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涛关磊的女频言情小说《枭龙出山:都市我为王无删减全文》,由网络作家“彩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2007年3月4日,元宵节。一场五十年不遇的暴风雪席卷沈城。清晨六点半,积雪最深的地方已经超过了一米。刚刚成立一年的沈北新区,因为棚户区较多,受灾尤为严重,一夜间被暴雪压塌了不少民宅。九州路棚户区,一间低矮逼仄的出租房里,陆涛叼着中南海香烟,看着没过窗台的积雪,犯愁的直嘬牙花子。他出狱还不到二十天,为了维持生计,暂时只能靠蹬“板儿的”讨生活。所谓的板的,其实就是罩了一个塑料棚,用来载客的人力三轮车。这个时期的沈城,带空调的出租车已经遍地跑了,很少有人愿意乘坐四处漏风,还不太安全的人力三轮,生意并不好做。陆涛本想着元宵节这天走亲戚的人多,能在出租车爆满的情况下多拉点活,谁承想还摊上了这么大的雪灾。“咚咚咚!”就在陆涛犯愁的同时,房子的...
《枭龙出山:都市我为王无删减全文》精彩片段
2007年3月4日,元宵节。
一场五十年不遇的暴风雪席卷沈城。
清晨六点半,积雪最深的地方已经超过了一米。
刚刚成立一年的沈北新区,因为棚户区较多,受灾尤为严重,一夜间被暴雪压塌了不少民宅。
九州路棚户区,一间低矮逼仄的出租房里,陆涛叼着中南海香烟,看着没过窗台的积雪,犯愁的直嘬牙花子。
他出狱还不到二十天,为了维持生计,暂时只能靠蹬“板儿的”讨生活。
所谓的板的,其实就是罩了一个塑料棚,用来载客的人力三轮车。
这个时期的沈城,带空调的出租车已经遍地跑了,很少有人愿意乘坐四处漏风,还不太安全的人力三轮,生意并不好做。
陆涛本想着元宵节这天走亲戚的人多,能在出租车爆满的情况下多拉点活,谁承想还摊上了这么大的雪灾。
“咚咚咚!”
就在陆涛犯愁的同时,房子的后窗被人敲响,同时传来了房东大姐的声音:“小陆,你起床了吗?”
“马姐,我醒了!”
陆涛裹紧衣领,走过去拉开了窗帘。
房东马姐今年四十多岁,身材严重发福,不过看起来很面善。
陆涛见马姐手里拿着清雪工具,作势取过了一边的军大衣:“你稍等,我出去给你帮忙。”
“外面死冷的,你别出来了,我都快弄完了。”
马姐摆摆手,对陆涛笑了笑:“小陆,之前你租房的时候,我看你这小孩儿挺不容易,同意让你半个月一付房租,你看今天能不能把剩下的钱给补上啊?”
陆涛看了一下墙上的日历:“距离我交房租的日子,不是还有两天吗?”
马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还有两天,可这大雪你也看见了,我儿子昨天晚上下夜班,骑摩托车把腿给摔了,医院那边……”
这时,马姐的丈夫从院内的主房走出来,站在马姐身边问道:“钱要来了吗?”
马姐点点头:“我正跟小陆说着呢!”
“哎呀,有JB啥好说的!这都什么年头了,租房子还他妈有半个月一付租金的?”
马姐丈夫不耐烦的隔窗看向了陆涛:“之前你来租房子的时候我不在家,否则肯定不会以这种方式租给你!今天晚上之前,你把剩下的两个半月房租,还有一个月押金给我交齐了!不然抓紧收拾行李滚蛋!”
陆涛被马姐丈夫骂的脸上滚烫,但还是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哥,你也知道,我上周刚攒钱买下一辆三轮车,手里的钱挺紧张的,半天时间,我实在凑不齐这么多钱……”
“那跟我有关系吗?我是租房子的,也他妈不是搞慈善的!我心疼你,谁他妈心疼我啊?”
马姐丈夫不仅骂骂咧咧,而且一脸鄙夷:“这都他妈的啥年头了,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连四五百块钱都凑不出来,你还活着干个JB?”
“老王!我知道儿子住院你心情不好,但你别把气撒在外人身上!”
马姐听到丈夫说话越来越难听,终于听不下去了,同时也对陆涛说道:“小陆,老王也是心急,说话难听了点,我替他给你道个歉,你别往心里去。
我老婆婆年前刚做完心脏搭桥,把家底给掏空了,亲戚朋友知道我们的情况,都不愿意借钱给我们,怕我们还不起!
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姐也是没办法了,才跟你说的这件事!付三押一的事咱们先不提,你看今天能不能先把这个月的房租补齐了?”
