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皮蛋文学 > 现代都市 > 纨绔世子爷后续

纨绔世子爷后续

我的长枪依在 著

现代都市连载

诗会在紧张热络中继续进行,才子士人们想破脑袋,不断有诗作词作递上,大多都是词。毕竟诗早就有,经历这么多朝代能写的几乎都被前人写尽,文人墨客们绞尽脑汁也难以写出超越前人的诗作。甚至有了许多另辟蹊径的办法,想要令诗文复兴,可惜作用都不大。除去谢临江开始一鸣惊人拿到“上佳之作”的评语之后,诗词层出不穷,立意各有千秋,甚至还有剑走偏锋之作,但顶多也就有“好诗好词”之类的评价,再也无人能超越。李坏一边向前挤,一边在脑海中仔细寻找关于梅花、冬月的诗,若事到万不得已他就自己把前三甲堵死,其实别说前三,就是前三十凭借他的知识储备也能堵得死死的,关键在于人们不信。比如听雨楼的《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他完全可以说自己写的,可谁信呢?挤到最前方高台下时,何...

主角:李坏何芊   更新:2025-05-12 06:33: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坏何芊的现代都市小说《纨绔世子爷后续》,由网络作家“我的长枪依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诗会在紧张热络中继续进行,才子士人们想破脑袋,不断有诗作词作递上,大多都是词。毕竟诗早就有,经历这么多朝代能写的几乎都被前人写尽,文人墨客们绞尽脑汁也难以写出超越前人的诗作。甚至有了许多另辟蹊径的办法,想要令诗文复兴,可惜作用都不大。除去谢临江开始一鸣惊人拿到“上佳之作”的评语之后,诗词层出不穷,立意各有千秋,甚至还有剑走偏锋之作,但顶多也就有“好诗好词”之类的评价,再也无人能超越。李坏一边向前挤,一边在脑海中仔细寻找关于梅花、冬月的诗,若事到万不得已他就自己把前三甲堵死,其实别说前三,就是前三十凭借他的知识储备也能堵得死死的,关键在于人们不信。比如听雨楼的《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他完全可以说自己写的,可谁信呢?挤到最前方高台下时,何...

《纨绔世子爷后续》精彩片段


诗会在紧张热络中继续进行,才子士人们想破脑袋,不断有诗作词作递上,大多都是词。

毕竟诗早就有,经历这么多朝代能写的几乎都被前人写尽,文人墨客们绞尽脑汁也难以写出超越前人的诗作。

甚至有了许多另辟蹊径的办法,想要令诗文复兴,可惜作用都不大。

除去谢临江开始一鸣惊人拿到“上佳之作”的评语之后,诗词层出不穷,立意各有千秋,

甚至还有剑走偏锋之作,但顶多也就有“好诗好词”之类的评价,再也无人能超越。

李坏一边向前挤,一边在脑海中仔细寻找关于梅花、冬月的诗,若事到万不得已他就自己把前三甲堵死,

其实别说前三,就是前三十凭借他的知识储备也能堵得死死的,关键在于人们不信。

比如听雨楼的《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他完全可以说自己写的,可谁信呢?

挤到最前方高台下时,何昭正好在念递上去的词作,向这边瞟了一眼刚好见到他,李坏也是第一次见何昭本尊,忍不住多看两眼,结果被恶狠狠瞪了回来。

李坏一愣,我特么招你惹你了…

就在这时李坏听到有人在背后叫自己,一回头发现居然是谢临江。

他年纪比李坏大好几岁,几步过来作揖道:“没想到今日能在梅园中见到世子,实在三生有幸,当日听雨楼一别后时常想起世子所言所行,心中感佩,正想拜会呢。”

李坏一笑:“不用说那些客气话,谢兄为人我也佩服,今天遇见了也算缘分,一起听听别人大作吧。”就是相邀的意思了,谢临江这人他不讨厌。

对方高兴点头:“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随后和他随行的两个公子靠过来,身后的人小声议论然后连忙为他让开道来。

何芊悄悄的掐他手臂,小声道:“你居然认识谢公子!”

“运气好遇上的。”李坏不痛不痒的回答让小姑娘很不满,想踩一脚结果早有防备,何芊一脚落空差点崴了脚。

李坏此时专心致志记录着台上给出的评价,同时在等冢励的名字出现。

可他不知道何昭在台上看着女儿的小动作脸已经阴沉得快滴水了,恨不能虎躯一震跳下台来一掌毙了他!

“世子今日也准备写诗作词吗?”谢临江在身旁问。

李坏摇摇头:“我没什么才学,不过也说不定,看情况吧。”

这回答让他一头雾水,只以为世子心中有遗憾,摇摇头道:“其实诗词不过小道,世子喜欢归喜欢也不必介怀,在我看来世子心中有我等望尘莫及的大道,像我们这般凡俗之人也只能观望感叹,难以企及。”

谢临江说着眼中有些落寞。

李坏见他这样好笑的拍拍肩膀:“什么大道小道,人各有才能喜好,在世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坚持本心就好,不要被别人乱了心神。”

谢临江一愣,随后拱手道:“世子说得是,若不是世子指点在下差点误入歧途。”

“额,没那么严重。”李坏摆摆手。

高台阴影中,皇后看着下方与谢临江说笑的李坏宽慰笑道:“我看长河与那谢家小子关系不错。”

“哼,总算知道看人,之前总跟些狐朋狗友来往。”皇帝冷冷道。

“那谢临江似乎不错,词写得有几分味道,又和长河交好,陛下要不…”

皇上远远看了台下谈笑的谢临江一眼:“若是有本事谁都可用,倒可以给他个机会试试。”

一个多时辰后,天空彻底暗下。

李坏提着酒壶往嘴里灌,用酒驱寒,旁边的谢临江还有跟着他的两个公子都用小杯文雅的喝,

有人在场何芊也假模假样的用小杯,李坏鄙视一番。

就在他站得脚麻,靠坐身后石山上歇一会时,诗会现场又迎来新的高潮。

晏君如拿到一曲《月下梅》再次获得上佳的评语,这次是羽承安评的,其他人也认为当得起这评价。

晏君如乃是晏殊之后,晏殊是景朝开国宰相还是公认的文学大家。

望月楼的《春景》至今为后人传颂,比如那两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

如今晏家在朝堂风光不再,但在文墨一道依旧受人敬重,晏君如就是晏家新锐一辈代表。

四周都是吹捧称赞之声,台下一群人将红光满面的晏君如围在正中,他也一一谦逊答谢。

作为梅园主人,德公这时也在高台上亲自起来夸赞两句,他这两句下去今晚诗会首三名中几乎又去一名,只剩最后一个名额。

李坏心中又松口气,只剩一个名额,只要再有才子来一佳作,冢励再也没机会进前三。

这时他也听到身边稀稀落落有人在谈论王怜珊,认为剩下一名只怕非她莫属,李坏也想起阿娇是京都第一才女啊!

她要是出手不就把前三堵死了吗,这可是她家的诗会,她肯定会写的吧,

这样一想心头就不由得放松下来,虽然现在他还没看到冢励和丁毅在哪,但他们的机会已经被堵死了。

“世…世子。”

听到背后熟悉的声音,李坏一回头愣住了。

盛装美颜的小姑娘娇滴滴低头站在他面前,不正是阿娇吗。

“你怎么来了。”

“我…我在台上看到世子,于是就…就过来了。”小姑娘低着头道。

“你准备诗词没有?”李坏连忙问她。

小姑娘摇摇头。

“那是想好了没写出来?”

小姑娘又摇头。

“准备现在才开始想?”

