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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夜欲缠欢小说全文免费阅读应筠叶嘉淮

若初宁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短短几句话,应筠却是说得心惊肉跳的。道歉很诚恳,这也已经是她自以为最出色的表演了,但在叶嘉淮的凝视下,应筠总觉得自己满脸都写着演技拙劣四个大字。应筠秉持着只要叶嘉淮不戳穿她,就装傻到底的心态。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假意翻了翻,唇瓣微张,惊讶地说:“诶呀,真的删了呢!对不起啊,叶董。”“叶董,我给您加回来,好吗?”应筠坚持把自己的这出独角戏演到底,也不等叶嘉淮回应,低着头,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熟练地在搜索框内输入叶嘉淮的电话号码,按下添加键。一系列动作做完,应筠没敢抬头,说了句加好了,竖着耳朵悄悄听取他的反应。她演的这么费心费力,叶嘉淮倒还真有些不舍得让她煞费的这番苦心落空了。还能记得住他的号码,也算稍微还有点良心。半晌,叶嘉淮似笑非笑...

主角:应筠叶嘉淮   更新:2025-05-18 21: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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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应筠叶嘉淮的其他类型小说《京夜欲缠欢小说全文免费阅读应筠叶嘉淮》,由网络作家“若初宁”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短短几句话,应筠却是说得心惊肉跳的。道歉很诚恳,这也已经是她自以为最出色的表演了,但在叶嘉淮的凝视下,应筠总觉得自己满脸都写着演技拙劣四个大字。应筠秉持着只要叶嘉淮不戳穿她,就装傻到底的心态。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假意翻了翻,唇瓣微张,惊讶地说:“诶呀,真的删了呢!对不起啊,叶董。”“叶董,我给您加回来,好吗?”应筠坚持把自己的这出独角戏演到底,也不等叶嘉淮回应,低着头,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熟练地在搜索框内输入叶嘉淮的电话号码,按下添加键。一系列动作做完,应筠没敢抬头,说了句加好了,竖着耳朵悄悄听取他的反应。她演的这么费心费力,叶嘉淮倒还真有些不舍得让她煞费的这番苦心落空了。还能记得住他的号码,也算稍微还有点良心。半晌,叶嘉淮似笑非笑...

《京夜欲缠欢小说全文免费阅读应筠叶嘉淮》精彩片段


短短几句话,应筠却是说得心惊肉跳的。

道歉很诚恳,这也已经是她自以为最出色的表演了,但在叶嘉淮的凝视下,应筠总觉得自己满脸都写着演技拙劣四个大字。

应筠秉持着只要叶嘉淮不戳穿她,就装傻到底的心态。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假意翻了翻,唇瓣微张,惊讶地说:“诶呀,真的删了呢!对不起啊,叶董。”

“叶董,我给您加回来,好吗?”应筠坚持把自己的这出独角戏演到底,也不等叶嘉淮回应,低着头,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熟练地在搜索框内输入叶嘉淮的电话号码,按下添加键。

一系列动作做完,应筠没敢抬头,说了句加好了,竖着耳朵悄悄听取他的反应。

她演的这么费心费力,叶嘉淮倒还真有些不舍得让她煞费的这番苦心落空了。

还能记得住他的号码,也算稍微还有点良心。

半晌,叶嘉淮似笑非笑地开口,问:“不会太勉强?”

应筠这才敢抬眸去看他,脸色比刚刚要好一点。

她松下一口气,应该算是过关了吧。

应筠捉摸不住叶嘉淮的心性,生怕他的心情下一秒就跟六月的天似的,由晴转暴雨。

她赶紧信誓旦旦地保证,“怎么会呢!一点儿也不呀,而且您那么照顾我,我很感激的。”

其实这话说完,应筠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心过头了。

但偏偏叶嘉淮跟没事儿人似的,扬了扬下巴,笑:“我怎么照顾你的?”

顺口的一句话,应筠其实没想过后文的。

他乍然一问,奇怪的是,甚至不用细想,脑海里像是装了台老式的放映机,自然而然地开始播放他们从遇见开始相处的每一个瞬间。

从餐厅的出手相救,再到帮她解决江蕙的问题,还有那个带给她各种新奇体验的夜晚……

应筠恍然惊觉,叶嘉淮对她的照顾,大大小小加起来用三言两语竟然一时都道不尽。

那些画面印刻在脑海深处,娓娓道出并不是一件难事。

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没有一点吹捧拍马屁的意味,清泠泠的语调落入耳中,并不像是在听阐述过往,更像是在听一首典雅温柔的古典乐。

话到末尾,她很郑重地和他道谢,“所以叶董,我是真的很感谢你。”

可怎么办呢?

