动下流入居穷的体内。

不出所料,此时居穷的体内处处盘踞着丝丝阴灵之气,好在这些潜移默化吸入体内的阴灵之气并不算多,边景只是略微催动便将其打消大半,等到边景收回手之后居穷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光彩。

“刚刚点了几处穴道,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边景不动声色地说道,而此时已经感觉到身体变化的居穷此时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

“多谢先生!”

居穷一个激动就要给边景鞠躬行礼,但是边景则是笑着摆摆手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过这点穴只是暂缓之计,老哥你最好还是平日里多出去走动走动。”

听到边景的话后居穷脸色又有些暗淡,做他这门房的哪有什么时间出去外面逛逛,不然他早就出去看大夫了。

边景也瞧出了居穷所想也只能在心中轻叹一声后表示再为居穷开一剂药方,虽然这只是寻常的进补方剂但是也能勉强派上一点用场,而听到这话的居穷自然是立马欢天喜地的去找纸笔去了。

就当边景坐在原处喝茶之际,一旁的正大门突然传来了扣门的声音。

“居穷叔,我们回来了,快开下门,有急事!”

声音干净清脆没有丝毫的嘶哑一听就是富门出身,看来便是这老将军府的人。

望了望刚才居穷离开的方向以及叩门者的话语边景稍稍犹豫了一下之后便代居穷将那正门打开,而等到居穷开门之时看到是两书生打扮的男子。

如自己所想一样,两人俊俏的模样放在街上也足以让不少怀春少女频频侧目,而此时对面的一人见开门的是边景之后露出了明显的错愕的表情,随后他有些警惕地问道:“你是谁?居穷叔呢?”

“我...”边景刚想回答,这时另外一位站在后方的男子则是满脸不可置信地带着颤声疑问道:“哥?”

听到这话时边景也是浑身一颤,因为此时那名男子嘴里冒出来的尖细嗓音分明是个女子,瞬间反应过来的边景也同样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实际是女儿身的书生说道:“小妹?”

“呀!”

当听到边景的回答之面前这位女扮男装的妹妹已经扑到了他怀里。


当拿着纸笔一路小跑回到自己屋的居穷踏进房门看到眼前一幕时差点没有吓得坐到地上,因为除了边景之外房间里突然多了两个人,好在居穷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自家的那位二公子,但是另外一人嘛...

虽说刚才边景的行为让居穷对其好感大增但是眼前这情景还是让这位较为传统的老人大受震惊:两个男人...搂抱在一起,莫不是之前边景所说的那位堂弟?

想到这里的居穷身体一阵恶寒,而这时候边景也注意到居穷回来了。

虽然此时边景的心中没有多想但是还是觉得小妹这样在外人面前抱着自己不太好,只是就当边景轻拍自己妹妹的背示意对方放开自己时听到了怀中略带啜泣的声音。

“哥~我好想你,你走的那天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听到这话的边景浑身一震随后也轻轻抱住了自己的妹妹,而这时候听到边嫚原本声音的居穷也恍然大悟。

“嗨,原来是个女娃,还是边景老弟的妹妹。”

只不过此时明白这点的居穷看向场中自家那位二公子的眼神又有些古怪起来。

将手中的纸笔放在一旁,拿出珍藏的由上任家主赏赐的上好茶叶,在重新沏了一壶茶之后居穷恭敬地站在了从一开始就注视着场中兄妹的自己家二公子。

等到久别重逢的情绪发泄过后边嫚终于冷静了下来而等到她红着脸轻轻推开边景之后才抹了一把脸问道:“哥你怎么回来了?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还不是某人一下子没了音讯让爹妈着急了,至于其他的我们后面再说吧。”边景有些宠溺地看着自己的妹妹说到。

在哭花了脸上的妆容之后边嫚露出了些许真正的模样,这时边景也不得不说自己妹妹的胚子的确好,且不说刚才那书生打扮如何俊俏,现在仅仅是素颜便能让人眼前一亮。

有些害羞和愧疚的边嫚低着头不说话而这时候边景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旁边一直镇定自若地看着这一切的那位居穷口中的二公子。

“在下边景,乃是这位边嫚的哥哥,这几日多谢阁下对家妹的关照。”边景拱手说道道。

不用想也知道前段时间自己妹妹应该是受了对方的照顾,只不过不知道对方单纯是因为城西驿馆那事还是别有目的,要知道刚才小妹暴露女儿身时这位二公子可是一点都不吃惊。

看着边景那防贼一般的眼神这位二公子也是微微翘起了嘴角然后说道:“客气了,边章...边嫚前几日及时出手教训那几个地痞流氓防止他们闹出祸端的确是帮了我们的忙。”、

眼前这位二公子语气不卑不亢显得相当沉稳这让边景不得不感叹不愧是门阀出身,而在再次谢过眼前的老将军府二公子后边景便准备带着自己的妹妹回家,可是原本小时候对边景百依百顺的边嫚这时却是挣脱了边景的手。

“哥!我要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边嫚怯生生地对着边景说道,而听到这话的边景像是预警到了什么危险一般扭头看向了一旁的那位二公子。

此时若再不说些什么怕是真的洗不清了,所以这位还没告诉边景姓名的二公子轻咳一声对着边景说道:“在下陆想,边嫚妹妹留下是我的请求,但并非边景兄所想,实在是有一事想要求助边景兄的妹妹。”

“有事相求?”

