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的美文同人小说《科技强汉》,由网络作家“佚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街头长大的真龙天子、让匈奴人跪地称臣的汉宣帝,率众归汉、坐拥绝色美人的呼韩邪大单于,号令西域诸国、横扫大漠的西域之王郑吉,当这些人都拥戴同一个老大,这个人会演绎怎样的传奇?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汉匈之战最光辉的一幕,人们只记住了封狼居胥。但又有几人知道,真正打败匈奴的,是那个一心屯田的皇帝和他的麒麟阁十一功臣。为什么用“十一”这样奇怪的数字,而不是“十二”?难道堂堂大汉...
《科技强汉》精彩片段
在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的时候,我一定选择活下去。因为死亡,是失败的注脚。——卫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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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1世纪的头几年,考古工作者在对阿房宫遗址进行深入挖掘后,只发现了三面高耸的夯土墙和一块刻着“大匠乙”的秦瓦。
难道,那个传说中盛极一时的阿房宫只是虚有?难道,它里面还藏着更多的秘密?
千古一帝的秦始皇,毕生追求长生不老。那么,他真的得到了他想要的那副神奇丹药吗?
……
盛夏。终南山的叶已绿得极富压迫感。渭河吹来的风,裹着厚重的历史沉淀,其中夹杂的,也许还有六国冤灵的哀嚎。
今天是多年以来破天荒的日子,始皇帝的旨意,让所有修陵人全部停工、原地休整。今儿不用干活了。
为了满足那位高高在上的千古一帝对其身后事的奢靡想法,这几十万的六国苦役们,已经不知道忙碌了多少昼夜。突然闲下来,大家很有些手足无措。
在阿房宫的工地上,几个烧砖的苦役,趁这难得的闲暇,便走到皂河边去请他们的工头吃酒。
这个工头名叫孔乙,是这里负责烧砖的大匠。此时,他正坐在皂河边发呆,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大匠孔乙,本是中原卫国人。卫国是秦的属国,所以秦在扫平天下后,却仍然保留了卫君的封号和城池。卫国的有才之士,也被请到了咸阳,得委以重任。
眼前这个来自卫国的大匠,实则不过十八岁的少年。只因皇帝有意拉拢卫人,这才给了他大匠的职位,让他负责阿房宫烧砖的事项。
因为本身不是秦人,孔乙对手下那些苦役要比秦国的工头更仁慈。由是,苦役们都把他当长兄看,虽然他在年龄上只是一个小弟。
一个苦役见孔乙脸上布满愁容,不解地问:“大匠这是怎么了?和芈医官闹别扭了?”
孔乙的手上正捏着一块瓦片,待苦役问时,他便将瓦片递过去示意其观看。苦役接过来,却见上面有烧灼痕迹,隐隐还有数道裂纹。这些瓦都是他们工地上烧造的,本已历高温。如今却见烧裂的迹象,这只说明,这片瓦被孔乙用更高温度的火焰重新烧过。
苦役们知道,孔乙是卫国的铸剑名师孔周的后人。孔周有三口著名的宝剑,一曰含光,二曰承影,三曰宵练。可惜当年魏国入侵,三大名剑皆不知所踪。不过,孔乙得家传真谛,对于火焰的把控能力,非其他匠人可比。所以这片瓦的裂纹,整个工地上只孔乙一个人能烧得出来。
这个场景,苦役们见得太多了,所以便随意地问道:“这回的卜辞是什么?”
