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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

嫩戈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架空、双男主、救赎文】沈卓是一朝穿越的倒霉蛋,来到了古老的九邦王朝,然而,还未等他摸清情况,小镇就被灭了,他该何去何从...

主角:沈卓,姜明   更新:2022-12-15 17: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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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卓,姜明的其他类型小说《将明》,由网络作家“嫩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架空、双男主、救赎文】沈卓是一朝穿越的倒霉蛋,来到了古老的九邦王朝,然而,还未等他摸清情况,小镇就被灭了,他该何去何从...

《将明》精彩片段

广袤的大漠是沉寂的沙海。当它安静时,雄浑,静穆,以及永远的灼热,仿佛神在这里挥手,将汹涌的波涛、排空的怒浪,刹那间凝固了起来;当狂风袭来时,沙粒飞扬,天地昏暗,漫天的黄沙是这里永远的底色,这是个掩埋之地,不知这地底下,葬送了多少白骨。

“将军,成色可以”

“继续挖”

日头微斜,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沙漠往日的宁静。

“沈副官,前面五里就是永安镇了。”

“加速前进,务必在天黑前赶到。”

“是”

这是一支四五十人的小队,头顶烈日,穿披铠甲,手持长矛,列成二队环顾警戒,而队伍的中心,是一群负伤士兵,百十来人有老有少,身上都有伤,没有多余的药只能用布草草包扎,有些士兵伤口化脓,发出恶臭吸引了不少列鸦,在他们的上空盘旋,还有不少重伤被简易的担架抬着,剩下伤的轻点能走动的,各自帮衬、依靠着缓慢前行。

“大家在坚持会,再走五里就到永安了,那里有水有药能吃饱饭,到那就安全了....”

“真的吗”“有水了”“终于到了”

永安镇,隶属武宁郡,是姜国西北方的边陲小镇。这里的北蛮劫掠成性,百姓常年流离失所。十年前,永安还不叫永安,它叫虞安。当年北蛮破城时,沈卓才八岁,一场大火,烧毁了所有!那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噩梦,无数个夜晚,他尖叫着醒来。那是一群魔鬼,他们骑着黑马,弯刀带着凛冽的寒光,所到之处,如死神过境,无一存活,前一刻还是鲜活的生命,下一刻就尸首分离。

“放开我,你们这群混蛋...你们会有报应的...”曾经怜他小、给过他馒头的陈寡妇,被一群禽兽按在地上,撕扯着她的衣服,他们淫笑着,那一刻,沈卓想冲出去救她,可是,可是,他不敢,他退缩了,他害怕那些杀人如麻的蛮人,他告诉自己,即使冲出去,也不过是多一个送死的人而已。

沈卓至今也忘不了那个绝望的眼神,看着她被强,被杀。一座座由尸体堆成了小山拔地而起,记得那时的雨水,都是红的。那伙北蛮在这待了多久,沈卓不知道,他躺在死人堆里,整整三天,一动不动,看着那些熟悉的、陌生的脸,一张张或求饶、或惊恐的、或怨恨的脸,想着,这是不是就是死后的世界,他是不是早就死了...

都说往事如过眼烟云,可那些惨烈、发生过的事,真能忘了吗?

后来北蛮从永安一路南下,经昌汇、临渠,一路流窜到郡城武宁,不知多少百姓死于他们的弯刀之下,此事上报后震惊了整个姜国,王城立刻派军围剿,然而,那帮北蛮极其狡猾,根本不与镇北军正面交锋,四处逃窜,各自奔逃,镇北军花了一年多时间才将其驱逐出境。

镇北军接管后,将武宁郡的永安、昌汇、临渠、康陈等四县百姓全部迁出,依据山形,建立抵御的城墙,军团就此扎根在这里,而这一带依山傍水,易守难攻且地处空旷,被划分为伤兵营。

“何人!”

“镇北军沈卓,新来的,没见过呀.”

“什么沈卓,不认识”李立值矛拦住了他。

“小李,怎么教你们的,沈大人,请~”

“多谢。”

“大人,这人谁呀?”李立问道。

“他你都不认识,知道天河平原吗,他就是那位。”

那能不知道吗,那是姜国的又一次胜利,两年前,南齐大举入侵天河平原,意图盘踞天河。天河处姜国腹地,进可攻王城,退可守等待良机,不仅如此,天河还是姜国的大粮仓,占领天河,意味着切断了王城对镇北军的供给,双方打了三个月未见分晓,是沈卓率领骑兵,侧方绕过山脉,夜袭敌军,一举歼灭一千多人,一战成名。

沈卓看着这一间间简易的木板房,哀嚎、呻吟声不断的传入耳内,这就是乱世,人命许是最不值钱的。那时,他奉命率领骑兵前去支援,奔走一天一夜,去时八百三十二人,回时却仅有四百五十一人,一夜时间,死了一半,若不是王勇拼死相救,现在趟着、受重伤的就是他了。

转进小巷子,东拐西走了半天,来到了一处泛着烛光的房间,那是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男人,在忙着指挥士兵有序进出,安抚伤员。

“林头,身子骨怎么样了”这是他初入军营的头——林士锋,四十多岁是个老兵,曾是出了名的大力士,能一次拎起三百多旦,是个作战勇猛的人。可惜两年前在战场上被北蛮的弯刀划破胸膛,鲜血流了一地,是沈卓背回来的,他都不敢相信,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的血。救治的大夫看到这样的情况,都直摇头说活不了,但林士锋硬是挺着一口气,熬了两天,终究还是活了下来,但却也因为那一次,林士锋再也拎不起刀,被迫退居。

“老样子,今个有空来看我这个老人家了,”林士峰看出沈卓有心事,这孩子从小就这样。见到沈卓的第一面,他就知道这孩子将来定有一番作为,拍了拍沈卓的肩膀,“小卓,别什么都闷在心里,”说完,拎起大褂,咱们哥俩走走。

“....”

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山顶,说是山顶,其实也就是一个稍高点土丘,当地百姓都传言,这里埋着姜国的龙脉。多数人都一笑了之,谁家龙脉长在这荒山野地里。

“这里,一年比一年热闹了”沈卓每次站在这里都不禁感叹,俯瞰山脚下的百姓,哪怕是经历了浩劫,哪怕死生离别,只要有一点希望,人都想活下去。沈卓望着那一缕缕的炊烟难得的失了神。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这里已经生活近十年了,早已融入其中。

这是个群雄混战、等级分明的时代,而他所在的姜国,则是一个小国,一个在两大国之间夹缝生存的小国,大国之间常年交战,小国自然也不能幸免,争相攀附于大国。他刚来时,听不懂说的话语,不认识所谓的字,只能暗地里观察、模仿周围人的言行举止,从头开始学习,足足过了几个月,他才摸清了情况。然而,还未等他适应,北蛮就来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林士锋

“这里真美啊”天上是绚烂的星空,繁星多如烟海,地上人们相互帮扶,烛光闪烁。

“是啊,真美,不过几年光景,这里就变了”

“嗯”沈卓看着山脚下的点点烛光,半天不语。

“听林武说,你总是冲在前头。小卓,我知道你武功高,但战场上刀剑无眼...”林士锋看着他认真的说着,曾经的他也和沈卓一样,可上了战场,只要一个不留神,人就没了。他那么多的兄弟,上去了就再也没回来。他也就是运气好,才捡回一条命。

“嗨,人生自古谁无死呀”沈卓轻声一笑,拍了拍林士锋的肩膀。“这事,怕是最没用的。”

林士锋叹了一口气,不在言语,两人看着落日变星空,“天黑了,下山吧。”


“少爷,我来吧!”