听到这话的边景满脸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妹妹,而这时候边嫚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惊喜万分地说道:“对啊!你可以让我哥帮你呀!他可是真正的...”

话说到一半边嫚就被边景给捂住了嘴,这时候边景则是有些严肃地对着面前的陆想说道:“家妹从小惹事的本事比帮忙的本事大,不知道陆兄想要家妹帮忙何事。”

在边景说话的同时着急的边嫚在轻轻掐边景的手臂然而对于已经踏上修真一途的边景来说这样的“攻击”实在是...

陆想看了眼面前这对怪异的兄妹眼中精光闪过随后他缓声道:“不知边景兄进了这宅邸后有没有什么感受?”

“感受?我觉得布局氛围什么的都还挺...”边景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脸色一变,而察觉到边景不想说出得罪人的话后陆想便露出一丝苦笑先开口道:“这地方的确是有些古怪和渗人。”

完全被曲解了意思的边景只能淡然点头,因为他明白在他眼中的宁静淡然在普通人眼中的确就是阴森渗人,这点从居穷的身上就能看出。

“其实这座府邸五年前因为大火重新翻修一遍,随后这座府邸也是越来越怪,阴森渗人不说住的人也是身体每况愈下,我们之前找过不少法师来查看但都看不出什么古怪,最后家母等人只能搬走到郊外,留下居穷叔几人看家护院。”

陆想说到这里的时候面有愧色,这座老将军府是陆家的脸面,必须得有人留下来,自己倒是没什么只是苦了居穷等一众老人。

听到陆想的话后边景瞬间就明白了陆想说的应该就是那阴灵之气,只不过无论是陆想还是其请来的那些法师都只是些凡人自然无法察觉到这些,只不过...

“陆兄怎么就觉得家妹能够帮到你们。”边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日边嫚妹妹仗义出手后我本想带其回这里的,但是刚到门口边嫚妹妹就说这座府邸有古怪,随后我俩就住到客栈直到会试开始了。”陆想如实说道。

听到这里的边景心中大惊随后立马看向自己妹妹,而此时自己这位妹妹则是挺起了胸膛显得相当的自豪,不过当边景一个暴栗敲到其头上时顿时变得泪眼婆娑。

“你知不知道这其中凶险就贸然趟这档子浑水?”边景一把拉过自己妹妹的手说道,而这时已经检查完的边景才发现自己妹妹居然有灵根开启的预兆。

所谓灵根便是修行者的天资,只有开启了灵根才能纳取天地灵气踏上修行一途,此时自己妹妹隐隐有灵根开启的征兆怎么不让边景欣喜,不过现在的边嫚显然没有明白她哥内心的激动而是抱着头说道:“我就是想帮陆想嘛!哥你就帮帮他嘛~”

深吸一口气边景不知道这几日这个陆想给自己妹妹灌了什么迷魂药,但是此事的关键并不在这府邸萦绕的阴灵之气而在于背后布置这些的人,边景并不想自己的妹妹踏入险境。

仿佛看出了边景心中的犹豫和顾忌,再想到刚才边嫚的表现此时的陆想已经将边景当做了自己的希望。

想到整个陆家的希望和未来,此时这位陆家二公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随后起身带着颤音向着边景下跪道:“还请仙人救救陆家。”

听到陆想的话后边景瞬间大惊,不单是因为对方道破了自己修真者的身份,更是对方此时居然发出的居然是娇滴滴的女声。

“唉~二小姐!”

而这时一旁的居穷也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有些认命的同样跪倒在地向着边景说道:“还请仙人救救陆家。”


清苑国老将军府的一间小屋内,在反应过来后边景慌忙的想要将面前这位陆家二小姐扶起,但是在意识到对方是一个女子后边景原本已经放到对方腋下的手瞬间停了下来。

好在一旁的边嫚此时已经跑过去将自己的这位好姐妹从地上拉起,不过如今的陆家二小姐依旧以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边景,这让边景有些头大。

“先说怎么回事吧?”叹了一口气后边景坐了下来,而这位本名陆厢的老将军府二小姐还没开口一旁的边嫚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在那天出手教训了那几个地痞流氓之后边嫚就被这位当时同样女扮男装的陆家二小姐给叫到一旁道谢,而在得知边嫚是来参加会试的之后陆厢便邀请边嫚一同参加会考。

后来经过一场小意外相互发现对方居然同自己一样是女扮男装之后两人便成了好朋友,甚至当即义结金兰成为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的异性姐妹。