不错,孔乙烧这片瓦,实则是在占卜。卫国人是殷商后裔,一向保留着商人重视鬼神、每事必占的传统。孔乙无处去找龟甲牛骨,只好以瓦片为占卜的器物。
谁知孔乙此时却意味深长地说道:“要变天了,我今天不去喝酒,你们自去吧。”
……
约在掌灯时分,从远处匆匆跑过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小女脸上红扑扑的,胸前还挂一个小巧可爱的竹蜻蜓,随着奔跑一荡一荡,增加了几分俏皮气息。小女额间渗出几滴香汗,想是因着事情紧急,才不惜力气跑来找孔乙。
她就是苦役口中的芈医官,名叫芈沁。她是秦已故宣太后的娘家人,曾受学于医官秦越人的门人,在咸阳宫里做女医的工作。又因为乃兄是负责兵马俑烧造的一位大匠,这才和孔乙结缘。两人甫一相识,便再难分开,被一根红线紧紧地拴在了一起。
孔乙接着芈沁,忙问何事。芈沁气也来不及喘,便急道:“徐福回来了。”
“真的?”孔乙急切间险些惊呼出声,拉着芈沁就往其来的方向跑。
孔乙来秦国,正是因为徐福。因为据传说,他祖上珍藏的那三口宝剑,只有徐福知其踪迹。可惜,孔乙刚来秦时,方知徐福得始皇之命,赴东瀛仙山寻找长生不老药去了。无奈之下,孔乙才在这工地上谋职,等待徐福的归来。
这时候听到徐福回来的消息,孔乙自然坐不住了,他要第一时间去找到徐福,打听出自己祖传宝剑现在何处。于他来说,找到家传的宝剑,是他这一生最大的使命。
不过,刚跑出没几步,就远远地看到前面有个人影在鬼鬼祟祟地往前走。此时正是草长鹰飞时节,皂河边的杂草很盛,孔乙担心对方有危险,忙拉芈沁躲进草里。没办法,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小心是安生立命的本钱。
芈沁眨巴着眼睛看了半天,只见那人影有些佝偻,行动时手上还抱着一个长长的物件。她认出来了,那是高渐离这个糟老头子。
“高渐离?和当年刺杀皇帝的义士荆轲是好友,我还会唱他们在易水河边唱的那首歌呢。他不是在咸阳宫里做乐师吗,怎么跑这里来了?”孔乙有些纳闷。
“宫里的乐工都知道,高老头接近皇帝,就是想替荆轲报仇的。我听我兄长说,这老头经常问他们工地上的匠人索要铅块,你看他手上那东西,沉沉的样子,肯定就是铅块做的。可皇帝也怪,就喜欢听他击筑,定要把他留在身边,别人怎么劝都没用。”芈沁撇着嘴说道。
这个事情,孔乙之前也有耳闻,却并未放在心上。这一次亲眼见了高渐离的背影,他心里产生一个感觉:高渐离此时出现在这阿房宫的工地上,绝不简单。
几乎是下意识的,孔乙便拉着芈沁小心翼翼地跟在了高渐离的后面。高渐离佝偻的身躯,本身走路就不快,加之蹑手蹑脚,更显缓慢。孔乙和芈沁就这样跟着,也没有出声。直至来到阿房宫的核心区域——前殿。
阿房宫是建在一座一丈多高人工夯筑的土台上,长宽各有几十丈,一望不见边际。它的三面都被高大厚重的土墙挡着,只有正南方有一道开阔的门,可让工匠们进出。平素,南门处有一众始皇帝的精锐亲兵把守,进出之人都被严令封口。所以外人并不知晓在这土墙内正在修建的阿房宫前殿到底是何等模样,以致于猜测纷纷,溢美、诋毁之辞不绝于耳。
然而,负责阿房宫烧砖项目的孔乙却太清楚了,他知道,土墙里并没有修建什么建筑,只有一个小小的祭台。但他不知道的是,祭台到底派什么用。这是不能问的,否则即便他是卫国人,一样被诛九族。
前面的高渐离在土墙西南侧停了下来,他在四下张望,似在察看此处地形。他像是要想从南门进去阿房宫。
芈沁一个小女,终于忍不住担忧地小声问孔乙:“他不得允许擅自进去,被抓住了会被剁成肉泥的?”对于秦国的严刑峻法,每个人都噤若寒蝉。
孔乙却有不同想法,“这老头委身秦人多时,心中必是有大抱负。他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事。这里面,一定正发生什么事。”
孔乙的心中,之前占卜带给他的奇怪感觉越来越强,他坚信土墙中正在发生的事,一定会改变整个世界。而且,很可能改变他和芈沁的命运。
“快看,他好像进去了。”芈沁见孔乙正自发呆思考,连忙提醒。
孔乙看着高渐离矮身进了南门,心中的不安情绪愈发浓烈。他已经顾不得思考,便拉芈沁往另一个方向走。
芈沁以为孔乙是不打算管高渐离的事,可她错了。因为孔乙拉着她来到了土墙的另一侧,在一个不起眼的墙根处,蹲身挖了起来。不多时,墙根处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洞。
芈沁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孔乙却镇定地道:“在这里做工,不知道哪一天就要给皇帝陪葬,当然要给自己提前预备一条出路。我们一起钻进去吧,这里进去是一处灌木丛,十分隐蔽,没人能发现我们。”
孔乙说完,便率先向洞里钻。刚要探头入洞,他却突然又回转身来,问芈沁:“沁娘,你怕不?”