“哎呀,林青你好啰嗦呀。”

沈卓一出房门便看到远处聚集着一帮人,一个少年与人群格格不入,无他,在一众灰扑扑的将士里,他穿着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身姿秀挺。少年并没有注意到他,忙着将驴车上的货卸下来,交于将士们,许是搬累了,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露出了纤长的脖颈和白皙的手腕。似乎有人与他说笑,少年笑的格外开心。

想当初他刚来军营时,一帮大老爷们练阵练得身子骨散架似的,都累的够呛,晚间十多人的帐篷里,脚臭汗臭臭气熏天,睡时又“雷鸣声不断”,苦不言堪。不像他,自小在军营中长大。

才一会,货就搬完了。少年想了下,东拐径直走到小屋,那是老大夫袁钟的屋子,沈卓有些好奇的跟着他。长宁,也就是那个少年,从小就练武,厌恶看书,认为将士守卫家国,而那些酸儒只会在朝堂上争执是与非,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十分瞧不上他们,更看不上被酸儒奉为经典的诗书,为此少时还被将军揍过不少回。

这里所有的屋子,都是后来搭建的,土胚加茅草,这就导致了屋内的光线昏暗,沈卓看不太清楚,只见这小白人,在一排书架前,挑选出一本书,走到窗边,借光看了起来,看着这一幕,沈卓竟有老父亲见吾儿初长的骄傲。

这是漠北,山河壮丽,落日孤烟,若说一两天是新奇,呆了十年,再美的景色也乏之无味了。无意间便来到了这里,这是块荒芜的土地,周围见不着一点植被的影子,有人对他说,这里死了太多的人,沾了太多血,鬼魂含恨不散,所以才寸草不生。这是块墓,是他为十年前惨死的村民建的。沈卓半蹲着将野花放在碑前,那是他来这里的路上采的,这里并没有祭拜亡人的习俗,但他总想为那些死去的人做些什么。

日头慢慢滑到西侧,天色暗了不少,远方山头布满了红霞。一转身,就看到长宁静静的站在他身后,刚才距离太远了,只看了个轮廓,长宁摆脱了幼时的婴儿肥,麦色的肌肤,细长的眉毛,高挑的鼻梁,线条分明下颚,但,最引人瞩目的莫过于那双桃花眼,当他看着你时,多情又缠绵。

“站着多久了。”

“没多久,”长宁冲他笑了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看你去书房了,便没打扰”。沈卓穿着一身黑色劲装,高束的黑发随风轻舞,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含着锐利的黑眸正流露这一丝笑意,削薄轻笑的唇,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宛如丛林里吃饱喝足,悠闲沐浴着阳光的豹子。

“这段时间来了不少伤员,买了些药送过来。”两人往回走着,看着周围往来的人,有些裹着布,有些杵着拐杖,少年有点苦恼的挠了挠头,望着前方的军营“你们都在上阵杀敌,我也想做些什么。”

“长宁,你已经做的很好啦”,看着少年郁闷的脸,揉了揉他的头,这是沈卓的真心话,搁在现代,他这年纪还在读初中,在父母身边撒娇,哪像这里,光是努力活着就已经耗费了所有的力气,这个时代在逼迫每个人尽早成长。

两人沉默了一会,静静的走着,听着耳边风呼啸的声音,仿佛世界都安静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回来了的吗?”长宁突然凑近,有些俏皮的眨了个眼,看到如此少年气的样子,不知为何,沈卓心中的郁气消了不少。

“嗯...”沈卓看着长宁的眼睛,发现他不仅眼睛长的好看,而且左侧眼角下方,有颗美人痣,淡淡的,不凑近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些年,长的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怎...怎么了,脸上有东西吗?”沈卓盯着他看,搞得长宁有些紧张,手不自觉的往脸上摸了摸,随后眨了眨眼睛,不自觉的飘向其他地方。

沈卓忍不住想要逗逗他,勾着他的脖子,轻笑了一声“大概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长宁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愣了下,“哦哦。”

两个回到军营时,已经天黑了,远远就看到林青焦急的在门口来回走动,时不时还东西看一下,生怕错过什么人。

“你刚才没和他说吗?”沈卓沉默了一会看着身边的人,只见长宁轻微摇了摇头,拉起沈卓的手,慢慢的往后退,有些心虚的解释道“忘了”。其实,当时压根没想起这回事,他从书房出来后,准备回去时无意中看到了破阵,那是沈卓的马,是长宁的父亲姜望在沈卓十五岁时送的生辰礼,沈卓特别喜欢到哪都骑着,那是匹高大、健硕全身棕色的马,唯有左侧眼睛上方一块白色,非常的好辨认,“先走吧,别被他发现,又要被说了”长宁这么怵他是有原因的,从小到大,林青像个老妈子一样,不停的在他屁股后面收拾。

林青是长宁的父亲,也就是沈卓的义父为他选的侍从,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比长宁大5岁,待人接物成熟稳重识大体。唯独对长宁,私底下不知叹了多少的气,从小到大为他惹了多少麻烦,记得长宁七岁那年,刚到武宁的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好奇,趁着守卫不注意,翻墙偷跑出去玩,可惜身高不够,便拉着林青,以叠罗汉的方式,从墙上翻出去,等林青从墙头下来时,早已没影了,林青急忙跑去与守卫和夫人说,夫人急坏了,派人在城里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人。晚间,长宁带着一身泥土,乐呵呵的拎着个小狗回来,被夫人知晓后一通打,连带着林青也被责罚。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久而久之,便养成了时不时就叮嘱长宁几句,免得他又惹麻烦,搞得长宁烦不胜烦。

也许是心电感应,沈卓被拉着还没走几步,林青忽然转身,往这边看随及慢悠悠的走过来,有些阴阳怪气的问道“少爷,您去哪了?”

“....”长宁略微尴尬的挠挠头,看着他,也不说话。

林青叹了口气,看着沈卓:“许久不见。”

最后,还是去了熟悉的老地方——小坊。


“嚇、嚇...”,沈卓看着下面正在练习的士兵,整齐规划的动作,训练有素的收、划、刺、突,微微有些失神。沈卓在军营呆了三年,十分清楚骑兵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那是把最锋利的刀,这也是为什么镇北军花费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组建一支骑兵。

三年时间里,沈卓不停的训练底下的骑兵,如今也越来有模有样,天河平原就是该骑兵的首战大捷。这个时代,骑兵就是杀伤力最大、机动性最强的兵器,可惜,军营里的骑兵寥寥无几,一方面是骑兵对人的身体要求较高,但对于偌大的军营来说,找些身体健壮的其实不是事,更大的原因则是没有更多的战马,姜国有马场,曾经王城也派人培育过战马,花了七八年时间,培育出了数代马匹,但速度与耐力都不行,尤其是永安这里恶劣的环境,高山与沙漠,咫尺相邻。许多马匹到了不久就开始不食、生病、死亡,更别说在这边奔走快跑、上阵杀敌了。这个时代,各国对于马匹的管控极为严苛,镇北军花了六年时间,从北蛮、南齐、大楚等地的马贩子手中买了一千匹,才组建了三千人的骑兵营,但还远远不够,沈卓想建一支万余人的骑兵营。

此外,将士们的兵器也远落后于他国,姜国没有铁矿,所有的兵器都是与他国交换所得,大多都是他国淘汰下来的残品,不少兵器的刀口很钝,需重新冶炼,这必然会增添损耗,沈卓思考许久,既然姜国没有铁矿,不妨从冶炼方式入手,楚国之所以强悍,就是因为拥有三座铁矿及高超的冶炼,如果他们姜国能提高冶炼技术,至少从兵器这一方面来说,不落后与他国,思来想去,沈卓想到了煤。

据他所知,煤在这个时代还没被发现,它可以提高熔炉的温度,清除更多的杂质,打造更锋利的兵器。然而,这东西沈卓找了几年,去过不少传言有煤的地方,都扑了个空,始终没有找到。

都说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沈卓不知道这样表面的和平的还能维持几年,南齐越来越频繁的动作表明,也许要不了多久,短暂的和平就要崩盘了,壮大队伍迫在眉睫。

“想什么呢,叫了你几声都没反应,”余林,四十三岁,是个身材高大健硕的人,姜望的左膀右臂。

“将军、余头”沈卓立刻起身、拱手“卑职在想在扩大骑兵队伍,购买马匹。”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姜望看下面在操练的士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太急躁了。”

不等沈卓回应,余林也说道“你也知道,马匹管控严格,不好弄。”说完还给沈卓撇了一个眼神,示意别乱说话。

沈卓当没看到,“将军,上次天河平原一役还不够让我们看清吗?俞楠这人贪生怕死,遇事处处后退,俞丰礼所驻守的天河平原易守难攻,若非他狂妄自大,目空一切,轻视敌军怎会让天河落入敌手,现在姜国处处受制于人。倘若哪天战乱...”

