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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里的山海经全文

藕池猫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有空的来帮忙,为神献上祭品!”尚林的吆喝声并不算大,山谷中的人都转头看来——除了泡在泥汤里的董宏。因韩烈的分配,山谷中的老幼都轮到了两口糊糊垫胃。那口带着咸味的热糊糊夹着葱香,在饥饿加成下,让在场所有人香得冒泪花。听见要为上神供奉祭品,不需催促都来出力。除却抱着空碗不撒手,探着小舌头舔碗底的小孩,诸人都自发站起来。便是那七老八十,虚得双腿颤颤似蝴蝶振翅的老头也来搭把手。装着当扈兽的笼子约有两人高。众人合力搬空了神给的大锅,顺着斜斜搭的梯子,将笼子放了进去。韩烈要跟着进去时,瓶盖一震,猛然升上天空。他猝不及防踉跄向后退了两步。他仰望着升高的矿泉水瓶盖,一时手足无措:“上神......我呢?”卷起棉线收回矿泉水瓶盖的秦璎抽空回答道:“...

主角:秦璎韩烈   更新:2025-01-16 14: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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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秦璎韩烈的其他类型小说《箱子里的山海经全文》,由网络作家“藕池猫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有空的来帮忙,为神献上祭品!”尚林的吆喝声并不算大,山谷中的人都转头看来——除了泡在泥汤里的董宏。因韩烈的分配,山谷中的老幼都轮到了两口糊糊垫胃。那口带着咸味的热糊糊夹着葱香,在饥饿加成下,让在场所有人香得冒泪花。听见要为上神供奉祭品,不需催促都来出力。除却抱着空碗不撒手,探着小舌头舔碗底的小孩,诸人都自发站起来。便是那七老八十,虚得双腿颤颤似蝴蝶振翅的老头也来搭把手。装着当扈兽的笼子约有两人高。众人合力搬空了神给的大锅,顺着斜斜搭的梯子,将笼子放了进去。韩烈要跟着进去时,瓶盖一震,猛然升上天空。他猝不及防踉跄向后退了两步。他仰望着升高的矿泉水瓶盖,一时手足无措:“上神......我呢?”卷起棉线收回矿泉水瓶盖的秦璎抽空回答道:“...

《箱子里的山海经全文》精彩片段

“有空的来帮忙,为神献上祭品!”
尚林的吆喝声并不算大,山谷中的人都转头看来——除了泡在泥汤里的董宏。
因韩烈的分配,山谷中的老幼都轮到了两口糊糊垫胃。
那口带着咸味的热糊糊夹着葱香,在饥饿加成下,让在场所有人香得冒泪花。
听见要为上神供奉祭品,不需催促都来出力。
除却抱着空碗不撒手,探着小舌头舔碗底的小孩,诸人都自发站起来。
便是那七老八十,虚得双腿颤颤似蝴蝶振翅的老头也来搭把手。
装着当扈兽的笼子约有两人高。
众人合力搬空了神给的大锅,顺着斜斜搭的梯子,将笼子放了进去。
韩烈要跟着进去时,瓶盖一震,猛然升上天空。
他猝不及防踉跄向后退了两步。
他仰望着升高的矿泉水瓶盖,一时手足无措:“上神......我呢?”
卷起棉线收回矿泉水瓶盖的秦璎抽空回答道:“你先呆在箱......那个世界。”
“我还有事需要你做。”
听见他还有任务,韩烈呆愣片刻后,垂头拱手应道:“喏。”
其实秦璎压根没想过收他这祭品。
将他弄出箱子来,当宠物养在火柴盒里吗?
就算是异兽当扈鸟,要是没听说有治眼疾的功效,她也不会要。
六个月前,秦璎右眼遭钝器挫伤。
虽然及时手术干预,但术后交感性眼炎牵连左眼,她双眼视力急速下降。
右边视野的黑斑一直在扩大,如果没有意外,她原本会失明的。
秦璎需要这只治疗眼疾的异兽当扈——哪怕只有丁点希望她也要抓住。
随着棉线收回,吊在线一端的瓶盖被她缓缓提出箱子。
关着当扈鸟的笼子比方糖大两圈,上面罩着黑布。
通过棉线传来的震动可知,里面的异兽还很精神。
秦璎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当扈鸟上。
她小心用两个手指头,一点点揭开笼子上那块黑布。
牙签粗细的木笼里,蹲着一只夹着翅膀的怪鸟。
秦璎捏着瓶盖凑近看。
这一看不要紧。
这纵横山林的异兽,小苍蝇般在笼子里乱撞。
它生得很怪异,长相毛色都类似野鸡,但脖颈生着长而旺盛的须毛。
秦璎托了托眼镜,她问韩烈:“怎么用当扈治疗眼疾?”