陆涛见马姐都这么说了,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道:“姐,天黑之前,我肯定把这个月的房钱给你,如果有能力的话,再多给你张罗一些。”
陆涛为了图便宜,租的是只有十多平米的违章建筑,月租金一百二,分两次缴纳。
可现在的他,全身上下的钱加在一起,还差五十二块半。
家里的挂面剩下半包,拌面的老干妈吃光了,烧炉子的散煤也快耗尽了。
他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今天不干活,明天就得饿肚子。
陆涛将视线投向窗外,看着纷扬的雪花,听着呜咽的风声,沉默着拿起了旁边的军大衣和狗皮帽子。
正面的房门已经被大雪封死,打开窗子的那一刻,外面的积雪塌方一般的灌进房间。
裹挟着雪花的寒风,更像是刀子一样的划在脸上。
陆涛将窗外的积雪扒到一边,扶着窗框钻出去,蹚着厚厚的积雪向停放三轮车的地方走去。
风雪猎猎,巷子里空无一人,只有陆涛推着破旧的三轮车,踩着厚厚的积雪亦步亦趋。
马姐丈夫的话,仍旧在耳边回荡,一股委屈自心底升起,让陆涛喉咙发堵。
今天不光是阖家团圆的元宵节,还是他二十二周岁的生日。
三年牢狱,让他没了家人,也没了朋友。
巷子尽头是一个三十度角的斜坡,平日里陆涛在这里推车就很吃力,此刻这坡上冰雪复加,更增加了难度。
陆涛弓着身子,在即将把车推上去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滑,连人带车溜了下去。
“啪!”
与此同时,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掌在前方伸出,抓住了三轮车的车把,扶正后帮忙拉了上去。
“谢谢啊!”
陆涛得到好心人帮忙,抬起头准备道谢,但是看见此人的模样,笑容随之僵在了脸上。
巷子外面的街边,停着一辆没熄火的吉利自由舰。
站在面前,穿着一件羽绒服,面色白净的青年叫关磊,是陆涛把兄弟关帅的亲弟弟。
关磊看着陆涛,露出一个笑容:“涛哥,过年好。”
故友重逢,并未让陆涛脸上露出喜悦,反而浮现了一抹厌恶:“你来干什么?”
“你释放那天,我去凌源五监狱接过你,但监狱的人告诉我,你提前三天就释放了。”
关磊吸了吸鼻涕:“回沈城以后,我始终在打听你的消息,还去过你家……”
陆涛瞬间皱起了眉头:“你去我家了?”
“去了。”
关磊点点头:“腊月二十九那天,我拎着礼物去你家拜年,结果老爷子很生气,将我带的东西全丢了出来,把我给赶走了。我跟邻居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你压根就没回去过,昨天晚上听人说好像在这边见过你,这才来碰碰运气。”
“我入狱之后的第一个月,我爸就跟我断绝了关系,我跟他没关系,跟你们也没关系,以后别再骚扰我和我的家人。”
陆涛扔下一句话,倔强的转过身,推着三轮车就要走。
关磊见状,拉住了三轮车:“涛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我哥的气啊?”
“我他妈不该生气吗?!”
陆涛转身,有些情绪失控的吼道:“三年前,如果不是为了救你哥,我可能被送进监狱吗?而他是怎么回报我的?这三年时间,他有来过一个电话,有去探过一次监吗?你们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时候,想过监狱里的时光,会有多么漫长吗?”
“涛哥,我哥他从未忘记过你,也从未背叛过你。”
关磊皱起鼻子,用手使劲捏着自己的太阳穴,表情有些痛苦:“他……死了。”
陆涛听完关磊的话,明显的怔了一下:“关帅死了?我听到的消息,不是说他去了南方吗?”
“你们出事以后,我哥的确带我去了广西,他说要赚一笔快钱,回来做生意。他说你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你为了他进监狱,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他说要赚好多好多的钱,风风光光的接你出狱。”
关磊眼圈泛红,强忍着眼泪说道:“但那次我们被人耍了,干活的时候出了意外,我哥把命丢了!临走前他一再嘱咐我,说他欠你的,让我一定要补偿你!
我回到东北之后,去过好几次监狱,但是因为没有接见证,根本见不到你,想给你存钱都不行。期间我给你写过信,以为这些事你都知道的,没回信只是因为生气!”
关磊的字字句句,好似重锤砸在陆涛心头。
在监狱服刑这三年,没有任何人探望过他,也没有人给他存过一分钱。
因为在监狱里得罪了狱霸,他从未收到过外面的来信。
他本以为,自己是被关帅背叛了。
没想到最终得到的,竟然是对方的死讯。
刺骨的冷风贴身而过,让陆涛如坠冰窟:“你哥的坟,立在哪了?”
关磊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当时那件事闹得不小,我没办法把我哥带回来,就把他埋在了那边的山上,可是等我再回去的时候,找不到那个地方了。”
风起,雪花摇曳。
两道身影立在陋巷当中,久久无言。
半晌后,关磊再度开口:“涛哥,我在苏区那边开了一家棋牌室,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吃饱喝足没问题,你跟我走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那里的老板,我……”
“不用了。”
陆涛还没在关帅的死讯中缓过神来,摇了摇头:“三年劳改,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我不想再回到监狱里。”
关磊继续道:“涛哥,你不想混,咱们可以不混,就踏踏实实的做生意,我对我哥发过誓,一定要补偿你!”
“我说了,不用!”
陆涛打断关磊,认真的摇了摇头:“我不想再过以前那种生活了,在外面混了几年,大哥死了,如今最好的兄弟也折了,就连家人都不认我!我现在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如果你真的为我好,那就别再来打扰我了,咱们就当不认识,行吗?”