他要的,不仅仅是她的感谢。

应筠说完,低头看了眼时间,是真的不早了。

应筠已经顾不上担心叶嘉淮是否还要和她计较那天晚上的事了,再晚一些回去,阿姨要不给她留门了。

应筠觑一眼他的脸色,小声地问:“叶董,您还要说什么吗?时间不太早了,我可能得……”

“你觉得聊完了?”叶嘉淮打断她的话,态度不明。

还要聊什么吗?

宿舍快关门了,应筠到现在却仍旧是一头雾水。

猜来猜去的,好累人。

前面吃的药,开始发挥作用了,暖风一吹,人也昏昏沉沉的,本来就不太清醒的脑子疼的快要爆炸。

应筠不想再猜无字谜题了,只想赶紧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问题是逃避不掉的。

她肩膀耷拉下去,抛下聪明的理智和想要糊弄过去的念头,搅着手指,实事求是地说:“叶董,我知道,那天晚上我冒犯您了,可我那时候是真的喝醉了,叶董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一个醉鬼计较了,好不好?”

绵软的语调,让人不由忆起半月前,她醉酒的夜晚。

那个晚上,她哼着歌,勾着他的手指,一双灵动的眼眸水汪汪地看向他,远比现在分坐两边的姿态要亲近得多。

叶嘉淮犹记得把她抱在怀里时,应筠乌黑亮丽的长发是如何披散在他胸口,身上温软的馨香气味又是如何直往鼻腔里钻,勾起内心深处燥火的。

即便现在她离他还有半臂远的距离,可那晚即便冲了凉水澡,也久久挥之不散的欲念,隐隐又有了山雨欲来的趋势。

叶嘉淮眸色晦暗如墨,引导着她,循循善诱地往下问:“你那晚做了什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她低着头,像是个乖乖认错的孩子,抬起的眼眸里闪烁着抱歉的微光,“但是,沈先生……有告诉我一点。”

叶嘉淮凝望着她无助的眼眸,静等着她的下文。

应筠对那晚的发生的事情知之甚少,眸光闪烁,只能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对不起,叶董。我不该说你老,也不该说你凶。”

他问:“就这些?”

应筠舔舔唇,面颊发烫得更厉害了,她声如蚊蚋,说:“还有……我牵您手了”

紧紧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里有些冒汗,应筠后悔了,她想,她好像不应该这么诚实的。

应筠试图赶紧赶快把这个话题一笔带过,又补充了句,“其他的就都不记得了。”

片刻的沉默后,叶嘉淮突然说:“手,伸出来。”

很莫名其妙的要求,应筠虽有不解,但为了能早点回去,还是乖乖摊开手掌伸给他。

叶嘉淮侧转身朝向她,抬手,并没有握住她的手掌,只是伸出手指,勾缠住她的小指指节。

与那晚她所做的一样。

相较之下,微微有些寒凉的肌肤,紧贴着她的指缝,一点点收紧。

拉钩吗?

为什么……

应筠的眼睫颤了颤,一瞬,勾缠在一块的指节化为的火种,点燃了引线,在天空中迸发出绚烂花火。

脑袋在嗡嗡作响,眼前的画面如倒带般倒退回那个她失魂落魄的夜晚。

间隔太久,记忆并不清晰,只有几个零星的画面,可也足够让她仓皇失措了。

她怎么会坐在叶嘉淮怀里呢!

是梦,一定是做的梦。

应筠瞳孔微缩,脸上写满了心慌意乱,下意识想把手往后缩回来。

身侧的人却像是早有所料般,虎口快速而有力地禁锢住她的手腕,只是轻轻一带,毫无防备的,应筠不受控地往前倾倒。

应筠下意识闭紧了眼,鼻尖轻擦过柔软的衬衫面料。

她闻不到任何味道,只知道,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发顶,面前近在咫尺的体温,炙热滚烫得吓人。

应筠被吓得僵住了,甚至忘记了要挣开他。

耳边有人低笑着在问:“那晚,记起来了?”