这问题让韩烈有些奇怪。
神不是应该全知全能吗?
但他并没有迟疑,给出的回答简单又粗暴,一个字吃。
宰杀去毛后去内脏后,即刻炖食或烤食。
越是新鲜,效用越强。
食后休养一日后,双眼渐明。
但是有一点韩烈说得很明白,他只晓得使用方法,从没亲眼见过人食用。
异兽当扈这种罕见又凶猛难捕捉的玩意,只有大夏朝权利顶端的寥寥几人能享用。
在治疗时,都有太医令丞与太医监严阵以待从旁辅助规避一些风险。
具体食用时机还需自行把握。
秦璎立在箱边认真听。
“食用吗?”她移向当扈鸟的视线,让它如斗鸡一般竖起翎毛。
异兽当扈在山林中也是一霸,可掠食豺狼,偶尔也下山捕人类吃稀罕。
性子暴虐凶悍,不通人性。
它保留着更多兽类特征,没有思考自己为什么来到这巨大的人类手上。
只是张牙舞爪恫吓,并用尖锐的喙啄关住它的木笼。
说来也怪,这笼子小小一个看似是木头,被它喙部啄动竟发出敲击金属的锃锃声。
见秦璎不动,当扈以为她被震慑。
须毛簌簌,震动喉部发出像是青蛙般的叫声。
半晌,秦璎终于下定决心:“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她不想再也看不见。
赌输了,算她倒霉!
不等当扈鸟理解什么是单车,什么是摩托。
它又听秦璎道:“这么一丁点,还是煮着吃吧。”
这花生豆大小,煎炸烤都很容易烤糊成焦炭。
煮食最保险。
当扈万万没想到,她面无表情思考的是吃法!
一惊之后呱呱叫着后退。
可任凭它怎么瑟瑟发抖,秦璎超绝的行动力摆在那里。
既决定要吃,就不会犹豫。
杀掉一只花生大小的野鸡,比杀鱼还要简单。
眉夹和修眉刀上阵,很轻易拧断了当扈的脖子。
当扈实在太小,秦璎没有产生什么杀生的愧疚感。
麻烦的,反而是装着当扈鸟的笼子。
这笼子不知道什么木料制成,几乎到达生铁的硬度。
秦璎找来铁钳硬钳开锁笼的细链,这才把当扈的尸体夹出来。
拔掉毛发和去处内脏相对麻烦些,尤其秦璎有眼疾的情况下。
花了十分钟处理完,她长出一口气。
这时她右眼已经剧痛难捱,视野里的黑斑又扩大。
这肉越新鲜效用越好,秦璎再难受也没敢停下。
洗洗后,她将当扈鸟丢进炖盅。
不敢乱放什么香料,连盐也不敢撒。
在等待炖煮的时候,她开始准备遗言。
既然冒险赌运,那就先做好输光的准备。
秦璎写了一封短信,通过手机智慧助手设定二十四小时后发送。
给她大舅舅。
要是她死了,指望大舅舅来收尸。
秦璎手写了一封那口箱子的情况说明放在枕头下。
秦璎的大舅秦志国是警察,无论处理尸体还是处理这个箱子,他都很有优势。
至于为什么二十四小时?
她要是真吃死了,天气那么热,多拖延两天她尸体都该冒汤了!
秦璎本来想给闺蜜姚真真也写一封邮件。
但思来想去,怕箱子这事给她添麻烦也怕她哭。
索性放弃。
其余的人,秦璎思考了一下,没什么值得牵挂的。
在灶上升腾起热气隐约有肉香飘散时,秦璎站起身。
把餐桌上的箱子严实盖好用布条绑住,抱到她的卧室床边。
然后锁好门窗。
关火后,端着半盅清汤寡水的当扈肉汤坐在床边。
三口的汤水没有什么特殊滋味。
顺水咽下时,许是当扈细细的脚爪划拉过嗓子,有些痒痒。
秦璎摘了眼镜躺下,双手搭在小腹上,给自己凹了个比较安详的造型。
她缓缓合上眼睛,喃喃:“外婆保佑我,让我赢一次。”
话音未落,她攥紧双手。
手背上额头上浮现出大片青筋,殷红的鲜血顺着双眼眼角滑落。
酸胀从眼珠蔓延,越来越强烈。
眼窝像是塞了两只活章鱼,正在疯狂扑腾。
凹着造型生生疼晕过去之前,秦璎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大爷的,好疼!

