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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无事发生

南南北北风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暗恋】【学霸×学渣】“昨天周彧和我表白了。”夏夕瞳孔巨震:“然后呢?”“然后上课铃响了,他把我摇醒了。”

主角:周彧,安宁然   更新:2022-12-16 13: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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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周彧,安宁然的其他类型小说《一觉醒来,无事发生》,由网络作家“南南北北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暗恋】【学霸×学渣】“昨天周彧和我表白了。”夏夕瞳孔巨震:“然后呢?”“然后上课铃响了,他把我摇醒了。”

《一觉醒来,无事发生》精彩片段

学校外的道路本身就算不得宽敞,再加上今天全校开学,有好些家长直接把车停在路边就开始帮着自己的孩子搬行李,车摆在那里半天也不见挪,旧的不走新的又源源不断挤进来,最后的结局就是整个交通就完全瘫死在原地。

安宁然躺在后座昏昏欲睡。就在几个小时前,今早六点的时候她终于以超乎常人的毅力,在连续10个小时不停机的奋斗后总算完成了自己的寒假作业。然后在今早十点,正当她打开小说准备追更新的一话时,发现自己深爱的帅强惨男配死了。

身体加心灵的双重打击,让她眼里失去了高光,特别是她爸爸倒车时刚才随口的那一句:“出不去了。”更是让她想起了男配在死前仍没有走出对女主眷恋,不禁眼眶一酸心头一痛。

等好不容易找到了位置停好车再拖着行李箱找到自己的寝室,已经快打上课铃了,安宁然甚至连自己的室友是谁都还没摸清个大概,就又扔下行李箱急匆匆地往教室赶。

三个室友一个都没看见,但是洗漱台上已经摆满了各种不同款式的护肤品——她们还用不到化妆品,就算有也是偷偷藏在柜子里,不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摆出来。宿管阿姨看见会说的。

九月初,算是夏天,待在家里一个暑假都不觉得热,一出来倒是闷得不行,走在外面就像是进了烤箱。

或者也不全是天气的原因?只是因为开学第一天,诸事不宜。

说起诸事不宜,她的肚子又开始痛起来,一阵阵的钝痛,心也跳的像是小鹿乱撞。

看来今天是不宜开学了,安宁然心想,一面从兜里摸出被揉的皱巴巴的纸巾擦干脸颊的汗。

催命般的上课铃响了好久,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徐军才踱到讲台上站定。

安宁然就像《猫和老鼠》里的汤姆一样从墙边蹑手蹑脚地窜进了教室,大概是自己也迟到了一会,徐军只是瞪了安宁然一眼,少见的没说什么屁话就放她进来了。

还来不及庆幸顺利进入教室,安宁然就发现因为高二文理科分班,班上的同学可以说是大换血,安宁然在陌生的人堆里只感到一阵晕眩,教室又窄,自己独一人鹤立鸡群般站在过道中央太引人注目,猫着腰弓着背挨个寻找座位又太显猥琐。就在这种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她脑子里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却是:他现在怎么想?

好在这种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女孩向着她招了招手示意自己身旁的位置,同时把头低下小声的和她打招呼:“你就是安宁然吗?我叫王晓雨,我们还是室友诶!”

安宁然好不容易跨进座位安顿好自己,这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新同桌。

在自己最孤立无援的时候,一点微不足道的热情都会被趋于无限的扩大。安宁然几乎是下意识的对本身长相就乖巧的王晓雨升起了十二万分的好感,虽然这种颜值的女生自己一般并不会刻意去结交。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安宁然冲她感激的笑了笑,只不过碍于徐军的淫威并不敢贸然开口。在徐军的课堂上,迟到加上自习说话无异于是坟头蹦迪。

但这些外班新来的同学并不知道未来还有着什么血雨腥风等着他们,还是趁着分班的新鲜劲没过,和周围的同学们窃窃私语。

安宁然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掺杂着怜悯的眼神看着这些待宰的羔羊们,现在她终于有时间歇口气,思绪也不由得放空了。

她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乱糟糟的班级内搜寻周彧的身影,伸长了脖子看了半圈都没有,心下不由得凉了半截:他不是说了要读文?

不过现在还不是伤感的时候,总之还是先把东西整理好。

安宁然来晚了,所有教材都乱糟糟的堆在桌子上,黑板上写着教材一共15?还是16本?这个位置不算太偏,但安宁然还是得眯着眼睛才能勉强看清。

看来是假期每晚熬夜玩手机,近视度数又加深了,这种事情万不能现在就告诉爸妈,要不然他们肯定又会唠叨说了少玩手机自己就是不听,但是开学之后再不幸近视就不一样了,毕竟学习怎样都是没有错的。

唉,明明在上学期期末,她已经暗下决心从高二开始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好学习。结果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现在留在她位置上的教材又大多是被同学调换过的残次品,边边角角或多或少都有些折痕,她心里有气也不知道向谁说去——高一的朋友大多都被分到了别的班级。自己就像是棵孤苦无依的小草,甚至就连之后和哪几个人一起在宿舍生活两年都是个未知数。

说到底还是因为迟到!要是不迟到也不会一步错步步错,前路漫漫一片黑暗,她在征途还未开始前就有“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之感,她心中悲凉,想放开了瘫在座位上,教室太窄,人数又多,动作幅度大了难免牵扯到周围的同学。安宁然的腿还没有完全伸展开,就踢到了前座的椅子,是个男生,个子挺高,秋季校服外套不好好穿上,非要像个不良一样搭在肩上,两个袖子空荡荡的掉在那里,也不知道刚刚自己的鞋印有没有蹭上去。

安宁然心下一惊,这才回神认真打量了一下前座。

如果说生活就是落落起起起起起的话,那一定是命运让她在经历了被漫画背刺、上课迟到、课本残缺等一系列烦心事缠身后,意外的一抬头,意外的发现,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孩就在眼前。

他倒是因为后面的动静回头了,小半个侧脸,在阳光下一切都像是被镀上了一层薄纱,雾一样朦胧看不真切。

男孩冲她笑了笑,然后......

然后他的眼神里有一瞬的惊讶,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种:认识这个女生是谁但是想不起名字,害怕叫不出名字尴尬叫错名字更尴尬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的惊讶。

与此同时安宁然俯身清理抽屉,假装没有看见转身想要打招呼的男孩,不给他任何蔓延这种尴尬气氛的机会。

果不其然。

周彧松了口气。

他继续愉悦地看起了杂志,或许是避开了这么个麻烦但又不得不做的流程而感到由衷的解脱。安宁然顿了顿,面上还是看不出什么,仍在默默的用纸巾擦着抽屉。

毕竟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年到头来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的同学而已。周彧给她打招呼是情分,不打招呼也说得过去。

虽然在她心里,只是像个痴汉一样感慨了一番:那么多年了,他还是在看《知音漫客》。

记得高一的时候,周彧课桌前聚集了一大群男生,仿佛谁嗓门大谁就赢了一般谈论起自己未来的理想职业。轮到周彧的时候全场都静了静。那是自然,周彧向来是全班女生的焦点,大家都不动声色的放轻了手里的动作:看他懒洋洋的把杂志倒扣在桌面上,眼睛还盯着封面,左手手指有节奏的叩着桌面,右手拇指按压着食指,云淡风轻的来了句:“我到时候就读文,之后考个律师证混混日子。”仿佛这一切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一刻,就连他面前倒扣的《知音漫客》都显得是那么的高深莫测。

安宁然不知道其他女生听进去了多少,反正从那时候开始,她就下定决心要选择文科,哪怕是能和周彧在一个教室多待两年也好。虽然从安宁然拿到自己32分的物理试卷后就再也没有想过要报考理科相关科目,但是为了暗恋对象弃理从文怎么听还是更浪漫一点。

所以一年后的今天,安宁然站在了文科班门口,等着自己的新同桌王晓雨一起去吃晚餐。

王晓雨小跑过来,很自然的挽着安宁然的手,这大概是她们女生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在新环境里第一个结交的朋友往往就是自己之后旅程一路陪伴的挚友之类的。有点类似于游戏一开始和玩家见面的角色往往都是今后亲密无间的NPC,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

想到小说,安宁然又想起了今早那个死时仍挂念着女主的苦情男配,胸口又是一痛。

她们俩在这里姐妹情深的慢悠悠的往食堂赶,人都走了大半了,剩下的都像她们一样并不急着去吃饭,三五成群有说有笑的走着。

夏末的傍晚,微风拂过倒也没那么闷热了,否则安宁然也不会纵容王晓雨在整个路程里都黏在她身上。

散落在学校的劣质音响都发出了轻微的杂音,这是十二中每天例行的点歌环节,其实说是点歌,但音响声音小音质差,再加上真正有那闲工夫点歌的没几个,往往播放的都是迎合领导喜爱的八九十年代怀旧歌曲,同学们往往当成噪音屏蔽掉领导们的好意。

倒是有一次变天,安宁然爸爸给她送厚被子的时候,正好赶上放歌,安宁然来到收发室的时候就看见她爸爸脸上带着对青春的怀念,手里抱着碎花棉被驻足聆听。

可今天不一样,安宁然听到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过门,一时间惊喜的停下来到处张望,像是立在土堆前对周遭环境密切侦查的土拨鼠。

王晓雨被她这反常的举动吓得不轻,竟也下意识的跟着回头看,一边漫无目的的找一边问:“怎么了?你看什么啊?你看什么嘛!”

“没什么,没事。”可安宁然在说的太敷衍,还偏着头四处打量,王晓雨又追着问了几次,见安宁然一直不肯说,也就作罢。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拖得很长,安宁然低着头注意脚下不要踩到王晓雨的影子,这是她的习惯。

可不管再怎么避免,还是不小心踩到了黑影,安宁然心中打出GG,这是无法控制的事情。

就像她再怎么控制情绪,听到这首歌也还是会像心事在全校面前被广而告之那样恐慌。

那些早该被淘汰的音响里播的是她点的《See You Again》,QQ推荐告诉她这是周彧暑假最爱听的歌,她悄悄记在脑子里,等的就是开学点给他听。

不知道刚才周彧听到会是什么反应。

安宁然又最后回头看了一次,周彧不在她们后面,这是自然,周彧的好基友魏轩肯定早拉着他跑食堂抢位置去了。

食堂里面那么吵,能听见广播吗?要是听见了,周彧会不会觉得惊讶今天的广播怎么这么对他的胃口,他是猜想为何校领导曲风突变,还是能想到这是有学生在点歌,他能想到这是有人送给他的歌吗?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毕竟在周彧眼中,自己只是一个连名字都记不住的某某。

“没事。”歌曲的结尾,安宁然说。


在很久,或者说也算不上太久,三个月之前,十二中的贴吧一直很活跃,水贴涨经验的,吐槽老师严格抱怨学校食堂难吃的,表白自己暗恋对象的以及被表白的暗恋对象是自己对象在贴子下面找上来的,什么妖魔鬼怪五花八门的应有尽有。

