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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春归结局+番外

林祎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姜梨最悔恨的一件事,便是全身心对待林祎忘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以至于他中了状元得了官职执意要姜瑶进门时,姜梨才发现自己已是退无可退。“所以,你是真的要让姜瑶进门?”姜梨强忍住涌上喉头的甜腥,一张脸因愤怒和极度失望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姜瑶等了我整整十年,为我生了皓儿,我不能再辜负她。”林祎语气淡漠,那张平日儒雅温润的脸此时一片凉薄。姜梨有一种恨不得将面前人撕碎的冲动。“不能辜负她,你就可以辜负我?”姜梨哽咽一声,喉头肿胀让她再说不出一句话。刚成亲那年冬天,林祎染了风寒高热晕厥过去,她连夜去请大夫不小心滑入河里,挣扎上岸后顾不得回去换衣衫,穿着湿淋淋的衣服直奔医馆。也就是那次寒气入体损了身子,她再也不能怀孕。林祎病好后曾红着眼眶抱着她,指天...

主角:林祎姜梨   更新:2025-06-07 01: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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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祎姜梨的女频言情小说《恰春归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林祎”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姜梨最悔恨的一件事,便是全身心对待林祎忘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以至于他中了状元得了官职执意要姜瑶进门时,姜梨才发现自己已是退无可退。“所以,你是真的要让姜瑶进门?”姜梨强忍住涌上喉头的甜腥,一张脸因愤怒和极度失望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姜瑶等了我整整十年,为我生了皓儿,我不能再辜负她。”林祎语气淡漠,那张平日儒雅温润的脸此时一片凉薄。姜梨有一种恨不得将面前人撕碎的冲动。“不能辜负她,你就可以辜负我?”姜梨哽咽一声,喉头肿胀让她再说不出一句话。刚成亲那年冬天,林祎染了风寒高热晕厥过去,她连夜去请大夫不小心滑入河里,挣扎上岸后顾不得回去换衣衫,穿着湿淋淋的衣服直奔医馆。也就是那次寒气入体损了身子,她再也不能怀孕。林祎病好后曾红着眼眶抱着她,指天...

《恰春归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姜梨最悔恨的一件事,便是全身心对待林祎忘了给自己留条后路。

以至于他中了状元得了官职执意要姜瑶进门时,姜梨才发现自己已是退无可退。

“所以,你是真的要让姜瑶进门?”姜梨强忍住涌上喉头的甜腥,一张脸因愤怒和极度失望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姜瑶等了我整整十年,为我生了皓儿,我不能再辜负她。”林祎语气淡漠,那张平日儒雅温润的脸此时一片凉薄。

姜梨有一种恨不得将面前人撕碎的冲动。

“不能辜负她,你就可以辜负我?”姜梨哽咽一声,喉头肿胀让她再说不出一句话。

刚成亲那年冬天,林祎染了风寒高热晕厥过去,她连夜去请大夫不小心滑入河里,挣扎上岸后顾不得回去换衣衫,穿着湿淋淋的衣服直奔医馆。也就是那次寒气入体损了身子,她再也不能怀孕。

林祎病好后曾红着眼眶抱着她,指天发誓一定好好读书求取功名,日后为她挣个凤冠霞帔,再也不让她操劳。

话犹在耳,说话的人却变了心。

“我辜负你什么?你身染恶疾且不能有孕,任何一条我都可以休妻。”林祎冷硬的目光中带着些许鄙夷,“我对你已是仁至义尽,三日后姜瑶会带着皓儿进门,你今日必须从正院搬出去。”

“砰!”

姜梨忍无可忍,抓起桌上的茶盏朝林祎砸去。

林祎伸手一挡,汝窑青瓷茶盏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杯中的残茶溅到他的衣袍上,让他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染了愠怒。

“林祎,我为你母亲守过孝!”姜梨浑身颤抖,声音破碎:“你居然敢这样对我?”

林祎一把钳住姜梨的手腕,语气轻蔑,“你若是能够为我绵延子嗣,你便依旧做你的状元夫人,可是,你能吗?”

他明知道这是她心里最深的伤痛,却偏要无情的刺伤她。

姜梨盯着他袖口上被茶汤浸湿的福字绣纹心口一阵剧痛。

这是她拖着病体熬了三个通宵绣的。当初林母十分喜欢她的针线,直到病重时还拉着她的手道:“林家有你,是祎儿的福气”。

福气?