芈沁微笑着摇头,只是说:“我要和你在一起。”
孔乙伸手过去,紧紧握了握芈沁的手,向她温柔一笑,这才奋力向洞里爬去。
两人都爬过了洞,正如孔乙说的,里面是一片灌木丛,周围没有人,只几声夏夜里的蛤蟆叫。
孔乙对这内里的环境极熟,他拉着芈沁悄无声息往中心地带的祭台方向走。他知道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会出现一队巡逻的军士,他可以轻易地避过。很快,他们来到了祭台,一座不大的圆形建筑。
孔乙找了个安全的所在与芈沁两个人躲起来,这才向祭台上面观察。平日里,这上面是不能有人的。但今天,这里有两个人。
两个人他都不认得,但一看服饰就不难猜到。其中一人正是以一人之力扫六合、千古第一独夫、那个做梦都想让自己长生的君王,始皇帝嬴政。
另一个人着方士打扮,飘然如神仙感觉,定然就是芈沁今天来找孔乙的原因,那个赴海外替秦皇寻找长生药的方士徐福。
孔乙自来阿房宫做大匠起,从未见过秦皇来此。今日甫见,他却没时间惊讶,因为祭台上这二人正在进行着某种仪式。难道……
“吾皇容禀,东海仙山二神仙,一曰羡门,掌《诸神名剑谱》,二曰高誓,掌“紫金五行仪”,俱有经天纬地之能。此番臣宣陛下隆恩于海外二神仙处,求得灵药一副,名曰太岁锦囊,陛下只劳打开观看,即可年历万岁、青春永享。”
秦皇听得徐福此言,心中急切不已,便欲取那锦囊来观看。
徐福连忙阻道:“陛下千万不可心急。此物有大功用,要徐徐打开,陛下方能得其福祉。若急时,恐适得其反。”
秦皇闻言,只得小心地将锦囊接过来。正欲打开,就听祭台下有另一人高声喝道:“独夫,凭尔也敢得万岁?”那声音,正是佝偻的糟老头高渐离。他的脚程慢,所以竟落在了孔乙二人的后面。
秦皇倒似知道他会来,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道:“高先生,你的脚越来越不灵光了。若非等你多时,这锦囊便已经开了。”
他的声音很冷,冷得让人不寒而栗。他的气势与生俱来,他的身上承载了秦帝国几世的威严和荣光,他完成了没有人能够完成的使命,他的自负没有人胆敢丝毫轻侮。
高渐离当然也不例外,他有些惊异,“你知道我要来?”
秦皇仍旧冷然道:“知道朕为什么要留你在身边而不杀之?因为朕要让你替那些六国余孽睁眼瞧着,瞧朕登临极乐、享国万年。今日朕下旨停建皇陵,就是要撇开眼线,让你来此。高先生,今天,请你为朕击筑。”
高渐离闻此,心中气郁难解,当年燕太子丹和好友荆轲的音容尚在,眼前这个暴君,正是他最大的敌人。他乔装委身,正是要找机会杀了秦皇嬴政。此时,他的机会已经来了,他岂能错过。
只听他一声高喝:“呔,独夫太过猖狂,今日就是尔的死期,尔不会再有万岁了。”
说着,他举起他手上那个长长的物件,那是他奈以生存的乐器——筑。听芈沁说,他问工匠们要了很多铅块,所以这个筑比一般的更重。此时,他奋起了自己一生的力气,将这铅筑武器,重重地向秦皇砸了过去。
和上次荆轲一样,秦皇轻易就避了开去。但是,他手上的锦囊却没有依照徐福的吩咐缓缓打开。急切间,锦囊被不小心撕开了一个大口。
“咔!”一道刺眼的寒光照破天际,天地在一瞬间停止转动。
祭台下,正小心观察的孔乙被这强光一震,眼前立时全黑,他整个人也如坠入深渊一般,再无知觉。
强光过后,天地转回漆黑。只一声轻轻的瓦片落地,在四围厚重的土墙间回荡。那瓦片上刻着三个字:“大匠乙”。
洗芝溪曰:麻醉剂的广泛使用是现代医学史上的里程碑,从此,外科手术成为现代西方医学最常规的治疗手段,也是西医能在全世界大行其道、并取代各地方医学的最重要原因。但要记住,痛苦是自然赋予人类的本能,忘记痛苦,也许就是死亡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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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汉朝人就是汉朝人,骨头软又没胆,我早就说了,他根本骑不了我们鲜卑的骏马。”
“拓拔首领也是汉朝人,为什么那么厉害?这个小子听说是大将军卫青之孙,卫青不是那个杀了很多匈奴人的汉朝将军吗,怎么他的儿孙这么没种?”
