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谨央崔承的其他类型小说《和离当天,她认祖归宗做回长公主宋谨央崔承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瑾瑾有窕”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相国寺山顶的风很大,吹得衣衫像鼓一样胀了起来。汝南王崔承站在山顶悬崖边,被大风吹得站不稳脚,险些跌落下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抬头深情凝望着遥远的天际,泪流满面。“淑宜,我说到做到,铁定下来陪你,做一对恩爱的地府夫妻。”他擦了擦热泪,继续自言自语:“淑宜,小七长成了,文武双全,谁见了不夸赞他年青有为?待今年参加秋闱中了举,就能迎娶皇后的娘家侄女。那姑娘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温文典雅,颇具你当年的风范。至于爵位,我早就谋划好了,只等时机成熟,王爵便能由小七继承了。”风,太大了,话才出口,就被吹散了。“翩翩也很好,她虽然入不了汝南王府,不得已长于白家,但舅爷疼爱无比,又被八皇子相中,就要入王府做侧妃了!你就放心吧,咱们的一双儿女,都极有出...
《和离当天,她认祖归宗做回长公主宋谨央崔承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相国寺山顶的风很大,吹得衣衫像鼓一样胀了起来。
汝南王崔承站在山顶悬崖边,被大风吹得站不稳脚,险些跌落下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抬头深情凝望着遥远的天际,泪流满面。
“淑宜,我说到做到,铁定下来陪你,做一对恩爱的地府夫妻。”
他擦了擦热泪,继续自言自语:“淑宜,小七长成了,文武双全,谁见了不夸赞他年青有为?待今年参加秋闱中了举,就能迎娶皇后的娘家侄女。那姑娘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温文典雅,颇具你当年的风范。
至于爵位,我早就谋划好了,只等时机成熟,王爵便能由小七继承了。”
风,太大了,话才出口,就被吹散了。
“翩翩也很好,她虽然入不了汝南王府,不得已长于白家,但舅爷疼爱无比,又被八皇子相中,就要入王府做侧妃了!你就放心吧,咱们的一双儿女,都极有出息,前程似锦!
淑宜!我答应你的事,终于做到了。呜呜呜……我,终于能下来陪你了!”
崔承像个孩子般哭得伤心,直到哭累了,最后抹了把眼泪,面上现出决绝之色,咬咬牙、跺跺脚,就要往悬崖下跳。
“真吵!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
边上突然窜出一个声音,吓得崔承面无人色,忙不迭地缩回脚,向后倒去。
他寻着声音看去,一个樵夫模样的人,头上戴着斗笠,坐在树下歇脚。
顿时暗道不妙,自己说的话该不会都被他听去了吧。
“喂,你想跳崖?”樵夫一边问,一边从上到下打量着他。
见他衣着华贵、身上不乏贵重之物,便明白这又是一个有钱有闲,却活得不耐烦的蠢货。
“我见你面善,不如你临死前再做件好事,将身上的贵重之物送予我,也能解我燃眉之急!”
崔承尽管不太乐意,但被对方“面善”二字打动,犹豫了半晌,终于将身侧的玉佩、发上的玉簪、腰带上的玉扣都解了下来,扔给了他。
樵夫不依不饶,继续盯着他的外袍,那可是上好的蜀锦,若拿去成衣铺子,能淘换不少银钱。
“你,别太过分。”
崔承还想保留最后的体面,但樵夫却目露凶光地站了起来,吓得他连连摆手,当即解下外袍,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经此一事,崔承好不容易升起的勇气,统统消失不见。
崖底吹出呼呼的冷风,如刀般割着他的皮肤,冷得他直哆嗦。
低头看去,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传来,吓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深不见底、黑洞洞的崖底,像个吃人的怪兽,大张着嘴,等着吞噬一切。
顿时吓得他面无人色,连退三步。
樵夫见他这般模样,暗道一声“麻烦”,看在他给了自己好些宝贝的份上,决定好心地帮他一把。
于是用力踩在崖边的大石头上,只几脚,大石便松动了起来,崔承顿时吓得大叫:“你,别动!”
话音刚落,石头轰的一声坠落,连带着崔承一起掉了下去。
樵夫遥望着大石掉落泛起的烟尘,喃喃自语。
“汝南王妃啊!你和先帝倔了一辈子,以为汝南王是你的救赎!若你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他替换了,可会后悔那荒废的四十年?”
……
世子妃秦氏最后一次查看了食材、用具,确定一切按部就班,只等母妃他们给祖宗上了香,从祠堂出来,就可以开席了。
“嬷嬷,人都到齐了吗?别等母亲和爷们敬了香,回头还得再等她们。”
“只差三房娉婷县主和六房冯氏了。”
秦氏无语,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三房好歹是县主,母亲是得宠的淳阳郡主,人霸道些她还能理解。
可冯氏凭什么?
就因为她的义父是皇上跟前的冯掌印,眼睛便长到天上去了,平日里大宴小会,总是到得最晚,对她这个大嫂也极不尊重。
想到冯氏,她就没了好气,正想派人去催一催,祠堂那里传出了激烈的争执声。
秦氏一惊,果断派人前去查探,自己则急急赶到正厅,恰巧在门口遇到姗姗来迟的三房和六房。
听说祠堂出事了,冯氏非但不紧张,嘴角反而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查探消息的下人还没回来,宋谨央已经拄着拐杖,脸罩寒霜地跨进了花厅。在她身后,是同样面色不善的七位爷。
秦氏见状,心头一紧,真的出事了,看婆婆的脸色和夫君他们几个的神色,不像是小事。
来不及多想,她立刻上前,和其他媳妇一起,领着子孙子孙女起身相迎,整个花厅乌压压地站满了人。
宋谨央坐下后,立刻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落座,视线落在儿孙们的面庞上,眼眶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下一秒就被宋谨央的话惊掉了下巴。
“我已决定同王爷和离,过了年便请族长过府,商谈细节。”
秦氏倏然一惊,整个人如坠冰窟。
到底发生了何事?一向宽容大气的婆婆,竟然在花甲之年闹起了和离?