弃尸巷这地方,在云武郡城最穷最偏僻处。
漆得黑亮的车轮碾在坑坑洼洼的地面,将郡守颠簸得直犯恶心。
更叫他不悦的是,街道上的人一个个抱着领到的东西欣喜若狂,没人多瞧他一眼。
对他这郡守展露半分敬畏。
这些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黎庶,甚至没有主动让前方的路。
这郡守出身西北世家,花了四百万钱买了个郡守的职位。
这四百石的官,年俸六万钱。
为了找回买官的本,郡守任上极尽搜刮之能,一郡之地地皮都被他刮了一层。
云武郡在郡守看来,就是他花钱买下的所有物。
神赐之物,自然也该是他的,要由他做主分配。
如此心态下,韩烈分发水和粮简直就是在生割他的肉。
郡守气得额角青筋暴跳,采取了最蠢的应对办法。
站在牛车上的他,命随行士卒驱赶前来领用救济的百姓。
在看见韩烈时,怒意达到顶峰。
郡守遥遥指着韩烈一通怒喝。
街道越发安静下来。
韩烈骑在一匹瘦巴巴的黄骠马上。
他没有任何表情看着郡守,未如郡守所想的那般诚惶诚恐下马告罪。
郡守胸口剧烈起伏,左右看后问:“董宏何在?”
韩烈不答,一手按在环首刀上,拔高音量隔着人群,朗声道:“郡中有粮却不放,百姓饿死无数。”
“上神怜悯救世,小人不过代行上神意志,谈何胆大包天?”
他声音刻意拔高的音量,将郡中有粮食却从未赈济这件事当众挑破。
周遭一刹那陷入一片死寂。
张家老二站在人群中。
看见郡守这种大人物他本畏惧低下头。
可韩烈的话,驱散了他心中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火。
脑中浮现出他娘的脸,又恍惚见到了他爹他兄长......
嗜甜如命喜食肥肉的郡守,在无数人的视线中慌了神。
只觉得他一个时辰前吃的那串冰葡萄,都快要随着加速的心跳从胃里反呕出来。
他急急道:“韩烈,你别扯着神的大旗胡言乱语。”
闻言韩烈锃然拔刀,横刀在掌心一抹。
“韩烈对天地起誓,如有半句假话请神明降天罚。”
郡守面皮神经质抽搐了一下,还要辩解时,天地忽暗。
巨大的影子出现在天边,笼罩整座云武郡城。
殷红的血,顺着韩烈手上的伤口淌出.
他喊:“请上神明鉴。”
片刻后,遮天蔽日的神影赫然点头。
云武郡城轰然一炸。
投下水与饭食救世的神,肯定了韩烈的话。
他确实是代行神的意志。
云武郡中真的有粮而不放。
郡守大人坐视无数人饥苦绝望而死。
若天上神影未出现,郡守还有一分辩驳的余地。
可现在,大颗大颗的汗水从他额头滑落,他却浑身发凉。
“快,快掉头!”郡守使劲拍打车夫的肩膀,打算先远离这是非之地。
但韩烈事已开了头,哪容他走脱,他又大声质问:“郡守大人方才说,上神所赐之物应当敬献入雒阳。”
“敢问,您来此是要从饥民口中夺食吗?”
郡守哪敢答话,他不迭声催促车夫:“本官命令你,马上掉头送我回府。”
可车夫没有动作,缓缓转头一双赤红眼睛看着郡守。
饥荒是不会单漏掉某一个人的,御车的车夫家中饿死了一个幺女。
在郡守的咒骂中,车夫一抖肩膀甩开郡守的手,跃下车辕摆明了立场。
郡守又疾呼郡兵来护卫。
可士兵们都是当地征募的戍卒,闹饥荒的这里是他们的家乡。
他们站定不动仿佛耳聋。
郡守毛骨悚然想退缩回牛车车厢。
却有块棋子大的石头从人群中投来,正正好砸在他的颧骨上。
站在箱子外的秦璎看得分明。
是一个很眼熟的男孩子,第一个丢出了石块。
是韩烈从菜人铺子救下的孩子,肩上还披着韩烈的外衫。
在这孩子身侧,还有一个同样眼熟的断臂老者。
在一片寂静中,这老者掩唇阴恻恻喊了一声:“谁也不能抢我们的救命粮!”