“卫青?早死了!听说死之后儿子和家眷都被汉朝皇帝杀了个干净,这小子若不是首领救他,也要没命。”
孔乙还没睁开眼,就听到了这样的话。他想睁眼看,却发现眼皮重得厉害,似是一场长长的夏梦不愿觉醒。他不知道“汉朝”是什么,在他的记忆中周天子并没有分封过“汉朝”这样的国家,也没听过鲜卑、拓拔、卫青这些字眼,唯一有所了解的就是“匈奴”和“皇帝”。
“匈奴之患,不是有蒙恬将军在修长城阻拦吗?‘皇帝’二字,指的难道不是始皇帝?”
正自想着,孔乙忽感觉有一双温柔的手扶住了自己,然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急切地问:“卫病,你怎么样?给你说了你才六岁,骑不了马,怎么非要逞能?”
孔乙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问自己,他想开口,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仿佛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嘴在哪里。他想挪挪身体,可脑子刚一动就有剧痛袭来,让他忍不住一阵闷哼。
女子似又转身去对那些奚落的人吼道:“整天‘汉朝人、汉朝人’的,你们这样鄙视汉朝人,为什么还要说汉朝人的话?你们这些鲜卑人,若不是我爹爹教你们说汉话、习汉俗,你们眼下还在给匈奴人为奴。刚过几天好日子,就忘了自己是谁!”
女子说完,就将孔乙背了起来,快步往某个地方走去。如此这般一折腾,孔乙再次感到剧痛。
不多时,女子停下来,又听见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语气中相当无奈:“唉!我以为他是长平侯的骨血,自有过人之处,没想到如此不似乃祖。把他放下吧。”
女子闻言,便将孔乙放了下来。就听见男人的脚步走了过来,然后,孔乙就感觉到了他的双手在自己身上按摩。一开始速度很慢,手法很柔和。忽然,只听一声脆响,比刚刚更甚十倍的剧痛袭来,孔乙哪里还支撑得住,顿时又昏睡过去。
……
汉征和二年七月壬午,日月无光。天地仿佛陷落入地狱一般,震颤不止。
被后世尊为汉武大帝的刘彻,发动了这一场被称为“巫蛊之祸”的大乱,让整个大汉帝国濒临崩溃。上至皇后太子,下至平民百姓,数十万人在这场大祸中丧生,以致京都之中人人自危,许多人怕得躲到了匈奴、西域、甚至西南夷那里。朝廷许多官署直接被清空,京都人口锐减,整个国家机器完全停转。
从京城长安出发,顺嘉陵江南下,有一座重要的城邑,名曰阆中。嘉陵江三面绕城而过,有“阆州城南天下稀”的美誉。
在嘉陵江南岸的锦屏山上,有一座观星楼,阆中的大贤、本地人称“前圣”的落下闳,曾在这里仰观天象,制成了功在万世的重要历法,太初历。
如今,落下闳早已离巴蜀远游海外、不知去向,只有观星楼前那座浑天仪,似乎还在述说前圣当年的故事。
“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在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盘古日长一丈。如此万八千岁,天数极高,地数极深,盘古极长。故天去地九万里,后乃有三皇。”
浑天仪前,有一个人正在念诵着这段描述“浑天说”的话语。其书今已散佚,只有这零星数语,或能道出时人所想。
念诵的人,形容并不奇特,只是普通史官打扮,唯他胸前一枚耀眼的星形徽章,略显出其人的与众不同。
这个人名叫邓平,乃是当年落下闳造历的主要帮手。元封七年,太初历制成并颁行天下,皇帝论功行赏,邓平受封太史丞。而他的主人落下闳却坚辞不受,从此飘然而去,成为一段传奇。
落下闳的突然失踪,也让汉朝痛失巨擘。这个天才的离去,仿佛是一个不好的预示,要让整个王朝一夜之间重回到蒙昧初开时的情景。所以邓平在这时候有感而发地念出“盘古开天地”的句子,其用意相当深远。
“落下先生究竟去了哪里?”在邓平身后,是一个身着金章紫绶朝服的年轻人和他的一干卫士。
“霍大夫,你也终于来此避祸了?”邓平回头,看到了这个年轻的高官。他当然认得,此人名叫霍光,是前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同父异母兄弟。借着乃兄的名声,这个不过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已经坐上了光禄大夫的高位,再一步便可位极人臣,真是前途无量。
不仅如此,皇帝还特别保护于他,在这巫蛊之祸的当口,让他离京到巴蜀之地避难。所以他才来了这里,寻找落下闳当年的足迹。
霍光没有回答邓平的话,只是急切地道:“落下先生是世之贤人,他的才赋学通道器。我想向他请教如何平抑灾祸、如何攻伐匈奴、如何治理天下。邓史官,请务必告诉我落下先生的行踪!”