话音刚落,七个儿子面色倏然难看起来,火暴脾气的老四崔珑哪里忍得住,阴着脸想跳出来反对,却被世子一把拦住,他转头吩咐秦氏:“夫人,让孩子们先退下。”
不一会儿,花厅空了大半,只留下儿子媳妇十来个人。
气氛凝重而又沉闷,花厅里安静得出奇,落针可闻。
世子崔瑜偷偷给老二崔琦使了个眼色,后者语重心长地打起了感情牌。
“母妃,父王娶白姨,只是权宜之计!当初白姨病重,父王念她一生坎坷,为报其年少情谊,不忍她死后成为孤魂野鬼,不得不娶了她,给她一个合适的身份,让她死后能享受后人的供奉,仅此而已!”
万事开头难,眼见老二起了头,剩下的儿子们立刻七嘴八舌地劝说起来。
……
面对喋喋不休的儿子们,宋谨央一语不发,沉着脸坐在上首。
几个媳妇刚开始一头雾水,慢慢地听出味来,几乎吓得面无人色。
公爹竟然瞒着婆母,十多年前便娶了个死人作平妻?还将她的牌位偷偷藏在祠堂里?
这么炸裂的消息,惊得她们目瞪口呆,一时间根本无法接受。
宋谨央的视线从几个媳妇面上滑过,只见秦氏一脸震惊,看来她也是被欺瞒的一个。老二媳妇李氏出身将军府,性格大大咧咧,也同秦氏一样一脸懵。
老三媳妇娉婷县主则是一脸淡定,看来早就知道了此事。老六媳妇冯氏的脸上不仅带着浅笑,还透着两分幸灾乐祸,显然非但知晓此事,暗地里还不知怎么编排她呢!
老四媳妇童氏,像个鹌鹑般缩在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抬一抬。唯独老五媳妇云氏,眼里写满担忧,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若非事发,她竟不知向来孝顺听话的儿子媳妇,竟各怀心思,没几个真正为她打算。
她惨然一笑,这四十年,当真活成了笑话,可这能怪得了谁?
怪只怪自己过于轻信他人,过于蠢笨,被人骗了还忙着点银钱。
边上的刘嬷嬷再也忍不住了,她痛心疾首地上前一步,为宋谨央抱不平,声泪俱下地控诉。
“爷,你们可是王妃的亲儿子啊!王妃在你们身上花了多少心思,你们难道都忘记了吗?
世子爷,您六岁那年寒冬,突发高烧,太医被暴风雪堵在路上,是王妃整夜用烧酒擦拭您的身体,才救了您一条命!
二爷,您读书有长才,当年王妃为了求隐士济远先生收您为徒,在先生门前求了三日三夜,淋了三个时辰的雨,才求得先生首肯。
七爷,您刚出生时,像猫儿般小小的一个,连吞咽都困难。全靠王妃日夜抱着您,一滴一滴将RU汁从您嘴里滴进去,这才让您长成如今的帅气模样。
你们每一个,都在王妃呵护下长大,都是王妃的命啊!如今为了一个妓子,伤王妃的心,你们就这么忍心吗?”
七个儿子面露愧色,无言以对。
儿子们的表现令宋谨央太失望了。
这么些年,她为他们做得够多了,从未对不起任何一个。
她的目光移到小七的面上。
崔珏如泥塑木雕般坐着,一动不动,在吵闹的花厅里安静得像是与世隔绝。
他是自己的老来子,出生时那么孱弱,太医诊一次脉摇一次头,次次要她有心理准备。
她不信命,日夜精心养护,终于熬过了难关。
他是自己捧在掌心养大的。
可今日,在哥哥们无视她的需要,一味维护白淑宜和王爷时竟然一言不发,没有为她说一句公道话。
绝望,令她看清现实,她下定了决心:余下的时光,她要为自己而活。
“王妃,不好了,出大事了,王爷坠崖了!”
满头大汗的管家慌乱地跑进来,险些被门槛绊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立刻急切地禀报。
宋谨央的心猛地一沉,腾地站起身,王爷坠崖了?
她紧紧地蹙起眉头,牌位和坠崖这两件事,几乎同时发生,怎么那么凑巧?
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事情只怕不简单,牌位之事兴许只是冰山一角。
不再迟疑,她立刻带着所有人赶往前院。
一上午心情欠佳,用过午膳,宫里又派人来了。
来人是个面生的公公,一进来便说要找最能干的人。
人人指着崔琦说是他。
毕竟平日里,崔琦的表现的确可圈可点,家世又好,连大学士都对他青眼有加。
崔琦听说宫里来人找他,立刻恭敬起身相迎。
周围同僚都羡慕地看着他。
“崔编修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力出众,连皇上都赞不绝口,咱们只有羡慕 的份。”
“哼,你我业务又不差哪里,大家都是进士出身,差就差在一个当王爷的爹。”
“当王爷的爹算什么,主要缺的是救过皇上命的娘。”
议论声不绝于耳。
崔琦丝毫不介意,反而有些沾沾自喜。
靠爹娘有什么可忌讳的?
就是要羡慕死你们。
小林满脸喜色地,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崔琦得意至极,这几日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鄙夷地瞥了眼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的薛至。
薛至家世也不差,不仅有一个郡主娘,还有一个手握实权的爹,背后是整个薛家军,自得皇上三分敬重。
可惜啊,不受期待出生的孩子,家族的资源,一丁点也享用不了。
还想和他斗?
凭什么?!
他不会真的以为,凭本事就能吃饭升迁了吧?!
“在下正是崔琦,敢问公公有何事?”
