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曼乔迁进新屋的这天，班上的男生都来帮她们搬东西。
“对！家具放着就可以啦！衣柜在那边！大家都辛苦啦！”
安在厨房里为他们准备饮料，听着曼在自己耳边唠叨。
“安！为什么我们要搬进那么贵的商业区呢？公租房可能更适合我们。”
曼低头在桌上写着记账，神情里写满了焦虑。这儿的房子靠近市中心，只是预算完全不符合预期。
整整四千元！
要不是安没告诉她就交了三个月的房租，她一定不会来这。
“凡事都要投资嘛！我们现在花的钱，以后一定可以赚回来啊！反正赚钱到最后也是为了享受，曼，我们努力不就是希望以后也能住进这样的房子吗？既然如此，我们先过上这样的生活，以后再慢慢挣钱就好了啊！”
安说得漫不经心，曼却直皱眉，“寅吃卯粮，勤从俭败由奢。不对，你这三个月的房租是怎么来的？”
“我用信用卡结的。”
“安！”
曼还要对着她唠叨，就听得客厅的几个男生喊道，“安！东西都搬好了！”
“是嘛！辛苦你们啦！”
安笑着给他们倒饮料，“你们觉得这个房子怎么样？”
“挺好的！”
“环境很好啊！我们以后也想租这样的房子。安，你们这招室友吗？”
“哈哈哈——”
他们开着玩笑，安说，“不招！这可是女子公寓！你们如果喜欢这里，以后可以来这里聚会烤肉。”
“好啊！”
几人附和。一旁的唐曼瞥见班长盯着室内的装潢，走上前去问，“怎么？阿胜，难道是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胜喃喃道，“曼，你这还缺一些家具是吗？我看了一圈，好像没有沙发……”
“嗯！对啊！房东就只是把房子租给我们，里面是不包括任何设施的，我们一进来，这儿就空荡荡的。”
唐曼低垂着头，“谁让我们两个女孩子要靠着自己打拼呢！”
江胜望着她，趁机对她表白，“我一直觉得，你跟别的女孩子不太一样，你很用心打拼，也很努力……”
胜是班长，也是校草，家境虽然一般，但是很有气质，性情温和，在学校很受女生欢迎。
曼听到他这么夸自己，一下子脸红了，把手里的饮料递给他，“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在我看来，曼是很棒的女孩子！”
安在一旁观察他们的反应，趁机起哄，“我说，你们两个要不要试着交往一下？”
几个男生也取笑他们，“胜，你不是喜欢曼很久了吗？”
“对啊！之前圣诞节，还给曼送巧克力呢不是吗？”
曼听到这话，吃惊地问，“那盒巧克力是你送我的吗？”
胜挠挠后脑勺，“喔……是啊！”
“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干脆今天就开始交往吧！都要毕业了，还不敢表白，到时候错过怎么办呀！”
安雅在一旁吆喝起来，让他们手牵着手去约会，“快表白吧！直接去约会！”
“在一起！在一起！”
几个男生干脆吼了起来，曼跟胜在他们的注目之下，不好意思地牵了手。
胜问，“曼，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曼抬起头看他，用力地点点头。胜是众多女生心目中的理想对象，也是她默默喜欢很多年的人，没想到，原来胜也在偷偷喜欢着自己。
曼觉得自己简直交上了好运。
※
安雅最近常去逛画廊，然后手里头总是捧着一本艺术画册，就连手机也放在一边不看。每天晚上，她都会在台灯下对着厚重的艺术史书作笔记。
曼诧异她那极少的认真，问她，“你最近想学画画吗？看起来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
“嗯……是想好好学习，想了解关于这方面的知识，以前看电影，看里头的主角介绍画作的时候，都会让人觉得很有才华。想着学习之后，也能很自在地跟别人交流，就很开心。”
安埋首在那里，曼想起明天还要早起打工，于是说，“我先睡了，你不困吗？现在已经凌晨两点了。”
“还早，你先睡吧！”
安走过来，替她熄了床头的灯，然后心满意足地坐在楼道里看书。
曼在疑惑中觉得，安一定是出于什么计划，才会这么拼命。渐渐的，安如常在画廊流连，她通过学习，已经能够轻易地说出画展每幅画作的风格跟内涵。
※
这天刚好碰上德国艺术家的画展，安雅在百无聊赖中对着一副画作兴叹。
暗紫色的油画板上，有个背对大海的女孩，落寞地回望夕阳，眼神中闪烁着泪光，仿佛这天将随着夕阳殆尽，一如旁边堆积的贝壳般，沉于海底。
“但愿你的这天，比想象中来漫长。不要患得患失，不要担忧手中的沙再也握不住，去海里做你的人鱼公主。”
安这样地感慨，不经意掉落了一滴泪，她失魂地抹掉它，不想别人看到。
这副画作，正好就叫《人鱼姬》，里面的女孩，双足一半着地，一半悬于半空，有如鱼尾幻化为足……
咔擦。
