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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宠萌崽:皇城毛茸茸全是我线人谢绵绵林若雪

谢绵绵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不要!”是一声惨烈的叫喊。七皇子带着两个侍卫匆匆赶来了,他一推开门,看到的却是一双凌空倒着的脚。他目眦欲裂,眼睁睁地看着谢绵绵掉下去了!谢绵绵猝不及防地往楼下倒去,她害怕地紧闭双眼,耳边响起破空的风声。忽然小孩只觉得腰间一紧,自己似乎顿在了半空中。谢绵绵疑惑,怎么回事呀?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腰间缠绕着一根浅粉色的绳子,顺着绳索往上看,是一双湖绿色的眼瞳。呀,是巨蟒!巨蟒用尾巴尖圈住了小孩,慢慢将她拉上来,然后稳稳当当地放回厢房里。谢绵绵双脚一落回地面,就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怀抱里。小孩有些不知所措,双脚微微离地,上半身也受力地后仰着。感受到湿热的水迹滴落到脖子里,谢绵绵有些错愕,垂在两旁的手想回抱那人,可两只胳膊却被抱得动弹不得。“绵...

主角:谢绵绵林若雪   更新:2025-04-18 22: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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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绵绵林若雪的女频言情小说《团宠萌崽:皇城毛茸茸全是我线人谢绵绵林若雪》,由网络作家“谢绵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要!”是一声惨烈的叫喊。七皇子带着两个侍卫匆匆赶来了,他一推开门,看到的却是一双凌空倒着的脚。他目眦欲裂,眼睁睁地看着谢绵绵掉下去了!谢绵绵猝不及防地往楼下倒去,她害怕地紧闭双眼,耳边响起破空的风声。忽然小孩只觉得腰间一紧,自己似乎顿在了半空中。谢绵绵疑惑,怎么回事呀?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腰间缠绕着一根浅粉色的绳子,顺着绳索往上看,是一双湖绿色的眼瞳。呀,是巨蟒!巨蟒用尾巴尖圈住了小孩,慢慢将她拉上来,然后稳稳当当地放回厢房里。谢绵绵双脚一落回地面,就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怀抱里。小孩有些不知所措,双脚微微离地,上半身也受力地后仰着。感受到湿热的水迹滴落到脖子里,谢绵绵有些错愕,垂在两旁的手想回抱那人,可两只胳膊却被抱得动弹不得。“绵...

《团宠萌崽:皇城毛茸茸全是我线人谢绵绵林若雪》精彩片段


“不要!”是一声惨烈的叫喊。

七皇子带着两个侍卫匆匆赶来了,他一推开门,看到的却是一双凌空倒着的脚。

他目眦欲裂,眼睁睁地看着谢绵绵掉下去了!

谢绵绵猝不及防地往楼下倒去,她害怕地紧闭双眼,耳边响起破空的风声。

忽然小孩只觉得腰间一紧,自己似乎顿在了半空中。

谢绵绵疑惑,怎么回事呀?

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腰间缠绕着一根浅粉色的绳子,顺着绳索往上看,是一双湖绿色的眼瞳。

呀,是巨蟒!

巨蟒用尾巴尖圈住了小孩,慢慢将她拉上来,然后稳稳当当地放回厢房里。

谢绵绵双脚一落回地面,就陷入了一个深深的怀抱里。

小孩有些不知所措,双脚微微离地,上半身也受力地后仰着。

感受到湿热的水迹滴落到脖子里,谢绵绵有些错愕,垂在两旁的手想回抱那人,可两只胳膊却被抱得动弹不得。

“绵绵没事啦。”可是说着说着,小孩的嘴一扁,嘴角向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两个小孩紧紧抱在一起,一个安静地落泪,一个嚎啕大哭,双双哭成泪人。

两个侍卫把那吃了五石散的书生抓走了,听说他之后可惨了,先是取消了举人身份,终身不得参加科考。

然后因为吸食五石散,谋害朝廷命官子女,惊扰皇子,数罪并罚,先是在狱中被刑部侍郎用刑罚了几遍,然后被判了斩立决。

听说一个金吾卫中郎将曾偷偷进去,将人狠狠揍了一顿,不知是什么私仇。

李公公带着小孩们回到了原先的厢房内,给他们倒了一杯热茶压压惊。

谢绵绵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温热的感觉瞬间浸染了全身。

望着楼下还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欢乐模样,谁也不知道小孩刚刚竟经历了这番凶险。

刚刚大哭了一场,谢绵绵觉得自己好多了,她偷偷看了七皇子一眼,低声在他耳边说:“刚刚七殿下哭了?”

“闭嘴。”冷脸小孩说。

谢绵绵不说话了,她转头望向在一旁面壁的巨蟒。

小孩拿过一盘肉食,端到巨蟒面前,摸了摸它微微低下的大脑袋,“谢谢你刚才救了绵绵呀,吃饭了吗,饿不饿?”

见小孩没有问它怎么出现在这里,巨蟒松了一口气,然后委屈地点点头,饿饿,饭饭。

自从谢绵绵春猎回来,巨蟒就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了,它的两只鼻孔可不是吃素的,它都闻到了,小孩身上有另一股狼味儿!

小孩在外面有狼了,意识到这一点,巨蟒很是难过,既然其他狼可以跟小孩住在一起,为什么自己不行。

于是这段时间,巨蟒都偷偷越狱,趁着夜色的遮掩,在漆黑的下水道,破败的庭院,昏暗的小巷子,无人注意的屋顶上默默穿梭着,在皇宫和谢府之间来回往返。

今天在兽园的时候,巨蟒听到今晚谢绵绵会去玩,它实在不放心,天未暗就偷偷跟来了。

它这硕大的身躯,很不容易哒,赶了很久的路才来到这里,它就守在屋顶上,幸好救下了小孩。

谢绵绵把食物倒进了巨蟒的嘴巴里,它欢快地嚼嚼嚼,风卷残云,把八仙桌上的剩菜都吃光光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呀?”谢绵绵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尾巴尖瞬间僵硬地绷直了,它沉默半晌,指了指自己的七寸,然后又指了指小孩。

最后尾巴尖圈过谢绵绵的腰,把她贴近自己,圆润的大脑袋轻轻地蹭着小孩的肩膀。

谢绵绵不禁伸手环抱着巨蟒,一片凉润的手感,虽然巨蟒不会说话,但是小孩能感受到它热烈的喜爱。

她觉得巨蟒好乖呀,虽然自己没有养过狗,但是乖狗狗大抵是像巨蟒这般了。

谁能拒绝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乖乖呢。

这时,谢怀瑾回来,他一推开门,就看到了一条白化的巨蟒立在桌子旁。

一定是自己左脚先踏进来的方式错了,他退回门外,关上门,接着右脚迈进来。

硕大的一条还在。

谢怀瑾深深吸了一口气,问小孩,“它怎么在这里?”巨蟒什么时候可以自由进出皇宫了?

“你不要凶它,它很乖的,它只是来找绵绵玩。”小孩丝毫不提刚刚遇险然后被救的事情。

小小的人儿无师自通了属于成人的第一课——对家人报喜不报忧。

“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

谢绵绵牵着巨蟒的尾巴,让它藏在了里间。

“进。”

门被推开了,白芸走了进来,她那边刚刚结束事务,就赶紧过来了,幸好大人他们还未离开。

她对众人福了福身,柔声问道:“大人们安,不知酒菜可还合胃口?”

这是白芸精心挑选的符合小孩口味的饭菜。

谢绵绵小跑过来,牵着白芸的手,“好好吃,绵绵好喜欢!”

看着被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白芸诧异地抚着小孩的肚子,可别吃撑了才好。

谢怀瑾爽朗一笑:“今日美酒美食,吃得实在尽兴,多谢白姑娘款待。”

“那白芸就放心了。”她咬了咬唇,忐忑地问道,“不知白芸的舞,大人可看到了?”

谢怀瑾拍了拍手,语气赞叹,“美极了,白芸姑娘的舞果然名不虚传。”

听到他的夸奖,白芸不自觉地扬起了微笑,脸颊微红。

“尤其是那蓝绿衣裳,白姑娘穿着极美。”谢怀瑾补充道。

听到这话,谢绵绵朝三哥挤眉弄眼,示意他快闭嘴吧。

只见白芸一瞬间脸色煞白,低着头,声音颤抖着,“我明白了,今日多谢大人们赏脸,白芸在此再次多谢各位的救命之恩。”

说着,她深深地行了一礼。

“不打搅大人雅兴,白芸告退。”

尔后便离开了,只是转身的瞬间,似有莹白在她的脸颊滑落。

谢怀瑾一转头就发现小妹气鼓鼓地瞪着自己,“怎么了?”他也没招惹小孩呀。

“坏三哥,没看白芸姐姐跳舞为什么说看了!”

