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姜安安周应淮的其他类型小说《漂亮作精在七零当调解员姜安安周应淮最新章节列表》,由网络作家“二鹿鹿”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前面就到南溪大队了……”姜安安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睁开眼。那双漂亮的瞳眸略显茫然地朝四周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拖拉机冒出的滚滚黑烟上,意识才慢慢回拢。是的。她穿越了。姜安安毕业后进入妇女联合会,成为一名光荣的离婚……不,婚姻调解员。满打满算工作刚五年,便拆散了上千对怨偶。这不,就因积怨太深惨遭家属报复,一板砖将她拍进了1972年,穿越成南边一个落后小县城红旗大队的社员。“闺女你醒了?”耳边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这次你撞破脑袋吃了大亏,娘定要让你大伯赔偿十张肉票,二十斤白面,好好给你补身体。”车上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一下子就想拿走普通家庭要攥好几年却不一定能攒齐的东西!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不怪林美如如此气愤,这回的确是姜大伯一家做...
《漂亮作精在七零当调解员姜安安周应淮最新章节列表》精彩片段
“前面就到南溪大队了……”
姜安安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睁开眼。
那双漂亮的瞳眸略显茫然地朝四周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拖拉机冒出的滚滚黑烟上,意识才慢慢回拢。
是的。
她穿越了。
姜安安毕业后进入妇女联合会,成为一名光荣的离婚……不,婚姻调解员。满打满算工作刚五年,便拆散了上千对怨偶。
这不,就因积怨太深惨遭家属报复,一板砖将她拍进了1972年,穿越成南边一个落后小县城红旗大队的社员。
“闺女你醒了?”
耳边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这次你撞破脑袋吃了大亏,娘定要让你大伯赔偿十张肉票,二十斤白面,好好给你补身体。”
车上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一下子就想拿走普通家庭要攥好几年却不一定能攒齐的东西!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不怪林美如如此气愤,这回的确是姜大伯一家做得太过分。为了不成器的小儿子能讨到媳妇,竟唆使老太太提出“换亲”的馊主意。
原本这不关二房的事。
奈何女方一家上门相看的时候,对方没看中姜大伯唯一的闺女姜芝芝,反而相中隔房那个殊色明艳的姜安安。
一下子捅了马蜂窝!
姜安安是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一身雪白的肌肤,柳眉弯弯,娇俏的模样在人群中便是打眼的存在。可惜骄纵任性得很,自视清高,一心想要嫁到城里去,哪里瞧得上农村人?
不知打跑多少媒婆,眼看即将十八仍然是个老姑娘。
偏偏姜老二夫妻俩也觉得没人配得上自家小闺女,尽管一家子在大队上臭名昭著,但论宠闺女,在整个红旗公社都是头一份!
听到大房算计小女儿婚事,两人手持木棍打上门……
于是争执间,小女儿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往前摔了下去磕到头。再次睁开眼,就成了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姜安安。
姜安安伸手摸了摸额头的白绷带,隐约还有一阵痛,小脸瞬间紧绷。
林美如见状心疼极了,骂得更凶:“杀千刀的姜德柱,老娘非让他大出血不可。听说猪蹄能美容养颜,等拿到钱,我想办法弄几只。”
旁边的社员们看到这一幕,纷纷咂舌。
猪蹄虽然比不上肥肉,那也是难得的荤腥。姜安安一个丫头片子吃那么好有什么用?反正迟早都会嫁出去,还不如留给干活的大老爷们。
真是够败家的!
但碍于林美如往常彪悍的战绩,众人敢怒不敢言。
拖拉机上还有下乡的新知青,其中有个圆脸女生义正严辞道:“大娘你这种行为叫做敲诈勒索,是社会的坏分子。”
“放你娘的狗屁!打人赔偿天经地义。”
林美如嘴角往下一拉,眼神瞬间变得狠戾起来,嗓门大得刺耳:“我闺女如花似玉,万一破了相,往后怎么找个好婆家?要不是看在两家是亲戚的份上,仅仅让他赔偿点肉粮,已经算便宜他了。”
刹那间所有目光齐聚在姜安安脸上。
十七岁的少女杏脸桃腮,肌肤莹白,小小的鹅蛋脸,眉毛细细的,的确生得十分漂亮。
此刻额头绑着厚厚的绷带,神情恹恹,衬得那巴掌大的脸愈发小且苍白。
“瞧着伤势挺重的。”
“任谁家漂亮闺女被人揍了,当妈的出口恶气很正常吧?”
“一个大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况且是对娇滴滴的女同志下死手,这种人渣,应该抓到农场去改造。”
不明真相的知青们你一言我一句,义愤填膺地同林美如一块批斗敌人。
姜安安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然后低下头。
忽然有点心虚!
原主额头撞出个大包,甚至都没有出血。偏偏她妈林美如大张旗鼓地带闺女上县城包扎,一来母女俩可以偷懒不上工,二来便是做足了敲诈姜大伯的戏,挑唆医生病历单上往重病写。
好在这年头的医生坚守底线,涂了化瘀的药便黑着脸打发娘俩离开。
“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啊。”圆脸知青觉得这群臭男人毫无原则,轻而易举被个乡下土妞的美貌迷惑了。
姜安安哪里好看了?
姜黄色上衣洗得发白,裤腿还有三个布丁,穿的也是快要破洞的布鞋。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不仅土气,还寒酸!
“靠出卖皮相嫁人那是封建糟粕,新时代的妇女能顶半边天,才华和能力更重要。”圆脸知青高傲地抬起下巴,状似不经意地瞥向角落里的男人。
那是这批下放的队伍里长得最俊俏的男人,据说是从京市来的,一身笔挺的中山装,黑皮鞋,满身掩不住的矜贵气。
“哎哟,可不是嘛,你也就剩内在美了。”林美如阴阳怪气,带着几分精明的眼睛将她全身上上下下扫了一遍,一边发出“啧啧”的嫌弃声。
圆脸知青气得脸色都青了:“你居然说我丑!”
林美如惊叹:“原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圆脸知青怄得几乎吐血,尤其是在暗恋对象面前出丑,泪水不争气地眼眶打转。
眼看一场大战即将爆发,姜安安连忙拽住林美如的胳膊,讨好地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娘,我头晕。”
她娘战斗力无比彪悍,十里八村赫赫有名的泼妇。真怕她待会儿动手打伤女知青,回头连累她一块被大队长惩罚挑大粪。
林美如哪里不明白她那点小心思,总归是偃旗息鼓。她恨铁不成钢地用食指戳了戳小闺女的脑袋,没好气地说:“小没良心的,娘都是为了谁?”
姜安安扯起唇角笑,颊边漾着两个小梨涡。
上辈子她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这辈子何其幸运多了个极其护短的妈。
小闺女甜软的模样叫林美如心软得一塌糊涂,很快心里又重新担忧起来。小闺女长得漂亮又娇气,可惜没脑子,未来该找个什么样的婆家才不被欺负哟!
胡思乱想间,红旗公社下的南溪大队终于到了!
南溪大队依山傍水,放眼望去都是黄土地,地势贫瘠。却是三十七个大队中等偏上的村子,家家户户勉强能吃饱穿暖。
新来的知青们原本怀揣着满腔热血,瞬间被眼前灰扑扑、到处都是泥砖瓦房的村子兜头泼了个透心凉。
拖拉机一路开进村子,惹得孩童们在后面追。
顶着四面八方艳羡的目光,林美如挺直胸膛。能坐一次拖拉机,足够她吹嘘好长时间了。
不多时,拖拉机停在场坝。
罗大队长早早就在候着,端着陶瓷茶缸,严肃的神情中带着一丝骄傲,还有一丝忧愁。
今天是公社收粮的日子,可他大儿子是拖拉机手。借着这一层姻亲关系,南溪大队不用跟其他大队一样挤破头,苦哈哈地赶着牛车去交粮。
只是没想到不仅等来了拖拉机,还拉来六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知青,以及……姜家那个爱搞事情的悍婆娘!