“沈卓!”姜望打断了沈卓的话语,一字一句道“休要议论朝堂之事,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剩下的,王上自有决策。”随后拂袖而去。

当天晚上,余林拎着两瓶酒来到了沈卓所在的帐篷,两人对饮了半天,酒意上头余林忍不住斥责沈卓“你也知道将军的脾气,怎么就不知收敛情绪。”

“余头,我也知道将军的脾气,可...哎,不说也罢。”沈卓叹了口气,闷了一杯酒。

“你也知道,姜王对将军有恩,这些话,下次别再说了。”

“余头,这样腐朽的姜国,真的需要我们以命相搏吗?”沈卓的目光,直直的看着帐篷的云纹,“姜王无能,氏族当政,那俞楠,凭啥能当祁冀军七万将士的将军,不就是背后有个俞氏撑腰吗?”

余林赶忙捂住他的嘴“你说这话,不要命了?”

许是酒意上头,沈卓一把将手拿开,不禁轻笑“余头,你知道我是孤儿,那时恰是冬季,家被北蛮毁了,我埋在死人堆里三天,差点被冻死,到处是流民,我们一起去武宁郡,士兵轰赶,百姓鄙夷;为了一口饭,我们去灵衢闹,结果官兵抓捕,不问缘由,当街打死了好些个,我们一哄而散,各自奔逃。回去的路上遇到劫匪时,我本以为会难逃一死,但劫匪反倒给了一点口粮,你说好不好笑。”余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沈卓低哑了好久才道“饿狠了,我们就吃虫子、吃树皮、实在没的吃了,我们就吃土,那时候,大家易子相食,你跟我说,这样的王、这样的王城,有什么值得我守护呢?”

余林沉默了半天,无言,就在沈卓以为不会有答案的时候,“这些,你怎么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呢?”

沈卓站起身,掀开帐篷,望着天上的繁星,“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那晚之后,沈卓依旧每日练兵,期间与长宁见了几面,那小子,跟入了水的鱼儿一样,稍不注意,便不见了。又过了一段时间,这天晚上,王勤来找沈卓,王勤就是那个王勇的弟弟,他们兄弟两一起参军,这还没两年,兄弟两就剩一个了。乱世,就是这么的无情。若不是王勇相救,他重伤或许会死,毕竟那是朝着胸膛的利刃。他总想着该怎么补偿他们一家,但王勤不这样想,是,他哥哥是死了,他也很伤心,但他拿着沈卓给的多出三倍的抚恤金,他们一家九口人可以活下去了,这就够了。对于沈卓他很感激,他知道那笔钱,是沈卓自掏腰包的。

不过今天,他听到了一个消息,一个对于沈卓来说很重要的消息,“沈大哥,我听斌子说,他之前在陵俞看见了你说的那个黑乎乎,烧起来有烟的东西。”

“真的!”沈卓高兴的站起来,拍着他肩膀确认道。

“他是这么说的!”

“陵俞”沈卓摸了摸下巴,暗暗想着看来必须要去一趟了。


“沈大哥,你先别急,过几天就是陵俞的集市,遇到你说的那种石头的可能性更大些。”王勤忍不住说道。

“嗯”,陵俞是禹州的一个小镇,而禹州,则是大楚与北蛮的交接线。

既然要去陵俞,沈卓自然得积极准备,毕竟那地方离这里可不近,骑马也需一两天,算是个三不管地带,凡事都需小心。

第二天一早,他和余林打了声招呼后,便去找林武,他是林士锋的儿子,如今也在军营里,武功身法都是军里拔尖的,是个勤奋刻苦的人,也是骑兵三队的百户长。

“林武,过两天和我去趟陵俞。”

“是,副官。”

说起陵俞,也是饱受战乱摧残的一座小镇,以前的楚国没有如今这般强大,禹州、琼州二郡时不时被北蛮抢掠、骚扰,尤其是秋冬两季。搞得百姓年年无收成,日子苦不堪言,渐渐都逃离了。直到近二十年,楚国出了一位明君——楚戌王萧钺,楚国在他的管控下逐渐强大,于十二年前,将这二地带回楚国,随后又颁布了一系列的政策,鼓励百姓搬回二郡,经过了七八年的积累,二郡才渐渐有了烟火气息。

说起萧钺,曾经也是楚国的猛将,上阵杀敌不在话下。他还未登基之前,曾率玄铁军与北蛮萨格尔部在马坎坡胶着的打了半年,屠杀了北蛮一万多人,狠狠震慑了北蛮,吓得北蛮在长达数年的时间里不敢来犯,而他的舅舅,便是楚国三大军玄铁军的将军李肃林,出身显赫。

如今的禹州,楚军派了玄铁营重兵驻守,监视北蛮一举一动,照理说应是十分安全的。但唯独陵俞,距离禹州郡实在太远了,远到楚军鞭长莫及,加上地理位置特殊,处于三国交界,渐渐成了有名的黑市,不少违禁物品,在该地都有卖,每月十日、二十日是该地的大集市。

当然,这些都与沈卓无关,他现在只关心陵俞到底有没有煤,这实在太重要了,不管如何一定要去亲眼确认看看。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一大早沈卓和林武背着包裹从军营出发了。沈卓来到这个世界十年了,从未离开过武宁,借此机会,正好看看这个古老的时代。

骑了一天的马,途中歇了一会,补充点水分后便继续前行,一整天下来,两人都累的不行,想找个客栈休息一晚,可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客栈,两人找了一个小山洞,周围曾经有野生动物生活过的痕迹,但应该很久没来了。两人生了火,凑合的过一晚。

“林武,我守上半夜,你先休息会吧。”

“好”林武也就不客气了,赶了一天的路,他也实在累的够呛。

今晚是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沈卓闭目养神时,突然耳边听到一点动静,应该距离不远,沈卓想了想,朝着声响的地方走去。只见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扶着受伤的青衣男子,快速的在林中穿行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林琅,你究竟做了什么,这些人为什么要追杀我们?”女子的声音有些虚弱,她应该奔走了很久,喘息声很是急促。

“这事你别问,会要你命的,”男子虚弱的道,随即催促“走吧,他们要追上来了。”

“往哪边走?”

“....去...,不知哪位兄台在此停留,可否出来一见,”男子站起身,挡着女子身前,撑着剑,目视侧方,男子话声刚落,女子瞬间紧张起来,直直的盯着那个方向看,等了一会毫无动静。

“林....”

