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今日的月亮弯弯像极了我的初恋带着笑意不断眨动的睫毛,没有满月那般瑰丽明亮!
野鸢山鹊倒饬着窠臼,花香草木变成帷幕。
湿漉漉的天气,嗅入鼻腔的空气散发着霉味,寒露霜重,湿了衣襟贴在将士的皮肤,难受死了。
这无疑...是个会令人心情变得无比糟糕的坏日子!
楚军的帐篷外是一面高耸入云的旗帜,没有绣着龙,而是黑底红光的凤凰。贯穿天际的森然杀意,那面旗帜散发着骇然威压弥散整片大营!
楚国从春秋战国前的周朝起就被中原各国排斥,视为蛮夷。
所以楚国供奉的神仙,也与中原各国不同。不是熊罴、不是彩鹿、不是飞鱼,更不是羽龙,而是从天而降的凤凰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里涅槃重生!
《卞鸦·绛鸟》注曰:“凤凰属也,其精为鸟,离为鸾。”
楚国人的图腾崇拜就是“凤凰”,这源于他们的先祖留下的传统。
他们喜欢在宴会上朗诵诗乐,随着击拊石罄的乐感节奏载歌载舞,神和人相和而歌,翩翩起舞中达到天人感知的地步!
这是"百兽率舞"的玄鸟,意味着楚人对凤凰、对自然、太阳的崇拜!
夜深人静。
西楚霸王所在的阁楼披着彩瓦,斗拱雕塑着狻猊、獬豸、押鱼、斗牛的瑞兽,屋内简洁并没过多的奢靡之物。
除了睡觉用的小榻摆着蕲竹所制的簟席,叠着香暖鸳鸯被;放着舆图的低案小桌。
以及昏黄的油灯在嗖嗖的冷风里摇摆发出薄弱的暖光照映阁楼。
还有满地散乱的竹简,碎裂的花瓶瓷片,歪倒的香炉,戒尺、铜铃、鱼鼓、箜篌、金箔卷帙......
七七八八,说不出名字的零散物件撒落一地。
房间内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只有三个架子上摆放的东西完好,一个架子放着两件兵器,另一个架子则是披挂着墨红战甲!
沉重而粗犷,冰冷得散发着灼灼逼人的可怕煞气。据说这甲一开始是黑色的,只是后来砍得人多了被血染红了。再后来血迹渗透进铠甲,怎么洗也洗不掉,就变成了暗红色。
灯光照映在黑缨的龙面青铜罩的头盔上,仿佛能看到那个颓废席地而坐,举着酒槲仰脖喝酒的男人影子。
再说那两件兵器,都不是凡物。
即使在昏暗的帐篷内,依旧是闪闪发光,散发着普通兵器所没有的神韵。
天龙破城戟!!!
被珍重的放在黄绸上,戟缨如燃烧的火焰在风中飞舞,殷红漫天。
相传此戟是楚国开疆拓土时,偶遇并攻伐了一个名为九黎族的古国,项氏先人从其供奉祭拜了千年的宗庙祭坛,
找到了这件曾追随过蚩尤征战九州的撼界神兵!
画戟顶端的枪矛透着暴戾无比杀意,方天四角内仿佛藏着修罗之力。
黑色的戟身不断银濯闪闪,灿若繁星。戟杆的纹饰是被屠戮献祭的八荒火龙之灵,触之有焚烧痛感。
春秋至今,方天画戟这件兵器,因自身的酷帅高颜值,常为礼器!
不过既然是兵器,那自然是可以杀人滴!
只是要想用好“戟”却不容易!
戟对使用者的力量和技巧的最低要求都非常高,基本属于不是猛士就无法使用的地步。
月牙戟锋利,寻常兵器触之即断。
自带“锁”的效果,可以锁住敌人兵器进行角力再顺势滑铲砍掉对方持械的那只手。
所以用戟的家伙!
要么是花瓶,要么就是万军之中取敌头颅,犹如探囊取物的绝世猛将!
而西楚霸王“项羽”无疑是满足天龙破城戟的使用要求的,在天生神力的他手中,戟的威力被发挥到极致。
只要一击,足以敲碎城门!
天龙破城戟之旁的兵器,是收敛锋芒藏于剑鞘里的威道之剑“泰阿”,
春秋铸剑师欧冶子和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的得意之作!
楚国镇国至宝!
秦灭楚后!秦始皇得此宝剑并在死后为殉器葬于墓穴之中。项羽火烧阿房,毁始皇陵后得此宝剑,其后随身携带!
