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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昭魏廷瑜写的小说九重紫

窦昭 著

武侠仙侠连载

王映雪的家人赶来,窦家的人正好和王家人商量王映雪进门的事。觉得已经没自己什么事的窦昭蹲在后花园可以瞭望整个西窦的玉积亭里对着妥娘耳提面命:“……我要回去了,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妥娘迷惑道:“四小姐要去哪里?”“你别管。”窦昭怅然道,“夙愿已了,纵是梦幻,也慰平生。我还有我的责任、义务,能走这一趟,已是幸运。你要记住了,千万别离开我母亲,千万别让她做什么傻事。活着,总比死好!”妥娘郑重其事地点头:“四小姐放心,我记住了。有事没事就盯着七奶奶,不让七奶奶一个人落单。”窦昭点了点头,伸手想摸摸妥娘的头发,这才发现两人就是并肩蹲着,妥娘也比自己高出一个肩膀。她讪讪然地笑,回房睡觉去了。金乌坠,玉兔升,斗转星移,窦昭睁开眼睛,入目的还...

主角:窦昭魏廷瑜   更新:2024-12-15 19: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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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窦昭魏廷瑜的武侠仙侠小说《窦昭魏廷瑜写的小说九重紫》,由网络作家“窦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王映雪的家人赶来,窦家的人正好和王家人商量王映雪进门的事。觉得已经没自己什么事的窦昭蹲在后花园可以瞭望整个西窦的玉积亭里对着妥娘耳提面命:“……我要回去了,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妥娘迷惑道:“四小姐要去哪里?”“你别管。”窦昭怅然道,“夙愿已了,纵是梦幻,也慰平生。我还有我的责任、义务,能走这一趟,已是幸运。你要记住了,千万别离开我母亲,千万别让她做什么傻事。活着,总比死好!”妥娘郑重其事地点头:“四小姐放心,我记住了。有事没事就盯着七奶奶,不让七奶奶一个人落单。”窦昭点了点头,伸手想摸摸妥娘的头发,这才发现两人就是并肩蹲着,妥娘也比自己高出一个肩膀。她讪讪然地笑,回房睡觉去了。金乌坠,玉兔升,斗转星移,窦昭睁开眼睛,入目的还...

《窦昭魏廷瑜写的小说九重紫》精彩片段


王映雪的家人赶来,窦家的人正好和王家人商量王映雪进门的事。

觉得已经没自己什么事的窦昭蹲在后花园可以瞭望整个西窦的玉积亭里对着妥娘耳提面命:“……我要回去了,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妥娘迷惑道:“四小姐要去哪里?”

“你别管。”窦昭怅然道,“夙愿已了,纵是梦幻,也慰平生。我还有我的责任、义务,能走这一趟,已是幸运。你要记住了,千万别离开我母亲,千万别让她做什么傻事。活着,总比死好!”

妥娘郑重其事地点头:“四小姐放心,我记住了。有事没事就盯着七奶奶,不让七奶奶一个人落单。”

窦昭点了点头,伸手想摸摸妥娘的头发,这才发现两人就是并肩蹲着,妥娘也比自己高出一个肩膀。

她讪讪然地笑,回房睡觉去了。

金乌坠,玉兔升,斗转星移,窦昭睁开眼睛,入目的还是那些沉重的黑漆家具和春草笑意殷勤的面孔。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抓起被子就盖住了头,“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睡着了,就能回去了!

可她怎么也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再睁开眼睛,她还是在原来的屋子里,还是躺在原来的热炕上。

妥娘问她:“四小姐,您怎么了?快起来用晚膳吧?”

“不,不,不!”窦昭神色慌张,“我要回去。我还没有看见葳哥儿成亲,我还没有安排好茵姐儿的婚事……我得回去,我得回去!”

丫鬟们个个面面相觑,香草更是尖叫一声冲了出去:“四小姐中邪了!四小姐中邪了!”

父亲、母亲都被惊动了,就是祖父,也由丁姨奶奶扶着,面色凝重地出现在了她的屋子。

“不如请了三清观的徐道长来看看吧?”丁姨奶奶小声地道。

只是话音未落,就被祖父狠狠地瞪了一眼,正要喝斥几句,眼角看见儿媳妇赵氏的眼睛一亮,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窦世英知道父亲最讨厌这些怪力乱神的事,见父亲没有吱声,知道父亲已经默许,朝着妻子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要不,就请三清观徐道长来看看?”

赵谷秋抱着因目光呆滞而显得有些痴傻的女儿,后悔不己。

这些日子只顾着和窦世英吵架,却忽视了女儿的日常起居。若是女儿有个三长两短的……她甚至不敢往下想。

“事不宜迟!”母亲道,“不如现在就派个人去把三清观的徐道长请来。”

祖父没有作场。

父亲立刻派人唤高升进来嘱咐了一番。

母亲留下来陪着窦昭。

窦昭睡不着,她反反复复地摩挲着母亲的手。

温暖、柔软、细腻、有弹性……这不是凭空就能想像出来的。

还有糖吃到嘴里的甜味,酥饼掉在炕上的屑子!

难道,她真的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小时候?

那她从前的过往又算是什么?

生产时的痛苦又算是什么?

窦昭非常茫然不知所措。

徐道长在窦家抓住了一只狐狸精。

法源寺的图印方丈说她被怨鬼缠身,要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

娘娘庙的法林方太说她被小人诅咒,要点九九八十一天的长明灯才能消灾减难。

母亲和丁姨奶奶甚至背着祖父和父亲请了个跳大神的彭仙姑来家里折腾了一番,窦昭的病才渐渐好起来。

家里的人都松了口气。

母亲丢下家中的琐事,整日整夜地守着她,又怕她寂寞,拨了四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丫鬟陪着她玩,还叫了金匠在家里给她打首饰,请了裁缝在家里做衣裳。窦昭屋里你来我往,比过年还热闹。

窦昭第一次享受这样放纵的宠溺,眼泪都快要落下来。

母亲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寿姑乖,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想让香草陪你玩?”

自从窦昭屋里接二连三地出事,除了因为不嫌弃窦昭中邪,日夜衣不解带照顾窦昭的妥娘,其他的人全都换了,包括刚刚拨到她身边的香草。

窦昭摇头。

母亲想了想,倒了匣子珍珠在热炕上:“好不好看?给我们寿姑做件珍珠衫好不好?”