大家到底是隔着网络,顶着比自身艳丽十倍的头像,披着一个儿时随意敲下却因为贴吧限制不能更改的愚蠢名字。在互联网上肆无忌惮的冲浪。

在学校贴吧发帖子记录生活这种事情,安宁然也不是没想过。

她试着写下自己对于周彧的观察想放到贴吧里,可还没等到热心网友赶来“火钳刘明”,她就做贼心虚删掉了帖子,先不说如果被同班同学或者是周彧本人发现了自己一直单恋本班班草会如何,要是有人认出她就是贴吧里那个名叫“→果冻精灵←”的吧友,估计她能直接社会性死亡,谁叫贴吧不能改名!小学时自以为炫酷的名字放到现在只想掐死当初起名的自己。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自从学校管理层不知从哪里知道了他们还有这么一个“窝点”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现在贴吧置顶变成了“十二中中学贴吧运行管理方案”;加精贴是校园内赫赫有名的学神关峰在早会上发表的关于如何学好理科的演讲稿;管理员的头像是一朵向日葵叫“宁静致远07”,一级小号。

开学第一天的夜晚,和室友们都不太熟,大家保持着一种客气而疏远的关系。而王晓雨又是个极端,如果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她用力过猛,在第一次见面就表现出了一种热切过头到虚假的亲呢。就连回寝室也非要搂着安宁然的胳膊一起回去,当然不是不能搂,只是安宁然觉得她和王晓雨没有熟到这种程度,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安宁然被缠的心里发毛,王晓雨就差没邀请她一起去独立浴室洗澡了,好容易挨到了晚上十一点熄灯上床,安宁然赶紧把单独一层蚊帐放下——学校是不准用遮光帘的,躲在被窝里玩起了手机。

可能是分了文理科之后生活大变样,班上的同学又大换血,再加上深夜,人难免敏感又矫情。于是安宁然又一次点开了十二中的贴吧,不点还好,点开后又是一阵悲凉:她怎么忘了连这里也变得面目全非了!她随意翻了翻,现在贴吧内死气沉沉,就像是原本聊的热火朝天的班级群突然加进了老师,原本99+的群聊瞬间偃旗息鼓一般。

安宁然又划了几下手机,头闷在被子里,连屏幕上都泛起雾气,她用睡衣擦干净屏幕,却不小心点进一篇帖子。

“【讨论】来说说学校里的帅哥美女吧~”,安宁然脸上有些笑意,这种标准的贴吧格式加上末尾销魂的波浪号,一看这就是没被老师清理干净的“残党余孽”,不过这篇帖子有些年头了,再加上一直没人回复沉在了下面,未被发现也是正常。

楼主“带刺の蔷薇2008”用的是关峰学霸的照片镇贴,不过关峰的颜也确实能抗能打,看样子应该是谁在偷拍?角度压的很低,手机像素也不好,照片有些糊,关峰一半的脸被教材遮住,只能看见他挺拔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眸,深邃,安宁然想到这个词的时候自己都被酸了一下,可事实又确实如此,关峰皮肤本来就白,再加上他棱角分别的长相。难怪好几次安宁然都听见有隔壁班的女生讨论他是不是混血。

其实关峰的相貌就是标准的亚洲帅哥。可人家长得不光好看,偏偏成绩又好到全校教师都拿他与本班的孩子进行对比。这么优秀的男人,那是混血当然也不奇怪了。

安宁然心想,估计说他有哪国贵族血统有些小姑娘都会相信。在男神身上不管套上几个光环,迷妹们都是会照单全收的。

有了这么一个帅哥镇楼,那下面跟帖的质量肯定也差不了,安宁然心里的如意算盘打的噼啪作响,草草的就开始往下找,周彧的照片还没找到,先是看到了几个熟人。虽说现在还算不上熟人,不过以后总归是会熟的——是她的两个新室友。

她手上顿住,心里谈不上什么滋味,略微缓了缓才继续翻下去。

这个帖子发出没多久就有热心吧友跟帖:

【楼楼你看这是我们班班花夏夕,简直可以和关男神组cp了/玫瑰/玫瑰/玫瑰】

安宁然被这段极具槽点的话尬的一愣,这种上来就暴露班级和强行拉郎配的话简直就是开局自爆啊,她踢开了被子透风来缓解自己代替层主的尴尬,没想到动作幅度太大把整张床都弄得震了震。

她们寝室是四人间,上床下桌,两张床连在一起,这一踢对床的夏夕不可能没感觉到。安宁然怂的整个人都缩成一团不敢出声。她以为夏夕至少会报复性地回击一下,以此来提醒她别弄出声响,可安宁然屏息凝神等了许久,也不见夏夕有什么反应。她大着胆子支撑起上半身看了一眼,夏夕那边有微弱的亮光,应该也是在玩手机,若不是这一点光,安宁然几乎都疑心她是不是睡着了,连翻身时衣物摩擦床单的声音也没有。

不知怎么的,在这昏昏暗暗的灯光里她脑海里闪过的是今晚早些时候夏夕对她打招呼冷淡的回应以及刚才在贴吧上看见的照片。

那照片拍的极美,安宁然看第一眼时着实被惊艳到了。不是说她本人不好看,而是整个人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气息太明显。但是照片上的她不一样,这是一个定格的瞬间,她似乎正在给什么人抬头讲题,有一束光打在脸上,表情看上去也是柔和的。就连土气十足的校服穿在夏夕身上,都透出校园电视剧宣发海报上女主的那种清纯感。

安宁然简直觉得自己有病!大半夜不睡看一群帅哥美女照片简直就是自讨苦吃,可就这样想着,她还是像自虐一般继续翻下去,就好像毒蛇咬住猎物,不把它的牙齿敲碎是不会松口的。

帖子里大部分都是朋友或是路人在校园里偷拍到的帅哥美女,当然这其中有没有借着朋友名义发自己照片的人就不清楚了。

看了半天,安宁然关掉手机,玩了太久放在胸口还是烫的。

这几百张照片看下来,竟然没有周彧的,就连魏轩的照片都被一个疑似魏轩本人的小号给po出来说这是“一个朋友”。太不够义气了,魏轩在发自己照片的时候都没想着连同周彧的照片一起上传?

男生和女生这点就不一样。有个吧友发布了杜曼的照片,不愧是校花,像个洋娃娃一样,这条回复也是最多的,不仅因为照片漂亮,还因为正主也现身了,杜曼附上了几张她和上官风的自拍。两个美女在一起就是双倍的享受,光是这条评论点赞都破了百。

在照片上,杜曼与高一时安宁然惊鸿一瞥望见的那个精致如洋娃娃的校花别无二致,只是上官风看上去就和真人很不一样了。她们用的是美颜滤镜,有猫耳特效,其实特效下的脸都差不多,安宁然还是很难把今天站在阳台上抽烟的上官风和照片里嘟嘴wink的女生联系在一起。

生活老师查完寝上官风就拿着烟和打火机走到了阳台,她们的衣架挂在阳台的栏杆内侧,上官风大概是害怕烟味熏到她们的衣服,抽一口就把右手伸直举到栏杆外,抬起头,很注意的向外吐出烟圈。

安宁然发现她能吐出标准的烟圈,一直要晃晃悠悠飘老远才会散开。安宁然是实打实的乖乖女,家里父母也都烟酒不沾,她这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别人抽烟,还是同寝室的室友,这太新奇,安宁然知道这不礼貌,可就是控制不住眼睛往上官风那里瞧。

大约是她眼神太直白不避讳,上官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以为是新室友瘾也犯了,就用左手单手弹开烟盒抖了一支烟递给她。

这动作也酷,安宁然内心巨震,又怕第一天就在外人面前露了怯,赶紧双手毕恭毕敬接了过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碰到香烟,握住的时候手都有些打颤,但还是尽量装作神色自然的揣进了校服裤兜。

现在校服就被她揉成一团堆在她旁边,只有在深夜一个人她才敢偷偷把香烟拿出来。可能是刚看完帖子内心惆怅,连带着胆子都变大了。她把细长的香烟当做笔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尝试着转了转,动作尽量也做的利落潇洒。

帖子里面没有周彧,她既高兴又失落,高兴是窃喜自己的宝藏没有被更多的豺狼虎豹发现,失落又是替周彧不平。他理应配得上这个主题,183的个子还在往上窜,不同于关峰白到反光,周彧经常在大热天跑出去打篮球,却又晒不黑,是亚洲人里最常见的小麦色。但就是这种健康的肤色才显得他更挺拔,像棵还未长成的树,任谁都知道只要假以时日,他必定能在灼灼天光下舒展。

一个没控制住,烟被转飞了出去,安宁然叹了口气,又把烟捡起放回兜里。她是肯定不会抽的,丢掉又觉得拂了别人的好意,放在哪里都担心下一次被来参加家长会的父母发现。

这就像个烫手山芋,她左右为难,自己也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当时给上官风说一句不会抽烟屁事没有!可她总害怕这样说了,别人会看不起自己。

算了,不想这个,再想下去更睡不着了,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满打满算最多睡五个半小时,时间紧,任务重。安宁然在睡前坐起身,在床上摸了半天摸到一个发圈,把头发全都盘起来侧着睡,这样第二天起床头发就会是大波浪,虽然也维持不了多久。

她在睡前祈祷,明早波浪卷还未消散之前,周彧一定要回头看自己一眼。


安宁然还没来得及咽下豆浆魏轩就瞧见她了。

食堂饭点时人都多,能找到位置实属不易。魏轩扯着周彧就往她这边赶来蹭座,安宁然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但是埋头擦嘴,神色有些冷淡。

其实魏轩和安宁然也算不上多亲近,高一的时候物理小测不合格的人要拿着试卷去物理老师办公室重考。每次都有他们俩,一来二去也难免升起“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之感。每次安宁然都会顺带帮魏轩复印好需要重做的试卷,反正就是一句话的事,从那个话特别多嘴还碎的复印室阿姨手里接过两份一模一样的试卷。

时间久了,连阿姨都认识她了——每次周三下午第二节课必来,都是以个人的名义打印试卷。有些学生耍小聪明,喜欢把打印钱算在班级账上,反正也没人查,但这个姑娘不,每次老老实实自己掏腰包付钱,阿姨对她印象挺好,有时候高三印的资料太多,复印机全都被霸占了,她就会蹲着看那一堆堆雪白的复印纸发呆,阿姨坐在电脑椅上偷偷盯着她笑,带着中年妇女看后生特有的那种慈爱表情,冲她眨眼,开口道:“怎么每次复印都是两份啊。”

安宁然吓得抖了一下,没想到阿姨会找她搭话,老老实实回答:“帮朋友。”

她也不知道和魏轩算不算朋友。

“哎呀,”阿姨笑了,不轻不重地在她肩上打了一下:“是不是男朋友啊。”

“不是,真不是。”

如果可以她倒希望是“男朋友的朋友”。

阿姨没搭话,朝她努嘴,眉宇间全是勘破少女怀春那点小心思的志得意满,安宁然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低头接过试卷,尴尬地勾了勾嘴角。

现在,“男朋友的朋友”就坐在她旁边,正和坐在对面的周彧聊得眉飞色舞。安宁然不知该怎么面对融入这种气氛,只能一直闷头吃早点,还好有餐桌做掩饰,才没人发现她狂抖的腿。

反观王晓雨就自然的多了,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她就好像和周彧魏轩熟得不行,几次被他们俩之间的拌嘴逗得笑个不停。

周围好几桌都在偷偷地瞟他们,这当然要看,两男两女在一起吃饭,还那么亲密,等会到了班上又是值得八卦的谈资。

安宁然这顿饭真是吃得如芒在背,王晓雨捂着嘴笑的都要扑倒在周彧怀里了!