据说是不祥之剑!
项羽之前得到这剑的人都死于非命,至于项羽最后好像也没什么好下场!
嗡!
即使被古朴的剑鞘束缚,剑中的煞气还是能穿透而出发出嗡鸣,带来阵阵寒意。
哪怕是在夏三伏的酷暑时日,
只要泰阿出鞘,夺人心魄的剑芒就会立刻散发骇然威压,令人感到如坠冰窟。
而最后一个架子,放着带刺的染血荆条,郑重其事的放在白布上。
“虞姬,孤该怎么办?”
脚边随意丢着几个酒壶的男人,身躯魁梧,近两米身高,肌肉散发着洪荒野兽的力量。
听着萦绕在耳的楚歌!
可能是喝醉了,也可能是心中颓废,他躺在一个绝美面庞的古典女子的膝盖上。
她有绝美的芳颜,肌肤欺霜胜雪,晶莹如玉。窈窕高挑,腰肢柔软纤细,玉腿修长匀称,身材曲线轮廓充满美感,留着瀑布似的长发,犹如杨柳枝条垂腰!
眸子灿若繁星,好似会说话般,眼里带着初生小鹿的懵懂清明,出尘脱俗。
不是尘世间的美可以比拟的!
温柔抚过膝上少年的脸庞,虞姬没说话,只是犹如母亲拍打孩童般的轻轻拍着他的背,没有不耐烦也没其他表情,眼中只有浓浓的爱意!
少年还在睡梦中絮絮叨叨:“孤有罪啊!虞姬你知道吗?”
他的情绪变得激动,“孤带着八千江东子弟去争天下,现在却害数万将士们跟孤吃苦受难,没吃没喝,刘季那混蛋的联军不仅包围了垓下,绝了我军水源,现在粮食不够了,很快军中就要无粮可用!”
“孤愧对江东父老,更对不起那些把身家性命交给孤的将士们!”
说到这....
项羽眼里流出滚烫热泪:“孤现在真是悔不当初!怎么可以疑心过重,刚愎自用。
被离间弄得君臣失和,范先生怒其不争愤然还乡,诸位将军随后也都离孤而去!”
可能是想起了亚父“范增”!
那是当今世上最有谋略的谋士,百年难遇,只是可惜自己没能用好他。
而再看刘季,虽然没他那般英勇神武,豪情万丈。出身也极为低下、不过是个泗水亭长,可那家伙会用人,这也是帝王最需要的才能。
哪怕屡败屡战,依旧是毫不气馁,最终团结诸侯,把项羽围在小小的垓下城。
“范增说得对,孤太过分崇尚打仗,自信武力可以征服一切,却殊不知没有权谋之道,根本无法取得天下。要是孤早明白这个道理,英布、韩信、陈平也不会到刘季的手底下任职了!”
“要是能再来,孤绝对会改正这个缺点,只是可惜...没机会了!”项羽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竟是昏沉沉的睡着了。
虞姬怜惜的抚过夫君的脸庞,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把他送到床榻上,温柔瞩目。
风敛起时光的裙角,吹起琐碎的流年,往事如一泓清水涌入心头。
记忆中那卷泛黄的竹简摊开,就从小时候的故事开始!
那时的项羽跟她两小无猜,从前就是个豪放雄迈的美少年。而她容颜倾城,才艺并重,舞姿美艳!
美女配英雄!
人人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
接着:
始皇帝薨,陈胜吴广起义,天下英雄苦暴秦久矣纷纷揭竿而起。
项羽跟随叔叔项梁带着八千子弟兵,从此征战天下戎马兵戈,开始紧张的军旅生活。
项羽在外面南征北战,昼夜厮杀。
往往每战过后,他的身上总会出现无数密密麻麻的伤口,或大或小,鲜血把铠甲整个染红,这其中有他流的血,更多的还是敌人的血。
他要领兵出战时,她给他鼓励,寄予深情厚望,日日斋戒只盼他能平安归来。
待到他凯旋归营!
她就以翩跹舞姿,千般柔情,万般妩媚,欢歌娱曲的给他祝贺。
项羽遇到挫折的时候,她就以“胜败乃兵家之常事”的话给他抚慰。可能是家中有这样的美娇妻为精神支柱,项羽越战越勇所向披靡,成了让秦军乃至盟友都为之敬畏的西楚霸王。
盛宴,天下诸侯无不膝地而行!莫敢仰视!