圆润的珍珠滴溜溜转地在炕上转,流光四溢。

窦昭捧起又撒落,珍珠滴滴答答如雨落。

她做了十五年的侯夫人,也没这样奢侈过。

母亲莞尔。

抱着她去法源寺还愿。

法源寺的图印方丈看见她两眼炯炯有神,劝说母亲为她康复捐资法源寺印一千本《法华经》:“这也是为四小姐祈福!”

母亲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道:“那就印二千本吧!”

图印方丈掩不住眉间的喜色,朝着母亲双手合十,请母亲到一旁的禅房选件开过光的法器。

母亲抱了窦昭前去。

窦昭选了件背隐白丝的玛瑙挂件。

母亲很高兴,由图印方太陪着观看法源寺刚刚破土动工不久的雁塔,并道:“要是全由我捐资,能不能让菩萨庇护寿姑从此平安清泰,福寿安康?”

“能,能,能!”图印方丈笑得见牙不见眼,“怎么不能?这雁塔原来就是为了像七奶奶这样积善之人祈福的。”

母亲被图印方丈迎到厢房喝茶,讨论怎样建雁塔。

窦昭站在庑廊下,望着大门洞开的大雄宝殿供奉的那金碧辉煌的释迦牟尼,心中涌起股莫名的激动。

她蹬蹬蹬地跑进了大雄宝殿,轻手轻脚地跪在了蒲墩上。

“菩萨,如果这只是黄粱一梦,我求您,让我在梦中永远不要醒来!”她虔诚地伏地,“如果这是前世今生,我求您,能让我安然奉养母亲至天假之年!”

菩萨微笑着俯视众生,安宁、静谧、慈爱、悲悯。

※※※※※

回到家中,丫鬟玉簪进来禀道:“南洼王家的奶奶过来探望四小姐!”

被母亲抱着的窦昭听着愣了愣。

南洼王家的奶奶,是指王映雪的嫂子吧!

说起来,她对王映雪的两个嫂子高氏和庞氏都不陌生。

高氏的父亲高远征擅长书法,曾与王行宜是同僚,后与父亲窦世英、六伯父窦世横同在翰林院任职。高氏家学渊源,不仅写得手好字,而且四书五经均有涉猎,在丈夫王知柄陪父亲王行宜流放西宁卫的十年间,她主持中馈、奉养婆婆之外,还告诉长子王楠读书启蒙。王楠十五岁中秀才,十九岁中举人,二十一岁进士及第。官宦人家的女眷说起王家的这位长媳,无不翘起大拇指称一声“贤良淑德”。

庞氏闺名玉楼,原是镇上一商户的女儿,生得美艳出众,针黹女红、管家算帐,样样出色。庞父舍不得随便将女儿嫁了,见王知杓年过二十还没有娶亲,既仰慕王行宜的高洁,又羡慕王氏是读书人家,置办了五百两银子的嫁妆,主动和王家结了亲。

庞玉楼先前很瞧不起相貌虽然英俊却行事木讷的王知杓,后来王行宜起复,她这才定下心来和王知杓过日子,把那王知杓哄得团团转,让他往东不敢往西,父亲兄长的话全排在庞玉楼之后。

从前窦昭就是托了她的福,知道了王映雪的打算,才能把弟弟窦晓的婚事给搅黄的。

算算日子,这个时候庞氏应该已经嫁给了王知杓。

只是不知道这次来的是高氏还是庞氏?

窦昭突然有点想念庞氏了。

如果来的是她,以她的贪婪,说不定能做场好戏给王映雪看呢?

窦昭抿着嘴笑,就看见玉簪领着端严娴淑的高氏走了进来。

她顿觉无趣。

高氏已曲膝给赵谷秋行了个福礼:“七奶奶,四小姐可好些了?”

她关切地朝窦昭望去。

窦昭垂下了眼帘。

母亲淡淡地道:“多谢王家大奶奶关心,寿姑已经好了。”然后吩咐丫鬟给高氏端了个绣墩过来。

高氏道谢,身姿笔直地坐在了绣墩上,轻声道:“我出来已经有些日子,眼看着快要过年了,家中不是老就是小,弟妹又刚进门,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我寻思着过两天就回去了。映雪的事,我还是原来的话,我们家既然不用陪嫁,你们家也就不用准备聘礼了。奶奶定了日子,到时候就通知我们一声,虽是路途遥远,我们这些做哥哥嫂嫂的无论如何也会来送她一程的。到时候还请奶奶多准备两桌酒席。”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光明正大。

窦昭愕然。

高氏既有贤德,在王映雪的事上怎么会这样的义正词严?

母亲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说了句“那我就不送王家大奶奶了”,敷衍之色昭然若揭。

高氏脸色微变,胸脯一起一伏,半晌才平静下来,若有所指地道:“七奶奶,女子何苦要为难女子!我的小姑子我了解,决不是那不知礼仪廉耻的人。你若是心有恨,不妨找窦万元问问,我小姑,也是迫不得已。”说完,面色黯然的转身离去。

母亲见屋里没有了旁人,立刻恢复了本性,她怒不可遏:“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王映雪有今天还是窦万元害的不成?”

窦昭“扑噗”一声,差点笑出声来。

你了解,你了解什么?

你若是了解,十五年之后,为什么不答应让窦明做你的儿媳妇?

要不是窦明的婚事猝然间没有了着落,王映雪又怎么会打魏廷瑜的主意?

不知道王映雪在高氏面前是怎么说的?竟然能让高氏理直气壮地为她出面。

窦昭想到那个比自己小五岁,比窦明小两岁的弟弟窦晓。

可见自己对这位继母的了解还不够深!

窦昭嘴角微撇。

从前她一无所知都能让王映雪灰头土脸,现在她知道以后会发生些什么,智珠在握,难道还怕了她不成?