谢怀瑾双手抱臂,“啧,小姑娘是要哄的,你不懂。”

谢绵绵气得蹦跳起来,一脚踩在了谢怀瑾的锦靴上。

“白芸姐姐是后来才上场的,她穿的是月牙白的裙子!”

谢怀瑾一怔。


谢明仪皱着眉把纸条叠好,塞入袖中,她打算去赴约,是人是鬼,拿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望着吃得满嘴碎屑的笑眯眯的小孩,她暗自摇摇头,并不打算带谢绵绵一起去,万一真是什么肮脏事,莫要污了小孩的眼。

谢明仪捏起手帕擦着小孩的嘴,“绵绵你乖乖待在这里,二姐很快就回来,别再乱跑。”她叮嘱道。

吩咐嬷嬷看紧孩子,又拜托了场上的几位好友照看小妹,谢明仪理了理裙摆,便出去了。

深受打击的林若雪慢慢地缓过神来了,像是想到了什么要紧的事,她快步离开了大厅。

谢绵绵歪着头,好奇地跟了过去,也没走远,就扒在大厅墙角,探头往外面看,只见走廊里人来人往,并没有发现林若雪的踪迹。

“咦?”小孩疑惑地挠挠头,奇怪,就短短几息,人就不见啦?

身后的嬷嬷好笑地看着小主子撅着屁股,往外探头探脑,好像在干什么要紧的事情,小孩子的世界真是有趣呀,嬷嬷想。

不知过了多久,谢绵绵终于看到,林若雪从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拿着一个小瓶子,像是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在手中,然后把它小心翼翼地藏进了怀里。

还不忘抬起小臂挡在胸前,像是害怕别人会不小心冲撞了这宝贵之物。

下一步瓦解谢家就靠这样东西了,林若雪紧紧护住怀里的药瓶,这是她花重金购得的吐真剂。

据山盏楼的情报得知,那个外邦女人手里的吐真剂确有奇效,无色无味无毒,服用后两个时辰之内,所说的话皆为真。

若是让谢临渊喝下这吐真剂,从他口中吐出当年的真相,看他们这对恩爱得让人呕吐的爱侣还能不能演下去。

温舒晚不是还有寒门子弟的风骨吗,希望到时候不要让自己失望才好。

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场面,林若雪掩嘴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她不好过,别人也别想舒舒服服过日子,林若雪的笑声越发尖锐。

把一旁路过的小孩子都吓到了,躲进了大人怀里。

谢绵绵好奇地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别的小店铺都是打开门迎客的,怎么这间店铺这么神秘呀?

小孩好奇地往那边走去。

受谢明仪委托的那几名女子看见小孩就要出去,顾不得跟别人比试,正想跟过来。

只见嬷嬷牵住小孩对她们说:“四小姐好奇廊上的店铺,奴跟着去就好,小姐们请放心。”

也是,船上有皇家势力在,无人敢放肆,她们还想说什么,可听到对手胡言乱语,立马就怒了。

“你再说一遍试试,你这首诗平仄不分,狗屁不通,看本小姐不给你一个教训!”

双方立即就吵得个人仰马翻。

嬷嬷好笑地摇摇头,感受到小孩扯着自己往外走,便顾不了这么多了。

谢绵绵逆着人群,来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前,房门紧闭,她把耳朵贴上去听,里面安静极了,可这是一个小商铺呀,里面怎么没有一丝声音呢?

小孩扣响了房门,可无人应答,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踏进房内的第一感觉是,昏暗。

明明是白天,可把窗户遮挡得严严实实,没有透出光亮,只有房间各处稀稀疏疏燃着几根蜡烛。

谢绵绵吸了吸鼻子,房间里飘荡着一股好闻的草药香。

这个店铺的布局也很奇怪,房里挂着各种暗色的纱,大多是紫黑色调的,一直垂到地上。

上面还装饰着许多精致的挂饰,有铜铃,也有五光十色的宝石,在烛光下,闪着微微的璀璨。

谢绵绵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店铺,她挠挠头,后退一步望向走廊,是阳光明亮,嬉笑欢声。

前进一步踏进店铺,是神秘寂静,微光璀璨。

谢绵绵两只手扶着门框,前后俯仰着身子探来探去,感受着不同的变幻,呀,好好玩。

这个门框就像一个小小的结界,分割着两个迥异的世界。

这时,从里间传来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请门外的小贵客进来吧。”

听到里面的人招呼自己过去,小孩也不再玩闹了,她正式走入了这个奇妙的店铺。

嬷嬷把房门一关,外面的嘈杂戛然而止。

谢绵绵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一边朝里间走去,拨开一层暗红厚重的纱,伴着上面清脆的铜铃声,小孩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硕大的黑木长桌。

上面摆满了各种形状各异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古朴的书籍,凌乱但有序,给人一种繁杂的充实感。

然后是坐在长桌后的女子,围着一个紫到发黑的斗篷,头上还戴着斗篷的兜帽,隐在昏暗中,看不清面容。

“请坐。”女子摊出瘦长白皙的手指,指向长桌前的椅子。

这把椅子有些高,谢绵绵要整个身子都趴在上面,两只小短腿使劲蹬呀蹬,咿咿呀呀地坐上去了。

等坐好来,谢绵绵发现自己的下巴刚好可以搁到桌面上,这感觉熟悉啊。

她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下面,歪着脑袋好奇地望着女子,“姐姐好,绵绵想问一下,刚刚进来的姑娘买了什么东西呀?”

只听到女子浅笑,微微倾身向前,在烛光照映下,小孩看清了她的脸。

这是一个外域女子,眼睛很大,明亮深邃,眼窝很深,她的鼻子很有特点,让小孩盯了许久,这是一只鹰钩鼻,不夸张,但是骨骼感很强。

女子开口说话了,明明是外族的长相,却会说一口流利的官话。

“按理来说,我是不会透露客人的隐私,但是事情关乎于你,你想知道,我会破例告诉你,她买了一瓶吐真剂。”

“啊?这是毒药吗?”

“无毒。”

“那她会怎么用来害人呀?”小孩不相信坏人会用这来干好事。

“比毒药更可怕,她用来毒害人心。”女子幽幽道。

“呀?”谢绵绵吓得后仰坐直了身子,这么毒?完了完了。

小孩手忙脚乱地想跳下椅子回去找二姐。

“你身上,有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事物。”

听到这话,谢绵绵怔在了原地,诧异地望着女子。

她说的,是自己身上的小桶吗?


又吵起来了,皇帝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每天上朝就听这些老头子互怼,一言不合还撸起袖子干架。

时不时还会有一两句威胁,“圣上,老臣今日就一头撞在这金銮殿上,以死明鉴!”

这厢吵完,那厢又来。

林尚书拱拱手,“禀圣上,北戎使团不日入京,接待使团的人选未定,臣斗胆推荐一人。”

礼部尚书王莽跳出来了,“这是我礼部的事,户部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

林尚书也不怵,慢条斯理地说:“使团进京是国之大事,所有部门当严阵以待,此乃体现我泱泱大国之气度,让北戎贼人看清楚了,这不是他们能撒野的地!”

他拱拱手,继续说:“臣觉得谢家三子谢怀瑾少年英才,文韬武略极佳,可任使节一职,让贼人瞧瞧吾国未来的栋梁之才。”

“林尚书说笑了。”谢总督站出来,拱拱手,道:“愚子顽劣,学识不佳,只是秀才之身,武道上更是花拳绣腿,难堪大任啊,皇上!”说罢,竟双膝跪地。

“谢总督起身吧。”皇上叹了一口气。

“你这是作甚,竟有这般不想孩子进步的父亲。”林尚书装腔打趣道。

谢总督站起身,“愚子只是一个小小的金吾卫西城夜巡使,年少不经事,不能坏了这等重大国事。”

“听说西城如今被管理得极好,宵禁后无人敢闹事,令郎是极有本事的,勿要妄自菲薄。”林尚书穷追不舍。

谢总督咬咬牙,刚刚拒绝了户部一个小分支插手漕运的事,现在又来搞这出,林家亡我家族之心不死!