叶嘉淮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反常了。

几个小时后,他就要坐车去津市参加会议,现在大半夜的不睡觉,竟然在这研究要怎么帮小姑娘卸妆。

不过说来也奇怪,刚刚还连脸都不让碰的应筠,轮到叶嘉淮上手,她倒又乖巧得不行。

叶嘉淮一句,“不准乱动。”

应筠就真从开始到结束没乱动过一下,最多也只是哼唧一声,叶嘉淮安抚一句,“再忍忍”,她便舒展开了眉头。

听话的模样让人不由心头一软。

不到十分钟,不但妆卸好了,甚至还给她简单上了层水乳。

裹在被子里的小人儿被服侍得舒舒服服的,没有一点要睁眼的迹象。

叶嘉淮气得发笑,伸手去轻拧了一把她的泛着水润光泽的脸蛋,“就折腾我是吧。”

应筠皱起眉,呓语般嘟囔了一句,翻过身,又睡的安然了。

窗帘闭合,城市绚烂的光影在房内悄然退场,余留下平和而沉缓的气息吞吐声,在昭示,应筠,睡得很安心。

少有的,今夜,应筠没有独自去面对寂寥的黑夜。

叶嘉淮在套房内的次卧冲完澡,浅眠了几小时,房门准时被敲响,“先生,车已经准备好了。”

叶嘉淮临出发前,打开主卧的门看了一眼。

应筠被子裹得好好的,占据着大床正中央的位置,依旧睡得安然。

叶嘉淮勾了勾唇,轻手轻脚地合上门,没打扰她。

-

应筠是被放在床头不停振动的手机吵醒的。

她摸到那个扰人清梦的冰冷方块,靠着肌肉记忆,随手一划,贴到耳边,迷迷糊糊地应声:“喂……”

和蔼亲近的嗓音从电话那头响起,“阿筠啊,起床没有。”

是阿婆啊。

停滞了一夜的脑袋瓜终于开始思考,应筠半梦半醒地睁开眼,眯眼一瞧,打量了一圈四周,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了,三个字骤然占据了脑海。

她“蹭”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得好好的衣服,揉了揉后腰,这才松下一口气。

还好,并没有出现那些古早偶像剧中的烂俗剧情。

应筠对这个夜晚最后的记忆,是她醉倒在被冷冽气息浸染的怀抱里,满心只有一个疑问,似松间明月般的气息,怎么会将人心那样温暖的包裹住呢。

应筠定了定心神,努力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并没有宿醉后的沙哑,说:“起床了。”

和阿婆聊了几句生活学习上的琐事,应筠又忆起昨晚与苏令仪的争吵。

她原本还有些提心吊胆地担心苏令仪会告状的,但就阿婆现在的声音来看,并没有。

可总不能之后每次见面都和阿公阿婆敷衍过去吧,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的。

应筠抱着膝盖,拖长尾音,和夏云撒娇,“阿婆,我想你了。”

夏云安慰她道:“再过几个月,不就好回来过年了,到时候有什么想吃的,你提前告诉阿婆,阿婆给你做。”

“好啊!”应筠理直气壮地补充了句:“那我也想你了呀。”

夏云朗声笑了出来,“诶哟,你个肉麻精,都多大了,还这么撒娇,阿婆听得鸡皮疙瘩要掉一地咯!”

应筠也跟着一块“哈哈”地笑,把夏云哄得高高兴兴的了,她才提起正事来,“阿婆,我有事要和你说的。”

“你说。”

应筠无意识地攥着一小团被子摩挲,心中忐忑,“阿婆,我和……妈妈,是真的谈不来,我仔细想过了,还是想像以前那样相处。”

以前那种大家一年也不过碰上一面,坐下来,吃顿饭,就结束相聚的相处模式。

电话那头沉默了。

应筠不敢太着急,语气坚定地和夏云保证,“阿婆,我真的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的,也找到实习了,会赚很多很多钱的……”

话到末尾,应筠的语气也难免低落下来,“阿婆,你和阿公就放心,好不好?”

等了一会儿,夏云还是沉默,应筠放软了语调,“好不好嘛,阿婆。”

夏云终究是受不住小姑娘的撒娇攻势,再加上苏步青这些天劝了她很多,她也渐渐想开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的阿筠,自己过得开心点就好了。

夏云叹了口气,说:“好,阿筠你开心就好,阿公阿婆别的都看淡了,就盼你要过得好,知道吗。”

应筠重重点了点头,喜笑颜开,“嗯!”