想到这些,窦昭心头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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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汗……




窦昭的祖上,是个家无恒产的挑货郎,机缘巧合,娶了镇上一家商户人家的丫鬟为妻。他用妻子陪嫁的十两银子在真定的北楼村买了一亩二分地,从此在北楼村安家落户,繁衍生息。

这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北楼窦氏的起源。

窦昭的太祖父十岁就在母亲老东家的绸缎铺子里做学徒。十四岁出师,二十岁就成了绸布店的二掌柜。东家想把自己女儿的贴身丫鬟嫁给他,他不想自己的子孙后代一辈子转着东家转,想娶镇西穷秀才的女儿郝氏为妻。

二十一岁的时候,他用自己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八两银子做聘礼,娶了郝氏,丢了二掌柜的差事。

他带着郝氏回了北楼村,接过了父亲挑货的扁担,还有父亲一辈子勤扒苦做置下的三十亩良田。农忙时种地,农闲时走乡串户。

次年夏天,郝氏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

他在村头遇到了一个收棉行商。

真定府种棉花。

收棉行商想找个熟悉本地农户的人帮他收棉花。

父亲毛遂自荐。凭着在绸布店苦练出来的本事,眼睛一瞥,就知道棉花有没有掺假,手一拎,就知道棉花有多少斤,还能打算盘会记帐。

夏天过去,除了事先约定的酬劳,收棉行商另外打赏了窦昭太祖父十两银子,并且和他约定,明年这个时候再找他来帮忙。

到了冬天,窦昭的太祖父走遍了真定县的十里八乡。等到了来年的夏天,哪家种了多少棉花,棉花是好是坏,棉户为人是否好打交道,清清楚楚;收棉、过秤、算帐、入库、做帐,丝毫不错。那行商只要摇了扇子坐在树荫下喝茶就行了。

“看样子,有我没有都是一样的,我在这里还要开销住店、吃饭的钱。”行商笑着和窦昭的太祖父商量,“我有个主意。我先预支你一部分钱,你自己收棉花,然后把收的锦花送到我那里,凭棉花的优劣我们结算。你觉得如何?”

窦家就是这样,靠收棉花起的家。

等到了窦昭的高祖父手中,窦家的人把从真定、获鹿、元极、平山、行唐等县收到的棉花贩到江南去,换了江南的丝绸卖到四川,再把四川的药材运往京师变成银子,打了新式的首饰卖给真定府的达官显贵。

窦昭的高祖父只用安安心心地读书,考取功名就行了。

只是他悬梁刺股也只考中了一个秀才。

但这并不妨碍他娶了隔壁行唐县安香村赵举人的女儿为妻。

赵家和窦家可不一样!

人家是有族谱的。

家中虽然只有一百二十亩地,但人家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周穆王时期。而且“赵”还是前朝的国姓,赵家祖上是改朝换代的时候从旧都卞京搬到这里来的。

安香的赵氏,也是窦昭的外家。

窦昭的高祖父和赵氏成亲之后,生了两个儿子。长子窦焕成,次子窦耀成。

兄弟俩从小就聪慧过人,跟着外祖父赵举人读书,及长,送至京都的国子监进学。

至德十三年,两兄弟同时金榜提名。

哥哥二甲第三名,弟弟二甲三十七名。

窦家至此真正地富贵起来。

之后哥哥考中了庶吉士,留在了翰林院,在行人司观政。弟弟则外放南昌府的进贤县做了一名县丞。

窦昭的高祖父到底福浅,风光了没几年,就驾鹤西去了。

死的时候,两兄弟都不在身边。

两兄弟回乡守制,除服后,回京待缺。

哥哥是庶吉士,曾在行人司呆过,很快就谋了个都察院御史的差事。弟弟蹉跎了大半年,才在哥哥的打点下谋了个云南按察司经历司经历之职。

在弟弟的印象中,云南穷山恶水、瘴雨蛮烟,有官员在赴任的路上就暴病身亡,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

若是继续留在京都候缺,一来是他们两兄弟初入仕途,好的差事未必能弄得到手,二来朝官命官三年一升,等他谋个好缺,哥哥只怕早就升了从六品。

他越想越觉得没意思,索性辞官回了真定县。

赵氏的日子过得既体面且舒心,要说有什么足之处,就是两个儿子都在外为官,她怕自己死的时候和老头子一样,没有儿子送终。

窦耀成回乡,她自然是十二分的愿意。

反正大儿子仕途顺利,二儿子回来,正好在她面前尽孝,还可以帮着管管家里的庶务。

顶着进士及第光环的窦耀成和窦家的那些先祖相比做起买卖来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在京都兑成的银子不再卖饰品,而是做为印子钱,或放给那些穷翰林;或放给了那些刚刚谋了差事外放需要大笔银子应酬和置办官轿官服的七品芝麻官;或是放给回京述职需要请客送礼的封疆大吏。之后随着这些官员的升迁罢黜,窦家开始插手河道的石料、九边的粮草、南江的盐引……

银子像水似的涌了进来,让赵氏和窦焕成眼花缭乱、胆战心惊。

已是都察院右佥事的窦焕成不止一次的告诫弟弟:“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你还是藏拙些。”

窦耀成不以为意:“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我这也是狐假虎威。你致仕了,这买卖我也就不做了。”

窦焕成却觉得这钱赚得不干净:“南货北卖,挣得好歹也是辛苦钱。你这样,是官商勾结!是发国难财!”

窦耀成冷笑:“大兄这个时候嫌钱脏手了?哥哥要买宋刻孤本的时候怎不嫌钱脏?要资助同僚遗孤的时候怎么不嫌钱脏……”

“你!”窦焕成气得嘴唇发抖。

两兄弟不欢而散。

赵氏看着心里难过,劝窦耀成:“你就听听你阿兄的吧!他在都察院任职,纠劾百司,见得多,他不会害你的。”

窦耀成不想母亲担心,又不愿意向大兄低头,随口道:“您看那些做官的,哪个不争着巴结?不必开口,自有人送吃送喝送银子,还怕送了不收。我和大兄不一样,我一天赚不到银子一天就没吃的。”

赵氏却听了进去。呵呵笑道:“你以为娘老糊涂了。”心里却想着大儿子只有那一点俸禄,每次回来不是孝敬她人参燕窝就是珠宝玉石,大房的媳妇孙子孙女四季的衣裳首饰年年添新的,可见日子过得的确是很不错。大儿子的话说得有道理,但小儿子的买卖做得也不容易。上次去淞江府,为了应酬那些官老爷,喝酒喝得闻到酒味就不舒服。就是这样,小儿子嫌的银子从来也不曾藏私,全都交到了公中,所有的收益都和大儿子均分。

这么一想,就怜惜起小儿子来。

有官身和没官身的就是不一样。

要不然这世上的人为何挤破了脑袋都要做官。

老太太的心偏向了这个每日在她面前嘘寒问暖的小儿子。

而窦耀成断了仕途,买卖有得力的管事相助,越做越大,越做越红火,他的心思渐渐放在了享受上。

开始只是呼朋唤友,把酒言欢,后来开始梨园听戏、章台走马。

赵氏知道了劝小儿子:“你是有身份的人,怎能和那些贩夫走卒的女人一个桌上喝酒?不如买几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回来,请了真定府的名角调教,自己养个戏班子,既有颜面,可以解闷,逢年过节的时候还能热闹热闹。”

有了母亲这话,窦耀成还有什么顾忌?

