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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休后,我成太子的掌中娇姜浓周玄绎全局

鹭十里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古代言情《被休后,我成太子的掌中娇》,是作者“鹭十里”独家出品的,主要人物有姜浓周玄绎,故事节奏紧凑非常耐读,小说简介如下:夫君死后,我成了寡妇,众人要我哭,要我为他守孝,我偏不愿。所以,我华丽丽的被婆婆一纸休书赶出了家门。此处不留我,自有留我处,虽然我是一个寡妇,但架不住我魅力大啊。被休后,我的身边狂蜂浪蝶不断,连太子也位列其中,既然要二嫁,我就嫁一个地位最高的。太子爷,我来了,请稳稳接住我,把我宠上天。...

主角:姜浓周玄绎   更新:2025-01-31 03: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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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浓周玄绎的现代都市小说《被休后,我成太子的掌中娇姜浓周玄绎全局》,由网络作家“鹭十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被休后,我成太子的掌中娇》,是作者“鹭十里”独家出品的,主要人物有姜浓周玄绎,故事节奏紧凑非常耐读,小说简介如下:夫君死后,我成了寡妇,众人要我哭,要我为他守孝,我偏不愿。所以,我华丽丽的被婆婆一纸休书赶出了家门。此处不留我,自有留我处,虽然我是一个寡妇,但架不住我魅力大啊。被休后,我的身边狂蜂浪蝶不断,连太子也位列其中,既然要二嫁,我就嫁一个地位最高的。太子爷,我来了,请稳稳接住我,把我宠上天。...

《被休后,我成太子的掌中娇姜浓周玄绎全局》精彩片段


他身子精壮,不似她兄长那样阴柔的好看。

垂着头,正是想要不要往前走一步的姜浓,也的确没发现,那个披散着墨发的男子也同样沉着眸看着她许久。

那双锋眉下的眼,深邃的叫人看不透。

“过来。”

姜浓快速抬眼看向周玄绎,又迅速垂下,纤纤玉手勾起发丝挽在了粉嫩的耳畔。

轻轻嗯了一声,往前走去。

可还没走几步,一高大的身影压了过来,容不得她半分闪躲。

腰肢也被硬实的物勾的无法动弹。

她不得已抬起头,眸子落到了那双叫人猜不透的眼中。

“殿下……”姜浓弱弱地叫了一声,动了动皓白的手指就抓住了面前的锦衣。

周玄绎的眸子越发的深沉。

眼底闪过一丝暗色。

容不得姜浓细想,腰上的胳膊就一个用力。

她猛地身子悬空,不得已扣住了那人的脖颈。

直到一层薄薄的袍子被掀开,姜浓满身泛着绯红。

那人欺身而下。

垂头直愣愣地看着她的胸前。

不论如何推也不肯移开半分。

姜浓想用手掩住那处。

可到底也不敌他身子有力。

“方才就是这里不适?”

喑哑的声音流连在耳畔,大有逼迫之意。

姜浓移开湿润的眸,抿了抿唇:“嗯。”

刚是吐出了一个字。

姜浓身子僵了僵。

她怕是真要丢了脸,在他面前……

正是这样想着如何求他,却是被他逮住,叫人动弹不得。

“殿下,你……”

“听话……”

姜浓最后浑身无力,涨红的脸,只觉得的人人都在骗她。

殿下如何是个不近女色的。

他分明就是,就是……无赖的很!

这一夜玄德殿仍旧是彻夜灯火。

外头伺候守夜的人忙活个不停。

而东宫多个院内皆是无法安睡。

东宫孙良娣的映菡院。

此刻的孙良娣坐在水镜面前,死死地捏着从头上取下来的金簪子。

“她不过是个不干不净的下堂妇!一无人要的寡妇,殿下怎能,怎能这般宠幸于她!”

一旁伏着身子的宫女当即道:“良娣,太子爷定也只是一时兴起……”

孙良娣看着镜中的自己,脸上毫不掩饰的恨意。

“一时兴起……我倒是真的希望殿下他是一时兴起,可殿下为何偏偏宠幸她?一个不干净的……自我进宫,生下芯儿,殿下从未……”

话说了一半,孙良娣就是止住了,使劲拆拽着手中的帕子。

旁边的宫女道:“那姜良娣定是使了什么手段,不过是一时的恩宠,算不得什么的,就是怕她运气好,得来子嗣……”

孙良娣眉头紧紧一皱。

手中攥的更紧了。

“子嗣,她这样的下堂妇如何能为殿下繁衍子嗣……”

第二日姜浓起的仍旧不早,连着身子每一处都是酸痛的不行,是丝毫不想动的。

遗漏了给太子妃请安。

她本是想着这样拖欠着也就罢了。

谁曾想,那常嬷嬷专程过来请她了。

常嬷嬷还是和昨日一般客气,只说是太子妃有请。

命人拿了衣服,直接在玄德殿收拾妥当,姜浓才是朝着太子妃的住处去。

到了太子妃的厅堂内,姜浓才是仔细看清了里头的情景。

她这个嫡亲二姐姐太子妃邀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个。

往内看,就是瞧见还有三个装扮华贵的女子。

其中一个她眼熟,是孙良娣。

另外两个她是不曾见过的。

许就是众人皆知的,太子殿下另外两个妾。

位份仅次于太子妃的是覃奉仪,生的清新脱俗,不问世事的清冷模样,父亲是京都城内的户部侍郎,另一个也是个位份不高的良娣,听说姓常,生的也是好看,是少有的美人,母家不是高官富贵户,由着选秀被皇后娘娘安排到东宫侍奉太子的,东宫内上下皆叫她为常良娣。



要选一个没有二心,貌美惊艳的女子,的确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姜家到底是才富贵了三代。

旁支的亲戚,甚至还有农户。

若说是貌美的,甚至是比自己二女儿貌美的,寻起来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零零散散的就那几个,老实听话的,不够貌美好看。

有几分姿色的,心底皆有自己的计量和分寸,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总之,姜母是没有一个相中的。

要说美貌的,这姜家上下,是没有一家的女娘能比上他们家的姑娘的。

若是论以前,她自然是有几分得意的。

可如今箭在弦上,先给女儿谋划一条出路才是真,晚上一步都是不行的。

若是真被皇后娘娘或是太子知晓了。

或是太子妃不能延绵皇嗣之事传到了前朝。

那些眼红他家姑娘嫁得好的,怕是个个都会上一道奏折,废太子妃。

到时候,茹儿如何能受得住!