当听到这里的时候边景就知道这趟子浑水自己应该是跑不掉了,从小自己这妹妹脾气就倔,如今刚刚结识了这一姐妹那肯定是无论如何都要帮对方的忙的。

“好吧。”

扶额轻叹边景对着满脸期待的陆二小姐和居穷轻声说道,而听到这话的两人则是齐齐松了一口气。

“边景,倾铢宗。”顿了顿后边景继续说道,“以前是。”

既然已经决定要淌这趟子浑水边景此时也是有些严肃地介绍了自己,而在明白边景的用意后陆厢也是施了一礼后说道:“陆厢见过真人。”

如自己所想的一样边嫚的这位哥哥是一位仙人并且还是倾铢宗的弟子,至于为什么边景说自己以前是倾铢宗的陆厢则是有些眉目。

前不久就有些消息说倾铢宗将一名弟子逐出了宗门,看面前边景年轻的模样和陌生的面孔想必就是消息中说的那人,只不过陆厢没想到各方都在寻找的人居然意外来了这里而且还是自己这位妹妹的兄长。

边景为什么被逐出宗门陆厢并不知道内情,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求助于边景,这座府邸的问题明显是跟山上的仙人们有关,而目前整个清苑国摆在明面上的修真者就只有如今的清苑国国师鹤游真人。

且不说如今的老将军府在清苑国朝堂上的尴尬地位,况且那位名为国师实则是替陆霞王朝以及背后的山上势力监视清苑国朝廷的鹤游真人私下是从不见任何人的。

“我从进屋开始就能感觉到这座府邸盘萦着一股阴灵之气,之前听说这间府邸从五年前的大修之后就是这样,可否能带我四处逛逛。”边景对着陆厢说道

当从边景口中听到阴灵之气这种明显是山上的说法后陆厢轻咬了一下嘴唇后便领着边景兄妹前往府邸内部,而此时跟在陆厢后面的边景完全没有理会有一大堆话要问自己的妹妹。

按照宗门功法小心的将真气散发出去,沿着陆家二小姐带领的路线边景一路探查起整座老将军府。

萦绕整座老将军府的阴灵之气并非什么大手笔但是也绝对需要好些功夫。

好在布置这些的人似乎吃定了这边缘小国的一座落魄老将军府没有修士也没有修士敢坏事,所以布置的稍显粗糙,即使是出身专于经营的倾铢宗的边景也仅仅靠真气的感知就能发现几处类似大阵枢纽的地方。

亭台楼阁,花树假山。

从这些枢纽的布置来看那位布下此阵的修士一定是参与了老将军府的重建,而当边景询问陆厢是否有印象时陆厢则是摇了摇头。

一来当时没有接触过山上的陆厢根本不会想到会有修士利用老将军府的重建这件事来布阵,二来为了快速重建老将军府当时参与的各方人士非常的多,当时还小的陆厢如今能记住就怪了。

听到这话的边景稍稍挠了挠头,随后走到了这座老将军府的中庭大厅,此时这间宽大的大厅内除了三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所以显得格外的空荡荡,而此刻就连炼体一道尚未入门的边景也感觉有些凉飕飕的。

看了眼微微颤抖地妹妹和陆厢后边景将目光放在了悬挂在大厅中央的一副巨大的画像上:一名武将打扮的中年男子骑马仰天,其剑锋所指则是模糊的一片敌军。

“这是?”边景出声询问道。

“此乃我陆家太祖,也是清苑国的开国大将军,陆家有今天的地位全靠这位太祖的功绩。”在给面前的陆家太祖恭敬鞠了一躬后陆厢对着边景说道,说着的同时陆厢也偷偷看了边景一眼。

听到解释的边景心中也了然,这位显然就是老将军府的“老将军”了。

说来也惭愧作为一位清苑国人士边景对清苑国的历史恐怕不如外面的街边小贩。

“可否问下这幅陆家太祖的画像是从一开始就传下来的还是....”

边景很快就将之前的想法抛在脑后转而询问起来。

“这个....其实这幅画像是后来请人重新绘制的,真正的那副已经在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中焚毁了。”陆厢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有些低落。

“想必当初绘制这幅画卷的应该是位丹青圣手,这幅画无论是色彩结构还是意境留白都处处可见大家风范,说实话单论丹青之道我是不如这位的。”边景欣赏着面前的画作道。

仅仅是一副画就能让注视的边景仿佛亲眼见到当年那位金戈铁马,持剑挥斥的陆家老将军是何等的气势,而这单纯依靠画技便展现出的意境与晕墨峰制通过术法辅助绘制的仙家画卷则是完全不同两个概念。

可以说整个晕墨峰在边景所见中只有自己那位师傅才能在丹青之道上与之相比,对于这样一位丹青大家边景心中自然是相当佩服。

“没想到仙长对这丹青之道也有研究。”陆厢先是吃了一惊随后说道,“绘制这幅画的乃是我清苑国的丹青圣手吴玄,当初也是我们四方托人才请的吴玄大师为我们重绘这幅太祖的画像。”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厢像是回想起什么一般有些出神地说道:“当时我们也没想到吴玄大师仅仅凭家母的口头描述就能重现这幅画,当看到成品时家母更是老泪纵横。”