“阿公呢?阿公去哪儿了?”应筠问。

“老头子么,能去干什么,一边抽烟去了。”

应筠叮嘱,“我可在监控里看到了,你让阿公少抽点烟,还有啊,阿公最近腿疼没有,阿婆你血压有没有注意呀。现在天冷了,让阿公别再去划船了哦,到时候再冷点,地上湿了,结冰要跌跤的!”

夏云听她语调扬高了,也不禁笑起来,“小唠叨又来了,吵得阿婆耳朵都疼,不打扰你了,挂了挂了。”

“阿婆,你不能嫌我烦的!要记着我说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

电话打了十多分钟,终于挂断,应筠心头的一件大事也解决了。

但眼前还有件更棘手的事——她对昨晚的记忆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应筠抬眸去看那扇紧闭的门,对门外未知的一切感到忐忑不安,也生怕下一秒房门就会被推开,冒出那个让她无法招架的身影来。

不管了,先收拾东西。

应筠下了决定,不敢再拖延,快速从床上爬起来,想着简单洗漱一下,就赶紧先回学校。

她先走到门后,握住把手,缓慢地往下按,只打开了一道小缝,眨眼往外偷看。

十足的做贼心虚样儿。

卧室外,一片寂静,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应筠这才壮着胆子,把房门打开,“Hello?有人吗?”

她提高音量,问了一句。

不过除了她的回声以外,再无其他。

应筠松了口气,却也不敢耽搁,抓紧时间往浴室里跑。

她嘴里叼着牙刷,刷牙和收拾两手抓。

收拾完,牙差不多也刷好了。

她正准备拿水杯去漱口,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应筠垂眸,看到来电显示,心头一颤。


叶嘉淮四两拨千斤地笑,“没有就没有,好好说就是了,你脸红什么。”

“没红,灯光照的。”应筠梗着脖子,打算嘴硬到底。

叶嘉淮被她蹩脚的借口逗得想笑,故作正经的“哦”一声,像是恍然大悟般,“那今儿这光打的巧,全映你一人脸上了。”

应筠很想瞪他一眼,但又怕转头一和叶嘉淮对上,就落了下风。

她真的好奇他是不是从哪儿学了读心术,在他面前,她的那些小心思好像都无处遁逃。

被看透而没秘密的感觉就跟被扒光了衣服一样,让人觉得羞耻又挫败。

应筠不去看他,双目炯炯地正视前方,宁可自个儿生闷气。

她安慰自己,回了宿舍再骂,不急于一时。

虽然听起来有点没出息,但胜在能骂得自在。

叶嘉淮其实很想伸手去戳一戳她气鼓鼓的侧脸。

他收回视线,还是忍住了,不能再逗了,一会儿真得炸毛了。

恰逢车子停稳,很快就有人迎了上来开门。

叶嘉淮不忘好心地提醒那位还在闹别扭的姑娘,“应小姐,别生气了,该下车了。”

应筠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别和他计较,沉住气,说:“我没生气,叶董。”

这听起来或许有些不可信,但应筠说的却是真话。

这是她经历了许多挫折才领悟出来的道理。

痛苦的牵绊是无休无止的,所以她总是尽量,不要让坏情绪停留太久。

她不想因为一时的苦恼而错失可能就在下一秒的美好。

秋日的雨促使晚间的气温骤降,再加上又是在山野间,风要大一些,温度也要更低。

从车上下来,温差太大,一阵鸡皮疙瘩顺着后脊爬上来,应筠被风吹得迷了眼,站在原地,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山风的吹拂没有规律,披散的发丝却认了风做主人,肆意张扬地飞舞起来。

还好这里灯火通明的,否则一定会有人被吓到。

发丝拂面,应筠几乎能够想象到她现在到底有多狼狈。

她慌乱地伸手去整理,但总有那么几缕很不听话的,依依不舍地贴着她的面颊。

叶嘉淮看不下去,伸手牵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后带了带,“傻站在风口,是生怕自己不会感冒?”