公公一脸谄媚的笑。
“崔大人客气,奴婢来传皇上的口谕。皇上赏您八个字:栋梁之材,超群绝伦。”
八个字一出,全场震慑。
皇上的评价也太高了吧。
刚才还冷嘲热讽的同僚,瞬间噤了声。
看向崔琦的眸光中,多了几分威慑。
毕竟,能干的人多了去了,能得皇上如此高评价的,却是不多的。
崔琦接了旨,向着皇宫所在的方向,跪地磕头,高呼万岁。
“皇恩浩荡,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身后,他悄悄地从袖中掏出一只荷包,背着人塞到公公的手中。
公公笑纳了,嘴上溢美之词不断。
有几个墙头草,立刻笑着迎上来。
“恭喜崔兄,栋梁之材,超群绝伦。”
“是啊,是啊,皇上金口玉言,这八个字只有你当得起。”
“崔兄当之无愧啊,我等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好事临门,改日要请喝酒噢。”
崔琦得意至极,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一一感谢同僚们。
就在公公打算离开时,大学士跑了进来,大冬天的急得满头大汗,一边跑一边高呼。
“错了,错了,公公,错了!”
大学士跑得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众人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他微微喘了几口气,高声道:“公公,弄错了!弄错了!皇上赞的不是崔琦,同薛至!”
全场一片哗然。
“天哪!这乌龙忒大!崔兄已经接旨谢恩啦!”
“我就说吧,皇上是明君,权贵寒门一视同仁,不可能因为崔兄的身份而称赞他。”
“薛至也不是寒门出身,不过瞧他爹待他的态度,还不如寒门呢。所以说,最后还是得靠才华和本事。”
“轰”的一声,崔琦的脸涨得通红,僵立当场。
丢人,太丢人了!
大学士满是歉疚地看了看他。
转头却激动地叫来薛至。
“薛编修,你还愣着干么,赶紧来接旨呀!”
薛至不温不火地走近,向大学士躬身一礼,又向公公抱了抱拳。
“薛编修上前听旨,皇上赞您:栋梁之材,超群绝伦!快接旨吧。”
薛至跪下,磕谢龙恩。
之前那几个墙头草,立刻上前围住薛至,厚着脸皮说着恭维话。
“薛兄,我早看你绝非池中之物,有人竟然想抢你的功劳,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
而是真心实意想和离?
秦氏被这个想法,震得晕头转向,连思考都停滞了。
突然,屋外响起刘嬷嬷的禀报声。
“王妃,世子爷来了。”
秦氏眼皮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宋谨央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冷冷地吩咐。
“让他等着!”
崔瑜阴着脸等在寒风中,不耐烦地踱着步。
阴沉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着格外可笑。
直到被冷风吹,他才逐渐冷静下来,惊觉自己的行为,有多么荒唐。
自己素来以端方示人,却轻易被母妃入宫一事乱了心绪、失了方寸,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还是永华说的对,最紧张此事的应该是二弟三弟,他怎么就昏了头,为了王府的面子,得罪母妃、辱骂妻子呢?
刘嬷嬷递了杯热茶给他,他接过喝了一口,舒服地喟叹出声,感激地冲着她笑了笑。
刘嬷嬷叹了口气。
“世子爷,老奴老了,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若世子爷觉得老奴说得不对,只当从未听到过,别往心里去。”
崔瑜点头后,刘嬷嬷打开了话匣子。
“世子爷,你们这次真的大错特错!王妃再怎么说也是你们的亲娘,哪有帮着外人说话的道理?
别告诉奴婢,你们这么做,是帮理不帮亲,爷们又不是大理寺卿,要什么理?
更何况,不论是理还是亲,你们一样都不占。
事出之后,只顾着王府的颜面,却从未有一人考虑过王妃是否受伤,甚至还想阻止她入宫。
世子爷啊,皇上看着呢,何须王妃开口?”
最后一句话彻底惊住了崔瑜。
当局者迷!
他痛悔不已,恭敬地冲着刘嬷嬷一揖到底。
“多谢嬷嬷提点,的确是我糊涂了!”
皇上可是九五之尊!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间有哪件事,瞒得住皇上的眼睛?
自己如此肤浅的手段,怎么可能阻拦得了母妃与宫中的联系?
况且,母妃素来有头脑,做起生意来杀伐果断,眼光奇准。
当年的“五王之祸”,她愣是片叶不沾,不但没有受到波及,还日进斗金,羡慕煞人。
这样的母妃,又岂是那么容易受他人控制的?
过往的四十年,不过是母妃心中有爱,父王才能瞒天过海。
他懊恼不已!
自己还用老的眼光看母妃,自然只能碰得头破血流。
崔瑜到底拿得起放得下。
进屋后,立刻跪地,主动向宋谨央认错。
“母妃,儿子错了,求您责罚!”
“你的确做错了,还错得离谱,你怎么敢当着众人的面伤秦氏?!她是世子妃,就是你的颜面,伤她等于自伤啊!”
崔瑜羞愧地抬不起头来,冷汗汩汩从后背渗出来,湿透了整个脊背。
他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脾气一上头,便全都忘了!
宋谨央的语调越平缓,语气越平静,对崔瑜的震动越大。
良药苦口,此刻方知真正为他好的人是谁!
他羞愧难当,立刻起身,朝秦氏深深地作了一揖,诚恳地道歉。
“夫人,对不起,是为夫错了!”
秦氏一惊,忙不迭想要起身,却被宋谨央一把拉住,沉着脸摇了摇头。
秦氏忐忑不安地坐着,受了崔瑜一礼。
成亲至今,从来都是她哄着夫君,今日崔瑜的行为,反而令她极不适应。
“好了,其他的话,你们自个儿回屋说去。我累了,要休息了。”
秦氏见宋谨央脸上布满疲态,心里愧疚万分。
王妃年事已高,入宫一趟本就不易。回府后,还要被府里琐事牵绊,是他们这些小辈不懂事啊!