皇帝还是选择制衡谢林两家,各退一步,“谢怀瑾领一支金吾卫,协助鸿胪寺,负责北戎使团在京的安保事宜。”

谢、林二人无话可说,朝皇帝拱了拱手。

当夜,谢家人聚集在谢父书房。

“竟让三弟参与接待使团一事。”谢明仪担忧地望着谢怀瑾。

谢怀瑾却是一笑,轻松道:“我可不是面团捏的,放心,必不会让他们得逞。”

“林家这次来势汹汹,想来是要撕破脸皮了。”谢父沉吟道。

谢临渊放下茶杯,“父亲和我都会帮你,莫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谢怀瑾心里却暗暗在想,他无所谓,只要不连累到家人就好。

本该在房中睡觉的谢绵绵,却撅着屁股在门后偷听。

另一边,林府书房。

林若雪箍着月白色的广袖,姿态优雅,不紧不慢地摆弄着面前的茶具,“这次机会难得,我们要多做几手安排,一举将谢怀瑾摁死。”

说着,她将一盏热茶放在林父面前。

“为父知道,一明一暗。”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赞叹道:“若雪的茶艺放在全京城,无人能出你左右。”

“在他的护卫队里搜出刻有北戎图腾的箭,看他能怎么抵赖,前提是,他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两父女相视一笑。

————

谢绵绵担心林家会陷害三哥,这几天都缠着谢怀瑾,学也不去上,真的当了一个跟屁虫。

“明天北戎使团就进京了,你别闹。”谢怀瑾被缠得很无奈。

谢绵绵表示很无辜,她就静静待在三哥身边,啥也没干,话也没说好吧。

谢绵绵确实什么也没干,她不语,只一味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怀瑾。

谢怀瑾本来在认真做事,可总觉背后莫名一寒,几次后头却发现是小妹,这种无时无刻不被人盯着的感觉太可怕了,很阴湿,他表示不需要这种背后灵似的关心。

谢绵绵跟着三哥来到宫中查看使团住的四方馆,路过一个小湖,倏尔一条金色的大鲤鱼跳出水面,尾巴甩了谢绵绵一脸水。

没来得及生气,就听到大鲤鱼说:“绵绵,明天路过红色的桥要小心,桥会爆炸!”

“好,谢谢小鱼!”谢绵绵掏着小兜,拿出最后一块点心,掰碎了扔进湖里喂鱼。

谢绵绵思索了一会,疑惑地问一旁的谢怀瑾:“三哥,京城里有红色的桥吗?”

“桥都是用青石砖搭的,京中也不喜给桥涂色,怎会有红色的桥?”谢怀瑾笑孩子的奇思妙想。

谢绵绵挠挠头,算了,明天就知道了。

她拍了拍谢怀瑾的手背,“三哥放心,绵绵不会让你死的。”

这倒霉孩子,谢怀瑾没忍住,大手轻轻呼了一下谢绵绵的后脑勺,害得小孩踉跄了一下。

很快就到了迎接北戎使团的日子,这天早上,谢怀瑾来到马房正准备骑马,却发现马背上坐了一个谢绵绵。

谢怀瑾:?

周围无人,这个五岁的孩子是怎么上马的,而且他的烈焰是匹烈马,它怎么变这么听话了,怪哉。

“你小子怎么回事,赶快给我下来,别耽误了时辰。”谢怀瑾伸手就要把小孩抱下来。

谢绵绵紧紧抱着烈焰脖子,死活不松手,“不要,绵绵也要一起去。”

小孩的手很神奇,明明看似无力,小小一只,却莫名有劲,脚也是,不小心蹬得谢怀瑾胸口疼。

嘶,古人诚不欺我,娇儿恶卧踏里裂。

无法,谢怀瑾翻身上马,咬牙切齿,“带你去行了吧,你是我祖宗!”

谢绵绵小小一只窝在谢怀瑾胸前,像一个福娃娃,并不突兀。

烈焰跑得极快,谢怀瑾带着马抄近路,不一会儿就到城门口。

礼部鸿胪寺卿带着一众人马,在寒风中等待着北戎使团的到来。

一盏茶后,城外远处黑压压走来一队人马。

迎面来的是用来拉车的八匹高头大马,马躯健硕,肌肉发达,毛色乌黑发亮,狠狠喷着鼻息,无疑是上好的战马。

众人沉默,若是吾国也能有这样的好马上战场,也不至于被北戎掠去几城。

北戎来的人也是个个身材魁梧,八尺高,满脸横肉,看起来极不好惹。

等人马走近了,礼部带着众人迎了上去,就是一阵寒暄,双方都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接到使团,谢怀瑾骑着马走在最前方带路,而怀里的谢绵绵察觉不到这凝固的氛围,她只专心看着眼前的路。

很快,他们走上了一座桥。

谢绵绵眼睛猛的一缩,这桥上挂满了百姓用来祈福的红绸带,所以这是大鲤鱼所说的——红色的桥。

那座会爆炸的桥!


谢绵绵站起身,来找她玩的猫咪里确实没有衔蝉这只狸花猫,“难道它在秘密之地吗?”

七皇子疑惑,啥玩意儿?

谢绵绵提醒道:“银杏树。”

七皇子恍然大悟,是属于他们的秘密之地么……

谢绵绵催促他,“走吧,我们去找衔蝉。”狸花猫也太野了,老是不着家,遇到坏人怎么办呀。

俩小孩一前一后地前往秘密之地。

高大的银杏树静静矗立在中间,暖黄的阳光是偏爱它的,不偏不倚地照在它身上,静谧,幽绿。

他们远远地就看见一只狸花猫在树下玩耍。

小猫仰躺在地上,前爪抱着一根东西,嘴巴忙碌地啃咬着上面的羽毛,两只后爪还不停地乱蹬,玩得不亦乐乎,连他们走到跟前也不知道。

谢绵绵轻轻拍着小猫的脑袋,“坏猫,又不回家!”

“你又偷偷拿别人的东西了?”七皇子有点生气,不问自取,视为贼猫也。

衔蝉气得喵喵叫,“猫的事,那能叫偷吗!”这根羽毛漏在箱子外面,不就是引诱猫去拿的吗!

七皇子发现了不对劲,衔蝉拿的竟是一只箭羽,在宫中发现一只箭并不稀奇,奇怪的是箭上雕刻的图案。

七皇子从猫嘴抢过这支箭仔细查看。

衔蝉更气了,使出了连环无敌喵喵拳,打在七皇子腿上邦邦响。

“两脚兽坏,喵呜,绵绵,你看他!”

谢绵绵疑惑地看着箭羽,“是有什么问题吗?”

七皇子小脸变得严肃起来,“大周的箭上一般雕刻的是‘周’字纹,可这只箭。”

他指着那处雕刻给谢绵绵看。

谢绵绵惊呼:“是一只大狗狗!”

“是狼首,北戎的图腾。”

一说到北戎,谢绵绵就很敏感,她摸着猫头,“衔蝉,你跟我说,这支箭是从哪里找到的?”

七皇子摸了摸下颚,怀疑他的小兽医真的能听懂猫说的话。

衔蝉一顿猫语,形容凌乱,谢绵绵听不懂。

“衔蝉可以带我们去吗?”

狸花猫转身开始带路,“跟喵来。”

啧,谁跟你是我们,七皇子腹诽,但谢绵绵拉着他往前走的时候,七皇子还是默默跟上了。

跟着衔蝉,他们离开了冷宫,走到了一处谢绵绵熟悉的院子。

谢绵绵瞪大眼睛,“这是三哥暂住的院子!”

七皇子脑子转得飞快,“北戎的箭羽怎么会在金吾卫的院子里?”

他们快步跟上衔蝉,来到一处偏僻的耳房。

衔蝉端坐在房门前,优雅地舔着爪子,“就是这里了喵。”

谢绵绵推了推门,门是锁着的。

他们绕到窗户那里,从小小的窗缝里溜了进去。

这应该是兵器室,墙上挂满了弓弩,房间堆满了各种武器,角落里放着几个大箱子,谢绵绵想,衔蝉的箭应该就是从里面拿的。

他们一一打开箱子,发现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刻着狼首的箭羽。

七皇子一脸凝重,“金吾卫竟与北戎暗中勾结。”

谢绵绵攥紧拳头,反驳道,“才不是,三哥是被陷害的!”

她把谢怀瑾是怎么当上护卫队长,以及今早桥底炸药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七皇子。

谢绵绵抹了抹眼角,“三哥是无辜的,宫里有坏人。”

七皇子抬起手,轻轻拭去了小孩脸上的泪珠,认真道:“我信你。”

谢绵绵大为感动,七皇子真是个好人啊。

“我们把这些箭都搬走吧。”

七皇子:这合理吗?