相机的闪光灯让她的眼一眯，回头去望那个无礼的人，但那个戴眼镜的摄影师的腰微微一弯，反而让她望到了后面的另一位男士。
难怪一直觉得有人在看我……
安从来都不介意别人偷偷看她，每当发现有人这样做，她就干脆整个身子转过来，与之对望，显得落落大方。
两人对望了两分钟，安直接走过去问他，“你为什么要看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还是我的妆花了？”
“你很有气质。”
“谢谢！一般女孩子长得不够好看的时候，别人才会夸她有气质。”
安雅的语气不像自嘲，反而露出一种别样的自信。对方嘴角微微一勾，“你还很有个性！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如果觉得我好看，就直接夸我漂亮不是更好吗？”
安故意开个玩笑，“其实刚才我转过身来，是因为觉得有人在偷看我。然后一转身，我以为是你，结果是你后面拿着相机的那个男生，是他在偷偷看我。如果没猜错，你是在看那幅画吧？”
她指着《人鱼姬》，对方点头，“你刚才占着这副画很久，我不忍心打扰。”
“我很喜欢这副画，但一点都不想买下它。里面的人鱼很像我，但我却一点都不想成为她。”
安说完这话，眼前的人有些诧异地看着她，“你挺特别的！还是学生？”
“嗯……正在念书。是不是觉得，只有学生才像我这么天真？”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
眼前的男子勾勾嘴角，“你不知道我是谁？”
安露出疑惑不已的表情，“你不也不知道我是谁嘛？我可是很出名的，我之前拍过一个香水的广告呢！”
她这样天真无邪、且盲目自信的模样，引起了傅子聪的兴趣，他笑了一下，“喔！这样啊！你那么出名啊！”
“哎呀！你不会跟我要合照吧！”
安用手挡住脸，一副满是嫌弃的模样，“不要吧！最近总有人跟我要签名，我都觉得可烦了。”
“你拍了广告，如果有心在这方面发展，这样的情形可得习惯才可以。”
傅子聪拿出了他的名片，“我觉得你的气质挺符合我电影里的角色，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工作室找我。”
安木讷地接过那张镶钻的名片，呆呆地抬头望他，“我吗？”
“怎么不像刚才那么自信了？不是说自己小有名气吗？如果你听说过我，应该知道这家画廊我有份投资，刚才我的员工说，你已经连续一星期都会在画廊里面流连。最近展览都是同一位艺术家的作品，哪怕你再喜欢，也不可能一直有时间来看那么久，况且，如果喜欢上哪幅画，直接买下来不是更方便吗？”
傅子聪慵懒地拿手帕擦拭着他的墨镜，语气里透露着一丝丝嘲笑，“原因只有一个！你知道我跟展主安德烈有合作关系，所以出于礼貌原因，我一定会来看展，展览一共就有七天，你就来足七天，一定可以想方设法跟我见面，然后就可以用这样所谓的巧合，来认识我！”
他说的每句话，都抨击着安雅那怯懦又倔强的心脏。几乎所有猜测都是她心中的预想，只不过被对方这样说出来，她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怎样都不能承认！绝对！
安雅攥紧拳头，努力提醒自己绝对不能露馅，或者稍有承认的念头，只要不承认就不会在初次交锋低人一等，只要不被他所看低，往后还有翻盘的希望。
她闪烁着目光，满含笑意地问，“为什么会这样以为呢？我来这个画展的原因很简单，我约了朋友在这里见面。他最近都在这附近办事，我要等他，才会来这里打发时间。”
对方难免有几分错愕，但安已经趁机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因为她见到了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阿胜！”
“欸？安！”
胜刚刚反应过来，就看见她兴奋地朝自己跑过来，拉住他的臂弯。
“你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安朝他使了个眼色，轻声在他耳边说，“那边有个怪人，缠着我不放，你要要保护我喔，不然我回去跟曼告状。”
“好！”
胜心领神会一般，想起之前在学校的时候，也总是有追安的男生每天骚扰她，或者偷偷摸摸地跟着她。有一回安被尾随到了巷子口，他见到了，便让安坐在自行车的后座，由自己送她回家……
一如当初一般，胜涌起了极大的保护欲，“我们走吧！我请你喝咖啡。”
“好啊！我要卡布奇诺！”
安冲他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那一瞬间，一道闪光灯从她侧脸轻轻滑过。角落里有个捧着相机的人，拍下了一张两人畅谈对望的照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