小姑娘再摇头。

李坏顿时急:“你不会不写吧!”

“嗯…我今晚不想写,我给世子斟酒吧。”

这次她点头了,李坏却着急了,阿娇不写不就是给冢励和丁毅机会吗!


每个人上楼梯的方式都是不不同的,只要听音就能知人。

德公又慢又稳,阿娇脚步很轻而且也不快,月儿就是噔噔的,恨不能一秒迈十步,而何芊就很像月儿。

所以李坏听到急促噔噔声就知道何芊来了。

果然,小丫头很快就出现在楼梯口,一转身却让李坏愣住了。

今日何芊一反往日做派,没有穿武装,而是一生漂亮的女儿家打扮,外面套着一件御寒的小棉袄,靓丽之中带了几分俏皮,

若不是手中提着宝剑,看起来还真是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

“看什么看,流氓。”小丫头嘴巴不饶人,自顾自走过来。

看见桌边的魏雨白突然一愣,脸色顿时冷下来:“她是谁?你莫不是又重操旧业,到处沾花惹草。”

李坏送到嘴边的酒一下子喷出来:“什么重操旧业,你会不会用词啊…”

说得好像他是以沾花惹草为业的,不过仔细想想之前李长河的行径…姑且也算吧。

“这位是魏大人家的千金,叫魏雨白,和王府是世交…”

李坏只好一一将两个人介绍给对方认识,当听说何芊是何昭爱女时魏雨白确实惊讶了下。

之后李坏很直接的提出想让何芊帮忙的事情,以小丫头的性格倒是好说,她帮就是帮,不帮就是不帮,肯定是一句话的事情。

一桌丰盛的饭菜此时也送了上来,何芊想了一会儿问道:“你为什么帮她?”

“他爹我和爹是世交好友。”

“好吧,那我帮你。”

何芊干脆的答应了:“不过你欠我个人情,以后若是我有事你也要帮我做。”

“好好好,我欠你人情。”李坏好笑的道。

“我不信你,你要立字据为证。”小丫头还是不放心。

李坏无奈,只好拿来纸笔真的给她写了字据,小姑娘这次高兴的答应下来。

李坏松了口气,只要后何芊的帮助,魏雨白定能随时见到何昭。

这样一来何昭这个外援算是争取到了。

其实关于救魏朝仁李坏不是盲目自信,他是仔细考量过的,可行至少有两点理由。

现在叫嚷着要让魏朝仁死的官员分两类,一类是真的想让让他死,至于理由各有不同,可以是仇恨,可以是看他不爽,可以是凑热闹落井下石。

而更多的应该是窥视魏朝仁的关北节度使的差遣,节度使啊,那可是地方手握实权的土皇帝,比京中很多一二品大员还要诱人!

所以他才会让魏雨白求何昭提出新立节度使,如此一来那一部分窥视节度使之职的人就不会再想着杀魏朝仁,

因为魏朝仁死不死已经无关紧要,他们要的是节度使这个差遣。

而且魏家经营关北多年,如果新节度使想要在关北站稳脚跟就要拉拢魏家,说不定还会有人调转枪头替魏朝仁说话。

然后就是皇帝要打仗了,这点只有德公和他知道,纸上谈兵是兵家大忌,此时有战争经验,会带兵的将军就显得格外重要,魏朝仁也是如此!



当天早朝只是小朝,上朝的官员大多都在汇报年关准备,礼部的祭天大礼准备,三衙的禁军习训情况汇总,枢密院的来年全国军队调防事宜。

这其中调防事宜事关国体是个大事,也最受重视,当然还有一事就是关北的事情,其它事情早有定论。

祭天仪典礼部自会安排,规程不出错就没事。

而三衙本就没有实权,只是例行差事,做做样子罢了。

最重要的来年禁军调防早有枢密使处理,冢道虞执掌枢密院多年自然不会出错。

说来说去说到最后又只剩下关北魏朝仁之事。

节度使乃是镇守一方的大员,掌管一方事宜,真正的封疆大吏,处理起来自然不能随便。

朝堂上以太子为首,参知政事羽承安、殿前指挥使杨洪昭、侍卫军步军指挥使童冠、中书舍人末敏云等人力主杀魏朝仁,

而枢密使冢道虞则觉得魏朝仁罪不至死,只是势力孤微。

见老将军冢道虞如此,曾是其下属的侍卫军马军指挥使赵光华也出来为魏朝仁求情。

可偏偏这时武德司的武德使朱越也站出来支持太子,局面再次一边倒。

武德司掌管皇城各门钥匙,保卫皇家安全,还为皇上查探情报,一直都由皇上直接管辖。

武德使虽是三品官,但地位不比一二品大员低。

如此形势下,就在大臣们都以为魏朝仁定死之时,平日向来不插嘴关北之事的开元府尹何昭突然站了出来。

何昭向皇上谏言,希望早设新关北节度使,稳定关北局势,否则明年春辽人继续南下可就要出大疏漏。

顿时殿前指挥使杨洪昭、侍卫军步军指挥使童冠也站出来附议,局势瞬间逆转。

皇上觉得有理,夸了何昭识大体,为国思忧之后也转了议题,开始讨论新的关北节度使人选,不谈如何处置魏朝仁了。



朝议散后,太子阴着脸走出大殿,嘴里低声骂道:“好你个杨洪昭,好你个童冠!”

羽承安匆匆赶上来:“太子何故恼怒?”

“何故?今日要不是那杨洪昭和童冠突然变卦,此时魏朝仁只怕早就死了!”

太子怒冲冲的道:“平日我看他们一个个说魏朝仁如何如何,今日说到关键时候,那何昭一打岔他们就全变卦了!”

羽承安抚胡须道:“太子难道看不清吗,今日救了魏朝仁的不是杨洪昭和童冠,而是何昭啊。”

“何昭?”太子哼了一声,不屑道:“他不过照常提议,怎么救了魏朝仁。”

羽承安摇摇头:“杨洪昭、童冠杀魏朝仁无非想取而代之,他们身为候选者又不好提,所以只有魏朝仁死了陛下才会议定新节度使。

可现在何昭这么一提,即便魏朝仁不死他们也有机会成为关北节度使了。

如此一来何苦得罪魏朝仁,毕竟魏家在关北根深蒂固,影响颇深,说不定他们明日就会为魏朝仁说话卖人情呢。”

“竖子!”太子咬牙大骂道。

羽承安见他大怒只是一笑,随即快步离开,心中疑虑纷纷,说这话不像何昭为人啊…

难道背后有人作祟,还是说何昭本就偏向魏朝仁,那之前为何不开口?


吴皇后放下手中奏折:“陛下非去不可吗,让冢道虞去不行吗?或者杨洪昭,上官哲……”

皇帝只是轻轻摇头,搂她的手又紧了一些:“杨洪昭我信不过,上官哲也不行,冢道虞是最好的,或许比朕还好,可他年纪大了,经不起周折奔波。”

皇后无奈的叹口气:“冢道虞年纪大,陛下就不大吗!”

此话一出皇帝板起了脸,表情变得阴郁起来,过了一会又缓和了,摇摇头:“朕正是年纪大了,再不奋力一搏,这江山怕是保不住啊!把江山基业交给后人,你说太子能守住吗?

太子虽不是你亲生,但也多听你教诲,他有多少本事你心里应该清楚…”

皇后不说话了。

“他若是潇王我倒放心,我就安享天年,把江山社稷传给后人,可他不是!”