她冷笑一声,还没说话,林祎便皱着眉将她一推。早已形销骨立的她站不稳,踉跄着朝后一连退了好几步。

“你的病拖不了几日了,我好不容易买的宅子不能因你死在这里而沾染上晦气。”

林祎道,“你去庄子上,把这里留给皓儿,日后他逢年过节也能给你上一炷香。”

姜梨一脸愤恨。

她为他挣下这偌大的家业,扶持他考上状元有了官职,他居然忘恩负义至如此。

噗呲一声,姜梨吐出一大口血,眼前逐渐模糊。耳边犹自传来林祎冰冷的声音:“来人,即刻将夫人送去庄子上。”

她不甘地闭上眼,意识坠入黑暗。

恍惚间,她看见母亲胸口插着一柄匕首,面色苍白的倒在血泊中。

“阿娘!”姜梨猛地惊醒,冷汗浸透衣衫。

一道耀眼的亮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姑娘,姑娘,你醒了吗?”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唔。”姜梨皱了皱眉,眼睛被亮光晃得很不舒服。

那刺眼的光亮随即黯淡了些,姜梨看到一张圆润可爱的脸,大大的眼睛含着笑意。

刚才刺眼的亮光是她手里的灯。

“锦儿?”她略有些茫然,好一阵才道:“我这是在哪里?”

“在庄子上呀!”锦儿脸上的笑容越发绽开几分,“姑娘可要喝点水?”

姜梨想起林祎确实说过要将她送到庄子上,但锦儿已经死了很多年,她怎么会在庄子上?

“夫人走的时候嘱咐奴婢,说姑娘晚上没有吃什么东西,等醒了一定要喝点米粥,我一直将米粥放在炉子上温着,就等姑娘醒了好喝。”

夫人?阿娘?

姜梨望着锦儿那双光滑细腻的手有些混乱。

在她记忆中,锦儿那双手一直又红又肿,后来被林祎发卖最终冻死在雪夜。

“姑娘,趁热喝吧。”锦儿圆脸上现出浅浅的酒窝。

姜梨接过粥碗,指尖微微发颤。

“现在是什么时辰?”

“刚过寅时,姑娘再睡会儿吧。”锦儿关切道:“公子摔伤了腿,夫人急着回府去了,走时特意嘱咐我告诉姑娘不要着急,等病好些了再回去。”

姜梨一翻身坐起来。

十一年前阿娘带着她去庄子上收租,路上自己染了风寒,一到庄子便早早睡下了。等她一觉醒来才知道弟弟瑾辰落马摔伤,阿娘将她留在庄子上连夜赶了回去。

等她风寒好了回去,阿娘已在去给瑾辰请大夫的途中遇到劫匪被害。瑾辰伤重昏迷,过了两日也不治身亡。

一年后,父亲接回了他的外室一家,并将她匆匆许配给林祎。

姜梨眼睛发涩,端起热粥几口喝下肚,才有了重回人间的真实。

大概连老天都觉得她上辈子活的太苦太窝囊,才让她重活一回。

她掀开被子下床,“我必须马上回去。”

锦儿大惊,“姑娘,雨这么大......”

姜梨已踩上鞋子。

再晚,阿娘就没了。

只要能拦下阿娘不去云溪,阿娘便不会死,瑾辰说不定也有救。她一把拉开门,冷风卷着雨雾扑在她身上。她打了个哆嗦,没有丝毫犹豫抬脚冲入雨中。

马车傍晚便回了城,庄子上养着两三匹马,平日用来拉一些农货。姜梨挑了一匹稍微强壮的黑马翻身上了马背。

“姑娘,姑娘,”锦儿见拦不住,手里举着斗笠追到雨中,“雨太大了,你好歹戴个斗笠挡一挡。”

姜梨弯腰捞起锦儿手中的斗笠。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带着惊雷在身后炸响,她双腿在马腹一夹,那马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带着她穿过雨帘绝尘而去。

留下锦儿兀自在雨中怔怔:“姑娘什么时候学会骑马了?”