关磊看见陆涛严肃的表情,在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在了三轮车顶:“涛哥,这里面是一部手机,电话卡是用我名字办的,里面存着我的电话号,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陆涛看见关磊的动作,正要拒绝,对方却抢先一步说道:“就算你要跟我划清界限,咱们不至于分得这么彻底吧?三年前,我人生中的的第一部手机,就是你给我买的,这个就当我还你了,虽然你想远离江湖,可也没理由不认我这个弟弟……涛哥,自从我哥离世,我就没有亲人了,你不在的这几年,我真的很想你。”
语罢,关磊转身坐进后面的自由舰车内,向相反的方向驶去。
忽有故人心上过,回首山河已是冬。
陆涛看着消失在风雪中的吉利轿车,思绪万千,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拿起车顶的包装盒,里面是一部诺基亚的5200滑盖手机。
除此之外,还有五捆红彤彤的百元大钞。
……
自由舰车内,关磊的小兄弟彬彬侧目看着他:“磊哥,这大雪抛天的,你让我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就为了见一个蹬三轮的力工啊?”
“他是我哥!”
关磊掏出兜里的人民大会堂点上一支:“苏区陆涛,你听说过吗?”
“陆涛?就是当初跟你哥一起砍了周瘸子,吓得他至今不敢回沈城的那个陆涛?”
彬彬一脸诧异:“他在苏区那么出名,可是传奇人物啊!咋还跑到这蹬上板儿驴了呢?”
“当初我哥他们都是跟张兵混的,三年前,张兵跟人抢调兵山的一座煤矿,我哥他们都去了,结果遭遇了埋伏。涛哥为了救我哥,让警察抓了,给判了三年,他进去没多长时间,张兵就在蛇山路被人枪杀了。”
关磊回忆起当初的事情,也是一脸痛苦:“张兵一死,树倒猢狲散,我哥带我去了一趟广西防城港,也埋在了那边。陆涛这个人特别仗义,以前跟我的关系可好了,但如今,他像是换了个人,我都快不认识了。”
“那……”
彬彬正要继续问话,忽然看见前方的横向道路上,窜出来了一台面包车,连忙踩下刹车,按着喇叭提醒。
雪后的路面湿滑无比,饶是彬彬将刹车踩到底,车辆还是溜出去,撞在了面包车上。
彬彬的头被风挡玻璃撞了一下,骂骂咧咧的推开了车门:“我艹你大爷的!这种天气,怎么还能把车开这么快呢?拿马路当速滑短道了?着急给你妈烧纸啊?”
关磊见状,也从另外一侧站到了车下:“彬彬,大过节的别挑事儿!雨雪天气本来就容易刮蹭,如果没什么大事,就拉倒吧。”
“哗啦!”
就在两人对话的同时,面包车的侧门被猛然推开,七八个戴着棉手套的青年,手持棍棒扑了上来。
关磊看认出对方带头的人,对着彬彬一声怒吼:“事儿不对,快跑!”
“艹你妈,都找上门来了,你还想往哪跑?”
穿着皮夹克的带队青年暴喝一声,一脚将关磊踹翻在了满是淤泥和污水的街道上。
没有防备的关磊二人很快被放倒,刀棍雨点般的落下。
十数秒后,满脸是血的关磊被四人按住。
皮夹克接过旁边青年手中的棒球棍,瞄准了关磊的膝盖:“小B崽子,你去红菱堡那边拉赌客上山,踩线了不知道吗?”
关磊满脸是血,一点不服的回道:“去你妈的!我开局子,有人愿意来玩是我的本事,我踩谁的线了?”
“装逼犯,今天我就给你改改嘴!”
皮夹克活动了一下握着棒球棍的手臂:“我大哥说了,之前赚的钱,算是给你治腿的!从今往后,你如果再敢上一次山,我让你住骨灰盒里!”
话音落,青年将球棍高高举起。
同一时刻,对面的人看见皮夹克身后的景象,大声提醒:“强哥,小心身后!”
皮夹克没等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巨力撞在身上,仰面摔在了地上。
旁边一人看见陆涛的三轮车将同伴撞倒,怒骂道:“艹你妈,你他妈瞎啊?”
“嘭!”
陆涛一句废话没有,抡圆手里的U型锁,粗暴的砸在了青年头上。
喷溅出来的血液画着弧线,瞬间染红了路边的雪堆。
九州路与天王街交会处。
陆涛的忽然出手,着实让袭击关磊的一伙人猝不及防。
这些人原本以为,他的三轮车只是因为路滑失控,没想到这个蹬三轮的青年,一句对白没有,出手就见了血。
直到第二人被陆涛打躺下,其他人才作出反应,举着棍棒向他袭去。
面对四五个人的围攻,陆涛用后背硬扛了一棍子,趁乱夺过一把刀,对着正前方的青年就是三刀。
青年的羽绒服被剁开,里面的鸭绒漫天飞舞,血点子四下飞溅。
关磊和彬彬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都是好战分子,动起手来也是两只小老虎,抓住机会爬起来,很快加入了械斗当中。
在这里对战的双方,都是职业混子出身,下手的时候很有分寸,都会避开要害,攻击四肢。
十多个人里面,下手最脏的就是陆涛。
他游走在人群当中,用的都是下三滥的手段,除了踢裤裆就是戳眼睛。
这都是在监狱里养成的习惯。
那里不比外界,打起架来别说凶器,想找块石头都费劲,除非是在制衣车间干起来了,否则大部分的斗殴,都是以拳脚炮为主。
在那种近身肉搏当中,用最省力的方式,在最短的时间内放翻对手,才是自保的王道。
陆涛手持钢刀,连续砍伤两人后,彻底压下了对方的嚣张气焰。
皮夹克青年抓住机会,一脚将陆涛踹进雪堆,带人跑回了面包车里,连车门都没来得及关,便轰着油门消失在了街道上。
“他妈的,别跑!”