很快就松开了,就真的只是出于好心。

短暂的一瞬,让应筠的心跳有了片刻极细微的停滞,手腕好像被烫了一下。

“走了。”叶嘉淮说。

应筠赶忙把发丝抚平,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台阶上走去。

风好像突然就听话了,从一侧吹来,而叶嘉淮挺阔的身形为她挡住了大半。

后来,应筠也会想,这大概真的是一种缘。

就好比这个夜晚,陡然转向的风,让她再也没有办法忘记,眼眸低垂的瞬间所瞥见的,翩跹衣摆的颜色。

还未迈进门,一位儒雅的老伯率先快步从大门里内走出来迎接,“叶先生。”

叶嘉淮没什么架子,“下雨天的,您就别跑出来接了。”

头发花白的男人笑得中气十足,摆摆手,说:“不碍事。”

“前面卡口传消息来说是您的车我还不信。”老伯和蔼地和叶嘉淮寒暄,“叶先生今天怎么会有空过来。”

应筠在一旁听着,其实有些着急,想插话说先走,又找不到时机。

虽说已经晚了,但就和任务没完成一样,搁在心里总是个事。

叶嘉淮神色淡淡地侧首,望了眼应筠,把话题引到她身上,“这不是送小姑娘来赴个约。”

突然被提到,应筠愣了愣,弯起嘴角大方得体地打招呼,“您好。”

只是,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好像他们很亲近似的。

叶嘉淮语气里的惯纵听得吴恙心一惊,怎么也想不出还有哪号人物能让这位摆出如此的低姿态。

吴恙不动声色地瞧过应筠明艳娇润的脸蛋,不敢妄加揣测,回以一笑后就收回了视线。

应筠苦恼地思忖此刻是不是最适合开口的机会。

这时候又拘谨起来了。

叶嘉淮取了支烟夹在指缝,没急着点,把话题引下去,问她:“要去哪个包厢?”

“栖然阁。”应筠如释重负,报出包厢名,又补充了句,“苏女士约的。”

吴恙一听名字就了然是谁的客人,朝一旁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侍应生小跑过来。

吴恙示意:“带应女士去栖然阁。”

侍应接过她手中的包和伞,素质专业,“您跟我来。”

离开前,应筠还很有礼貌的记得要道别,“谢谢叶董,再见。”

叶嘉淮正偏着头,在避风点烟,清白的烟雾散在风中,尼古丁的成效卓著,终是将蠢蠢欲动许久的燥给压下。

他早听惯了她的谢,手摆得很敷衍。

吴恙低声问:“先生用晚饭了吗?”

叶嘉淮吐出一口烟圈,“简单弄点吧。”

“好,我马上让人准备。”吴恙陪在叶嘉淮身侧,一同往他常用的包厢走去。

手中的烟燃尽,叶嘉淮像是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嘴,“今天栖然阁是谁定的。”

“何董,何既明的夫人。”



栖然阁在庭院偏角,在廊檐下走过一段后,还要经过一段青石板铺设的小路,曲径通幽,通往的地方大概又是一处桃花源。

叶嘉淮是常客,可想而知,要来吃饭的门槛不低。

应筠淡漠地勾勾嘴角,她知道,当年苏令仪抛下她,要去嫁的人家世很显赫。

后来,她来北城上大学时,和苏令仪见面,从她脸上少有岁月蹉跎的痕迹,大概就可以推测出,这些年过去,她过得很好,想来她那位丈夫也是越发权重望崇了。

应筠知道阿婆为什么希望她和母亲重修旧好,是想着,她万一有了难处,也好有个能帮忙的人。

可应筠对这些其实并不在乎。

她清楚,她和苏令仪,早在她选择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五岁之前,应筠也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也算是小康,幸福美满,父母疼爱她,阿公阿婆宠着她。

那时候应筠最大的烦恼大概就是怎么才能背着父母多吃一颗大白兔奶糖。

直到她五岁那年。

一切的美好都戛然而止。

过往种种都成为了一场梦,余留给她的,就只有越变越淡的记忆。


应云峥是在下班的路上出的车祸。

一场意外,让悲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了这个家里的主旋律。

五岁的孩子还并不能理解死亡代表什么。

应筠一开始还会哭着要找爸爸,次数多了就明白了,死亡代表不会再回来。

她也知道,每次提了爸爸,阿公阿婆就会悄悄掉眼泪。

应筠不敢再提爸爸。

她开始接受,她没有爸爸这件事。

应云峥去世后半年,懵懂无知的应筠却发现了家里微妙的变化。

妈妈哭得少了,但是抱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每天总有好久的时间会不在家,她只能和阿公阿婆一起玩。

她想妈妈,想抱着她睡,也害怕妈妈也会像爸爸一样离开。

所以,从那时候起,应筠不再吵着要吃糖,努力做一个乖孩子。

对于分别的恐惧占满了她幼小的内心,终于在有一天,苏令仪出门后,她没忍住,跟着母亲的背影悄悄跑了出去。

在街巷的角落里,应筠看到苏令仪被一个陌生男人抱进了怀里。

她愣愣地站在那儿,看不懂这样的拥抱代表什么,但心里却隐隐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过去叫妈妈。

直到有认识的阿婆发现了她,抱起她大声地嚷着:“欸哟!阿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啦!你妈妈呢?阿公阿婆呢?谁带你出来的!”