筷子拍到餐盘上的声音太大,大家都吓了一跳,抬头看着安宁然。她这才想起来略显僵硬地举起手表做掩饰,敷衍地看了看,解释道:“早自习快迟到了。”

这未免太假,还不如不说。

去教室的路上,只有安宁然和王晓雨两个人,周彧和魏轩还要去学校超市买饮料,王晓雨叫他们帮忙带一瓶酸奶。安宁然在旁边看了半天,直到最后,王晓雨都没有掏出自己的饭卡。

她在这里打了半天草稿,诸如,诶,酸奶多少钱啊。或者是,你饭卡带了吗。腹内写了许多文案还是作罢。

这样未免显得太爱管闲事,她开不了那多管闲事的口。

倒是王晓雨,走着突然自顾自笑起来:“坐我旁边那个男孩,叫周彧吧,刚刚端盘子的时候差点撞着我。”

放屁,安宁然腹诽,明明是你磨蹭着不走自己贴上去的。

不过想归想,安宁然面上只是淡淡的答了个“哦”。

都是别人的事,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走到教室门口,安宁然劝自己。

摆在桌上的那盒酸奶明晃晃的刺着安宁然的眼睛,偏生王晓雨喝完还不扔,就如同战利品一般的放在那,安宁然只觉得心烦。

不过她也没能心烦这点小事多久。

今早课第三节是数学,上到一半就下雨了,大家心里都是一阵乐,下雨了就不用出去集合做操了,只要不用被迫拉出去做那套广播体操,他们干什么都行。

大课间难得有25分钟,安宁然感觉自己像是突然暴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挥霍这笔巨资。现在虽然还是上课时间,她抬头懒洋洋看了徐军一眼,不知所云,站在台上声音小不说,关键是,数学课居然还能照本宣科?

周彧在看窗外,一只手撑着脑袋,整个人身子侧着,正看雨滴看得痴迷。要是换个人在徐军课上这么光明正大的发呆,徐军早该暴走了,可周彧成绩优异,数学格外拔尖。

老师对成绩好的孩子总是格外的纵容。

这雨声淅淅沥沥,反而让人在浮躁的数学课平静下来了,就连晦涩难懂的不等式方程都眉清目秀起来。安宁然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欢快的像是激起了无数小雨点。

最近老这样,前面就坐着自己喜欢的人,她内心难免雀跃。

所以,安宁然这颗雀跃的心,在课间王晓雨借她手机的时候,只是犹豫了一下,就递了过去。还专门体贴的站起来替王晓雨挡在前面,这是她的手机!要是被老师发现偷玩手机收走了高三再还给她,安宁然都没地哭去。

周彧和魏轩的位置都空了,下雨天他们还能跑哪去,不会真去雨中打球了吧?安宁然有心走出教室趴在栏杆上看一眼,又怕自己出去手机被收。她这里急的不行,没想到王晓雨比她更急,着急忙慌打完一大串然后“草”的一声把手机扔回桌上。

“我艹!”安宁然被吓了一跳,脱口而出,“这是我的手机!”

安宁然难得说话带了一点脾气,高一就认识她的同学都觉得稀奇,都压低了声音看着她和王晓雨,不过另一个当事人完全没有这种被注视的自觉,抓着手机推开安宁然就冲出去了。

还好她拿的不是我的手机,安宁然心想。

安宁然在大庭广众下被推了一把,面子上难免有些挂不住,低着头收好自己手机,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又坐了个人,抬头的时候惊诧都写在了脸上。

来人她有印象,刘方圆还是刘方媛?反正和王晓雨之前都是五班的,每次集会做操都能看见她举着五班班牌,安宁然这边还没想完,刘方媛倒是先开口了:“她就那样,别在意,指不定是她哪个‘哥哥’的对家又和她家正主撕起来了。”

安宁然不接话,这她知道,昨天刚认识了一天王晓雨晚上就缠着给她看自家哥哥的跳舞混剪cut,完全不顾她兴致缺缺的打了好几个哈欠。

刘方媛可能之前也深受其扰,凑近一点接着说:“不过你别看她这样痴情,说不定明天真爱就不是这个明星了。”说完还翻了个白眼,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安宁然点点头,背后说人坏话她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架不住刘方媛好心提醒,只得再补上一句:“谢谢。”

她早该想到,王晓雨这样外貌可爱的女生,若不是性格有问题,怎么会随便抓着一个人就浓情蜜意。漂亮的人总是和漂亮的人走的亲密,就像上官风和杜曼,就像周彧和魏轩。

只是不敢想,一想起来她这好不容易放晴的心就和这天气一样,又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英语老师蒋雪荣带着“小蜜蜂”慢悠悠从后门探头的时候,周彧才风驰电掣跑进教室,浑身都被淋湿了。

他也不怕感冒!安宁然看着就心急,又说不出什么关心的话。

他们陌生的关系不允许她关心。

湿透的校服紧贴在他身上,带着阵阵凉意。安宁然努力控制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英语老师身上,不要一直死盯着周彧的腰。

尽管如此,她还是神经质的瞥了好几眼。

王晓雨早就回来了,坐在那里看不出喜怒,这时候倒是春风拂面朝着周彧嗔怪:“几岁了,毛孩子。”顺带拍过去几张纸巾。

周彧被拍的背部僵硬,但还是接过去,不自然的说了一声谢谢。

好家伙,安宁然不忍直视把头转开,这几张纸还是从自己收纳箱里抽的,这招借花献佛简直绝了。

下了晚课已经十点了,他们这学校建的偏僻,再走几步就出城了。安宁然打扫完教室的时候往窗外看了一眼,黑黢黢糊成一片看不真切,一点烟火味都没有,出了校门就是荒郊野岭,倒也省的男生深夜翻墙去网吧。

他们是按照学号四人一组轮流打扫卫生。学号又是按着姓氏挨个走的,安宁然逃不过一直以来一号的命运,上课第一天就留下来打扫卫生。

王晓雨早就走了,这也是在她预料之内的,同学们都散的差不多了,大家归心似箭,只想快点搞完回寝室洗澡,天气热,每个人挨着洗一轮,时间上难免不够。

把扫帚归位整理好放回清洁间,打扫卫生的其他三人都不见踪影。倒是夏夕...还在座位上看书?

安宁然和她不熟,在寝室里也没说过几句话,现在教室里只剩她俩,她正犹豫着该不该邀请夏夕一起回寝。

夏夕明明撑着脑袋翻书没回头,听见背后的响动,先站了起来,也没看她,直接脆生生抛出一句:“弄完啦?”

“嗯。”

一路无话。

安宁然在睡前例行打开微博看一眼:她的账号因为不良言论被人举报禁言三天,她内心没什么起伏,自己也不常用微博评论,其实也没多大影响。

她就这样,三岁看老,老好人惯了,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时候该不该生气。

但是她想,如果夏夕不拒绝的话,明早去吃饭的时候和自己并肩走的那个人一定要是夏夕。


“昨天我熬夜了。”拎着早点沿着小路走向教室的时候,安宁然像是不经意间提了那么一句。

“我不吃安利。”夏夕回的很快。

“艹,”安宁然忿忿不平的咬了一大口包子,包在嘴里含混不清的说:“我尽量很自然的引入这个话题了,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夏夕最见不得谁吃东西的时候说话了,更别说还是包子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立马嫌弃的跨出去一大步,丢下一句:“吃完再说。”

看来是又黄了,安宁然几口咽下包子,还剩点面皮,在塑料袋里粘上了水汽都软了。她看着也没什么胃口,放在手里和塑料袋揉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已经快开学一个星期,大家基本也都摸清了各科老师的脾性,日子也就松活了许多,晚上闲来无事的时候还能抽空看看小说。

其实这样说也不对,时间就像是海绵里的水,就算没有时间安宁然也会自己挤出时间来摸鱼玩耍。

她现在和夏夕同吃同住,这也是她们女生的默契。自从有一天早上安宁然婉拒了王晓雨的邀请,跟着夏夕一起去了食堂之后,王晓雨再也没有主动找过她,就连在教室里做同桌两人也都只是打个招呼,全然不追问为什么感情突然就生疏了。

有些问题的答案实在是太过明显,她们彼此心知肚明。

到了教室安顿好,安宁然还是没有放弃,把夏夕摁到自己的座位上:“求你吃一口,这篇和之前那些很不一样,这是个破案推理刑侦文。”

夏夕一只手撑着脑袋,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不过倒也没阻止安宁然继续说下去。

正在安宁然安利的当儿,周彧和魏轩走了进来,现在离早读还有几分钟,这个时间适合干吹牛聊天吃饭补作业吸引男神注意等一系列事情。

“听我给你说嘛!”夏夕当然一直在听,可安宁然控制不住自己,加大音量又说了一次,语气有点像是在撒娇。

果然,周彧也注意到了身后的骚动,对着她们笑笑。

安宁然觉得自己有病,还病得不轻。

“总之,那个go...不,那个男主是很傲娇冷漠的性格,破案非常厉害,另外一个男主虽然在侦查方面没什么天赋,但是一直都默默支持着他的搭档,在最困难的时候两个人相互扶持度过难关。”

这和自己想表达的完全不一样!

可安宁然现在整颗心都扑在周彧那带着浅笑听她讲话的侧脸上了,讲的颠三倒四,也不知道夏夕听进去了多少。

果然,夏夕很不给她面子的回了一句“就这?”起身离开。

安宁然有些沮丧地坐回椅子上,她本意不是如此,可一看见周彧,她三魂六魄全都不知道丢到哪了,哪还有心思讲什么破案故事!

周彧倒是看着安宁然一脸欲言又止,过了好半天才叫住她:“同学,”这么久了他还是不知道后座的名字,“你也喜欢看《福尔摩斯探案集》啊。”

当然不是,安宁然在心里默默吐槽,可面上春风荡漾来了一句:“我超喜欢。”

说完她只想打自己。

“别提醒我,让我推理出你想去哪里吃饭。”

“爪巴。”

“哦?”安宁然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你用‘爬’这个词当线索对吗,虽然你特地拆分成两个字诱导我选择二楼食堂,但是通过‘爬’这个动作能达到的,只有一楼食堂!怎么样,我分析的没错吧。”

夏夕比安宁然高一截,此刻正居高临下蔑视的望着她,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你蒙对了”,说完就拉着安宁然往食堂赶。

夏夕不愧是学霸,用词很讲究,“蒙对”,安宁然确实是蒙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刚才声嘶力竭的浮夸表演根本不是为了推理。

虽然她没回头,可她隐约晃见了周彧的身影,还听见了周彧刻意压低不被她们发现的笑声。

因为自己一番话,能博得他一笑,安宁然就很满足了。

一楼食堂人声鼎沸,安宁然吃饭的时候还频频回头看周彧会不会出现。

那种狂热褪去后,她只觉得一阵没来由的空虚,真是没劲透了。理智恢复后她简直想要冲回去辱骂那个像跳梁小丑一般蹦跶的自己!

可是她心里清楚,就算再来一次,哪怕再来一百次,她还是会那样做的。

只要一看见周彧她就不是自己了,所有的行动都不受自己控制。

她本人对推理并没有什么兴趣,几次卖弄也只是吸引周彧关注的幌子,估计这件事的记忆在她开始下本小说的阅读后就会烟消云散。可安宁然没想到夏夕还真把推理放在了心上。

中午午休,学校立下硬性规定:没有特殊情况的学生都要回寝室休息,所以那些走读生也会有床位。虽然说是午休,可这宝贵的属于自己的个人时间,在生活老师带着点名册催她们上床之前,所有人都会争分夺秒的玩耍或者学习。

上官风是掐着点跑进寝室的,随手关掉寝室门将生活老师对她的怒斥也隔绝在外。

夏夕已经窝在床上,以一个慵懒惬意的姿势瞟了一眼上官风书桌上带着水珠的饮料瓶,随口问了句:“上官风,你今天和杜曼在超市吃的饭吗?”