“哦,这么一说我都想拜会一下这位吴玄大师了。”听闻陆厢口中的吴玄大师居然如此厉害之后,边景忍不住生拜师学艺的想法。

边景当初被师傅休幸收为弟子除了其展露的修道天赋之外同时也因为当时坐于路边的边景利用草棍在泥地上作画所显露的丹青天赋与晕墨峰的大道契合,所以对于这样的丹青大家边景当然心神往之。

然而听到边景的话后陆厢犹豫了一下后接着说道:“可惜的是吴玄大师年事已高,已于两年前驾鹤西去了。”

“啊?”听到这样消息的边景吃惊地叫了一声随后看向身后的画作出声道,“那这幅画可不就成了孤品了,那就有些可惜了。”

边景的最后一句话让陆厢陆心中一惊随后不禁开口问道:“难道这幅画!?”

见陆厢反应如此敏捷边景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一眼,随后边景一边端起旁边一盏茶水一边说道:“据我观察整个阴灵之气的阵眼所在就在这幅画上面。”

说完的同时边景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按照师傅传授的功法催动真气朝着面前的画卷喷出口中的茶水。

蕴含真气的水雾随风飘向悬挂于这老将军府中堂大厅的太祖画像,而原本原本想要说出的话语在下一秒变成了急促的惊呼。

原来在沾染了边景喷出的化真水雾之后原本御马持剑,剑指万军的将军出征图不知怎么的变成了一副陆家太祖骑马踏于累累尸骨之上的尸山骨海图。

那马蹄之下尸骨不甘惨死的表情和透骨般的怨恨让观画的两女不由得齐齐后退一步。

边景看着全身盔甲浴血,仿佛修罗一般的陆家太祖也正有所思,不知是这位吴玄大师本身就参与了这件事还是说起画只是被人利用了。

就在边景思索着的时候他突然脸色一变看向了中堂大厅的四周,几团模糊的虚影正在渐渐从四周的阴影中浮现。


倾铢宗作为一个靠山上买卖发家的宗门其宗门历史上从来没有出过金丹以上的修士,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倾铢宗的弟子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山上山下各有各的规则但也各有各的江湖,若是真的没有一点本事那么不说其他宗门就是光是那行事只求个盆满钵满的散修们也早就将倾铢宗屠戮殆尽了。

作为晕墨峰的嫡传大弟子,师傅休幸对边景可谓倾囊相授,其中自然包含倾铢宗的杀伐功法以及晕墨峰的独门秘法。

在见到周围的阴气开始汇聚之后边景一拍腰间,只见一支二指长的绿光从其腰间木匣中飞出,待到身边二女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竟是一支通体碧绿的狼毫笔。

半指粗细的笔杆犹如一截刚被摘下的翠绿草根,顶端的那一撮染上一抹粉红的狼毫犹如朝花一般含苞待放。

这支名为翠花的狼毫笔乃师傅休幸在边景山上的第一天赠与边景的,也是边景为数不多能够带离倾铢宗的东西,毕竟虽然边景已经被逐出倾铢宗但是一部分与休幸相熟的宗门长辈还是希望晕墨峰一脉的香火继续延绵下去。

手掂翠花心中往事如水流淌,只是现在情况危机容不得边景怀念过去,只是一息之间边景便挥动着手上的翠花向着角落那几团已经显现身形的鬼物划去。

这一瞬间已经被边景拉到身后的二女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光线陡的一暗,下一秒在中堂大厅的一角一道长约数尺的黑色痕迹显现。

那如墨一般的黑色划痕像是有无尽的吸引力一般让边嫚和陆厢的目光牢牢放在了上面,而两女的耳边此时更是有声声哀嚎涌现,这让两女不禁抓住了边景的衣裳。

小心看着视线内那被墨痕斩为两段的鬼物边景面色凝重,刚才的一击并没有彻底消灭这头鬼物,此时对方正依靠着这老将军府四散弥漫的阴灵之气修复着身躯。

就当边景在思考着对策的时候他突然将一旁的陆厢往自己怀里一揽,而不等陆厢挣扎推开边景就感觉到自己如腾云驾雾一般落在了中堂大厅的门口,等到陆厢立稳时才发现前面边景的右手衣袖已经化作碎片。

“大意了。”

第一次实战的边景有些经验不足,差点忘了大多数的阴间鬼物都可以隐藏自己的身形,还好最后察觉到了近在咫尺的杀气,不然刚才的场面不敢想象。

深吸一口气边景双指一勾将翠花收回腰间的木匣子,等到边景再次将其抽出时原本粉嫩的笔头此时已经沾上了浓浓的墨汁,边景只是举起这沾满了凝脂墨的翠花轻轻一捻,旋转的翠花将笔头的墨汁均匀洒向了这中堂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师傅休幸曾说过,这世间的万种色彩汇聚到一起之后便是如墨般的黑色,虽然没有亲自尝试过但是边景对自己师傅的话以及传授的这门法诀深信不疑。