天刚蒙蒙亮时,一人一骑冒着大雨疾驰到了承安伯府门前。

“阿娘——阿娘——”

姜梨翻身下马冲进承安伯府,迎面撞上匆匆跑来的小厮,“大姑娘,夫人刚走!”


“走了?”她心头一紧,“去哪儿了?”

“去云溪请靳大夫了。”小厮挠头,“公子摔伤了腿……”

姜梨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不等小厮说完,她转身冲向门外,耳边却飘来仆妇的议论:

“姑娘这是怎么了?”

“追夫人去了,夫人出门好一阵子了,也不知能不能追上......”

急切的马蹄敲打在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记忆中昭和十二年立春后这场春雨,断断续续持续了半个月之久。等到雨停时,母亲和弟弟瑾辰已经入土为安了。

细密的雨丝扑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姜梨眯着眼纵马疾驰。

或许是因为雨势太大,路上行人车马并不多。出了城门许久,终于看见一辆青帷马车冒雨独行在官道上。

姜梨打马加速追了上去,等到超过马车时,她握住缰绳的手用劲一勒,身下的马扬起前蹄一个回身,正正拦在路中间。

马车车夫吓了一跳,双手死死拽住缰绳让马车急停下来。车内忧心忡忡的薛明珠猝不及防差点扑倒在地。

她稳住身子,一把掀开车帘。

“皎皎。”薛明珠望着马上被雨淋得湿透的姜梨怔住。

“阿娘!”姜梨翻身下马,隔着雨帘大声喊,“不要去云溪,你千万不要去云溪......”

这句藏在她心里十多年的话,终于在还来得及的时候对阿娘说了出来。

雨太大,薛明珠急急的拿着伞下了马车,撑开遮住姜梨,“阿娘不是有心要将你一个人留在庄子上,实在是因为你弟弟从马上摔下来伤了腿,阿娘要去给你弟弟请大夫......”

“阿娘不能去。”姜梨含泪望着母亲,苍白冰冷的手指紧紧抓住薛明珠的手腕。

薛明珠看她从头到脚都在往下滴水,生怕她风寒又严重起来,赶紧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来给她披上,“云溪离这里不远,阿娘最迟明日就回来,皎皎乖,你先快回去换身衣衫。“

春寒料峭,又淋了雨。儿子还在床上躺着呢,若是女儿再有个闪失......。

薛明珠眼眶红了起来。

“阿娘不能去云溪。”姜梨乌黑的头发贴在脸上,细细的水线顺着头发从脸颊蜿蜒下来。

“乖,娘很快就回来。”薛明珠一边哄着她,一边伸出手想要掰开她的手指。

“我让夷姑先陪你回去,等娘回来给你去买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姜梨紧紧抓住母亲的手腕不放,“阿娘,瑾辰最重的伤不在腿上,而是头上。若是娘非要去云溪,恐怕等你回来便见不到瑾辰了。

“你说什么?”薛明珠面如白纸,手指停了下来。

“阿娘,瑾辰伤了头。”少女双眼亮的惊心,握住她的手因为用力手背上浮起青色的筋脉,“阿娘先回去照看瑾辰,我先去请田大夫。”

“你怎知瑾辰伤在头上?”薛明珠颤声问。

她出门时,儿子除了腿不能动,脑子可是清醒得很。难道在她出门这段时间瑾辰的伤有了变故?

姜梨自然不能告诉她前世瑾辰从马上跌下来,大家都以为他伤了腿,直到阿娘死后瑾辰突然昏迷,才知道他其实是伤到了头。


她抿着唇,眼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阿娘信我就是,你只管照顾好瑾辰,我去回春堂请田大夫。”

回春堂田大夫擅长内科,他一定能看出瑾辰的伤。

但田家和姜家有过节,薛明珠大致是知道一些。

“你父亲已经请了大夫来看过,说是谨辰除了腿伤其他并无大碍。”薛明珠有些犹豫。

“阿娘。”姜梨目光炯炯,语气坚定,“若是田大夫都说瑾辰头没有事,再去请靳大夫为瑾辰治腿也不迟。”

薛明珠仍有些迟疑。

“再等就来不及了,阿娘等着我。”不等薛明珠再问,姜梨再次翻身上马,冒雨驾马狂奔而去。

薛明珠这才想起手中还拿着伞,但雨中哪还有姜梨的身影。

“夫人......”车夫征求薛明珠意见。

“先回府。”薛明珠上了马车,有些心绪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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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经没有先前急,但一时半会仍旧没有停歇的意思。