苏令仪显然也听到了这句喊声,惊慌失措地从男人的怀抱里退出。

她看到妈妈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下意识想招手。

可一眨眼,妈妈就躲到了墙后。

应筠不明白苏令仪为什么要绕一圈才来抱她,但被妈妈抱在怀里,她就觉得很高兴。

“令仪啊,带孩子出来要小心点,跌跤了还是小事,万一出了点什么事呢,哭都来不及哦!”

“我知道了,以后会小心的。”

回家的路上,应筠趴在苏令仪的肩头。

她并不喜欢母亲身上的味道,和从前不一样,沾染了幽重的香味。

一点都不好闻。

但她还是搂紧了苏令仪的脖子,“妈妈,阿筠爱你。”

家人给予她许多爱,应筠也是个会表达爱的姑娘。

苏令仪抱着她的后背拍了拍,相比以往有些心不在焉,“妈妈也爱阿筠,以后不能这样偷跑出来了知道吗?”

应筠点点头:“阿筠听话。”

“阿筠……刚刚有看到什么吗?”苏令仪温声问她。

应筠有些累了,小脑袋趴下来迷迷糊糊地说:“妈妈抱抱……阿筠想……爸爸。”

苏令仪抱着她的手紧了紧,哄她:“阿筠乖,睡觉哦。”

应筠以为,自己听话,妈妈就会一直爱她,不会离开她。

可那天后,苏令仪在家的时间越来越短。

一开始,应筠还能拉着妈妈一起做游戏。

后来,她就只能在早晨让妈妈陪着抱一会儿,再到后面,她要是起晚了,一整天都会看不到妈妈。

阿公阿婆会告诉她,那是因为妈妈工作很忙。

应筠从那时起就养成了要早早起床的习惯。

应筠有时候会在半夜惊醒,她躺在床上,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阿公阿婆和妈妈说话的声音都好吓人,她不敢乱动,只能紧闭着眼睛,听那些听不懂的话。

爸爸告诉过她,噩梦都是假的,睡醒了就好了。

“你要再嫁我们不反对,可你不能把阿筠丢下,她才多大呀!令仪,阿筠是你的女儿啊!”

“妈,我也没办法,我也想把阿筠带在身边,可……真的是没办法。

“爸,妈,你们就当帮帮我,我已经和他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过第二次了。”

“那阿筠呢,你要让阿筠怎么办,她已经没有爸爸了,你还要让她没有妈妈吗?”

“我没办法……我不能,不能只为了阿筠过,我也要过我自己的日子。”

……

苏令仪要离开那天,很久没陪应筠好好玩过的她陪了应筠一整天。

应筠开心地抱着苏令仪,今天妈妈的身上没有她讨厌的味道,她说:“妈妈,阿筠,好爱好爱你。”

苏令仪亲亲她的小手,说:“妈妈也爱阿筠。”

快乐一直持续到黄昏,苏令仪突然拿出了好多好多糖果,亲亲她的额头,哽咽着说:“我们阿筠要好好长大。”

应筠很聪明,也很敏感,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些糖果就像是一种预兆,一种她会见不到母亲的预兆。

她不安地想往苏令仪身上爬,“妈妈,我不要吃大白兔,你抱我,要抱!”

苏令仪还是把她抱进了怀里,“你乖一点,妈妈有事,要出差,你跟阿公阿婆去玩,好不好。”

应筠很少有这样不讲理的时候,紧紧攥着苏令仪的衣领,喊:“不要!我乖!妈妈抱!”

苏令仪红着眼,想要拉开应筠的手,可接连几次都没能成功。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妈,你来把阿筠抱走。”

夏云看得心痛,却也只能抹着泪把她紧紧抱到怀里,“阿筠乖哦!跟阿婆去吃糖。”

应筠自己也没想过那么小的她怎么会有力气挣脱大人束缚。

她挣开阿婆的怀抱,跑到门口抱住已经准备离开的苏令仪,哭着叫她:“不要!妈妈!阿筠要跟妈妈走!阿筠乖乖的!”

