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凌虐至死时,爸爸正在祭奠死去的弟弟。
连我的求助电话,都被他残忍挂断。
“今天是你弟的忌日,他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可是爸爸….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啊。
我流着泪,从楼顶坠落,几乎摔成了一滩烂泥。
当晚,爸爸被迫回到警局加班。
他是市里有名的入殓师,以精密的手法享誉全市。
那一晚,他用了八个小时将死者的骸骨收敛起来,感叹着年轻女孩为何会遭受这么非人的折磨。
直到第二天,一个年轻女孩被凌虐的视频传遍全网。
他沉默了很久,却唯独没有认出视频和尸体的主角都是我——他痛恨无比的女儿。
1我的尸体从三十八楼坠落,被摔成了一滩烂泥。
两条被分割完整的手臂却安安静静地躺在一旁的草丛上。
警察来了一波又一波,长长的警戒线拉了数十米,范围之内都被沾染上我的血迹。
很快,我爸也来了。
他来得匆忙,身上还沾染着祭奠时的香灰。
在这血腥的地方,倒是显得很合群。
就像是,故意来祭奠我的。
爸爸拧着眉头将现场来回逡巡了无数遍,最后把目光投向七零八落的肉体上,开始计算把我收敛起来所需要的时间。
他是局里资历最深的法医入殓师,在他手上收敛起来的残骸无数,每一次他都尽可能将别人恢复成生前的模样,了却别人的一桩心愿。
可现在,他皱着眉头叹息:“这姑娘生前是遭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
头骨四碎、四肢弯曲,没有三天三夜估计都拼不完。”
不愧是我爸,简简单单的几眼就已经将自己的工作时间安排妥当。
可还有一点,你没说完呦。
我在半空中摸了摸自己失去的手臂,我这双手还能拥抱过你,就已经被割断了呢,爸爸。
或许是血浓于水,我刚说完,他就注意到了一旁的手臂。
然后开始浑身颤抖。
“这是谋杀!”
他快速跑过来,拨开重重草木,颤抖地指着我的手臂。
刑警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全都面色凝重的看向我的身体。
这样的作案手法,他们曾经见过。
“宋老师,你还好吗?”
一个资深刑警扶着我爸,眼神示意另外一个人拍照取证。
爸爸见识了那么多凶杀案,早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是此刻的他却站也站不稳。
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样一种作案手法对爸爸来说意味着什么,全部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爸爸蹲下身,屡次想捡起我的手臂,可他颤抖得太厉害了,怎么也没有办法拿起来。
一旁的刑警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宋老师,或许只是一个巧合。”
我爸沉默了许久,终于眼色猩红地站了起来。
“先带回去,我要亲手修复她。”
爸爸转身的时候,我看到他眼里含着的泪花。
或许是想到了十年前那一桩惨案,和今天一样惨烈。
我知道,他哭不是因为我。
而是在可惜十年前没有办法亲手帮我弟入殓。
可是,爸爸啊。
如果你知道这具七零八落的尸体就是我的时,会不会有一丝触动?
2很快,我被带回了刑侦局。
我爸换上了工作服,目不转睛地盯着操作台上的一滩烂泥。
我飘在半空中静静看着我残破不堪的身体,也看着我爸戴上手套,一步一步将积木碎片一样的我拼凑成完整的一块。
他的动作熟练,专业。
不到三个小时,我的身体终于有了一点人样。
可是主要能辨认出死者身份的部位却受损严重,怎么也拼凑不出来。
看着剩下的一滩残骸,他脱下手套揉了揉隐痛的眉心。
“宋老师,您先休息吧,您已经连续工作十个小时了。”
助手很善解人意,主动提出让我爸去休息。
我爸皱着眉头看他手里那块凸起小半块头骨,眉头皱得更紧了。
“怎么了吗?”
助手不明所以看着他,我爸却重新戴上手套,把那块头骨放在眼前端倪。
我的眉骨附近,有一个小小黑痣。
我爸还没那么恨我的时候,总爱摸着那个小黑痣说这个地方长得好。
以后我走丢了,一看到这个标志就能把我认出来。
可他手里这块,本该有凸起的小黑痣的地方,却只有一个孔。
“不是啊….”他喃喃低语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可惜还是庆幸。
他当然是发现不了那颗痣的。
因为那个小痣已经在昨天晚上,被人用铁丝狠狠地勒了下来。
并且,他们还在那颗痣生长的地方狠狠地戳了一个洞。
说:“你根本就不配和他有一样的标志!”
助手好奇地问:“怎么了?
这块骨头有什么问题吗?”
我爸这才缓了过来,把我的头骨放下。
“没什么,我先出去休息了,下午三点我们再准时开工。”
说完,我爸踉跄着脚步走了出去。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工作的样子。
认真且负责,每一个经过他手的案子他都能有始有终。
可我呢,爸爸?
我的生命应该是你最大的责任,可是为什么你不爱我?
3下午三点,我初步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
心理侧写师和各个刑侦精英汇聚一堂,讨论我的死因。
“受害人的骨龄应该在二十三到二十五岁左右,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晚十点左右,经多次检测,我们发现她身上多出致命伤痕,尤其是双臂的切割平整度,应该是专业人士所为。”
汇报的警察义愤填膺说着,这底下只有我爸一个人面色如常。
昨晚十点钟,正是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
他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面别样的想法抛开。
警察继续补充:“目前还未发现社区内有人报失踪案,死者现在无人认领,法医部门已经安排做DNA检测,素描师也已经在抓紧描绘死者生前容貌,后续的修复入殓工作,就麻烦宋老师了。”
我爸颔首点头,却一直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出办公室的时候,我爸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我妈打来的,他们两个已经离婚很久,看到前妻的电话我爸显得有些不耐烦。
“雅雅最近有联系你吗?