打罢喊罢,这一老一小看了一眼韩烈的方向,悄无声隐入人群。
可他们的举动和话,却彻底将局面搅乱。
待郡守回神,呵斥之声还没吐出口,又一块石头砸来。
这一次砸在了他的太阳穴。
鲜血似线顺着圆润的脸淌下来。
郡守被砸得脑子发懵,他从没想过这些下贱黎庶敢对他动手。
“你们这些贱骨......”
“啪!”
未尽之言被又一块石头砸回嘴里,郡守右眼赤红。
再一抬头,满天飞石朝他砸来。
在这场夺命的石头雨中,骨断筋折。
郡守不成人形的尸体跌下车辕,拉车的黑牛跑动,巨大木轮碾过郡守的尸体。
箱子外,秦璎看到爆浆的胖墩小人有些犯恶心。
她将视线落在韩烈身上,开口道:“是你的安排吗?”
好一出借刀杀人计。
听她突然说话,韩烈知道他被看穿,心中惶恐时又听她带着些赞许道:“干得不错,继续!”
韩烈霎时心一定。
上神似乎并不计较他的卑鄙。
......
在群情激奋时韩烈再次站了出来。
先前分米他作为指挥者,加之本身性子正直却不凌人,已得了很多人的拥护。
后又立誓,得了秦璎这‘神’的认可,声望十分高。
他走马而出,只扬声喊了几句,现场便安定下来。
郡守的尸骸零零碎碎躺在地上,跟随郡守而来的郡兵们默契投到韩烈手下听调。
郡守死了,分米继续。
又过了一小会,郡守府的官吏主簿们也在士兵的驱赶下来干活。
有那傲慢瞧不起韩烈武人出身的,被刀架脖子上押去看郡守的尸体后,也一瞬间洗心革面。
有这些官吏的配合,韩烈顺利接手了郡中存放武备甲胄的武库和粮库。
见粮库里堆积的粮秣,韩烈死死咬紧牙关。
箱外的秦璎看这些细小的带壳粟米,想到了那堆积饿死者尸体的狭长暗巷。
她抿着唇,有一瞬间后悔。
刚才她应该寻根粉刺针,亲手扎死那个胖墩小人的。
顿了顿,她道:“召集匠人和医生,我给你们带了些药。
“匠人?”韩烈不知道药和匠人之间的联系下意识问。
秦璎语气微妙:“你等会就知道。”
关于药怎么喝。
还有......开塞露怎么用!

秦璎的声音响起时,韩烈浑身一震。
他留在这山谷,等的就是这个神秘声音。
他猛站起身,仰头望向天空。
可叫他失望的是,那巨大影子并未再出现。
韩烈略迟疑了一瞬,不知要不要回应。
赤水东岸有三苗国,国中之人白日正常耕作,夜间却不睡。
而是像活尸般一个跟在一个的背后,排成队在河畔漫无目的游荡到天亮。
韩烈曾孤身进入南荒大泽,途径三苗国时,见过这种怪异又可怖的场景。
据三苗国中鼓藏头所说,这是因为三苗之祖曾回应了天外神灵的声音。
因此得神灵相邀,三苗之民在夜间离魂游历神界,给神灵作仆役。
在听见莫名的声音时,韩烈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那段经历。
立在一旁的监军董宏,见他突然抬头很是吓了一跳,以为又是神灵现世。
但仰头看天,只见漫天火烧云。
董宏本就口干舌燥心烦得很,忍不住问:“韩队率,你在看什么?”
他的问话,同时让秦璎和韩烈意识到一件事。
在秦璎的影子没有投入箱子时,她的声音果然只有韩烈一人能够听见。
秦璎脑中急转,思考其间的联系。
韩烈却举手按了一下自己胸前的木珠。
胸前灼烧印迹如被香头烫伤,朱红一点恰恰好烙印在胸口正中。
木珠子又开始发烫。
韩烈怀中婴孩久讨不到水,哑着声细细哭起来。
猫叫似的哭声让韩烈惊醒。
他看了一眼怀中婴孩的脸,又看向身侧的董宏。
董宏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韩烈叫道:“来人,将董监军绑了!”
董宏愕然张大了嘴:“什么?”
“你莫不是疯癫了?”
董宏上头有人,这趟任务的监军之职其实是他走门路讨来的。
玉衡军中谁都知道,韩烈极有本事却没背景,曾开罪过大将军很是被排挤。
这趟狩猎押送异兽差事走完,回到雒阳,董宏可理所应当抢了韩烈的功劳。
届时韩烈还是个大头兵,而他董监军却可青云直上。
有这重缘由,董宏一直十分傲慢,见左右士兵上前,他四顾怒骂:“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吗?”