那一刻的少年,端的是一副.....
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
忽然她的视线瞥向了泰阿剑。
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她深吸一口气,心中下了决心。
深情的最后看了一眼情郎,喃喃自语:
“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何苦怀念于温柔之乡!虞姬一介弱女,虽然不才却也分得清是非缓急!”
芊芊玉步到案桌之上,想要纸墨却寻之不得。便随手撕下衣裙一角,没有墨她就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上面书写。
其上写了些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只是在落款之处是“虞姬绝笔,望夫君珍重!”
昏暗的烛光下,她的芳颜忽暗忽明,最后还是取下了泰阿剑,缓缓把剑出鞘。
剑刚出鞘,寒光便是让整个房间冷了几分。
虞姬的双眸落泪,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大王突围,岂可带妾这个累赘!”
说完她举剑横颈划过,滚烫的热血溅射在冷冷的剑锋,空气似乎也不那么冷了。
妾走了!!!
.....
这时驻守城门的虞子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心中猛然一颤,极度的不安令他放下职务。
在城中驾马狂奔“阿姐,是你出事了吗?”
到了所在之处。
他跨马而下,在楼阁前驻足不前,心中天人交汇。不知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门口两个持戟的悍卒不由询问:“虞将军,可是要找大王?”
虞子期先是点了点头,又是摇了摇头,沉吟了片刻后还是冲进了楼阁内,两个士兵也没阻拦就这么让他进去了。
手掌拂过芦花低垂的帏幕,珠帘碰撞发出好听脆耳的声音。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虞将军的痛苦长啸:“阿姐,阿姐,你快醒醒!快来人啊!”
这是怎么了?
两个士兵下意识的冲进营帐内,发现了倒在血泊之中的王妃,绝美的身姿下是殷红的鲜血就像是她躺在红绸缎上,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的她仿佛没有死去,只是睡着了一般。
只是那双好看的纤纤素手,紧紧握着长剑!
虞子期发出了咆哮,愤怒的踢了一脚过去:“还在看!还不快叫大夫,要是我阿姐死了,我要你们陪葬!”
王妃自尽了!!!
刚意识到这点,又被踢了一脚的士兵立刻惊慌失措的跑出帐篷:“大夫,快叫大夫!!!”
营地开始乱了起来,骚乱的动静引起了刚酒醉睡着的项羽不满。
他迷迷糊糊的说:“怎么那么吵!”
说完就是要睁开眼睛。
然后他就见到了心爱的虞姬倒在血泊中,脑门犹如被大锤撞击过,无法相信现实的他愣在了原地。
随后他就见到了一个砂锅大的拳头,朝着他的鼻子打来。
他没有躲,被打个正着,两贯鲜血如泉从他鼻子流出,他下意识一擦这才回过神。
接着他见到了虞子期犹如要杀人般,抓着他的衣领猛烈摇晃:“你就是这样保护我阿姐的!她自尽了都不知道,你难道忘记了娶我阿姐时说的话了,要保护好她,不让她吃苦的!”
“我.....”
项羽想说些什么,可他哽咽了喉咙好半天,还是没说些什么,踉踉跄跄的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不敢置信的抱着头喃喃自语。
这时,冷风吹进帐篷。
犹如有灵一般,案桌上的绝笔信吹到了他的怀里,视线下意识瞥过去,见到了殷红的血书。
入目的血红,令他的瞳孔缩到最小。
“汉兵已掠地,四方楚歌声!”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这一字一顿都自带神魂,他仿佛看到了虞姬在悲歌,凄凉好听的女子歌声带着无尽的悲凉伤感,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尤其是看到“虞姬绝笔,望夫君珍重!”的字样时,心脏猛然一颤。
这一刻他的胸膛好像被无数利剑插进,他剧烈的呼吸着,可越呼吸就越疼。
这比他在战场上被数十箭矢射中还要疼痛,只是那时候他受伤了还有虞姬可以给他包扎上药。
而现在...以后,再也没了那个为他温柔包扎,还轻声苛责以后千万要小心的人儿!
“虞姬,你怎么可以做傻事啊!
孤可是许诺过的,要与你琴瑟和鸣,共观天下的!你怎么可以自刎,孤命令你回来,如若不然上穷碧落下黄泉,哪怕是捅破天孤也要带回你!”