我一直打不通她的电话。”
我妈开门见山,一点也不带温度。
“你自己的女儿都不知道去哪了,问我有什么用?”
我爸也一如既往的冷漠。
“那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吗?”
我妈的声线陡然增高:“这些年来你对她不管不顾,那件事已经过了十年了,你就这么恨她?”
我妈一顿歇斯底里的输出,却换不回这男人的一句妥协。
他快速地挂断电话,额上青筋暴起。
最后,他还是点开了我的通讯方式,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很可惜的是,那通电话响了将近一分钟都没人接通。
“又不知道死哪去了!”
我爸愤恨地挂断电话,脚步加快向工作间走去。
我就在你身边呀。
我在身后委屈地跟着他。
这一次我是真的死了,我的尸体还在你的手里。
我自暴自弃地想,快点把我认出来吧,把我烧成灰洒了也好。
我一点也不想再和你做家人了。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下一秒,却听到了素描小姐姐的尖叫声。
“宋老师,我好不容易才画出来的雏形,你怎么就把它撕了呢?”
4众人的眼光纷纷看向那边。
我爸的双眸好似有暗流涌动,死死地盯着地上碎掉的纸张。
“你画错了。”
他的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新来的素描师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梗着脖子说自己没画错。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这里,看到画像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只因为画像上的眼睛,和我的简直一模一样。
有不少人认出了我,只能插科打诨着安慰我爸。
“你画错了,死者的眼睛不长这样。”
我爸撂下这句话,又披上白大褂回了工作室。
和他相好的赵叔叔紧急安慰了一下素描师,便跟着我爸的尾巴到了工作室。
我那拼了一半的身体还躺在操作台上,赵叔叔不忍直视,别开了目光。
“老宋啊你别跟那小姑娘较真,她刚来,业务还不太熟练,我让她再画仔细点。”
我爸没回话,冷漠地戴上手套,开始继续干活。
“唉。”
赵叔叔叹了一口气,又问:“雅雅快大学毕业了吧?
我记得昨天是她生日,也没见她发个朋友圈啥的,你这是又和她吵架了?”
“不是,我一向不管她的事,你问了我我也不知道。”
赵叔叔是一向知道我们父女之间的关系的,只是又叹了口气,拍拍我爸的肩膀说:“现在犯罪凶手还没落网,危险得很,你也嘱咐一下雅雅,让她近段时间除了校园哪都别去了。”
赵叔叔出于好心提醒,我爸却嘲讽地笑了。
“她死了正好,死了正好清净了。”
说完,他不再搭理赵叔叔,又开始潜心地拼凑着我的颅骨。
可是,爸爸,我真的死了呀。
就在死在你面前,你亲手拼凑着破碎的我。
我在你的手里呀。
“老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放不下吗?”
赵叔叔不满他的无视,陡然拔高声线。
啪的一声,我爸把工作一扔。
“我应该放下吗?
她弟弟为了就她连命都没了,她却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她简直天生就是来讨债的,每次看见她眉骨上那颗和我儿子一模一样的痣我都恨不得她赶紧去死!”
我爸说完,撑在工作台上喘着气,死死地盯着我残缺不堪的身体。
我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流,颤抖着看他。
爸爸,你是认出我了吗?
我没有那颗痣了,你会不会舒服一点?
而爸爸的视线却落在了被收起来的作案工具上,那里有一根铁丝,是从我颅骨里面取出来的。
“她那时候才十二岁就能冷血成这样,我恨不得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是她!”
我爸每次提到我,都是满脸厌恶。
因为他觉得我不听话,我恶心,我有罪。
我从没让他开心过,除了这次,我终于让他开心一次了。
因为躺在这里的,就是他恨之入骨的女儿。
那被挖空了的眉骨,和他预想中我的死法一模一样。
可是….我弟弟的死,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愧疚,我害怕,那是因为十年前死的人是我弟弟。
但他为何而死,我爸却一点也不记得。
是我爸被仇家报复,而当时只有我弟一个人在家,所以我弟才惨死的!
而我最大的错,就是没有及时回到家,帮我弟挡那一刀!
5说到往事,赵叔叔也不好过。
因为那个杀人凶手,至今都没有找到。
就像现在我死了,也一直没有找到一样。
他们还在对峙的时候,查案组突然又有了最新的消息。
在办公室里,一屋子的人都神色冰冷。
投影仪上播放着一则视频,一个看着十几二十岁的少女在天台被几个蒙面人凌虐,一根铁丝穿透了颅骨。
身上被割了好几十刀,血流了一地。
哪怕少女再怎么跪地求饶,他们也没有停止自己的暴行。
直到最后一分钟,少女终于找到机会捡起一旁的手机打电话。
视频戛然而止,但我爸的手已经开始颤抖。
这个视频在今天火爆全网,看地址,和昨天的坠楼案脱不了关系。
可惜视频里的人看不清脸,还不能最终的确定身份。
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降到极点。
过了很久很久,赵叔叔才站了起来,面对着我爸,嘴唇轻轻启动:“老宋…你,你快给雅雅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