士兵其实也不知道韩烈的用意。
但在韩烈和这鼻子眼看人的监军之间,他们不需要思考该听谁的命令。
董宏跋扈,士兵同他尿不到一壶,有意折腾他。
抽了他的裤带,将他捆猪仔一般绑住。
董宏没了腰带衣襟散开,露出大半边排骨似的身体。
他又羞又恼,喊道:“我要告诉上官,我要告诉大将军!”
“我是监军,你没资格绑我!”
韩烈听他呱噪,对士兵示意了一下:“把董监军嘴堵严实点。”
忆起神秘声音的话他顿了顿。
把怀里的襁褓交给一个士兵抱着,亲自上手。
在董宏惊骇的注视下,韩烈硬掐着他的两腮,在他嘴里严实塞了条汗巾子。
这汗巾子是董宏自己的,风餐露宿那么久,早是汗酸异常。
董宏两眼翻白,想吐却吐不出。
他想用怒视来表达自己的情绪,不料韩烈找了块皮料来。
照着董宏的鼻孔位置,在皮料上扎了两个出气孔。
然后将这皮料蒙在了董宏脸上,在他脑袋后一扎。
董宏连眼睛带嘴巴挡了个严实后,韩烈才叫士兵把呜呜直叫的董宏拖到远处。
末了还不忘叮嘱:“若是下雨,一口水也不许让董监军喝。”
神秘声音的要求很奇怪,但韩烈坚定执行。
箱子外,秦璎通过手机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
这位董监军现在的待遇,比电影里的食人魔汉尼拔还要凄惨几分。
都已经惨到有些猎奇了。
秦璎轻咳一声,急忙收回自己跑偏的思绪。
在她走神这段时间,韩烈一人爬上高台。
高台上黄袍道人留下的血,黏糊沾着靴底。
韩烈顶着烈阳解开皮甲,只着中衣。
他行跪礼,回应了秦璎的话。
“天旱地裂,民不聊生,祈神灵赐下甘霖。”
“愿以我......”
他本想说愿以身祭祀,但作为比较老实的人,他掂量了一下觉得自己没那么值钱。
于是望向高台下的黑布罩着的木笼车。
“以我的一切和异兽当扈为祭,求上神赐下甘霖,解六州大旱,救万民于倒悬。”
当扈鸟是他们这支小队此行的任务物品。
被他拿来做祭品,无论如何都是罪责,他得担着。
故而韩烈发愿时已抱存死志,再叩首,额头挨在被太阳晒得烫热的高台上。
他晒得浑身大汗,中衣被汗水打湿,半透紧贴在宽肩细腰的健硕身体上。
如此情形下,韩烈听见耳边一声口哨声。
就像......碰见了轻浮登徒子。
“行吧,你都那么有诚意了。”
他耳边又响起那神秘的女人声音。
在台下众人的惊呼中,天边神影像拂开云雾,又出现在了天边。
晴天白日不见雨云,也没听雷声,神影一抬手。
啪嗒啪嗒,大得不同寻常的急雨飒飒落下。
“下雨了,下雨了。”
即便韩烈令这些百姓准备避雨集水,但这种时候谁还顾得那个。
百姓包括韩烈帐下士兵,都不自觉站在雨中,仰头张嘴,任由雨水打在脸上灌进喉咙里。
大雨砸在干涸的地面发出哒哒响声,一寸寸沁润进泥土中。
脚踝肿胀的老者,抓了一把湿泥,仿佛宝贝般捧在掌心。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他把脸埋进湿泥,雨水和泪水滚滚而下。
上神很慷慨,这一场雨雨量足足的,将干涸的大地浇透。
山谷中沸反盈天,欢声不绝。
随着雨落,天空中传来神音。
断断续续,悠扬清疏。
山谷中的百姓听不懂,但脑补后纷纷朝天边神影再拜,口中感谢上神施雨。
只有韩烈僵直跪着。
他听得真切,施雨的神灵确实在哼歌。
只是......绝对跑调了!
韩烈瞳孔巨震,一时被恐惧和荒诞之感挟住。
不等他回神,雨停了。
卷杂这黄土的浑浊水流,顺着河道奔涌。
一个个如落汤鸡似的百姓,还没来得及从喜悦中醒神。
又见一间屋子大小的白色圆锅,被腕子粗的绳索吊着从天而降。
白色巨锅中,冒尖堆满了黄灿灿的干粮。
每一粒都有人拳头大小,散发着浓香。
“上神施食了!”