上官风拧开可乐瓶,她害怕喷出气泡溅到自己身上,又把手伸长了一点,答道:“对,怎么了?”

夏夕翻了个身道:“没什么,刚刚在操场看见你们了,去看关峰打篮球了对吧。”

说这话时,夏夕已经躺好,所以全然没有看见安宁然垂死病中惊坐起,直勾勾地盯着她。

明明她们俩今天吃完饭直接从食堂回了寝室!哪儿能在操场看见什么东西!

安宁然刚想开口问,就听见一声带着力度的敲门声,生活老师站在门外透过小窗幽幽的看着她们。

已经打了铃,现在是午睡时间,纵有千般疑虑,安宁然也只能认怂,缓缓地躺下去。

下午去教室的路上,安宁然才找着机会缠着夏夕追问。大概是被安宁然夸的不好意思了,夏夕抿着嘴笑了起来。比起一直以来的老气横秋,她这一笑才让她整个人有了点小姑娘的样子。

“其实也没什么,”虽然夏夕佯装谦虚,可安宁然都能听出平静语气中压抑不住的小得意,“平时上官风都是和她男朋友一起吃饭,今天早上在大课间,她专门跑去4班叫杜曼。按她们俩那个亲密劲,有什么不能跑到对方寝室说,那肯定是要在午休之前发生的事了,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吃午饭。再说中午,你看上官风带回来的那瓶水瓶身已经冷凝了,超市到寝室路程那么短,饮料肯定不是才买的。那只能是去了操场再折返回来,如果她们吃的是食堂,不可能有时间去了超市买水再去操场看篮球再回寝室,所以刚才我才那样问她。”

安宁然还是第一次见夏夕一口气说那么长一段话,注意力倒是没怎么放在话的内容上——她的好奇心已经在夏夕说出冗长分析的时候灰飞烟灭了。

夏夕本来长得就好看,现在说起感兴趣的话题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更是惹眼得不行。安宁然有些看呆了,想直接跳过这个“中午哪里吃饭”问题,真情实感的夸一句你好漂亮,又怕夏夕觉得自己没认真听她分析心里不舒服。

所以还是得接一句和推理有关的。

“那我们在一起走了那么多天,你有没有推理出什么来?”

说完这句安宁然心下就暗自窃喜,这样一来又把问题推给了夏夕,巧妙的掩饰了刚才自己光顾着看美女走神的事实。

再者,自己平平无奇,就算夏夕再怎么观察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寝室就是教室,连个社团都没参加。实在是再单调不过了。

没想到夏夕倒是认真看了她一眼,追问了一句:“你真要听吗?”

真要。她这种人,从内到外都白纸一...

“你有喜欢的人。”

安宁然愣住了。

她大可以在这时候矢口否认或是以一句玩笑话带过。但这句话来的太快太狠,甚至不是一个问句,而是一个肯定句。

她几乎被夏夕语气里的自信煞到,还很配合气氛的吓得抖了抖。

“是你前座。”又是一个肯定句。

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装傻显得太蠢,安宁然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收起自己那点小心思,想要不被人发现,可藏了那么久,却被夏夕用一句话就点破。

她很认真地点点头,在听到夏夕保证不告诉别人之后,又好奇问了一句:“你怎么?”

怎么看出来我小心谨慎喜欢了那么久。

显然夏夕没有注意到她那点少女情怀被戳破的忧愁,很认真的给她一一列举:“很明显啊,你吃饭走路老是张望,当然这不是铁证,你还记得那节语文课吗?”

安宁然茫然:“语文课一般我都在冥想。”

“.....‘廉颇蔺相如’那节。”

那节课安宁然有印象。

语文老师李老,照例带着她厚厚的教案,照例问他们沉默的全班:“《廉颇蔺相如传》算是什么传?”

底下一个浑厚的男低音响起:“二人转!”

人群先是停顿了一下,不知谁先带头笑了起来,笑声像是会传染一般,全班都闹成一团。

他们毕竟还是少年,成天待在一处不能动弹,浑身都不得劲,一抓住机会就想释放天性,肆无忌惮的张扬着他们的青春。

安宁然倒是没笑,她正发着呆,还没缓过神来,不过意识快于本能的去看周彧。

这只是她无数次的条件反射,没想到这一次被夏夕看见了。

“当一群人大笑时,每个人都会本能的看着他们觉得最亲近的人,”夏夕最后盖棺定论,“英语杂志上的例句诚不我欺。”

风很大,吹得她们都眯起了眼,安宁然将吹乱的碎发重新捋到耳后,将脸扭向一旁叹了口气,用自认为沧桑成熟的嗓音缓缓开口:“其实一开始...”

“我没兴趣。”夏夕接话速度甚至比早上更快了。

大概是看安宁然表情太受伤,她又好心补了一句:“我只看结果。”

结果就是周彧到现在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呢,安宁然心想,中学单相思能有什么结果,无非就是十年后的同学聚会上“祝你岁月无波澜,敬我余生不悲欢”。

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可就这点“不悲欢”的愁思让她哀怨了一整天。晚上睡觉前她愤愤的把那本推理小说从书架上清除。

有时候分析的太透彻也不是件好事,得过且过,知足常乐。

比如她现在还勉强能跟上高二学习进度并在学有余力的时候走神玩耍,比如她现在有一个猜不透心思看上去无欲无求的朋友,比如周彧现在还是她的前座,这就足够了。

在入睡之前,她这么安慰自己。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安稳。

在将睡未睡的时刻,像是现实与梦境的交织。

在虚幻的故事里她无处遁形,愁思像是一张大网将她缠绕,显露出白日不敢承认的欲望。

在朦胧的意识里,安宁然勉强回忆起,那好像是一年前的夏天。

天还是大热天,就算晚上稍微降了点温还是热,他们通常都把教室前后门都大打开以此通风换气来散热,偶尔会有被晒得神志不清的飞鸟撞进教室,惹得女生们一通尖叫。

可是今天的高一七班大门紧闭,明明已经是晚课结束后的休息时间,半天也不见他们班有人出来接水或是跑去打球。隔壁班有好事者踮起脚尖从后门小窗处偷窥,又被那种肃穆的氛围吓得缩了回去。

平日里他们都嫌教室里老旧的吊顶风扇转的慢,半天也没一点风吹下来,可现在只恨风扇风力太足,挂在头顶咯吱咯吱吵个不停。

现在这是除了呼吸声之外的唯一声音了。

徐军沉着脸站在讲台上,本该是数学晚课时做小测用的崭新的试卷也整齐堆放在那里,看来他是铁了心要问出个结果。

这本来就是没有结果的事情。安宁然心想,她搞不懂徐军为什么如此愤怒,或许他只是单纯想欣赏这一群小屁孩吓得正襟危坐的怂样。

不过安宁然只敢腹诽,她现在就是这么个怂样,甚至更胜一筹——徐军刚把一沓试卷摔在桌上,安宁然犹如惊弓之鸟瑟瑟发抖,实在是太丢脸!

她心里满是委屈,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受这份折磨。

委屈归委屈,她也只能低着头,和教室里其他同学一样,尽量把头埋的低一点再低一点,连呼吸声最好也不要发出。

九月的傍晚光线还是很好,安宁然看见粉笔末在眼前飘浮着,大概是刚刚试卷砸下去带起的灰尘。正耀武扬威地朝她扑来,她下意识想屏住呼吸,就看见前面的灯光暗了一下,之后是拖动椅子的声音。她还是不敢抬头,但是周遭轻微的躁动足以说明——

有人站起来了。

“安宁然,一起吃饭去吗?”

安宁然猛的一回头,脸上那种受宠若惊的表情还没收下去,眼睛都在放光。不过,她还是拒绝了同学的邀请:“我减肥,不吃晚饭。”

说完她就有点后悔,难得有人邀请她一起吃饭,自己这样说,会不会让别人多想?她也不是不想吃饭,她实在是有贼心没贼胆。

一时间,教室里没了声音,看来是其他同学都去食堂去了,安宁然侧身把滑下去的书包提起来,才发现教室的后排还站了个人,正抱着篮球看黑板报。

这人安宁然有印象,好像是叫......周彧?虽然这才刚开学,大家都不是很熟,但是因为周彧长得帅,女生们回寝室难免会提上一嘴,说今天周彧又如何如何,其他人也会静静听,不时补充几句。

长得好看的人总能最先被别人记住,这一点安宁然也未能免俗。

这边周彧大概是看够了板报,往他座位上走——他不可能看不见安宁然,教室里只剩他们俩了。

“同学,”周彧犹豫了半天才开口,大概是想活跃一下教室里尴尬的气氛,“你晚上不吃饭不饿吗?”

没关系的,安宁然默默安慰自己,才刚开学没几天,他记不住我名字很正常。

安宁然抬头瞥了周彧一眼就立马低头看课本,果然和室友说的一样。帅是真帅,明明是最大码的校服周彧穿着还是显小,裤脚被他随意叠了一下,露出精瘦有力的脚踝。

安宁然没见过周彧打球,不知道他在球场上是什么样,但是光是他抱着篮球站在自己桌前就让她不知所措,干脆避开目光假装认真在学习。

“不饿,”安宁然在草稿本上打着公式,又觉得太敷衍,匆匆补了一句:“等会下课去吃。”

答得太冷淡,她本意不是如此,又唾骂自己丢脸,看见帅哥魂都没了,还打草稿!眼前摊开的是语文作业!

可她刚说完,这种高冷形象还没建立完全,两人都清晰的听到她肚子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那就是饿了。

估计周彧那里体谅到怕伤了她的面子绷着憋笑,安宁然自己倒是脸上挂不住,现在可管不了什么害羞不害羞了,她只能苦笑着解释:“我觉得我们这个班班主任看上去好凶,不敢提前去吃饭。”

他们这节课本来是自习,按理说是要等到下课才能离开教室,可架不住隔壁八班体育课提前解散,那些男生打闹着回教室放东西,弄得他们班人心惶惶,都拼命朝门外瞧,也不知是哪个男生闹了一句“开饭了!”叫嚷着跑了出去,其他人就像是得到指使一般,都纷纷自觉提前下课,安宁然有贼心没贼胆,眼巴巴望着他们,可终究没有走出去。

到底她还是怕的。

周彧也老实待在教室里会不会同样是害怕,安宁然这样想着不自觉带了点笑意。正准备再鼓起勇气看看周彧,就发现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是难得的严肃。

她顺着周彧的眼神看过去,徐军正透过后门小窗,阴沉地盯着他们。

记忆里少年严肃的脸庞与现在起身的背影逐渐重叠在一起。

“我放的。”

周彧的位置靠前,安宁然只能看见男孩的后背,在一众畏手畏脚蜷缩在座位上的身影的衬托下,周彧显得更加的高大,他又重新说了一遍,掷地有声,一字一句像是直接砸进了安宁然心里。

“是我让他们走的。”他说。

现在安宁然终于可以肯定这是在梦里了,这一切都太过真实,她在记忆的漩涡里找不到出路。

可是梦里的她格外勇敢,猛得站起来,走到周彧面前握住他的手仰面凝视着他,就差说一句“辛苦了同志。”

她实在是不明白,明明不是周彧,明明当时他也留在教室,明明不关他事。

自己是一个懦弱的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生存之道,这样唯唯诺诺的她在人生短短十几载里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自信到刺眼。

现实中她坐在后面怎么可能看得见周彧此时的表情的,可偏偏梦里她什么都知道:说话时周彧仍带着笑,可语气又是那么的真挚,右手插兜左手微微撑着桌面。周围都黯淡下去,只有周彧身上带着光,他的头发上有一道浅浅的金色的光环。

在黑暗中,安宁然本能的朝着向阳处伸出手,闭眼贴了上去......