“嘘”

幽寂的树林一侧突然出现一个人影,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带着一张面具,借着月光,沈卓看到那是张诡异的面具,青红相交,青面獠牙甚是诡异,“交出东西,可留你全尸,”嘶哑如老人的声音。

“知春晓也参与进来了,看来我林某面子不小呀。”

“想要那东西,自己来取便是”说完,拔剑与该男子缠斗在一起,只见两个影子相互交缠,银剑乱舞,旁人只能听到打斗声,却不见其影,速度之快令人赞叹,可沈卓知道那个叫林琅的,坚持不了多久了,果然,片刻之后,渐渐处于下风,女子只见银光一闪,林琅踉跄了两下,半跪在一旁,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突然。

只听到“咻咻”两声,撞击的声音入耳,中招了。

林琅知道拖下去对自己不利,故意被对方砍中,趁对方放松警惕偷袭,一击即中,“没想到,你也会偷袭。”

“哈哈,不枉阁下追杀了我这么久,总归要些特殊对待。”

“谁指使你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无可奉告,”男子看着搭在脖颈上的剑,棋输一着,怨不得人。做这一行开始,他早就做好了被人杀的准备。

解决了鬼面男之后,女子立刻扶男子到树底下休息,从怀中拿出药瓶,就想给林琅上药,只见林琅摆了摆手,借剑撑起身体,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大声喊道“阁下看了这么久,可否现身一见。”

沈卓知道对方发现了他,也不躲着掖着了,从一侧的树丛里走了出来“别误会,别误会,路过”,说完,沈卓看了一眼那个叫林琅的男子,转身就走了。

“...”

见沈卓真的走了,林琅整个人松懈下来,直接晕了过去,刚才原本就是强撑着对敌,身体早就已经吃不消了。

沈卓回来时,就看到林武双手横放在胸前,手里握着刀,警惕的望着四周,看到他回来了,明显松了口气“沈副...沈兄,刚才去哪了?”

“看了出好戏”,还给林武挤了个眼神,适意他继续。

“...”

“不问问吗,你不好奇?”

“你睡吧,该我守了,”林武一脸冷漠。

“哎,你这人,好生无趣,”被扫了兴致,沈卓也不在言语,这两天是真的累。

另一边,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一闪而过,直奔着乔府而去,在门口看了下,随及从翻矮墙进去了,不见踪影。


沈卓一觉醒来,就觉得脖子格外难受,不自觉的扭动了下脖子,骨头嘎吱作响,不禁伸了几个懒腰。山间野地,自然不能像大营里一样睡得舒服。余光瞟了眼林武,呵,东西都整理好了,正在吃干粮,也不怕噎得慌,沈卓忍不住腹语。

沈卓一边啃着干粮,一边望着远处的山峰,太阳已微微露头,红霞布满了远处的天空,又是个艳阳天啊。

“走吧,”虽然已经出了荒漠,但这大日头,路上没有树荫遮蔽,大中午赶路还是难熬的,早点出发早点赶到才是。

“嗯”,经过一番整理,两人重回到大路,挥鞭策腾,尘土飞扬。

路上的景色一直在变,从寂寥的荒漠变成了裸色的大山,风呼啸着,吹得二人脸颊通红。沈卓望着前方,想着应该是出了姜国,这是一片无人区,看不到任何生物,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和林武二人。再往前走,就是楚国的边境了。就这样又过了一天,第三天午时,沈卓远远的就看到了前方有一个简易搭建的茶馆,一个店主一个小二,几张桌子几张板凳便做起了生意,现在刚好是日光高照、骄阳如火,生意热闹的不得了,自从进入禹州后,就看到不少商贩都往陵俞赶,一问才知道,最近这几天好像是陵俞的什么大节。

“林武,咱们也去喝一杯。”沈卓看了下刺眼的阳光,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

“嗯,正好我也渴了,”林武看着远处的茶馆,往来人员还真不少。

两人骑着马,小步踱过去,没走两分钟,便到了小茶馆,小二哥很是热情的来牵马,“二位客官,请坐请坐,茶水马上就来。”

两个喝着茶水,听着途经商贩们的议论:

“吴兄,今年这花嫁好热闹呀!”“可不是嘛,都看到好几批人来了。”

“我听说西硫的商贩都来了!”“什么,那不是离楚国很远的吗?”“可不是嘛。”

“几位兄弟,”沈卓拍了一下后侧人的肩膀,拱手问道“刚才听你们说起花嫁,敢问那是何节日呀。”

“你是外来人吧!”一个穿着布衣样貌普通的男子看着他说道。

“是啊,我们二人初来此地,”沈卓装作不经意的挠了挠头。

“你们俩运气真好,来的正是时候,过两天呀就是陵俞一年一度的大节,这几日被称为花嫁。”随后又看了下四周,声音低沉下来,周围的人都围过来,继而说道“据说是为了祭拜神女!”

“神女?”

“所谓的神女,其实就是请戏园子搭台表演陵俞的有名戏——虞涑降雨。传说中,虞涑是路过此地的上神,看到该地焦金流石,百姓面黄肌瘦气息奄奄,个个食不果腹,却愿意取出贡品献与上苍,祈愿天降大雨。虞涑深受感动,便施了法,当晚就下了一夜的雨,次日百姓出门后发现原本干涸的河道,竟在一夜间填满,这就是陵俞著名的虞波河,而陵俞也由此而来。而所谓的花嫁,其实就是该地的花灯节,河面之上,繁灯点点,宛若女子出嫁,所以被称为花嫁。这里的百姓认为在这条显过神的河里放花灯,花灯顺河而下,便能抵达虞涑住的地方,将他们的心愿带给虞涑,祈愿接下来的一年顺遂平安,无病无灾。”

“原来如此,”不少人都点点头。

“吴兄,还是见多识广啊!”

“岂敢岂敢,诸位缪赞了,”那位被称作吴兄的人哈哈一笑,随即说道“后来这事广而告之,附近百姓都来祈愿,就有了每年十月十,都会举办为期三天的花嫁的习俗。”

“缘是如此啊。”

“不曾想花嫁竟由此而来。”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恰好赶上好时节。沈卓与林武交换了个眼神,回到了位子上继续喝茶。休息片刻后,便继续赶路。

“小二哥,此地离陵俞还有多少路。”

“客官,莫约二三十里,喏,朝这个方向一直走便是了,”小二热情的指着东北方向说道。

“多谢。”

“客官您慢走!”

果然如小二哥所言,二人到达陵俞时已是未时,西斜的阳光照着这座古老的城楼,城墙上不少地方坑坑洼洼,想来是多年站乱的结果。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场,不愧是一座三百年历史古城。入城之后,发现这里格外热闹,许是佳节将至,街道两旁茶楼,酒馆,当铺,作坊都挂上了灯笼,整条街自东向西延伸,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路上两旁空地上还有不少商贩推着流动的木车。路旁两侧,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驻足观赏景色的,不少青年嘉俊穿梭其中,这个陵俞显得无比热闹与繁华。

这多少有点出乎沈卓的预料,这座战乱中的小城,意料外的繁华,短短几年时间,竟能发展的如此“热闹”,这位楚国国君,当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两人走进一间客栈,“小二哥,一间房。”

“好嘞,客官您请,”说完,便带着沈卓二人上楼“这是房门钥匙,客官收好。”

“小二,这陵俞哪个馆子味道好?”林武突然问道。

“客官您真的问对人了,要说陵俞自然要属——天香楼,这菜呀,”小二说着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陵俞一绝!”

“这么...”沈卓也跟着竖了拇指。

“那可不是嘛,很多人来陵俞专门去那儿吃,味道没话说,”小二看着沈卓将信将疑的连忙补充道。

“那我们兄弟俩改天一定去尝尝,”林武搂着沈卓的肩膀对着小二说。

回到房里,沈卓忍不住想“调戏”下林武,“看不出来呦,你这个表面木讷的人,竟然是个吃货的。”

“沈兄,你怎么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就别取笑我了。我们要探听消息,酒楼不就是个好地方吗?”转而接着说“这几日都吃干粮,别说你不想换换口味?”