越想,姜母就是越急,便是看哪一个都觉得不妥当。

姿色平庸,太子怕是看不上。

瘦弱的怕是不是好生育的。

一看那眼睛就是不甘于人下的。

……

便是宴会结束了,各家姑娘们都是离开了,姜母也没有一个看上顺眼的。

之后姜母沉着脸,由着大女儿扶着,回到了堂屋内。

唉声叹气了好些声。

“母亲,可有相中的?”姜玥弯腰递过来了一杯热茶给母亲,低声说道。

“且再看看吧。”姜母沉声回了一句,手中拿着个名册子,从头到尾又是看了一遍,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姜玥看了一眼那个册子,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茶,靠近了些,轻声说道:“母亲,我也瞧着这些人都不是好了,不说姿色平平,太子看不上眼,就是性子也都不好拿捏。”

姜母抬头,点头赞同母亲的话:“你说得不错,可到底还是选我们姜家姑娘为好,若是旁家的姑娘,更是不好吩咐,一朝被宠幸,万事就不好说了,总是不能给你二妹妹选一个隐患来。”

姜玥笑着,把姜母手中的册子夺到了手里,拉着姜母的手低声说道:“母亲,你要是真想选一个和咱家亲的,好拿捏的,又貌美无双的,能引诱男子,生儿育女的,眼前可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嘛!”

姜母面色显露出了一丝疑惑。

“眼前……何来的这样的女子?”

姜玥抓着母亲的手,意味深长道:“母亲你忘记四妹妹了吗?四妹妹模样可是我们中最为出挑的,若不是当初谈婚论嫁之时被人散播名声不好,不能延绵子嗣,及笄的时候怕是有一大堆人来求娶,如何能轮到忠义伯府沈家大郎?”

姜母猛地抽出了手,目光震惊地看着大女儿:“玥儿,你,如何能让你四妹妹去,她,她本就不是个精明的,去到那深宫里也不过是先做一个伺候你二妹妹的丫鬟,这事成不成也都没有定数,若是没被太子爷看上,或是得罪了什么贵人,可是要蹉跎一辈子的!”

越说,姜母就觉得越发的不靠谱,语气也强硬了起来:“你四妹妹如何说也是同你们一样娇惯着养着长大,是你们的亲妹妹,是姜家堂堂正正的嫡出女儿,如何能去当宫女伺候人,把她送到那宫里头,没名没分的,在外人面前,还要做活,这如何使得!”

“不行!”姜母放下手中的茶盏,斩钉截铁说道

姜玥也是不急,靠近了母亲些,轻声轻语:“母亲莫急,我也不过是觉得四妹妹样样都合适,一时想起来了,四妹妹到底是嫁过人的,我等又是亲的不能再亲,从一个娘腹里生出来的亲生姐妹。”

姜玥说着,顿了顿,看了一眼母亲的脸色,才继续道:“若是四妹妹真被那太子宠幸了去怀了孩子,且不说她是个死了夫君的寡妇,定然是不能给一个高位分的,威胁不到二妹妹太子妃之位。就是依照姐妹情谊,四妹妹也不会和二妹妹争夺什么的,定然会把孩子交给咱们的太子妃抚养。”

也不知哪一句话说到了姜母的心坎里,姜母许久都没有出言反驳,不过是说了一句。

“她,她到底是你们的妹妹,无名无分地去到宫中,是要吃大苦的……”

姜玥的话也没有停过:“我知母亲你心疼四妹妹,可四妹妹如今的处境也是叫人笑话,她生的美貌,娇艳得似一朵花,今年还不过十七岁,如何能只待在院里头过活,还不如冲出去,得了太子殿下的喜欢,帮着二妹妹生一个儿子……总归都是我家的女儿,好处落不到旁人手里头。”

“如此娘也不必担心选的人有二心,不利于我们家……若是四妹妹没被太子殿下瞧上,咱家便是想法子把四妹妹弄出宫中也是不晚的。”

姜母深深地看了一眼大女儿,似在思虑什么。

“你说得也不假。”

“待我同你父亲商讨一番……”

姜玥当即笑颜如花:“娘你同父亲商讨一番,早些拿定主意,这事到底是越早越好。”

“我便是回去了……”

“去吧。”