关磊头上被棍子砸了两个大包,此刻也有点急眼了:“彬彬,你像个山炮似的,杵在那寻思你六舅呢!上车追他们啊!”
“磊哥,车撞坏了!”
彬彬看着车头下面的一大滩液体,揉着浮肿的脸颊说道:“看样子像是防冻液漏了。”
“咣!”
关磊烦躁的对着自由舰踹了一脚,随后目光在街道上扫视,想要拦下一台出租车追上去,不过视线内根本就没有任何车辆。
“行了,别追了!”
陆涛看见关磊被血染红衣襟的羽绒服,丢掉了手里的刀:“伤到什么地方了?”
“没事,就是皮外伤,都感觉不到疼!”
关磊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伤口被冷风一吹,疼得咧了下嘴:“涛哥,你怎么知道我们被袭击了?”
“我看见手机盒里有钱,觉得这种天气你开不快,想着追出来还给你,结果却看到了这一幕。”
陆涛见关磊的衣服被血浸透,已经开始往外滴了,走到吉利车边,对彬彬招了下手:“过来搭把手,把车推到路边,我送你们去医院。”
关磊闻言,看了一眼陆涛的三轮车:“涛哥,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让你给我蹬车呢?”
“我干的就是这份营生,别人能坐,你怎么就不能坐?”
陆涛将关磊的自由舰推到路边不碍事的地方,拽开三轮车棚子冻着一层冰壳子的车门:“快上来吧,一会血流干了,别给你冻成鸡架!”
“哎!”
关磊心头一暖,捂着伤口坐进了车里,见彬彬也要跟上来,对着他就是一脚:“街上这么大的雪你没看见啊?你长那个腚了么?还想让我哥给你蹬车?后面推车去!”
……
关磊的伤不算严重,因为有羽绒服和毛衣的缓冲,只在肚皮上留下了一道五厘米左右的刀口,缝了十多针。
在医院打完消炎针,已经九点多了。
陆涛等护士给关磊拔了针,对他说道:“我跟医生聊过了,你的伤势不严重,住个三两天,就能出院了。”
“涛哥,我不能在这住,我今天在苏区那边组织了一个牌九局,山里的帐篷和发电机什么的都准备好了,打点关系的钱也花出去了,必须得回去压场子!”
关磊咧嘴一笑:“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跟我回去走走呗。”
陆涛听说关磊回苏区有事,本想着给他找一台的士,可是这天根本打不到车。
无奈,他只能又蹬着三轮,选择用人力把他送回去。
陆涛之前计划的挺好,觉得雪天出来可以多赚点钱,但真上了路才发现,这场雪灾远比他想的严重。
虽然道路上的雪已经被清理了,但很多地方还是结了一层冰。
他骑在车上,把脚蹬子都快踹碎了,结果轮子光打转,根本不往前走。
城里的主干道已经堵满了车辆,要么就是安安静静的抛锚,要么就是一遍遍响起的打火声,还有的车辆陷入泥泞,猛轰油门也不动地方。
好在彬彬是个吃过苦的孩子,还能跟陆涛换着骑车,否则四五十公里的距离,陆涛篮子都得让车座子磨碎了。
趁着彬彬蹬车的间隙,陆涛坐在冰窖一般的后车厢里,把军大衣脱下来罩在了关磊身上:“身体还能扛得住吧?”
关磊作势要推开:“我没事!涛哥你快把棉猴穿上吧,别感冒了!”
“披着吧!我在监狱里,比这遭罪的日子多了,不是也挺过来了吗?”
陆涛不由分说,按住了关磊的手臂:“今天那些人,为什么要堵你啊?得罪他们了?”
关磊顿了一下:“今天带头砍我,穿皮夹克那个傻逼叫孙强,是李继峰的小弟。”
陆涛若有所思:“李继峰,这名字听着挺耳熟啊。”
“他也是苏区人,老家是中兴那边的,张兵大哥没死的时候,李继峰一直在给他溜须,你们以前应该见过。”
关磊继续道:“李继峰是个耍钱鬼,职业玩蓝道的,在湖西弄了一间棋牌室,跟我的场子就隔了两条街。每年春节期间,李继峰都会组织赌注比较大的牌九赌局,去山里找个地方开场子,赌客大多都是从红菱堡那边拉过来,外出打工回家过年的民工,还有一部分是村官啥的!
我平时开棋牌室,不组织赌博,就是有人玩的时候,抽个桌费,跟他没什么竞争,可还是被他从湖西给挤出来,搬到了其他地方!
今年春节期间,我也组织了一个牌九局,抽水比他那边低了一半,吸引过来了不少红菱堡一带的人,李继峰打电话警告过我,但我没当回事,在电话里把他骂了,没想到这王八蛋竟然真敢对我下黑手。”
“你抢了他的生意?”
陆涛掏出了兜里的烟盒:“既然之前被他挤走的时候,都没跟他起摩擦,今年为什么要得罪他呢?”
“哈哈,有钱不赚王八蛋嘛!凭什么只能他赚钱?我眼红了呗!”
关磊大大咧咧的说出一句话,见陆涛目光如鹰的盯着自己,被看的有些不舒服,露出了一个憨笑:“我这两年开棋牌室,只能混个温饱,但今年春节你不是要出狱么,我想多赚点钱招待你,一时间又想不到什么来钱的路子,只能选择铤而走险,去动李继峰的蛋糕了……我给你送的那五万块钱,就是这么攒下来的。”
陆涛得知关磊得罪李继峰,竟然是为了赚钱接自己出狱,在军大衣里面把手机包装盒取出来,放在了关磊腿上:“你送的手机我收下了,但这笔钱我不能要,你拿回去吧。”
“涛哥,这钱是我的一笔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关磊伸出手来想要挣扎:“如果不是为了我哥,你也不会进监狱,这五万块钱跟你的三年青春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救你哥,因为我们是兄弟,从来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如果我把这笔带着歉意的钱收下了,那这三年监狱蹲的会更不值得!”