姜梨湿透的襦裙紧贴着肌肤,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爬。

她低头看着自己冻得发青的指尖,有些恍惚。

前世为了林母的病,回春堂她没有少来,如今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

医馆屋檐的积水滴在青石板上,“嗒、嗒、嗒”发出单调的声响。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脚跨过门槛:“田大夫,我弟弟从马上摔下伤了头,求您救命!“

田继文依旧是一身宽袖青衣坐在柜台前,在他身后摆放整齐陈旧的药柜让人莫名安心。

他抬起头来,语气一如记忆中和蔼,“姑娘莫着急,你慢慢说说你弟弟怎么了?”

姜梨调整呼吸,努力平复内心的情绪,“我弟弟前日头朝地摔下马,恐怕伤了头。”

田继文放下手中的笔,温和的问:“那他可曾头晕?摔下来时可曾呕吐?”

“摔下来时呕吐过。”这些记忆,即使过了十多年,她仍旧记得清清楚楚。

田继文沉吟了一下,“如果说摔下来时头着地,又呕吐过,不排除头部有内伤。”他站起身来,“姑娘,你家住在哪里。”

“城南姜家。”姜梨望着他的眼睛道。

“姜家?”田继文嘴唇动了动,刚才还温和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姜家人的病,我看不得,姑娘还是另请高明。”

“田大夫救死扶伤医人无数,为何姜家人的病就看不得?”姜梨目光灼灼,越发显得眼睛又黑又亮。

田继文缓缓拿笔蘸了墨,左手挽袖右手执笔不疾不徐写起了方子,“姜家和田家有过节,姜家人的病,老夫还真不能看。”

姜梨站在旁边,沉思片刻。

“若是我能帮你找到孙女呢?”姜梨望着药柜角落里放着的一只早已褪色的拨浪鼓,道:“田大夫可愿出手救我弟弟?”

田继文手中的笔一顿,纸上便多了浓浓的一团墨迹。

他顺着姜梨的视线,瞥向角落里的拨浪鼓。停了片刻,他收回视线,将手中的笔搁在笔架上,哂然一笑道:“我孙女已经走失了十八年,姑娘莫要拿这样的话哄老夫。”


“她眼角有一颗红痣,笑起来的时候右边脸颊上有一个梨涡。”姜梨望着他道:“因不小心磕在门上,额头发间留下了一道疤痕。”

田继文双手微微颤抖,抬起头眸光幽深,“姑娘见过她?”

“见过。”姜梨坦然迎上他的视线,“若是田大夫能够救我弟弟,我定然帮你找到孙女。”

田继文三十多岁才得了一个女儿,因不舍得嫁出去便招赘在家。孙女三岁时女儿和女婿带着去看花灯,没想到城楼失火发生踩踏,女儿女婿双双遇难,孙女被女儿女婿紧紧护在身下才活了下来。

哪里知道孙女五岁那年在自家门口玩耍时被拐,他和老伴散尽家财找寻了十来年一直都没有下落。前些年老伴去世,弥留之际仍不忘叮嘱他找回孙女。如今他独自守着医馆,其实也就是对孙女的执念。

田继文略微思忖一二,道:“若是你真能帮我找到孙女,我答应替你弟弟诊治。”

“若是你哄骗了我,”田继文目光深沉,顿了顿,长叹一声。

这些年为了找到孙女,他上的当还少吗?似乎也不怎么在乎多失望一次了。

承安伯府内。

姜衡看着薛明珠一脸不悦,“昨日说定的事,看来夫人没有放在心上。”

一连几日担忧劳累,薛明珠一脸疲惫,“老爷,辰儿从马上摔下来头先着地,我这心里总是不安,万一……”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衬得屋内越发寂静。

“不是已请了大夫看过,还有什么不放心。”姜衡冷笑一声,“真是妇人之见!青山书院春考在即,若是误了前程……”

“前程比不了我儿性命。”薛明珠红着眼眶,“我只要我儿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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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大夫,注意脚下。”姜梨带着田继文,已到了姜瑾辰的梧桐院内。

院子里静悄悄的,可以闻到浓浓的药味。正在廊下低着头煎药的双瑞猛然看到姜梨,吓了一跳。

大姑娘这是跌进水里了吗?