“大队长,青天大老爷,您可要为我家安安做主啊!”林美如扶着小闺女从车上下来,远远的便是一阵哭嚎。
姜安安:“……”
罗队长脑门突突的响:“……”
来了!
又来了!
平日里弯个腰就说腰疼腿疼,干起活不是找这就是找那借口,一天能拉十回肚子跑十趟茅厕。但稍微吃点亏,就能搅得全村鸡犬不宁。
他黑了脸,斥:“现在可不兴什么青天老爷!姜家的,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林美如叉腰:“放屁!明明是我闺女被人打破了脑袋,你不主持公道就算了,竟然还倒打一耙。”
她把闺女往前一推。
姜安安对视上罗大队长黑沉的视线,忽然间福临心至“哎哟”一声,扶着脑袋故作虚弱道:“妈,我这头时不时钻着痛,也不知道是不是磕坏了。”
在拖拉机上颠簸三小时,姜安安这会儿胃里翻江倒海,白净的皮肤透着病态的白,唇色很淡,一双水汪汪的眼无辜纯良,瞧着倒像是那么一回事。
罗大队长忍不住嘀咕。
姜家小闺女以前就长得这么乖巧?
一旁,林美如眼睛滴溜溜的转,暗暗惊奇小闺女的榆木脑袋今天终于开窍了,一面从怀里拿出一张诊疗单:“医院诊断结果都在这儿了,难道还有假吗?”
隔得远,但依旧能看见单子上面写得密密麻麻。
姜安安:“!!!”
她妈胆子可真肥,竟然拿随手捡来的绝症单子糊弄大队长!
“既然受伤了就休息半个月,仓库管理员的工作我先让别人顶上。”秋收已经结束,罗大队长难得大发慈悲地批了长假。
其实是那张诊疗单太过震骇,倘若姜安安上工时出了事,姜家能一辈子赖上罗家。
林美如幽幽叹气:“既然没人给我家安安做主,明天还是上公社找领导去吧。”
“一个月假期!”
“两个月!我闺女伤的可是脑袋!”
“……一个半月。”罗大队长一锤定音,气得破口大骂:“滚吧,再不滚就扣你半天公分。”
林美如见好就收,麻溜地带着闺女往家赶。
姜安安敬佩地竖起大拇指,双眸亮晶晶的。短短几个交锋下来,林美如为她争取到一个半月的长假。
她决定了:从今天起,林美如就是她亲妈!
-
这个时代是冷色系的。
入眼所见的都是极为粗糙的土房子,在一片破败低矮的灰房子当中,姜家的砖瓦房显得格外气派。
明明这一家子懒货,干的都不是高公分的工种。即便是只有六个积分的拔草,也是时不时偷懒,偶尔还会被记分员扣分。
那他们一家子靠得是什么呢?
——当然是三个有钱又孝顺的金龟婿!!
姜安安细细整理着脑海中的记忆。
原身是家里最小的女儿。
上面的三个姐姐已经出嫁!
大姐姜舒兰温柔贤良,两年前嫁给插队的知青,育有一子,前段时间又检查出来二胎。
大姐夫周康是京市人,文质彬彬。具体家庭背景不知道,但结婚时候随随便便凑齐三大件,而且每个月他都会收到一个厚厚的包裹,包括钱和各种票据。
二姐姜梅子性格如火,前年嫁进了县城,儿女双全,目前在供销社上班。而二姐夫如今是钢铁厂的二级钳工,一个月能拿三十块钱工资。
三姐姜廷芳耳根子软,去年和镇上的初中同学结婚,目前在家待产。由于三姐夫在肉联厂上班,家里油水不断,所以她是姜家三姐妹中最胖的,但在这个时代却是福气的象征。
尽管三位姐姐嫁得好,老姜家的日子蒸蒸日上,社员们却没一个羡慕。
懒汉爹喜欢打秋风,彪悍娘占村民便宜,三个姐姐挖空心思补贴娘家。
还有原身这个初中毕业,却时不时和一帮五六岁小孩争抢放牛工作的成年人……
一家人的极品在南溪大队深入人心。
姜安安眼一转落到隔壁那栋红砖房上,相比起来,大伯一家显得多么根正苗红。
除了年纪最小的六堂哥,其他几位堂哥人人都有本事。四个年年拿10个高公分,剩下两人都在镇上厂里当工人/临时工。
就连堂姐姜芝蕙质兰心,是南溪大队为数不多的高中生。
与其他兄弟姐妹相比起来,六堂哥简直就像是姜老二的种。整日游手好闲,人嫌狗憎,二十三了还是光棍一个。
可偏偏,姜大伯为了小儿子竟然干出换亲的蠢事!
大老远的,母女俩还没走进家门,说话声从虚掩的院门中传过来。
“老二,娘已经做主明天交换安安和秦家小子的庚帖。秦家人口多,光是兄弟就有八个,都是干农活的好手,安安嫁过去准享福。”
“日后舒兰她们姐三在婆家受了欺负,秦家作为亲家还能上门帮衬。八个娘家兄弟往那一站,威风得很。”
“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安安,秦家那边十分通情达理,答应等他们小两口结婚后就搬到南溪大队住,日常还能照顾你们。”
……
姜安安听得怒火中烧,是原主残留的情绪在作祟。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砰”的一声踹开大门。
四周遽然陷入死寂。
所有人齐齐回头,尤其是她奶脸色已经沉如锅底,恶人先告状:“偷偷摸摸躲在门口偷听大人说话,死丫头片子一点教养都没有。”
姜安安无辜地歪了下头:“我这不是替奶着急嘛。”
姜老太:???
其他人:???
“包办婚姻是违法的,说不定要吃枪子,现在全国都在抓典型,难道大伯和大伯娘没告诉你吗?”
几乎是立刻,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老太太面露犹豫。
“死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大伯娘眼看形势不对,气势汹汹地冲上前,抬手便是一个耳光。
“啪!”
更响亮的耳光抢先打在她脸上,不仅把她打蒙了,就连满屋子的人都是一副见鬼似的表情。
“大伯娘,你突然出现吓死我了。”姜安安佯装惊惧地拍着胸口。
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从来不是一个等着被欺负的人。而且在上辈子的工作中,比大伯娘更自私恶毒的农村妇人她见多了。
主打的便是一个比她更无耻!
大伯娘怒不可遏:“你疯了?”
姜安安认真点头:“是啊,刚刚被撞坏了脑子,说起来还是您家的功劳,您不会和一个病人计较吧?”
众人:“……”
大伯娘被噎住了。
疯了!
赔钱货真疯了!!
“我现在脑子不太清楚,如果把您家换亲的丑事编撰成稿件,投稿到报纸上。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我奶为了大伯,为了两个在厂里上班的堂哥,在家里大搞封建主义包办婚姻那一套。”
姜安安故意停顿了下,扬起的唇边旋即漾开小梨涡:“等奶和大伯一家集体下放到农场改造,作为亲孙女我一定会来看您的。”
她可真孝顺啊!
现在宣传破四旧,换亲属于封建糟粕,是被令行禁止的恶劣陋习。一旦举报,没个十年八年甭想出来。
老太太胸膛剧烈起伏,感觉自己快要被当场气死:“快把死丫头抓起来关进柴房,我就不信,饿她个三天三夜,赔钱货嘴巴还这样硬!”
“好啊!”姜安安鼓励道:“等我逃出去,第一个上公安局举报我大伯!”
突然被点到名的姜大伯:“……”死丫头干嘛要第一个举报他!
老二缺爱,原本以为可以用孝道拿捏住他,轻松搞定这桩婚事,万万没料到变故出现在姜安安这个赔钱货身上。
一个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现在翅膀硬了不服管教,还要把她奶和大伯亲手送监狱,真是被孝到了!
那双精明的眼神快速掠过几分忿恨,姜大伯怒声斥责一旁傻了眼的弟弟:“老二,大人说话丫头片子插什么嘴?你该好好管教姜安安了,否则嫁到秦家惹出笑话,辱没老姜家门楣。”
“安安规矩不好,正好让姜芝芝嫁过去。”姜德贵反唇相讥:“大哥当我是傻子呢?秦家是红旗公社有名的困难户,家里贫穷出不起彩礼,至今八个小子还是光棍。这种天大的好福气,还是让你闺女享受吧。”
就算姜安安不闹出这么一出,姜德贵也根本不会同意换亲。他儿子娶媳妇拿侄女去换亲?算盘珠子都蹦到脸上,真当他好欺负?