陆涛拍了拍关磊的腿:“听我一句劝,你哥不在了,你更应该好好生活,找份正经工作,别混了!”
“找份工作,就一定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吗?这个社会上,哪个阶层没有坏人啊?出来混,至少还能少受点累,多赚些钱。”
关磊的视线透过塑料布,看着彬彬的背影说道:“彬彬跟我之前,倒是有一份正经工作,在大众浴池给人搓澡!有一次我去洗澡,他给人做奶浴的时候,一使劲把人从搓澡床上推下去了,那个人喝了不少酒,揍得他满脸是血,如果不是我看不过眼出手帮忙,他肯定得被人打进医院!”
陆涛听到关磊的回答,并没有继续劝他。
他在监狱这几年,形形色色的人接触了不少,十恶不赦的人见过,可怜巴巴的人也不少。
正如关磊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陆涛不想混社会,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
洋洋洒洒的雪花,一直没有停下。
直到下午三点多,陆涛才蹬着车进入了苏区。
看着路边熟悉的街景,他感慨万千。
千禧年之后,一直到陆涛出狱这个阶段,正是苏区最乱的时候。
01年下岗潮逐渐结束,沈城这个工业重镇辉煌远去,进入了一段哀鸿遍野的动荡时期。
数百万工人失业,从铁饭碗到无业游民,为了养家糊口或为了泄愤,纷纷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他们的下一代找不到工作,精力无处发泄,只能去社会上惹是生非,治安压力巨大。
在这种背景下,沈城下了校门的年轻人,八成都有过混社会的经历。
直到北京奥运会临近,全国经济腾飞,各种暴利行业开始出现。
矿产、房地产、劳务中介、货运、物流等行业逐渐抬头,混子这个群体迎来了春天。
这个时期,中心五区的人跟苏区的朋友打招呼,用的最多的几句话,就是“你们那边解放了吗?没带着手榴弹进城吧?把马拴在哪了?”
虽然类似的段子只是搞笑调侃,但也侧面证明了苏区的地势确实偏僻。
偏僻,但重要!
作为沈城的南天门,苏区是交通咽喉。
在这个交通不便利的年代,市内的大小混子惹了麻烦之后,都会在第一时间选择来这边躲避。
如果事情解决了,进一步可以打车回市里。
如果事情闹大了,退一步出门就能够跑路。
这个时期的苏区,被称为沈城混子界的黄埔军校,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别管是战犯还是小偷,亡命徒还是瘾君子,啥样的选手都能遇见。
陆涛从记事起,就是在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下长大的,直到入狱。
他的家境还算殷实,父亲陆中梁是区纪委的小领导,母亲陈艳是三十中的语文老师。
按理说,这种家庭培养出来的孩子,都能顺顺利利的考上大学,过上比正常人还稍微好一些的生活。
偏偏陆涛是个例外。
他从小就不喜欢学习,上了初中之后,更是整天跟那些校外混混厮混在一起,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一名小流氓。
对此,陆中梁不知道在他身上抽断了多少根皮带。
可惜,仍旧没能把他从歪路上拉回来。
陆涛入狱的判决书下来之后,陈艳因为悲愤交加而心脏病突发,经过一整天抢救,堪堪保住了命。
为此,陆中梁一怒之下跟陆涛断绝了关系。
也正是因为母亲的这场重病,陆涛才下定决心洗心革面。
虚岁二十三的他,之所以能够忍受辛苦,拉下脸来去蹬三轮,只是为了在外面混出个人样,回家取得父母的原谅,让家人看见自己的悔改。
一路回忆着以前的点点滴滴,陆涛最终将三轮车停在了雪柳街的凤凰棋牌社门前。
关磊的这家棋牌社,是由两间临街的一楼民房改成的。
其中一间半用胶合板隔开,作为打麻将的地方,剩下的半间房则是关磊生活起居的地方。
因为大雪的缘故,棋牌社今天并未营业。
把车停稳后,彬彬便顶着风雪去给关磊买消炎药了,陆涛则一个人将关磊搀扶进了屋里。
关磊进门后,一瘸一拐的向茶台走去:“涛哥,你先坐,我给你烧点水!”
“别忙了,歇着吧!”
陆涛按住了关磊的肩膀:“等彬彬买药回来,我就走了。”
“涛哥,既然来了,就留下吧!”
关磊听闻陆涛还要走,面色认真的说道:“我这里虽然赚不了太多的钱,但总比你蹬三轮要强多了,最起码不用受累,也不用风吹雨淋!你不想混社会,那咱们只做正规棋牌室,这还不行吗?”
“棋牌室本就是乌烟瘴气的行业,做这种生意,怎么可能不跟人起摩擦呢?听我一句劝,如果真想做正经生意,也别干这行!”
陆涛依然不为所动:“你哥跟我是小学同学,自打记事起,我们就长在一起,如果不是去社会上瞎混,大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我现在卖力气吃饭,凭本事赚钱,心里挺踏实的。”
关磊了解陆涛的性格,知道对方既然把话说的这么绝,自己已经劝不住他了,只好将手机包装盒拿了出来:“涛哥,你不想接手棋牌室也可以,但这笔钱你必须收下,不然我整天缠着你!”