除了外面罩着的斗篷,怎么全身上下似乎就没有一处干的?

一道清朗却略显虚弱的声音隔着窗户传了出来,“阿姐,是阿姐回来了吗?”

姜梨几步跨过门槛,十三四岁的少年正病恹恹的躺在床上,看到姜梨带水的脚印走过来,笑容滞在脸上,“阿姐,发生什么事了?”

姜梨冰凉的指尖刚触到少年温热的脸上,眼眶立刻蒙上了一层水雾。

真好!

瑾辰还能叫她阿姐,真好!

“阿姐不要着急,我没有大碍。”姜瑾辰看到姜梨的样子,知道她是为自己担忧,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证明给她看自己确实没有大碍。

“不要乱动,让田大夫给你好好看看。”姜梨按住他的身子,极力忍住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带着浓浓的鼻音道。

独自摸黑淋着大雨从庄子上回来没有哭,见到阿娘没有哭,弟弟这一声阿姐,却让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前世她回来时瑾辰已经昏迷,她一直守在他身边,就希望他能醒来笑着叫她一声阿姐。


但直到最后,她也没听到这声阿姐。如今隔世再见真是百感交集。

姜瑾辰讪讪的躺回床上,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我估计就是摔伤了腿......”

“现在还不是下定论的时候。”姜梨声音温柔的像在哄孩子,“乖,等田大夫看过了再说。”

姜瑾辰脸涨得通红,十多岁的少年正是自认为长大了的时候,阿姐怎么还这样跟他说话。

姜梨丝毫不理会他少年的羞涩,退到一边将床前位置让出来给田继文。

从很冷的户外到温暖的室内,姜梨站在角落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姜瑾辰有些担忧,“阿姐本就身子弱,先去换身衣服,莫要染了风寒。”

不说还好,弟弟这一说,姜梨真觉得身上一会冷一会热,整个头也是昏昏沉沉。

这样关键的时候,还真不能生病。

姜梨点了点头,朝田继文道:“劳烦田大夫为我弟弟诊治,我换身衣裳就来。”

姜梨的翠微苑离薛明珠的荷香居中间只隔着一条长长的蔷薇花廊。

她刚走到花廊,正好遇到夷姑从荷香苑出来。

“哎呦,姑娘怎么还穿着湿衣衫。”夷姑上前一把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往里走,“这样冷的天气,冻着了可了不得。”

姜梨任由她拉着去了内室。

平日薛明珠这边也会备下几套姜梨换洗的衣衫,夷姑手脚麻利的找了一件水绿交领襦衫,艾灰间色绣柳叶暗纹裙子,外加一件鸭卵青薄夹棉褙子出来。

“姑娘赶紧换了,你看你的手,冻得跟冰棱子似的。”

淋了差不多一夜的冷雨,姜梨确实冻得不轻。她任由夷姑伺候着换了衣服,又接过她递过来的手炉抱着,这才觉得冰凉僵硬的手指灵活了些。

“你本来就病着,又去淋这场雨。”夷姑心疼的埋怨,拿了帕子为她绞干头发,“眼下必须喝一碗滚烫的姜糖水去去寒气。”

“其实我和夫人从庄子上赶回来时,老爷已经请了好几个大夫给公子看过,都说只是伤了腿......”

“老爷和夫人商定去云溪请靳大夫,也是怕公子因腿伤耽搁青山书院的春试。”

“......”

“夷姑,”姜梨偏过头,“父亲为何不去云溪,而是要让阿娘去?”

夷姑手一顿,敷衍道:“老爷大概是太忙了!”

太忙?姜梨心里嗤笑一声,一个六品京官,居然忙的不能给儿子请大夫,真是笑话。

她对夷姑道:“随便绾个发髻吧,瑾辰还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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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神香的味道有些浓郁,熏得姜瑾辰昏昏欲睡。

田继文从药箱中取出犀角片,在姜瑾辰耳畔轻轻刮了几下,“公子可听见蜂鸣?”