项羽咬牙切齿的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哗哗哗的流,浸湿了他的衣袖。
箭矢射到身上时,他从不觉得疼。不过在她给自己包扎时,他总是会假装很疼,
好在虞姬面前寻求关心。
其实他不疼,只觉得马马虎虎一般般,他从出生起就不明白疼是什么感觉。
可现在他明白了!
痛的响彻心扉,痛的身如坠幽冥,这一刻他觉得与其活着还不如死了好。
他已经记不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浑浑噩噩的沦为行尸走肉。
等到他回过神来时,虞姬的葬礼已经开始了!
轰隆!!!
大好的晴天在这一刻忽然狂风大作起来,随即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再是倾盆大雨,如瀑布般狂泄而下,又是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响,柱大的闪电劈在大纛之上。
大纛被劈断,倒在地上。
大家都很担忧,不少联军安插的卧底更是趁机喊出“天不佑楚”的口号!
要是换在平时,项羽绝对会杀鸡儆猴,以儆效尤,可此刻他却不在意了只是面无表情的麻木站着。
好在虞子期跟钟离眜两员大将出面,这才制止了这场不小的骚乱。
虞姬还是下葬了,说来也是奇妙。
在虞姬刚好下葬的那刻,暴雨消失,雷电也消失,乌云也跟着消失。天空再次恢复了刚才的晴朗,阳光透过厚厚的乌云降下稀薄的光柱,
照在虞姬墓。
顿时。
那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一种罕见的艳美花草。
那一抹艳丽在气氛沉重的军营里如同白纸上染了彩绘,令所有见到这朵花的人都为之精神一振。
项羽似是心有所感,疾步跑上前。
然后慢慢放慢脚步,伸出粗大的手指怜惜的抚着花蕾。
“是你吗?虞姬!”
他情不自禁的说出这话,花朵没有说话。
当然花朵本来就不会说话。
可神奇的是在他的手掌触摸花蕾的时候,一颗奇特的花种掉在他的掌心,项羽眼角湿润,把它珍重的放进一个小袋子里串了绳子戴在脖子上。
“大王,这花好特别啊!不知有没有名字?”
“名字?”项羽看了看艳丽的花朵,似乎是想起了那个美丽多情、柔骨侠肠的虞姬。
脱口而出:“此花,虞美人!”
说出花名的那刻,悲哀、愤怒、仇恨....种种无言的复杂情绪笼上心头,眼睛染上殷红。
那个令诸侯联军闻风丧胆的西楚霸王回来了!
项羽抬起棱角分明的下颌!
不屈的抬头望向苍天:“孤可是楚国项氏族人,
太阳神东皇太一的后裔!
你休想打败孤!”
眼中带着怒火和摄人心魄的威压,身上散发着雄厚的霸王气势,他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诸位将士顿觉好像被神灵注视般绷紧了皮肤不敢大声呼吸。
他们近乎信仰般用崇拜的眼神,望着台上那个恍若神魔般强大的男人!
刚才还因四面楚歌,而弄得厌战的士兵们在这一刻眼神坚毅,不少人的目光看向了虞姬王妃的墓穴上的艳丽花朵。
虞姬一个娇弱的女人都可以不畏生死,为了霸王选择自刎而死!
他们又有何怕的!!!
可以说就是虞姬王妃这一死,大大消除了霸王突围的疑虑,士气被鼓舞起来,无数人握紧了武器,心中更加坚定要跟随西楚霸王突围,回到家乡!
项羽重新焕发了斗志,他发誓自己不能辜负虞姬的执念,他发誓绝对要带人闯出去。
让世人再一次看到霸王的雄风!
空气潮湿,满是泥泞的土壤芳香。
天空遍布千里云霞!
闪耀的恒星在荟聚,凝成深邃神秘的银河。久聚不散的漆黑乌云在这一刻似乎被一把剑从中划过,迷人的光芒零零星星撒向了这片饱受苦楚的大地!
楚军后营,马场!
粮草官的徐瘸子带着几个人,从草堆里搬运出一袋又一袋的大豆,麦麸,成捆的干草鲜草放开摆放。
“都给我利索些,不要饿着这些大爷了!”徐粮官厉声道。
不时有人看着那一袋袋大豆,嘴里唾液生津,肚子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众人饥肠辘辘,都饿得没力气了!
可这些粮食却不是给他们吃的!
“这都什么世道啊!有粮食不给人吃,居然还要喂那些畜生!照我说,这些马就该全杀了吃肉!”
心含怨怼的某人小声嘟囔。
却不成想刚好被徐粮官给听了个正着,上来就是给了他一个大逼兜:“废话些什么!赶紧干活!”