墨点飞散的时候边景同时催动着法诀,当这如雨的墨点落下之后中堂大厅那几个身影渐渐清晰起来。

不同于刚才那如影一般的模糊身形,此时这些浮现的鬼物无论表情样貌还是身上幻化的服饰都毫厘毕现,宛如刚刚走出画卷的人物一般。

当同样看到场中显形的鬼物之后已经退到安全距离的陆厢和边嫚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不过边嫚是被这些面露凶相的鬼物所吓,而陆厢则是吃惊于这些鬼物的装束。

陆厢作为老将军府的二小姐当然对自己那位太祖的故事耳熟能详,故而陆厢发现这些像是鬼物兵士的阴魂鬼物穿着的竟是曾经在清苑国的立国过程中被覆灭的各方诸侯的装束。

“这些都是我家太祖杀的人吗?”

冰雪聪明如陆厢怎么会想不到这其中的联系,而从陆厢口中同样得知此事的边景也是了然。

显然背后那人是利用那些曾经被陆家太祖在战场所杀的兵士的怨念布下此阵,这些除了心中对那位陆家老将军以及血脉的怨恨别无他物的鬼物正是这座老将军府的阴灵之气的来源。

此时再看着中堂正中央悬挂着的那副尸山骨海般的画像边景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幅画不单是阵眼也同样是让这些鬼物保持最后一丝执念不曾化去的关键。

想必除了这幅画之外这座经历过翻修的老将军府底下恐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埋藏了多具从古战场上挖出的遗骸。

当面前这幅画像被激活之后整座老将军府在一瞬间竟然化为了一种另类的沉尸地,这也是这些原本只能起到聚集阴灵之气的鬼物此刻能够化形的原因。

若不解决这个关键,这些鬼物无论怎样都杀不完!

明白这一点的边景看了眼面前一头手里攥着自己破脸衣袖的鬼物。

这头身着不曾见过样式的将军盔甲的鬼物想必是那位陆家老将军的死对头,整个场中央也只有这头鬼物看向画像的眼神中还有一丝神采,可见其对陆厢那位太祖的怨恨到了何种地步,以至于过了百年依旧怨气不散执念不消。

“仙长,请将那幅画毁去吧!”

不等边景有所行动,背后传来了陆厢有些悲凉的声音。

作为陆家的二小姐让人毁去唯一一副自己太祖的画像可谓大不孝,但是陆厢深知若是今日事不除此物那么陆家还能否存于世上未可知。

听出陆厢声音中的决绝后边景挥动手中的翠花又是一道墨痕划向空中的将军出征图。

不过就当那幅画即将被斩为两截时一个身影突然跃至空中将那道墨痕给挡了下来,虽然从左肩直至右胯的墨痕还在滋滋作响但是拦下这道墨痕的鬼物将军却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消片刻那道墨痕就被其身上浮现的缕缕阴灵之气所消磨掉了。

“她必须死!你们可以走!”嘶哑的带着一丝方言的话语从这头鬼物的口中说出,若不是与清苑国的方言有些相似或许边景都听不懂对方说的什么...

“等等!清苑国!”

此时的边景陡然才发现眼前这名鬼物将军的盔甲居然和自己进城时看到的一名城门校尉的盔甲有个七八分相似。

莫不是..


面前这位鬼物将军明显与陆家太祖以及清苑国有着相当的恩怨和联系,不过自小就被带上山的边景对清苑国的人文历史知道的恐怕真不如自己旁边那位自幼读书的小妹多。

无视了对方的警告将体力已经渐渐不支的两女护在身后边景再次在心中催动法诀,不过若是仔细观察的话能注意到此时边景的额头在这阴森冰冷的中堂内竟也渐渐浮出了一丝汗珠。

边景如今仅仅为筑基五阶,按照其师傅休幸的说法乃是刚刚真正登堂入室的阶段,先前探查整座老将军府在加上两门术法的真气消耗对边景来说还是感到有些压力了。

此时最好的决策当是立刻撤出此地再做打算,既然已经知道盘踞于这座老将军府的阴灵之气是如何产生的接下来只需做好准备再来处理便是。

作为专修丹青之道的晕墨峰一脉,古往今来从峰主到每一位弟子除了这吃饭的丹青技法之外还有一门在倾铢宗堪称一枝独秀的便是那符箓之法。

每年的腊月游斋除了各种仙人绘画之外诸如清心养神,辟邪镇宅的符箓也是晕墨峰的一大畅销,只可惜如今晕墨峰只剩边景一人,实在是无心再制作这符箓了。

无论是丹青绘画还是符箓法纹,对于这在纸张上摆弄的技法似乎晕墨峰的人真的有一种天赋,只可惜边景在晕墨峰绘制的各种符箓如今都被倾铢宗收了回去,毕竟边景这画作虽怪但是那些符箓却是实打实能用能卖的。