“我们已经跟秦家谈好了,板上钉钉的事!”大伯娘得意地抬起下巴:“反正姜安安又不是老姜家真正的……啊!林美如,你干什么?”
只见林美如威风凛凛地挥舞着扫把,将大伯一家子不分老小集体打得满院子逃蹿。
“我呸!想做老娘闺女的主?娘,您要是不想活了尽管说一声,媳妇随时奉陪,咱娘俩到阴曹地府继续当婆媳。”
“他大伯,明天我就去公社问问领导,这种拿堂妹换亲的不仁不义之辈,还有没有资格继续在厂子上班。”
“以后谁敢动安安的婚事,第一个就上公安局举报她大伯。”
“滚,你们全家赶紧滚!”
……
院子里顷刻乱作一团。
夫妻俩心口怀揣着熊熊怒火,合力将大伯全家扫地出门,背靠着门坐在台阶上喘气。
姜安安眼带星光:“爹,娘,你们可真厉害。”
小闺女娇娇软软的,澄澈漂亮的眼眸里全然都是对二老的崇拜,让夫妻俩不由得产生一股子豪感。
“安安,你受委屈了,这笔帐娘不会就此算了。”林美如开始盘算着要从大伯家拿走多少东西,才能补偿小闺女遭遇的无妄之灾。
姜德贵满面羞愧地低下头:“是爹对不住你,你放心,你的婚事除非你点头,爹娘不会擅作主张把你嫁出去的。”
这还是真是意外之喜!
姜安安笑得更真诚了,小嘴叭叭地拍起彩虹屁:“我肯定是上辈子做了无数好人好事,才能幸运地投生成爹娘的女儿,你们简直是天底下最伟大最讲理最明智的父母。”
二老面面相觑,原来他们在小闺女眼中的形象如此高大。明明姜安安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却意外来到老姜家受苦。十几年来从不自怨自艾,反而十分感恩。
以前他们对安安好的程度还不够,以后必须要全身心的付出啊!
姜德贵目光落在小闺女额头上厚厚的绷带,吓了一大跳:“安安脑袋还疼吗?大夫怎么说的?”
姜安安眉眼弯弯:“在医院抹了药,脑袋现在不太疼了,刚刚大队长还准我一个半月的假期呢。”
闻言,姜德贵羡慕极了:“姓罗的真大方,早知道我也撞脑袋了。”
“没瞧见闺女脸色还在发白?你赶紧冲个鸡蛋红糖水,给安安补补血气。”林美如指挥道。
姜德贵二话不说进了屋子,从柜子里拿了个鸡蛋敲碎进大海碗里,狠心加了三勺红糖,再用开水一冲,简单又香喷喷的红糖鸡蛋水便做好了。
换做往常,姜德贵肯定偷偷喝几口,可想到小女儿虚弱的模样,他硬是一口没动,直接端到姜安安手中:“爹多放了两勺糖,甜着呢,赶紧趁热喝。”
红糖鸡蛋水腥味有点重,却是这个时代极为难得的滋补美味。姜安安眼圈忽然有点红,忙低垂眼帘小口小口地喝。
“安安连喝鸡蛋水都那么文雅秀气,不愧是我生的!”
林美如拍拍屁股上的泥土站起来,朝厨房走:“廊檐还有一块烟熏蜡肉,今晚娘给你做点好吃的,顺便把你大姐一家子叫过来打牙祭。”
说起来这块腊肉还是两个月前三女婿拿回来孝敬二老的,这年头光有肉票也不行,城里每天猪肉供应限量,也就只有肉联厂上班才能拿到内部福利。
瞧这块腊肉肥瘦相间,三层肥油夹着两层瘦肉,是顶顶好的五花肉。
林美如哼着小曲儿在灶台间忙活,大铁锅烧热,下入肥一点的肉块练成油,下姜蒜爆香,再放入干豆豉、辣椒段增香提味,最后撒上一把泡发好的萝卜干爆炒。
霎时间肉香味四溢,惹得隔壁传来阵阵打孩子的声音。
“吃什么肉?我看你想屁吃。”
“有些贱人整天不干人事,吃肉就关起来门来偷偷吃,非弄得到处都是味道。”
……
姜舒兰一家子就是在此刻上门的,不过来的只有母子俩,眼圈还微微发红。
“周康打你了?”林美如眉头一挑,提着菜刀作势去干架。
姜舒兰忙拦住她:“妈,没有的事,就是因为琐事吵架了而已。小妹呢?”
“安安脑袋疼,搁房间里休息呢。”林美如不疑有他,絮絮叨叨地劝诫大女儿:“夫妻俩哪有不拌嘴的,忍忍就过去了。不过他如果敢动手,你千万别惯着,让你爹收拾他。”
姜舒兰轻“嗯”一声,忙蹲到灶台前去烧火,生怕被眼尖的娘瞧出其他不妥。
饭菜很快弄好了,一大盘萝卜干炒腊肉、一碗热气腾腾的菠菜蛋花汤、两碗鲜嫩爽口的鸡蛋汤,以及四碗红薯饭。
这样一顿晚餐,可以说是极其丰盛了。
换做平常不年不节,随便煮点红薯粥或几个窝窝头、一碟子咸菜解决了。
鸡蛋羹鲜香软嫩,姜安安幸福得眯起眼,竖起大拇指:“娘,您手艺咋那么好呢?比国营大饭店的厨子强。”
旁边,多宝看了她一眼,学着撅起嘴巴嗦一口蛋羹。轻轻一嗦,滑溜溜的蛋羹立即滑进口中,黑葡般的大眼瞬间瞪圆了!
孩子气的行为,瞬间逗乐了所有人。
“喜欢吃,娘明天还给你做。”林美如笑得合不拢嘴,见她光吃瘦肉,忙夹了几筷子肥肉过去:“你个傻孩子怎么尽吃瘦肉?那玩意儿干柴难嚼。”
姜安安傻眼了。
一旁,林美如还在催促:“快吃啊,娘专门给你挑的,除了皮就是肥油!”
姜安安没勇气吃,赶紧平分到二老碗中,义正严辞:“爹,娘,这阵子抢收你们都累瘦了,更应该多补补。”
姜德贵夫妻俩感动得眼泪汪汪。
对农民而言,抢收和春播事关重大,哪怕两人有心偷懒,依旧忙得热火朝天。
姜舒兰忽然问道:“娘,今天算是彻底得罪大伯一家了。大堂哥是记分员,明天他不会刁难你们吧?”
林美如冷哼一声,老神在在:“我巴不得他搞事情,闹到队长那,还能趁机休息。”
“是啊,秋收后紧接着进入冬播,种植冬小麦和油菜花,农活一刻也停不下来。如果扭个腿伤到腰,躺个十天八个月就好了。”姜德贵陷入美好憧憬,连碗里的肥肉都不香了。
姜安安佩服:!!!真不愧是她爹娘!
仿佛验证了夫妻俩的说法,一连几日相安无事,换亲之事似乎已经落下帷幕。
姜安安在屋子里待了几天,脑袋彻底不晕了,趁着这日天气晴朗决定出门走走。
村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半大小子也是家中重要的劳动力。大队长安排他们在田埂里捡麦穗,每天半个公分,运气好他们还能抓到田鼠打牙祭。
姜安安沿着小路往前走了没几分钟便出了村子,站在村口,正好能一览整个南溪大队的风光。
三面是巍峨延绵的山峰,尤其是西边,山峰几乎高耸入云,有一条垂挂下来的巨大瀑布,无比壮观,河水自西向东蜿蜒穿过。错落有致的梯田间,到处都是社员辛勤劳动的身影。
南溪大队遍野都是高山丘陵,田地错落不平,使用拖拉机耕地效率反而慢,而且大型机器的轮子会压坏田埂。因此,周边的村子大多也是采取黄牛耕田的原始方式。
这是一个贫穷,且落后的小村庄。
“姜安安同志。”
愣神间,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男音。
姜安安疑惑回头:“你是?”