学校的起床铃声太刺耳,震的安宁然整个人弹起身,睁开眼又赶紧用胳膊挡住光线,昨晚谁最后上床的,又没关灯!

“醒醒,”夏夕在对床已经穿戴好准备下去,看见安宁然还呆愣在床上不由得出声提醒:“起床了。”

“哦。”

安宁然下意识回了一句,还是没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梦里的感觉太真实,她掌心仍是一片潮湿。


周彧很困惑。

他抬手摸了摸后脑勺,托尼老师的技术没的说,不存在发型太辣眼的可能;他又回身提起自己的校服仔细观察,上面并没有被损友贴上恶搞的便利贴。

他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把基友召唤过来,小声询问:“魏轩,我今天很怪吗?”

魏轩急着去厕所,这时候对他的朋友是不是奇怪根本不在意,赶忙敷衍道:“你今天一如既往的帅气。”说完就冲了出去。

周彧得到了让他满意的答复,摆摆手赞许的目送魏轩离开。

可困扰他的问题还是没解开:为什么他的后桌今天一直躲着他?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就连他刚才把校服搭在椅背上这样一个小动作,安宁然都如同受惊了一般猛得扭过头避开与他视线交汇,仿佛他是什么不堪入目的妖魔鬼怪,看上一眼晚间就要做噩梦。

这实在让他有些受打击。

安宁然很苦恼。

前一天做了那样暧昧缠绵的梦,那种真实的触感还停留在唇齿间时,自己的春梦对象就这样大咧咧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谁还能泰然自若的正常与他交谈。

别说是和周彧对视了,她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偏偏周彧今天就像是和她杠上了一样,连课间喝个水都要转过来,反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拎着水壶另一只手的手肘撑在椅背上,手掌托着下巴歪头打量她。

从安宁然这个标准的女友视角望过去,她能看见周彧垂眼时的睫毛长而密,在头顶白炽灯的照射下在眼底打出一片阴影,关键是这人毫无点火的自觉,抬眼盯着安宁然时眼里一片澄澈。

这简直不要太犯规!!!安宁然手抖的像食堂大妈打肉菜,还要无视面前这个生物强装镇定抬头誊抄老师留在黑板上的笔记。

她机械的写着“长江三角洲和松嫩平原的异同”,脑海里却是挥之不去的梦中的场景。

周彧的眼睫毛那么长,扫在自己脸上肯定会让她忍不住笑起来吧,她心想。

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在梦里乃至她的幻想世界里她是那么的勇敢,但是现在魂牵梦绕的暗恋对象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却连望向他的勇气都没有。

梦想照进现实时落差实在太大,安宁然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却还是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笑自己痴,笑自己傻。

糟糕糟糕,周彧心里发怵,自己什么时候惹到她了?为什么她笑的那么阴森?果然是不想看见自己吗?

正当周彧思索自己怎么会被人讨厌的时候,安宁然抄到“土地条件差异”,接下来的内容还没写完,就被匆忙跑上去的值日生“唰”的擦了个干净。

“啧。”安宁然懊恼的把笔摔在桌上,自己笔记还没写完呢,现在全没了。

完了,周彧被后座摔笔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有些许的委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自己还是头一次被女孩子这样嫌弃。

他快速的回顾了一下自己和这个姑娘短暂的交集,好像高一就在一个班,但是高一他根本没注意到班里有这么一号人,那矛盾是在分班之后产生的?也不对啊,他们这几天连话都没说几句,那难道是他坐在前排太碍事了挡着人家姑娘学习了?

他心里又重新捋了一遍,肯定是自己坐她前面太高让别人看不见黑板了,时间一久女孩当然不乐意有人阻碍她认真学习。但是毕竟是女生,心思细,又不好直接对他说什么,有怨气也不难理解。

想到这儿,他不禁低声笑了一下,到底还是小姑娘家,这点小事都憋在心里,直接给他说一声,上课的时候他稍微错开些身子不就好了。

安宁然再一抬头,就看见周彧还没转回去,而是直接起身撑住她的课桌,很近的对她耳语:“你别不好意思。”

安宁然大脑瞬间宕机,不可思议地看着周彧。

露出这种表情,肯定是猜对了。周彧心下得意,但是面上还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地笑着:“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

好半天安宁然才挣扎着艰难的开口,发现自己已经紧张的发不出一个音节。

是了,女孩子闹脾气,自己怎么能一下点破呢,周彧拇指按压着食指,有些懊恼自己说话太直白害得别人尴尬,现在安宁然都被自己的一番话气的脸煞白说不出话了。

周彧认真思索了一下,又补充道:“对不起,以后我不会那样了。”

安宁然听过无数种不同类型的道歉,有被班主任按着头不情不愿道歉的,有因为害怕受罚内心恐惧而道歉的,也有道歉以此来减轻自己的负罪心理。

可是回顾她这短暂而平淡的一生,甚至遥望她之后的漫漫人生路,安宁然都可以断定:

不会再有一个人会因为自己做了有关他的春梦跑来向她诚挚的道歉了。

“不会哪样?”安宁然埋着头,右手食指不断的去抠弄桌面上的一个小凹槽,深绿色的课桌本身就凹凸不平,她细嫩的指肚划过桌面,留下一道浅浅的水渍。

至少愿意和自己开口交谈了,这就是历史性的一大步进展,周彧不假思索,兴奋地回道:“我上课不会挺直了身子让你看不见黑板了!”

“咔嚓”一声。

周彧和安宁然都顿住了。

现在可不能算是小凹槽了,安宁然拨弄着那块被自己抠下的课桌残骸,像幼猫摆弄逗猫棒一样用指甲灵巧的翻转着这一小块碎片,这本该是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可周彧从安宁然脸上看出了壮士断腕般的觉悟。

过了好半天,安宁然才像下定决心一般,重新将这块残片死命摁回了课桌。

与此同时,她抬起头。

这还是今天她第一次直视周彧。

“别,我就喜欢你......挺直了挡着老师视线我才好发呆。”

“然后呢?”夏夕听完整个故事,淡淡地问了一句。

安宁然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不假思索地回道:“没有然后了,要什么然后。”

语气没把控好,有些冲。

夏夕在一旁低头走着,没接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安宁然后悔的要死,夏夕只是观察出了自己喜欢周彧,又没有义务听这些破事,刚才那句话说的太急还带了点情绪。她怕夏夕听着这么一句心头不舒服,又怕要是解释起来越说越混乱。

总之横竖都不对,要是追溯起来,就不该给夏夕多嘴说这么个乌龙,自己又不可能一直都待在周彧身边,这只是开学临时编排的位置,明天就换座位了,到时候除了她本人,甚至连周彧都会忘记有这么个小插曲。

只是她喜欢的太久,稍微有点回应就得意忘形,恨不得将这种激动又无奈的心情昭告天下。

可惜暗恋就像是脚下踩的影子,注定是见不得光的。

安宁然这边冷静下来,偷偷瞄了一眼夏夕,不像是被冒犯到的样子,她稍微松了口气。

她暗下决心,再也不提什么青春期的少女情怀了。

下了晚自习,已经九点了,安宁然和夏夕一起并肩走回寝室,校园里灯光昏暗,除了高三教学楼仍灯火通明,其余各年级的教室灯大都熄灭了。走廊的声控灯不怎么灵敏,要弄出大动静才勉强赏脸敷衍的亮那么一下。

高一和高二年级相隔的走廊拐角处有个开水房,只有高三这种重点保护年级才会每个教室配备一台饮水机。今天夜晚虽然很暗,但是借着开水房里那一点微弱的灯光,她们还是能勉强看得清脚下的路的。

其实看不清也没什么问题,教学楼修得方方正正毫无设计美感,就算摸黑也能趟出条道来。

安宁然就在这平坦的大道上,冷不丁跺了一下脚。

她并不是普通一个跺脚,而是拉着夏夕借她的力,两脚都离地小跳了一下,显出些和她平时气质不匹配的少女的娇嗔来,从后面看去,马尾一起一落,模样确实有些可爱。

这样一来,走廊的全貌才在夜里显露出,虽然很快又是昏黄一片,但是周彧带笑的眉眼的的确确在那一刻被照亮了。

“他是看着你笑的,他的朋友也在向他指你。”夏夕过了好一会儿才出声,虽然她平视着前方,但是安宁然知道夏夕刚才很快的回头看了一下。

下午才告诫自己别提这茬,安宁然避重就轻,挑了个无关键要的问题回复:“他朋友叫魏轩。”

又是一阵沉默。

她们挽着手穿过多功能厅绕开室内体育馆,住宿制学校就是这点烦,学校太大,从教室回寝室都要走个七八分钟。安宁然用她空闲那只手在校裤上擦了好几次汗,这期间她们没有交谈,久到安宁然认为夏夕已经不会再对她这种耍猴一样的行为做任何评价的时候,夏夕停住了脚步。

在小超市门口那摇摇欲坠的吊灯下,夏夕从校服兜里抽出纸巾塞进安宁然的手里,然后在安宁然极力想要找个话题打岔的时候,缓缓开口:“他们接下来大概率会到这个超市买零食。”

“啊?”安宁然这时候已经完全没兴趣了解夏夕是怎么推断得出这个结论的了,她已经听到了周彧的笑声。

“安宁然,你觉得你和他的羁绊在哪里?”

“啊?”


周彧拉着魏轩直奔小超市,明天英语老师说要听写,他连能写字的草稿本都没有,更别说什么英语本。

依稀记得开学好像统一发过本子,不过早不知道被他扔到哪个角落去了。

英语老师Mrs蒋的阴晴不定全年纪皆知,就算是他也不敢在雷区反复横跳,下了晚自习就老实巴交来采购必备物资。

远远就瞧见有个有两个人站在灯下,影子被拖的老长。

周彧发现是自己后座那个姑娘之后有点乐。别说缘分这种东西还真奇怪,高一一整年都对她这人没什么印象,高二这才开学多少天就眼熟得不行。

他用手背拍了拍魏轩的肩膀,小声问:“喂,你认识那个女生吗,她是不是叫安宁然,我怕等会儿打招呼喊错名字多尴尬,喂,喂!”

魏轩在他旁边置若罔闻,但目光如鹰隼一样盯着前方路灯处。

得不到确认,周彧又害怕记错了名字不礼貌,只得在与她们错肩时礼貌的笑笑。因为心里愧疚自己这个同学当的不称职,这么久了还没记清楚别人名字,他没敢多注视安宁然。

因此他自然忽视了,安宁然抬眸看向他时,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和狂喜。

周彧倒是注意到了他旁边的魏轩,下了台阶之后还回头看了好久,直到路灯处最后一点亮光都被吞没,魏轩才恋恋不舍地转回了头,迷茫道:“啊?你刚刚说什么?”