皇后也叹口气:“我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只知道刀剑无眼,兵祸无情,我的亲生儿子已经死在战场上,我不想垂垂老矣之年丈夫也死在战场上……”

“我懂,但总有不得已要为之的时候。”皇上说着紧紧握住她的手。

“说道承社,我就想到长河了。”皇后道。

“顽劣小子,若是能及得承社百之一二就谢天谢地。”提及李长河,皇上显然不高兴了。

皇后一边看折子一边道:“再如何顽劣也是承社的独子啊,在这世上承社就只剩这么点血脉了。”

“天家无情,要怪就怪他生在天家。”

皇上面无表情的道:“怀薰切不可再爱宠他了,不然假以时日都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上次还差点把陈钰打死,若不是刚好辽人南下,我以此推脱不处理此事,他怕是小命难保了!”

皇后也无奈叹口气:“长河他六岁便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再如何恶劣也只是个可怜孩子啊。

若是当年承社不去镇边,不去平叛,有时间好好教他,想必也不会如此…”

听了这些,皇帝语气忍不住软下来。

“这样吧,王越跟我说过几日会办一个诗会,还附了名表,里面就有长河。朕给他个惊喜,到时你和我同去,就在那里见他一面吧……”

……

小雪过后,天更冷了。

李长河又开始跑步,此时他现在心率能控制在四十五左右,而且肺也适应了剧烈的呼吸。

他能够很容易找到呼吸的节奏,控制身体平衡,同时每一次蹬地都爆发力十足,越跑越畅快。

不一会他再次路过陈府,自从准许陈钰上听雨楼之后,老人态度就好了很多。

每天去早朝前都会等到李长河跑过来,然后作揖,也不说话,这才离去。

只是今早似乎有些不一样,李长河再次见到两个人,一男一女,在跟陈钰说什么,

根据身形轮廓,李长河确定这就是之前出现的那两人。

这似乎是第三次了吧,这么早出现在陈钰家门口,而且看老人家的态度似乎对两人很好。

怪异的是,说话什么时候不好,非要这黑灯瞎火还冷死人的大早上?还不进门?

李长河搞不懂,也不多想,直接绕了开去。

……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阿娇呆呆看着那苍劲有力的字,劲力仿佛要透纸而过。

一开始她只被诗文折服,可几日看下来,就连这字也让人叹为观止。

转折起伏,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俨然大家风范,这要多少年的习练才能如此。

每隔几日她就会随爷爷到此,严掌柜会将才子们的新作诗词交给爷爷品评。

若是以前,那些诗词是最吸引她的。

只是现在不一样了,也不知从何时起,大概就是最近吧,她无心去看那些诗词了。

每次来望江楼,看看楼前交错的街道,心里总在期待什么…

期待什么呢?

“今日那小子想必又不来了,若是问起来,老夫十有八九能猜他要说天太冷懒得出门。”

德公好笑的道,一手抚须,一手拿着诗文品评。

阿娇不敢说话,总觉得越说越是心虚。

“再过五日梅园诗会就要开始了,本以为只是让你们年轻的才学之士互相切磋探讨,

没想到羽承安还有陈钰听闻此事,也说会过来,到时恐怕要我出场坐镇了。”

怡华园因梅出名,故而又叫梅园。

“那就有劳爷爷了,如此也好,才学之士展露胸脯就是希望能有人赏识,几位大人来了也好。”

阿娇道没什么意见,想要办诗会是因为她真的喜欢诗文词赋,

可现在,特别是在听了世子那些话之后,她突然觉得或许那些东西也没那么重要了。

希望那时世子也会去吧,可以他不羁的性格想必是不会去的…想到此处忍不住轻叹口气。

许久之后,噔噔的脚步声还有严掌柜着急的呼喊打断了寂静,一身武装的何芊冲上楼来,严展柜没能拦住。

她看着两人一愣,然后惊喜道:“王爷爷,阿娇姐,你们怎么也在这!李长河呢?”

“你来找世子的吗?”阿娇好奇的问。

何芊一愣,连忙摇头:“自然不是!我找他做什么,我恨死他了。”

阿娇笑着坐下,给她倒上温好的酒:“那你为何想到来此。”

“只是…这三楼搞得神神秘秘的,寻常人都不让上,我就偏偏想上来看看。”何芊接过酒杯解释道。

“你这丫头的性子,何昭怕是愁白了头。”德公忍不住好笑的摇头。

“王爷爷你别乱说,我去哪出门前可都跟爹说了的。”

何芊得意的反击,自从昨日之后,她都和父亲说好了,以后去哪先跟他说一声。

何昭也觉得奇怪,昨晚何芊回来之后,不但跟他道歉认错,还说以后都不去招惹李长河了。

他心生欣慰,也不再禁何芊的足,只叮嘱她去哪里之前先行禀告。

阿娇为何芊拍掉裙角的雪,“三楼狭小有限,容不下许多人,又有陆老先生高作,所以不让闲杂人等上来也是应该的,你就不要为难世子了。”

小丫头眉头一挑:“阿娇姐,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你这是偏向那混蛋!”

“我只是就事论事,怎会偏向谁呢。”阿娇连忙道。

“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大作。”

何芊说着站起来去看那高挂的《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不一会儿,她一动不动,仿佛着了魔。

“如何,何大小姐也折服了是吗?”阿娇笑道,以为何芊被诗的内容震惊了。

何芊依旧在看那诗,还喃喃自语着“好奇怪…真像”之类的话。

她蓦然发现,这首诗的字迹,跟在李长河屋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魏雨白坐在王府的马车上,外面天色暗下来,此行正是去王府。

其实比起马车她更习惯骑马,少了那种颠簸反而有些不适了,窗外冷风一吹,整个人更加清醒。

“姐,你说世子会不会看上你了,不然干嘛对我们那么好?”坐在外面赶车的魏兴平隔着车帘大声道。

“胡言乱语。”魏雨白连忙驳斥:“世子是深明大义,他说父亲救了很多人所以帮我们。”

“知道了知道了,反正要是真有什么事也不会告诉我,我看世子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不知道,所以就装作知道的样子唬我。”魏兴平大大咧咧道。

一时间魏雨白没有反驳,确实,世子是怎么样她其实也不明白的。

初见时他贵为世子却一身简练武装,不似权贵子弟,谈吐平易近人,丝毫没有咄咄逼人居高临下之感,和京中百姓传言丝毫不符。

不过随即想到父亲也被京中百姓传言为十恶不赦之人,自己早该想到传言不可信的。

之后世子深明大义,所说一切道出她的苦楚,自从进京之后从未听人这么说过,心中感动几乎忍不住落泪。

进京后酒肆茶楼还是他们走访的各路官员,只要提及关北的事都是义愤填膺,怒斥父亲不仁不义,亵渎失职,可他们都只是安逸坐谈,哪知当时情况。

景朝军中少马,主力都是重装步军与弩手,而辽人大多都是骑兵,一人两马,虽然他们常击败辽人却苦于无法扩大战果。

步人甲全重六七十斤,像京中那些义愤填膺时时说要为国捐躯的文弱书生穿上了只怕站都站不住。

而军士只有穿上如此厚重的铠甲才能抵挡辽人骑兵,可击败辽人后只要追上数百步就已气喘吁吁,根本无法全歼扩大战果。

他们与辽人交战中有过一次辽人连续败退二十余次,却每次借着马力迅速逃离,随即重整,再上战场,反复僵持从早到晚,如此一来活生生将将士拖得精疲力尽,最终被击破。

辽人向来难以正面与他们交战,但辽人败了还可以再来,他们要是败了就是溃败,人跑不过马!