“...,看不出来呀,你这嘴皮子,关键时刻比我还溜,怎么平日里这么寡言,嗯~”

“走吧,咱俩去尝尝小二口中的味道一绝的天香楼。”


“这天香楼果然名不虚传”,饱吃一顿后沈卓忍不住赞叹道,这天香楼不仅位置好,坐落在陵俞中心,观景也是一绝,推开窗全城尽收眼底。

“味道真不错,”林武附和的说着,余光不时往一侧的一栏之隔的隔间瞟去。

“怎么了?”沈卓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下。

“刚才那对男女有点奇怪。”

“人呢?”

“刚走,”林武看着楼梯口,那对男女真的很奇怪,虽然表面看起来行为举止好像很亲昵,但两人的眼神却没有恩爱的情意,反到有些敌视。

“刚才那男的,功夫想必不弱。”林武补充着。

“哦,能被你这么夸奖的,想必手脚功夫不弱,真想交个朋友啊,”沈卓举起一杯酒,示意自己先干了,一饮而尽。

“啊,好酒,”沈卓畅快一笑,继续喝着。

林武并没有管他,街上人影如织,却并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影,看来那两人并没有从正门走。

今夜月色朦胧,回去的路上,林武看着一盏盏亮起的灯笼,“你要找到究竟是什么?听说你找这个很久了。”

“黑色的,像石头的东西,烧起来会冒大量的烟,”沈卓拍了拍林武的肩膀,“是啊,几年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次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结果,看运气喽!”沈卓随意的搭着个手,微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低声说道。

两人静静的往回走着,林武突然问道“这东西很重要吗?”林武并不知道沈卓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只知道但凡有这东西的消息,沈卓都会跑一趟,扑空了不知道多少回。为这事,将军还私下告诫过沈卓,但沈卓依旧“死性不改”,若非出萃拔类,早被赶出军营了。

“重要!”沈卓认真的看着林武,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能改变姜国吗?”林武小声问他。

沈卓沉默了一会,扯开一个苦笑“现在的姜国根里已经烂了,除非朝堂变天,否则还谈何改变局势。”

林武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这确实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改变的。

“我们都知道,现在的局势一天比一天乱,迟早有一天...”沈卓停顿了一会才说“我们能做的不过是提前准备罢了”,说完这一句,便自个回到屋里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都各自早出晚归,一天到晚唯有晚上碰面说下各自听到的信息。

这天,沈卓又在外面跟商贩探听消息时,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小乞丐突然说道“大哥哥,你说的那个东西,我有看到哦”,沈卓看着眼前这个蓬头垢面的孩子,脏污的长发,破破烂烂的大褂,裸露的赤膊,随着他的靠近,沈卓闻到了一股“迷人”的芳香,这是多少天没洗过了。

沈卓还没开口,一旁的商贩到是捂住鼻子骂道“好臭,滚开滚开,大人说话见说话,你这小乞儿插什么嘴,”余光看了下沈卓,对其说道“小哥,你别看他可怜就信他,那小子从小满嘴谎言,不知骗了多少人钱呐。”想起那些“大善人”给的钱,恨恨的瞪了小孩一眼。

小孩瞪着眼睛,很是气愤的看着小商贩,指着手对沈卓说“大哥哥,他骗人,王福你才骗人,”扭头对着王福继续说“你之前明明说,只要我准时把信送给钱大官人,就给我一串糖葫芦,我送了,我的糖葫芦呢”,眼珠子还直勾勾的盯着王福,这场吵闹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小乞丐一看,顿时有了底气“明明我按你说的做了,为什么糖葫芦不给我,明明就是你说话不算话!”说着还嗷呜的抽噎了两声。

“哎,你这乞儿,怎么说话的,我何时让你做这事,”王福瞄了下围观的人,见大家没什么反应,双手叉腰,做势要打。

两旁的百姓连忙拉住他,好生劝说道“哎呀哎呀,算了算了,当街闹事,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哼,看在几位公子的面子上,这次算了,这回算你走运” ,商贩警告完,便推着他的木车走了,他一走周围的人都散了。

沈卓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柔和了下来,蹲下身看着那小脸都廋脱相的小孩,轻声问道“饿吗?”看到小孩一脸警惕的表情,便继续说着 “你把黑石头的事情详细和我说一遍,就请你吃饭。”

“真的?”小孩透出疑惑的声音,眼珠子提溜转了两圈,“我要先吃饭。”

“好,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是老乞丐捡我回来的,他姓宋,大家都叫我宋乞儿,”宋乞儿捡起地上的破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吧,我要吃肉。”

“....”行吧!

沈卓带着宋乞儿到了一家酒肆,点了两个小菜,一上桌就看着宋乞儿左右手开工,吃的飞快,忍不住劝说“你慢点吃。”

宋乞儿显然饿极了,吃个不停,根本没搭理他,继续对着食物大快朵颐。

沈卓眼睁睁的看着他快速解决完饭菜之后,满足的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袖子往嘴上一抹,一双明亮的瞳眸里满是恳求“大哥哥,这两个菜没吃完,我想带回去,能再给两碗饭吗?”

沈卓不禁抽了抽嘴角,“可以,现在可以和我说说关于黑石头的事了吗?”

“嘿嘿嘿没问题,这可是我亲耳听到的,陵俞西侧有个姚家村,那里的猎户据说都是用黑色石头熏赶野兽的。”

“这消息你听谁说的?”

“老猎户啊,住那一带的基本都是猎户,山头夜间一个人住着不放心,拿那玩意熏,野兽讨厌这味道,会避着,”宋乞儿看了下周围,到沈卓耳边轻声说着“我还听说,那一带,最近来了些神秘人。”

“哦,怎么说?”沈卓一脸好奇

“老李头,他是个猎户,每月都会来陵俞卖兽皮和兽肉,他们村就那么点人,他都认识,最近这段时间,来了几个外来人,本来就挺奇怪的,那疙瘩地本就没人去。何况有一晚他亲眼见到一伙黑衣人来他们这个村,找那个书生,晚上来,白天走。私底下老李问了几个村里人,他们都不知道这事!你说这村子里待着三个人,晚间却有黑衣人来找,这能不反常嘛!”说完又看了看沈卓“知道的我都说了,那我先走了”,说完就拎着饭菜跑了。

神秘人,沈卓看着宋乞儿远去的背影,半响,转身回了客栈,今天也算是有点收获。

回到客栈与林武一合计,决定去一趟姚家村。不管是为了煤还是宋乞儿口中的神秘人,都要一探究竟


沈卓迎面走着,拐角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一个男人,对方踉跄了下,沈卓立刻扶着他,“大兄弟,对不住啊,俺刚才想些事情走神了,没撞伤你吧,”那是一个白净的男人,五官清秀,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病弱。

“无妨,下次多看点路,”男子咳嗽了几声,摆手示意他先走。

“实在对不住啊,”沈卓略带歉意的看着他,一副憨憨的模样“你去哪,要不俺送你。”

“不用,老毛病了,缓一下就好了,”男子摆手道。

“哦,那你注意别太累了,”沈卓看了下他拱手便走了。

“嗯”男子轻声说着。

沈卓走进巷子里,余光瞟了刚好四下无人,叩了叩门,没声响,随即翻进老宅,正好斜对着对面的房子,轻声一笑。沈卓来这地方已经三天了,确实如宋乞儿所说的,这地方还真有几个行为怪异的人,沈卓暗地里观察了几天,发现这几个人时常在深夜无人时轮着去这村的北面,沈卓不经意的向老猎户打听过,那猎户早些年也去过那里,可那里边什么也没有就是一座荒山,打不着猎物,现在已经没有猎户去了。

沈卓也曾绕了不少路,拐着弯前往北山,果然如老人家所言,这里应是很久没人来过了,没有人为所留下的痕迹,沈卓四下搜寻,没有,什么都没找到,这里实在太大了,山连着山,又要避开那伙人,沈卓在山里搜寻了一天之后,无奈下山了,这事毫无头绪啊。