他玩得越发荒唐。

两兄弟之间的分歧也越来越深。

赵氏看着这样不行,请了娘家的哥哥出主意。

赵舅爷想了想,道:“亲兄弟,明算帐。不如趁着你在的时候把家分了。大家各过各的,也就没什么好说了。”

赵氏沉思良久,痛下决心:“总比我死后闹出分产不均的笑话好。这分家的骂名,我背了。反正我已经是半截进土的人了。”然后把大儿子叫了回来:“……不要再为这些琐事争吵!”

“母亲,这不是琐事。”窦焕成不同意分家,试图说服母亲,“仕途一时荣,文章千万好。家族立世之本不全在举业上,门风万不可缺。有举业,没有门风,守得住本心不被纸醉金迷所惑还好,若是守不住,过惯了好日子突然塌陷下去,比那寻常人家还凄惨;有门风,没有举业,堂堂正正的行事,清清白白的做人,歪风邪气不敢浸,自有福缘。舅舅家就是这样的……”

“我知道,我知道。”赵氏敷衍道,“是我想分家。我不想再看到你们这样闹腾下去了。特别是你弟弟,十年寒窗苦,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你们兄弟一场,你不照顾他,谁照顾他?可这兄弟也如夫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生伤,再好的感情也经不住。你就当是孝顺我,把这个家分了。”

窦焕成在母亲面前发誓:“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不用分家……”

赵氏摇头:“你听我说。你爹爹虽然留下了万贯家财,却不及窦家现在家财的三分之一。我想把家中的财产一分为三,我一份,你一份,你弟弟一份。我跟着你弟弟过,等我去了,我的那一份就留给你弟弟……”

这是要分家呢?还是要分财产呢?

这是母亲的意思呢?还是弟弟的意思呢?

窦焕成不敢多想,他点了头。

赵氏请赵舅爷、当时真定县的县令、两个媳妇的娘家一起做中人,把家分了。

既然母亲跟着弟弟,窦焕成让出了位于真定县的大宅,在县城的东边盖了个五进的青砖瓦房。

从此窦家一分为二。

窦焕成那一支因住在城东,被人称为“东窦”,窦耀成这一支因住在城西,被人称为“西窦”。

窦耀成,就是窦昭的曾祖父。

果如窦焕成所担忧的那样。没几年,窦耀成妻妾争宠,闹出了人命案,又牵扯出很多内院污垢。虽被压了下去,但西窦这一支却伤了元气,窦耀成不到四旬就病逝了,子嗣相继零调,只活下了窦昭的祖父窦铎。

“东窦”却人丁兴旺。

窦焕成有两儿三女。九个孙子,三个孙女,十一个外孙,九个外孙女,其中两个儿子一个女婿都先后中了进士。

他没有忘记自己在母亲面前的承诺,始终对窦耀成这一支照顾有加。

窦耀成去世后,窦焕成把年幼的窦铎接到了自己的身边,帮窦铎管理家产,亲自教他读书进学,看着他成家立业之后,把家产分毫不差地交到了窦铎手中。死后还留下遗嘱:“东西两窦是一家,分居不分宗”。

窦铎对伯父比父亲的印象更深刻。他把窦焕成当成自己的父亲一样,和几个堂兄像亲兄弟一样。儿子窦世英出生后,和东府窦家“世”字辈的兄弟一起排了序,以示两家如一家,永不分彼此。

所以窦昭的父亲虽然是独子,却被称为七爷。

而被称为三爷的,则是窦昭二伯祖的长子窦世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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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昭目送六伯母离开,心里却想着五伯父请假的事。

五伯父是吏部侍郎,他请假,会向谁请?

当然是他的顶头上司、吏部尚书兼师座的曾贻芬了。

哈!

窦昭忍不住笑起来。

不知道王行宜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赶回京都向同是他师座的曾贻芬解释一下为什么五伯父要请假?

妥娘看着窦昭莫明其妙地就笑了起来,诧异地喊了一声“小姐”。

“没事,没事。”窦昭笑得更欢快了,她摇着采菽的胳膊,“采菽,我要回家,我要见爹爹!”

“可六太太吩咐过了,等她回来再送您回府。”采菽很为难。

窦昭不管,一个劲地要回去。

她现在还是孩子,吵闹任性都是正常的。

采菽没有办法,只好叫了个小丫鬟去请纪氏示下。

纪氏在花厅。

她望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二太夫人,又望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兰哥儿、大嫂和二嫂,心情有些微妙。

而二太太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窦世枢、窦世样、三太太、窦世横和纪氏,却心中充满了愤怒。

说什么商量,老三、老五、老六这一母同胞的三兄弟早商量好了,她们这三房却是赶鸭子上架,之前根本不知道二太夫人把他们叫过来是为什么,怎么商量?

覆巢之下没有完卵,这个道理她是懂的,可就这样为被迫为西府收拾残局,她却怒意难消。如果她反对,以老五的心性,只怕早就有一大堆道理在那里等着她,她说得过老五吗?一个不慎,还可能给众人留下她趋利避害、不敢担当的印象,她是窦府的宗妇,以后在窦家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二太太看了大太太一眼。

大太太脸色苍白,眼睛浮肿,表情却很平静。

这个做了十几年宗妇,现在又死了丈夫、孩子还小的孀居妇人有自己的打算。

叔伯兄弟里,老五窦世枢的前程最好,兰哥儿以后还要靠这位五叔帮衬,他们是万万不能和窦世枢翻脸的。

大爷在世时,在江南任官多年,他们颇有些积蓄,不说这些,就算东府分一半的财产给寿姑,其他的六房平分留下的一半,节省些,也足以够他们过两、三代人了,何必为了钱闹得不好看。

只要有人,还怕没有钱!

不过二房的儿子最多,如果自己提出来六房共摊,只怕二房会不答应。

好在她现在卸下了宗妇的责任,这些事也就不用自己出头了。

大太太紧紧地抿着嘴。

二太太怨念丛生。

早知这样,她当初就不应该听二太夫人的话跟着丈夫去任了。

为了让儿子们能好好读书,又怕背上个“不孝”的罪名,她把四个儿子全都留在了真定。如今除了长子窦文冒跟着老五在京都读书、历练,次子窦玉昌、三子窦秀昌还有从兄弟中排行第五的四子窦广昌则在家中族学里上学。文昌已过而立之年,却还只是个秀才;玉昌书读得虽好,但比起两个叔叔窦世横、窦世英却又差了很多;秀昌就不用说了,早早的成了亲,儿子倒是生了好几个,可读起书来还不如自己的儿子芝哥儿;广昌也就比秀昌强得一点点……

想到这些,她把心一横,笑道:“四弟怎么说?”