姜瑾辰茫然的摇头,田继文指尖一颤,眉目越发沉凝了几分。他收好犀角片,伸出两只手,“公子握住我的手。”

姜瑾辰伸出手握住田继文双手。

“请公子用力。”田继文道。

姜瑾辰用劲握住,田继文道:“再用劲些。”

换了衣服回来的姜梨略有些紧张,一瞬不瞬看着田继文。


几次三番后,田继文皱了皱眉,伸手掀开姜瑾辰后衣襟,一道淤青赫然入目。

姜梨瞳孔骤缩,前世弟弟去世时,这淤青已经化作紫黑色血痂,莫非这就是瑾辰身上最要命的伤。

田继文缓缓道:“姑娘猜的不错,公子确实伤得很重。”

“一派胡言,”门前湘妃竹帘子一晃,姜衡已经大步走了进来,“我倒是请了个什么名医,原来是庸医之后。”

田继文手指蜷了蜷,并不理会姜衡的讥讽,一脸平静的朝姜梨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具体要不要治还请姑娘定夺。”

“笑话,我岂能将我儿子交给庸医诊治?”姜衡冷嗤一声,伸手朝门口一指,“若是你还要一丝脸面,就请尽快滚出承安伯府。”

十多年前,田继文的父亲田御医治坏了姜衡的姑母姜贵妃,田御医因此丢了性命,姜家在宫中少了依傍,两家自此结了仇。

“父亲。”姜梨站上前来。

她双手交握在身前,一脸平静,“瑾辰的伤只有田大夫能治,还请父亲让田大夫为瑾辰诊治。”

姜衡愣了愣。

女儿从来没有这样跟他说过话,但在外人面前被她公然顶撞,他的脸色也不好看,“瑾辰的伤姓田的没有资格看,这里没你的事,你给我回屋去。”

“我不!”姜梨纤弱的身板站的笔直,丝毫不惧父亲的怒气,“如今只有田大夫能救瑾辰,父亲若是赶走田大夫,便是要我和瑾辰的命。”

“你……”姜衡气结。

“皎皎......”薛明珠上前扶着女儿,不软不硬道:“既然田大夫看出瑾辰头部受了伤,自然便要给瑾辰治,你不用担心。”

姜衡望着薛明珠,这人是疯了吗?从今早开始便处处与他作对,瑾辰是他的亲生儿子,难道他会害了他不成?

他给辰儿请的大夫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田继文?

田继文是庸医,又跟姜家有仇,怎么能让他为瑾辰诊治?

薛氏故意与他作对,这是将他这一家之主置于何地?

姜衡盯着薛明珠,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直到一抬手重重拍在黄杨木案几上,震的药碗里棕褐色的汤药泼了出来。

“薛氏,你若非要让田姓老儿给瑾辰诊治,明日我便将你从族谱上除名。”

“母亲何错之有?父亲要将她除名?”姜梨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些微凉意,“父亲要除名,便将我一并从族谱上除名。”

反了,真是反了!

看来平日对她们纵容太过,以至于现在都不知道忠孝为何物了。

姜衡喝斥道:“你一个姑娘家,瞎掺和什么?”

他幼年丧母,父亲外放做官,自己在继母身边没有少受磋磨。

幸好只比他大七八岁的姑母处处护着他,入宫之后也不忘时时关照,才让他顺利长大袭爵。

姑母死的那一日他觉得天都塌了,不仅仅是从此姜家失去了在圣上面前的倚仗,更是失去了世上唯一真心对他的人。

他在姑母灵前发誓,一定要拿田御医以命相抵,他做到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永远不可能原谅田家的人。

“我只要瑾辰好好活着。”少女一双眼睛明亮清澈,“父亲如此阻拦,难道是不想让瑾辰好?”

“我是他的父亲,岂有不希望他好的道理!”