沈卓尝试过跟着一探究竟,但那人很警惕,近距离恐会被发现,观察了两天,发现那个病弱的男子会偶尔外出,这不今天被沈卓抓到机会了,早在刚才和对方碰面之前,沈卓便在地上洒了粉。那是一种无色无味的粉,名为浮屠,这名字听着唬人,以为是毒药,但其实没什么毒性,却是个跟踪人的好物,只要沾上一点,就别想甩掉饮蜂。

这天深夜,沈卓躲在木屋中,远远的看着那两人又出门,他没有跟的太近。来到密林时,就看到了一群黑衣人拿着火折子,个个虎背熊腰,腰间别着砍刀,似乎在寻找些什么。看来,他们想要的东西,目前还没有找到,看着火光四处扩散,沈卓转身隐去。回到村里后,沈卓一直盯着对面的屋子,果然,这人天明前才回来。

就这样又过了一天,这天晚上,沈卓发现那个年轻病弱的男子也跟一起出门,之前可是没有过这种情况的,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这男子,在这群人中分量不轻,很有可能是他在指挥这群人。

沈卓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从腰间放出饮蜂,这种生物最喜欢的就是浮屠,浮屠本身是没有味道的,但与水接触,会散发着特殊的味道,人闻不到,但饮蜂却格外喜欢,用于追踪再好不过。前段时间下过雨,林里的路面想必还是湿的。沈卓到时,人都转移,前往深山了,沿着痕迹走时,发现了一处有明显打斗过的地方,细看发现在不远处的一处枝叶上,沾了点什么,走进一看——是血,沈卓伸手抹了一点,摩擦了下感觉很粘稠,又闻了闻,估摸着死了有一两个时辰了。沈卓环顾四周仔细一看,不少落叶上都有点点喷溅的血迹。看来这里曾经发生过打斗,沈卓在附近仔细搜寻,过不久便在不远处发现了新埋的泥土。

沈卓看了下四周,四下无人,随手找了个枯枝便挖了起来,费了半天劲后,终于挖出了一角,沈卓伸手摸索着,忽然,他看到了一个鞋尖。沈卓不禁脸色微沉,这种鞋是特制的,这里埋的恐怕是个楚国士兵,这个偏远的地方,怎么会有楚国士兵在这里值守,这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沈卓继续挖着,不一会儿一个尸体被他挖出来了,果然是个士兵,被人一刀割喉。不仅如此,这里还埋了不少尸体,杀了之后被胡乱的被扔进坑里。将一切复原后,天微微亮起,沈卓刚想离开回头再来,毕竟,这里的情况不是他一个人能应付的,却又想到他们既然动手了,想必是找到想要的东西,若是不跟下去看个究竟,这伙人离开这里怕是再也踪迹难寻了。

沉思片刻,沈卓决定继续跟踪,饮蜂恪尽职守的替沈卓指引方向,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林地里,周围似乎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青年和一个黑衣人站在那里。不知是否黑衣人听到了什么,走近对青年男子说些什么,只见对方微微颔首,朝着沈卓藏身的方向轻声一笑“兄台既然到了,何不出来一见”。

“你故意引我来的,”沈卓也不藏着,从树丛的一端走出来,望着眼前两人,病弱的男人瞧着模样大概二十几,他之前见过。而另一个身段高而修长,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睛,往下便都被黑布裹着严实,看不到长相,穿着一身武士服,恭敬的站在男子身后。不多时,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四个黑衣人手持砍刀,一字排开,半包着他。

“是啊,过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跟过来呢?”青年略微苦恼的皱着眉,随即扬眉“不过,幸好你还是来了。”

“什么时候知道的,”沈卓虚心的问道。

“不久前,”青年的心情或许很好,可能即将实现他的目的。

“不知在下哪里露了马脚。”

男子打量了下沈卓,赞叹的说着“你很冷静,和别人不一样。浮屠这东西,许久没在江湖中出现过了,”随而转身斜看着他,“浮屠浮屠,这东西一般人可用不起,你究竟是谁?”

“...”沈卓面不改色却暗暗戒备,此人竟如此了解浮屠的特性!想来还是他托大了,浮屠这东西,的确如男子所言,罕见的很,他也是好不容易弄到的,这才用一次,就被人识破了。

“算了,也无妨,是谁也不重要了,一个死人,什么也不知道,”青年看着他,随后转身里去留下一个杀字。


“呼、呼、呼,林兄多亏你来了,不然今晚或许就是我的忌日,”沈卓一脸狼狈,身上沾了血迹,都是躲闪时添的,左臂被划了一个大口子,右手正使劲的按住。沈卓只听到嘶喇的一声,就见林武手中拿着一条布,对着沈卓说道“忍着点。”

沈卓惨白着一张脸,看着林武明白了他的意思,右手松开伤口,裸露的地方还滋滋的冒着血“嘶,来吧。”

林武看着他,将伤口附近的衣服扯开一些,将药撒到伤口附近,沈卓剧烈的抖动着,疼,太特妈疼了,宛若针扎又宛若火烧,沈卓恨不得自己昏死过去,好不用忍受这种疼痛。待林武绑好伤口时,才发现沈卓已经将嘴皮都咬出血了。

“知道打不赢还不知道要跑呀,”林武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忍不住说道“往日里的机灵哪去了。”

沈卓苦笑着,“那是我不想跑吗?根本没有机会跑啊。那小子,下手可真黑。”

“下手黑?你指望着人家放你一马吗。”

“林兄,你就别嘲笑我了。”

三打一,带的都是各中好手,别说他本就是个半路出家,就是从小练武,想逃脱也不容易,何况那些人下手都刀刀致命,他能撑着一条命等到林武到来,已是最大的运气了。

想起当时的场景,不由得一阵后怕,彼时黑衣人挥刀向沈卓头颅砍来,沈卓横刀格挡,刀锋相交传来一阵刺耳,还未等沈卓回击,另一个黑衣人从一侧袭来,直指沈卓腰背,沈卓用力一推甩掉眼前人,随后手腕一转,挡住了黑衣人的袭击,反手一刀,但来人轻轻一跃,躲开了沈卓的攻击,一人见状,一个横扫攻向沈卓双腿,沈卓持刀由下往上一挑,挑飞了黑衣人的刀,双手持刀,只是一个交手,三人将沈卓团团围住,他们三人彼此配合,不停的换方向攻击沈卓,下手又快又狠,连续的防御导致他持刀的虎口被震得发麻。

寂静片刻后厮杀再次开始,黑夜中只见长刃挥动,迸射出夺目的凶光,每一次挥舞都有可能让沈卓皮破血流。就在他逐渐处于下风危在旦夕时,林武赶到了,两人联手将三人配合的阵型打乱。沈卓为饵诱使黑衣人进攻,林武则趁机偷袭,两人配合默契,在击杀了最后一个黑衣人时,终是松了一口气。

“你这什么情况?”林武扶着沈卓靠在树边,杀了黑衣人之后,两人又跑了半个多时辰了,确认安全了才坐下休息。

“哎,情况一言难尽,”沈卓不禁感慨,谁能料到,就这么一个小山村,竟有这么多高手聚集。

“你怎么来了,离说好的时间不是还有两天吗?”

“你走后的第三天,不知为何全城戒严,士兵巡逻愈加频繁,据说是上面来人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来这边的路上,看到玄铁营在调动。”

“玄铁营?”沈卓有些惊讶,不好好的驻守军营,这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对,看方向应该是往这边赶,我这才来通知你的。”

“他们究竟在找些什么,”沈卓喃喃自语道,“不行,咱们跟上去看看。”

“你身体抗的住吗?”林武有些担忧他的伤势。

“没问题,”沈卓点点头,“只是如今,不知道那伙人去了哪里?”