眼前的农家汉子大约一米七八左右,皮肤黑黝黝的,浓眉大眼塌鼻梁,浑身干瘦如柴。身上衣服不知道打了好几个补丁,罩在身上紧巴巴的,还短了一截。
此刻,他面颊通红,用一种腼腆害羞的眼神望着自己。
姜安安心头升起危机感,隐约有了猜测。
……应该是黑心大伯找的换亲对象!
原主是不是放火烧了姜家祖坟,因此那一家子才找了这样一个磕碜的对象来膈应自己?
见姜安安冷下脸,男人急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姜安安可真好看啊,柳叶弯眉杏核眼,一点朱唇如雪中梅。映着和煦温暖的天光,皮肤细腻白皙如珍珠,好似仙女下凡来。
一想到姜安安即将成为自己的媳妇,心脏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腔,他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婚期定在明年春天,我一定会努力搭建好一个宽敞的茅草房作为咱俩的婚房,让你舒舒服服住进去的。”
姜安安:“……”
要不要先听你自己在说什么屁话?
起码恋爱脑的王宝钏也是个颜狗!
“我那黑心肝的奶有没有告诉你,我最近撞了脑子行为不受控?”姜安安从路边捡了块石头,掂在手心里。
男人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还是胆大包天地伸手去抓姜安安。
“砰!”
脑袋骤然一痛,男人抬手摸了下,满手都是血。
耳边,是姜安安恶狠狠的威胁声:“我下午就上公安局举报你们非法换亲。”
声音也很冷,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意思。
可见对这桩婚事深恶痛绝!
男人脸色煞白,吓得一溜烟儿逃走了。
就这点胆量?
姜安安不屑地哼了声,随手把作案工具丢到墙角。却在此时,不期遇间撞入一双冷冽锋锐的眼眸中。
哦吼!
被当场抓包了!!
姜安安无辜地眨眨眼。
她刚才在惩恶扬善,没什么好心虚的。
可话说回来,斜对面那个身姿挺拔的青年,长相赏心悦目多了,似乎是新来的知青。
他大约一米八九,比普通村民还要高出一截。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寸头干净利落。狭长的凤眸乌黑深邃,五官轮廓分明,俊朗的模样在人群里面就是打眼的存在。
可他周身威势赫赫,又叫人不敢小觑。
黑色外套板正地一丝不苟,扣子全系。挽起的衣袖露出精壮有力的手臂,至少那两个装满肥料的木桶在他手中掂起来轻飘飘的。
“淮哥,你别走太快,等等我。”相比于周应淮,文昊两只手费力提着个木桶,感觉自己即将废掉。
周应淮瞥了眼他的木桶,脸上神色瞬间冷了几分,声音清洌:“谁让你拿这么多?大队又不缺你一个干活的。”
文昊憨憨地抓着后脑勺,笑得像个傻白甜:“太贪心一下子就盛多了。”
他先天不足,身体比常人要弱几分。要不是京市局势紧张,他家人也不会安排他一块随周应淮下乡。
要说京圈整个大院弟子里文昊最佩服谁,那肯定是不靠家里关系凭一己之力考入军校的周应淮,据老爷子说年纪轻轻立了不少功,前途无量。
只是不知道为何会突然以知青身份下放……
周应淮抿紧唇,弯腰把他桶里的复合肥一捧又一捧移到自己桶里,堆得冒尖儿。然后面不改色地继续提着两个桶大步往前走,与姜安安擦肩而过。
倒是文昊冲她友好地笑了笑,才快步追上前。
姜安安立即明白,周应淮不打算多管闲事。但转念想到姜大伯一家子搞出来的糟心事,脚尖一转朝着大队长家走去。
大队长家是一座青砖瓦房小庭院,布局有点类似于老北京四合院。
据说以前住在这的是位和善的地主老爷,后被批斗,房子进行拍卖,罗家老太爷耗光积蓄买下来,到了现在已经是四代同堂,全部蜗居在一块。
大门敞开着,姜安安站在门外敲了一会儿也没人应答。等她走进去,意外发现大姐夫周康居然也在场。
看到她,所有人面色齐齐一变。更过分的是,罗老太炒起桌上那盘柿子钻进了内堂,别看她满头白发,腿脚相当利索。
纵观其他人如临大敌的模样,姜安安摸了摸自己漂亮的脸蛋,心中感叹老姜家真是人嫌狗憎。
“证明可以批,但你还是先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吧。”大队长罗家旺语气有些严肃,面上神色难辨。
周康轻“嗯”一声,并不恼,态度依旧温文儒雅:“今日打扰您了。”
他起身走到姜安安身边,温和笑笑:“安安你怎么来了?”
藏在镜片后面那双眼充斥着审视。
姜安安不动声色地将疑惑藏进心底,学着原主的模样佯装崇拜地回答:“我找大队长有点要事,大姐夫你呢?今早不用去学校教书吗?”
周康不疑有他:“跟大队长商量点学校的事,下午还有课,我先回去备课了。”
“大姐夫慢走。”姜安安目视他离开的背影,唇边笑意更深。
自从城里局势乱起来,学校乌烟瘴气几乎停摆。随口胡诌个借口也不认真点,难道姜老二一家不仅奇葩,连蠢也深入人心?
但现在不是她重点关心的问题,姜安安回头,目光落在队长身上:“我要举报我奶还有大伯,他们知法犯法,大搞封建压迫。”
罗家旺:!!!
字字珠玑铿锵有力,可连在一起他怎么有点听不懂?
“胡闹!”罗家旺肃着脸斥责:“哪有人举报自己亲奶奶的?一点儿也不孝顺。”
长得多好的一小姑娘,全被爹妈言传身教给毁了。不就磕伤一点脑袋,就敢告发亲奶奶亲大伯讹钱!
他摆摆手,拿姜安安当不懂事的孩子般打发:“冲你脑袋受伤,这番话我就当没听过。”
姜安安并不纠缠:“行,那您帮我开具一张进城的证明文件。”
罗家旺瞪着双虎眼,警惕:“进城做什么?”
他端着专用的陶瓷缸,边喝茶边在心里思考如何严厉的批评姜安安,不要学习她亲妈胡搅蛮缠那一套。
“我要到公安局举报我奶为了小孙子的婚事,拿我做筹码跟红枫大队的秦家换亲。”
“……换亲?”罗家旺登时被水呛得面红耳赤,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姜安安气愤地举着拳头,神情一点儿也不作假。
换亲!
那是穷苦人家娶不了媳妇才干得混账事,新中国成立后早已废止。
如今全国风声鹤唳,到处都是抓典型的红袖子,看看那些臭老九的凄惨下场就知道形势甚是严峻,姜德柱居然还敢顶风作案?
罗家旺快要被气死了,南溪大队竞争流动小红旗的关键时期,谁要敢拖后腿,他绝不轻饶。
“究竟怎么回事?”这一句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蹦出来的。
于是姜安安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叙述出来,她记性好,连老太太说话的语气神态都惟妙惟肖。
光是听着,罗家旺已是怒火中烧。十里八乡谁不知道秦家穷,谁嫁到他们家简直倒八辈子霉了。
姜大伯的小儿子小学没毕业,整天游手好闲,偷奸耍滑。为了那样一个不成器的玩意儿,竟然要推小孙女入火坑?
不,姜德柱可舍不得自家闺女去吃苦,而是隔房的小侄女!
“这件事大队管了!”罗德贵极力安抚姜安安的情绪,就怕她一个冲动去报警,拖累整个大队挨批评。
他进了内堂,回来后手里多了两个柿子,全部塞进姜安安口袋里:“现在提倡婚姻自由,任何人都不能强行让你嫁人。”
姜安安笑得更真诚了:“难怪我娘总说,大队长全心全意为人民群众谋福利,绝对不会寒了每一位社员的心。因此,哪怕这些天得罪了大伯,只要有深明大义的大队长在,大堂哥作为记分员,决计不敢搞小动作。”
罗家旺闻言深深地看了姜安安一眼,小姑娘这招借刀杀人可真够狠的,她打算借助自己的手一口气撸掉姜永祖记分员的工作啊!