“我可以让猫咪们帮忙。”谢绵绵拍了一下脑袋,“搬到坏人那里去!”

七皇子想了想,竟好像有点可行!

“本宫知道林尚书的一个左膀右臂。”他俯身在谢绵绵耳旁说了一个名字。

谢绵绵激动地拍拍手,太好了。

小孩正双手合十,却猛然发现她的萌德值不够了,早上已经用过一次,啊,还差两个亲亲。

谢绵绵一本正经地对七皇子说:“七殿下可以亲我两下吗?”

“什……什么?”七皇子被震感到说话难得卡壳了。

什么亲亲,亲什么,什么两下?我?

“要两个亲亲才可以让小猫干活。”谢绵绵无辜道。

七皇子慌乱地扭过头,视线似乎在谢绵绵肉嘟嘟的脸蛋上流转了一下。

“你作为一个小姑娘,也太不矜持了。”这……不好吧。

还没干什么呢,七皇子自己就羞红了脸。

“快点,再晚可能就来人了。”七皇子平时挺靠谱的一个人,一到关键时刻就叽叽歪歪,谢绵绵着急了,这可是事关三哥存亡的大事啊!

“好,你别动。”见谢绵绵真的生气了,七皇子只能依着她。

只见七皇子从衣袖里拿出手帕,轻轻擦着谢绵绵的脸蛋。

谢绵绵:?

“我是一个什么很脏的小孩吗?”

七皇子摇摇头,嘴里却说:“你刚刚哭了。”

谢绵绵:行:)

七皇子把手帕叠好,放进衣袖里,望着谢绵绵的侧脸,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慢慢靠近。

窗外一缕阳光透进来,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谢绵绵挺翘的睫毛,白里透红的脸蛋,上面还有一层白白的绒毛,像一只水蜜桃。

凑近了,他还能闻到甜腻的香气,谢绵绵肯定又把糕点揣兜里了,他想。

七皇子轻轻亲了两下,感觉像是吮了两口白嫩嫩的豆腐,还没有咂出什么滋味来,就结束了,他觉得微微有点……遗憾?

终于等七皇子磨叽完了,谢绵绵开始干活。

她双手合十,嘴里轻快道:“小猫咪呀叼羽忙,帮帮绵绵搬箭羽~把这里所有的北戎箭羽都叼到坏人那去。”

话毕,岚姨院子里养的猫咪们像一支暗卫,整齐有序地就来了,肉垫踩在地上,悄无声息。

它们一趟一趟的把箭都叼走,然后带回来大周的箭,把几个大箱子重新装满。

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猫猫队把北戎箭羽都换到坏人那去了!

谢绵绵挨个摸着小猫的头,表扬着,“你们立大功啦!以后有什么疑难杂症,都可以来找绵绵帮忙噢。”

“我好喜欢绵绵!”

“你只是喜欢神医给你抓痒!”

猫咪们七嘴八舌地离开了。

谢绵绵关上箱子,拍了拍手上的灰,“七殿下,马术课快结束了,我们也回去吧。”

七皇子却一把抓住了谢绵绵的手。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很是破败,里面并没有其它的家具,地上只铺了一层暗黄色的稻草。

最让谢绵绵感到惊讶的是,上面竟拥拥挤挤坐着八个姑娘,小孩来来回回数了几遍,是八个不错。

她们双手双脚都被麻绳紧紧捆着,动弹不得。

看到一个小孩忽然从旁边的地里钻出头来,姑娘们都大吃一惊,有几个人更是没忍住发出了惊呼声。

听到房间里的动静,守在外面的人用棍子狠狠敲了敲紧锁的门,“吵什么吵,都给老子安静点!”

姑娘们纷纷闭上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谢绵绵从洞里爬出来,小声地说:“不要怕,绵绵会救你们出去的。”

她们怔怔地望着突兀地出现在这里的小孩,有些不知所措。

在她们最疲惫,最绝望的时候,竟从地下冒出来一个小孩,说要救自己。

是幻觉吗?有个姑娘心想。

谢绵绵走到最近的一个姑娘身后,想要解开捆住她双手的麻绳,可是太扎实了,小孩无从下手。

她朝冒出头的小鼹鼠招招手,做着嘴型:“快过来。”

在她们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一只鼹鼠蹦蹦跳跳地走来了。

它伸出锋利的爪子,来回三两下就把麻绳割断了。

看到那姑娘身后的桎梏一松,白芸瞪大双眸,竟然真的,要得救了。

见到有一个人成功松开绳子,其他的姑娘们都激动地围了过来。

小鼹鼠像一个无情的杀手,收割着绳结的性命,而谢绵绵就负责埋头把绳子绕开。

人一激动,就容易无意识发出些声音来。

听到里面的窸窸窣窣,外头的人骂骂咧咧地掏出钥匙,正要打开门。

姑娘们赶紧把双手放在背后,假装无事发生,然后团团围坐在一起,把身后的小孩藏得严严实实。

“还吵是吧,看来不给你们一些教训是不行了。”

那人正想抓过一个女人,狠狠教训一顿。

那个姑娘刚刚解开了绳子,若是被这土匪发现了,小孩就危险了。

“你们这群土匪简直无法无天,赶紧放了我们!”

一旁的白芸大声喊道,打算把土匪引到她这边来,毕竟自己还被捆得好好的,不怕露馅。

“好啊,就你爱搞事对吧。”那人狠狠踹了白芸几脚,感受到胸口的剧痛,白芸倒在了地上。

那土匪还嫌不够过瘾,抓起白芸就想扇她耳光。

谢绵绵好想冲出来阻止,但是被姑娘们紧紧摁住了,有人捂住她的嘴巴,有人抓住她的手腕。

她们把身后的小孩护得很好。

“够了。”门外一个声音不耐道,“打坏了脸还怎么卖钱?”

“哼!”那土匪把手中的女子狠狠扔在地上,“再吵,老子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狠厉的眼神在剩余的女人身上转了一圈,便离开了。

只剩白芸静静躺在原地,紧闭双眼,急促地呼吸着,几个女子围过来查看她的伤势。

经过这一遭,姑娘们是一丁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她们提心吊胆,噤若寒蝉。

小鼹鼠一割开绳结,其他姑娘们就快速帮忙解绳索,手下的动作微微颤抖,却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很快,所有人都自由了。

她们跟着小鼹鼠和谢绵绵的步伐,一个接着一个从洞口下去。

白芸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她负责殿后。

当她一只脚踏入洞口。

门外就传来那土匪的声音,“老子有人质,如果你们不把武器放下乖乖就擒,老子就把她们都杀光!”

一个不羁且磁性的声音响起,“是你们把武器放下,小爷还能放你们一条命。”

然后就是叮叮当当的,土匪拿钥匙开锁的声音。

惊得白芸赶紧猫下身。

“咻!”一只箭射中了土匪,把他钉在了门框上,接着就是官匪的厮杀声。

白芸不再听下去,跟着姑娘们的身影离开了。

小鼹鼠打的洞太小了,姑娘们过不去,只能走之前那笨贼挖的地道。

她们还是紧绷着,默不作声地赶路。

拐过一个弯,正与那贼正面相撞。

“俺个乖乖嘞,俺挖到仙女啦!”那贼惊喜地望着面前的女子们。

这笨贼和他哥正是挖出千年沉船的那两人,他们是新加入这个土匪寨的,平时只负责盗墓这种地下事务,并不知道这些女子是被他们当家的抓去了。

前面的姑娘们发出惊呼声,赶紧把谢绵绵往自己身后藏。

“别怕,俺不会伤害你们的,能和俺一起玩不?”笨贼挠了挠头,似乎有些害羞。

“好哇,被我抓到了,是不是你挖了老子的家!”小鼹鼠气得吱吱叫。

谢绵绵小声说:“就是他唔……”

旁边的姑娘吓得赶紧捂住了小孩的嘴。

笨贼忽视了蹦蹦跳跳的小鼹鼠,嘿嘿嘿的要往她们爬来。

“吱!”锋利的爪子狠狠挠向了那贼。

“啊!”他发生惨叫声,双手捂脸,倒地不起。

“俺不中咧,俺的脸好痛!”

小鼹鼠跳到他的身上,继续揍他。

姑娘们一个接一个地从他身边走过,只是经过的时候,总会往他身上狠狠来上几拳。

不知挨了多少下,那贼浑身疼痛,哼哼唧唧。

最后的白芸更是使出致命一击,把笨贼敲晕了。

很快,她们来到了之前谢绵绵掉下来的那个坑洞。

姑娘们探出头来,陆陆续续走出了漆黑的地下通道。

外面春日融融,温暖的阳光久违地照在她们身上,姑娘们呼吸着新鲜自由的空气,不由得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她们,终于自由了。

“绵绵,真的谢谢你!”