苏令仪还是推开了她。

应筠对之后的记忆就模糊了,她只记得她哭了很久。

从那天开始,应筠也开始学会过没有妈妈的日子。

小古镇,就那么大,哪有什么秘密。

应筠年岁渐长,也从旁人你一言我一语里知道了母亲的那段往事。

苏令仪是这座江南小镇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考上的,还是北城数一数二的大学。

在那里,她谈了一段刻苦铭心的恋爱。

可相爱的恋人因为家庭的差距不能娶她,有了要结婚的对象。

苏令仪心灰意冷,考上了公职,回了家乡。

一场浮华的梦境就此落下。

工作了一两年,苏令仪也到了适婚的年纪,通过相亲,认识了应云峥。

应云峥父母早逝,靠自己的上进,事业有成,人长得也好看,有了想要组建家庭的意愿。

他相了几次,都没有心仪的,可在见到苏令仪时,一眼就心动了。

苏令仪从不缺人追,应云峥是其中最出挑,对她也最好的那个。

两人就这么走到了一起,结婚,生了应筠。

婚后,他们的日子过得平实而幸福,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这样的幸福美满,大概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谁能预料得到以后呢。

应云峥出事那年,恰逢北城时局动荡,那位曾让苏令仪伤透了心的男人也因利益关系破裂与联姻妻子离婚。

相隔两地,阶层不同,原本也不会再有交集。

但在苏令仪与他相爱的那几年里,有一个共同好友的关系维持了下来。

从她口中,男人得知了苏令仪的近况。

地位显赫的男人,依旧念念不忘自己当初的爱人,说服了家里接受苏令仪,来到这座古镇,决心与爱人重续前缘,兑现当年的誓言,娶她。

如果与她无关的话,应筠听了后都想叹一句,多么令人动容的爱情故事啊。

但,有个前提条件,她得抛下从前的过往。

这是男人与家里争取过后的结果。

而应筠就是过往里最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

或许,苏令仪也有过挣扎吧。

应筠突然就明白了,幼时的夜晚,在那场争吵中,苏令仪话里的意思。

——原来,她是累赘啊。


心思坦荡的人脑子转不过弯来,应筠把他这句话当作是拒绝。

意料之中的拒绝,她今天是真的有点蹬鼻子上脸了。

她委屈什么呢,本来他们就不熟,愿意载她一程就不错了,没什么好委屈的。

而且,她这样贸然跟着他,算什么意思。

“对不起啊,是我冒昧了。”应筠勉强地勾起嘴角,眼底的湿意却越来越重。

她慌忙低下头,怕又在他面前哭。

应筠不是个爱在旁人面前表露脆弱的姑娘。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的哽咽,“叶董,您让司机给我放前面地铁口就行了,我坐地铁回去,今晚真的是麻烦您了。”

现在这个点,她应该还能赶得上末班车。

车子还在继续往前行驶,没在她所说的地铁口停下来。

前后座的隔板也升了起来。

“晚了。”叶嘉淮冷声道。

什么晚了?

应筠懵懂不解地抬头:“叶董……您说什么?”

她一抬头,亮晶晶的泪就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之前也没发现她这么爱哭。

明明是被人欺负成那样都梗着脖子不掉眼泪的姑娘,到他面前,今晚的眼泪跟水龙头开闸了似的。

叶嘉淮是最厌烦看人掉眼泪的人,哭哭啼啼的能解决什么问题。

家里小辈都知道这点,有挨了骂的,但凡他在场,眼眶红了都只敢扯谎说是发炎,生怕再挨一顿训。

只有眼前这姑娘,还没说什么呢,眼泪倒先掉下来了。

可怪就怪在,他一点也不觉得厌烦,甚至觉得她在自己面前不逞强的感觉,还挺不错的。

如若不是叶嘉淮脑子里还有点礼义廉耻,端方自持的教诲在,怕是也顾不得应筠愿不愿意,总要把她抱到怀里来,把那眼泪一点点擦干净了才算数。

真丫邪门了。

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冷硬的唬人话:“说出口的话,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在开口的瞬间转而变成了一声低叹,“也没说不带你,哭什么。”

应筠快速抬手抹掉眼泪,又开始嘴硬起来,“没哭。”