窦家的四老爷窦世杼在举人的功名上止步不前,前几年终于断了金榜提名的念头,经窦世枢的推荐,在就藩信阳的皇长子信阳王府上做了名长史,听说很得信阳王的喜欢,前两年举家搬到了信阳。

窦世枢听着,犹豫半晌,从衣袖中掏出封信来示意丫鬟递给二太太:“这是四哥给我的回信,我原先觉得有些不妥,所以没拿出来……”

二太太在心里把窦世枢骂了一百遍。

信阳离京都千里之遥,我口一开你就能拿出老四的信……你若不是早有预谋,我就一头撞死在这大厅里!

心里却明白,大势已去!

老四早就和老五串通一气……

她不用看信,已经知道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但她还是忍不住打开了信。

果然,窦世杼不仅同意窦世枢对东府的财产分配,而且还建议寿姑的嫁妆由六家平摊。

二太太索性把信给了大太太。

大太太看着嘴角就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来。

二太太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就听见大太太笑道:“四叔倒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看就照着四叔说的办好了。这并不是哪一家一房的事,这关系到五伯父的前程,窦家的兴衰。”

“我先前没把四哥的信拿出来,就是怕两位嫂嫂误会。”窦世枢听着忙笑道,“这件事认真说起来,都是我没有处理好,才会有今天的局面。两位嫂嫂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事既然是我决定的,就由我来担着吧?总不能把大家都拖下水。”

二太太还要说什么,二太夫人已笑道:“这件事,他先和我商量过,我也是同意的。你们就不要再争了,就这样决定了。”二太夫人拍了板,吩咐柳妈妈:“你去跟窦管事说一声,让他把西府的老太爷请过来,就说我有要紧事和他商量。”又对窦世榜道,“你一向管着两家的庶务,这几天就抽空把帐目整理整理,到时候赵家来人,也好商量着到底把哪些产业划到寿姑的名下。”

窦世榜忙站起身来恭谨地应“是”。

请纪氏示下的小丫鬟看了这等阵势,哪里还敢凑上前去,跑回去只说没办法奏到六太太跟前去。采菽只好不停地哄着窦昭。

正好柳嬷嬷出来传话,见状不由笑道:“这是怎么了?”

采菽忙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柳妈妈。

柳嬷嬷是二太夫人贴身的老仆,就是窦世枢,也要给她几分面子。若是平时,她关心地问过几句也就算了,决不会把事揽到自己身上去的。可想到刚才花厅里发生的一切,以她对窦家五爷的了解,只要是窦五爷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西府的这位四小姐在她心目中的份量也就骤然间直线上升,到了一个让人不能不重视的地步。

她不禁笑道:“我奉了太夫人之命,正要请窦管事往西府走一趟。不如让窦管事送你们过去,你们给六太太留个口讯就是了。骨肉至亲,哪有不想念的?也不怪四小姐吵着非要回去不可。”

有了柳嬷嬷的话,采菽胆子也大起来,叮嘱了身边的小丫鬟几句,和妥娘一起陪着窦昭回了西府。

高升正指使着小厮在搬窦世英的箱笼。

见窦昭回来了,忙上前行礼。

窦昭问他:“我爹爹呢?”

高兴笑道:“七爷去了栖霞院。”

窦昭转身想走,略一思忖,让海棠陪着采菽,自己带着妥娘去了栖霞院。

远远的,她就看见了趾高气扬地站在院子里指使着丫鬟、婆子端茶倒水的庞氏。

窦昭绕道往窦世英的书房去。

栖霞院后院的角门,斜对着窦世英的书房。

角门虚掩着,无人看守。

她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栖霞院的后院。

栖霞院后院种着几株木兰,花开的时候,灿若霞锦,所以这院子才取名栖霞院。

窦昭在内室后面的暖阁里听父亲和王映雪说话。

“……我只是个平凡普通的男子,自私地想过得快活一点,想把从前的事都忘记,”说话的是父亲,“可每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谷秋是怎么死的,心里像刀扎一样难受……映雪,我们都重新开始吧!”

王映雪愣住:“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映雪,难道你还不明白?”窦世英神色复杂地望着王映雪,喃喃地道,“如果我们在一起,除了名分,其他的,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暖阁里的窦昭气得咬牙切齿。

什么叫做重新开始?

什么叫除了名份,其他的什么也给不了?

一个女人,你愿意给她一个名份,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她再也听不下去,气呼呼地从暖阁里出来,径直去了栖霞院的前院。

庞氏像壁虎似的,正趴在窗棂上偷听,她的丫鬟在一旁望风。

窦家的仆妇远远地站在庑下廊角,神色里都带着几分鄙夷。

窦昭静静地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望着庞氏。

庞氏的丫鬟突然间发现了窦昭。

她脸涨得通红,不停地拉着庞氏的衣角:“二奶奶,二奶奶……”

“别吵!”庞氏不耐烦地道,“你一说话,我就听不见了!”

“不是,”那丫鬟在窦昭的目光中急得都快在哭出来,“是四小姐,窦家的四小姐过来了……”

“谁?”庞氏回头,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窦昭。

“哦,原来是四小姐啊!”她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襟,整了整鬓角,笑道,“四小姐,您怎么来了?是谁陪您来的?”

前世今生,窦昭都佩服她的自说自话。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却冲了出来。

“寿姑?”窦世英张口结舌地望着女儿,“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在你六伯母那里吗?谁带你过来的?”一面说,一面四处张望,看见妥娘,面色一沉,正要开口教训,窦昭已道:“是采菽陪我来的。”说着,转身就朝外走,“我等会还要跟着窦管事的车回去呢!”