“你看,这不就是一次偶遇吗?”夏夕双手环抱于胸前,朝着位于负一层的小超市瞥了一眼,此时安宁然嘴角的弧度还没压下去,想要极力保持淡定的状态但是浑身都是漏洞,连剩下这截到寝室的路都是蹦着往回走的。

夏夕看着她乐成这熊样,也忍不住笑起来,不过还是再问了一次:“所以你懂了吗?什么是羁绊?”

完全不懂。

安宁然蹦跶的步子又消沉下来。夏夕简直绝了,她都以为夏夕忘记这个话题了,就像是还没有完成作业的孩童的家长,在小朋友自以为小心翼翼躲过一劫正在庆幸劫后余生的时候,她又笑眯眯出现,背着手问,乖乖你作业写完没有啊?

要是这时候能回答出想要的答案至于这个怂样吗!

和周彧的羁绊吗?

这点安宁然倒不是没想过,她们家楼下搬来了新邻居在未曾正式打过照面之前,安宁然一直都意淫在幻想的日子里:或许有一天,穿着便服的自己会和周彧站在同一个电梯间内,自己笑靥如花的撩起秀发对周彧说一声好巧,想不到学校里是同班同学生活中是住上下楼的邻居;或者是自己父母有事需要外出不得已将自己拜托给久未曾见面的世交,万般无奈不情愿的自己在登门拜访后才惊讶的发现:原来学校里是同班同学生活中两家是从小给他们玩笑似的指腹为婚的亲家;再或者就是她在周末外出闲逛时从来不及刹车的电瓶车下挡住了冲撞救下了老爷爷,而自己负伤,去医院时才发现这个老人竟然是周彧的爷爷!原来学校里毫无交集的两人就这样因为一场意外结下了不解之缘......

夏夕见安宁然半天没回应又自顾自地说下去:“傻子都知道,现实生活里的羁绊不可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出门就是邻居,家族还有牵连,最扯的是撞车都能遇上?你说这是不是搞笑。”

“嗯,嗯。”

安宁然现在只觉得一颗少女心被摔得粉碎。

“所以,”夏夕走在她前面突然回头,声音无比坚定:“比起这种不切实际的命运,我更相信羁绊是人为的。”

这话说的玄乎,安宁然没明白意思,但是又怕扫了夏夕的兴,也似懂非懂地跟着点点头。

直到第二天大课间换座位的时候,她才琢磨出夏夕所谓的“羁绊”是什么。

高二七班一群人背着书包拖着收纳箱全部或站或蹲聚集在走廊上,那场面不得不说很像落魄的不法分子街头集会。

且不说他们的隔壁八班怎么用一种习以为常又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他们,就连隔着一片空地的高一年级都趴在栏杆上打量他们。

安宁然尽量缩在角落里,被如此多人注视着,就算是混在人堆里她也浑身不自在。

不过这也是徐军的目的之一,他在高一时提出每次考试结束出成绩后按班级排名从高到低依次选座位,要的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在众人的注视下,肯定是越早走进教室越好,每次在外面都待到后面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而且越往后剩的位置越差,不是什么挨着后门常年漏风的角落,就是对着讲台的正前方,亦或是连黑板都看不见的最后一排“散养区”。

安宁然在高一就和爸妈吐槽过,这种完全是让好的更好差的更差,不顾学生的面子当众处刑,也不知道这个班主任怎么想的!

可她父母居然对此大为赞赏,说老师的方法虽然残忍,但是行之有效,是为了孩子们好。

好好好,好个屁!安宁然只敢在心里骂,这些大人懂个锤子。

过了五分钟,就只剩他们几个“老面孔了”,安宁然低头试着踢了踢自己的收纳箱,很沉,每天学来学去也不知道学了些什么。

她还在出神,就听见有人在教室里叫她的名字催促着她。

终于到了吗。

在走廊上呼吸久了新鲜空气,一进教室就觉得闷的难受,人挤人下饺子一样叠在一起,此时大部分同学都已经落座开始自习了,安宁然这边风尘仆仆拖着自己大箱子背着能砸死人的书包杵在中间,怎么看都有些碍眼。

她尽量不怎么明显的搜寻有没有被人选剩的位置好一点的地方,没想到夏夕朝着她招了招手,这令她如获大赦。什么也顾不上,先往夏夕那边赶。

还没凑近就感觉到背上一轻,有人把她的书包拎起来了。

“哟,好巧,”周彧趁着提起她背包的时候赶快偷瞄一下大打开的书包里的笔记本封面,是这个名字没错,“安宁然,不,后桌你好啊。”

巧什么啊,安宁然尽量不着痕迹的往夏夕那里扫,这人假装无事发生一般淡定的写着作业,只是在将笔提起佯装思考时,把那一点不明显的笑意掩盖在被右手遮挡住的扬起的嘴角上。

这次是按照高二开学考试的成绩来排的座位,不过拖了许久排名表才做出来。

周彧全班第二名,夏夕第四名,他们选的位置自然也是顺风顺水,安宁然难得坐在这种“宝地”上,一时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那般东张西望,她谨慎地凑到夏夕面前,虽然她们现在是同桌,但是碍于周彧就在前方不好开口,她盯着夏夕,极力要从她那双冷淡不惊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来。

而夏夕只是伸出手,在草稿本上点了一下笔,就这个小动作,阅读理解一直是苦手的安宁然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就是羁绊。

昨天晚上周彧才看见她们两个走在一起,肯定默认了她们俩会是同桌,位置也是夏夕选的,这种风水宝地历来是学霸必争,他们正好选到了一前一后很正常。安宁然把包里的书都堆在桌上,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快得不正常。

门外传来了八班那群男生肆无忌惮地嘲笑:“哈哈哈哈我艹,魏轩,你怎么还在外面啊?”

魏轩有些气急败坏地闯进来,他人缘好又活泼,每次都是最后一个人进教室,少不了外班的损友冷嘲热讽。

他倒是熟门熟路,直奔周彧旁边,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扔就想开骂:“妈的,方行知那傻...”

“你倒是说啊!”周彧见他半天不开口,也追着问了一句。

“不,没事。”魏轩直起身,小心的把书包挂在椅背上,转过身整理了好半天书包都没见挪。

周彧见状也凑过去瞧了一眼:“你掏黄金呐矿工。”

夏夕难得也主动开了口:“那个,同学,你笔袋掉我腿上了。”

“哦哦哦。”魏轩赶忙伸手捡起,夏夕怕他笔袋掉地上,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没动,现在才如释重负的把腿收回去,他又看了好几眼,才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那个,同学你好,我叫魏轩。”

“...夏夕。”

“夏夕,诶,你之前在几班啊,平时都没怎么见过你。”

“...一班。”

“理科实验班啊!那你怎么读文了啊。”

大概是这问题太蠢,夏夕没答,只是继续在草稿本上算着数学大题。

魏轩还是没挪位置,犹豫了半天才继续开口:“夏夕...你出生的时候是在傍晚有夕阳的时候吗?”

夏夕顿了一下,像是真在回忆:“我不知道,不过也不能按名字来推测当时的情况吧。”

说到着,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居然笑了一下。

魏轩看得有点呆,直到周彧在旁边实在是憋不住抖起来才反应过来夏夕说的是什么,转回去凶巴巴道:“艹!笑你大爷!别笑了!”

“叫你别笑了!!!”

安宁然看着魏轩气急败坏的背影,无声的长叹了一口气。

他的眼神不加掩饰,这种眼神,安宁然再熟悉不过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呐。


深夜、女生寝室、闲适。

今天各科作业量都出人意料的少,少到像安宁然这种每晚必带作业回寝室的“钉子户”都在晚自习结束前都写完了作业。

将笔盖盖上的一瞬间她抬起头看挂钟,还有半个小时才打下课铃,这么早写完作业有一种不真实感。

平时她都要背上装着一大堆教辅书的书包悲催地趴在床上打着手电筒赶作业,还要像做贼一样时刻提防来查寝的生活老师。

现在一下空出了那么多时间,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没准备。

思前想后还是找夏夕对对数学作业的答案,要是错太多会被徐军单独叫到办公室去进行辅导,她可不想再杵在办公室抖如筛糠了。

夏夕早在上课的时候就写完了作业,现在正拿着《盗墓笔记》看得全神贯注,以至于安宁然拍她的瞬间吓得小脸苍白。

今天守晚自习的历史老师,他的教学态度一向散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回办公室里去下他的电子版围棋了。

虽然讲台上没有老师,安宁然还是不想出声打扰其他同学看似学习实为玩耍的行为,连说带划好不容易让夏夕理解了,正准备伸出手接过练习册——

没想到她冷着脸,朝周彧的位置一挑眉,又埋头看书去了。

艹......

安宁然只能看见周彧的背影,但光是背影就足够出众了,他个子高,坐着也比旁人窜出一截,宽肩窄腰身,特别是和魏轩坐在一起简直是双倍的享受。

她看得心猿意马,被夏夕一个眼刀扔过来,才大梦初醒一般鼓起勇气向前伸手...

周彧不知道在倒腾什么东西,安宁然用小纸条的一角点了他后背许久都没反应,只好用指尖碰他。

就连这样她都怕下手太重留给周彧不好的印象,指尖的力道像是布偶猫收起指甲用肉垫轻轻拍打。周彧过了好半天才意识到有人在叫他,单手接过纸条不看是给谁的就想往前传,看来是当女生间的传话员当习惯了。

可那内容给不得别人看!安宁然急了,踢了周彧椅子背面一下,依旧算不得用力,可这次周彧好歹注意到了纸条的内容,举起来看了眼,笑了。

之后从前面递来了摊开的数学练习册,还正好翻到了今天布置的那页。

跟着一起被传来的,还有安宁然斟酌了半天写的纸条,在那句“大神求数学作业QAQ”后面,被周彧画上了一个巨大的丑陋无比的笑脸,笑的龇牙咧嘴。

她盯着那张纸条看了许久,伸手把它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毁尸灭迹。

下一秒,她又把纸条翻出来,重新摊平,将周彧画的笑脸用裁纸刀裁了下来。

他们这组没有数学小组长,周彧就是数学课代表,他干脆把小组长的活儿一块揽了,省得多个职务麻烦。

过了一会儿,安宁然把周彧的作业传回去,连带着她自己的作业,两本叠在一起,都被翻到了对应的页数。

有些人交作业是直接飞过来,这样当然省事,但是做他们课代表的还要一个一个整理好——老师是这样要求的。

时间一久,每天重复同一个动作难免厌烦。

周彧看见工工整整叠好的作业本有些感激,低声说了句:“谢了。”把他们两个人的作业包着同组其他人的作业裹好。

又有一本作业本被甩到周彧面前,他叹了口气,捡起来翻开,又叹一声,道:“要是他们都像你一样听话该多好。”

他说的“听话”,当然是指,“做事听话”。各科课代表不知道在班上呼吁过大家多少次交作业记得翻开交,以节省小组长和课代表时间,可总有人不听,依旧我行我素的扔上去了事。

这当然没什么,“听话”,只是安宁然她积极响应组织号召,老老实实按要求来。

这能有什么。

可熄灯前,在寝室床上,安宁然抱着膝盖,的的确确满脑子都是周彧那句话。

她们四个人都已经盖上被子等着睡觉了,结果灯没关,就这么亮堂堂地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想再下床关灯——反正等会10点40会自动熄灯,只是第二天起床来电的时候就比较痛苦了。

还有15分钟才熄灯,时间还长。

“唉。”

这时候王晓雨浮夸地叹了口气。

其余三人精神为之一振。

深夜闲适的女生寝室,怎么想也只有八卦一个话题。

果然,王晓雨叹气吊完嗓子之后,说出了一句经典开场白:“诶,你们知不知道...”