怀揣着两个沉甸甸的大柿子,姜安安心满意足地回到家。时间不早了,她凭借着原主记忆在灶膛生火。
农忙时节消耗体力大,家家户户中午都会吃干饭。柜子里,昨晚的萝卜干炒腊肉还剩下一半,待会儿回锅炒两下加热即可。
姜安安打算再做个凉菜,她从自留地掐了一把辣椒两个西红柿外加一个茄子,趁焖饭间隙往灶膛里用火烧。
不一会儿,火烧呛辣的香味弥漫整个厨房。小火烧熟的蔬菜别有一番风味,剥掉烧糊的外壳,将辣椒西红柿捣碎,茄子撕碎成长条,放入大海碗里一块搅拌,添加香葱酱油盐巴。
一道火烧辣椒茄子便做好了!
南方的辣椒多以二荆条为主,入口满满的辣味刺激味蕾,让人食欲大开。
等林美如着急小跑回家做饭,发现小闺女已经做好了,顿时紧张地拉着她的手检查个不停:“没烫着伤着吧?以后你要是饿了,自己蒸个鸡蛋羹吃就行,饭菜等娘回来再做。”
尽管林美如满嘴埋怨,可嘴巴一翘,眉眼间的愉快欣慰怎么也掩饰不住。
“娘,我在家里闲着没事,正好可以帮你做做饭。”姜安安颇为无奈,七零年代什么娱乐设施都没有,居家躺平不止是字面意思。
林美如皱起眉头,从兜里掏出一块钱塞进她手里:“没事做就进县城去逛逛,上供销社找你二姐吃好的。”
“你娘说的对,这些脏活累活有我们干就行了。你平常不是爱看书吗?上县城多买几本书,或者去电影院看电影。”姜德贵进厨房洗手,顺便塞给姜安安一把花生:“爹偷偷藏的,下午当零嘴吃。”
姜安安:“……”
原主没被宠成一个败家子还真是老姜家的幸运!
“砰!”
就在这时,大门被用力撞开了。
大伯娘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小兔崽子给我滚出来,居然敢跟大队长举报亲奶亲大伯,害得你大堂哥丢掉记分员的活,老娘今天就撕烂你那张臭嘴。”
老两口面面相觑。
愣神间隙,小闺女已经走了出去,声音充满讥诮:“怎么?就许你们打我婚事的主意?我就站在这儿,你今天要是敢动一根手指头,明天我就让四堂哥、五堂哥丢掉厂里的工作。”
像是按下暂停键般,大伯母高高扬起的手定格在半空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因为愤怒那张老脸显得狰狞而扭曲:“你敢?”
姜安安把脸伸过去:“你打一个试试?明天我就喊城里面的红袖子来把你男人抓走。”
明明她在笑,大伯娘却感到头皮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蹿到头顶。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变得伶牙俐齿,水火不侵?
“你、你……”她讪讪地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死丫头片子举报亲大伯,不孝不悌的东西,我老姜家糟了什么孽才养了你这么个六亲不认的东西。”
“老瘪犊子,敢在老娘地盘欺负我闺女,当我林美如吃素的?”林美如生怕她嚎出什么,扑上前,抡起胳膊直接往嘴巴抽。
啪啪啪!
十几巴掌拍下去,大伯娘脸颊当场肿胀起来,更是被打蒙了,双眼发直怀疑人生。
姜安安往旁边靠了靠。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终于知道林美如为何能横行乡里,勇摘红旗公社第一悍妇的桂冠了!
能动手绝不逼逼,比起被欺负,名声也就没那么重要。否则当年闹饥荒的时候,二房被迫分家,他们一家六口还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住手!”
“老二让你婆娘住手,一家人大打出手,像什么话?”
姜大伯扶着老太太姗姗来迟,除了上工的两个儿子,全家四个儿子齐齐出动,人高马大的,瞬间将院子大门堵个水泄不通。
姜安安嘴角噙起浅笑:“大伯,你和我奶单独来就行,何必兴师动众地带一家子来道歉。”
大房所有人:“……”
他们是来动手干架的!
偏偏姜安安从屋里搬了根凳子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软绵绵的模样乖巧且讨喜:“开始吧。”
瞧瞧这仇恨值拉的……
“……”啊啊啊开始你大爷!!!
大房的人险些快要被气死了,一个个脸颊气得鼓鼓的宛如河豚。
姜大伯眼神阴暗,斥:“死丫头,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忤逆不孝,还不赶紧向你奶磕头认错。”
姜德贵挡在小闺女跟前,腰板挺得笔直:“大哥你别太过分,换亲的事情还没找你们算账呢,倒先来我家撒野了。”
视线一转:“娘,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您最重视的大儿子可比我无耻多了。搁我面前耍威风?哼!大不了鱼死网破。”
“老二,那可是你亲哥亲侄子!”老太太瞪直了眼,不敢置信。
姜德贵反唇相讥:“我也是您亲儿子!娘,我究竟哪点对不住你,让你处处看我不顺眼。”
“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你紧着大哥吃饱。饥荒年,你明知道分家死路一条,不到十斤苞米就把二房分出去,老宅的茅草屋大半都漏了顶;现在好不容易有点了点好日子,你又要大显威风,非要二房妻离子散才甘心吗?”说到最后,姜德贵眼圈都红了。
他娘一直偏心大房算了,如今还要踩着二房尸骨,泥人尚且有三分血性呢。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搬到台面上,整个院子寂静无声。
姜老太涨红着脸,忽然间意识到原来小儿子对自己积怨已深。她也是没办法,世世代代都是这样,由长子继承延续老姜家香火。所有人皆如此,她有什么错?
老太太委屈极了,觉得小儿子不理解自己,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再说了……
“姜安安不就是个野种……”
“娘你闭嘴!”姜德贵徒然爆发一阵厉喝,眼神凶狠锐利如刀,一一扫过在场众人:“我再说一遍,姜安安是我闺女,谁要是再乱嚼舌根,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姜安安舔了下唇,漂亮的杏眸瞪圆了。
原主竟不是亲生的?
可是姜德贵夫妻俩却又把她捧在掌心疼宠长大,哪怕上头三个姐姐也比不上……
这件事成为家里的禁忌话题。
以大堂哥丢掉工作,换亲事件终于落下帷幕。姜家两房人哪怕在路上碰面,都像是见到仇人一般。
村里隐约传出一些闲言碎语,大约是姜安安气病了亲奶奶之类的,气得林美如天天上门找几个碎嘴的婆子对骂。
除此之外,姜德贵夫妻俩虽然对领养的事情避而不谈,却明显对姜安安更好了,那样子更像是……
……补偿!
姜安安疑惑了两天,很快将麻烦抛之脑后。
上辈子她本就是孤儿,最盼望的事情就是被好心的家庭收养,如今得偿所愿,没有什么好烦恼的。
秋收后,天气似乎一下子变冷。
姜安安坐在灶前烤火,手里捧着一个刚扒拉出来的烤红薯,拨开皮露出金黄色软绵绵的瓜瓤,迫不及待的咬一口,香、糯、甜、烫。
那精致的眉眼倏的淌满欢愉。
只是眉眼上方额头还残留着一道浅浅的青痕,在一片白净的肤色中格外刺目。
“安安,明早娘请假带你上医院瞧瞧。”虽然所有人都说这是伤口恢复的正常现象,林美如总是担心会留疤。
姜安安心大得很:“不用,留疤了也没事,回头剪个刘海盖住就行。”
林美如态度相当坚决,絮絮叨叨地盘算着需要添购的东西:“明早先去医院,再去供销社给你买瓶护肤品。马上就要入冬,还得备些蛇油膏,你爹小时候落下病根,手脚总爱长冻疮。”
“听周康说城里最近新开了一家百货大楼,刚刚孝敬我两张工业票并二十块钱,你们娘俩去凑凑热闹。”姜德贵满身喜气地走进来,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要说哪个女儿嫁得最好?