叶嘉淮戳穿她,“又撒谎。”

知道骗不了他,应筠又抹了抹脸,说:“不哭了。”

这时候反应倒是快。

叶嘉淮好气又好笑地递纸给她:“先把眼泪擦干净,几岁了还哭,丢不丢人。”

“谢谢。”应筠接过纸,揩了揩眼尾,不忘回他第二句话,很有理有据,“几岁哭都不丢人,总有情绪消化不了的时候,您说对吧,叶董。”

有几次吧,应筠觉得压力大到受不了的时候,除了吃顿好吃的,她还会撑船,找个没人的地方停下,看着乌蓬,看着天,大哭一场。

她那半吊子的撑船技术也是这样历练出来的。

这种方式虽然听起来有些文艺的,但确实是个发泄情绪的好办法。

应筠不能在家里放声哭的,阿公阿婆会担心。

她总告诉自己,哭过就好了,哭过就继续学习,哭过就好好生活……

她从小到大都是那么过来的。

叶嘉淮很公正地评判她说的话,“这会儿又牙尖嘴利了。”

声调抽抽噎噎的,嘴上不饶人。

“我说实话……嘛。”应筠被他玩味的笑意盯得有些心虚,太阳穴跳了跳,话到末尾,轻的没声儿了。

等车子停稳,身旁的姑娘也靠着车窗,恬静地睡了有一会儿了。

应筠是真的没坚持住,大哭一场后早就筋疲力尽了,更别提今天还在外面奔波了一天。

安心的环境下,司机车又开得稳当。

一没留神,她就睡着了。

叶嘉淮没有要叫她的意思,反正等着他的也不是什么正事,等都等了,也不在乎这一时三刻的。

其实也没等多久,五分钟吧。

一道很没素质的远光灯闪过,停车场亮如白昼了一瞬,泛红的眼皮不安地掀动两下,从安稳的睡眠中挣扎醒来。

应筠心头一惊,她竟然睡着了。

醒过来第一件事,她先抬手抹了下嘴角。

还好,睡相还算不错,没流口水。

应筠故作清醒地转过头,说:“到了啊,叶董。”

叶嘉淮玩味地挑了挑眉,“醒了。”

应筠不好意思地笑笑,往窗外望了一眼,:“嗯,让您久等了,我们现在要下车吗?”

叶嘉淮双腿闲散地交叠着,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反而问她:“眼泪擦干了?”

应筠愣了一下,赧然地点点头,“嗯。”

“转过来,我看看。”他说。

刚睡醒,脑子还懵着。

听他这么说,应筠倒是突然想起件事来,她说:“叶董,您等一下哈。”

话落,她从包里掏出气垫,对着镜子拿气垫往脸上拍了拍,才转过去,“好了。”

少见她有这么乖的时候。

眼皮上的红痕还没褪,她是真的有一双很干净的眼睛,一眼能望到人心底。

叶嘉淮没忍住,抬手,轻捏了下她的脸颊肉,笑说:“这次没撒谎。”

应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得一惊,眼睛陡然瞪大了几秒,“蹭”的一下,从脖颈,到耳垂,脸颊,红了个透。

脸侧余留着他指腹的温度,应筠匆忙移开视线,结结巴巴地问:“我……们不下……车吗?”

叶嘉淮慢条斯理地说:“不急,有件事咱俩先理理清楚。”

感觉是件正事,应筠正了正神色,“您说。”

他问:“你叫我什么?”

“嗯?”应筠不解。

怎么又绕到称呼这上面去了。

叶嘉淮挑明话意,“我带你进去,你叫我什么?”

应筠想当然地说:“叶董啊。”

丝毫不令人意外的回答。

叶嘉淮沉着嗓,危言耸听,“大晚上的,我带着你这么个小姑娘,你还口口声声叶董的,被人听见了,误会了,我怕是得遭不少的检举。”

应筠一听慌了神,“那……我叫您叶先生,他们都叫你叶先生。”

“你觉得呢?应筠。”

那就是也不行。

应筠苦着张脸,为自己的冲动后悔,“那我……不知道,要不我还是打车回……”

叶嘉淮厉声打断她,纳闷到她嘴里这称呼怎么就那么难改:“应筠,和我装傻呢。”

应筠抿着唇,缄默了几秒。

叶嘉淮本来都想算了,也不急于一时。

“叶嘉淮。”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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