待到边景回去绘制几张雷电正法符箓之后这几头鬼物要好对付的多。

可惜边景这个小年轻的心思根本瞒不过眼前那头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鬼物,当看到边景眼珠子乱转时这头本名驮命的原清苑国征东将军就大致知道了边景心中的算盘。

“我们先行离开这里再做打算。”边景轻声对着身后的两人说道,而就在这时面前的鬼将军突然伸手一拉一扯将身旁一头鬼物抓到了自己手上,随后举起手中的长剑往这头还在挣扎的鬼物脖子狠狠地一抹。

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那头被割喉的鬼物脖颈喷出无数漆黑如墨的血水飞溅向三人,感到不妙的边景正想躲避但是这一刻他的身体突然僵住,因为边景想到自己是能躲开但是身后的两女定是被这些污秽之血所沾染。

尔等竟如此歹毒!

看着喷洒过来的如墨血水边景一咬牙选择立在原地,不过边景也执起翠花向空中的血水卷去,此时空中的血水像是有无形的力量牵引一般向着翠花飞去。

晕墨峰的丹青画以万千之水为墨,哪怕是漫天的污秽血水亦可被翠花所吸收,不过看着光泽渐暗的翠花足可见这些污秽之血对翠花的影响。

可惜的是哪怕边景奋力用着翠花将空中的血水卷走但是依旧有不少血水落在了边景身上,没有了倾铢宗为弟子制作的法衣,穿着着寻常麻布衣物的边景瞬间感觉一股恶寒顺着脊柱爬满自己的全身。

见到边景如此反应之后驮命露出了一丝狞笑,他刚才真正的目的正是污染边景手中的法宝,在没有了那杆画笔之后边景对其威胁就小很多了。

果然如驮命所料,待到空中的血水全部被边景手中的翠花吸收干净后原本翠绿的笔杆布满了漆黑的纹路,而如花苞般的笔头已经完全变为暗红色并不断地滴落着腥臭的液体。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那个陆家的小丫头必须要死,但是你若是再献出你的几滴精血那么我便可以放你走。”

驮命见到边景势微之后立马改口,在他眼中失去了法宝之后边景这个初出茅庐的修士已经是待宰的羔羊,而等到边景真的献出精血之后驮命自然会提出更多的要求直至榨不出任何价值之后再杀掉边景。

其实在得知边景修士的身份之后驮命就没有打算让边景活着离开,如边景这般的年轻修士定然有几个长辈,若是放了小的引来老的自然是不妥。

驮命这边打着步步蚕食的算盘而另一边的边景也下定了决心。

此时已经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中缓过来的陆厢和边嫚不等边景开口就已经相互扶持着向着外面跑去,通过刚才一事两女深知自己留在原地只会徒增负担,她们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要影响到边景。

作为自幼在一起的妹妹,边嫚在刚才已经看出了自己哥哥那个眼神传递出的信息。

自己的哥哥一定会赢!边嫚深信不疑!

...

大厅中的众多鬼物看着两女的身影渐行渐远。

驮命并不在意远去的两女,在这次的大阵开启后整座老将军府已经算是半个天然的沉尸地,等到那两个女的想要出去时才会发现自己像是遇到鬼打墙一般始终在出口徘徊。

如今只需要解决掉眼前这个修士便....

驮命眼中凶光毕现,按照那些人的安排自己已经克制隐忍了百年,如今只要杀了这个修士吸收其所有血肉自己便可以不用再受那些人的桎梏,到时候依托这座府邸自己岂不是可以慢慢将整座清苑国都变为鬼域?

活着时没有得到的在死之后得到或许也不错。

驮命的想法自然是不错,然而他低估了边景的决心,听闻对方要自己的精血之后边景也是笑了笑后分别朝自己的额头、人中、丹田轻点一下,紧接着三滴光华流转的血珠便分别从这三处位置钻出。

看到这一幕的驮命顿时身上黑雾升腾,其眼中的渴望显而易见然而下一秒边景并没有将这三滴精血推向驮命而是伸出右手食指往面前这么一划便将自己的精血全部凝聚到的指尖。

行如云霭升腾,流如水华坠旋。

在驮命愤怒和惊惧的眼神中边景用指尖的三滴精血在面前凌空画出一道符箓,而这是每个晕墨峰弟子被教授的第一道符箓。

“修行中不管遇到什么污秽阴物还是邪魔外道先用这道符招呼对面总没错。”

师傅休幸如是说。

天师正宗破邪正法符箓!

这道不知是哪位高手仿制了七七八八的中洲天师教正法符箓因其实用性在修真界广受流传,而天师教在屡次禁无可禁之后只得作罢,不过一般人还是会顾忌到一些不会在选择天师教道人面前使用。

符箓既成,威能显现。

在这边景用自身精血绘制的破邪正法符箓的影响下原本还淡然自若的驮命突然怪叫一声向后退去,然而那符箓迸发出的红光像是有灵智一般一直追着驮命。

眼见逃不掉,驮命也是心一横扑向了空中那展开的将军出征图,此时的他寄望于利用整座大阵对抗这天然压胜他的正法符箓,可惜...