邓平笑道:“早听说,皇帝已经有旨,在他驾崩后将由你来辅佐幼君、主持政事,看来此言非虚啊。可是,今上崇儒,罢黜百家,独尊儒学,早以偏离了我汉朝‘以黄老为本、以刑法为符’的立国根本。如今道德与权术同行,齐儒与秦法并立,天下可谓莫衷一是。儒家这门学问,用得好了是国之利器,用得不好也能伤己及人。眼下这场灾祸,不正是儒学偏离其道的体现吗?”
“那怎么办,黄老不行、法家不行、现在儒学也不行。邓史官,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来消弭天下的灾祸吗?”
“如果这世上已经有了答案,落下先生就不会失踪了。他云游海外,正是去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有朝一日他若再出现,相信就是答案出现的时候。看看这个吧,会对你有用的。”
邓平说完就缓缓地走了。霍光在他背后,还想再问些事,可刚一招手,却听身后的给事中韦贤在提醒:“将军,那个上面有张绢帛,是他留给你的。”
霍光顺他指点看去,在刚刚邓平站的一块大石上,有一张金黄色的绢帛,正随风翻抖。他忙叫卫士过去取来观看,卫士刚走到,那帛竟“噗”地一声自己燃了起来。卫士大叫不妙:“上面抹了黄磷!”
待灭了火时,帛上已被烧得只剩四个字:“民生正平……”
霍光看着剩下的字,忙问:“韦夫子,这是何意呀?”
身后的韦贤皱眉道:“这是古代杂家的观点,‘正’是指正义,‘平’是指公平,这是要将军你在为政之时,坚持正义与公平的原则。”
霍光闻言,默想了半天,方道:“正义与公平?我只听说过‘上下不和、虽安必危’的道理,若不能上下一心、令行禁止,当然无法持家治国。刚才听邓史官提到了‘道德’与‘权术’的分别,依我看,当今太子被族,就是因为道德有余、权术不足。夫子,我明白了,我们不能只看儒学一家,而要广纳善言,秉持正平之心,让天下各路英才,全都齐聚一堂,大家各尽其力,共谋天下!”
“我乃长平侯之子,谁敢杀我?”
“尔等俱是长平侯当年旧部,如今却反要弑主?尔等将有何面目去见长平侯的在天之灵?”
“苍天啊!匈奴未灭、边塞未平,天下尚未安定,便先杀忠臣骨血,此乃亡国的先兆!在天的先灵们,你们抛洒热血所换来的,难道就是这样的江山吗?”
孔乙这一场梦做得很长,长到他以为永远都醒不过来。他做了很多梦,很多陌生的梦。这些梦的背景,全都是杀戮和背叛、鲜血和绝望,仿佛他已经跌入了黄泉深处,再也无法脱离。可是,他的生命本来是为希望而活的,他要找到先祖留下的名剑,他要和一个深爱他的女子携手白头,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如此多的罪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不理解这是为什么。
“长平侯?这是谁啊?匈奴之患?蒙恬将军在做什么?说出‘亡国’二字,他们倒是不怕秦人的严刑峻法?”
孔乙的梦中除了罪恶,还有深深的疑问。对于疑问的惶惑和不安一直让他纠结,如此反复挣扎着,孔乙终于从深睡中再次醒过来。他在漫长的睡梦之后,再一次睁开了眼。然而这一眼,却让他彻底呆住了。
他看到的是一个自己完全没有见过的世界,毡帐、毛皮、还有身着异族服饰的小女。女子肤色黝黑、眼神炯炯、眉头紧锁,正仔细看着自己。待孔乙睁眼时,她紧锁的眉宇立即展开,对身后某人兴奋地道:“小柔,他醒了,还是你有办法。”
“我是谁?这是哪里?”