姜玥行了礼,便是退下了,走之前看了一眼东苑,她四妹妹自小住的院子,嘴角轻轻勾起,扬起一抹笑。

姜浓若真去了太子东宫,恐怕也出不来了。

不论她会不会被太子殿下看上,能不能生出皇孙……

更何况,那太子殿下是个冷清的人,不喜女色,月余也去不到后院几回,若是真能被女色迷了眼,怕是东宫早就多是孩子了。

再加上她那个二妹姜茹可见不得姜浓好。

她若真的走了运道,得了宠幸,更是催命符。

想来,姜茹选的这个女子,便是只存着帮她生儿子的心思,但凡生下儿子,姜茹就不会留其性命,不论是谁。

她再清楚这个二妹妹不过了。

这个蠢笨的四妹妹,如何也比不上……

*

姜浓住处来了个姜府前来传信的小厮,说是父亲母亲有急事唤她回去。

妥当安顿好了儿子和七婆婆,她便是不紧不慢地跟着回去了。

这段日子,她寻了个乳母,便是也能离开小团儿一段时日。

小团儿向来是听话的。

这会儿却似离不开她一般,哭得惨烈,哇哇大哭了起来,叫人心疼。

小团儿生得好,皮肤白嫩得似她,眉眼也似她,可耳朵和鼻子却不似她。

怕是随了那个狗男人。

她偶尔回忆起了那日夜里,正是乞巧节,外头灯火通明的,多是男男女女一同逛灯会。

可她却被灌了药,迷迷糊糊地分不清今夕何夕。

来时疼得很。

她也偶有醒来的时候。

那人要个不休,似野兽一般,不会说话,不会疼人,只会玩她。

她就算那日没被喂了迷药,也是会被痛晕过去的。

到底是个莽夫。

屋内黑得不见五指。

她能体会到的就是他高大的身量,身子硬得很,比之沈世轩还高,比她见过的多数男子都要高大威猛些。

她记得的,似还有一股清新冷冽的特殊气味。

就是不知,是不是他身上的。

哄了许久,见小团儿睡了,小脸蛋红扑扑的,不舍地把孩子交代给了七婆婆,她才是坐上了车走了。

至于为何她不带小团儿回去。

自从上次她带着小团儿离开姜府,就没打算再让小团儿回到姜家去。

如今的姜家于他们母子二人而言,并不是安生地。

她去了尚且还能被人恭敬地叫一声姑娘。

可小团儿在那里,没人会在意他的死活。

她怕自己一不留神,弄丢了小团儿。

或是有心人会拿小团儿威胁她……

她如今一个人,总是要多想些的。

……

堂内坐着四个人,有贴心的心腹丫鬟侍候茶水,可仍旧静谧地让人呼吸不畅。

上坐的姜玥眉眼微微上挑,亲昵笑着:“四妹妹,这可是好事,多是姑娘想去太子宫中伺候,若是得了宠幸,有个一儿半女的,往后便是一飞冲天的,就是我这个侯府夫人,也是要恭敬着。”

姜浓只是看着姜玥,一个字也没有答复,娇媚的眸子也泛了红。

这边的姜母似也有些急,上前一步,拉着了小女儿的手道:“你去了,母亲和父亲定不会当真叫你吃苦头,当伺候人的宫女的,在外只说,咱家是看刚落胎的太子妃身子虚弱要家中亲人伺候,你代替姜家,照看你二姐姐,如此,你仍是带着咱姜家嫡女的身份,断然不会叫你受苦吃罪的。”

姜尚书此刻说话也和颜悦色了些:“你去到宫中,也是为了姜家上下,你二姐姐宠爱你,到时候定能在宫中好好照顾你的,不会真让你吃了罪受,让人欺负的。”

……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也不知说了多少。

见姜浓只是低着头不反对也不同意,都是有些急切了。

连着姜玥都没有把握了起来,试探性地问了好几句话。

“你总归是要再嫁人,嫁给旁人,还不如去到宫中服侍太子,生个人中龙凤出来。”

“你若是在宫外想寻一个如意郎君,依着你如今的名声,怕是也难得很……去到宫中也是享富贵。”

瞧着姜浓不为所动的面色,姜玥脸色也是不好了。

正是要叫父亲母亲说劝说劝说,谁知,耳边忽然传来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听父亲母亲的。”

“浓儿愿为二姐姐分忧,为父亲母亲分忧。”

众人一怔,随后就见姜尚书和姜母满脸欣慰,眼睛都是有些红。

“你是个听话的,母亲就知道你不会见你二姐姐受这种苦不管不顾,你二姐姐是个苦命的,却也是最疼你的……”

“是委屈了你,可到底荣华富贵都是搏出来的,不争不抢,哪里有富贵,你二姐姐的荣辱也是关于整个姜家……”

“那孩子……母亲会帮你养育好的,不会叫他受苦的。”

……

关于姜尚书和姜母要帮她养育照顾小团儿的事情,姜浓是当即推脱拒绝了。

只是说让他在城外的庄子里,有婆子丫头伺候着,不吃苦不受罪,就好。

姜尚书和姜母显然有些犹豫。

姜浓不紧不慢地打消了他们的疑虑。

“父亲母亲,我儿正是在郊外十里地的庄子里,那庄子是娘亲给我的嫁妆,若是你们何时想看了,便是去瞧也无碍,小团儿……到底是没有父亲的,常日在京都城,恐怕被人说道笑话他,我便是只望他能平安顺遂的长大。”

姜尚书和姜母脸色这才变好了些,只说无碍,遵从她的看法。

被姜母亲昵地嘱咐了几句,姜浓才离开,回到了自己曾经的闺房。

仔细瞧着,这次她的房内竟是被用心收拾了。

不似上一次回来,屋内暗沉沉的,被褥都是受了潮,屋内熏臭的让人呼吸不畅,更是有窗子透风漏了洞。

更别提像是现在这样,还添了些的摆件和屏风。

被褥都是新褥子。

连着窗户纸都是新糊好的。

姜浓淡淡看了一眼,命人备水。

她胸口依然被润湿,这便是说明,照着往常,小团儿是该饿了,要喝奶了。

可如今小团儿不在。

她便是要吃些阻奶的吃食。

她怕是,要离开小团儿许久。

小团儿到底不能跟着她入宫去。

也幸好,她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无人能伤害小团儿。

也无人能威胁她。

东宫,是虎狼窝,还是福泽之地,皆不好说……



那次后,太子又是好几日不曾来,不过却莫名地往她这里送来许多涂抹的膏药。

各式各样的,就是不问,她也知他想的是什么,让她涂在何处。

如今眼瞧着,见他坐在—匹气势汹汹的马上,那马匹是棕红色的,而他今日穿着—件少有的黑色衣衫。

头戴玉冠。

腰间玉带与之相称,竟比从前多出了几分儒雅在其中。

若是没那匹烈马,当真会叫人以为,他是个只知读圣贤书的俊逸书生。

可他身上的力道,她清楚得很。

是能弄晕人的。

看着那马,姜浓心中也是痒得很。

除了祖母,还有身边伺候的七婆婆,怕是没人知晓,她从前也是会骑马的。

祖母曾是开国老将军的独女,—身的武义,随父去过战场,成了内宅妇人,却也没忘记本事,曾是教过她—些。

可如今,看着那马,若是没人相陪着,她也是不敢骑的。

到底,从前她小,骑的是小马驹。

如今真让她去骑大马,她恐怕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马若是硬骑,摔折腿的都是有的,还有些伤得重的,在床榻上由人伺候着的待在床上—两年的,—命呜呼的都是不少见。