边景此时的脸色已经惨白,失去三滴精血足以让他元气大伤,然而深知斩草除根的边景此时绝不可能给予驮命搏命的机会。

双指一屈一弹,原本已经暗淡无光的翠花如利剑一般射向了空中的画卷,这枝已经算边景半件本命物的翠花在驮命绝望的眼神中将陆家太祖的画像给洞穿。

不知是惨叫还是轻叹,下一秒整副陆家太祖的画像便燃烧起来,等到驮命扑过去时只能沾得一身灰烬,而后不等驮命做出任何动作下一秒那道天师正宗破邪正法符箓所化的红光便追上了它!

“你....”

望了眼边景又望了眼远处正回望此处的陆厢,驮命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化作灰烬消失于空中,而其余连灵智都没有傀儡阴物在画卷一破的瞬间也早已消失。

“噗!”

感受着府邸的阴灵之气逐渐散去边景再也坚持不住跪倒在地,等到他迷迷糊糊向后倒去时感觉被人从身后搂住。

“哥!”

模糊中看到是自己妹妹边嫚还带着泪珠的脸,边景来不及开口说出半个字便晕了过去。


清苑国会试落下帷幕按照清苑国的传统,当晚无论是完成这场大考的学子还是清苑国的百姓都会大肆庆祝一番,然而今晚原本也应该热热闹闹地老将军府却是早早挂上了闭门休息的灯笼。

虽然老将军府自十来年前就已经式微不过如今门庭冷落的样子还是引得附近一些老人唏嘘不已,但是恐怕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就在刚才这这偏远小国的国都一角发生了一场仙鬼斗法。

...

“二小姐,大伙儿都在这儿了。”

居穷掌起一盏明灯对着面前的陆厢说道,此时在居穷身后站立的是七位留在老将军府的仆人。

刚才边景与那驮命搏命拼杀时这些人都没有感觉到,除了因为刚才阵法开启后因浓郁的阴灵之气入体导致有些虚弱外并不大碍,如今这些自愿留下的仆人们都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家的二小姐,这个时候将所有人召集起来显然是有重大的事情要宣布。

“居穷叔,这两天老将军府闭门谢客。”陆厢对着居穷说道,在说完这些之后陆厢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如今会登门拜访这座老将军府的恐怕也就只有边景这样的奇人了吧。

收回思绪,陆厢从怀里掏出几方绢帛分发给面前这些老仆,锦帛上所绘的是刚才边景清醒时标注的阵法枢纽。

这些枢纽或是一株盆栽或是一座假山,按照边景的说法虽然那诡异阴邪的阵法已破,但是这些枢纽留着恐生变,索性一并毁去。

等到各仆都按照吩咐下去忙活之后陆厢转身看向了身后紧闭的房门,在稍微犹豫之后陆厢轻轻敲了敲门随后走了进去,而映入她眼帘的是正盘腿坐地的边景以及旁边一直守着自家哥哥的边嫚。

“边仙人他?”

陆厢轻声问道,而此时才注意到陆厢的边嫚则是微微摇了摇头,从醒过来写下那几方锦帛之后边景就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

见此陆厢也有些心急,如今她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边景的身上了,若是边景出什么意外的话...

就当陆厢在思考自己能够做些什么的时候正盘腿坐着的边景的身体则是轻微的颤抖着,这让陆厢和边嫚顿时紧张起来。

两人不知道边景此时正处于一大劫难之中。

精血乃人之根本,对于修真者来说同样如此,在刚才的斗法中边景消耗了自身三滴精血可谓伤筋动骨。

虽然倾铢宗只是一末流宗门但是在南州这处浅水滩也依旧寻到几处灵气充沛的灵穴,若是放在以前出现这样的情况边景应该是被师傅休幸抓起仍到只有掌门、长老才能使用的闭关室中占据一处灵穴养伤。

只可惜边景此时身处清苑国的国都,当地本身就稀薄的灵气再被这市井人气更是冲散了几分,如今的边景想要汲取灵气无异于沙中挤水。

已经有些损伤的经脉在渴求着灵气的滋润然而边景此时却无能为力,眼看着自身的情况逐渐恶化之际边景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体钻入了几股阴灵之气。

见此情况边景大惊,连忙想要将这些阴灵之气排出体外,然而如今他的体内没有半点真气不说,已经如干涸河床一般的身体早已将这些阴灵之气视为另类的“灵气”统统吸纳进体内,对此边景只能有些绝望地看着这一起的发生。

对于边景这类修行正派功法的修真者来说少量的阴灵之气入体并无大碍,但是如今边景看着如江流入海般涌入自己体内的阴灵之气已经能够想象自己身形枯槁化作活死人的场景了。

“咦?不对劲?”