“你这钱赚的不容易,自己留着吧!”
陆涛说完这句话,见关磊要急眼,只好退了一步:“这样吧,你给我拿五百,算是我向你借的!”
关磊瞪着眼睛,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拿起成捆的现金就往陆涛手里面塞:“涛哥,你跟我说借这个字,那不是埋汰人吗?我的就是你的,这钱你随便花!”
“我以前没吃过苦,从来也没在意过钱,直到蹬了这些天的三轮车,我才知道赚钱有多难,你赚钱也不容易,别到处挥霍。”
陆涛按住关磊的手腕,最终只收了五百块钱,见彬彬进门,伸手在关磊头上摸了一把:“行了,天色不早了,我也得往回赶了,不然等天黑了,路更不好走,你好好养伤,等我熬过这段日子,过来请你喝酒!”
陆涛辞别关磊,蹬着三轮车,再度融入了风雪。
苏区这边不像市内五区,主干道之外的区域清雪速度很慢,大多数街道还处于不能通车的状态,很多路段只能推着走或者绕行。
陆涛推了半小时的车,手脚已经被冻得麻木,脸上反而渗出汗珠,冒着袅袅热气。
余光瞥去,发现路边有一家十八元的自助水饺还在营业,他的肚子配合的叫了几声。
仔细算下来,自从出狱,他每天都被生活压得直不起腰,甚至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
没入狱之前,陆涛出去潇洒,一晚上花个三五千,连眼睛都不眨。
而如今,十八元一位的自助餐,竟然让他有些舍不得。
最终,陆涛把心一横,决定吃顿饺子,能喝点饺子汤暖暖身子,也算是给自己庆生。
大雪封门,他在进店的时候,饺子馆一个客人都没有,见老板娘在忙碌,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大姨,雪这么大还开门啊?”
“没办法,家里孩子不争气,整天在外面瞎混!得攒钱给他娶媳妇啊!我家里只有我跟儿子俩人,他不在家,我一个人闲着没事做,还不如开门营业呢!”
老板娘指向了旁边的冰柜:“饺子都在冰柜里,用桌上的电磁炉自己煮,不过今天没什么凉菜,我怕客人不多,做出来都白瞎了!”
“没事,我吃点饺子就行!”
陆涛走到冰箱旁边,端出一盘酸菜馅的饺子,坐在桌边鼓捣起了电磁炉。
十分钟后,餐馆的门再度被推开,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摇头晃脑的走进了店里。
老板娘见儿子归来,呵斥道:“两天没回家,你又跑到哪浪去了?”
“哎呀,我的事你少JB管!”
青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目光瞥见屋内的陆涛,快步向后院走去:“我昨天一宿没睡,先去睡觉了,饿了我自己出来吃饭,你别打扰我!”
老板娘见看见儿子的背影,咬牙切齿的骂道:“王八羔子,随你那个死爹!早晚跟他一样进去蹲大狱,一辈子让人瞧不起!”
正在扒蒜的陆涛听见老板娘的话,手里的动作不自觉的停顿了一下,愣了两秒钟左右,这才低下头继续用餐。
狼吞虎咽的陆涛,并未注意到,刚刚进门的青年,正是上午偷袭关磊,跟他们打起来那伙人的其中一员。
此刻,青年已经走进后院,将门帘掀开一道缝隙,见陆涛没有察觉异常,速度很快的掏出手机,拨通了孙强的号码:“强哥,我是闯子,你猜我看见谁了?”
上午带队袭击关磊的孙强,被陆涛用车锁砸断了一颗虎牙,此时刚在牙医诊所拔完牙根不久,听到闯子的问题,含糊不清的骂道:“我他妈又不是算卦的,我猜你妈臭B!你有屁快放,没事抓紧给我滚!”
闯子被骂的一缩脖,悻悻说道:“强哥,我遇见上午蹬三轮的那个傻逼了!他正一个人在我家饺子馆吃饭呢!”
“你说什么?那个狗篮子来苏区了?”
孙强听说自己的仇人到了这边,瞬间来了精神:“你确定自己没看错吗?”
“上午这孙子给我脑袋砸了两个包,到现在还没下去呢,他就是化成灰,我也忘不掉啊!”
闯子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绝对没看错,他的衣服、帽子都没换,连那辆破B三轮车,都在门口锁着呢!”
“艹你妈!我正愁找不到他呢!他还敢自己送上门来!”
孙强一瞬间目露凶光:“你把他给我盯紧了,我马上带人过去!他敢砸我一颗牙,我必须掰折他五根手指头!”
陆涛平时的饭量并不大,但今天却一人吃了三盘饺子。
除了一天没吃饭的缘故,也是因为他最近肚子里面实在是缺油水。
吃完最后一个饺子,陆涛又喝了一大碗饺子汤,感受到体内的寒气被驱除,心满意足的走到吧台,递了一张纸币过去:“大姨,结账!”
老板娘看了看门外的三轮车,有些心疼陆涛:“算了吧,今天是元宵节,你这么大雪天的还出来蹬三轮,也不容易,这顿饭就当我请你了!”
陆涛坚持着把钱递了过去:“我不容易,你也不容易!材料都是钱来的,咱们就别客气了!”