姑娘们回过神来,围着小孩说着感激的话。

谢绵绵腼腆地笑着,“没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三哥的事就是她的事,况且,她是不会对被抓的姐姐们视而不见的。

不知道是谁先亲了一下小孩嫩嫩的小脸蛋,其余的姑娘们都拥上来了。

谢绵绵被亲得迷迷糊糊的,好多,好多香香软软的亲亲啊。

一时间,小孩满眼都是笑靥如花的脸,颜色各异但都极为好看的微笑着的唇,以及各种好闻的熏香。

谢绵绵正晕头转向的时候,迷离的眼睛看到不远处坐在马上的人。


温舒晚很想狠狠甩林若雪一巴掌,但是她的教养不允许她这么做,而且,她也不能给夫君惹麻烦。

明艳的眼眸冷冷望着林若雪,“那也好过某些人,爱而不得,还跑到原配面前来撒野,真是下贱至极。”

一旁明亮的烛光照映在明眸里,好像淬着一团跳跃的火,让人不敢直视。

林若雪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像只被踩着尾巴的老鼠,想骂人,又反驳不了,只能冷哼一声,“看你能得意多久。”

温舒晚转身就走,都懒得理这种跳梁小丑,可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捏着手帕。

直到谢绵绵一脸惊喜跑到她面前,软软地抱着她的大腿,温舒晚才回过神来。

她半蹲着,把谢绵绵紧紧地搂在怀里,感受着小小的身躯给她传来无形的治愈。

温舒晚告诉自己,没事的,会好的。

谢绵绵小手轻轻拍着温舒晚的后背,“大嫂不开心吗?”

温舒晚站起身,牵着小孩的手,摇了摇头,温声道:“看见绵绵就很开心。”

皇帝在保和殿设晚宴款待北戎使团。

大殿内,金碧辉煌,皇帝专属的皇椅宽大奢华,高高设在最上方,两边分别是后宫家眷的座位。

皇上还未出席,大殿两边已经整整齐齐坐满了人,左边的官员及其家眷们,右边是北戎使团。

即便长案上摆满了精致的吃食和美酒,可无人敢先动筷。

不一会儿,“皇上驾到~”

最尊贵的人终于姗姗来迟,皇帝说了几句场面话,右手轻轻一抬,这场宴会便开始了。

穿着华丽服饰的舞娘在殿中央跳着舞,觥筹交错,北戎的汉子望着柔美的舞姿,眼都要看直了。

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突然站起来,朝皇帝拱拱手,说:“北戎来使看来很欣赏大周的文化,臣女听闻谢家二女谢明仪小姐才艺极佳,特别是琴,不知能不能请谢小姐弹奏一曲,让殿上的人欣赏一番。”

听到林若雪说的话,北戎的人窃窃私语,听闻大周的人弹琴很好听,很期待传说中的琴声是否真的能绕梁三日。

大周的人也期待起来。

“听说谢二小姐是京城第一才女,琴艺更是一绝。”

“是啊,今日能大饱耳福了。”

谢明仪听到林若雪的话,不禁看向父亲和大哥,难道林若雪又生出什么花样,难道是想让她当众出丑吗?还是使计让她冒犯圣上,然后被重罚?

谢明仪拿不准主意了,谢父和谢临渊也不知林若雪想做什么。

上面那位发话了,“谢家二女,听闻你琴技出众,今日便让殿上的人都听上一听。”

谢明仪还能说什么呢,她只能多谢圣上。

婀娜多姿的舞娘退下了,谢明仪在宫人摆上来的古琴前,跪坐下来。

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波,响起几声珠玉落地般的琴声。

好琴!谢明仪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兴奋极了,手指迫不及待一挑一捻地弹奏起来。

琴声悠扬,时缓时促。像是缓缓展开的一张水墨画,又像是一个耄耋老人在烛灯下将他的故事娓娓道来。

谢明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时忘了自己还在殿中,也忘了旁边的林若雪还在虎视眈眈。

皇上享受地眯着眼,跟着琴声轻轻点着指尖。

一曲终,鸦雀无声,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

皇上拍手叫好,“当赏!”问她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谢明仪手指还停在古琴上舍不得离开,闻言,她站起身行礼,“回皇上,臣女能在这绝世古琴上弹奏一番,已经是最好的赏赐了,臣女无憾。”

皇上哈哈大笑,大手一挥,便将古琴赠予谢明仪了。

众人才慢慢回过神来。

“如听仙乐耳暂明啊!”

“真是一绝,想起了老夫当年还在山野中苦读的时候。”说话的官员抹了抹眼角的泪。

但也有人觉得是呕哑嘲哳难为听。

北戎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他们在赞扬什么。

只觉得刚刚的琴声枯燥极了,时有时无的,让他们如坐针毡,抓心挠肺的。

谢明仪眉眼都压不住笑意,抱着她的宝贝古琴就回到座位。

直到坐下来才发觉不对劲,林若雪竟然不打算干点什么坏事?真是稀奇,林若雪还甚至是,让她得到了一把绝世好琴。

没有辜负谢明仪的“厚望”,林若雪又站起身来了。

“禀皇上,听完谢二小姐这一曲,臣女想起来有要事禀报,臣女昨晚夜观星象,发现一颗红鸾星落入北方,这是吉兆啊。”

林若雪拱拱手,继续说道:“预示着大周若是与北戎联姻,于两国双方都极有好处。”

皇上垂眸不语。

北戎的二王子拓跋弘站起来了,他朝皇帝拱手道:“我们北戎也正有此意,这是我的妹妹拓跋秀。”

他指着旁边的异族女孩,继续说道:“希望能在大周给我的妹妹找到一个如意郎君,当然,我也非常愿意迎娶大周的贵女。”

殿中一片哗然。

“那北戎贼人还想求娶我大周的贵女,真是美死他了,简直白日做梦。”

“我的好闺女啊,快把头低下去,别被贼人看上了。”

林若雪撇了一眼谢明仪,“谢二小姐才貌双绝,跟二王子极为相配,若是能为两国成就秦晋之好,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拓跋弘看了看谢明仪,兀自摇摇头,这种中规中矩的大家闺秀最是无趣了,他并不喜欢。

他看向面覆着白纱的林若雪,还是神秘的高冷美人让他感兴趣。

听到林若雪发言的谢明仪:!

她就知道,林若雪满脑坏肠,行事不会无缘无故,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谢父站起身,朝皇上深深拱手,说:“并非老臣不愿为国分忧,只是老臣答应过亡妻,要好好照顾儿女,望圣上三思。”

皇上轻笑一声,“你总是这般,朕可什么话都没说。”

他摇摇头,什么时候开始,昔日的伴读好友竟对自己这般生分了,诚惶诚恐的。

“两国联姻这事,还需从长计议,此事全凭自愿,朕绝不会强求。”

众人纷纷起身,恭敬地朝皇上行礼。

拓跋弘扯了扯嘴角,“此番进京,我们北戎为圣上准备了惊喜节目。”

“哦?那朕就等着大饱眼福了。”

拓跋弘拍了拍手,“有请我们的训兽师,汉达。”

一个高瘦的汉子走了进来,他头上缠着布,满脸胡须,眼睛深邃,格外有神。

两个手下推着一个巨大的笼子,缓缓跟在汉达身后。

拓跋弘为皇上介绍道:“汉达是我们北戎的第一驯兽师,无论多凶猛的野兽最终都会驯服在他的长鞭之下。”

汉达朝皇帝拱拱手,说道:“下面我将为陛下表演一个节目,训雕。”

他向手下摆摆手,那两人会意,一同把罩在铁笼上的黑布掀开。

殿上的人个个都伸着脑袋好奇地看。

只见大殿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铁鸟笼,鸟笼里困着的东西才是最让他们目瞪口呆的。

“这竟是,金雕!”

“老夫没看错吧。”

皇上也瞪大着眼睛沉思着。

汉达右手拿着鞭子,高昂着头,享受着大周的人没有见识过市面的样子。

随后,他提起鞭子,重重地打向金雕。

“呜!呜!呜!”金雕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立完威,汉达朝金雕吹了一个口哨,并抬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金雕作动作。

可金雕冰冷的琥珀眼盯着他,不为所动。

汉达使劲吹着口哨,却见金雕一动不动,竟连毒药都控制不了它了吗?