白翩翩踏着月色,带着一身风霜回到白家。
一下马车,便看到父亲白仲康背着手站在廊下。
见到她便蹙眉问道:“又去王府了?”
白翩翩轻轻“嗯”了一声,白仲康无奈地叹了口气。
“翩翩,你就快入八皇子府了,府里那些女人正愁抓不到你的把柄,这个时候,你更须谨言慎行,万不可行差踏错。”
白翩翩眸光闪烁,行了一礼后,便扯着白仲康的衣袖撒娇。
“父亲,女儿知道!只不过,母亲牌位一事殊为重要,若不亲自问上一问,只怕无法安心!”
白仲康听她这么说,面上缓和了下来。
白翩翩的母亲是他的妹妹,自己实则是翩翩的舅舅。
当年,汝南王求着他收养翩翩,他思虑一番后,答应下来。
好在翩翩很争气,长成了他期待的模样,即将嫁入八皇子府。
几个皇子中,他最看好八皇子。
那人眼光、胸襟、格局、手段都在线,日后若能问鼎,定能还他们白家清白。
他们白家,本是清清白白的医者,被人诬陷卷入“五王之祸”,先帝仅凭一些表面证据,便定了他们白家的生死。
他那时年幼,被流放边疆,吃尽苦头。
那年深冬,他浑身鞭伤地倒在四面漏风的柴房里,以为再也熬不下去了。
没想到姐姐派来的人找到他,非但治好了他的伤,还设法用一具尸体顶了他的身份。
这才捡回一条命,活着回到了京城。
只是腿上伤势太重,最后落下了残疾,走路一跛一跛。
这些年,他始终没有放下刻骨的仇恨,一心想着有朝一日,为家族洗脱冤屈,杀尽害他们的人。
如今翩翩即将嫁入皇子府,白家离起势不远了。
他的胸膛里燃起熊熊火焰,既是希望之火,又是复仇之火,而抢了他姐姐位置的汝南王妃,首当其冲成了他第一个目标。
他要为姐姐正名,让姐姐成为当仁不让的汝南王妃。
想到这里,他目光灼灼地看向白翩翩:“你弟弟说什么了?”
白翩翩鄙夷地一笑:“弟弟说王妃大受打击,当场击毁了母亲的牌位。而她的亲生儿子,竟还帮母亲说话,气得王妃直接病倒了。”
白仲康倏然变色,“什么?你母亲的牌位被毁了?”
“父亲莫急,王府的牌位是汝南王制的,并非母亲真正的牌位。”
白仲康松了口气,谨慎地提醒她:“翩翩,王妃绝非普通人,你们万不能大意,免得功亏一篑。”
白翩翩乖巧地点头,低垂眉眼,掩起眼底的不屑。
父亲忒高看这个女人了!
一个傻瓜罢了,被汝南王诓骗了整整四十年,还傻傻地替他养了这么多年外室,连儿子都向着外室,简直可笑至极。
这样一个眼里只有情爱,软弱痴傻、没有主见的女人,怎么可能掀起波澜?
白仲康没有看到她眼底的轻视,满意地说道:“你能有此造化,我也算对得起你的母亲了,日后有了好前程,莫忘了她的生养之恩。”
白翩翩抬眼看他,眼里满是舐犊之情。
“养恩大于生恩!父亲,翩翩是您一手带大的。您和母亲,我都不会忘记。”
白仲康听了这话,哈哈笑了起来,让她赶紧回院好生休息,叮嘱她再不可贸然前往王府,暂时与崔珏断了联系,免得平白惹出事端。
白仲康回到主院,见妻子已入睡,便蹑手蹑脚地脱下外袍,轻轻地躺下,不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丝毫没有发现背对着他的枕边人,正死死地咬着牙关,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
王府前院,刚送走冯掌事,老六崔琅也急急忙忙离开了。
崔珑在他身后呸了一声。
“切,六弟又去做舔狗了,也不想想,六弟妹根本不待见他……”
一转头,却瞬间呆住,剩下的话全堵在喉间。
兄弟们走得一个不剩,竟只留他一个,独自站在风雪中自言自语。
心里气啊!
他的确是几人中最平庸无能的一个,可大家都是兄弟,怎么能如此无视他?
他揣着一肚子火气回了院。
一掀开门帘,就看到自家媳妇顾氏,惊白了一张脸,畏畏缩缩地将身子往墙角靠了又靠。
“晦气!”
牌位被曝光,母妃要和离,父王坠崖变残,兄弟们无视,桩桩件件都让他的胸膛里迅速燃起火焰。
顾氏一副欠揍的模样,无异于火上浇油,他哪里还按捺得住?