这个地方,她一刻钟也不想呆了。

“你慢点!”窦世英在后面追着女儿,“我和你一起去给祖父问安……”

跟着出来的王映雪站在台阶上,看着窦氏父女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



粉红票涨得好快,立刻又成了欠债大户……痛并快乐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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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昭避过舅母,蹬蹬蹬地朝三伯母跑去。

舅母愕然。

三伯母满脸笑容地抱起了窦昭:“舅太太,孩子还太小,什么事也不懂,更离不开常在身边服侍的丫鬟、婆子,要是吓着了可就麻烦了。我看,还是让她待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好,您说呢?”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了几分讥讽。

舅母脸上红一阵子白一阵子的,心里却把家里的小丫鬟骂了个狗血淋头。

跟丈夫去任上的真正原因她连自己的母亲都没有说,谁知道却让璋如这个小丫头鹦鹉学舌般地告诉了平时陪她玩的小丫鬟,小丫鬟又告诉了自己的表哥……一来二去,也不知道是谁给窦家通风报信,结果她人还没到,窦家就早摆好了阵式。

他们原本就没有立场把寿姑带走,如今窦家请了真定县几家大户人家的主母做证,寿姑不知道听了些什么,又对她避之不及,这次,恐怕是难以如愿了。

她的眼圈不由一红,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寿姑,舅母来接你去家里玩的。”她做着最后的努力,“你还记不记得璋如表姐啊?她们都在家等着你去玩呢!”

窦昭点头,人却躲进了三伯母的怀里,睁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畏惧地望着舅母,磕磕巴巴地道:“我想和表姐玩……可丁姨奶奶说了,我要是跟您走,您会把我卖到老山沟去……”

全场哗然。

丁姨奶奶更是满脸慌张地辩道:“我,我什么时候说了这样的话?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

三伯母的脸色十分难看,但还是强露出个笑颜:“寿姑,可不乱说话哦!”

“小孩子说真话。我就说,寿姑平日和我母女般的亲近,怎么今天见了我就要躲?”舅母气得满脸通红,“你们这样糟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小心遭报应!”

有妇人笑着劝道:“都是一场误会,都是一场误会!说清楚就好了,说清楚就好了!赵太太,您远道而来,先进屋歇歇,喝口茶……”

“什么误会?”舅母毫不客气地反击,“有这样的误会吗?我们家姑奶奶尸骨未寒,你们就这样离间寿姑和她舅舅,是不是看上了哪位大户人家的闺女想娶了给我们家姑爷做续弦,怕我们赵家坏了你们两家的好事啊?”

这话说得就有点听头了。

几位主母避之不及,没人敢出面搭话。

舅母见状气势更盛,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我也知道,窦家家大业大,跺一跺脚,真定县就得抖三抖。可也不能这样欺负人!”想悄悄地带走寿姑是不可能的了,窦家已经有了防备,就算是能趁着窦家一时不备出了真定县,半路上给窦家的人追上了,他们一样得把寿姑交给窦家的人,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大闹一场,算是给窦家一点颜色,也免得他们以为赵家没人,给寿姑脸色看。舅母打定主意,说话就更尖锐了,“说什么我们想把寿姑带到任上去,也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说的?寿姑父亲、祖父都在世,她虽没了母亲,也没有寄养到舅舅家的道理。你们窦家好歹也是官宦世家,读书、做官的不知凡己,连我这妇孺都知道的事,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就算是想栽赃陷害,也想个好点的理由……”

窦昭听着大为佩服。

倒打一耙啊!

舅舅那样看重舅母,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三伯母已经被骂得面皮发紫,但事到如今,也不服软也不行了。可她代表的是窦家,她若是服了软,岂不是承认了赵太太的指责。

念头闪过,她瞥了眼脸色发白的丁姨奶奶。

如今之计,只能让她去背黑锅了。

反正只是个妾室,上不了台面,做出这样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亲家太太,”三伯母把窦昭交给身后的丫鬟抱了,曲膝给舅母行礼赔不是,“都是我,听风就是雨的,您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在亲戚的份上,就原谅我这个老姐姐一次。”说完,脸色一板,吩咐丁姨奶奶:“还不快给亲家太太赔个不是!”

丁姨奶奶的脸又白了几分。

让她教唆寿姑的是他们,出了事让她背黑锅的也是他们……可她又能说什么呢?除非她不想在窦家待了。

“赵太太,”她强忍着心中的屈辱,略一思忖,低头含泪跪在了舅母的跟前,“都是我的错!”伏在地上给舅母“咚咚咚”地磕起头来。

舅母长叹了口气。

明知道这件事丁姨奶奶不过是受命行事,她又能说什么呢?

寿姑年纪小,不能自保,赵窦两家翻脸,受牵连、受迁怒的只可能是寿姑。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只能息事宁人。

尽管如此,她还是对三伯母道:“这女人搬弄口舌可不是什么好事,寿姑还不懂事,放着这样的人在身边,可真让人担心。这件事只怕要和亲家老爷说说才好。寿姑身边,也得放个规矩的人才能让人放心!”

这是要窦家惩罚丁姨奶奶。

三伯母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句“亲家太太说的是”,然后和着稀泥,“看我们,只顾着说话了。亲家太太就要跟着亲家老爷去任上,三、五年恐怕都不会回安香了。相请不如偶遇,正好几位太太来家里做客,我就借着这个机会在花厅里摆上两桌,算是给亲家太太送行了。”一面说,一面上前挽了舅母的胳膊,吩咐身边的丫鬟,“去跟大太太说一声,我要给赵家舅太太送行,请她过来作陪。”

丫鬟急匆匆应声而去。

舅母没有拒绝,笑道:“这一大早的赶过来,还真想讨杯茶喝。”

几位主母中立刻有人接了话茬,笑道:“赵太太什么时候启程?到时候我们也好凑个热闹,给您送送行。”

“就这两天吧!”舅母笑道,“怎么好麻烦郑太太拖步……”

一群人说说笑笑,亲亲热热去了旁边的花厅。

没有人再提及刚才所发生的事。

窦昭从丫鬟的肩头眺望大厅。

无人的大厅,空旷、宽敞、冷清。

丁姨奶奶瑟瑟地趴在地上,如萎蔫的秋叶,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窦昭转过头来,眼底平静无波。

敢被别人当枪使,就要有鸟尽弓藏的觉悟!

※※※※※

晚上,舅母歇在窦家。

她请了俞嬷嬷去说话。

窦昭不用猜也知道舅母会说些什么。

不外是把她托付给俞嬷嬷。

可惜,母亲嫁进来的时候虽然带来了赵家一半的家财,但与窦家相比,却是微不足道的。

锦帛动人心。

想靠几句话就笼络人,一时尚可,没有比较的时候也可以,可若是时间长了,又有窦家这样的荣华富贵在身边,人不免会迷了心智。

前世所发生的事就是最好的佐证。

她没有兴趣知道。

能找到妥娘,已是幸运。

窦昭安安稳稳地睡觉,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天还没有亮就让妥娘抱着她去了舅母安歇的客房。

舅母还没有起床,听说窦昭来了,她很是意外。

窦昭已跑了进来,手脚并用地往炕上爬:“舅母,舅母,我要和您睡!”