而后,汉达又拎起鞭子,狠狠地打向金雕,那便打服吧。


“萧将军!”赵丙不由得上前一步,用求助的目光望着萧将军。

他心想,这小子也太邪门了,安排好的北戎赃物没找到,反而被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按着在手下面前打。

“现在知道害怕,那你早干嘛去了?”

萧将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赵丙,在他看来,赵丙办事能力是有的,就是为人太过鲁莽冲动,就让他栽个跟头长长教训吧。

谢怀瑾恭敬地朝萧将军拱拱手,然后压着人往赵丙的卫院走去。

一众人大摇大摆地就闯进了院子里,看守的护卫定睛一看,发现是自己的老大被一个少年压着进来了。

看着昔日狂妄自大的老大此时像个小鸡仔似的,再看看旁边的萧将军,护卫默默地让开了。

谢怀瑾右手向后挥了挥,众手下就在卫院里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在一处偏房内,一名金吾卫随手掀开一个箱子,被里面的东西惊了一跳,他快步走向谢怀瑾,“禀大人,有发现!”

谢怀瑾眉毛只轻轻一抬,好像并不意外的样子,他朝萧将军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萧将军眼皮不由得重重一跳,他虎眼圆睁,视线仿佛泰山压顶一般看向赵丙,冷哼一声,跨步走向那处偏房。

谢怀瑾紧跟上去,路过赵丙时,嘴角玩味地扯起,似笑非笑地看了赵丙一眼。

赵丙心里咯噔一下,不会的,那小子只是吓唬他而已,他这怎么会藏有东西呢,等等!赵丙想起了那不翼而飞的箭,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该不会……

他踉踉跄跄地跟上去了。

萧将军往那金吾卫所指的箱子一看,是箭,他拿起一只来细细端详,在箭尾处发现了狼首图腾——北戎的箭!

他气不打一处来,萧将军失望地看着他的得力手下,把箭狠狠扔到赵丙脚下,厉声道:“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电光火石间,萧将军全都明白了,他指着赵丙的鼻子骂:“贼喊抓贼,你竟敢这般做局污蔑自己人!”

人不但坏,还蠢笨到连赃物都不知道在哪里,就敢大摇大摆去害人。

昔日那个爽朗正直的赵丙哪儿去了,“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萧将军捂着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钱,是权,是利欲熏心,赵丙呆呆地望着箱子里的箭,忽然疯狂大笑起来,没了,什么都没了。

赵丙血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萧将军,“你这老匹夫只顾自己享乐,在你手底下干活我得到了什么!我连老母的救命药钱都付不起啊!你欠我家一条命!”他歇斯底里。

萧将军摇摇头,无力地挥挥手让人把赵丙压下去。

他自问从不亏待手下,也没有贪墨,他问心无愧,赵丙每晚流连花丛,可曾想起过卧病在床的老母亲?

萧将军深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谢怀瑾的肩膀,“此事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怀瑾抿了抿嘴,弯腰拱手道:“多谢将军,还望将军保重。”

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了,谢怀瑾牵着谢绵绵,正打算送七皇子和李公公回去。

不远处,一撵软轿急冲冲地就来了。

人还没下轿,就大声喊道:“我看谁敢欺负我的伴读!”

六公主呲牙咧嘴地跳到地上,今天加练了半个时辰的马术,她大腿两侧都被磨破了,火辣辣地疼,听到谢绵绵被人欺负了,她连药都没来得及涂,就赶过来救谢绵绵小命了。

六公主微微张开大腿,一瘸一拐地就往谢绵绵走来,虎着小脸,姿势虽然怪异,可气势却不能输。

谢绵绵咧着小嘴,开心地迎上去,“我们没事,事情都解决了。”

六公主听着谢绵绵絮絮叨叨,她满意地看了七皇子一样,不错,把她的小跟班保护得很好。

七皇子:啧。

谢怀瑾好笑地看着两人,见六公主都螃蟹走路那样了,还赶着来救谢绵绵,看来她们相处得不错,谢怀瑾放心了。

他拱拱手,“多谢六公主和七皇子相助,时候不早了,微臣送殿下们回去吧。”

六公主也不用别人搀扶,自己又一瘸一拐地坐上轿撵,在无人看到的地方疼得面容扭曲,她这几天不当女将军了,伤好再说。

等送走了六公主那仨人,谢怀瑾牵着小妹的手缓缓往宫外走。

谢怀瑾神情凝重地思索着,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无论他们谢家如何退让,如何低调行事,皇上都会忌惮他们,林家更不会放过谢家。

那他谢怀瑾更要成长起来,他要有自保能力,更要去护住家人,不要再依赖父亲和长兄,更不能,再让谢绵绵护在他前面了。

他摸了摸谢绵绵的头,小孩不明所以,但还是抬起头对哥哥甜甜地笑着。

一大一小慢慢地走着,橘红的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另一边,林府。

得知赵丙被抓走了,林父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掷到地上,气得直喘气,“废物!”

这么大一个棋子就这样被废了!

林若雪面色难看,眉头紧锁,“当务之急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身上,弃车保帅,先把林家摘出去再说。”

林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可惜了赵丙,之前金吾卫收缴的违禁品都由赵丙交给户部,七成上交国库,剩下的他们五五分。

如果赵丙没了,他们最大的财路之一也断了。

“啊!”林父泄恨似的把书案上所有的东西都扫到地上,“谢家人怎么这么难杀!”

林若雪恶毒的眼睛眯了眯,使劲拉扯着手中的帕子,“父亲放心,该我出马了。”

这夜,有人睡得流哈喇子,有人气得挠心挠肺整夜睡不着觉。

翌日,谢怀瑾把谢绵绵送进文华殿,他弯下身叮嘱道,“今日圣上设晚宴款待北戎来使,我们家也要去,千万别跟任何人走,等哥哥来接你,知道吗?”

谢怀瑾随手弹了一下谢绵绵的小脑门。

小孩委屈地点点头,她才不会乱走,她已经是五岁的大孩子了。

谢绵绵坐在李公公给她专属定制的坐垫上,高度刚刚好,这下小孩终于可以好好练字了。

这次谢绵绵奋斗的黑团团是柒捌玖。

窗外春光明媚,暖阳正好,不少小孩表面上一本正经地听太傅授课,实际上,都神游到窗外的景色去了。

一只烟蓝色的小胖鸟停在不远处的枝丫上,叽叽喳喳:“绵绵,宫里有一只小鸟在哭,你能救救它吗?”


三皇子紧紧抓住林若雪的手腕,把她扯向自己,咬着牙低声说:“你这个疯女人,竟然敢派人来行刺父皇?”

林若雪挣了挣,没好气地说道:“我现在手底下没有那么多人可用,只是有一个暗探,他发现了山中有贼人的痕迹。”

闻言,三皇子松开了她的手。

林若雪继续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管护驾,皇上才能发现你这个不显眼的三子可用。”

三皇子哼了一声,慢条斯理地抚拍着衣裳上的杂草,“行了,本宫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你多说。”

两人相看两厌,最后一同离开了。

转身前,林若雪好像在草丛里撇见了一抹粉色,但转瞬即逝,想着那个小草丛根本藏不了人,便跟着三皇子走了。

“呀!”谢绵绵看见那个女人很是惊讶,这是她之前掉入荷花池之后,在画面里看到的那个,陷害他们家的坏女人吗!

那时在晚宴上,林若雪戴着面纱,小孩不知道她是谁,可这次,谢绵绵躲在草丛里看得清清楚楚,她就是那个坏女人!

想起家人的惨烈,谢绵绵皱着脸盯着那两人离开的身影,小手紧紧攥着木雕,浅浅的指甲在上面刻出了月牙印记。

果然坏人就是和坏人一起玩。

谢绵绵愤愤不平地回到谢家所属的帐篷里,把山里有贼人的事情告诉了谢家人。

“好啦,绵绵别担心,哥哥们会注意的。”

谢怀瑾大大咧咧地呼噜着小孩的头发,“看!三哥给你找到了什么?”

谢怀瑾弯着腰,献宝似的,把原本背在身后的右手伸出来。

谢绵绵好奇地看过去。

只见少年手上,躺着一只浑身雪白的毛茸茸,哆哆嗦嗦地团成了一个白团团。

“是小兔子!”小孩眸中发出亮光,惊喜地说。

“没错,是一只被丢失了的可怜兔子,绵绵帮忙照顾好它,可以吗?”