姜德贵自认为是大女儿姜舒兰,因为大女婿文质彬彬,家庭条件最好,性格温良老实。将来要是有机会回城,还能带女儿孙子一块去享福。
林美如高兴地说:“那感情好,知青那边有种面霜叫雪花膏,据说百货大楼才有得卖。”
“对,安安皮肤娇嫩,合该用雪花膏。”姜德贵赞同得不得了,“等会我上自留地摘点瓜果蔬菜,你明天顺便给梅子带过去。”
城里样样都要花钱,自家种的蔬菜吃不完,时不时给亲家送一点还能落个好名声。
最重要的是亲家公此人好面子,次次必回送东西。不拘是厂里发的肥皂还是一块肉一把糖,都稳赚不赔。
对此姜德贵相当自得,趁机传授小闺女经验:“以小换大,才能长长久久地打秋风,做人做事千万不能抠。”
姜安安直呼学到了。
穿越过来已经一个月,姜安安从没逛过县城,因此心里也很期待。晚上很晚才睡,隔天林美如喊她起床时整个人还是懵的。只好用冷水洗了把脸,睡意瞬间全无,脑袋也一下子清醒多了。
院子里已经放好一篮子水灵灵的新鲜蔬菜,分门别类弄成一捆捆的,拾掇得干净漂亮,甭管送礼还是收礼都极有面儿。
早餐简单吃了点苞米粥后,娘俩便拎着东西出发,踏着朝露坐上进城的公交车。
公交车并不是天天开,基本往返于镇上和县城之间,只有赶集日才会下乡。此时,车上座位都被挤满了,车厢里闹哄哄的,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味道。
林美如早有准备,用两颗水果糖换了个单独靠窗的位置。虽然有些心疼,但想到小闺女不必站一个半小时就很值得。
姜安安拗不过她娘,决定等会儿两人换着坐。
云州县四四方方,一条笔直的大道直通南北。街道行人匆匆,时不时还能看见红袖子在巡逻。
母女俩下了公交车直奔医院,花了一角钱挂上号,等了不到五分钟便轮到她们。
这年代花钱看病属于奢侈行为,多数人讳疾忌医,哪怕熬到病重都不愿诊治。因此当大夫听到病情描述,目光落在姜安安额头上的伤疤,久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小姑娘端坐得正正的,长得明艳娇俏,水灵灵的大眼睛明亮清正,一瞧就让人心生好感。
“大夫,我闺女可不能破相啊。”对方迟迟没开口,反倒让林美如脑补一大堆有的没的,吓得脸色发白。
大夫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您女儿皮肤太白了,所以淤痕恢复时间比其他人要缓慢。什么药都不用涂抹,要是有条件可以涂点面霜。行了,去退号吧。”
“还有这种好事?”有便宜不占是孙子,林美如高高兴兴地去窗口退钱了。
等把人打发走,大夫赶忙压低声音询问:“姑娘,刚才那个真是你亲妈吗?”
磕磕碰碰属于常事,大题小作才叫反常。如今不少坏分子趁着局势混乱违法乱纪,全国各地拐卖事件层出不穷。因此他怀疑林美如是人贩子,要确保姜安安能卖出好价钱。
姜安安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是。”
为了避免误会,只好胡诌:“我奶重男轻女,偏偏我娘生了四个闺女,默默承受很多闲言蜚语和打骂。可我娘却认为女儿当自强,和我爹省吃俭用,咬牙供我们四姐妹上学念书。这不,听说城里找工作竞争压力大,破相会影响面试,才会担忧过度。”
大夫恍然大悟:“可怜天下父母心,告诉你娘别担心,除非缺耳朵少眼睛才会影响面试。”
夜里。
等夫妻俩结束一整天辛劳重新并排躺在床上,大夫把今天的事分享给在妇联上班的妻子听:“依我看,农村地区的妇女同志思想觉悟也很高,不比城里人差。”
高秀华忍不住喝彩道:“好一个女儿当自强!听说年底上面会来人检查,最近妇联正在抓典型,我看这位女同志就挺好的。”
-
姜安安完全不知道随口胡诌的一段话竟然会传入妇联主任耳中,十字路口,母女俩神采飞扬地走进面前那栋气派的百货商场。
商品琳琅满目,直叫眼睛应接不暇。
林美如指着斜侧方一排排悬挂的衣服,满眼都是艳羡:“那件裙子叫什么布拉吉吧?安安,要是你穿上肯定比城里人好看。”
布拉吉是俄罗斯风格的泡泡袖连衣裙,在一众黑蓝灰刻板的服装中的确洋气时髦多了,可落在姜安安眼中却觉得土。
“大姐家里有缝纫机,等回头扯两块颜色鲜亮的布,按着款式……让裁缝给您做一身。”姜安安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上辈子为了能上学一直半工半读,曾有个暑假进了服装厂,基础画图缝合走线手到擒来。
但原主对缝纫机一窍不通,只能退而求其次她出图让裁缝做衣服。
小女儿贴心的话让林美如十分受用:“妈老了,用不着什么好东西,倒是你可以做多两身。甭找什么裁缝?你忘了,你大姐的手艺在十里八乡是最好的,靠这门手艺攒下丰厚嫁妆呢。”
姜安安惊叹道:“大姐真厉害。”
“可惜婚后你大姐夫便不许她抛头露面接私活了。”林美如有些遗憾,“好在你大姐夫有本事,家里条件好,也不缺那几个钱。”
姜安安微微皱眉。
“……等等!全场满十块能领两个鸡蛋?”乍然见瞥见墙壁上的宣传标语,林美如惊喜地瞪大眼。
眼看领取鸡蛋的队伍已经排了很长队伍,生怕鸡蛋被领完,她火急火燎地拽着小闺女奔到化妆品区域。
“雪花膏三十八块一盒,不用票。”
售货员冷漠的声音如同兜头浇了盆凉水,林美如瞠目结舌:“这么贵?”
“没钱赶紧走,别挡着其他人购买。”这时候物资紧缺,雪花膏又是从沪市来的奢侈品,售货员态度相当恶劣。
霎那间仿佛有无数双目光落到母女俩身上,林美如羞窘得脸颊通红,却破天荒地不敢怼回去。
姜安安笑眯眯地揽着她胳膊撒娇:“娘,我天生丽质,根本用不着雪花膏。”
换个人说这句话早被售货员喷回去,甚至觉得天生丽质一次词说保守了。她忽然抓了一把牛奶糖递给姜安安,笑着询问:“同志,你平时是如何美白的?”
提到护肤周围不少女同志纷纷竖直了耳朵。
大白兔牛奶糖属于紧俏货,对方下了血本,于是姜安安笑得愈发真诚:“物理防晒很重要,平时多喝牛奶、柠檬水……”
售货员连忙用本子记录,一番交流下来受益匪浅:“雪花膏整瓶卖很不划算,可以按分量散装出售。”
她从柜台底下翻了个空瓶子,脸上露出了神秘兮兮的神情:“如果你们要的话,瓶子也可以低价卖。”
这种方式即零拷,花小钱得到最佳的效果。
林美如原本舍不得花这笔钱,但看着售货员那副“我只偷偷告诉你们两个人”的自己人样儿,心头算了算发现的确省了大半的钱,登时觉得不买就亏大发了,急急道:“来十块钱的。”正好还能领两个鸡蛋。
昨天大女婿孝敬的二十块还剩一半,待会儿去供销社扯块布、买冻疮膏,又能落下不少,攒一攒将来都留给安安置办嫁妆。
雪花膏质地柔软,呈白色,香味淡淡的。只见售货员用一根扁长的木棍舀一大勺装进新瓶子里,仔细称好重量,最后还贴心地抹去零头:“下次来直接找我,我姓刘。”
“刘姐!”姜安安从善如流,从篮子里捡了一把青菜送给她,“自家种的菜新鲜脆嫩,因为跟刘姐有眼缘我才送的,你可别推辞。”
直到领完十个鸡蛋走出大楼,林美如依旧晕晕乎乎的。听说娘俩还要领鸡蛋,售货员直接带她们去插队,还多送了八枚。
一个鸡蛋三分钱,八个鸡蛋两毛四!!