后门处,闯子顺着门缝,看见母亲给陆涛找零,而孙强等人还没到,一跺脚走了出去:“哎,门口那辆三轮车是你的啊?”
陆涛见闯子向自己问话,笑了笑:“是我的,怎么了?”
“正好我要出去一趟,这天也不好打车,你送我一趟呗!”
闯子随口说了个地名:“到桂花市场,多少钱啊?”
陆涛本想着趁天黑前赶回沈北,但是见有人坐车,还是想多赚一些:“五块!”
闯子本就对陆涛有气,瞪着眼睛问道:“你他妈抢钱啊?总共不到两公里的路,别人都三块,你咋五块呢?”
陆涛也没生气:“哥们,你看看外面多大的雪?如果是出租车,这种天气他们敢要你十块,你信吗?”
闯子一边发短信给孙强,一边向外走去:“行行行,五块就五块,走吧!”
餐馆老板娘见闯子要走,开口骂道:“小兔崽子!怎么刚到家就要出去呢?今天过节你不知道啊?”
“哎呀,你别管我了,我有正事!”
闯子丢下一句话,随即便跟陆涛一起出门,坐进了后面的车棚里。
吃饱喝足以后,陆涛的体力充沛了不少,凭借对地形的熟悉,蹬着三轮车直奔青松西路的方向赶去。
大约三分钟后,闯子的手机响起铃声,他隔着塑料棚看了一眼陆涛蹬车的背影,接通电话后低声道:“强哥,我到金铁小区东门了,百合街正在清雪,我们得从迎春街绕过去,你们还有多久能到啊?”
孙强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已经到这片了,小区门口太扎眼,你找个人少的地方,想办法让他把车停下!”
“明白,那我让他在十字路口往东骑,那边的桥头两侧都是荒地!”
闯子答应一声,然后伸手拍了拍车棚子:“哎,前面往右拐,靠路边给我停一下!”
陆涛把车蹬到十字路口,看见右侧道路两边堆满了两三米高的雪堆,不太确定的问道:“哥们,你要在这下啊?”
闯子斜眼回道:“下鸡毛啊!我去拉泡屎,你停在路边等我一会!”
陆涛听见这个回应,一脸无语的开口道:“现在这气温去露天拉屎,篮子不得冻成玻璃球啊?你再坚持一下呗,我使点劲蹬,再有十多分钟,肯定能到了!”
闯子烦躁的喊道:“我能等得了,但是屎等不了啊!我眼看着就爆肛了,你要再不停,我可拉在你车里了!”
“你别闹!千万把腚沟夹紧了,我那是昨天新买的车垫子!”
陆涛听到闯子这么说,捏住车闸把三轮车停在了路边,挺热心的掏出挎包里的卫生纸递了过去:“你带纸了吗,哥们儿?”
“带了,你在这等我就行,可千万别走啊,不然这天我可没地方打车!”
闯子扔下一句话,随即就钻到雪堆后面,拨通了孙强的电话号码:“强哥,他已经把车停在路边了,但接下来的事儿,我就不能参与了,这傻逼是在我家店里出来的,我怕他认出我以后,去我家店里闹事!”
……
葵松路上,一辆05款的奥德赛商务车,正压着满地泥泞快速前行。
孙强坐在副驾驶上,看见前方路边的三轮车,挂断了闯子的电话,对司机说道:“过去把那个破三轮子别住!下车后不用对白,先把他给我撂倒,这孙子打架挺猛,你们都小心点!”
后座的几个青年,并未参与上午的斗殴,对此不以为然:“一个臭JB蹬板儿驴的,他能狠到哪去?强哥你放心,今天我们肯定好好给他上一课!”
孙强抄起了脚下的钢刀:“这话没错,一会下手都狠着点,今天我必须把这个傻逼腿掰折,插在雪堆上当圣诞树!”
“哈哈!”
其他人闻言,顿时一阵哄笑。
几人对话的同时,商务车距离陆涛的三轮,只剩下了十多米的距离。
孙强见司机速度不减的往上撞,开口骂道:“你他妈虎逼啊,我让你挡住他,没让你撞死他!”
司机拽了一下方向盘,连续猛踩制动踏板,面对毫无反应的车辆,一脸紧张的吼道:“强哥,这路太滑,轮胎抱死了!”
与此同时,陆涛拿着活口扳子,刚要下车敲一下车轮上的冰壳子,却看见一辆商务车向这边撞来,迅速跳进了一边的雪堆当中。
“咣!”
一秒钟后,奥德赛顶着三轮车滑行出去七八米,粗暴的扎进了雪堆当中。
“我操!”
陆涛看见被撞到变形的三轮车,下意识的爆出一句粗口,迈步跑了过去。
此刻他并未庆幸自己劫后余生,而是在心疼三轮车没了。
这辆破旧的三轮车,可是他唯一的饭碗,更代表着对生活的希望。
奥德赛内,孙强在撞击中把脸闷在了操作台上,鼻子正哗哗淌血,看见陆涛向这边跑来,羞愤交加的抄起了刀:“艹你妈,下车干他!”
“哗啦!”
后排的几个小青年听到喊声,伸手拽开侧门,乌泱泱的冲到了车下。
正准备查看三轮车的陆涛,看见车内出现了一群小青年,还有他们手里的凶器,微微一怔:“是你们把我车撞了,不至于这么大火气吧?”
“咣当!”
副驾驶的孙强一脚踹开车门,怒气冲冲的看着陆涛:“你妈B的!你还认识我吗?”
