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写名字以后才发现,哥哥和姐姐姓“蔺”,好难写的一个字。
不过大两岁的哥哥还是把那个字一笔一划的写在本子上。
永峰那时候已经知道爸不姓“蔺”,因为爸有一串钥匙,上面挂着一个象牙的手戳,刻着“赵双河印”。
记得跟哥哥说,咋不写“赵”字呢?
多好写的一个字,还跟他的一样。
哥哥什么也没说,只是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上学时学到这个“爸”字那会儿,总是纳闷,为啥别人都叫爸,而自己却随着姐姐和哥哥叫叔呢?
觉得那时候爸不爱搭理他,反倒对哥哥好,把他都整糊涂了,到底一样姓的亲还是不一样姓的近呢?
赵永峰放下拐杖,在炕沿边坐下来,耳朵贴近爸的嘴边“爸……你还要说啥?”
傍晚屋里很暗,永峰打开灯。
赵双河睁开了昏黄、空洞的眼睛,目光涣散,“儿子……别忘了……送回老家,立个碑……水泥的也行,刻上字……”头侧向这边,睁大眼睛寻找儿子,其实永峰就贴着他的脸很近很近。
赵双河吞咽了一下,已经没有一点口水了,只是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缓一口气,“年头多了不回去……别找不到了……嘱咐你的话都……咳咳……咳咳……”嗓子里有痰音,呼噜呼噜的响。
程大夫赶紧过来,示意永峰两人把赵永峰搬着侧过身来,啪啪……拍打了几下后背。
“啊……咳咳……啊……”这口气好容易才缓过来。
眼睛紧闭,张着嘴,呼哒呼哒进气少,出气多。
后半夜两点,赵双河长长的呼出最后一口气以后,眼睛睁的大大的,离开了人世。
二爸的老家有两条河,赣河从西南面流过来与榆河汇合以后在十里以外的海头湾流进了黄海。
收割完小麦、花生,引来河水灌溉,插上稻秧,肥沃的土地总是把丰收的喜悦带给淳朴的人们。
赵双河和蔺喜中不关心小麦的收成,也不在乎水稻的长势,心里只是惦记着水田里的黄鳝一定很肥了。
卷起裤腿,下到田里。
这时候田里的水不是很多,两只手指伸进黄鳝洞,感觉有个软软的东西,往手里蠕动。
那是黄鳝的尾巴,不及时抓住就会顺着稀泥溜走了。
赶紧用指甲盖死死的掐住黄鳝的尾巴,用力往外一拽。
离开泥巴的黄鳝不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