没想到城里人也这么好忽悠……啊呸,是好热情!
突然,她拍了下大腿:“哎呀,应该问问售货员商场还招不招工?”商场售货员体面工资又高,最适合她家安安!
姜安安麻溜地转移话题:“娘,菜叶子好像蔫了,咱们赶紧去给二姐送菜吧。”
别看售货员待遇好地位高,十几年后就沦落到底层。相比较起来,姜安安还是喜欢上辈子调解员的工作。家长里短、婆媳邻里……每天快乐吃瓜看戏,还能领薪水!!
现在是72年,距离恢复高考还有五年时间。这期间她会好好准备,争取考上大学,重新进入妇联端上铁饭碗。
林美如低头一瞧:“哟,还真是,菜要是真放蔫了送过去不好看……等等!安安,那不是你四堂哥吗?他哪来的自行车?”
蓦地,林美如整个八卦雷达开启,嗖一下冲了出去。哪怕拎着一大篮子菜,双腿依旧几乎跑出残影。
姜安安见状哭笑不得。
等她追上前,林美如已经紧拽着自行车后座,不停打探:“永荣,自行车不便宜吧,你多少钱买的?”
姜大伯六个孩子按照“祖国繁荣昌盛”取名,依据永字辈排序。
姜永荣眼神有些闪躲:“借、借的。”
“是吗?”林美如上下打量着自行车,忽然开始炫耀:“我大女婿也是凤凰牌的自行车,乍一看真像。”
姜永荣只觉身子如芒在背般僵直生硬,额头都布满了细密的汗,“自行车都大同小异,二婶,我还有急事得赶紧走。”
“你怎么慌里慌张的?”林美如窥见侄子心虚的模样,好奇心愈发旺盛,更不可能放他走了。
于是面色一沉,厉声诈道:“难道自行车是你偷来的?好啊,我要抓你去公安局自首。”
姜永荣几乎吓哭了,从实招来:“我没偷,是周康送的!”
林美如愣了下,压根不信:“放你娘的狗屁?自行车好几百块钱,我大女婿疯了才会送给你。”
她猛拽住姜永荣胳膊:“你个小偷,走,跟我去公安局说清楚。”
抓小偷?
路上不少人闻言聚拢过来。
“真是周康送的!”姜永荣吓得双腿发颤,一股脑儿全部透露出来:“周康今天要跟舒兰姐离婚,特地请了我爹娘、还有奶作见证,这自行车便是谢礼。”
空气蓦地陷入安静。
离婚!
在红旗公社可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
姜安安恍然大悟:“难怪周康昨天突然送票又送钱,原来是早有预谋。”
显然也是想到这一茬,林美如的脸色沉如锅底,手里拽着的那两张工业票,几乎快要用力揉烂。
“帮婶子把这篮菜送到供销社。”
她不由分说抢过自行车,将菜篮子强塞到姜永荣手中,厉声警告:“把嘴巴闭紧了,先别告诉梅子家里发生的事。安安,快上车。”
供销社请假不容易,次数多了领导会有意见。三个女儿都很重要,林美如分得清缓急轻重。
姜永荣眼睁睁看母女俩消失在眼前,心中担忧个不停:这下完蛋了,但愿不要闹出人命吧!
老姜家。
大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村民们正探头探脑,恨不得把耳朵眼睛都拉到院子里去。
“周康真的要和姜舒兰离婚了?”
“没错,这是大队长婆娘亲口传出来的,还能有假?”
“听说姜家大女婿连教书的工作都辞了,让姜芝顶替的。好工作不留给自家人,心肠可真够狠的,看来是下定决心要和姜老二家一刀两断了。”
“那他媳妇和儿子怎么办啊?周康要学其他回城知青抛弃妻子,林美如不得拿刀把他砍了?”
“这小子精着呢,已经派人去镇上派出所报案了。这次姜老二铁定栽跟头——啊,林美如!你回来了?!”
现场像是猛然按下暂停键般变得无比安静,针落可闻。
村民们看着外围的母女俩,面色都有些尴尬与心虚,还有几分同情。
大家已经自动让开一条道,林美如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出乎意料地平静,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
姜安安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她妈已经到了爆发点,随时将被点炸。
最后一个进入院子,她顺手合上大门,隔绝所有好奇的目光。
院子里的对峙已经进入白热化。
左侧,姜家大姐抱着小儿子在台阶上抹眼泪。右侧,是大伯一家子在冷眼旁观。
而姜德贵正提着扫把追着大姐夫周康满院子打,时不时传来姜大伯看似劝诫实际火上浇油的声音。
“老二别打了,你大女婿已经报警了。”
“他已经铁了心要回城,火车票总不能退吧?”
“呸!敢抛弃我大闺女,老子今天必须断了他两条腿,哪怕在局子里蹲上两三个月也认了。”姜德贵下手更重了,抬手又是一扫把拍在周康后背上。
周康身体踉跄着险些摔个狗啃泥,猩红的眼底布满恨意。不管他如何激怒老家伙,对方老奸巨猾始终不上当。
高粱穗扎的扫把打起来疼但在皮肤上不留下伤痕,老家伙还总往皮糙肉厚的地方揍,尤其是屁股。总不能闹到医院,他脱裤子让医生检查吧?
可为了能离婚回城,正当周康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往墙壁撞时,一声厉喝徒然传来:“快住手!姜德贵,别让这种人渣脏了你的手!”
姜德贵麻利地扔下扫把。
姜大伯一家:“……”
周康:“……”
周康心头梗得厉害,喉咙里甚至能尝到铁锈味。明明计算好时间,林美如那个母夜叉怎么提前回来了?
那他岂不是白白挨顿揍!
“娘!”
“周康要跟我离婚。”
默默垂泪的姜舒兰仿佛找到主心骨般,猛地冲上前紧紧抱住林美如,嚎啕大哭。
每每想到丈夫即将抛弃自己和一双孩子,姜舒兰只觉天塌了。
林美如轻拍着她后背,狠戾的目光落在周康身上:“他要是敢离婚,老娘敲断他的腿,看他能去哪?”
周康:“……”这就是他要支开丈母娘的原因!因为对方说到做到,绝非空口无凭,是真的敢打断他的腿!
原本的计划万无一失,等离婚后生米煮成熟饭,他提前进城躲两天,任凭林美如有通天本事亦奈何不了自己。
但现在……
周康忽然觉得双腿莫名开始发疼,视线落在自行车上,他了然道:“姜永荣告诉你的?”
一瞬间他恨得牙齿痒痒:蠢货!!
“你把永荣怎么了?快把我家自行车还给我!”大伯娘尖叫一声,冲过来抢自行车。
还没碰到车,木棍携带着破风声猛地砸下来。幸好手撤得快,否则手指骨都给敲折了。
她抬头一瞧,登时愤恨交加。
是姜安安那个小贱人!
“我大姐跟周康还没离婚,这辆车属于婚内共同财产,周康一个人说了不算。”姜安安扬起甜甜的笑:“四堂哥不问自取视为偷,得判两三年的刑吧。”
大伯娘眼睛一瞪:“死丫头片子你少吓唬我。”
嘴巴很强硬,却是不敢再动手抢。
毕竟上次刚刚吃过亏。
眼看亲妈接二连三落了下乘,姜芝芝忍不住开口:“大姐夫你快说句话啊,那明明是你送给四哥的自行车。”
姜安安“啧”一声:“差点把你忘了。”
姜芝芝不由得一个激灵。
“上次换亲的事不跟你计较了,但这次昧着良心与我大姐夫狼狈为奸,一家子合伙欺负我大姐,就你这样品德败坏的人,也配当老师?”
姜芝芝反唇相讥:“现在离婚自由,我家帮理不帮亲。”
“理是一辆自行车?一个工作名额?”姜安安一针见血,就差明着骂她不要脸了。
姜芝芝涨红了脸,梗着脖子辩驳:“工作名额是大队分配下来的……”
“放屁!”林美如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她的话:“罗家闺女也是高中毕业,罗家旺图什么?图你成绩比他闺女差?图你长得比安安丑?”