“我知道。”

“你知道?”沈卓眨巴眼睛看着他。

“来的路上,无意中看到的。”林武补充着“他们一堆人,很明显”

“....”他费尽心思寻找半天,人家随便就能找到。

“行,咱们赶紧出发,”沈卓起身就要拎刀,林武一把拦住他,“你一宿没睡,先休会,受了伤,别逞强了,天亮在行动。”

“也好。”

就在沈卓二人互换消息的时候,另一边的青年,也就是林雪海听到属下的消息时有点意外,没想到楚军行动这么迅速,看来,他们需要抓紧时间了。

“派人继续找,务必在天黑前撤出去,看到玄铁军一有动向马上来报。”

“是,”黑衣人一个个领命出去了,唯有原先沈卓见过的那人还留在林雪海身边。

“你说,青衣能拦他们多久。”

“不到一刻。”男子答道。

“玄铁军就真的这么厉害,”青年反问道。

“想来你还没见过那场面吧,若你见过,就不会问这个问题,”男子淡淡的说着。

两人站在山崖上,缓慢走着,他们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矿坑,不少囚犯被黑衣人哄赶着走到坑中,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看着乌压压的一群人,林雪海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这里的囚犯比他们想的更多,找起来会麻烦很多,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了,“加快速度。”

“是。”

对着身边的男人说道“咱们也下去看看吧”,男子并没有言语,只是微微一颚首。

“醒了,感觉怎么样,”林武递过几个果子“吃点吧,你饿了一宿。”

“还行,就是头有点晕,”沈卓的声音有点嘶哑,拿起野果直接啃了一口“还挺脆的。”

“你刚才有点发烧。”

沈卓不在意,“现在已经没事了,我睡了多久。”

“一个多时辰。”

望着渐渐发白的天,沈卓摸了下绑好的伤口,估摸着已经不出血了,拎起刀,“走吧。”

“你身体还没好,在...”话音还没落下,沈卓就打断他“不能在等下去了,要不了多久,恐怕楚军就会赶到”

“....扛不住了要说,”林武不放心的看着他。

“我保障,小爷还不想死呢,”林武拿沈卓没办法,只好带着他上路,走了半天路是越走越窄,树越来越少,渐渐的走出来密林,“你确定没走错吗?”

林武没吭声,示意沈卓跟上来。沈卓摸了摸鼻子,有点不自在,哎,他真不是有意唱反调来着。山道上走了半个时辰,林武突然按住他,沈卓刚想问,就看到林武一眼严肃,嘴唇微抿,神色紧张,顺着视线往下一看,是一只军队,一直纪律严明的队伍,黑旗金字,旗上一个林字,是玄铁军,两人对视了一眼,看来要加快速度了。

路上他们不再言语,闷声赶路,在一处路口时,沈卓看到了几具被杀的士兵尸体,不知道还来不来的及。终于,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沈卓看到了一个放哨的黑衣人,周边一点遮掩物都没有,林武看了下山形,指着不远处的小坡适意,沈卓点点头,两人朝着小山坡隐去。小心谨慎的到了上坡之后,往下看,他们就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这里竟然是个监狱,一个处于大山深处的监狱,人数之多,超出了沈卓的想象,竟有数千人,都蹲坐在地上。囚犯们想来是终日劳累,个个都消瘦的不似人形。

之前下令追杀过沈卓的男子林雪海,就站在沈卓斜下方,他们好似在找什么人,一些黑衣人在一群奴隶中快速穿行。花费如此巨大的经历,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他们究竟在找什么人?


就在两人静静潜伏起来,盯着下面这些人的一举一动,林雪海他们似乎有了方向,沈卓看着黑衣人向林雪海汇报,随后几人一起走进洞里,许久未出来,沈卓环顾四周,黑衣人大概有七八十人,这么大的矿场,守卫应有百多人,而今却无一活口,想来早就将这里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如此重要的行动,应该还有援军。

“你在这盯着,我附近看看,”沈卓轻声对着林武说着。

“小心点,”林武叮嘱道,沈卓看了下值守的黑衣人,找了对方视线的盲区偷摸下去,无人发现。

沈卓刚来这里时就注意到,这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不怪楚军要在这里建监牢,这四周陡峭,站在高处俯瞰,万事万物尽收眼底。但这也就意味着玄铁军只能强攻,而不能发挥其铁骑的机动性。而一旦楚军派弓箭手射击,周围山石嶙峋,毫无掩体,只有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只有赶在楚军上山前先下,躲进密林,那里植被茂盛,可掩人耳目,再趁机甩掉楚军。

沈卓在密林里走着,突然看到远处的草被成片的踩压,细看,竟然还有马蹄,沈卓估摸着可能有数十人曾在此等候,一路沿着痕迹前行,莫约一刻钟时间,听到了马哼鸣的声音,沈卓小心前行,躲到树后窥视,果然不出所料,看到了另一支数十人的队伍,还有几匹马,一群人肃静的等待着,看来,这就是他们撤退路线了。沈卓没有惊动他们,悄咪咪的离开。

沈卓将监牢四周都观察了翻,发现监牢的背面,竟是一片湖泊,林木茂密。虽然不能从这边撤退,但只是躲避应是可以,大致明白这里的地形后,回到山坡与林武会合,“他们出来了吗?”

“没,”话音刚落,就看到林雪海扶着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出来,看样子,应是饱受虐待或长期未走动过,不过几步路却踉跄了两下。林雪海对着身边的黑衣人说了些什么,沈卓听不清。只见与林雪海形影不离的男子,扶过斗篷男,与一群黑衣人率先离开。

沈卓与林武对视一眼,随即隐身撤退时,耳边听到了石子滑落的声音,两人随即迅速躲一旁,然而,还是晚了,守卫发现了他们。

几发暗器,迫使两人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过一眨眼,身边就围了三个黑衣人。

林雪海一惊,望着山坡,错愕的看着沈卓“你没死,还跟到这里。”

“是啊,我没死,你很意外。”沈卓看着男子,没有错过一闪而过的错愕,看来是此地了。

林雪海随即舒展了下眉头,“怎么会,既然来了,就把命留下吧。”

“这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实力了。”

就在双方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黑衣人跑过来跟林雪海说了些什么。林雪海狠狠的看了他们一眼,嘱咐黑衣人盯着他们之后,便直接离开了。只见控制着囚犯的黑衣人快速在人群中穿行,解开了囚犯们镣铐。沈卓看着眼前的这种情况,哪还能不知道这帮人打的什么主意,这是要这群囚犯们吸引楚军注意力。直到林雪海完全离开沈卓的视线之后,围着沈卓的几个黑衣人也戒备的有序撤离。

而那些重获自由的囚犯们满心欣喜,见黑衣人相继离开之后,也管不了那么多,凡是有力气的,都争相跑出这个地狱,整个监狱一片乱哄哄的。

沈卓二人自然也不例外,他们刚出监狱,就看到个别黑衣人与玄铁军交锋,找到机会就各自逃窜。

“玄铁军名不虚传啊。”林武赞叹,隔着老远就能看到楚军一个个装备精良,阵型有序,以一当十,快速收割着一条条人命,不愧是楚国的王命之师。不过,现在可不是看热闹的时候,要不了多久,楚军就能杀到他们这里。倒是刚逃出来的囚犯们帮了沈卓二人不少忙,阻碍了玄铁军的视线,混在囚犯中间,几经辗转,终是跑出来玄铁军的包围圈。

“玄铁军不打无准备之仗,”沈卓看着远处乌压压的人群,“怕是山下都布控好了吧。”

不出意外,各路口都有玄铁驻守,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想强行冲出去怕是唯有一死。两人无奈只能回到山里,不料,恰好被巡逻的士兵发现,慌忙乱窜,趁着夜色最后虽然甩掉了楚兵,却也迷失了方向。看着彼此灰头土脸的模样,沈卓不禁苦笑一声,这次出来,历经坎坷,煤没找到,惹了一身骚,如今还被困于这小山中,面对着楚军严密的布防,也不知这里这座矿坑是不是铁矿,否则,还有什么能让楚军如此兴师动众。

所幸,这山里还有不少野果,不至于让两人饿死,能勉强裹腹,第二天一早,两人又开始在山间里摸索,遇到了两拨楚军,发现的及时,躲开了。

“这两天碰到的楚军越来越多了,”林武削着木头说道。

“这样下去,不出几天,就能寻到我们这个地方,”林武没吭声,而是拎起做好的箭头,在空中挥舞了下。

“你做这个干什么?”