不只瞧见了太子,姜浓还见了姜茹。

碰巧,姜茹也在看她,—脸的阴霾,比着从前见了她就笑,如今的她越发不再掩盖什么了。

若不是此刻有人在看着,姜茹恐怕是要狠狠地瞪她—眼。

如今的姜茹不爱笑了,她却乐意冲她笑。

许是姜茹也不喜她笑,面色越发难看了,掀起了马车帘子,就钻了进去。

姜浓随意移开了目光,不期而遇,竟是触及了那幽暗却炯炯有神的眸子。

他不爱笑,可如今眉眼间竟是少了些冷意。

让姜浓—瞬间失了神,觉得稀奇。

可到底,是到时辰了,她不紧不慢地移开了眸子,由着丫头搀扶着,坐上了太子妃后头的马车。

没—会儿,—辆辆马车就朝着宫外出发。

避暑行宫是先帝所建,距皇宫不过四十里地,占地辽阔,依仗畅通无阻地行了三个时辰,才算到了行宫。

姜浓随着几个领路的宫女,去了住处。

她所住的院子虽不是大的,却胜在精巧凉快,—棵青枣树,斜靠在墙上,竟是还连接着沟渠,—出门,走上几步就到了满是荷花的湖边。

就是不用冰,也是不热的。

也不知是水的缘故,还是这屋子的缘故……

姜浓懒散,未出阁前就是个不爱出去玩闹的。

就是嫁了人,脾性也变不了。

不过许是见院子外头的湖里头景色实在是美,她也就没忍住,在湖边走了几步,寻到了个阴凉处,叫腊月去摘了几个莲蓬回来。

耳畔是蝉鸣。

伴着凉意,倒是听着清新悦耳了起来。

腊月也是个懂她心思的,还顺道摘了几株盛开的荷花,连着莹绿的荷叶。

—同递到了她的面前,献宝似的,欢喜叫着:“良娣,这荷花开得可真好,正衬你……”

姜浓刚是接过了那荷花,耳边就是响起了—道陌生娇憨的声音。

“荷花给本公主!”

姜浓手顿了顿,当即就转头,看了—眼低了她 —头,恐怕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当即弯身子行礼。

“拜见公主殿下……”

当今圣上的公主并不多,唯独有三个。

前两个是已然嫁了人,只有—个尚在宫中,未到出嫁的年纪,听说是—出生就没了娘,自小抚养在皇后娘娘膝下,想来,那个传闻中的昭月公主就是这位了。



常嬷嬷叹了一口气,叫一众伺候的人退下,才是继续道:“娘娘,说到底,四姑娘也是夫人和尚书大人觉得合适的,四姑娘到底也是姜家人,你的亲妹妹,往后若真得了恩宠,生了孩子,必然是由娘娘抚养,是娘娘的孩子……”

“更何况,依着四姑娘的身份,她的位份定不会太高,万万不会威胁到娘娘……四姑娘是比那冯柔和李香兰都要可靠,更有利。”

姜茹讥讽地挥开了嬷嬷的手,理了理衣袖,坐在了椅子上:“说的轻巧……姜浓这样的女子,如何有资格伺候殿下!”

常嬷嬷靠近了些道:“娘娘,当初我等所想,不正是想让四姑娘能入太子爷的眼,娘娘身子不好,若是四姑娘当真给娘娘生了个儿子,我们再处置了……总是为了娘娘啊!”

“若是被那个孙良娣再得逞生下个儿子, 到时候,娘娘在东宫可如何自处!”

泪水从姜茹眼中渗出,她拿起帕子擦了擦,松劲儿般挥开了手中帕子:“也罢,你们一个个的都逼迫我,我就如了你们的意。”

常嬷嬷脸上也是挂了泪,低声哄着:“都是为了娘娘好……我等若是再在子嗣上动手脚,皇后娘娘怕是会有所察觉……定不会饶了娘娘的。”

“四姑娘,我们也是要好生筹划一番的……”

“她倒是个有运道的,能入咱太子爷的眼,可四姑娘也是最好拿捏的……定不会越过了娘娘去。”

“娘娘往后也是要顾全大局,不可要如今日这样置气。”

……

听说了前院出的事,姜浓也是一惊。

方才还妄想着勾上太子的冯柔竟就这样被打了几顿板子,扔出了东宫,去了干粗活累活的浣衣局。

当真是惨。

有了冯柔的事,姜浓心下越发没底。

她用打来的水,沐浴了身子,正是用帕子绞着头发,想着如何体面妥当的出宫去。

紧闭的门忽然就被推开。

发出了哐当的响声。

姜浓自是被吓了一跳,当看到了是常嬷嬷时,脸色也没转好,死死的拽着手里的帕子,盯着常嬷嬷看。

常嬷嬷是最会对人笑的,如今也不例外,来到了姜浓跟前,行了个礼。

“四姑娘,可是准备就寝了?”

姜浓上下看了一眼常嬷嬷神色:“是,嬷嬷这么晚来可是为了何事?”

常嬷嬷笑着走了过来,眼中满是柔和讨好:“是娘娘让老奴过来的,方才咱太子爷走的急,娘娘亲自做的点心都是不曾带走……这事虽不是个要紧事,可好歹是娘娘的心意。”

“四姑娘是娘娘最看重,更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娘娘便是想请你去送这个糕点,也是能让太子爷看出娘娘的敬重……”

“劳烦四姑娘这就收拾一番,跟着老奴跑一趟吧。”

姜浓紧捏着帕子,垂下了眸,轻声开口。

“到底是夜深了……”

常嬷嬷又是笑了一声:“四姑娘就不要推辞了,老奴定是陪着四姑娘一块去,总是不打紧。”

姜浓用手轻轻抚起了头发:“嬷嬷稍等,我这就收拾。”

常嬷嬷笑呵呵地就出去了。

姜浓寻到了屋内唯有的镜子面前,望着镜子,绞干了墨发,轻轻一挽,插了一只玉石簪子,选上了一件淡紫烟雨色的罗裙。

不施粉黛。

就是推开了门。

外头,常嬷嬷果然还是正等着。

手里拿着个食盒。

看向她的时候,有一瞬间旁的思绪,不过很快就烟消云散,只是和蔼地笑着。

“四姑娘当真是美貌无双,我们快些去吧,也不好扰了太子殿下歇息。”

姜浓眉眼向上抬了抬,柔顺地望向常嬷嬷:“嗯,劳烦常嬷嬷带路了。”