这样,小孩就不会无聊得到处乱跑了吧,谢怀瑾心想。

谢绵绵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过小兔,“三哥放心,绵绵会好好把它养大的。”

午饭后,众人陆陆续续地出发狩猎去了。

男人们拥簇着皇上以及其他皇亲国戚,到内围打猎。女眷们则三三两两,带着小孩子在外围春游。

谢绵绵蹲在帐篷不远处的草丛旁边,双手撑着小脸,看着地上的小兔。

只见小兔嘴巴一耸一耸的,一根根翠绿的青草快速地消失在了小小的三瓣唇里。

小孩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它,好笑地摸了摸毛茸茸的背,说:“贪吃的兔子。”

谢绵绵为了照顾好它,甚至拒绝了六公主和七皇子的邀约。

那俩人离开前,都颇为幽怨地望着地上那一团,不甘地离开了。

温舒晚坐在帐篷前,低头绣着荷包,温声对小孩说,“绵绵,可别走远了。”

“知道啦,大嫂。”童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温舒晚放下心来,专注地研究着手下的荷包,一针一线细细地绣着,是鹤鹿同春的样式。

上次谢临渊下值回到家中,竟给她带回来一对精致的点翠耳坠,在梳妆台前亲手给她戴上了。

那时她不仅从朦胧的铜镜中看到了翠蓝色的耳坠在轻轻晃动,还看到了冷硬英俊的下颚角。

仅仅是模糊的半张脸,仍会让她心动不已,所以亲手绣上这个荷包作为回礼。

只是样式太复杂了,温舒晚沉浸在刺绣中,连谢绵绵的声音渐渐消失了都没有发觉。

这边的谢绵绵蹲在小兔旁边,沉迷地看着小团子啃草。

林若雪躲在一棵大树背后,阴恻恻地望着小孩,眼中闪过了然。

刚刚蹲在草丛里偷听他们说话的,果然是谢绵绵这个臭小孩,小孩衣服上的样式跟她瞥见的一模一样。

林若雪左顾右看,发现谢绵绵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正是一个下手的好机会。

她轻手轻脚走到离小孩最近的一棵树后,从衣袖里掏出一个香囊,掏出里面的香料,然后撒在草丛里。

吃得正香的兔子像是受到了什么诱惑。

粉嫩的鼻子在空中猛嗅,一蹦一跳地朝那诱兔的草丛走去。

小孩呀了一声,也跟着蹲了过去。

林若雪的嘴角勾起得逞的笑容,手下的动作也没有慢下来,半蹲着身子,一边撒着香料,一边往后退,直至撒到无人的内围密林里。

谢绵绵只知道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越吃越欢,然后蹲着的小身影也跟着一挪一挪。

不知不觉间,小孩已经远离了热闹的人声,周围已经满是树木,寂静非常。

林若雪在后面,望着谢绵绵越蹲越远,最后消失在了深林腹地里,她拍了拍双手,满意地离开了。

耳边渐渐地响起了虫鸣鸟叫,谢绵绵才恍惚地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小孩抱起吃饱后昏昏欲睡的兔子,站起身来。

“哎呀!”蹲久了猛的站起身,谢绵绵只觉得头晕乎乎的,眼前一阵黑。

小孩一只手抵着额头,皱着眉,缓了半天才感觉终于好些了。

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望向四周。

“嗯?这里是哪里?”

怎么前后左右都是一摸一样的树?帐篷也看不见了,小孩分不清来时路了。

密林里的树长得极高大,谢绵绵努力仰头往树上看去,一眼望不到树顶。

只能看到树木之间,长出来的枝叶都与相邻树的枝叶互不干扰,留出来一道窄窄的缝隙。

明媚的阳光洋洋洒洒地从缝隙间倾射下来,照进谢绵绵浅褐色的眼眸中。

小孩忍不住眯着眼睛,感受着照在脸上的温暖,以及吹拂而过的青草香。

谢绵绵低下头,用力地抚摸着怀里小兔的脊背,嗔怪道:“都怪你贪吃,我们迷路啦!”

这时,右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太好了,看来有人在附近!谢绵绵想。

于是小孩抱着兔子,一步一步往发出声响的方向走去。

“吼!”是一道沙哑狠厉的警告声。

一只眼睛发着绿光的狼,龇着尖利的牙,狠狠地盯着谢绵绵,修长有力的四肢缓缓向她走来。


在急坡边上,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只是离边上极近,岩石背后不可能藏人。

侍卫们看了一圈,便回去复命了。

待到他们的脚步渐渐消失了,七皇子从岩石后探出脑袋,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岩石后的空间很窄小,确实很难隐藏一个成年人,但是对于几岁的小孩子来说刚刚好。

“出来吧,他们走了。”七皇子率先走出来,然后伸手小心翼翼牵着谢绵绵,担心她一个站不稳就会滚下急坡。

野狼:有它在,幼崽才不会摔下去。

“轰!”一阵闷雷,接着天上下起雨来,一滴两滴落在他们身上。

谢绵绵感受到点点湿润落到她的脸上,“呀,下雨了。”

七皇子连忙举起衣袖挡在小孩的头上,对野狼说:“快带我们到避雨的地方去。”湿了衣裳,怕是会感染风寒的。

野狼嗷的一声,跑在前面带路了。

顾不上给小孩挡雨了,七皇子拉着谢绵绵就跟着野狼跑。

只是跑着跑着,七皇子觉得小孩越跑越慢,感觉快要跟不上自己的步伐了。

他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谢绵绵不小心崴到脚了?

七皇子往后看去,觉得一阵无语。

只见被他拉着手腕往前跑的谢绵绵,她也不看路,只是高高仰起头,嘴巴张得极大,似乎还能听到小孩的喉咙里发出“啊”的声音。

谢绵绵正大张着嘴在接落下的雨。

意识到这一点,七皇子把小孩的头摁下来,气笑了,“你在干什么?”

谢绵绵不明所以,一边跑着,一边回答道:“太傅说春雨贵如油,绵绵要尝一尝,春雨好喝,还是油好喝。”

说话间,他们跟着野狼跑到了一处山洞。

洞内的空间不算大,但是容纳俩小孩和一狼还是绰绰有余。

山洞里还算干净,温暖干燥,七皇子转了一圈,没有发现有虫蚁。

野狼盘在山洞的入口处,两只耳朵高高竖着,时不时还会望向远方,它在给两只幼崽放哨。

七皇子从怀里拿出一张干净的手帕,拉过小孩,不由分说地拭擦着她的脸,然后是头发。

“那你尝出来哪个更好喝了吗?”

谢绵绵感受着七皇子擦她的强劲力道,一擦一晃的。

她砸吧了一下嘴,像是在细细回味着,“喝得太少了,绵绵没尝出来。”语气还有些遗憾。

七皇子用力拍打着小孩身上的水珠,“雨水很脏的,喝了会生病,以后不要再调皮了知道吗?”

他顺手捏了捏谢绵绵的奶膘。

“哈秋!”小孩忽然打了一个大喷嚏。

七皇子看了看四周,抬起衣袖遮住头,就冲出雨幕了。

野狼站起来,望着外面的幼崽,烦躁地来回踱步。

好在不久,七皇子就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些树枝。

树枝是在树底下捡的,还是干燥的,七皇子把它们放在地上,堆叠起来,然后像百宝袋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火折子。

七皇子把竹盖轻轻拧开,往里一吹,橙黄的火苗便燃起来了,小孩就蹲在一边好奇地看着。

“哇,七殿下好厉害!”谢绵绵一激动,鼻子里冒出来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七皇子嫌弃地把手帕往小孩手里塞,示意她赶紧擦擦。

他用火折子点燃了树枝下面的枯叶,很快,一个小火堆就做好了,明黄的火苗不停地跳跃着,噼里啪啦,发出温暖的热度。

七皇子想了想,脱下了自己的锦服外袍,铺在地上,“坐下来烤烤火。”

见谢绵绵不动,他把小孩拉过来坐好。

就这样,谢绵绵坐在了野狼和七皇子的中间,她的面前还燃着一个小火堆。

小孩把手虚虚拢在火前,感受着炽热的暖意,“那贼人被三殿下抓住了吗?”