上官风接得很快:“不知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和别人说。”

得到了肯定,王晓雨继续说下去:“好,那你记得告诉杜曼别和其他人说哦。”

“放心吧,杜曼不会和别人讲的。”

???

这就他妈离谱了,不是说好了不会和别人说的吗?怎么下一句就默认了好朋友会听到这个消息!

这就好比数学压轴题上填了一句“我不知道”还得分了更让人来的震惊!

不过接下来王晓雨的话就让安宁然顾不得吐槽她们对八卦保守能力的衷心了,王晓雨用手指卷起头发,漫不经心得开口:“你们知道班上有个男生叫周彧吗?”

还好隔着层层叠叠的蚊帐,其他人看不清安宁然的表情。

这话题在之前高一的寝室也不是没有讨论过,但是那个时候的周彧于安宁然来说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剪影,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憧憬。

可是现在,周彧就坐在她前面,就在今晚,他还夸了她一句“听话”。

夏夕撑起上半身看了眼安宁然,现在安宁然看似漫不经心,实际上她都快长出兔子耳朵竖起来冲破蚊帐贴到王晓雨嘴边全文摘抄背诵了。

只见王晓雨将卷好的头发往肩上一放,缓缓开口:“算了,这个先不说,你们知道这个班魏轩吗?”

安宁然晃动了一下,旁人看她只不过因为太困而打瞌睡。

毕竟在别人眼里,谁的八卦不是八卦,管他周彧魏轩谁谁谁,都是图一痛快。

可或许,或许,在安宁然内心深处有着更隐秘的一层想法,或许王晓雨就是不想说周彧的事情呢?

那天王晓雨拍给周彧纸巾的手至今仍停留在她心里。

王晓雨认识的人多,八卦听的也多,讲起故事来整个人神采奕奕,各种爱恨情仇恩恩怨怨手到擒来,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们晓得叶薇薇吗?”

安宁然好像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是个打扮成熟艳丽的女孩,要不是把她校服披在肩上走在校园里,完全看不出这是个高中生,行事做派都很老练。

高一的时候貌似来他们班找过魏轩。

虽然学习上她脑子转的不够快,但是这点联想能力安宁然还是有的,她心下了然,只是震惊看上去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的魏轩居然会喜欢这种女生?

上官风那边反应就比她夸张多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惊道:“卧槽?他们两个?草?惊了我靠。”

王晓雨显然对上官风的态度很满意,坐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笑而不语,急得上官风都要爬过去掀她床了才继续道:“你别过来!叶薇薇不是之前和我都是5班的嘛,她啊,她之前和我们说了...”

拉近女生距离的最好利器就是八卦,一个故事下来,安宁然已经明显感觉到她们寝室友谊前进了一大步。

这是她今天学到的第一件事。

“啧啧啧,”上官风听得是心满意足,末了还不忘进行专家点评:“这波也太惨了吧。”

王晓雨突然直起身子,拍着床板:“那你给我们讲讲关峰...”尾音拉的很长。

“害,”难得看见上官风脸上露出了娇羞,“讲他干嘛...”

得到一个八卦的最好办法就是先分享一个八卦,等价交换。

这是安宁然学到的第二件事。

女生讲这种话题简直就没个停!聊到最后,她们简直是把自己毕生所学都说出来了,安宁然几乎是有问必答,让她们把七班的各种情况摸了个透彻,就连夏夕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加入了她们的讨论。

当然,不管现在她们的友谊怎么情比金坚,安宁然对于周彧的事情,都只是一句话马马虎虎带过。

但是她也确实和周彧不熟,在之前的日子里,周彧都只在她脑海里出现,平日里虽然是一个班,但是周彧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打照面都难,更别说聊天了。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周彧和她的“羁绊”已经初步搭架完成了。

安宁然在凌晨三点夜谈结束意识朦胧间挣扎着捋清了思路。

第二天,安宁然被刺眼的灯光晃醒,她翻身看了一眼手机又准备接着睡。

等等。

几点了?

待她看清时间后,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我完了。

她坐起来又看了看周围。

我们完了。

不管聊八卦再怎么激动,切记第二天一定要按时起床。

这是她在边扎马尾边叼着早饭一路如疯狗过境追着前面三人脚步奔向教学楼时,学到的第三件事情。


魏轩嬉笑地看着安宁然:“你们寝室集体旷早课,牛逼!”

安宁然盯他不言语,眼神里满是怜悯,难道要告诉他昨天听了他被前女友骗财骗感情为其付出了那么多结果转身被踹前女友和本班班草在一起了这个故事之后她们太激动聊八卦聊到深夜吗?

安宁然的注视太诡异,看得魏轩浑身不自在,他立起校服衣领一脸戒备地看着安宁然。

还是夏夕在边上说了一句:“下节英语课听写。”

他们两个立刻偃旗息鼓,翻开英语课本开始速记。

果然比起八卦闲聊什么的,还是狗命重要。

Mrs蒋约莫50出头,最喜欢用罚抄来“督促”学生努力学习,要是这次听写没过关,估计少不了几十遍的罚抄。

魏轩曾经试过把五根中性笔绑在一起写字,被发现之后罚抄量翻到了100倍,最后还是周彧帮着他一起抄完的。

因为这个故事里有周彧,所以安宁然印象深刻。

他们这里还没抱上佛脚,Mrs蒋就被她的两个英语课代表簇拥着进了教室。

又提前上课!

不过安宁然现在来不及吐槽了,抓紧一切时间争分夺秒的背单词,能背几个是几个。

夏夕见她临阵磨枪的样子太狼狈,已经事先帮她把听写本从抽屉里抽出来放在桌面上。

“好了,别玩了,”Mrs蒋拍拍手:“叫他们进来听写了。”

安宁然一边跟着大部队一起唉声叹气,一边飞快的在草稿纸上抄下了几个最复杂的单词以备不时之需。

听写结束,大家都飞快的往前传听写本,哪个组最慢可是会多加作业的。

也正是因为这些不近人情的小细节,Mrs蒋在他们学生里口碑一直不好。

魏轩在听写本被前排收走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翻开书,提前开始罚抄。

这已经预料到生死坦然接受的模样实在可笑,可是安宁然却怎么也笑不出,虽然大部分单词她都写出了个大概,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也记不得自己写的是什么。

真要命,比起听写本上大片空白彻底乐天知命的魏轩,安宁然这种不上不下悬在合格线边缘的内心才是煎熬。

在结果出来之前心一直被吊着,她实在是紧张的不行,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还是惴惴不安。

“你‘分析’那个单词,analysis是不是最后那个‘s’没写。”周彧转过来,悄声问。

“卧槽!”安宁然撑着桌子差点站起来,当时老师念的太快!她好像还没来得及补上!

完了!连这么简单的单词她都写错了,估计今天她是交待在这了。

“刺啦”一声,安宁然也同魏轩一样视死如归地撕下草稿纸开始抄写。

“诶,我还没说完呢。”周彧见她表情实在惨淡,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下来,看来是真受打击了,又连忙补充:“你传本子的时候我看见了,帮你补上了......是不是很刺激?”

按他的想法,安宁然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开心起来,再不济也会说他两句。

这段时间都是前后桌,他还是想和这姑娘交个朋友。

可安宁然毫无反应,他以为自己玩的太过火,真把别人惹急了,又追了一句:“你别不高兴,我刚刚帮你对了答案,你不会挂的。”

这回安宁然总算有回应了,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彧,又像触电一般连忙挪开视线,脸看向别处,笑得有些勉强:“在你心里我怎么动不动就不高兴啊,刚刚只是大起大落没回过神。”

看周彧将信将疑地转过身去,安宁然才松了口气。

自己并没有因为周彧的玩笑不开心,这是实话。

她只是没想到周彧会开玩笑。

在她的脑海里,周彧应该是不苟言笑的学霸,说话做事自带一种成熟范,平时对人也该是酷哥,外冷内热该出手时就出手,私下里帮了忙也会傲娇的不告诉对方,最多在心里默默记上一笔。

只是这几天......

只是这几天接触下来,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可她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所以在周彧向她搭话的瞬间才会神情恍惚。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她遗忘了,就像是不小心刺入指尖的细小竹签渣,没什么痛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那种异样的感觉如鲠在喉。

今天下午有生物课和物理课,还是连着的两节,他们现在已经确定了读文,理科科目只需要走形式过个会考就OK,上课都水的不行。

总之高一闻之色变的理科变成了他们难得的消遣,全班一下午都懒懒散散的,课间也没人在埋头学习,都等着课上在生物老师的背景音下赶作业。

昨天晚上下了场雨,篮球赛场上太湿滑,别说打篮球了,走路都难。周彧和魏轩跑去离教学楼近一点的大超市买了零食,静静的等待着名为生物课实为娱乐模式的到来。

他们旁边传来一阵欢呼,有人在玩猜字,后桌在前座背上写字让他来猜,周围的同学都纷纷效仿,周彧也饶有兴趣的看了几眼,转头问安宁然:“我们也玩这个好不好?”

好,当然好,这又什么不好。

安宁然点头,几乎是使了全身的劲掐住自己的大腿才把强烈的欢喜压下去。

但那种异样的感觉又蒸腾上来了。

周彧个子高,平时也是懒洋洋的,按安宁然的理解就是“慵懒的美感”。不过现在为了配合安宁然当“白板”,周彧也是挺直了腰背。男孩还在发育,不过现在已经能窥见日后长势,肩宽腿长,浑身都是勃勃生命力,安宁然食指贴着他的校服都能感受到男孩背部的温度。

她浑身都凉,唯独与男孩相触的指尖滚烫,好在周彧现在背对着她,全神贯注的感受着她的一笔一划,自然不可能发现这个再简单不过的课间游戏安宁然玩的严肃异常。

都说一心不能二用,安宁然这边控制着自己别浑身激动的颤抖,那边大脑放空就无法思考,等她回过神来,“爱”字已经有了雏形,只剩下半部分的“友”了!

周彧已经几次快要扭头跃跃欲试的说出答案了。

安宁然飞快的把“又”补上,手指离开周彧校服之前不忘给他往下扯平布料。

“爱?不不,受?”周彧不可置信的问安宁然:“我怎么会受呢?我可比魏轩攻吧。”

这简直,送命题啊,周彧当然是玩笑话,可安宁然却连敷衍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她的爱如履薄冰,稍不留神就满是破绽。

就在她飞速思考着其他女生遇上这种情况一般是如何向男孩子调笑的时候,魏轩却先大叫起来:“我艹!周彧你什么意思,我受吗?”

语不惊人死不休,魏轩一拍桌子猛得站起来:“我很受吗?”

全班几十双女生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射过来,满是对知识的渴求,之后便是此起彼伏的:

“对啊。”

“没错啊。”

“你才知道吗大哥?”