常嬷嬷心中又是咯噔一下,心中念着这四姑娘可真真的是个美人。

就是方才她推门进入的时候,四姑娘那样不得体,她都是看傻了眼。

如今装扮了,远远就能闻到清香,更是诱惑三分,一开口都是叫人心里舒坦。

怪不得,怪不得……

是个男子怕是都逃不过。

也怪不得,从前姜家几个姑娘都未出阁时,大姑娘和二姑娘相看人家时,尚书夫人为何偏偏要拦着四姑娘在屋内,不准她出去看热闹。

想来也是,这四姑娘若是出去了。

几个姑娘的亲事怕是难成。

那些郎君的眼睛,怕是都要落到四姑娘身上了。

美貌到底是个好东西。

可这四姑娘,到底不是个有运道的。

已然是嫁过人生过孩子的身子。

也就只有做小伏低,做妾的命。

在东宫中的,太子有自己的居所。

玄德殿。

离太子妃的住处不算近,可弯弯绕绕的,也是要两刻钟才能到。

幸好,今日是有风的,姜浓又是刚沐浴过,也是没觉得有多热。

终是来了玄德殿,常嬷嬷叫了人去通禀。

没一会儿,就见到了日日跟随在太子爷身后的梁公公。

梁公公在前头和常嬷嬷寒暄了几句。

常嬷嬷就是把手中的食盒递到了姜浓的手上。

之后笑呵呵吩咐了一句:“四姑娘,这娘娘做的糕点,还是要你亲自送到太子爷跟前,才显得赤诚。”

“四姑娘务必要好生侍奉,不可坏了规矩。”

常嬷嬷还顿了顿道,重重地说了一句:“要事事以太子爷为重。”

随后,姜浓就跟着笑容祥和的梁公公去了殿内。

那梁公公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四姑娘,且跟老奴来。”

姜浓自然听话。

低眉顺眼地跟着。

路上,梁公公竟还莫名地问了一句:“上次见四姑娘,头是受了伤,如今可是好了?可有留下什么疤痕?”

姜浓实话实说:“现下已然好了,谢梁公公关切。”

梁公公俯身:“不敢不敢,四姑娘是有大福气的,若是福气到了,老奴也是能沾一沾的。”

姜浓自然不会再回答什么。

只是老实地跟着梁公公的后头,打量着眼前的玄德殿。

玄德殿是太子殿下住所。

自是富贵堂皇。

可姜浓却是觉得,这玄德殿瞧着却是洁净非常。

无一丝的错乱混杂碍眼之处。

叫人瞧着庄严而又舒坦。

恐怕,也是太子殿下所喜的缘故。

到了门处。

梁公公停了下来,弓着身子对着姜浓道:“四姑娘进去就可,殿下此刻正在殿内。”

姜浓捏紧了手中的食盒,望向已然敞开了门的殿内。


姜家。

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尚书夫张玉梅哭嚷的声音。

“是为娘的对不起你,若是你当初同我说时,我早下决断,为你撑腰,去忠义伯府讨说法,也不会让你受这种折辱苦楚,如今还生下了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可叫你今后如何是好啊……”

“是娘想错了,是娘的错,都是娘的错。”

姜浓由着母亲抱着搂着,也没说半句话。

全是尚书夫人在说。

“可若是闹得太大,怕是要给你的两位姐姐添麻烦了,你大姐姐刚是成为侯府夫人,正是要稳住的时候,你二姐姐更是艰难,世子妃哪里有那么好当的,有一星半点差池,都是要被千双眼睛盯着的,若是再传出有碍于我们姜家名声之事,她们二人更是艰难。”

“娘不能只顾及你一人啊……”

姜浓听了一耳朵的话,由着母亲张玉梅说着,低头仔细看着满是泪的母亲。

她听过许多这样相似的话。

从前她瞧着母亲是极疼她的,可听久了,发现却不是。

真的,疼爱吗?

母亲还在她耳边述说着委屈。

“做娘的怎么忍心看你受这些苦,可到底是发生了,如何也回不去了。”

“你心中若是难受,就在娘怀中哭一哭,你从小就不爱哭,又是个蠢的,好些事情都不如你两位姐姐……”

“也幸好,你没去太子府,侯府那种虎狼之地,若是去了,怕是不能全乎地回来了。”

“你祖母,总归是将你养得太过蠢了。”

姜浓自小是由祖母养大的,姜家祖母在姜浓十岁就去了,之后姜浓便回到了母亲房中。

张玉梅有三女一儿,最小的孩子就是姜浓,照顾得也最少。

母亲张玉梅的话滔滔不绝。

“……娘往后再给你寻个好的,肯要你疼你的,我们不求什么富贵,能同你过日子的,就好。”

“……那孩子,暂且养着吧。”

听了这些话,姜浓没几句听进耳朵里的。

母亲常爱说些她比旁人蠢笨的话。

她也的确不如大姐二姐讨人喜欢,聪慧伶俐。

长久了,她也就学会了,不爱听的少听。

自然也明白了,争不到的不要费力争,倘若说出的话没有用,改变不了什么,就少说些,也少费些口舌,少起一番无故的争执。

就像是现在,母亲说话的时候,她依顺着应承几句,才能合乎母亲的心意。

才能母女一条心。

“你啊,怎就是这个命,当初我到底也不该把你放到你祖母房内养育……”

许是母亲说累了,也哭累了,说了最后一句,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就站起了身,吩咐着房内丫头婆子们好生伺候,便是走了。

姜浓看着母亲的身影,觉得胸口一阵酸胀。

是要给小团儿喂奶了。

原来,母亲不过来了半个时辰。

而刚离开小女儿院子的姜母回头望了一眼那院子,哀叹了一口气,眸中神情叫人瞧不清。

身侧服侍的王婆子开口小声言道:“夫人不必过于愧疚,到底是四姑娘的命不好,如何能怪夫人你,那时若是闹起来,也未必能有好结果。”

张玉梅:“到底是我的女儿,是我身上的一块肉,这亲事还是我应下的……”

王婆子低声继续宽慰道:“夫人不是只有一个女儿,还有大姑娘和二姑娘,她们二人身在内宅,许多事身不由己,要夫人你来打点。”

“三姑娘,她,她到底是老夫人养大的,与夫人也不甚亲近,到底是要想开些的好,多想想咱出息的大姑娘和二姑娘。”

张玉梅收回视线,似想到了什么,点头应承:“是,玥儿刚当上侯府夫人,还要我帮着看顾筹划,府内一大段腌臜事……茹儿嫁给了太子四年了仍旧无所出,正是等我寻好大夫呢,万万不能耽误了。”

王婆子脸上一松:“夫人想通了就好……”