“前天发现那边有个兔子窝。”

“....”沈卓没吭声,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这些天都吃野果,许久没见肉了。

如今楚军在这里布了天罗地网,非要抓到他们帮人,二人总不能一直窝着,等到楚军主动撤退吧。这天傍晚,林武拎着兔子往回走时,看见远处林子里惊起一阵群鸟,赶紧往回跑,见着沈卓“快,楚军来了”,两人抓起武器匆匆离去。

不知是巧还是不巧,匆忙中两人竟在山间里遇到了同样一脸狼狈的林雪海几人,沈卓忍不住一乐,“这不是林先生嘛。”

林雪海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脸,头侧向一边,仿若身旁无人。

沈卓也没自讨无趣,走到一边,开始处理起兔子来,随着火越烧越大,兔肉被烤的焦香酥脆,“好香啊,”沈卓对着林武说道,余光瞟了一眼林雪海那些人,个个像个木头似的,毫无反应,真是无趣。

两人快速解决完一只兔子之后,靠树开始闭目养神,两队人相隔不远,彼此暗自戒备着。


第二天一早,沈卓醒来就发现姓林的那伙人都走了,“他们走了。”

“明知故问,”林武看着他眼下的乌青,“不是戒备一晚了吗?”

“林兄,你何必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呢,”沈卓略做无辜矫情的模样,“我只是想看看,他们到底为何一直留在山里不走。”

“....”林武不理会他的装模作样。

“他们这么精心的筹谋,一路不往东与其他人会合而向南?你说这是为什么。”

“吸引敌人,”林武不假思索的答道。

“对呀,”沈卓摸了摸下巴,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跟着他们,或许另有惊喜。”

“走吧,可不能被他们甩了。”

另一边,楚军的包围圈正在逐步扩大,“还没找到这些该死的老鼠吗?”一壮年男子大声吼道,他是此次玄铁军的千户,名曰赵寒。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若是被李恪知道,上报到将军,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大将军可是眼里容不得沙的主,若是被他知道,想到这里赵寒浑身一颤。

“大人,属下已派人封山围剿,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一定要抓紧,决不能让那些老鼠跑了。”

“是,属下告退,”虽是这么回答,但下属也知道只能加快速度、加大兵力追捕,只是这里山连着山,除非他们冒险一搏,不然在山里躲个一年半载,他们也拿他们没办法。

下属退去后,赵寒焦躁的来回踱步,当初,为了夺得这里,他和李恪撕破脸,如今这里出了这么大纰漏,闹大了他是要掉脑袋的,该死究竟是谁走漏了消息,若是被他知道,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沈卓他们避着楚军在林中搜寻了许久,终是在一处野草茂盛的小矮坡上看到了狼狈的林雪海,这次他再也没有往日的风轻云淡,穿着一袭破衣,估摸着是在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往日里忠心耿耿的护卫也不在身边,脚也受伤了,正躺在草丛中包扎伤口,还隐约能听到克制的咳嗽声,若非他周身的那股书生气,沈卓也不可能认出来,短短几个时辰,就成了这邋遢的模样,看来,遇到楚军了。

沈卓从一旁的树后走出来,笑眼盈盈的打了声招呼“林先生,好巧。”

林雪海不自觉的皱眉,这时候遇见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今早他们正打算按原计划执行,去南侧那边有人接应趁机突围,然而不曾想,那边已被楚军层层拦截,换条路时又被楚军发现,若非属下拼死阻拦,他也不可能只受点伤逃出来。这一切都怪那个偏心至极的男人,若不是他,他何必走这趟浑水,受这一遭苦难,想到这,林雪海一阵阴郁,面上却未表露出来。

见林雪海不搭理他,沈卓一步上前,拦住了他“林先生,咱们可以谈谈。”

林雪海看着沈卓,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好谈的。”

“若是之前,这样说的确没错,但现在你孤身一人,这天寒地冻的,都不用楚军,光是这里的豺狼就够你吃一壶了,”随即转头望着林武,“哎林兄,昨晚,有没有听到狼啸啊。”

“嗯,大概是一头狼王,”林武一本正经的附和着。

“哎,林先生一人在这山间乱走,我可担心的紧呐。”沈卓蹙眉,一脸深情的看着他。

“....”林雪海看着他,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想说些什么。”

“明人不打暗语,我想知道那监狱里有什么,你们救得人是谁。”

“这事,我无可奉告,”林雪海斩钉截铁的答道。

沈卓沉默了一会,“现在楚军封锁严密,下山就是死路一条,我知道你有出去的法子,带上我俩。”

“....”

“你现在没得选了,你带我们出去,之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

一针见血,林雪海不得不承认沈卓说的对,别的不说,就说他腿上的伤,严重拖累了他,单是他一个人,能不能走到那个地方也是个问题,“一言为定。”

“沈卓,这是林武”向林雪海介绍道,林武点头示意。

“林雪海”

“好名字。”沈卓称赞道。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吧。”

“林先生痛快,”沈卓微微一笑,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世上就是这样,面对共同敌人时,曾经的敌人也能变成朋友。

“先离开这里,看着他可能会下雨,”沈卓抬头看着已经阴沉下来的天空,这里夜间气温本来就冷,若是淋上一阵雨,发烧就不好了。

几人走了一段路,林雪海总是慢他们一步,原本包扎的伤口已经渗着血,林武见他这样,便想背他,被林雪海婉拒。

“你俩快点,要在下雨前找到避雨地方,”前方探路的沈卓催促道。

“林先生伤口沁血了”,沈卓快步走到林雪海身边,看包扎的地方已经被染红,立即蹲下“我背你,这样快点,”示意他赶紧上来。林雪海也知道自己拖慢进度,再看他一脸强硬的表情,说了句多谢就趴在沈卓的背上。走了半天,终是找到了一个临时避风所,两块巨大的岩石中间,有一个天然的的洞穴,看着不小,刚好落脚。

“这地方不错,咱们今晚就在这歇吧,”沈卓放下林雪海,四处转了一圈,“你的脚我看看。”

“不用了,小伤而已,”林雪海愣了一下说着,掂了一下脚,一拐一拐走向石阶的模样。

待他坐下后,沈卓拉着脸“是不是,看过再说,”也不管林雪海的挣扎,直接撕扯裤子,许是捏疼了他,林雪海身体一软,不在挣扎,沈卓见了小心的取下绑带,白皙的肌肤上一道狰狞的口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沈卓看了林雪海一眼,对方脸色苍白,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目光斜斜的落在不远处的地上。伤口还在流血,殷红的血色沿着小腿滑下,没入裤脚。没想到这小子还这么能忍,“林兄,这人你看着,我去找点止血的草药。”

林武点点头,示意自己会看住他的。

“别做多余的事情,”林雪海惨白着一张脸,低头看了下伤口“这伤,忍忍就好了。”

“不是为你,我们可不想被你拖后腿”,随后对着林武说着“我去去了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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