上前扯住顾氏的头发,一把拖到地上,下一秒,拳头如雨点般砸向她。
可怜的顾氏,痛得连一丝还手之力也没有,更吓得不敢反抗,甚至连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
只能拼命将身子蜷成一团,眼睁睁看着铁拳狠狠砸在自己身上。
别看崔珑脾气暴躁,却懂得避人,他从不打顾氏的头脸,哪怕她身上伤痕累累,脸上依旧光洁如常。
她目光呆滞地瞪向虚空,眼珠如死鱼般,空洞无物,了无生机。
一顿疾风暴雨后,崔珑终于长舒一口气,瞬间感觉通体舒坦。
瞥了眼如同一具尸体般的顾氏,他浮上一抹得意的笑,掏出绢帕擦了擦手,又轻飘飘地松开。
绢帕晃晃悠悠的,正巧落在顾氏的脑袋上,可笑极了。
他嗤笑出声,正了正衣襟,又狠狠地踢了顾氏一脚。
“起来,别装死!再不起来,爷立刻休了你。”
话音刚落,地上的顾氏便动了起来,忍着剧痛强行支撑起身子。
崔珑得意地哈哈大笑,这个顾氏就是这么没用,自己只要用休妻吓她,保管一吓一个准。
她嫁给他才一个月,就成了自己的出气桶。
刚开始还想着反抗,等有了孩子,只要一提休字,她便乖乖听话。
他吹着口哨,潇洒地理了理鬓发,满面红光地出了屋。
等他前脚刚跨出院落,丫鬟鸳鸯后脚就直冲进了进来。
见到浑身是伤,拼命想从地上爬起来的顾氏,立刻心疼地直掉眼泪。
赶紧上前扶起她,一把扯掉挂在头上的绢帕,抖着手奋力解开她的衣衫。
层层叠叠的伤痕,新伤覆盖着旧伤,刻在瘦骨嶙峋的身子上,简直不忍直视。
鸳鸯的眼眶瞬间润湿了。
顾不得伤心,她火速拿出药,涂抹到伤口上,痛得顾氏浑身打颤,却还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鸳鸯气得发抖,一边上药,一边流泪,深为主子忧心。这几年,四爷下手越发狠毒了。
她实在气不过,想到王妃近日闹和离,鼓起勇气劝顾氏。
“主子,王妃都在闹和离!您过的日子比黄连还苦,为何不把事情告诉王妃,让王妃替您做主……”
“住嘴!”明明只剩一口气的顾氏突然脊背一僵,声嘶力竭地呵斥,“往后这样的话,绝不能再说。这,是我的命。”
鸳鸯张了张嘴,无力地垂下头。
主子脾气倔,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则天王老子来劝也没用。
顾氏早就哭干了泪,咬紧牙关死撑。
她也想离开,可她走了,她的一儿一女怎么办?
尤其是书儿,她的父亲重男轻女,向来不把她放在心上,她若一走了之,书儿的日子要怎么过?
她这一生已经毁了,只要孩子们好,没什么不能忍的。
屋外,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衣着单薄得站在廊下,小脸冻得通红,身子微微颤抖。
可她却似乎感受不到寒风的凌冽,整个脊背挺得笔直,含泪的眼里全是恨意。
母亲,既然您对书儿不离不弃,那就由书儿护着您!
所以,她事无巨细,都一一过问,就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入宫是大事,她虽然晓得爷不想王妃入宫,可婆母交代的事,她哪敢忤逆?
结果倒好,爷自己拦不住母妃,就将一口毒气全喷到她身上,让她做了事还不讨好,百口莫辩。
宋谨央叹了口气。
“此事是瑜儿的错!也怪我,没有教好他。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
秦氏惊跳起来,连连摆手。
“母妃,媳妇没有责怪您的意思。”
宋谨央拉着她重新坐下。
“今儿咱们婆媳关起门来说悄悄话。有些话,我本打算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告诉。但如今看来,大可不必。
不瞒你说,为瑜儿相看时,多少名门望族都有意与王府结亲,但我一概拒绝了,你可知原因?”
秦氏怔怔地摇摇头。
今日这番话,婆母从未说过,她倒是听住了。
“因为瑜儿配不上!”
“轰”的一声响,犹如一道惊雷,在秦氏头顶炸响。
崔瑜不配?!
他可是汝南王府的世子啊!怎么可能配不上?!
秦氏眼里写满震惊,还有五分疑惑,外加三分……激动!
“瑜儿是我和王爷的长子,我曾经对他寄予厚望。但随着他长大,我渐渐发现他最多只能做一个守城之主,无法为王府开拓疆域。
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王府走到今日,该有的一切都有了,也该知足了。
我清醒地认识到,瑜儿虽是王府的世子,却一无所长,文不成武不就,除了稳重二字,没有拿得出手的才华和御下的能力。”
顿了顿,宋谨央继续说道。
“那些名门望族的贵女,大多容貌出众、才华过人,但那样的媳妇娶进门,男弱女强,恐怕假以时日,夫妻间的平衡会被打破,极有可能面临分崩离析的境地。
而你,素来稳重端方,处事圆融,规矩守礼。无论从外在还是心性,你和瑜儿都极为相配!
我果然没有看错,这么多年,你处事周到,上孝公婆,下教子女,对瑜儿更是处处经心,恭顺异常。
所以你大可不必自怨自艾,只管放放心心做你的世子妃。”
宋谨央的意思很明确,你秦氏的确身份不显、才华不显,可正是这样,才是最合适崔瑜的人选。
秦氏目瞪口呆地看着宋谨央。
原来,自己一直以为的劣势才是真正的优势!
打这一刻起,她才真正佩服王妃。
王妃是婆婆,她向来又敬又畏,但从未真正了解过。
今日,王妃掏心窝子的一番话,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不仅让她倍感亲切,而且让她茅塞顿开,胸膛里堵的那口中渚气,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但是,”话锋一转,宋谨央的眸光犀利了起来。
秦氏心中咯噔一声,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生怕母妃责怪她告状的行为过于冲动。
“今日看来,瑜儿的品性不如你!别说做世子,便是做人也有所欠缺。我还要谢谢你,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包容他一定很累吧!”
五雷轰顶!
王妃的话像一道闪电,瞬间震住了她!
她捂着嘴,低低地痛哭出声。
她太傻了,这么多年,放着这么好的婆婆不亲近,一味讨好夫君,真是得不偿失啊!
不料下一秒,宋谨央的话险些震得她魂飞魄散。
“秦氏,我并非顽固不化之人,你若忍无可忍,提出和离,我不仅同意,还会助你达成心愿!”
秦氏浑身巨震,双眼大睁。
和离?!
不,不,难道王妃之前提和离一事,根本不是以退为进?
握着拳的手,如雨点般打在崔琥的身上。
“咱们的孩子,我盼了那么多年的孩子,没了,没了……”
崔琥任由娉婷发泄,深吸一口气,逼退眼底的热潮。
云氏在崔琥进来的时候,便侧身退了出去。
宋谨央起身向外走去。
离开前,她又去耳房看了眼晚秋。
晚秋面如纸金,胸膛微微起伏。
她叮嘱小丫头好生照顾着,这才转身离开。
身后紧紧跟着秦氏和云氏。
院外的阴影里,长孙崔永华垂首而立。
看到她,想上前却又不敢,羞红着脸举步维艰。
宋谨央能对儿子狠下心,对孙子难免心软。
她放缓了语气,轻声道:“永华,有事明日再说!”