姜衡板着脸一字一句道:“但你弟弟姓姜,是我姜衡的儿子,这注定了他就是死也不接受田家人的诊治。”

“这是父亲的意思。”姜梨依旧一脸平静,“不是和阿娘和我的意思,更不是瑾辰的意思,父亲不能替我们做决定。”

少女的这份平静和淡然激怒了姜衡。

四目相对,女孩目光清澈坚定,男人眼中隐忍着怒火。

他从来没有发现,看似温和的长女居然有如此忤逆的一面,比起瑶儿的孝顺实在差远了。

他眼中露出一丝厌恶,微不可见的攥紧拳头。

薛明珠不动声色走上前来拉开姜梨:“皎皎,瑾辰不会有事。”

她穿着深紫色褙子,以往这样暗沉的颜色只会衬得她高贵端华,眼下却只显得整个人暗淡憔悴。

“老爷,瑾辰是我的儿子,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要救他。”

她哀伤疲惫带着恳求的眼里是不可撼动的坚定,“还请老爷允许田大夫为辰儿医治。”

姜衡望向床上面色苍白的儿子,迟疑了一瞬,缓缓吐出,“他是我姜衡的儿子。”

“……”

屋内针落可闻,刚刚泼洒在桌上的药汁蜿蜒着凝聚在桌边,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我明白了。”薛明珠捂着心口惨然一笑,“但他更是我薛明珠怀胎十月用命换来的,还请老爷等田大夫将瑾辰诊治好后,再将我除名。”

“父亲——”姜瑾辰猛地撑起身子,急促的看向姜衡,“父亲,你不要怪阿娘,我......我......”

他嘴里一连“我”了几声,却惊骇的发现自己眼前发黑,舌头僵硬,居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姜梨见他撑着身子的手一软就要跌到床下,赶紧飞扑过去用手臂抱住他的头。

“瑾辰,瑾辰……”

少年牙关紧咬,涣散无助的眼神望着姜梨,渐渐浑身瘫软失去了知觉。

姜梨望着怀中弟弟越发苍白的脸色,感受着鲜活的生命正慢慢流逝。她双目含泪转向田继文,大哭道:“田大夫,快救救我弟弟……”

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少女,此时哭得崩溃而无助。

田继文喉结动了动,几步上前,取出银针开始施针。

片刻,床幔里响起微弱的呛咳。薛明珠扑到床沿,呜咽着唤了声:“辰儿——“

少年眼睑下泛着病态的潮红,嘴唇却白得发青,只是气息比刚才平稳了些。

“辰儿——”薛明珠抓住儿子的手,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谁让你碰我儿!“姜衡站在床沿,怒视着田继文。

田继文捻针的手稳如磐石,“此时若错过救治,令公子恐怕再也醒不过来...”

姜衡嘴角抽了抽,即将触到田继文衣领的手激烈颤抖,片刻慢慢缩了回去。

姜梨松开汗津津的手,将银簪重新插回发间。


刚才姜衡伸出手想要对付田继文的瞬间,她已经从头上拔下了发簪。

为了瑾辰,她不怕在父亲手上戳个血洞,做那忤逆不孝之人!

望着虚弱的儿子,姜衡一脸复杂,默默站了一会便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田继文收了针,“目前是稳定了,若是三日内能醒来,性命可暂时无虞。”

薛明珠含泪点了点头,“辛苦田大夫了。”

“我答应过姜姑娘全力救治小公子,只是……”田继文滞了滞,“公子除了脑伤,还有中毒迹象。”

“中毒?”

田继文将银针对着光,“你们看这针。”

又细又长的银针,针尖带着淡淡的青色。

“但这毒也不是什么致命毒药,”田继文将银针放进乌木针匣中,“只是毒发之时可能让人浑身乏力,几日之后便可自行化解。”

薛明珠和姜梨相视一眼,心照不宣想到一处。瑾辰骑术一向不错,难怪会从马上跌下来。

“这三日我会一直住在府上。但公子除了脑伤,腿也伤得不轻。”田继文道:“云溪靳家有独门接骨之术,若在七日之内请到靳长川靳大夫,公子的腿或无大碍。”

仍旧绕不开靳大夫。

姜梨望了望昏睡不醒的少年,眸光闪了闪。

七日之内接骨?从瑾辰落马日算起到今日已是第三日。云溪来去至少两日,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薛明珠视线亦是落在床上。既然田大夫住在府上,辰儿能不能醒都只能交给他。命与腿同样重要,总不能救了辰儿的命却真让他瘸了腿。

这样一想,她咬牙道:“我明日就去云溪。”

“阿娘——”姜梨上前,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这里离不得你,若是父亲再次阻拦......”