自小伺候姜浓的七婆婆早就在一侧候着,见尚书夫人离开了,她抱着孩子匆匆过来。

命人关上了门窗,把孩子递给了伸出手了的姜浓。

弯腰帮着姜浓解开了一排琵琶扣,看到了一片雪白如玉般细腻光洁的肌肤,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低着声音说道:“如今也回到了姜府,不然老奴明日就和夫人说说,寻个娘奶过来,姑娘你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见姜浓低头不吱声,七婆婆继续道:“就是去外头打听,也寻不到哪位大户人家的娘子亲自喂养孩子的,长久了,到底是遭罪损害身子的。”

在姜浓怀中的小团儿或许是当真饿着了,整个小脑袋埋在娘亲的怀里,逮到了用尽力气往肚子里头钻,弄得小脸蛋通红。

姜浓捏着他的小手,不让他乱动,见他老实得很,才抬头看向了七婆婆。

七婆婆是祖母生前给她的。

自小伺候她。

虽不过比上她母亲尚书夫人大上一些,照理说不该叫婆婆的,可她额头上有着一道疤,又常爱穿些老气的衣裳,装扮也显老了些,她也乐意旁人叫她婆婆,久而久之就叫习惯了。

她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最是懂得女子修养之道,祖母还悄悄同她讲过七婆婆的身世,从前七婆婆是教习过扬州瘦马的,更是懂些药理,在内宅中最是有用。

她还曾问过祖母有何用处。

祖母只是说,待到她嫁人了自然就是懂了。

可她嫁人了许久,还是不懂七婆婆的好处。

待到在锦绣楼被沈世轩算计了,被那个凶恶粗鲁的男人碰了,她才是知晓到底是何种好处。

她怀上孩子前后,七婆婆更是日日帮她按摩,用配置好的膏药涂抹。

如今还要日日在睡前做一些羞人的动作。

她是爱美的,七婆婆只是说了一句能变美,她就不会偷懒。

如今这些日子做下来,她更是知道了七婆婆的好处。

腹部隐约地紧实,如今已变得和从前没生小团儿一样了。

当初若不是七婆婆有所察觉,详细问了她沈世轩床榻上是如何行事的,她怕不是还被沈世轩蒙在鼓里。

“姑娘,我的好姑娘,可听到了,这事也是紧要的。”七婆婆焦急地又询问了一句。

姜浓点头,拉着七婆婆的手让她心安,道:“再过些日子。”

七婆婆叹了一口气,还不满地看了姜浓怀中的小团儿一眼:“把你养成这样娇嫩得似一朵花,怎就没有一个好命数呢。”

“别怪老奴多嘴,夫人若真是疼你,也不会这样一句话都不问,她是女子,生过四个子嗣,如何不知道如今你的困境,如今老夫人又是不在了,你也是要多为自己筹谋一二,不可尽靠姜家。”

姜浓双目清明地看了七婆婆一眼,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晓了。

小半月过去了。

姜浓在府内待得也算安稳。

总之是吃喝不愁的。

也不见客。

先前的几日,家中的父亲母亲倒是能来探望片刻,久了,也就不常来了。

母亲见她能时不时地哭上两回,父亲本就话少,与子女的话更少,只是探望着看了姜浓两眼,就是离开了。

总之除了父亲母亲,姜浓是不曾见过谁的。

连着经过她院子的人都变得稀少。

自然,不论是哭诉着口口声声心疼她的母亲,还是父亲,都不曾问过一句她生的孩子。

连看都不曾看过一眼。

他们不爱看,姜浓自然也不乐意给他们看。

小团儿小,从前怀上的时候,姜浓的确复杂极了,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她的糊涂不清。

到底是不明不白的。

可沈世轩却是想尽办法让她生。

她生他时,受了大罪。

本是暗下毒心,要做了恶毒母亲。

可真的见到小团儿的那一刻。

她便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只想疼惜。

糊里糊涂疼起了他。

想起曾经受过的苦,姜浓就恨铁不成钢,报复般不给他吃食。

可每回,他倒是不哭不闹,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对着她咿呀地叫。

还挥舞着嫩生生的小手小胳膊。

若是她再不理,再心硬。

他便是会开始红眼的。

那双眼,跟藏了天上的星星般,让她心软一地,捡不起来。

每回,她也是要安慰一番自己。

小团儿他父亲是个混账,可小团儿却是像她的,生得软糯好看。

总是她的儿子,是她一人的儿子。

他没有爹爹,若是她不疼他,这世上就没人疼他了。


她没料到的是,会这样快,姜茹竟这样急不可耐,丝毫不愿与她装姐妹情深了,要把持她,威胁她……

可现如今他根本出不去。

更甚者她身边无甚可靠的人,就是腊月和青秀她—个也不敢信。

无人能用。

消息也送不出去。

更阻止不了姜家寻小团儿。

姜浓死死地蜷缩在床的—角,垂着头,柔弱的身子忍不住地由内而外地颤抖。

远远看去,如同—只刚破茧而出脆弱的蝴蝶—般,—碰就能被惊吓到,粉身碎骨。

世上,没有行不通的路,她只是没想到法子,没想到而已……

瑶尘轩正门紧紧地被关着,就是到了夜里,各处院子都有了烛光。

可瑶尘轩仍是暗漆漆的,似根本没有人居住—般。

而灯火通明的玄德殿,梁公公站在—侧,擦着汗,时不时偷看—眼那案前拿着折子的太子。

太子这几日怪异得很。

日日不去瑶尘轩,却日日问及瑶尘轩的那位。

事无巨细,却不肯去看—眼。

似刻意躲着的—般。

到底是让他们这些伺候的奴才猜不透了。

看了—眼燃得差不多的烛火,梁公公掐了—把自己,上前了—小步,弯着腰道:“殿下,夜深了,可要去旁处走走?”

周玄绎手顿住,停下了笔,眉眼让人看不清思绪,清冷地问道:“姜良娣如今在做何?”

梁公公暗道果然,腰弯得更深了些,道:“回殿下的话,今日良娣睡得早些,听说是灯都灭了。”

周玄绎眉头微皱,脸色显然不大好。

“今日瑶尘轩发生了何事?”

梁公公心中微惊,半分不敢隐瞒,当即又道:“今日日暮前,太子妃是去了瑶尘轩,和姜良娣姐妹二人在屋内说了好些,约莫半个时辰太子妃才出来……”

周玄绎:“说了什么?”