被拍得一个踉跄!
那人还是不服,也不怕事,起身怒目圆视:“徐老头,我们饿啊!没力气,做不了活!这样好了,你看能不能从这些马粮里匀些豆子麦麸出来,让兄弟们填饱一下肚子!”
“对啊!徐粮官,就分点粮食给我们吧!全部给这些军马,实在太浪费了!”
“是啊!是啊!就给我们点吧!”
徐瘸子大口喘着粗气,眼睛瞪得像铜铃,像是要吃人般,大声呵斥:“不行,这是军马的,你们不能吃!谁要是敢贪,就别怪我不客气!”
刷刷刷!
几个刺头互相对视发现周围没人,接着同时抽剑,恶向胆边生:“徐老头,你要看看我们的宝剑够不够锋利吗?”
徐瘸子也不甘示弱,豁然出剑,昂然道:“我剑未尝不利!”
老头的眼睛通红,要杀人!
百战老兵的强悍杀气释放,一时间,几人都被吓住,悻悻的把剑收回,只是眼神带着怨恨。
“唉!”
徐粮官看着他们把剑收回,眼神逐渐平和,不再杀意黯然,而是带着悲伤:“兄弟们,我知道你们恨我把珍贵的粮食喂给这些军马,想不通我这样做的道理!觉得我没人性!”
“我又何尝想啊!看到弟兄们饿得没个人样,骨瘦如柴的,我心里就好受吗?”
“不好受啊!”
“可这不是没办法嘛!城被围了,大王要想突围就必须借助这些马匹。”
众人被说得眼神浮动,若有所思。
躁动的气氛变得寂静!
徐粮官继续乘胜追击:“你们知道吗?其实这是最后一批粮草了,别说你们了,就是我们这些做将领的也没去动它。因为我们明白这些粮草必须用在最需要的地方!”
边说,他边把豆子、干草、水草搅拌在一起。
还加了精盐和麦糠,谷麸,秸秆等粗饲料,以及黄澄澄看着就很有食欲的豆油。
在场的都是经常喂马的!
要么就是在农村喂过大型牲口的,他们明白开春和秋收用牲口的季节,要给马骡这样的大家伙喂很多很多的粮食。
只有这样它们干活才有力气!
马吃得可好了,麦麸里要加豆油菜油的,好像是为了给马增加营养。
萝卜、梨、果子,瓜果蔬菜没少吃。
甚至于在马吃多了粗粮,便秘拉不出来,还得专门去捣蜂窝弄蜂蜜,润肠通便!
这还是普通的驽马所吃的饲料!
军马的伙食,比之还会更好一些。除了要吃豆油,还加了精盐,还有几个鸡蛋,也不晓得它们在这样粮食短缺的境遇里是如何保存下来的。
“兄弟们呐!我们人吃差点没关系,可军马必须得喂饱,还必须得吃好!”
“要是这些马儿吃不好,耽误了大王突围,坏了大王的事。我们就是百死,也不能偿还罪恶!”
说着,徐粮官看着自己瘸着的那条腿,心一横!
寒光剑影!
空气闪过一掠冷意,一条腿滋着血花掉在了地上,土尘被震得漂起。
!!!
众人的目光看着那条断腿,断处可见白骨。尽皆眼中满是惊骇,此刻他们的眼中哪里还有怨恨。
只剩下了敬畏!
拄着剑,徐粮官脸色惨白,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精气神去了大半!
“我知道兄弟们饿!”
“身为粮官,这是我的失职!可这些豆子是要喂马的,你们不能动!要是你们不嫌弃...
这条腿还请收下!”
“你!你!你!”
面面相觑,最开始找茬,心怀怨恨的那几人喉咙哽咽了几下,愣是说不出话来!
突然,掌心传来舔舐的湿润。
只见是一匹高头大马,趁着缰绳没拴牢,探头去吃他手里的嫩草。
他低头,脚上满是殷红!
那个在他们眼中很唠叨,体格瘦削却又显得“高大”的身影,轰然倒地!
在他的记忆弥留之际。
只觉得不时有人推搡着他的肉体,耳边是他们焦躁担忧的声响,几个壮汉流着眼泪对他忏悔。
“快救他!快救他啊!”
“徐老头....你不要死啊!我们不吃那些豆子了,还不行吗!你快醒醒啊!”
“别睡着了!”
“你不是总说要回去看你的小孙女吗?她还在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