薛明珠幽幽道:“可我若不去云溪,难道让辰儿的腿就这样瘸了。”

“我去云溪请靳大夫。”姜梨道:“阿娘留在府中。”

薛明珠望着面前的女儿,一口拒绝。

虽说平阳和云溪并不算太远,但皎皎一个姑娘家,她怎能放心让她独自出门。

“平阳到云溪只需大半日,阿娘有什么不放心的?”姜梨宽慰道:“倒是屋里,阿娘千万不要大意了。”

薛明珠知她多半是指辰儿坠马之事绝不简单。她不是没有想到,但目前这样的情况还能怎么办?

姜衡是指望不上了,辰儿坠马如此古怪,在没有查清楚之前她确实也不放心离开。

谁知道还会不会有那心怀叵测之人继续害辰儿。

但儿子重要,女儿同样也重要。

她的孩子,再也容不得一点闪失了。

而靳大夫那样的名医,总不能随便派个下人去请。

姜梨知道她心里的煎熬,她上前搀着母亲,尽力说服:“阿娘还当我是个小孩子呢?昨日晚上我不也独自一人冒雨骑马回来,如今不也好好的。”

“若是阿娘实在不放心,便找两个信得过的陪着我去。万不会有什么事。”

薛明珠沉思片刻,目光慢慢恢复了沉静。


女儿说的也是,云溪到平阳只需半日,平日往来两地的人也不少,若是走官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好,我让顺叔和夷姑送你去。”薛明珠道。

顺叔在承安伯府赶了十多年马车,从来没有出过纰漏。夷姑做事沉稳,由他们和女儿一起去云溪,薛明珠放心。

“好!”少女看向母亲的目光温柔坚定。

“那你明日天亮后再出门,下雨天路不好走,不在乎路上多费一日半日。”薛明珠嘱咐道。

姜梨从梧桐苑出来时,雨已经停了,但天色还没有完全亮开。

她抬头望着暗沉沉的天际,吩咐双瑞道:“你去告诉松烟,明日阿娘要去云溪请靳大夫,要用父亲的马车。”

双瑞答应一声,跑着去了。

姜梨伸手扯下一片伸到廊前的树叶,拿到鼻前嗅了嗅。

用什么马车并不重要,关键是要让父亲知道明日是阿娘去云溪。

她倒要看看,前世阿娘遇到的劫匪,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大夏帝都平江以护城河为界,分为里城和新城。

承安伯府姜家便在里城城南的清风桥边。姜梨带着刚赶回来的锦儿出了西南门顺着清风桥一路直行,半个时辰后便到了一条安静的巷子。

“就是这里了。”姜梨停在一间铺面前,抬脚跨了进去。

散发着橘皮香味的暖气扑面而来,驱散了料峭的春寒。门旁矮几上,一只大肚细白瓷瓶里插着几支红梅。对面是整块歙砚石雕刻的曲水流觞台,后面乌木多宝阁上,几十枚檀木车马牌整齐镶嵌其中。

柜台后正在拓碑帖的灰衣掌柜将笔搁在砚台上,抬起头来道:“姑娘是来租车的?还真是不巧,车行最后一辆车也刚刚租出去了。”

姜梨移步到柜台前,笑着道:“还请掌柜行个方便,我实在是迫不得已明日要去云溪一趟,没有车行护送可不敢冒险出行。”

少女身姿如柳,腰带上一块刻着祥云纹的墨玉晶莹透亮,让少女步态看起来越发端庄典雅。

灰袍掌柜视线落在玉佩上,随即目光一震。他快步绕出柜台:“请问姑娘想要租什么样的车?”

“不拘什么车都可。”姜梨笑着道:“最主要是随车护卫身手要好,明日我打算从老鹰崖抄近路。”

掌柜道:“那条路可是险峻得很。”

“正是如此,才需要身手好的护卫。”姜梨笑着看了锦儿一眼。

锦儿心领神会将银票递过去,“麻烦掌柜行个方便。”

“姑娘是车行的贵客,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掌柜沉吟片刻,“明日我让李旺送你们去,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几时出门?”

“卯时三刻,承安伯府门前。”

“原来是姜姑娘。”掌柜笑笑,“明日卯时三刻,马车定会准时到伯府门前接姑娘。”

出了车行,锦儿好奇道:“这车行掌柜一开始说没有车,后来又说有车,前倨后恭真是奇奇怪怪。”

姜梨抚着腰间玉佩,笑而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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