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如一日
时间如流水，王戈和华音仿佛是时间里永恒不动的两个人。
镇子还是这个镇子。有人从婴儿变成了青年，而有人已经垂垂老矣。
王戈已经不再是这个镇子唯一的捕快了。唯二的。
上面又派下来一个，对王戈也是尊敬有加。
其实本来来的时候挺猖狂的。结果王戈给他在外面树上吊了一夜，镇子上的人全都知道。
第二天刚放下来，刚放几句狠话，又给他挂上去了。最后还是华音劝住了王戈，不然又要挂一天。
王戈和华音一辈子都没有孩子，也没有领养。
华音还是像以前一样，灰白色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用簪子把头发固定住。
面容苍老，却依旧有笑容。华音的眼神依旧是那么清澈温柔。
纵使已经年过一甲子，她仿佛若有光。
王戈还是王戈。灰白头发，一身灰衣，身体依旧硬朗。纵使一天不如一天，他还是宠着华音。
华音以前养了一条狗，狗通体幽黑，于是王戈给他取名叫大白。
嗯，没错，就是大白。为此大白抑郁了好久，直到遇到一只花斑小母狗。大白又重振雄风。
每天叼着他自己不知道从哪儿搜索来的骨头，去送给小花狗，而小花狗又瞒着大白把骨头送给街霸狗大黄。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第五个年头，大白发现了这个事情。
大白为此沉默不吃不喝了好多天。
华音见状还担心了一天，跑去问王戈。
王戈嘿嘿一笑，在她耳边缓缓说来。
华音捂嘴一笑，便也不再过问。
华音后来又养了一只猫，通体全白，又让王戈给她取名字。于是王戈决定一定要好好取个名字。
于是那只猫叫小黑。
华音一笑心中早就已经估计到了，就给王戈一个笑容，这只猫便叫小黑了。
本来大白正惆怅着自己是舔狗的事情，小黑来了，小黑每天趴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和大白以前一样。
于是一狗一猫便趴在门口太阳底下，也不吭声，也不走动，眼里也没光。
时间是良药，治愈了所有过不去的，和所有能过去的。
于是，一狗一猫也渐渐的活泼了起来。
有时候街头逢集唱大戏。王戈便带着华音，华音后面跟着一猫一狗，狗子身上驮着两把小板凳，猫咪身上顶着一块手帕。
就这样奇奇怪怪的造型，去赶集。镇上的人们早已经见怪不怪。
有时候华音听戏听到深处，情不自禁，潸然泪下。王戈便轻轻抱住她，安慰起来。
瞥一眼一狗一猫低头商量着啥。反手一个暴击打在狗头上。大白哭了，小黑安慰着他。
王戈点点头，这才登对。
一狗一猫跟着王戈他们有了十来年了。不见多少老态。镇上好多人说这一狗一猫都成精了。
王戈把这一狗一猫当街打了一顿，这才证明清白。
华音如今年发华白。可能老太太总喜欢养点东西。于是她又养了一只鸡。
本来是一群鸡，被王戈偷吃的就剩了最后一只。
然后华音把王戈叫房间里训了一顿。然后王戈就留了最后一只大公鸡。
以前每天早上六点，大公鸡都会打鸣，每次王戈五点多都给他一鞋底子。
然后给他说:“你要敢吵醒我家妮子，我今天就炖鸡汤给她补身子。”
于是这只公鸡不打鸣。华音一直念叨着:“这只公鸡好奇怪，咋不打鸣，是不是脑子坏了？要不吃了吧。”
一直念叨着，大公鸡每天心惊胆战的活着。一狗一猫也在旁边看笑话。随着时间的流逝，华音让王戈也给大公鸡取了名字。
王戈看他那么雄赳赳气昂昂的。于是取名小红。
瞬间气势就没了。大白小黑在旁边安慰着。没两天，小红的气势又回来了，就是不会打鸣。
就这样华音在这年的最后一天迎来了最后的日子。
今天是年三十呢，别人家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
唯独王戈这儿，火红的灯笼挂在门前。
桌子上，一盘饺子，一盘白肉，一盘鱼加一盘炒鸡蛋。
暮气由天而落，笼罩着她的身体。王戈坐在床前，握着他的手。
半生的风风雨雨，让二人早就心意相通。好多话，不说，也能理会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好久。
“王哥，我想吃鸡蛋面。”华音躺在被窝里，面上有些许红润。
王戈点点头。一言不发。大白给他烧火，小红在旁边给火扇风。小黑在屋里看着华音。
华音的手轻轻抚摸着小黑的头。
没一会儿，王戈便端着碗面进来了。
华音还是如此的端庄，不紧不慢的吃着，细嚼慢咽。
王戈不说话，也不催促，就一直看着，一直看着。
大白，小黑，小红都没有发出声响。
就这样等着华音吃完。
一狗一猫一鸡便咬着碗筷去刷锅洗碗了。王戈没有去。
今夜两人相拥而睡。
王戈没有睡，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大雪。
屋里的火炉，大白小黑小红他们一直在添柴，屋里暖洋洋的。
天没亮，窗外传来鞭炮声。
华音眼睛闭着，没有睁开，手是冰凉的。王戈抱着她，紧紧的不松手。
天大亮，王戈家里从红变白。
镇上的人也都陆陆续续来了。王戈没什么亲戚，华音父母也早就去世了。并无什么往来密切的亲戚。
二人就这样活了一辈子。潇潇洒洒。
镇上的人从王戈那里离开后，新年的喜气迅速冲淡了悲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