预想中的经脉枯死血肉腐朽的情况并没有出现,边景意外的发现体内的阴灵之气非但没有破坏自己身体的生机反而正在滋养着自己,这效果甚至比一般的灵气都还要出色。

“难道我已经化成鬼物了?”

很快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袋,边景此时只能惊讶又有些害怕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着,等到再也没有阴灵之气入体之后边景终于是从冥想中恢复过来而他一睁眼看的就是妹妹边嫚和陆厢那有些焦急的脸。

“我没事。”

不等两人开口边景便先回答道,在两女喜出望外的同时边景则是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

边景发现情况比预想的好了很多,虽然由于精血的原因现在依旧虚弱但是并不像师傅休幸讲的那样“躺个小半年”

对于这样的状况边景只能归咎于自己的体质特殊了,自己并不是鬼修却能将这些阴灵之气化为己用着实怪异了一些,不过边景也已经习惯了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情。

原本应该随着各个枢纽被毁坏而逸散阴灵之气全部在刚才钻入了边景体内,这让原本打算恢复过来之后清除这些阴灵之气的边景少了一件事,在轻轻摸了摸眼睛有些红肿的妹妹的脑袋后边景看向旁边了一旁的陆厢。

“如今这大阵已破,想必布下此阵的人也定有所感应,不知二小姐有何打算。”边景问道。

“我大致能猜出这件事背后是哪些人,如今我准备联系一些朝堂上与我们有旧的人向对方表态,我们陆家无心插手那件事,若是能够化解此事自然最好。”陆厢轻声说道。

听到陆厢那有些悲凉的话边景不禁有些好奇,从陆厢的想法来看整个陆家在清苑国已经弱势到这个地步,哪怕发生这样事情居然也是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看出了边景心中的想法,陆厢迟疑了一下说道:“边仙人并不知道我们这小地方的情况,我们陆家虽然是开国功臣之后可为何现在只落得个老将军府的名号?”

“莫不是?”边景听出了陆厢的意思。

“陆家乃开国大将军之后其府邸也的确当得起将军府之名,不过几十年前这清苑国又出了一名功耀烁金的将军。”说道这里的时候陆厢有些咬牙切齿,而边景则是明白了是什么回事。

边景虽然早年上山修行但是这些边景在孩提时期便听大人们闲聊时说起:八十二年前陆霞王朝大军压境,清苑国在奋战不敌之后举国臣服。

“那如今坐拥将军府的就是率军奋抵陆霞的将军之后?”边景问道,虽然当时还小但是边景还记得周围大人说起那场战事时的自豪。

清苑国虽然败了但是也打出了自己的风骨,故而得以以藩属国存续,若是这样想的话当时率领那支军队的将军确实配得上这样的荣誉。

不过出乎边景意料的是陆厢此时摇了摇头有些愤恨地说道:“当初率兵抵抗的乃我太爷爷。”

“这?”

听到这里边景就有些奇怪了,若是陆家在开国扶龙之后又立下这样的大功按理说应当富贵至极才对。

看出边景的疑惑陆厢惨然道:“我陆家世代从军,当年我太爷爷虽然率军杀退了几次敌军但是损失也颇多,我陆家男丁那场战事中十去九八,可谓元气大伤。”

“不过陆家立下这等功勋安稳休养生息应该也....”边景说道。

“当年我们陆家也是这样想的,谁曾想...”陆厢继续说道,“世间所传不假,当时陆霞皇帝见我清苑国将士如此奋勇也心生佩服故退了一步让清苑国成为陆霞的藩属国,只不过虽然当时那陆霞皇帝如此想,但是当年被我太爷爷所杀的陆霞王朝的世家门阀们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那场战事中死在陆家将士手中的陆霞王朝门阀子弟同样不计其数,战事结束之后这些陆霞门阀给清苑国施压,不单陆家没有获得什么赏赐甚至本就已经元气大伤的陆家还被安排继续征伐当时的各路叛军。”

讲到这里陆厢已经有些愤恨但她还是继续说道:“陆家继续东征西战最后男丁稀少衰弱至此,而在当初那场战事中率先投降的一人则是被两边给一起推举到了大将军位置,也就是如今的将军府秦家。”

“啊,还有这种事?”

听到这样荒诞但是却又真实发生的事情边景感觉相当的不可思议,不过看着陆厢的表情边景还是沉默了。

“因为这其中缘由秦家一直相当顾忌我们陆家,若不是当今皇帝念及陆家功勋怕是秦家早就出手了。”陆厢说道,“实际上整个陆家嫡系就我那五岁的弟弟这一位男丁,只是他如今一直以女童样貌示人。”

“这...”听到这样的秘闻边景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如今的陆家大公子,陆家的当代家主,清苑国骠骑将军实则乃是我姐姐。”陆厢继续说出一个对清苑国人来讲可谓天大的秘密。

“我本想学姐姐一般扮做男子参军,不过姐姐一直反对怕,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去考取功名以求陆家在朝堂上能多些声音。”

等到陆厢说完之后边家两兄妹已经傻了,他们没想到这个陆家居然有着这么多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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