大家都笑,安宁然也后知后觉的跟着笑起来了,笑完之后又觉得满心荒芜。

不该是这样的。

但周彧放肆大笑的模样实在惹眼,午后阳光很好,打在周彧身上,安宁然她满脑子都是那句“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自然也挪不出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当晚晚课结束,大家都赶着回寝室,有些急性子的男生,要是那天提前写完了作业,保准打下课铃前几分钟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第一个冲出教室。

安宁然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争的。可看那几个男生摩拳擦掌的架势,她多多少少也被这种用错地方的好胜心影响,连带着她的动作也变得利落起来。

果然这次第一名还是周彧,他位置好,身边又没有什么阻碍物,安宁然都要疑心周彧就是为了每晚能卫冕第一才选的这个位置!

结果周彧才刚跑出去,又折返回来,脸上带了些尴尬:“校园卡忘带了。”

十二中的校园卡就两个功能:水卡和饭卡。这要是回寝室洗澡没了校园卡的确不方便。

周彧习惯把卡放进校服外套兜里。上课太闷热他时常脱掉衣服披在椅子上,安宁然好几次都见他人跑去食堂了,卡还在教室里和外套一起丢在收纳箱里。

可就算有这么一出小插曲周彧还是潇洒,把外套一拎搭在肩上,外套带起来的风让安宁然额前的碎发飘起,她还没来得及用手拢好,就看见周彧单手扶住门框,再一次把身子探进教室。

又忘东西了?安宁然心想。

周彧冲着安宁然笑了笑,轻快的说了句:“明儿见。”之后消失在昏暗的走廊里。

原来是忘了对她告别。

安宁然今天一整天的疑惑全都消散了,她现在被巨大的幸福和甜蜜包围。

这代表什么!还是对她一个人!孩子该起什么名字,男孩还是女孩???

用手背贴脸试了试温度,烫的不行,安宁然都不敢想现在她脸该是红成什么样子。

甚至不止是脸颊,连她裸露在外的后颈也是淡粉色,浑身都在微微颤抖,是狂喜后的情难自禁。

夏夕坐在座位上,看着安宁然以超高频率不停抖动的“快乐脚”,震得她的课桌都在晃动。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看着安宁然的样子,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把没看完的小说拿上,两个人一起走出了教室。

她们收拾得慢,打扫卫生的小组已经走了,安宁然走了几步才突然想起:“最后走的人关灯!”

她三步并作两步跳回了教室,只有没人的时候她才敢仔细端详周彧的课桌,上面堆满了教科书,经常上课上到一半了周彧才从他的书山里摸出教材,可就连这种马虎的地方安宁然都觉得可爱。

她关灯锁门一气呵成,同时小声的说了句:“明天见,周彧。”


留着寸头的小张从走廊外探头:“安宁然,徐军叫你去办公室。”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大有一种不知道达摩克里斯剑下一秒会落到谁头上的危机感。

安宁然强装镇定的撑起身子,艰难开口:“他有说为什么吗?”

“没有,但是他脸色不太好。”

安宁然腿一软,又滑回了座位上。

数学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平时去开水房接水的时候也会路过,倒也没觉得多恐怖,可现在被徐军单独“点杀”,安宁然这一路都是扶着墙挪过来的。

“徐军...老师,您找我?”

好险,差点说顺嘴了。

说是数学办公室,不过就坐了三个老师。徐军的办公桌在最外侧靠近门,桌上堆满了还没批改完的数学作业,一株盆栽,还有一本从魏轩那里没收的《全职高手》,现在正被徐军握在手里。

虽然他尽量不着痕迹的将书反扣在隐秘的办公桌内侧,同时随手将一本学生的练习册盖在上面。

但是安宁然很肯定,那就是一本《全职高手》第五册,还是她借给魏轩的那本。

不知怎的,安宁然突然觉得徐军也没那么可怕了。

“是这样的,”徐军把单独放在一旁的安宁然的练习册递给她,选择题全对,大题写上去的也都是正确的,“你最近进步很大啊。”

都是每天上交作业前例行和周彧对答案的功劳,安宁然想到这儿,原本严肃的表情也松懈了些。

她默不作声的把练习册收好抱在胸前,就算作业质量提高了,她觉得也不至于单独把她叫到办公室来鼓励。

果不其然,徐军接着说:“等会课间你和周彧换一下位置吧。”

“为什么!”

她说话声音太大,其他两个老师都侧目。

“啊,不,我的意思是,怎么突然...啊,坐的好好的,就是。”安宁然低着头,把怀里的练习册捏的更紧了,刚才几乎是下意识的追问,她自己都有点懵。

“总是有任课老师给我反映,说周彧和魏轩上课太闹腾,课堂纪律不好。我才想着要不然把他们换开。”徐军难得和颜悦色的解释着,毕竟是他立下的规矩按成绩排名,现在叫别人换位置也有些说不过去,他见安宁然一直低头没说话,又追加了一句:“不过要是你不愿意...”

“我愿意。”

这回安宁然弄明白了,徐军的意思是把周彧和魏轩分开就行,没有其他要求,但如果是她和周彧换座位,那也只是后桌变前桌,来来回回没个新意。

在这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的人物面前,安宁然却突然正确的想起那天晚上夏夕那句:“羁绊都是人为。”

于是她皱起了眉头,摆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老师,我愿意换座位啊,就是...”

轩哥我对不起你,安宁然心里双手合十祈祷。

“就是老师,高二了,我还是想着同桌要是能在学习上帮衬着我...那更好。”那本练习册已经被安宁然攥出了痕迹,见徐军还未发话,她又小心翼翼的补充:“最近数学提升夏夕也帮了我很多。”

夏夕全班第四,能和夏夕比对的,那也只有...

安宁然紧张的要死,她现在终于明白当老师的焦急了:答案都喂到嘴边了!倒是开口啊!

“那你和魏轩换一下吧。”

这一路安宁然走得格外引人注目。

旁人先是看见一个女孩规规矩矩走出办公室,然后从办公室门口直接飘逸滑了出来,无声地举起双手欢呼一阵后,马不停蹄地冲回教室,等到了教室门口,又慢下来,用练习册扇风降温,然后整个人垮下去,垂头丧气地开门进去。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呐。

“魏轩,徐老叫我们换位置。”因为感激,安宁然将“徐军”还换成了尊称。

她尽量装的云淡风轻甚至言语里还透出了三分不情愿,以打消魏轩和周彧的猜疑。

末了,她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添了句:“都是你们上课太吵了,我和夏夕被迫分开。”

两个男生不疑有他惭愧地低下头。

倒是夏夕,坐在后面看书,听到安宁然正义の谴责时无情地冷笑了一声。

她和魏轩挨得近,把箱子移个位基本上搬迁工程就完成了一大半。

可安宁然一碰上魏轩的桌椅就后悔了:“不行,我要连着桌子一起换。”

这些桌椅是学校几年前购置的,还是一直拖到原先的土黄色桌面都开始大量的掉漆,表面开始脱落才不得已换上新的一批,可这么些年过去了,完好无损的学生桌几乎是屈指可数。

魏轩大大咧咧惯了,那课桌一写字晃得跟航海一样,再加上那个缺个螺丝的椅子,配套使用跟坐在风暴天的轮船上没两样,安宁然对魏轩高超的平衡技巧肃然起敬。

她可没那本事,也讲究的多,这套桌椅是她挑选了好久,从楼上的空教室辛辛苦苦搬下来的,坐在上面安安静静没有一点杂音,也不会左右晃动。虽然还是避不开所有学生椅的通病,坐在上面一整天会像接受满清十大酷刑一样生不如死,不过这也是她自己的问题,怨不得椅子。

魏轩没什么意见,说换就换。不过课桌里都堆满了书,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物什,一样样挨个掏出来实在太麻烦。

还有三分钟上课。

一不做二不休,安宁然铆足了劲,想要一鼓作气把整张桌子抬过去。

就看见有人先她一步。

周彧这回倒是老老实实穿上了校服,他站起来慢条斯理把袖子整齐折三折,冲着安宁然一笑:“我帮你。”

他体态挺拔,连这种使蛮劲的活路做起来都有一种行云流水的美感。

安宁然屏住呼吸,呆立在一旁看周彧双手握住课桌两端,弯腰抬起课桌。他的动作潇洒肌肉线条微微绷紧,浑身发力,然后...

“诶。”

课桌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哈哈,这个桌子有点沉啊。”周彧尴尬地笑了两声。

刹那间,安宁然的内心被无数的问号充斥。

夏夕把自己的课桌推开,无奈的看了他们一眼:“大哥们,这两步路你们不能推过去吗?”

等安宁然安顿好自己,历史老师也带着保温杯慢悠悠地踱进了教室。

历史课又名冥想课,安宁然脑子很乱,正好需要一大段时间来梳理一下思路。

总的来说,她现在被:成为周彧的同桌的狂喜以及周彧为什么会抬不起课桌两件事情同时苦恼。

但似乎这两件事情都不是她能想清楚的。

周围传来了交谈声,很轻,之后声音才慢慢变大。

是历史老师让同桌互相抽问上一节课学的知识点,不过安宁然仔细听了一下,同学们大都是在讨论八卦以及等会儿吃什么,并没有人在回顾知识点。

周彧把历史教材翻到了后面正津津有味的看着故事,正好,周彧不找她抽背也好,虽然他们是同桌,不过现在安宁然还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周彧。

不,应该说,安宁然还无法控制自己以什么样的态度对面对周彧。

“喂,”周彧轻轻在课桌下碰了她一下,提醒她回过神,“老师下来了。”

郝建国正背着手下来巡视,眼见就要走到他们面前了!

安宁然连忙翻开书,连多少页她都不知道!

现在只求郝建国能走快点!

可偏偏郝建国走到安宁然旁边就停下了,像是要听听他们的抽问进度如何了。

艹,百家争鸣讲完没有,怎么还不走啊,艹艹艹,到底多少页啊,我什么时候给荀子头像上画了朵花啊!

比起安宁然在那里满头冷汗,周彧就镇定多了,他把书举起来,装模作样的看了眼一片空白的教材,然后清清嗓子,以一种严谨认真求实的态度询问安宁然:“请问,孔子创立私学...”

为了听到安宁然的答案,周彧凑得很近,安宁然几乎都要溺在他清亮的带着对知识探究的眼眸中。

郝建国微笑的点点头走远了。

“孔子创立私学那张图片上一共有几人?”周彧飞速补完这一句。

好吧,是她想多了。

安宁然抿嘴笑了起来,没接话。

晚一点的时候,晚饭结束走在回教室的小道上的时候,安宁然还在思索着。

虽然夏夕常说要是她匀出一点思索周彧的时间来思索一下学习的话,清北随她选。

安宁然还反驳过要是真拿出那个时间学习别说清北了,哈佛都不是梦。

“话说回来,”安宁然停下来认真抬杠,“你说真有人喜欢学习到这种地步吗?”

“关峰。”夏夕答得很快。

安宁然耸肩:“我还是觉得他更喜欢上官风一点,我给你说啊,昨天我在寝室洗漱的时候...”

她一聊起别人的轶事简直没个停,夏夕一巴掌狠狠拍在安宁然背上:“有这个时间好奇别人不如多想想自己,还有,别驼背。”

这一掌打下去的安宁然都快要吐血:“这...这是...妈妈的感觉。”

夏夕是下了狠手的,安宁然不敢再把背部暴露在夏夕面前,刻意沿着路边白线慢慢地走。

不过这样一打闹她也想开了,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也实在没意思。

好友是后桌,心上人是同桌。还瞎寻思些什么。

知足常乐,安宁然坐在座位上等待着晚自习上课打铃时在草稿本上写下这四个字,不过她觉得矫情,又很快涂掉,撕下那一页扔进了废纸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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