“……”姜芝当场被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对母女一个比一个会恶心人!
“就算周康辞职,那份工作也应该是我家的。你们想拿走,行啊,公分分我家一半!”
众人哗然。
姜大伯早已料到林美如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她张口就是一半公分,等于自己家辛辛苦苦给她当牛做马。
“你做梦!”大伯娘肉疼至极,“凭什么?我就不给你敢拿我怎样?”
林美如一脸骄横:“那就让大队长投票选举。”
周康的工作怎么得来的?在场众人心知肚明。当初林美如在一众竞争对手家门口破口大骂,天天不重样,谁还敢竞争?
“五十斤红薯,五张粮票。”姜大伯咬着后槽牙,就像是被割肉一样疼。
“外加两张肉票,三张布票,以及一只老母鸡。”林美如眼馋隔壁那只老母鸡很久了,听说一天能下两个蛋。到时候一个给安安补身体,剩下那个他们老两口还能分一分。
这份工作从始至终她都没想过要回来,当老师公分高但辛苦,她才舍不得娇滴滴的小闺女受那份罪呢,还不如趁机狠狠敲诈一笔!
“不行……”
“成交!”
姜大伯忍着肉痛拍板决定,话音一转:“既然工作都分配好了,你们也别为难周康,让他走吧。”
姜安安闻言抬起头来,心里一点都不担忧。
哪怕周康许诺很多筹码请大伯一家给他当帮手,可惜如意算盘打错了。林美如横行乡里多年,哪怕是姜老太捏着孝道都不能从二儿媳妇那儿占便宜。
况且周康情理两样皆不占!
可话说回来……
调解离婚?
淦!这不是又回到她老本行嘛!!
“多金,假如你爸妈分开了,你跟谁?”姜安安低头询问小侄子。
小家伙歪了下头,黑葡似的眼睛满是茫然,随后握着小拳头奶声奶气地告状:“爸坏坏,会偷偷掐多宝。”
“周康你个丧天良的东西!”姜舒兰爆发出一阵哭嚎,冲上前锤打丈夫:“难怪多宝身上总有青痕,我还以为他在外面叫人欺负了,没想到是你这个王八蛋。”
周康恶狠狠地推开她,眉宇间掩饰不住的嫌恶:“闹够了没?”
他恨姜淑兰恨的牙痒痒,想这些年为了与她虚与委蛇被迫同床共枕,胃里就翻江倒海,眼珠子都红得滴血:“跟你妈那个泼妇一个样,丢人现眼。”
姜舒兰摔在地上胳膊顷刻擦出血,胸口钝钝地疼。这一刻,她清楚意识到丈夫横了心要抛下她们娘三。
年纪轻轻当上寡妇不打紧,她有娘家可以依靠。但一想到多宝和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会遭受多少闲言冷语,胸腔里的怒火怎么压不住,最后通通爆发出来:“想回城?做你的春秋大梦!”
姜舒兰发疯似地顺手摸起墙角的镰刀,打算跟周康同归于尽。
“姜舒兰你疯了!”
“舒兰住手。”
“大姐!”
院子里鸡飞狗跳,周康吓得脸都白了。眼看镰刀已经举到了脑门上,千钧一发之际,姜舒兰的胳膊被拽住了。
姜安安语气郑重:“大姐,你到底想不想离婚?”
周康:???
姜舒兰:???
“想的话,就听我的话先把镰刀放下。不想的话,尽管砍死他。你们在地府继续做夫妻,我帮你带大多宝。”
“!!!”周康心脏几乎跳炸了,MD,听听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姜安安他妈就是个魔鬼!
姜舒兰:“……想。”
救命!小妹的眼神为何如此锋锐?!
姜安安拿走她手中的镰刀,一把扔回了墙角。
哐当!金属碰撞地面的声音狠狠敲在众人心尖儿上,呼吸不由得一窒。
只见姜安安站到板凳上,声音掷地有声:“从现在起,我代表姜舒兰同志,正式向周康同志提出离婚。请周康同志配合完成夫妻财产分割,以及支付足够的赡养费。”
夫妻财产分割?
赡养费?
在场众人头一回听说这两个新鲜词,皆目瞪口呆。
“我的财产凭什么要分给姜舒兰?”周康仿佛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唇角满是讽刺。
他对姜安安没有什么好印象,矫揉造作。准确的说,姜家老小一丘之貉,个个摩拳擦掌打算扒下他一层皮,没一个省油的灯!
“姜舒兰不仅一个公分没赚到,处处用我周家的粮票补贴娘家,离婚后还要分走我的财产?天底下哪有这般好事?再说了,就凭姜舒兰一个乡下泼妇,她也配?”
暴露小人嘴脸的周康,毫不留情将妻子的面子踩在地上,那张英俊的脸也因为怨恨扭曲从而显得格外狰狞。
“哇!”
多宝害怕得嗷嗷哭。
“多宝别怕,妈在这。”姜舒兰既心疼儿子,又恨不得立刻上前手撕周康,眼里仿佛簇团火。
“肯定不是凭你狼心狗肺、浅见寡识、恩将仇报了!”
姜安安不骄不躁,给他普法:“夫妻共同财产是你和我大姐在这两年半的婚姻关系里所得的财物,双方都有平等的所有权。”
“根据《婚姻法》第23条规定:离婚时,除女方婚前财产归女方所有外,以照顾女方及子女利益为主。也就是说,我姐的嫁妆全部归还,夫妻财产平均分配。身为过错方,你还要额外支出两个孩子至十八岁成年的抚养费、以及教育资金。”
姜安安轻叹:“没文化就多读书。”
“……”周康气得快要撅过去,如鲠在喉,竟然被一个初中毕业的丫头片子,嘲讽他这个京市高中生没文化?!
偏偏姜安安说得条条是道,什么《婚姻法》他根本不知道写什么。好比一拳头砸在棉花上,憋屈至极。
周康吃瘪,现场众人反应不一。
姜芝芝头一回正视眼前花容月貌的堂妹,娇气得不像话,从不干活,致力于啃爹妈啃姐啃姐夫。喜欢吃排骨不爱吃肥肉,必须要穿棉布衣衫,既懒又作。
可今日她却侃侃而谈,那些知识自己也不懂,甚至从未听过。难道她连最自傲的学识都比不过姜安安吗……
姜芝芝猛地拽紧掌心,忿忿不甘。
“我闺女真厉害!”姜德贵不嫌事大啪啪鼓起掌。
林美如骄傲挺胸:“安安脑子随我,聪明!要不是高考取消了,没准她会是整个大队,不,是红旗公社第一个大学生!”
姜舒兰:“妈,咱小妹那么厉害。下次县里招工,小妹肯定当场能录用。到时候吃公家饭,再嫁到城里去享福。”
多宝:“姨姨厉害!”
面对全家越来越夸张的称赞,姜安安忽然觉得脸颊有点热,胸中豪气万千。
于是再接再厉:“我大姐之所以不上工,是因为你好色又大男子主义,自结婚第一个月我姐怀上多宝后,你便让她辞工在家当家庭主妇。怎的?当牛做马伺候你两年半,结果你裤子往上一提,翻脸不认账了?”
周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好色?
提裤子?
这是你一个未婚同志能说出口的词吗?
没等他缓口气,只听姜安安话音徒然转厉:“周康同志,在此我要严肃批评你封建错误的思想。你把姜舒兰同志当什么了?旧社会的丫鬟吗?”
“你不仅要向姜舒兰同志道歉,还要写检讨反思。否则,我会向京市写举报信,顺便问问周亲家公他是如何教出一个个人作风极其败坏的同志!”
姜安安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
周康脑子嗡嗡作响,眼底的怨气都快凝成实质。
他忽然抬手摸了摸嘴角,发现已经被姜安安气得吐血了。
真可谓打蛇打七寸!周康不怕姜家闹,可他的确害怕姜家把事情闹到京市去。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罗大队长破口大骂:“姜老二快开门,公安同志来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