不知是谁先带头喊的,山谷中众人高举着手臂迎向那口非铁非铜的巨锅。

巨量雨水汇聚一处,朝着秦璎家楼顶冲刷。
听见楼顶的声音,秦璎慌了一瞬,随即镇定下来。
遇到事情先别慌!
她把手里的黄桃罐头瓶,连带着里头的夫诸一股脑丢进了装着龙骨的鞋盒里。
自己火急火燎去关窗户。
下到一楼时,水已经从门缝里灌了进了。
若不是重建房子时抬高地基重修下水,一楼早就水漫金山满屋飘拖鞋。
秦璎跑到杂物间搬出防洪的膨胀沙袋,堵住全部门缝。
这老城下雨就淹的尿性,秦璎再清楚不过,担心外婆独居时出事,家里该准备的东西都有。
防洪沙袋遇水膨胀,恰好堵住了门的缝隙。
秦璎来不及心疼家具,想起隔壁石婆家。
石婆儿女都在大城市安家,逢年过节才回来,石婆一个人带着猫独居。
秦璎心一颤,急忙打电话给石婆。
但电话一直没人接,秦璎怕她出点什么事,顶着风压出门去。
只一眨眼,秦璎淋成落汤鸡一般,脸被大雨砸得生疼。
“石婆!”
随着她的呼喊,天空忽而一声轰雷。
秦璎这辈子没听过这样响的雷声,她的耳朵嗡嗡作响有一瞬间都听不见声音。
街道积水已经深及大腿。
秦璎甩了甩头,淌着水朝石婆家走。
秦璎家中二楼,床下鞋盒中。
夫诸背部紧紧贴着玻璃罐头壁,汗水浸湿了浑身的皮毛。
异兽夫诸身为灾兽,情绪激动时便会引来暴雨。
可现在,它盯着不远处的龙骨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异兽之间都会生出感应。
夫诸的本能不停向它示警,它正直面真正的恐惧。
那具遍布雷击痕迹的龙骨残骸,只静静躺在那里,便叫夫诸脑中一片空白。
最终它两眼一翻,四脚朝天昏厥过去。
在夫诸失去意识的那一瞬。天上的暴雨骤停。
艰难蹚水走到石婆家门口的秦璎一顿。
仰头看去,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散去,露出湛清色的天空。
一束光从天上泄下,恰恰好照在秦璎的头顶。
她落汤鸡般站在积水中,一时无语。
再回望街道已是一片狼藉。
......
“喂,秦璎啊。”电话里传来石婆的声音:“我在外头打麻将呢,刚刚没注意电话,哎,碰!”
街尾的麻将室也被水淹,但对打麻将的人来说,天塌了也要打完这一局。
打麻将的一桌人脚泡在水里,都没停手的打算。
石婆在电话里淡定答道:“淹了就淹了多大点事,你不用担心我。”
秦璎听见电话那边麻将的声音,闻言无奈叹口气。
外头街道淹成那样医院是去不成了。
秦璎回家冲了个澡换身衣服。
箱子里的云武郡城,郡守死后韩烈在众人的默契中,自然成为了临时的决策与调度者。
秦璎本还担心他搞砸,但旁观了一阵后,她发现韩烈干得并不差。
前头那个云武郡郡守本来就是花钱捐来的职位,自大又贪婪,正事一点不干,全靠幕僚运作。
这郡守换条狗都能干好,更不必说本就脑子不差的韩烈。
再者,郡守府的幕僚在李主簿的带领下都投靠过来。
现在的韩烈,与正牌郡守只差一个朝廷的任命罢了。
云武城中的小人清理断掉的城墙,救人、自救。
窗外淅沥沥的雨又变大了。
医院去不成,箱子里的小人也会看腻,秦璎索性继续昨天的大扫除工作。
期间,她看过两次鞋盒子里的四角白鹿。
见这小玩意挺尸似的躺着,她放下心。
就是夫诸这没出息的样,导致秦璎一点也没把外头的雨和它联系在一起。
到了下午,全屋大扫除的秦璎累得腰酸背痛。
她洗了个澡,趿拉着拖鞋来到箱子边。
打开一看,发现箱中土黄小郡城的有些热闹。
火柴盒大小的门上,悬挂着郡守府招牌,大门洞开,不少小人聚集。
前庭居中摆设了一张供桌,一个无字神位。
神位前置草席,草席上摆着好些迷你食玩似的猪羊祭品。
秦璎的鼻尖拂过一股淡淡的烟气。
回忆了下,她很肯定是白茅草焚烧的气味。
白茅草,在古代巫术祭礼中有两种用途,一是编成草席放置祭品,二是扎成束过滤祭祀的酒渣。
这种过滤酒渣的动作,叫缩酒。
种种举动,都与祭祀神明有关。
秦璎住的老城里有很多古建筑,其中最出名的当属一座矗立千年的木塔。
全市的牛鬼蛇神都集中在那附近,替人卜筮移祸打小人。
秦璎小时候还被外婆带着去叫过魂。
因此她认得白茅草,大致猜到箱子里的小人在行什么仪轨。
见状不由失笑:“真的将我当神......了......”