舅母呵呵地笑,把她抱上了炕,用被子裹着搂在了怀里。

舅母身上有好闻的玉兰花香。

她跟舅母道:“舅母,我以后给您写信,好不好?”

舅母讶然。

窦昭笑道:“我知道写信,就是把想说的话写在纸上,这样舅母就知道我做了些什么。”

舅母紧紧地抱了她:“寿姑真乖!你母亲要是活着,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十分的怅然。

彭嬷嬷就劝舅母:“当着孩子的面,您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

“不说了,不说了。”舅母笑着,让彭嬷嬷去喊玉簪过来。

窦昭眼珠子一转就明白过来。

“玉簪不在。”她笑嘻嘻地道,“丁姨奶奶要把她许配人。”

舅母神色一紧,温声问她:“丁姨奶奶要把她许配给谁啊?”

“不知道!”窦昭没心没肺地摇头。

舅母想了想,对彭嬷嬷道:“那就叫妥娘吧!”

彭嬷嬷应喏,喊了妥娘进来。

舅母让彭嬷嬷赏了她二十两银子,“四小姐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跟俞嬷嬷说,要是俞嬷嬷也办不好,你就请人写封信告诉我。”

彭嬷嬷拿了个小纸条给妥娘:“这是老爷和太太的住址。等会我告诉你怎么念,你背下来。”

妥娘连连点头,贴身收了小纸条,却不肯接受那二十两银子。

“你拿着。”舅母道,“我吩咐过俞嬷嬷,让她以后每个月给五两银子你,这是给四小姐的花销。我知道窦家也会给四小姐月例,但你们手里有些银子,心里总踏实些。再就是遇到什么急事,也得花银子请人去给我们报信。”

妥娘点头,把两个银元宝揣在了怀里。

窦昭依在舅母怀里和舅母说着话。

“我想和表姐玩,可我又不想去安香,”她很苦恼的样子,“娘亲去南海拜菩萨了,要是她回来找不到寿姑怎么办?我要在家里等她。要是爹爹忘了娘亲怎么办?要是俞嬷嬷把娘亲的漂亮衣裳赏给了别人怎么办?娘亲回来就没人和她玩,也没衣裳穿了……”

舅母愣住。

随后激动起来。

“枉我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不如一个三岁的孩子。”舅母捧着窦昭的脸,“叭”地亲了一口,“寿姑说得对,这是寿姑的家,窦家就应该好好地养着寿姑。凭什么要跟着我们偷偷摸摸地去西北,把这个家让给别人作威作福!好孩子,我们不去西北了。过两年舅母就回来看你。要是窦家敢对你有一点不好,我和他们窦家决不善罢甘休。”

窦昭笑眯眯不住点着头。

她从来没想过要和舅舅一家去任上。

这是她的家,她为什么要不战而退,为什么要把本应该是自己的东西让给别人?!

她不会走的。

要走,也是她在窦家呆腻了,想换个地方。

却不是像这样不得已地离开窦家。

窦昭从客房出来,朝霞满天,染红了碧空。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她站在屋檐下不,安静地望着天空。

重生这样的事都能在她身上发生,还有什么事是不可以的!

她要选择生活,再也不要被生活选择。



O(∩_∩)O~




栖霞院里,大红的喜烛噼啪爆出一朵烛花,王映雪的手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她满脸怒容地站在屋子中间,“东府凭什么事事都要压着西府?我已经是万元正正经经的妻子了,她凭什么还把明姐儿留在她屋里不放?”

“太太,您小声点,小声点!”胡嬷嬷忙提醒她,目光在周围睃了一眼,见没有旁人,这才低声道,“现在还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七爷还需要五爷帮衬,您刚刚扶正,又没有儿子傍身……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

“我知道!”王映雪神色微缓,“要不是这么想,我今天就不会忍气吞声了。”

胡嬷嬷松了口气,笑着岔开了话题:“今天可是您的好日子,时候不早了,七爷差不多也该来了,不如我服侍您把妆卸了,再喝盅百合莲子汤……”

王映雪赧然。

琼芳抱着个匣子笑吟吟地走了进来:“七太太,这是今天收的见面礼,您看放哪里好?”

说起这个,王映雪又是怒火中烧。

窦氏膏梁锦绣,平日打赏体面的仆妇都是绫罗绸缎,金环银簪,二太夫人等人的见面竟然均是些金镶玉簪子这样普通的饰物,一副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还藏着掖着不成?”她的声音有些尖锐。

琼芳的马屁拍在了马腿上,不仅没得了赏,反得了一顿训斥。

胡嬷嬷忙朝着琼芳使眼色,笑着安慰王映雪:“窦家可不是乍富人家,越是这场面上的事,越是低调内敛,您也不要小看这些东西,说不定个个都是有些年头有讲究的物件呢?只是我们今天没空,等哪天闲下来了,太太拿出来再仔细瞧瞧。”

自从赵谷秋去世之后,西窦就没有了主持中馈的人,几年下来,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各怀着各自的心思,加之前些日子又被窦昭分走了一半的财产,那些原本一心一意巴结她的人也有些开始等待观望,这个时候,府里只怕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盯着栖霞院,她要是有丁点的异样,恐怕就会被无限地夸大……不如就着这个说法顺势下了台阶!

王映雪想着,轻轻地“嗯”了一声,正想再教训琼芳两句,有小丫鬟禀道:“高升过来了!”

屋里的人俱是一愣。

王映雪狐疑道:“请他进来!”

高升站在内室的梅花纹槅扇外,声音温和而恭谨地道:“七太太,七爷说,今天太晚了,他就歇在正房,让您也早点歇了,明天卯正去给老太爷请安,辰正三太太会过来,把西府的对牌交给您,让您别迟了。”说完,拱手作揖退了下去。

王映雪张大了嘴巴半晌也没有合拢,随即脸色涨得通红,眼泪也在眼眶里打着转:“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要找借口,何必说时辰太晚?现在才戌初……还歇在了正屋……岂不是让我白白遭人笑话?”

胡嬷嬷也感觉到了窦世英的异样,她迟疑道:“太太,要不要我去看看?”