辽人会乘胜追击,杀光所有人,扩大战果。

而重装步军与马军不同之处还有:一旦腹背受敌就是死路一条,根本跑不掉。

当时得知被绕后之时父亲其实已知必败了,当即下令军中马军除去装具,持令旗火速回城中传令让百姓撤离,百姓身不着甲、手无寸铁,大军一败只会任人宰割。

之后父亲又加一令,马军维持秩序,让城中精壮者先走!

城门过道宽度有限,城中百姓兵祸威吓下一同涌出,没人维持只会堵死,可那时父亲却不是让妇孺儿童先走…

其实她当初虽有些明白父亲所想,却也觉得父亲不够仁义,所以朝臣百姓说父亲伤天理、害人命时她心中难过却哑口无言,直到今日世子又深说之后才全能明白父亲心中苦楚。

没了那些手无寸铁的精壮子弟,明年辽人如果再来遭殃的就不仅是关北,关北要是破了辽国兵锋直指雁门路、关南路、京北路、京西落、甚至开元府,都是一马平川,就是辽国骑兵的天下。

大景虽富庶繁华钱帛充沛,可到时就算倾国之力以对,恐怕也难在平原上与辽人骑兵一决雌雄。

父亲宁愿背负千古骂名,行不仁不义之事也要为此,就是为不让那种情况发生,可惜这世上恐怕只有世子懂他心意,就连自己这个亲女儿也是一知半解罢了。

想到此处魏雨白忍不住痛心。



清早,小院中早寒未散,方先生早起,梳洗打理后坐在院中。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之音,他眉头微皱,何人如此无礼?

这时门却被粗鲁推开,来人居然是满头大汗的太子。

方先生连忙站起来道:“太子殿下何故如此…狼狈。”

太子摆手,端起他放在案边的香茶一饮而尽,这才喘息着道:

“李长河…那孽种,他把魏家兄妹接到王府去了!”

“什么!”

方先生一愣,随即一脸震惊,知道他的人便知他少有露出这种脸色。

太子坐下来,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用袖子擦去额头上的虚汗,随即详细说起来:

“我才早朝结束,孙焕便来告诉我,他在城北找着个带着儿子的外来汉子,让他去挑衅魏家姐弟滋事,到时若是被杀就给他儿子十两银子,那贱民都应了,

没想去他们姐妹落脚的客栈却发现人去楼空,一问掌柜才知道昨晚来了潇王府的车马,将一行人全接走了,难不成那孽种看穿我们的计谋,还是谁走漏了风声!”

太子说完这些有些慌乱,毕竟他们昨日刚好筹划,昨晚人就被接走,未免太巧。

若是事情败露被捅出来,就算他贵为太子也不好搪塞。

方先生听完脸色逐渐舒缓,笑容重上嘴角:“太子安心,此事定是巧合罢了。

一来他李长河是什么人太子难道不知?

二来魏朝仁与潇王乃是故交好友,魏家姐弟去王府住几天也不奇怪。”

见他这么说,太子点点头这才安心些,随即一边擦汗一边道:“那接下来要怎么办,总不能上潇王府闹事吧?”

方先生站起来来回踱步:“潇王府高手如云,自然不能去,不过魏家姐弟想要救人就要出来走动,一走动就有机会。

此时年关将至,刻不容缓,已经不能用软的了,殿下定知京中有专做黑事之人,让孙焕去请吧。”

太子点头,不管什么地方有黑就有白,所谓做黑事就是帮人打架,绑人,钱给得多的话甚至敢杀人的市井无赖狠人,每个地方多少都有这样的人存在。

“可那魏家姐弟乃是军旅之人,只怕市井无赖不是对手啊。”太子又担忧道。

“不是对手才好,到时她们要是杀个一两个事情就好办,都不用后面麻烦。”

方先生自信笑道:“她们不懂,京中不是关北,关北别说死一两个,就是死百十个人也是常有之事。

可京中不一样,只要死人都是大案,有理无理都有污点,难逃干系。

到时皇上只会听说魏家姐弟杀人,却不会听说他们为何杀人…”

太子也一知半解的跟着干笑起来…


“这是什么?”

皇后端着茶杯嗅了嗅,轻尝一口,微微皱眉道:“有草木清香,但味道微苦,噫…”

说着她又尝一口,惊奇的道:“初入口时确实微苦,但随即又有回甜,口齿生津都是草木清香,确实提神醒脑。

宫中每年进贡那么多茶叶,本宫还不知有这种喝法,长河那孩子真是聪慧,这是如何想到的。”

“世子有一日突然说他喝不惯王府里的香茶,便让下人改了泡茶的法子,便成这样了。”

季春生抱拳如实回答,之前皇上为了世子收留魏家姐弟的事情生气,

若非皇后娘娘此刻解围岔开话题他不知该如何应对是好,心中分外感激。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哪看得出什么聪慧不聪慧。”

皇帝冷脸道:“说起来他还未及加冠,平日在外面胡闹厮混也就罢了,怎能无礼无媒将两个丫鬟私自收入内院,简直不尊礼教,不循礼法,我皇家颜面都让他丢光了!”

皇上大声发怒,周围太监宫女都低着头不敢出声,皇后却不怕,缓缓回应。

“那不正好,听季将军说来这两个月来那孩子都不去那些烟花之地了,整日读书习武,这难道不是天大的进步。

说不定都是两个丫头的功劳,我早该想到那孩子年纪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成了家才能安下心来,应该催一催相府早让怜珊过门的。”

皇上却依旧面无表情:“哪家孩子是天天去青楼酒肆厮混的,这算什么进步?

顶多是改过罢了,再者他是皇家子弟,理当做得比别人好,怎能这般骄纵。”

皇后摇摇头,回头对季春生道:“季将军辛苦你了,你便早点回去吧,我家那孩子声名不好,难免有人对他心怀不轨,若是没你在本宫还真不放心。”

季春生点点头道:“保护世子乃是卑职分内之职责,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说完行礼告退,离开了坤宁宫。

皇上见他远去才道:“好好的武德使之位不当,偏要在王府中折辱自己本事。”

皇后笑着给他递了一杯清茶然后道:“那还不是陛下由着他,若是你下旨召他回来,季春生又怎敢抗旨。”

“哼!”皇上喝了一口清茶,微微皱眉:“微有苦涩,不过唇齿津香,神清气爽,也算不错,能找事做总比游手好闲的好。”

皇后为他捏着肩膀:“可不是吗,长河现在是京中传扬的才子,多少才子士人追捧呢。”

皇帝哼了一声没答话。



何昭静坐内堂,心情有些复杂,当初听闻魏雨白又登门之时他本以为又是来为他父亲疏通求情的,

哪知对方见面之后只字未提他父亲之事,只是忧心忡忡一叙关北乱局,

言语之间忧国忧民,说得头头是道,丝毫不提及私事,令他心中羞愧万分呐。

自己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魏家姑娘知其父必死居然忍住悲痛放下私人恩怨,转而为关北百姓国家安固考虑,是如此深明大义、德操高洁的后辈,

而自己这个作长辈的却想着她又是来烦人,想来实在不该。

又看她风尘仆仆,衣着素朴,为父亲奔走就连脚底的鞋都磨出洞来,定是处境艰难,身处如此境地却站出来为关北百姓说话,着实在令人敬佩。

而且她说得也十分合情合理,关北离京都千里之遥,到时关北节度使上任需要数十日,

若是遇上北方大雪封山道路坍塌可能会耽搁更久,说不定就能耽搁几个月,如此一来若是关北出事,到时群龙无首就是危及国家社稷的大祸啊!