孔乙问出这句话时,就感到了自己很傻,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问“自己是谁”这样的问题呢。然而,这的确是现在他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令他惊讶的是,女子并没有骂他傻,怎么把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反是相当耐心地答道:“你是卫病呀。这里是匈奴鲜卑部,我是拓拔鹤。你是前不久跟着我的父亲拓拔陵来到这里,听父亲说,你在汉朝的家人都被汉朝皇帝杀了,你是在你父亲部下的拼死保护之下才逃出来。”
女子很健谈,介绍完情况,又转头介绍身后的人,“这个是小柔,我的朋友。她的爹爹是日逐王先贤掸,先贤掸是整个大匈奴最懂汉朝风俗的人,对汉朝的巫医之术也很精通。你从马上摔下来,若不是小柔帮忙,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好。”
女子的介绍简捷而明了,却留给孔乙太多的迷茫。他完全不解现在是什么状况,因为他上次睡着之前,还是秦朝的大匠,再次醒来却到了北方的匈奴,而且听拓拔鹤的意思,似乎匈奴的南面并非秦朝,而是“汉朝”。难道是自己的前身已经死于阿房宫秦皇手上的那道强光,自己已经下了黄泉、又已转世为人?
一向笃信鬼神的孔乙,立即对自己这个推断毫不怀疑,唯一有些奇怪的,是自己怎么还清晰地保留着前一世的记忆。难道黄泉路上,没有人来抹掉自己的记忆吗?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能多活一世,就有更多时间去找寻祖传的三口名剑。只是自己的莽撞却害了身边的爱人芈沁,不知道芈沁是否也有机会转世重生,或者能找到她的墓冢时时祭奠?
“那小子醒了?”
孔乙正自想着,就又听见了之前听到过的浑厚声音。一个男人快步走进毡帐,拓拔鹤见到来人立即站起身来,答了声“是的,父亲”。原来此人就是拓拔鹤的父亲拓拔陵。
拓拔陵英俊挺拔、剑眉虎须,走路快步生风、说话浑厚有力,他随意地瞟了一眼正自躺着的孔乙,便道:“今天剑室开炉,快起来,与我试剑去!”
说罢,拓拔陵转身就往外走。拓拔鹤支吾了一句:“父亲,他才刚醒……”话没说完就收了声,拓拔陵的气势并非女儿所能撼动。
拓拔鹤只能回身过来掺扶孔乙,一面解释道:“开炉是鲜卑部的大日子,也是族内男儿表现英勇的时机。父亲想让你表现得好一点,可你这个样子……”
拓拔鹤的语气中带着对孔乙的呵护,像个大姊姊,但同时也显示着她天然认定汉朝男子不如鲜卑男子的事实。
孔乙有些不明就里,可骨子里总不希望被一个小女这般瞧不起,于是强忍着身体的难受,站起身来与拓拔鹤往外走。
孔乙这时才感觉到了自己只有六岁的事实。身旁的拓拔鹤比自己大两岁,高出一个头去。孔乙拖着不太适宜的身体,想自行行走,却又很无力,就这样扶着拓拔鹤一瘸一拐地来到所谓剑室。
一路走过来,草原的风吹在脸上如刀割,孔乙逐渐接受了自己变成六岁卫病的现实。他本就是卫国人,现在转世后也姓卫,倒似冥冥中的天意。唯一还无法接受的,是这个名字有些难听。他又哪里知道,自有霍去病之后,“病”字就成了中原男子常用的名。孔乙已经打定主意,虽然出身姓氏不能改变,但名字却可以自己决定,他一定要改回自己的本名,叫卫乙。
剑室是这草原上唯一的石头房子,此时正热火朝天,许多异族服饰的匠师们在紧张地干活。旁边则是与孔乙相仿的小孩子们在玩摔跤、骑马的游戏。所有人见到孔乙都是同一个表情:这个连骑马都不会的汉朝小子来了,又能看他出丑了。
就有好事之徒在一旁嘲讽:“鹤,你怎把那汉朝人带来了,马不骑,连路也不会走了么?还要女子扶,真是软骨头。”
匈奴人对汉朝人有天生的敌意,加上依靠女子是草原上被看不起的行为,可以想像众人看孔乙的表情将是怎样的鄙视。孔乙作为本已成年的男子,又曾是为人尊重的大匠,这种如被火灸的感觉,实是难受得紧。
前面的拓拔陵也看到了众人的表情,他有意让孔乙在众人的眼光中翻身,便过去从剑室出炉的剑中寻了一柄,指着孔乙道:“快过来,拿起这把剑,挥出去,让他们见识一下长平侯那横扫天下的剑术!”