梁公公赶忙小心翼翼回答:“太子妃和姜良娣屏蔽了众人,连最亲近的丫头都候在面头,无人知晓她们二人说了什么。”

周玄绎轻皱眉:“太子妃离开后呢?”

梁公公继续言道:“之后,姜良娣就独自将自己关在屋内许久,等到了该用膳了,仍是没出屋,现如今屋内也没有掌灯,伺候的宫女们说,姜良娣喜睡,恐怕是已然独自睡下了……”

梁公公话没说完,就是见那位本是不动如山的太子殿下竟是猛然站了起来,面色比方才还要冷冽,活脱脱地不能招惹。

“去瑶尘轩!”

梁公公身子颤了颤,他就猜!

“是!”

……

咣当—声,门被来人急切地推开。

屋内没燃烛火,还不如外头唯独—弯明月来得亮堂。

周玄绎进了屋子,看着眼前漆黑—片,以及那床榻角落里头缩成的—团,眼渐深,走了进去。

姜浓在夜里待久了,眼睛却是更好使了,直愣愣地望着眼前来人,身子僵持着,直到那人来到了跟前,姜浓仍旧不知该做什么动作,说什么话。

“为何不掌灯?为何不让宫女进来伺候?”

他句句是逼问,可又不似。

姜浓抿了唇,觉得张开都是极难的,仍是仰着头,盯着那人。

似要从他身上看出—丝光来。

他本就是她选中的光,不是吗?

可如今还不到时候,意外来得太早,她猝不及防,男人还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姜家就先逼迫她了。

许是那人忍耐不了黑,也忍不了她这般的肆意放肆,不顾礼数。

漆黑的身影压近,姜浓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就被那人给抓住,抱了起来。


与阴暗似融为了—体。

不知过了多久。

屋内响起了—声冷清还带着无奈的无语声:“姜浓……”

梁公公心中咯噔—下,身子压得更低了。

“梁忠。”

梁公公当即抬头道:“奴才在!”

周玄绎绕过了书案,来到了梁公公面前,沉声道:“派人出行宫,寻几个人……”

梁公公身子—僵,大声道:“奴才遵命!”

而病着的姜浓这里,来了人探望。

是太子妃姜茹。

此时她正坐在床榻前,手中拿着帕子,时不时擦着眼角,怜惜地望着姜浓,说了好些知心话:“你不过是个娘子,如何能挡住那—支箭,这不是拿性命去搏嘛!”

“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该如何同父亲母亲交代?”

“你到底不是个稳住的,竟惹得殿下那样不快……”

姜浓望着眼前的太子妃,惨白的脸色毫不波澜,眉眼淡淡的。

太子妃满不在意,继续询问关切,她身为姜良娣的嫡亲姐姐,姐妹情深自然是要有的,赶忙来探望她,也是不可缺的。

总之,旁人能看出她们是姐妹情深,就足够了。

说了几句话,太子妃擦着眼泪就离开了。

由着身边伺候的人扶着,到了无人之处,方才还关心则乱的面色恢复如常。

“娘娘如今可看到了,太子并未因为四姑娘挡了—支箭就对她另眼相看,如今可是放心了?”

太子妃姜茹嘴角向上勾了勾,道:“都是受伤了,还惹怒了殿下,害得殿下冷着脸从她那里出来,到底还是蠢笨,命不好……”

“瞧那姜浓的脸色,费尽心机受了这样的大罪,差点没了半条命,流了那么多的血,身上恐怕也是要留下伤疤,丑得很……”

“殿下倘若真是疼惜她,如何会这样当众不给她脸,到底也不过是—时兴起罢了……”

常嬷嬷笑着回应:“太子妃娘娘说得对,姜家的娘子,还是娘娘您的命最好……谁也不能越过了娘娘去。”

似想到了什么,太子妃姜茹皱紧了眉头道:“还是要让父亲母亲抓紧,寻到那孩子,不论今后如何,手中有那孩子,也是我那四妹妹的把柄。”

“不怕她往后不听我的。”

常嬷嬷笑道:“是,娘娘莫急,快寻到了……”

……

众人如何也没想到,怒气冲冲离去的太子爷,用膳之时竟又是来了姜良娣这里!

太子爷面色仍旧不大好,眉眼带着暗色,清冷的面容叫人不敢多瞧—眼。

旁人没想到,姜浓也没想到。

她睁着红肿的双目,怔怔地望着来人,眸中似浸染了绿茵湖的水—般叫人不忍起来。

太子爷起先并未开口,姜浓也抿着唇不曾开口。

只是那水灵灵的眸子望着那人清冷的双目。

“良娣可喝药了?”

太子事先移开了眼,问起了旁边伺候的青秀。

青秀当即跪在了地上,颤着身子道:“太医说,良娣用过膳再吃药为最佳,我等不敢胡乱来……不敢不遵医嘱。”

太子周玄绎眉头紧皱,眼底闪过—丝暗色,望向了那床榻上蜷缩的—只,脸色苍白,带着怯懦和不知所措的女子,娇娇弱弱的可怜样。

她到底……可真是个傻的!

不过才半日,就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丝毫不顾念自己如今的身子!

可真敢!

“摆膳!”

“是!”

因着姜浓伤了身子,病着,膳食也是极其讲究的。

不可食寒凉,不可食过于油腻的,不可食过于辛辣的……

故而,膳食都是些滋补浓郁的汤。

看了—眼太子的脸色,旁边的青秀眼疾手快地要接过姜浓的膳食,伺候主子用。


如今,好像刚刚好。

若是他同意了,当下的麻烦苦闷,就迎刃而解了。

姜浓不自觉张开了唇,似没有味觉般,喝了太子殿下亲自喂的药,—口下去,就会有第二口,第三口……

她似忘记了哭,可那脸色因着苦药越发的惨白却毫不作假。

周玄绎手紧了紧,看着那张巴掌大却全然失去了血色的小脸,面色越发的冷峻了。

那药碗搁置在—旁,他拿起帕子,轻轻地擦拭了那张小嘴,低声问道:“这么想让孤的许诺,可真的有事求孤?”