崔永华精神一振,暗地里松了口气。
母亲让他明日再找祖母道歉,说祖母累了一日了,不便再打扰她。
但他思来想去,觉得不妥。
今日事今日毕,兴许和祖母说不上几句话,但他必须摆出自己的态度。
果然,他做对了。
躬身一礼后,他缓步走到秦氏身边,搀扶着她一起告退。
宋谨央吩咐云氏也早些安置,便回到了主院。
刘嬷嬷吩咐人端来膳食,忙到现在,王妃连一口热汤都没喝上。
“阿留,咪咪安葬了吗?”
刘嬷嬷微微一愣,立刻回答葬在崔家祖坟里,选了个偏远的角落,没有立碑。
宋谨央“嗯”了一声,咪咪替她遭了罪,是她的贵人。
她心中默念:咪咪,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死!害你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
晚膳端了上来,可宋谨央一口也吃不下。
刘嬷嬷好说歹说,她才用了小半碗饭,喝了一碗汤。
身子疲累至极,脑子反而活跃起来。
刘嬷嬷伺候她洗漱安置,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眠。
刘嬷嬷睡在床前脚榻上,刚迷迷糊糊要睡着,听见王妃的话瞬间清醒。
“阿留,明日记得问一问马车夫,马车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怎么突然失控了?”
刘嬷嬷也很奇怪。
一直伺候王妃出行的马车夫,前日突然吃坏了东西请了假。
怎么这么巧?是得好好问问了。
“啊,”宋误央突然想起了中宗交代的事,“有件事差点忘记了!明儿上晌,你带人去一趟集市,买两个丫头回来。”
“王妃,您想要伺候的人,府里的家生子不是更好?”
知根知底的,外面买的哪有府里的贴心?
王妃苦出身,早年老爷还没发达的时候,什么活都是自己干,所以正院里的下人一向是不足的。
“是皇上给的人,不好直接从宫里带出来,安排在集市交接,好避人耳目。”
刘嬷嬷一惊。
行事如此小心,难道防着府里的几位爷?
“不早了!睡吧!”
风雪呼呼得吹,窗棱上映着在风雪中舞动的枝条,宋谨央不禁想到傍晚做的那个梦。
她竟然梦到崔理?
他到底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呢?
思绪纷乱,东想西想,不知不觉间沉入梦乡,却迷迷糊糊的,睡不深沉。
隔日一大早,宋谨央便醒了。
刘嬷嬷伺候她洗漱更衣,用了早膳,便带着几个家丁,匆匆赶往集市。
宋谨央静静地坐在窗前抄经,一部金刚经抄完,刚刚放下笔,便有小丫头进来禀报。
“王妃,孙少爷来了。”
崔永华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态度极为恭谨。
“祖母,孙儿永华特来致歉。”
“坐吧!可用过早膳了?”
“谢祖母关心,孙儿已用过了。”
宋谨央打量着眼前的长孙。
他吸收了父母的优点,长得眉清目秀,长身玉立,端的是好相貌。
秦氏神色复杂地看着娉婷。
她素来不喜这个妯娌,总是仗着出身,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
所以,当她得知三房流产的消息时,担心之余,不免有着幸灾乐祸。
只是,当她真正看到娉婷的模样时,却又忍不住同情。
好不容易得着的儿子,就这么没了,搁谁能受得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宋谨央一脸急色地走了进来。
“娉婷怎么样了?”
秦氏、云氏一见她,立刻起身行礼。
“情况不太好,人还没清醒。”
“太医怎么说?”
“院首施了针,命是保住了,只是伤了根本,就是恢复了,身子也大不如前。”
“阿留,去我库里拿一支老山参来!”
说完,她便坐在床榻边,拉着娉婷的手,轻声说道。
“你得赶紧好起来,咏贞还小,少了娘可不行。”
命保住就好,孩子不孩子的,不重要。
不知是不是宋谨央的话起了作用,娉婷渐渐睡得安稳了。
门外传来小女孩的哭闹声,娉婷的长女咏贞吵着要见娘。
宋谨央走到外间,吩咐云氏把孩子带进来。
七八岁的小姑娘,长得娇俏可人,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令人好不心疼。
一见宋谨央,小孙女便撇着嘴哀求:“祖母,我要见娘亲。”
宋谨央把她拥入怀里,小声劝慰。
“你娘亲睡着了,等她醒了,我定派人来叫你。”
“祖母,她们说娘亲要死了。”
小小的人儿,还不完全明白死的意思,脸色吓得发白。
“胡说!祖母在,你娘亲死不了。”
宋谨央的话斩钉截铁,小姑娘放下心来,乖乖地跟着NAI嬷嬷下去了。
咏贞一离开,她便沉着脸看向秦氏。
“下人们要整顿一下了,什么香的臭的都敢往主子跟前送。”
秦氏面带愧色应声。
宋谨央环顾四周,眉头倏然皱起。
“老三呢?”
“三弟出府了!”
“胡闹!他妻子出那么大的事,他怎么能不在?赶紧把他找回来。”
老三崔琥心情郁闷至极。
自己升迁的事,连个响动都没有。
府里乱作一团,自己莫名其妙和大房大打出手。
他心烦意乱地出府喝酒。
打马来到禁卫营时常聚首的小巷子,那里有间小酒肆。
他熟门熟路地下了马,缰绳随意地在门外树上一系,便大步走了进去。
“听说了吗?丽妃被贬为贵人了。”
“啊?!为何被贬?”
“听说得罪了汝南王妃。”
酒肆不大,有两个小吏打扮的人,背对着他,正聊着天。
崔琥心一跳。
丽妃不正是娉婷的庶妹?