“不用!”王映雪一咬牙,道,“我亲自去请。”

进门的第一天,窦世英就歇在了别处,她以后在窦家怎么抬得起头来。

胡嬷嬷陪着王映雪匆匆去了正房。

窦世英已换了家常的衣裳,正在画案前写字。

看见王映雪,并不惊讶,而是淡淡地笑着说了声“你来了”。

望着灯光下窦世英英俊的面庞,在路上就想好的那些责问突然间烟消云散了,她有些不安地整了整衣袖,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今天很累了吗?怎么一个人呆在正房里写字?”一面说,一面走了过去,鼻子里闻到了由窦世英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意,她笑道,“七爷喝了多少酒?怎么满身的酒气?妾身让人给您送碗醒酒汤来吧?”一面说,一面挽了衣袖要帮他磨墨。

窦世英阻止了她:“我这边有高升服侍,你去歇了吧,明天还有你忙的。”声音比窗外吹进来的晚风还要和煦,人却低下了头,心无旁骛地继续写着他的字。

拒绝的意思这样明显,让王映雪羞红了脸,可她从来不是个等候的人,她思忖半晌,猛地上前侧抱住了窦世英的腰。

“万元……”眼光下,她目光柔得能滴得出水来。

窦世英身子一僵,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笔,温柔,却又十分坚定地将绕着他腰身的手臂一点点地掰开:“映雪,我说过,除了名份,其他的,我都给不了你……你也是知道的……我们相敬如宾不好吗?”

他转身,墨如点漆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她,表情是如此的认真。

王映雪愕然。

她当然知道……可她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千里相思,怎如暖玉在怀……

窦世英大步走了出去。

窦府的玉簪花已经开了,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骤然间想起自己和谷秋成亲的时候。

也这样的天气。

玉簪花肆意怒放,在月光下晶莹如玉。

妻子声音清脆地喊“万元”,问他“我漂不漂亮”……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答的了,只记得妻子又惊又喜地扑到他的身上,像团火似的在他心上烧了起来……耳边是妻子银铃般的笑声:“他们都说我不害臊,可我就是喜欢你,就是想嫁给你嘛!”娇娇憨憨的声音,透着不庸置疑的欢喜和满足……

花香是如此的浓烈,犹如开到荼尽时的颓败,让人心悸又恐惧。

他拔腿朝外跑去……

轰隆隆一声雷响,雨哗哗地落了下来。

※※※※※

窦昭被身边的动静惊醒,朦朦胧胧中听见祖母吩咐红姑的声音:“……看看马棚里的马驹有没有受惊吓?厨房的窗户有没有关?柴房里的稻草也要捡一捡,免得被雨水溅湿了。”

红姑打着哈欠应喏着,披衣走了出去。

祖母回头,看见在被子里拱来拱去的窦昭,笑着轻轻地拍了拍她:“寿姑不怕,崔姨奶奶在这里呢!”

窦昭反而醒了过来。

她望着屋梁,有片刻的茫然。

外面传来“啪啪啪”的拍门声,响彻院落。

祖母惊愕,住在西厢房的长工刘四海已拿了根闩大门的木棍走到了大门前。

“是谁?”他警惕地问。

“是七爷。”外面的人高声道,“快开门。”

刘四海忙丢下手中的木棍,“吱呀”一声开了大门。

窦世英和高升冒雨走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披衣站在正房门口的祖母顾不得大雨,急匆匆地迎了上去。

“没事,没事。”窦世英的衣裳已经被淋得湿透,仲夏的天气虽然炎热,但夜晚的雨水淋在身上还是很凉,他的嘴唇有点发白,“我来看看寿姑。”

祖母眼底露出深深的怀疑,但她什么也没有问,吩咐婆子烧水,让红姑去隔壁富户朗家借两件换洗的衣裳来。

等父亲收拾干净的时候,雨势更大了,天阴沉沉的,仿佛无法承受重量,随时会坍塌似的。

窦昭坐在炕上,昏昏欲睡,脑袋像钓鱼似地一点一点的。

她对父亲的出现不以为然。

半夜三更的,下着这么大的雨,一不小心就会伤风感冒甚至是暴病而亡,还拖累得你去拜访的人家兵荒马乱地帮你找到换洗的衣裳、安排热水茶点……幼稚、任性,这么不体贴人,哪里像个做父亲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不管父亲和王映雪有怎样的矛盾,这样如同落荒而逃似地跑了出来,太软弱无能了。

父亲却没有这样的自觉性,他笑着揉着窦昭的脑袋,柔声问她:“你在田庄还住得习惯吗?”

“习惯!”窦昭偏过头去,打掉父亲的手,“大家都待我很好。”

窦世英望了望屋里粗糙简单的陈设,觉得长女有点没心没肺。

他站在炕前沉默良久。

窦昭很想睡觉,父亲不作声,她只好道:“爹爹,您不睡觉吗?”

窦世英没有做声,过了一会,他慢慢坐在了窦昭的身边,沉声问她:“你,还记得你母亲吗?”

窦昭讶然,脸色渐正。

“我还记得你母亲。”他喃喃地道,眼角有水光闪动,“她嫁给我的那一天,手上戴着个祖母绿的戒指,黄金的托,做成海棠花的模样……”

窦昭别过脸去,悲伤慢慢地从心底溢了出来。

※※※※※

父亲天没有亮就走了,窦昭望着雨后澄净如水的天空,有片刻的怔愣。

伤感过后,人更有勇气去面对生活中的那些不如意吧!

她回到屋里练字。

赵良璧殷勤地帮她收拾书房。

她对赵良璧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赵启璧既高兴又担心。

高兴的是自己不用叫狗剩了,担心的是怕窦昭一时兴起,给他取个类似于狗剩的名字……以后改都不能改了!

“‘良璧’如何?”窦昭把他的名字写在纸上,“是美玉的意思。希望你做人像美玉般美好、谦逊。”

赵良璧喜出望外,拿着窦昭写了他名字的那张纸到处显摆。

不过一天的功夫,田庄里的人都知道狗剩叫赵良璧了。

祖母也夸这个名字取得好,还说过几天带她到庙里玩,可惜父亲的假期完了,他来接窦昭回去,并告诉祖母:“您有什么事,可以让人带信给六哥,我在京都的时候,他会照顾您和寿姑的。”

祖母点头,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她一个人在田庄生活了二十几年都没有什么事,她相信她以后有什么事也不会找到窦家去。

窦昭却向父亲提要求:“我能不能把赵良璧带回去?”

父亲问赵良璧是谁?

祖母把他的来历告诉了父亲。

父亲听说赵良璧这个名字是窦昭帮着取的,点了点头:“那就带回去吧!”

就这样,赵良璧提前出现在了窦家。



姊妹们,下午要给亲戚拜年,我尽量争取八点左右更文,如果有困难,十二点钟以前一定会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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