孔乙也有意改变匈奴人灼人的目光,提起一口气,便离开拓拔鹤的掺扶,径直走过去。他伸手去接剑,可刚一接住,原本被拓拔陵轻易举起的剑尖,一下便掉落于地。匈奴的剑太沉,孔乙虚弱的身体哪里扛得起来。
“哈哈哈……”人潮讽刺的笑声应约响起,大家似乎早猜到了这场面,也早准备好了一切的笑声,就等孔乙出丑,便可应约送上。
拓拔陵见状,略摇了摇头,似还不甘心,又从旁边拿过来一根木棍,对着孔乙喝道:“砍断它!”
孔乙紧咬着嘴唇,双手持剑柄,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总算将剑身举起,可再要砍下,早已失了力。剑刃碰到木棍时没有一丝力,像根软木疙瘩。
“嘿嘿、嘻嘻、呵呵……”人群已笑得前仰后合,他们都不知道还能如何笑才能表达最大程度的鄙视,只能发出各种诡异的声音。
拓拔陵见孔乙如此不堪,也终于无可奈何,只能拼命地摇着头,大叹道:“汉军衰败,由此可见矣!”
“这不是我的问题,是你的剑有问题!”被极端嘲讽之下,作为前朝大匠的孔乙实在忍无可忍,终于不痛不痒地反击了一句。
这句话,也让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但只是一瞬间,紧接而至的,是更大声的嘲笑。
“汉朝人居然说我们匈奴的剑有问题,笑死人了笑死人了。”说话的人,真的因笑岔了气而被抬走。于他们来说,匈奴刀强于汉朝剑是必然之事,居然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汉朝小子,敢说出这样狂妄的话,这有多可笑。
可孔乙是铸剑世家的后人,若是论剑,世上真没有几个人能与之比肩。即使现在变了小孩,他抡不了锤、铸不了剑,但观摩剑的品相,这还是他看家的本领。
虽然刚才那句话是被激起来的,可孔乙并非无的放矢,他一眼就看出了鲜卑剑的弱点,“你们若是不信,敢拿两剑相击吗?”
两剑相击?这却是众匈奴人没想过的测试办法。
只有拓拔陵知道这个办法,他当即又拿了一柄剑来,与孔乙手上的剑重重地击打在一起,孔乙手中的剑应声断成两截。
“哇喔!”人群的嘲讽声变成了惊讶,他们没想到孔乙这小子居然知道这样的办法。
更惊讶的还在后面。孔乙就在众人的目送下,走回到了拓拔鹤的身边。不过这一次,他面对的不是刚才的嘲讽,而是好奇。
“鹤姊姊,能替我铸一口剑吗?”孔乙用令众人最惊讶的方式开始了自己的反击。
“铸剑?我哪里会呀。”拓拔鹤也很诧异。
“我会,我教你怎么做,你照做就行。”孔乙的语气如此淡定,淡定得让人喘不过气。
于是,在人们骤然安静的背景中,孔乙指挥着拓拔鹤,开始了铸剑。
他们从匠师已经放进水里冷却、快要完成的成品中拿出一柄剑,又放进了火炉里。一边加热,孔乙还在一边解释:“匈奴匠师只知淬火,却不知回火。淬火能增加剑的硬度,可却同时会令剑身变脆,所以一击即断。这样的剑必须回火,之后再缓慢冷却,此时硬度和韧性都将达至最佳。”
孔乙说话时,他已经让拓拔鹤将剑从炉中取出,剑被放在了地上,开始了冷却的过程。不像淬火的急速冷却,回火要慢得多,这也引起众人焦急而不安地等待。没有人说话,谁都不知道这位大将军的嫡孙,不会骑马、不会使剑的软骨头,他到底行不行?
直到某一刻,孔乙说“好了”,拓拔陵急不可捺地取剑测试。于是,他得到了一柄梦想中的鲜卑剑。
人群彻底安静了。他们还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给他们送来利剑的汉朝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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