她被贬为贵人,还是因为得罪了母妃?
他怎么没听说?
座无虚席,他正想找人拼桌,突然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他回头一看,眸光微闪,丽贵人的弟弟薛镌笑盈盈地看着他。
“姐夫,这里坐!”
崔琥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了。
虽然娉婷与庶弟妹的关系极僵,他和薛镌也关系平平,平日里甚少往来,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没必要不理不睬。
他一落座,便叫来小二,点了一壶酒,两斤卤牛肉,两斤猪耳朵,一碟花生米。
边上正是聊得起劲的两个小吏。
许是酒壮人胆,两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大。
“丽贵人怎么会得罪汝南王妃?”
“听说她当面讥讽汝南王妃,说王妃被王爷骗了整整四十年,还乐在其中。这话不知怎的传到万岁爷耳中,当场震怒,二话不说降了位份。”
崔琥正支着耳朵听,却被小二打断了。
酒菜上齐,他和薛镌碰了碰杯,一口喝干,身子热了起来,心绪平复了不少。
崔琥渐渐冷静下来。
他取来酒坛,替崔珑满上一杯。
“没儿子就没儿子,咱们府上还能缺继承人?这话,日后不要再说了。”
崔珑连声道好,兄弟两个继续东拉西扯。
门外,传来下人的禀报声。
“三爷、四爷,薛家大爷来了。”
崔琥脸色一沉,舅兄怎么来了?
他不是不让下人往娉婷娘家送消息吗?
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违背他的命令?
“走了,下次再一起喝酒。”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穿上斗篷,抓了一把院子里的积雪,胡乱地往脸上一抹,瞬间清醒不少。
崔珑满脸的笑意,在崔琥跨出院子的一刹那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崔琥不紧不慢地回去,刚刚跨上台阶,便听到上房传来舅兄的声音。
“娉婷,哥哥带你回去,咱们回家!”
崔琥大怒,一个箭步“砰”地推开门,风雪灌入屋子,温度瞬间下降,冷得人一哆嗦。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舅兄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吗?”
崔琥终于回来了。
薛至牙关紧咬,眼中跳动着两簇火苗,隐忍不发。
“你既护不住妻子,我来护她!”
“你?”崔琥借着酒劲,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你连自己都护不住,拿什么护她?”
薛至双目充血,疾声道:“便是舍了我,也要护住娉婷。”
“不准!娉婷,明明是你的错,你没能护住孩子,还成了我的罪过?你回娘家,是想打我们王府的脸吗?
是我不想要儿子吗?我是做了什么错事,凭什么没有儿子?”
这话一出口,娉婷顿时倒抽一口凉气,像不认识夫君一般看着他,眼里的光渐渐暗淡了。
她的夫君,竟将一切错处,全部归咎到自己的身上!
她死死用拳头塞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不想为这样的夫君哭,可眼泪偏偏怎么也止不住。
薛至见他到这个时候,还在呵斥妹妹,胸膛里的怒火怎么也压不住。
“自己无能,却将怨气发到妻儿身上,我看不起你!”
崔琥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哈哈大笑了起来。
“舅兄,你凭什么看不起我?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敢看不起我?”
晚溪急红了眼,眼见两位爷剑拔弩张,眼红脖子粗的,像两只斗鸡般,拔腿就往正院跑去。
宋谨央坐在书案前,专注地涂涂画画。
不一会儿,一个院子的清晰轮廓便出现了。
她现在住的并非主院。
主院勤谨院位于整个宅院的中轴线上,占地面积最广,亭台楼阁样样齐备,足不出院,便能欣赏到最美的景致。
当年搬来后,她将勤谨院给公婆居住,自己则住到了西跨院。
如今公婆不在,王爷和不孝子也即将被她扫地出门,她便打算住回勤谨院,第一步便是重新设计修葺。
她将照脑海里的设想,一一画到纸上。
没多久,一座富丽堂皇的庭院便跃然纸上。
有山、有水、有亭,宛如置身园林中,惬意悠闲。
画完最后一笔,她满意地欣赏了会儿,刚叫来素香,把画收拾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喧哗声。
“二爷,您且稍等,待奴婢通禀一声。”
小丫头彬彬有礼,却被来人粗暴地一把推开。
“滚开!”
伴随着小丫头的哭泣声,屋门被大力推开,寒风裹挟着一道男子身影,闯了进来。
宋谨央蹙着眉头,定睛看去,原来是崔琦。
她冷哼一声:“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基本的礼仪也不讲究了?”
“你站这儿干么?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像个鬼一样,和你娘一样欠揍。”
说完,冷笑一声便扶着腰离开了。
咏书脸上带着三分惧意,举止畏畏缩缩的,却在四爷离开后,扯出一抹冷厉的笑容。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露出决绝的表情。
刘嬷嬷在午膳前赶了回来。
她带回来两个丫头,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普通。
一个圆圆的脸上,总是笑眯眯的,另一个长条脸,面无表情。
两个丫头一进屋,便跪地磕头。
宋谨央问她们叫什么名字。
圆圆脸的小丫头说:“王妃,请您赐名。”
“你叫素香,她叫素馨。”
“素香、素馨谢王妃赐名。”
刘嬷嬷叫来小丫头,带两人先下去安置。
屋里没人后,立刻兴致勃勃地说起了经过。
她到了集市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王妃并未说找哪个交接。
只能闲闲地逛着。
突然,有人拦住她说话,说他有两个好丫头。
她定睛一看,拦住她的,竟然是冯远的徒弟小李子。
她顿时明白过来,不着痕迹地问起详情,好一番讨价还价,匆匆丢下五两银子,拉了人就跑。
小李子嘟嘟嚷嚷的,说卖的太便宜了。
刘嬷嬷却已经上了回府的马车。
回府后第一件事,便是追着宋谨央问。
“王妃,皇上怎么会送您两个丫头?”