她微低着头,语气有些失落。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七皇子漫不经心地拨动着火堆,三哥的手下应该没有那么废物。

“唉,太傅说的对,这叫阿狼捕蝉,肥雀在后。”谢绵绵不满地嘟着嘴。

明明他们干的活最多,差点都要抓住那贼了,三殿下非要一脚踩进来,真是讨厌的大坏蛋。

七皇子好笑地拍了拍小孩的脑袋,感受到手下的头发没那么湿润了,他放松下来,双手放在脑后,往后靠在石壁上。

“但凡你多读些书,都不至于当笨狼。”

“吼。”野狼听懂了,沉声警告着。

山洞外的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打在翠绿的枝叶上。

一阵阵清新的气味被风吹进来,谢绵绵深深吸了一口气,是春雨混杂着泥土的特有的土腥气,她好喜欢呀。

虽然下着雨,但是洞外一片明亮,是倔强的阳光挤开乌云,洋洋洒洒地照在林地上。

小孩望向洞外,林间一片春和景明,听着雨滴不断落下的淅沥声,感受着脚下火堆传来的温暖,谢绵绵觉得自己的眼睛越来越沉重了。

小孩今天午饭后就一直在看小兔,没有午睡,后来还在深林里跑了许久,小孩疲惫了。

谢绵绵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小鸡啄米,一双手扶住小孩的肩膀往后放,让她睡在外袍上。

小孩靠着左边暖暖的毛茸茸,意识模糊,沉沉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间远处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

因为幼崽靠着自己,野狼没有起身,只是警惕地望着外面,喉咙发出低沉的吼声。

七皇子瞬间就睁开眼了,他摇了摇睡得正香的谢绵绵,“醒醒,有人来了。”

“嗯?”小孩迷迷瞪瞪坐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只觉得自己这觉睡得舒服极了。

七皇子也跟着坐了起来,揉了揉僵硬的左臂。

人声越来越近了。

七皇子踩灭了只剩点点星火的余烬,把谢绵绵拉到身后,然后侧着耳朵仔细听。

“三殿下,前面洞口站着一只野狼。”

三皇子坐在马上,用手帕捂着鼻子,声音闷闷的,“去给本宫猎来。”

说话间又把他疼得龇牙咧嘴,贼他没抓到,猎物他总得带回去吧,经过刚刚一场雨,许多猎物都藏起来了,连一只野鸡都没看到。

“咻!”一只利箭射到了野狼的脚边。

想起之前的遭遇,野狼怒了,它狠狠盯着不远处的两脚兽,想要新仇旧恨一起算。

它吼的一声正要冲上去。


谢绵绵沉默了半响,把六公主说的话完完整整告诉了雪狼。

闷闷的声音从底下响起,“可我不想用学来的箭去伤害你们。”

小孩用脸蹭了蹭雪狼,在它白净温暖的毛发上留下了湿湿的痕迹。

雪狼目光柔和地望着这个香香软软的人类幼崽,说:“在草原上,兔吃草,我吃兔,猞猁吃我,或者我不小心死了,蘑菇会把我吃掉,这是一种生命的规律,谁都不能逃脱。”

“六公主有她的想法,她没有错,绵绵你也没有错。”

“但是绵绵呀,你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可以不理解,但是要去尊重。每种生命都会走向既定的轨迹,不能强求。”

雪狼看着沉浸在自己思考中的小孩,温和的话里意有所指。

谢绵绵抬起埋在雪狼肚子上的小脸,蹙着眉,语气还是闷闷不乐,“我懂了,就像我讨厌吃酸果,但是不能让所有人都不去吃酸果,但是酸果就活该被人吃吗?”

雪狼低下头舔舐着小孩的手,“这就是命,谁都管不了的。”

谢绵绵感受着雪狼的安慰,静静地躺在它的肚子下,沉默不语。

这时,有东西戳了戳小孩的屁股,但是她一动不动,那东西锲而不舍,又戳了戳。

谢绵绵回头看去,是一脸呆萌的巨蟒,发现小孩愿意理它了,尾巴尖开心地左右乱晃着。

看着一脸傻乐的巨蟒,她想起了六公主把弓送给她时的模样。

谢绵绵无助地对雪狼说:“我把弓扔在地上了,绵绵真是个坏小孩,六公主肯定很难过。”

雪狼用毛茸茸的尾巴抚了抚小孩的头,“去吧,把你想说的话告诉她。”

“好!”想通了的谢绵绵顿时神清气爽,她爬起身,正拍打着身上的杂草。

一朵黄色的小花忽然递到她眼前,是一条玉粉色的尾巴送来的。

原来是刚刚小孩不理巨蟒,只跟雪狼说话,巨蟒委屈巴巴,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让小孩不喜欢它了。

无措的巨蟒赶紧在花园里找宝贝,它挑挑拣拣了许久,终于摘了一朵刚刚绽开的小黄花,颜色明亮,像是谢绵绵对它笑时的颜色,它想。

谢绵绵眼前一亮,小手接过花,惊喜地说:“谢谢巨蟒,好漂亮的花呀!”

“呀!我想到怎么跟六公主道歉了!”小孩拍了拍额头,“我给她编一个花环呀,作为给她道歉的礼物,我要把这个春天送给她,嘻嘻。”

谢绵绵美滋滋地笑了,为自己这个天才的想法高兴不已。

小孩蹦起来,双手环抱住巨蟒,“巨蟒,麻烦你给我摘一些花吧,我要编整个皇宫里最好看的花环!”

第一次被小孩紧紧抱住,巨蟒不由得浑身僵硬起来,硬得像是寒冬里冻僵的蛇棍。

感受着软软的小孩源源不断传来的热量,巨蟒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都涌上了热意,原本摇得正欢的尾巴尖都呆住了。

“巨蟒,我们走吧!”

谢绵绵兴奋地牵着它的尾巴尖朝花丛走去。

就这样,小小的身影拖动着庞大的巨蟒在前面走着。

雪狼好笑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倏尔感受到了肚子里的小狼在欢腾,这个小崽子真能闹啊,它缓缓闭上虚弱的眼睛,躺回草丛里。

梳着双螺髻的小孩坐在开满鲜花的草地上,她的面前摆满了五彩缤纷的花,谢绵绵低着头,手上不停忙碌着,很快,一个小巧的花环便初具形态。

一旁的巨蟒也不停地忙着,尾巴尖挑挑拣拣地收割着小花,这朵不好看,这朵花瓣都掉一半了,给小孩的东西,巨蟒力求要送最好的。

谢绵绵把开得正好的花插在花环上,艳丽的鲜花拥拥簇簇,她还缠绕了一些绿叶作为陪衬。

这个花环集齐了春天里的所有美景,谢绵绵满意极了。

她拿好东西站起身,对巨蟒说:“好啦,花环已经做好了,我要走啦,明天再来看你们哦。”

听到小孩又要走,刚刚还在忙着摘花的尾巴尖失落地垂了下来,圆润的大脑袋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哒哒!”

谢绵绵拿出另一个做好的花环,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把花环戴到巨蟒头上。

感受到脑袋上被摆了一个东西,巨蟒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小孩亲手给它戴的花环掉下来。

它慢慢地抬起头,湖绿色的眼眸满是惊喜,尾巴尖也幸福地摇晃起来。

“给你的礼物,谢谢巨蟒帮绵绵采花呀,我走啦,回见!”

笑嘻嘻的小孩哒哒哒地跑远了。

只余头戴花环的巨蟒矗立在原地,不舍地望着小孩离去,直到背影变成一个小黑点,它仍是没有离开。

谢绵绵跑回射箭场,左顾右看都没有发现六公主的身影,难道她回去了吗?

终于,小孩在一处亭子旁看见了六公主,她把花环藏在身后,开心地走过去。

六公主命人找了谢绵绵许久,都没有找到她。

骤然看见小孩出现了,六公主先是一喜,然后木着脸把小孩拉到亭子里。

不等谢绵绵说话,六公主亲手打开了桌子上的食盒,端出一盘又一盘精致的糕点。

她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本宫以后都不会这么做了,吃了这些糕点,那件事你就当没发生过。”

六公主想了许久,总算是知道了小孩是把驯服的野兽当伙伴,她要求小孩把野兽赶到一块让她狩猎,也实在不该。

罢了,有个这么心软的伴读,她还能怎么办呢,不参与春猎,也行。

“还愣着干什么,快吃啊!”怎么回事,难道还在生她的气,六公主紧张地捏着衣袖。

谢绵绵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然后从背后拿出来一个精致的花环。

双手郑重地捧着花环,小孩软软地说:“六殿下,对不起,是绵绵不好,我不该乱发脾气,还不该,丢掉你送给我弓。”

说着,觉得自己太坏了,小孩耷拉着嘴角,忍住哭腔。

六公主被忽然怼到脸上的花环惊住了。

这一瞬间,她闻到了满腔属于春天的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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