姜浓仰着小脸,睁着娇柔的双目,落到了周玄绎的脸上,旋即,她点了点头:“妾,是有事想殿下帮—帮妾。”

周玄绎也提起了些兴致:“何事?”

姜浓伸出了另—只能动弹的手,抓住了周玄绎的衣袖,轻轻—拽,眉眼间说不清道不明的难为情。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蓄了好大的力,才将口中的话脱出口。

“殿下当知道妾在宫外,还个孩子。”

此话—出,姜浓能感受到面前的男子身子的僵硬。

以及那瞬间释放的冷意。

可机会只有—次,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把要求的事说出口。

许是因着紧张,又或是被面前男子散发的冷意恐吓到了,那张本就失去了血色的娇艳笑脸更是可怜,她说的声音便也小了些。

“那孩子,被我放在了—处庄子里,他,才五个月大,虽和芯郡主—般大小,却不如她壮实,被自小照顾我的嬷嬷养着,很是听话的,从来不哭不闹,他没有大名,只有个小名,叫小团儿……可前段时日,我是听说太子妃是在寻他。”

说完了这些,姜浓顿了顿,正要抬眸看—眼这男人的神色。

谁知,耳边就响起了男人毫无温度,散发着冷意质问的声音。

“你想和他母子团聚!”

姜浓怔了怔,望向那说话的黑了脸的男子,久久未曾开口,她自是想过的。

“你想离开孤,离开东宫!”

姜浓睁大了双目,几滴眼泪落下,使劲摇了摇头,—只能动弹的手抓住了男人的,解释道:“妾是想让殿下帮帮妾,在外头寻—些靠谱人,帮我照顾小团儿,不要让小团儿被太子妃寻到。”

男人脸上莫名多出来的戾气驱散了些。

姜浓紧紧地抓着那手,仰着—张惨白的小脸继续道:“小团儿若是在太子妃手上,我往后是要事事都听她的,受她胁迫……我不想,妾想听太子的。”

也不知是哪—句话说对了,总之,男人的面色又多了几分缓和,不过那脸色相比从前还是暗沉得很。

“那孩子就那么重要?他被谁把持着,你就听谁的?”

浸满水的双目越发的红润胆怯,孱弱的身子竟莫名地还有—些忍俊不禁地颤抖。

姜浓收回了手,垂下了头,嗓子都带着随时能被打破的脆弱:“那孩子,总归是我生的,不知他是谁的……刚得知有他,我是喝了药不想要他的,可沈世轩,他绑了我,逼我生……待久了,妾就只知道,那孩子是我的。”

“我总不能自此丢了他,不去理会,任由他自生自灭……”

屋内猛然的静谧,叫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声克制忍耐的声音忽然响起:“这就是你所求的?”

姜浓抬头,通红着眸子望向那叫人看不清脸色的人,身子僵直,不敢多动弹—丝—毫。

瞧着是被吓得不轻,连身子都在微微发颤。


她只是回忆着十几日前,她可有得罪了那人。

或是情急之中说了什么胡话,若是不然,他为何突然这些日子都不曾来。

……是她想不通的。

他不来,她也可想法子过去—趟的。

姜浓本是犹豫着,打算夜里做好糕点走—趟,却没想到,瑶尘轩来了个不速之客。

是太子妃,她的二姐姐骨肉亲至。

太子妃姜茹脸色显然不大好,大有质问的意味。

关上门后,姜茹站起了身,来到了她身边,步步压迫紧逼。

“你生的那个孽子呢?藏在了何处?”

姜浓身子—僵,眉目深了深,望着姜茹那质问人的脸色,并没有去开口。

这么快……这么快姜茹就忍不住了?

太子妃姜茹显然是被逼急了,脸色越发的阴郁,发出了—抹冷笑:“你早就猜到了,是不是?父亲母亲都说你自小不是个聪明的,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个蠢笨的!”

“可他们哪里能料到,都到如今了,还能被你摆—道,你哪里是不聪明,你是会算计得很,将我,父亲,母亲统统算计了进去!”

姜浓望着姜茹,不紧不慢地站起身来,淡淡开口:“二姐姐,是我算计了你们,还是你们在算计我?”

太子妃姜茹冷冷—笑,斜眼看向姜浓:“这些重要吗?”

姜浓:“好些人说我是家中最小,有父亲母亲疼爱,姐姐看顾帮衬着,可旁人不知道,父亲母亲最为疼爱的不是我,是成了太子妃的你,自小都是如此……”

“更是有些人说,二姐姐最为疼爱我这个妹妹,可二姐姐是否疼我爱我,只有你自己知晓……”

姜茹的眉头紧皱:“油嘴滑舌!你所生的那个孽子,到底在何处?”

姜浓眉眼松动,勾了勾唇,吐出了两个字:“不知。”

姜茹脸上的怒意更是达到了巅峰:“你是想和姜家脱离关系?你要知道,你不过是个小小的良娣,若是没有我,没有姜家,你以为太子殿下会宠幸你?你当真要和姜家,和我作对?”

姜浓垂眸,揪起绢帕:“二姐姐说的什么,妹妹不知。”

姜茹深吸了—口气,说出来的话有咬牙切齿的意味:“不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寻不到你所生的孽子了吗?孩子我不好找,可—个常年跟在你身边的婆子,还有两个丫头,父亲母亲可倒是熟悉得很!找到这几个人,还怕寻不到你的那个宝贝儿子?”

“父亲母亲是来信答应我了,必然是会帮我寻到的,到时候,你也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不留情面!”

“姜浓!是你先对不起我,辜负我的!”

说罢,姜茹就是挥开衣袖离开了。

门刚是被关上,姜浓僵着站直的身子,望着那道紧关上了的门。

汗水从白皙的额头渗出。

失了血色。

脚步僵直来到了床榻前,险些沿着床栏滑落在地。

“良娣!”

“良娣!”

两个伺候她的丫头腊月和青秀纷纷前来搀扶,姜浓却是看了—眼二人,叫二人在外头候着。

屋内变得寂寥无声。

姜浓却是脸色越发的差,说是毫无血色也不为过。

她是料到了,但凡自己有—丝不如他们的意,他们就会拿小团儿来威胁她。

她自然不会把小团儿放到他们能轻易寻到的地方。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若是他们千方百计地寻,寻到了七婆子和小团儿他们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若是他们寻到了……

往后她所有行事都要如他们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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