他想想就觉得满头冷汗,决定明日朝堂之上早向陛下提出此事,心中对魏雨白也大为感激赞赏。

……

魏雨白回到王府后呆呆坐在院子里,护送她的季春生在王府门口便分开了,

冬日朝阳总是暖人,她坐在桌边不由得想到今早的事情。

和何昭见面后事,路上遇到的事,都如世子预料一般,如出一辙。

她一开始心中有疑虑,但还是老实按照世子说的,在心中不断提醒自己,

今日不是为救父亲而来,随后又照着世子的意思说了那番话,看似毫不相干,她却能清楚感觉到前后何昭态度的变化。

之前何昭冷漠疏远,甚至有些不耐烦,就算接见她时也是面无表情。

可待她说完话后,何昭神情语气都变了,对她肃然起敬一般,言语也热络许多,

最后走的时候甚至亲自将她送到门口,还行礼送别,感觉自己不再是之前求人之客,而如何家贵宾一般。

若不是世子一再提醒,她都差点忍不住开口求他解救父亲,但她终是忍住了,因为世子再三告诉她,要想救父亲就要听他的。

昨日她还将信将疑,觉得这话太过狂妄,可现在回想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因为一切都被世子一一言中了。

更令她震惊的是回来路上发生的事,他和季春生才出何府没多久,有个汉子在街上突然走上来故意撞了他们,

随后不分青红皂白开始破口大骂,推推搡搡,她火气上来差点动手,突然想起世子的嘱咐连忙压下来。

那汉子被季叔一招打折了腿,一动起手来就发现人群中还藏着两个帮手,有一个甚至带了半截横刀,

他们哪是季叔的对手,几下被打倒,带刀的那个季叔下了狠手,几乎没了气。

可正如世子所料,三人才倒地,一群衙役呵开围观人群就冲进来,看他们来的速度,定是早就在几十步开外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等着,

她那时方才惊出一身冷汗,明白过来其中利害!

若是她没听世子的话动了手,这桩说不明道不清的官司就落在她头上,到时那三人就算此时不死,也可能会死在牢房,死在路上,再说成因伤而死,一桩人命案子就落在她头上了!

好在世子早有交代,下手的是季叔,他一亮潇王府的牌子,衙役们不敢妄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想想她还背脊发凉,第一次明白这种算计比战场上的刀剑还难防,若是没有世子她只怕早被人玩死了!


冬日下午,太阳高悬,灶台沥灰接着这两天好天气已经全干了,李坏用脚试一下,纹丝不动,坚固程度不及水泥但也绰绰有余。

叫来严申和府中家丁,将固形好的沉重酒笼吆喝着号子缓缓放上去,之后李坏拿来两个纱布制的长条套子。

“世子这是何物?”严申一脸好奇的问。

这就是李坏让秋儿月儿做的东西,将纱布缝制成细长条的袋子,共有四个。

在里面塞满湿润黄泥或者酒糟之后就能起到封闭空气的作用,放在上下两口锅与酒笼接触处用于阻隔蒸汽外露。

“你先别问,带两个人去找些黄把将这两个袋子装满,也不用太满,八成左右就行。”李坏吩咐道。

“啊…这么好的布料用来装泥巴?”严申一脸不解。

“让你去就去,别磨蹭!”李坏催促道。

严申点头,连忙带着两个家丁去做李坏交代的事了,之所以只装八成满是因为两条袋子最后要卷起来的,太满就卷不动了,长度上刚好比酒笼周长多一截,用于调整。

不一会儿严申和两个家丁扛着两条装满黄泥的长长袋子回来了。李坏又在其中一条套了两层,这样泥土就不会外漏。

接着将没套的那条圈放在酒笼与底部锅的借口,然后外面抹上沥灰封死,剩下一条就是用在酒笼上方与天锅接触处封气,但天锅是活动可拆卸的,用于冷却酒精蒸汽使其液化,此时不急放上。

之后他又试装了出酒槽,发现赵四的木工果然了得,出口与酒槽严丝合缝,一般来说接口处还是会用湿毛巾或者黄泥封上以防出气,所以缝隙大小无所谓,但精益求精,能更好自然要更好。

接下来在就笼底部放上用竹子编制包裹纱布的圆形栅格栏板,刚好比酒笼小上一圈,能轻松放下取出,完全合适,至此一整套蒸馏酒酿制的所有设备已经完全完工,只要组装起来就能酿酒!

李坏激动得大笑三声,当场在场的每人奖了一贯钱,这东西就是聚宝盆啊!

众人高兴得不行,同时也不明所以,看着世子捣鼓半天弄出来的奇怪东西一头雾水,世子为何高兴,这东西用来干嘛的?

李坏知道这些一时半会解释不清,他此时还需要一个酿酒师傅,很多东西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如酿酒看似最简单的一环让粮食发酵,简单的讲就是将粮食煮熟,然后撒上酒曲混合,保持室内温度让它发酵。

但问题在于保持室内温度到底多少度?而且在这没有温度计的年代如何判断温度高了还是低了?发酵要发酵几天最好?要保持温度具体什么办法才能奏效等等…

这一大堆问题唯一的答案就是经验!经过代代相传然后长年累月积累的经验,并非一朝一夕就能随便做成的,这就是人才的重要性。

而王府里确实有酿酒的师傅,虽然比不上德公家梅园的酿酒师傅,经验总是有的,其实很多大户人家都会可以拉拢或者直接养这样的人才,王府自然也不例外。

李坏亲自去见了王府的酿酒师傅,是个发须花白,叫固封的小老头,听说李坏来意后皱眉道:“世子有命老奴自然不敢不听,只是世子,现在是冬季,苦寒逼人,粮食不容易发,就是发了恐怕也发得不好啊。”

老人说的发就是发酵的意思,李坏自然明白他的担忧。

酿酒无非让粮食中的淀粉在微生物,主要是酵母菌和乳酸菌作用下发酵,而提高温度能让微生物机能加快,一般来说三十左右的温度是最适合的,但现在是冬天,室内温度即使晴朗天气也顶多不过十几度,天气不好的时候能到零下,非常不利于发酵。

“没事,实在不行就每天在粮房四角烧火,然后用棉被来捂粮。”李坏斩钉截铁道,被子隔热保温效果好,再在屋内四角不间断烧火,让暖空气循环,一定能提高室内温度,实在不行就多发酵几天。

见他如此果断,固封也没见过这么大阵势,话到这份上他当然不能拒绝,连忙道:“既然如此,老奴就尽力而为!”

李坏随后让严申去找严毢支银子,带人到街上买六条棉被回来,专门用来盖粮食。

给酒粮盖被子,严申一脸懵逼,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种操作…



忙活了一天,下午的时候固封已经开始煮粮了,煮的是小麦,足足煮了四百多斤,煮熟之后晾干,等麦子冷却下来再洒上酒曲拌匀,翻动这么多麦子也是个力气活,几个家丁忙活得满头大汗,然后将麦子放在三个大缸中密封,外面裹上棉厚厚的棉被,屋内四角生起炭火。

从现在起就是固封的工作,他要时刻注意周围温度,昼夜不停,一有状况及时依靠经验判断,然后调整。发酵过程一般会持续十天左右,但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会使得微生物活动变慢,可能要多上几天。

李坏拍拍他肩膀道:“接下来就辛苦你了。”

“世子哪里话!老奴这是应该的。”固封被吓一跳,连忙跪地道,看来很多东西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下午又有城中某某书院的几个先生来拜访,李坏照例让严毢帮忙挡了,这些文人心思他自然明白,嘴上说得好听是来瞻仰拜会,其实大多都是来刺探虚实的,哪个不是抱着刁难的心,就想试试他到底水平如何,心里大多是不相信他能写出那诗的。

李坏没空理会,他晚上教两个丫头数学,白天忙活蒸馏酒的事情,早上还要锻炼习武,一整天满满当当,哪有时间跟他们磨嘴皮子。

倒是傍晚和秋儿月儿一起吃过饭后,严申来报又有两人来访,刚要照例拒绝却听严申说不是读书人。

“他们有说自己是谁吗?”