她声音渐渐弱下去,发现情况不对劲。
焚烧白茅草的味道越发浓烈,箱子雕花像是活化一般,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本就极致繁复精美的雕花,在金光浮出后更显美丽。
秦璎耳边听到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
好像有无数人在倾诉祈求和感激。
在她觉得烦躁时,那些声音又全部消失。
只能听见那个叫韩烈的小人,用极为虔诚的声音感谢上神又一次拯救了云武郡城。
在他的带领下,聚集在箱中郡守府的人挨个跪下。
香烛的烟气和焚烧白茅草的烟气丝丝缕缕溢出箱子。
拢成一团白雾。
须臾后白雾散开,在箱子前赫然出现一张拇指节大小的白茅草席。
席子上,是装在漆盘里的三牲酒水祭品——超级迷你版。
看着真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食玩祭品,秦璎险些飙出句脏话。
幸而有点上神包袱及时闭嘴。
箱子里正庄重举行祭典呢,神骂的脏话响彻天地,这多不雅多伤人心啊?
她虽将话咽下,但动静却引起了箱中韩烈的注意:“上神?”
秦璎没有回答他,注意力全被眼前的祭品吸引。
静静躺在箱子前的草席上,有烤制得金黄的猪羊牛。
席子边角压着黄铜小香炉,黑瓮装的醪浆和一些小白饼。
都小得可爱。
尤其小白饼,比芝麻粒还小一点,应该是米粉所制。
被秦璎呵出的气吹倒,散落在白茅草席上,独留一个玲珑可爱的高足陶碟。
秦璎觉得她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件事。
她合上箱子,屏气把那张小草席移到了书桌上。
不知道,能不能吃?
仔细看了看细节后,秦璎托着下巴做了一个比较缺德的决定。
她决定,用刚刚抓到的小生物试毒!

“喵——嗷——”
窗外响起尖锐的猫叫声。
浑身湿透的秦璎浑身一颤。
她心跳加速,尝试睁开眼睛却失败了。
睫毛被什么东西糊住,有细微的拉扯痛感。
她逐渐从混沌中清醒,记起发生了什么。
她离开繁华的大都市,避开了纷扰回到老家。
打扫卫生时,踩到小小的龙骨,又发现了一个有着小人世界的箱子。
还有,那一盅没盐没姜片的异兽汤。
秦璎忙抬手去揉眼睛,一些颗粒状的碎屑揉掉,粘着的双眼总算能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挂在天花板上的贝壳吊灯。
她眨了一下眼睛,发现右眼的黑斑消失了,整个世界清晰无比。
眼睛前所未有的舒服。
准确形容的话,秦璎之前的眼睛是四十年前的老电视机,屏幕还有大片坏点。
而她现在的眼睛,是百万级的8K电视。
她可以清楚看见吊灯上贝壳的天然纹理,看见墙角指尖大一点霉斑。
她又看自己的手,手臂上裹着一层樱红色的粘液。
指尖有些干掉的黑色血痂,刚才就是这些血糊住了她的睫毛。
秦璎撑着坐起来,发现自己像是躺在凶案现场。
血、汗水和某种身体里渗出的粘液混合,将床上凉席都浸透。
在高温环境下,这些东西发酵成一股极致的腥味。
她光着脚冲进浴室,对着镜子一照。
看见了自己如黑珍珠般莹润的双眸。
当她定睛看某一处时,虹膜染上极淡的金色。
秦璎愣怔许久,望着镜子很慢很慢地笑了起来。
这次冒失的豪赌,她赢了!