她左看右看,没看出这两个丫头有什么过人之处。
相貌普通,木木的,不够机灵。
“你可别瞧不上她们,她们可是虎翼的精英。”
宋谨央郑重地答。
刘嬷嬷神色顿时一凛。
虎翼是大乾最厉害的军队,却只闻其声,不见其形。
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虎翼,他们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
当年的“五王之祸”,最后是先帝出动虎翼才得以平定。
“她们原是暗卫,听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刘嬷嬷心热了。
那敢情好,以后听个壁角,杀个人什么的,再不用动脑筋了。
“你当年也险些进虎翼,倒是为了我放弃了,可曾后悔?”
当年她出嫁,先帝特意把刘嬷嬷给了她,几年后她才知道,看着不起眼的阿留竟然是虎翼的预备军。
“后悔?不存在的!伺候王妃您,可比进虎翼有挑战。”
刘嬷嬷说得认真,宋谨央却哭笑不得。
转念想到小七,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阿留没有说错,谁能想到后宅的阴诡算计,丝毫不亚于战场呢?
“阿留,有件事,必须让你知道。崔珏……不是真正的小七。”
刘嬷嬷的笑脸一秒僵住。
刚刚还沉浸在得了两个宝贝的喜悦里,下一秒便彻底受了打击。
她突然想到,王妃读了济远先生的信后,那毁天灭地的痛苦,瞬间怒火中烧。
宋谨央一五一十将济远先生信里的内容告诉她。
刘嬷嬷险些气疯。
难怪皇上要赐人给王妃,怕是也晓得了真相,给人手撑腰来了。
“王妃,阿留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把七爷寻回来。”
宋谨央的眼睛泛起了热潮。
她日思夜想得心都疼麻了,但小不忍则乱大谋。
“此事,不可在府里声张。”
刘嬷嬷当然明白。
在没有找到真正的七爷前,万万不能打草惊蛇。
不一会儿,素香、素馨换上府里下人的服饰,再次入屋磕头。
两人打住话头,宋谨央收敛情绪,笑着让她们介绍介绍,自己都会些什么。
素香开朗活泼,立刻开口,说自己会医术,但与救人的大夫不同,她只会下毒解毒。
秦氏被他骂得当场痛哭失声,羞愤欲死,恨不得有道地缝钻下去。
崔瑜脸色铁青,不依不饶地辱骂,一点脸面也不给秦氏。
连管家都看不下去了,试图上前劝阻。
这时,崔琥阴沉着脸回来了。
“世子爷一见三爷的面,立刻上前呵斥。说他两面三刀,既要又要。”
崔琥正在气头上,被大哥没头没脑的一顿训,火气怎么也压不住,一拳打在崔瑜的脸上。
崔瑜几时受过这等气,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崔琥到底是行武之人,崔瑜又向来养尊处优,怎么打得过他?
没一会儿便落了下乘,被打得满地爬着嗷嗷叫。
“世子爷一叫,三爷像是突然醒了过来,立刻收了拳,还吩咐愚去请府医。可坏就坏在,孙少爷出手了。”
崔永华听到下人禀报,知道父亲被三叔打了,立刻带上满院家丁,气势汹汹地赶到二门,二话不说拔出拳头就往崔琥身上招呼。
“别看孙少爷平日里温文尔雅,打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直接一拳打肿了三爷的眼睛。”
这下子,叔侄二人缠斗在一起,崔永华带来的家丁也一拥而上,几十个打一个,崔琥再孔武有力,也被揍得鼻青眼肿,连垂花门都被打破了。
“几位爷打得天翻地覆,谁拦都没用啊。王爷听到声音,躺在床上不停地嗷嗷叫,身边人又统统出来拦架了,他拼命挣扎着起身,结果重重地摔在地上,好不容易固定的胳膊和脊骨,只怕……只怕……呜呜呜……”
云氏听得目瞪口呆。
牌位一事后,王府像是着了魔一般,之后发生的事,件件奇怪、桩桩心惊!
宋谨央依旧淡定,她轻声吩咐管家。
“打扫干净,去请太医院院首,替王爷诊治,另外把秦氏叫到正院来。”
“那几位爷的伤……”
宋谨央眼皮都不抬:“他们用得着院首诊治?!”
说完,头也不回地回了正院。
管家一脸懵,往常几位爷但凡有点伤病,王妃总是最挂心的一个,如今怎的全变了?
秦氏一个人躲在上房,哭成了泪人。
她和世子爷不说琴瑟和鸣,至少也是相敬如宾的。
可今日,爷竟公然骂她是猪。
她到底哪里做错了?竟被如此羞辱。
实在气不过,她便让下人时刻关注着前院,只要王妃一回府,立刻禀报她。
所以,宋谨央刚刚跨进正屋,还没来及得更衣,秦氏便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一进来便跪倒在地,号啕大哭。
“求母妃为儿媳做主!”
宋谨央叹了口气,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
后者上前一步将人扶了起来,打来热水,吩咐小丫头替她净了面,扶到须弥榻上坐定。
秦氏的情绪这才稍稍稳定了些。
今儿刘嬷嬷没跟着一块入宫,宋谨央吩咐她整理嫁妆、核对账册,为析产分居做好准备。
所以府里发生的事,刘嬷嬷一早便晓得了,十分同情秦氏。
等递上茶后,她就带走一众伺候的下人,关上上房门,留婆媳两个说话。
“母妃,儿媳出身不显,嫁给世子爷的确是高攀了。可这么多年来,儿媳处事小心谨慎,就怕惹得爷不高兴。可,爷今儿劈头盖脸地辱骂儿媳,儿媳实在是受不住啊!”
秦氏说的全是肺腑之言。
因为自己出身低,娘家还要靠着她接济,她伺候夫君向来谨慎又谨慎。
况且,内忧外患,妯娌几个觊觎她手中的掌家权,不是一日两日了,都盼着她出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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