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那一年大旱,村子里颗粒无收,在这之前,一年涝灾,一年旱灾,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好的收成了。
村民们一个个饿得骨瘦如柴,有些人家甚至动了易子而食的念头。
这几年人穷吃不饱饭,大家也没有什么生孩子的想法,毕竟生下来,那又是一张嘴,得吃饭呀,总不好让他活活饿死。
人穷,也都没钱说媳妇,这几年村子里的光棍汉那么多,都还没讨到媳妇儿呢。
我娘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村子里的,她是外地人,年轻貌美,可村子里的壮汉却都不敢对她有什么想法,漂亮是漂亮,养不活呀。
再说世道乱了,招这么一个漂亮的婆娘放在家里,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儿呢。
可我爹敢,他不但敢娶媳妇儿,还敢生孩子。
恰逢我哥出生的那一日,久旱终于迎来了第一场大雨,自那以后连着三年风调雨顺。
我哥满月那日,村子里来了一个老道,老道说,我哥是这个村子里的福星,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不然怎么会在他出生那日下了一场大雨,下了雨,粮食能长出来,村民们就还能活。
老道还说我哥天生聪颖,长大以后必是可造之材。
不过天妒英才,这样的英才一定要在25岁之前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必须是他妻子的第一个孩子。
这样的孩子就和他的命格相符,可救我哥一命,破了我哥生命中的大劫。
这一劫我哥要是躲不过去,这个村子里的好日子怕也是过到头了。
那预言至今22年的时间,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亲耳听过老道这么说。
他们对此深信不疑,毕竟我哥出生后的这20年里,村子日渐富裕。
我哥稍微长大一点,年年走到地里,说今年种麦子,麦子必定大丰收,说今年种玉米,玉米必定大丰收。
很玄乎的事情,可偏偏是真实发生的。
二嫂嫁进了我家,她没有大嫂那么漂亮,个子不高,人也总是低着头,一副受气包的模样。
二嫂好像很怕我娘,也很怕我哥,我娘对她和蔼,我哥对她也好,刚进门就给做了一身新衣服。
可她看着我哥的时候总是低垂眼眸,战战兢兢的模样。
其实我能理解二嫂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毕竟在一个月以前面前这个男人还是她的姐夫,突然有一天姐姐去世,他就成了她的丈夫。
二嫂很怕我家里的每一个人,独独不怕我。
她甚至很喜欢我,经常让我坐到她的身边,也不说话,就只是让我陪她坐着。
二嫂也不用下地,我家多年积累,是有些家底在的,农民嘛,最重要的家底就是粮食了。
因着我家的好名声,常常有村民自发帮我家下地干活,只求我哥能指点他们一句,明年是该种玉米还是种麦子。
二嫂很快怀了身孕,我时常盯着二嫂的肚子,想着肚子里会是男娃还是女娃。
别看我人小,我已经隐约猜到,如果二嫂肚子这一胎是女娃,她大概和大嫂会是一样的命运。
那天夜里大哥和二嫂结婚,我悄悄的往他们的屋子放了一枝桃花,娘看见了还骂了我,说我闲着没事干,还说过两年要给我找个婆家。
按说我是不愁嫁的,毕竟我有一个神一样的哥哥。
可我好像不想结婚,我在大嫂和二嫂的身上看到了我日后的影子。
日子好过,人就没有那么重男轻女,村里家家户户基本上是有男娃也有女娃,可女娃的地位永远不能和男娃相比,只听说其他的村子里有的女娃落地就要被摔死,我们这倒还没有这样的情况。
就比如说王家只有三个姑娘,没有儿子,可他们家攀上了我哥这样的女婿,过的也是好日子。
二嫂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娘的脸上越发愁云遍布。
她嘴里念叨着,“这怎么又是个丫头,怎么能又是个丫头呢?天要亡我儿。”
老人能够通过孕妇的肚子看出肚子怀的是男是女。
我没有那样的本事,但我也日日盯着二嫂的肚子,满心期盼着会是一个侄子。
终于到了二嫂生产的那一日,如同大嫂生产时候的场景,娘亲自接生,还请了村子几个有接生经验的大妈过来看着。
二嫂的惨叫一点也不比大嫂轻,生孩子一定是很疼的事情。
二嫂的声音越发微弱,我站在门外都听不清了,就在我焦急的想要冲进去的时候,二嫂突然大喊了一声。
那一声痛彻心扉,毛骨悚然。
我听着都觉得害怕。
“出来了,出来了。”
这是娘的声音,二嫂生出来了吗?我满心欢喜,冲进去后,就见二嫂躺在一旁,无声无息,身下的鲜血冉冉流出。
生孩子都是要流这么多血的吗?
娘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她脸色很难看。
“又是一个女娃,怎么又是一个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