严申摇摇头:“没报姓名家世,只说是王爷世交之后。”

潇王世交?能用世交说明两家关系极好,李坏想了一会儿道:“你带他们去正堂吧。”严申领命走了。



三人很快进了拥挤的内场。

园中梅花盛放,四周拜访瓜果糕点。

正面是一个从二楼伸出的高台,到时高台上宾就是负责品评诗词的。

李坏清楚世上之事很多事没道理可讲的,比如今日之事。

就算阿娇再有道理也不能说,冢励看似矛头指向他,因为故事中李长河横刀夺爱,但只要大庭广众下说出来最终受伤的永远阿娇,争辩也没用。

理由很简单,她是女子。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冢励开不了口,要是有别的法子李坏也不想如此。

打人之后肯定又是另一段李长河嚣张跋扈的故事,他处境会更加艰难。

能解释的估计也就德公和阿娇,和别人是解释不了的,不能说也没人信。

所以下决定时李坏权衡过,今日诗会能坐高席的大人物估计就是德公和陈钰两人。

这两人德公可以慢慢解释,陈钰他早就得罪了,不在乎再拉低印象。

到时顶多他被赶出去,至于冢励只要几秒钟,李坏能保证他再也开不了口。

没办法,小姑娘给他斟了那么多酒,总不能看她受伤。

几个人找了一个角落,从主人家借了垫子坐下。

李坏在人群中四处寻找冢励下落,这时找到可以直接解决麻烦。

可惜人实在太多,还来回走动,人影疏乱根本看不清。

人群中大多都在讨论今年居然以花、月为题,大大出乎意料,很多人精心准备怕是要落空,故而愁眉不展,也有人已经开始苦思冥想起来。

不一会,身着华服光彩耀人的阿娇在婢女陪伴下出现在高台,她一出来顿时有一种力压群芳,天地黯然失色的感觉,人群中引发一阵不小的骚动。

“阿娇姐真漂亮,又有才气又好看,你这混蛋哪里配得上人家。”

何芊看着高台上万众瞩目的女子羡慕道,同时不忘挖苦李坏。

李坏随意点头附和,他心思都放在接下来出场的人,在阿娇报上名后,今晚高台评客也一一出来,

一开始是两位李坏没听说过的大家,年纪想必都过五十,这些人年轻时也是赫赫有名的才子,是此次诗会专门请来的。

接着阿娇报名后出来一个白发老人拄着拐杖披着大衣走出来,正是陈钰!

他一出场全场都沸腾了,越是有名之士的评点越是难得,同时要是被夸奖几句名气也越大,所以这老人一出场在场士子都是激动。

接着是明德公,他作为梅园主人理所应当,但他身份摆在那自然更令人激动。

李坏一直注意高台上的人,说到底一旦动手能对他造成实质威胁的也就只有看台上的人,

下面的人骂归骂,却真没人敢动他,比如看台上若有何昭之类的人物他还动手那就有麻烦。

可随着阿娇高兴的报出一个个名字,李坏越来越觉得今天不对劲了,何昭还来了!

什么鬼,怕什么来什么吗。

结果还没完,不断有人出来,整个园子的气氛越来越热闹,就如不断加温的炉火。

紫金光禄大夫马煊,中书舍人末敏云,参知政事羽承安…

每报出一个名字,场上气氛热烈一分。

最终足足有六七位平时见不着的大人物坐在高台前席,整个小院沸腾了,若是被这些人其中一位看中也是前途无量啊!

可李坏的脸却彻底黑了,什么鬼…

不就是一个诗会为什么会来这么多朝中重臣,特别是那羽承安,参知政事不就是副相吗!

这种人物都来了,而且眼尖的他还发现在这些人身后房檐阴影下还坐着好几个没有报名的。

李坏顿时感觉蛋疼,在这些人面前动手每人参他一本绝对要出大事,今晚这诗会到底什么情况?

这要打了他可能要被京师除名了…

来不及多想,随着阿娇缓声宣布,诗会开始了。

诸多才子学士开始跃跃欲试,一开始还只是低头自语或是交流几句,过来一会儿就有人匆匆走到墙角摆放笔墨纸砚的案边写起来,很多人都凑热闹的围观过去。

半刻钟不到就有人匆匆将自己的作品递给静候台下的青衣侍女然后送到台上。

台上次位最右的末敏云拿着纸张开始报上某某名号,词名、词牌然后抑扬顿挫朗读起来,台下人众都静听品味。

读完之后又品评几句,然后定个高低,订上中下、不错、好诗(词)、上佳之类的评语,然后询问高台上其他人是否同意这个评定,或者给出补充。

既然是大家都看着的诗会,自然要给人留面子,最差也就说个不错,但要到上佳之作也不容易,每次诗会只有拔得头筹的几首诗词才会有这种评价。

学子们纷纷放开矜持,不断有新作递上去,诗会一下子到了最热闹的阶段。

李坏还却在埋头苦想,如果不能打人还有什么办法能解决这事呢?

事到如今当着高台上那些人的面打人是行不通的,除非万不得已。

“走去那边看看!”何芊远远见有人在角落桌上写自己词作,兴奋催着李坏要去看。

他哪有这个心思,可被丫这丫头推着只能靠过去。

就在此时高台方向传来一阵惊呼,好奇看过去人影围聚在一处,远远听有人在说

“谢公子高才!不愧写过咏月阁魁首词…看来必是前三甲了”之类的话。

李坏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爱凑热闹的李誉就气喘吁吁跑过来:

“堂弟,不得了,不得了啦!那谢临江写了首词,陈钰老头给了上佳的评,其他人都同意了!我看今日三甲中有他一席。

别人都是最后发力,他倒好有恃无恐先声夺人,厉害啊!我要是像他一样能写就好了,不知能夺多少美人芳心啊!

台上的诗语大家都看呆了,看她那神情恨不能跟人回家,当初你我去的时候可是爱理不理。”

李坏突然一拍脑袋,是啊,这种时候人多嘈杂,要让人听得到你的声音只有高台之上。

可上台只有前三甲,如果丁毅、冢励不是前三不就完事了?

只要出了诗会李坏自有一百种办法弄死这两个杂碎!



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之前只是以为他是深明大义的知己,他为自己诉苦,为父亲辩护,可经历今早的事情之后感觉又完全不一样了。

魏雨白拖着下巴想起昨晚世子对她的再三叮嘱,回想起来现在那些都一一验应了。

就如他早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可他那时却说得那么云淡风轻,运筹帷幄。

世子的形象在她心中开始变得缥缈,神秘,高大起来,就如难以看穿的世外高人。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弟弟魏兴平兴冲冲的跑来告诉她世子来了,她刚想起身迎接,世子已经很自觉的进来了,穿过院门来到她面前。

世子今日换了一声打扮,年纪还小,脸上略显稚嫩,但脸部轮廓棱角分明,看起来像风度翩翩的文士,又像气度豪迈的武人,

她突然感觉心跳有些加快,连忙移开自己的视线,这身装扮与世子形象很符合。

“今天来也没什么,带你出去买几件衣服和生活用品。”世子笑道。

魏雨白下意识拒绝:“我们已经打扰世子那么多了,怎么能再劳烦世子。”

谁知对方开口道:“不是说好了要听我的。”

“可那是救父亲相关的事宜,这买衣服也算相干吗…”魏雨白白了他一眼。

“当然有关,你听我的就是了,走吧。”对方不容分说。

“哪里有关了?”

