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李月喊她,打断她的持续输出,“我五点多就到家了。”
五点多,一直到七点半,中间起码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安安一直没进去,但她们都没有想过出来看一眼。
一点都不担心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忽的,李月想起,以往的每一次回来,陈翠花总是跟她说安安不好带,皮得很。所以她都没有怀疑过安安的凌乱甚至是有些脏的衣服。
小孩爱闹腾,她是知道的。
但现在,李月开始怀疑起来了。
还有她每次买回来的零食,安安都跟没吃过一样,馋得不行。
怀疑的种子一旦被种下,拔都拔不掉。
“院子门没有钥匙进都进不来,她又跑不出去,院子里面安全得很,她就喜欢在院子里面玩。”
一个牌友也说:“喜欢在自家玩没什么,别上别人家玩就好了。”
李月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说实话,这片地区也就屁大点地,谁家有个什么事第二天就传得到处都是了。
更何况是陈翠花这张大嘴巴。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是在后面这么编排她的。
“我......”
“好了,回来了就回来了,闹什么闹,还不带着你闺女回去,在这里丢人现眼。”
陈翠花摆手,一脸的嫌弃。
安安抱着李月的脖子,晶莹剔透的眼珠子就这么看着她,翠泠泠的。
“妈妈,奶奶是不是不喜欢你呀。”安安说着,冲着陈翠花耸鼻子,“奶奶不喜欢你,那我也不喜欢奶奶。奶奶总不让安安吃饭,安安很讨厌奶奶。”
“诶,你这个小蹄子!”
陈翠花撸撸袖子就要上来掐安安的胳膊,被李月挡了下来。
“李月,你就这么教你闺女的,什么不让她吃饭,她一天四五顿,哪顿少了她了。我就说让你好好教,你看看你,是不是非要让她跟你一样,将来......”
“够了!”
李月甩开陈翠花的手,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噼里啪啦的像春日的雨,温和又懦弱。
“妈,够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安安。我们今晚就会搬走的。”
陈翠花不干了,她眼睛瞪得溜圆:“李月,你要造反是不是?!”
李月吸吸鼻子,这次的语气变得十分坚定。
“妈,你总说我丢人,说我不成器,这些我也忍了,可你不能这么对安安啊,安安还那么小。”
安安适时瞪得插话:“妈妈,呜——”
语带哭腔,还要坚强的帮妈妈擦眼泪,她多乖多好的一个小孩啊。
“我每天上班,一个月九千的工资,要上交给你六千,晚上回来做饭给你吃。你说你腰疼,是安安太闹腾了,总要你抱。”
她讽刺一笑:“你说的是二哥家的孩子吧。”
陈翠花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要瞎胡说,你既然想搬走,那就赶紧走,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
这有些人呐,自己做没关系,但是别人不能说。
一旦点破,就会戳破她苦苦维持的表象。
但这也不能怪她啊,这古往今来的奶奶,不都更喜欢大孙子嘛。
她又不是开天辟地头一例,也没什么稀奇的。
想到这,她更有底气的挺起腰杆:“滚滚滚,赶紧滚。”
随后,转身:“现在还早着呢,你们别着急走,咱们再去打两圈,我今天手气不错。”
牌友又回去了,和陈翠花一起坐在桌前,桌子滴的一声,连上电,哐啷哐啷的开始洗牌。
“妈妈,不要难过了,你还有安安。”
安安的小肉手捧着李月的下颌,对着她的鼻尖蹭了又蹭,蹭完又去亲脸。
“不要难过了。”
李月点点头,泪水更加汹涌了。
没关系,她还有安安,以后的日子会更好的。
她抱着安安回了小屋子,从床底下翻出几个大的编织袋来,开始收拾东西。
李月的东西并不多,就是几套职业装,两套休闲装。
多的是安安的东西,春夏秋冬的衣服,玩具,小被子,小褥子,布围栏,澡盆,还有充气的小游泳池。
李月都一一收了起来,一点别的东西都没有留下。
安安也在旁边帮忙,把自己吃饭的小碗小勺抱在怀里,然后坐在门口,看着李月收。
麻将相碰的声音从大房子那边传过来,安安充耳不闻。
东西还没收拾好,汽车的喇叭声就在院子口响起,强光也照了过来。
李月出去,开门,让车进来。
是一辆面包车,车停在树下,车门打开,下来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哟,月月,想通了,终于要离开这个泥塘了。”她左右看看,眸中的嫌弃鄙夷怎么也压不下去,“这清朝人可真难杀,儿子住大平层,女儿住小茅屋啊。”
李月摇摇头,无奈道:“七七,麻烦你了。”
“害,我俩什么交情,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宋琦的目光落到门口捧着小碗,乖巧坐着的安安身上,带着怒气的脸一下子就变了,笑容瞬间炸开。
“你就是安安对吧?我是你七七姐姐,你抓周的时候我还来过呢,当时我一抱你就撒尿。”
安安听不懂,安安很友好的冲她点头:“七七姐姐好。”
什么撒尿什么的,她可一点都不知道。
“啊啊啊啊啊,安安好乖啊,好像个假娃娃,你喊我做妈妈吧,我要当安安的麻麻。”
身后,李月揪着她的衣领:“喜欢就自己去生一个,别打我家安安的主意。”
宋琦捧脸:“不嘛,我去哪找基因这么好的学......”
她顿住。飞快低头:“对不起。”
李月没说什么,只是让她赶紧去帮忙拿东西。
大包小包的编织袋塞到了面包车的后备箱,为了能顺利的装下这些东西,宋琦特意把后面两排座椅都拆了,结果柜子都塞进去,还是没放满。
“你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李月没应声,抱着安安坐到副驾驶,走前回头看了一眼亮着灯的一楼大堂。
陈翠花显然又胡了一把,笑声哈哈的穿过窗户,就这么落到院子里。
可惜院子里没有人帮她把笑声捡起,空无一人。
汽车引擎声响起,载着李月和安安一起离开郊区,往灯火通明的市区进发。
安安打了个哈欠,把脸埋在李月胸前,昏昏欲睡。
太好了,终于不用对着陈翠花的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