在浴室将自己狠狠洗刷了两遍。
叼着牙刷时,皮肤白了两个度的秦璎渴得像是喉咙里吞了块炭,胃也饿得抽抽。
裹着浴巾出浴室门,便被卧室气味顶了个后仰。
她干哕着开窗通风。
一股味儿从她家窗户窜出,方才还蹲在街上叫的虎斑猫僵硬了一瞬后,夹着尾巴逃向远方。
秦璎的床上很完美的印着一个黏糊糊的人形。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
现在时间是下午一点半,距离她喝下那盅当扈汤正好过了二十二个小时。
定时的信息还没发出去,秦璎取消发送并彻底删除。
她寻了身干净居家服换上,把床上恶臭的被褥凉席卷成卷拖到一楼后花园。
烧了枕头下的那封信。
秦璎的外婆很爱干净,漂白剂爆炸盐什么的都是一箱一箱的买,杂物间还有不少将要过期的存货。
她把脏污的被褥席子摊开,用后花园的桶接水,兑了五瓶漂白剂倒在血污上。
借由氯漂白剂中的成分,去除血迹同时也破坏床单上的生物信息。
免得直接丢出去,被谁看见徒惹些麻烦。
秦璎仰脖灌了两大瓶水。
强忍着饥饿,点了最近的外卖。
做完这一切,她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立在院中长出一口气。
等外卖的时间里,秦璎去卧室把那口箱子搬到餐桌上。
因饥饿低血糖导致她没有发现一件怪异的事——满是血腥味的卧室里,竟然没有出现苍蝇。
甚至,在蟑螂老鼠成患的老城区,她家干净得后花园都不见一只蚂蚁。
再打开箱盖,秦璎的心态完全不同。
眼前的不仅仅是一口住着小人世界的箱子,还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是无限的可能。
她朝箱子里看,愕然发现箱子里的场景变了。
不再是那片被雷霆洗礼的河滩,而是一座土黄土黄的城池。
城中大多半房子呈日字型,以黄泥茅草修建,紧紧挨挨却又整整齐齐的组成里坊。
整座城不见半点绿意。
秦璎现在的视力好得出奇,看这座城就像看售楼部的沙盘模型。
她想找到韩烈的位置。
但她没在视线范围看见韩烈,反而看到了城池边角的一条暗巷。
巷子上罩着一层黑纱似的雾,聚散飞舞扭曲成各种形状。
秦璎本还以为是箱中世界的什么古怪特产。
可等她细看后,汗毛倒竖。
那是条堆尸的窄巷。
尸体一层一层堆在这绝巷中,炎炎夏日烂得生蛆。
涌动的黑雾竟是苍蝇。
这会视力变好弊端也出现了,秦璎甚至能隐约看见暗巷尸堆最顶端那具尸体的轮廓。
尸体衣裳不知被谁扒得干干净净,裸尸分不清是男是女是美是丑。
只见得圆瞪的双眼和闭不上的嘴巴,像是三个黑黑的洞。
枯瘦的四肢和高耸得像是要裂开的肚子。
秦璎胃里一阵反酸。
她幻觉似的闻到了尸臭,忙避开视线缓一缓。
这下,又看见了别的东西。
与这堆尸巷相隔不远有条街。
街上支着几个摊子。
无字的白布幌子在烈阳下有气无力的晃动两下。
在街口,秦璎看见三个人在纠缠。
准确点说,是两个大人在拉扯一个半大孩子。
骨瘦嶙峋的孩子,像是条鱼般用尽了力气挣扎,但他哪敌得过两个大人。
被拖到一家支着案板的摊子前。
案板上一片黑红血迹,横杠上挂着些弯曲的铁钩。
钩子上没挂肉,但再没有常识的人也能意识到这是间肉铺。
只是里面卖的什么肉?
声嘶力竭的哭喊传来:“阿爹!”
男孩张着手,对着他爹背着半袋带壳麦粒决绝离去的背影喊。
“我乖乖干很多活,再也不喊饿了。”
“别卖我做菜人——”
声音传出箱子已飘飘忽忽,但秦璎听得三伏天里浑身发冷。
菜人,肉身作肉食者。
秦璎想伸手去拦,又想到之前伸手进箱子时险些被这箱子扯进去。
正火急火燎要去再找趁手的工具救人,秦璎突然看见一个小人朝着这边跑来。
虽换了皮甲只穿着黑布短褐,但秦璎从身材就认出,来者正是韩烈。
韩烈似乎也是听见了声音来救人的,只是不确定方向。
她忙喊:“韩烈,顺着我指示的方向去找救人!”
正奔跑的韩烈,被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脚步一顿。
他仰头望了一眼天空,没有多话,只道:“多谢上神!”
言罢,他加快脚步,在秦璎向左转向右转的指示声中,冲进了那间卖人肉的菜人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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