“先走再说。”

魏雨白酒这么稀里糊涂被拉走了。

马车上,世子开口道:“我们京城的姑娘听说不能和男子共乘一车,

现在是特殊时期,单独让你乘车我不放心,你不介意吧。”

“自然不会,我不是京中女子,也没那么娇贵。”魏雨白大方回答。

“那就好,其实我看你衣着就知道你们境况窘迫,想昨晚就给你买的,只是想想你要是这么去见何昭也好,能加分。”对方轻松笑道。

“这,这也在世子算计之中吗。”魏雨白心头微震。

“哈哈,别说那么难听啊,什么算计不算计的,你为了救魏大人本来就奔波劳累。”

魏雨白看着对坐的年轻男子,轻声问:“世子就不问我今早发生什么吗?”

“那还用问,一切早在我预料之中,何昭定是对你大有改观,说不定还会亲自送你,

路上定有人用无赖手段对付你,想给你扣上官司,估计来三个人左右,其中一人带了凶器,有衙役早就守株待兔,最终被季叔完美收拾了。”

对方似乎早已料定如此,气定神闲的道,几乎一字不差!

听罢魏雨白目瞪口呆,震惊得半天说不出来,心中忍不住在想难道世子真是神人吗,能未卜先知到如此地步!

“哈哈哈…”世子突然毫无形象的笑起来,笑得抱住了肚子,让她一头雾水,这有何好笑的。

“哈哈,看你的表情,是不是哈哈…是不是把我当成神了,是不是想我能未卜先知…”

世子捂着肚子大笑道:“你不想想季叔一大早回府肯定先向我汇报,我当然知道了,哈哈哈…”

魏雨白一愣,随即明白自己被耍了…

心中修气急,怎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下意识抬起脚就想踹他,可到一半又连忙收了三分力道,板着脸生气道:“世子!哪有你这般骗人的…”

随即也忍不住“噗嗤”一声跟着笑出来,也怪自己太笨,这都想不到才会被傻乎乎骗了。

不过世子也真是可恶,还说得那么一本正经,跟真的一样,害她信了,这世上哪有那么神的事。



其实李坏一大早就晨练,然后在两个丫头服侍下吃过早餐,两个小丫头越来越妖娆磨人了,

他不是毛头小子,但也不是佛祖,只是两个丫头年纪太小,现在对她们身体不好,不然早就被就地正法了。

随后他只能强按下心头怨念开始设计水力锻造的图纸,顺带解答秋儿一些数学方面的问题,时至今日两个丫头在这条道上已经各走一边,有天壤之别。

秋儿越来越感兴趣,恨不能多学一点,月儿却看见就头疼,李坏也不强求她,毕竟人的天赋各异。

他开始让严毢将府中账目一部分交给秋儿来做,严毢开始有些不乐意,毕竟秋儿只是女流之辈,

但李坏再三施压之下也只能答应,结果发现他自己要核对筹算好几天的账目秋儿一个时辰就能梳理计算得清清楚楚,顿时目瞪口呆,干脆之后的账目都让秋儿帮忙了。

而关于水力驱动作坊的设计其实并不难,而且技术上也没问题,关键在于实践和调整,

可现在是冬天,天寒地冻实在不方便,他只能先设计好几种方案,等到来年开春时节再去尝试。

等魏雨白回来后季叔先向他汇报了情况,随后说有事先走了,李坏就想到带魏雨白除出去买些衣物和生活用品,

毕竟她是真的不容易,让人心疼,连日靠一双腿奔走,衣服洗到褪色,鞋底磨了洞也没得换。

他之所以没有昨天就做确实是因为这样去见何昭会加印象分。

路上看到魏雨白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李坏才忍不住逗她,不得不说魏雨白也是个大美人,不过比起他见过的其他人更加成熟干练就是了。

而关于何昭的对策,一旦他今早答应魏雨白的请求,事情就已经成了一半,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被算计而已。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何昭只要答应一件关于关北的小事,那么下次就会很容易答应另一件有关关北的小事,

随后不断累积,不断重复,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早就深陷关北局势中,必须被迫做出决定。

这时还需要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如何保证以后魏雨白还能见到何昭,

要是何昭故意避让不见就没法子了,这时李坏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何芊…

所以带着魏雨白买好衣物鞋袜之后李坏让车夫调转马头去了听雨楼,这事还需要何芊的帮助才行。



老人看了一会儿,又换个地方再看。

少女紧跟着他,在雪中走走停停,房前屋后转了好一会儿,又停在正门前。

老人站在那一动不动,忍不住“噫”了一声,又仔细看那竹坑。

这一丛竹于这楼如同点睛之笔,让他无比惊奇,甚至有些拜服。

“爷爷,这…”少女显然没看出门道,只觉得奇怪。

老人摆手:“等到这竹发枝,楼就活了,我本以为那纨绔子随意捣弄会坏了这地,现在一看反倒有些门道…大概随手偶得,运气所致。”

说着他又仔细看一眼,越看越觉得喜欢。

“走吧,拿完荷包早点离开这里。”老人说着便上了楼。

他年纪大,上楼有些慢,只能轻声轻脚,慢慢便到三楼。

刚上楼梯口,就听到隐约有些声音,依稀可以辨别是李长河的声音。

老人不想多见这纨绔子,轻声道:“阿娇,你去拿荷包,拿完我们便走。”

此时风吹开窗户,李长河的声音一下子清晰起来。

“严掌柜初见到我,必然心中紧张,酒楼的情况,他会下意识的往好了说,请功避过…这样一来我就不知道这酒楼真正的近况…”

老人和少女对视了一眼,不禁的往前挪动几步,想听的更仔细一些。

“这种下意识的偏差是很致命的,一个酒楼还好,但若放大一些,到了家国大事呢?”

听到此处,老人心思百转,忍不住皱眉,是啊,若是到了家国大事呢?那会如何?

回廊传来的声音很快就帮他解答了。

“如果南边遭灾,皇帝问及灾情,当地知府回答时候,心中有所顾忌,也会下意识说些好的。

这话听到皇帝耳中就是另外一回事,他远在千里之外,不知实情,到头来成千上万灾民就会遭殃。

匪祸边患都会如此,若是层层上报更是,每个官员即使不结党营私,也会有自己下意识的东西掺杂其中,真到皇帝案上的定然面目全非。”

“这就是下意识的偏差带来的坏处…”

听到此处,老人忍不住微微张口,如同醍醐灌顶,让他一下子恍然大悟。

困惑的是,这番话语一针见血,怎么会是李长河所说?

激动之余,几乎站立不住,少女连忙扶他轻轻坐下。

“世子,这可如何是好?”女孩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啊,如何是好!

这也是老人困惑多年的问题,日思夜想,尝试诸多变革,依旧无效。

“这就是我今日要问严掌柜那么多话的原因,开始时并不问我想问的东西,多说一会等他放松下来,我再问起话,十有八九就是最真切的回答。不过也不可接连问,问多了他又会进入下意识保护的状态。

所以要一边闲聊无关紧要之事,一边随意岔一些话,他便会不知不觉间把真情实况透露给你。”

好一会儿,女婢才反应过来,惊讶道:“世子,你好厉害啊!”

“哈哈哈哈,世子不厉害点,怎么教你这么聪明的丫头。”

之后李长河又说了些,女婢不时提问,他一一解答。

很多东西闻所未闻光怪陆离,但仔细想来却极有道理,满含深意。

越是听得多,这些东西听得老人家背脊发凉…

作为在朝堂打滚了四十年的老臣,他也常看人心,揣测人性,尽心尽力想抢占先机。

只要洞悉对方一点意图,往往就能先发制人,立于不败之地,他也曾成功过,并为此十分骄傲。

但是今天听了李长河的话,他有种感觉,年纪轻轻的李长河,在揣摩人心这方面,似乎比他要高明的多!

不但如此,这家伙还极为擅长见微知著,一些常人很容易忽略的小细节,在他口中说来,竟有着无穷大的威力,甚至能扭转乾坤。

若是这份心机用在朝堂之上……

想到这里,老人竟没来由的有些脊背发凉!

对话还在继续。

“酒楼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差的是噱头,总要有东西把人们的目光吸引过来才行。”

“那世子要怎么吸引?”

“世人爱什么就用什么吸引。”

“那到底是什么呀世子…”

“哈哈哈,就不告诉你,急死你个小丫头,走吧,这里冷,回家再跟你说。”

接着便是有人站起来的声音。

老人也连忙站起来,和孙女一起退到楼梯口,装作刚上楼的样子,再怎么说偷听别人说话总归不好。

不一会人出来了,老人立刻仔细看查,确实是那李长河!

他小声念了一句“怎会如此…”

表面不漏声色,心中早已久久不能平静。

李长河今天说话的水平,跟他所知的完全不是一个人啊!

出了听雨楼,河畔冷风一吹,老人才有些回神:

“那…那真是李长河?”

阿娇扶着他点点头:“是,我看得清楚,只是…”

“只是不像。”

“嗯…他说得话,做的事,总归就是不像。”

老人叹口气:“不可思议,一个名满京都的纨绔子,怎会说出那般奥妙的话来?”



见到魏雨白的第一眼李坏心中不由自主涌现莫名的恐惧感,搞得他莫名其妙。

想了半天突然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属于李长河的恐惧,关于魏雨白这个名字的记忆也涌上来…

大多都是模糊的,因为都是儿时记忆,但令李坏惊讶的是,原来还有人可以收拾李长河啊!

通过这些记忆李坏也大抵了解魏家的事情,之前关北节度使魏朝仁因为作战不利,北方十三城被破,押解近京问罪的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

听月儿说进京当天很多官吏百姓夹道咒骂,场面蔚为壮观。

李坏没去了解,因为关北太远,那时他又只想低调保命。

现在见到魏雨白激发脑海中的回忆才后知后觉,原来魏朝仁和李长河的父亲李承社是世交,

而且潇王率岭捷军驻防关北时两家只隔一堵墙,关系密切到何种程度可想而知。

魏雨白说来还算自己的青梅竹马。

有了这些记忆李坏就是不问关北战事也大体明白些东西了,因为每个时代都有这样的悲剧。

这就好比那句千古名言“何不食肉糜?”。

身处安逸之人永远不知什么是残酷,可调令直面残酷之人的却是坐享安逸者。

这种情况,很多时候会葬送一个王朝。

比如宋朝名将种师道因为果决狠辣,经验丰富,力主抗金,在对外战争中屡战屡胜。

可他深知宋朝少马,靠的是重装步兵弓弩克敌,敌人马多,机动性强,败却不溃,可以重新聚拢再战,但己方一败既溃,因为两条腿怎么可能跑过马。

所以他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一路垒高堡推进,打得外敌苦不堪言却也劳民伤财,死了很多劳工。

为此后方大臣联名参他伤天理、害人命,种师道被解兵权,直到金人南下一路杀至京城,万不得已又启用他,

金人一被打退再次削去兵权,种师道一死,北宋次年就亡国。

劳工惨死确实不人道,不人性,但是除此之外丢了北方产马地的北宋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群不知兵事,不懂战争残酷,满嘴只会之乎者也的大臣不想办法不说,首先想到的居然是参种师道一本,结果这一参就是亡国灭种。

但这个问题在这个时代是无解的。

因为从关北到京中快马加鞭也要十数天,若是碰上天气不好或者路上野兽出没,桥路堵塞等情况甚至能耽搁数月。

李坏看了一眼,她脚下一双布底鞋鞋底都磨了洞却没换,想必极度狼狈吧。

听她说完请求后李坏才开口问:“关北将士如何,伤亡惨重吗?”

魏雨白当场愣住,不知为何鼻子一酸,她连日京中奔走,所有官员见她谈及北方之事,都是一脸正色怒斥无辜百姓被杀,却只字未提战死的将士…

她连忙道:“我南下时死伤已逾万数,刚好遇上天气苦寒,伤者只怕…”

李坏点头,心中也哀伤,冬天本身就需要大量能量维持体温,加之战败之后食物短缺,如果受伤稍重十有八九要发烧,是撑不过来了。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难受的不只是北方境况,而是努力去做结果失败,却要被那些束手旁观者嘲笑侮辱,这种滋味确实难受,

但也只有不惧失败去做才有机会成功,嘲笑者再怎么笑也始终只是旁观,永远没有成事的机会不是吗。”李坏明白她的心理,安慰道。

魏雨白心中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劈愣在当场,眼眶忍不住湿润,这么多个日夜终于有人明白她心中那份屈辱!

父亲和将士们在关北拼死血战,最终他们还是败了,败就是败父亲没有否认,也没有争辩,只是写好战报如实上报,

随后被押解进京本以为只是责罚降职,没想却很有可能是死罪!

她匆忙进京之后京中百姓也好,百官也罢,他们没为关北流过一滴血,没在关北救过一个人,却口口声声义正言辞折辱咒骂父亲和将士作战不利,明明什么都没做的人却辱骂起那些奋力去做的人。

为救父亲魏雨白不敢开罪人,所以她默默承受,骂不还口,但那份屈辱令她心头滴血作痛。

连上战场都不敢的人竟辱没那些战败而死的将士!

他们说得悲天悯人,张口就是百姓如何如何,可将士命都没了啊!

难道就因他们败了就不能算作人,就能随便辱没吗!

世子一句话瞬间戳中她心中压抑许久的情绪,魏家的女人即便哭了也不会哭出声来,

她赶忙抹去眼角的泪,感激道:“多谢世子开导,雨白记住了。”

李长河故意迈开脸,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她心中忍不住想世子其实是体贴人的。

“你说南下的不只辽人,还有其他人马,你能不能给我描述下他们样貌。”李坏见她情绪稳定下来接着问道。

“他们来去如风,几乎全是骑兵,一人两马甚至有一人三马,多用刀枪,善于骑射,大多数人都留着辫子…”魏雨白详细描述起来。

李坏越听越皱眉,听这些描述不会是女真人吧?

这个世界也有女真吗。

要知道前世可是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

而且女真开始崛起时确实强悍无比,两万人击败辽国七十万大军,在古代战争史上都是罕见的。

而魏雨白此来就是求他救自己的父亲关北节度使魏朝仁,要是以前这种事李坏根本不会沾,可现在他踌躇犹豫了。

“魏大人在北方救了很多人吧。”

李坏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魏雨白点头:“大军抵挡不住时父亲让城中精壮之人率先撤走,随后大军被不明敌人抄后,死伤惨重。

故而…故而辽破城时死了很多老弱妇孺,京中官员百姓都说是伤天害理之举…

可…可父亲说若先让精壮之人先撤来年关北还能守,如若不然明年辽人再来,北方就无守关之兵,

到时辽人定会南下,即使留下千古骂名他也要做,我觉得…”


相关小说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

为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