陆涛认出孙强,顿时蹙眉:“朋友,我不想惹事儿,咱们没必要动手,你有什么诉求,大家可以心平气和的谈!”
“去你妈的,一个臭JB蹬三轮的,你配跟我做朋友吗?”
孙强误以为陆涛的态度是因为恐惧,气焰更加嚣张,牙齿漏风的吼道:“都愣着干个JB,给我干他!”
葵松路的无名双孔桥上,随着孙强跳下商务车,一场血战拉开帷幕。
陆涛看着乌泱泱围上来的一群人,知道自己打不过,但还是冲了上去。
他不是不想跑,而是在这么冷的天气下蹬了......
陆江的一脚力气很大。
陆涛猝不及防,被踹中小腹,后退的同时腰撞在了桌角上,倒地后疼得倒吸凉气,额头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陆江全然不顾陆涛疼苦的模样,走上前来,扶着桌子又是一顿猛踹。
陆涛不是个吃亏的主,当年刚入狱的时候,一个人就敢挑衅狱霸。
进监狱的前三个月,他几乎把能遭的罪遭了一个遍,最终完全是凭借不要命、不服输的性格,硬扛下来,让自己站稳了脚跟。
之前面对孙强一伙十来个人的围殴,他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反抗。
但此刻被人按在地上猛踹,却没有还手,甚至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因为动手的人,是他的亲哥。
陆江狂踹两分钟,直到筋疲力尽方才停手:“你他妈的还回来干什么?为什么不在监狱里关一辈子!”
陆涛抬起手臂,擦了擦流淌的鼻血:“哥,我是犯了错,可政府也教育了我三年!如今社会都原谅我了,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你当初入狱,是因为一群社会渣子纠缠在一起,那是罪有应得!我不原谅你,是因为你毁了我们这个家!”
陆江看向陆涛的眼神,并不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而是充满了嫌弃和厌恶:“爸这一辈子,为人刚正不阿,他在纪委工作,这本身就是的罪人的活!他凭借一身正气,没有任何污点,但是却因为你这个败类,被人硬生生给逼着退了二线!爸退下来那年才48岁啊!对于一个走仕途的男人而言,这是最重要的黄金年龄,可是爸的事业被你亲手给葬送了,懂吗?”
陆涛听着哥哥的嘶吼,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
“同样是因为你,爸得罪过的人满学校宣传,说妈的儿子是个劳改犯!硬是给她气出了心脏病!妈家里三代都是知识分子,你知道名节对她而言有多重要吗?”
陆江说到气处,对着陆涛又是一脚,掀起上衣露出了肚子上的刀疤:“两年前,我抓贼的时候挨了一刀,立了二等功,局里准备将我提副所长,跟我竞争的人同样用你说事,把我给顶了下来!现在人家都他妈的当所长了!我呢?我被分到了户籍室,全办公室六个业务员,只有我一个正式民警!陆涛,你知道全家被你害得多惨吗?”
陆涛听完陆江的话,眼圈一红:“哥……”
陆江咆哮着打断了陆涛的话:“别叫我哥!爸已经跟你断绝关系了,那正好,从今天开始,你我也没有任何关系,咱们一刀两断!”
之前孙强他们的棍棒,都没让陆涛感觉到疼,但陆江的一番话,却让他心里发堵:“哥,我是做过错事,但只因为我坐过牢,就连回家的资格都没有了吗?我已经改过自新了,我如今在蹬三轮车养活自己,我这么做只是想赎罪,想弥补!”
“你骨子里就不是个好东西,你怎么弥补?”
陆江怒冲冲的看着陆涛:“孙强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早已经不是街头的小流氓了,如果没有宿怨和利益冲突,他为什么要对你一个蹬三轮车的下手?你告诉我这叫改邪归正了?”
陆涛听完陆江的话,陷入沉默。
今天的事情,他确实没办法解释。
说得太多,只能把关磊也给拖下水。
陆江见陆涛沉默,伸手指着墙上的一幅书法说道:“你抬头,看清楚这墙上写的是什么字!”
陆涛微微侧目,一眼便认出了那是父亲的字迹。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知道爸为什么送这幅字给我吗?因为陆家的脸已经被你给丢尽了!他不希望我再出现任何差错,让二老一辈子抬不起头!”
陆江握紧拳头,咬着后槽牙说道:“陆涛,如果你但凡还有一丝丝的良知和孝心,我求你别再回来祸害陆家了!父母年纪大了,尤其是妈,她的身体真的经不起你折腾,也不能再出任何意外了!因为你这个太岁,陆家已经遭过一次灾了,难道你非要闹到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咣当!”
陆江话音落,刚刚那名辅警推开房门,看见陆涛脸上的血迹,一脸懵逼的看向了陆江:“陆哥,这……咋回事啊?”
陆涛用袖口蹭了蹭鼻血:“没事,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陆江脸色铁青的转头:“有事吗?”
“那个啥,外面的案情基本捋清楚了,今天的案子,是孙强他们不小心撞到了他的三轮车,一时冲动起了冲突,双方不认识,他的确是受害者。”
辅警对陆涛招了下手:“你跟我出来做笔录,然后双方聊一下赔偿的事,看看怎么处理。”
“哎,来了!”
陆涛撑起身体,一瘸一拐的走向门口,路过陆江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脚步,低声道:“短期内,我就不回家了,如果……如果妈问起来,麻烦你说我给你打过电话,去南方打工了,要等混出个人样再回来。”
陆江冷着脸说道:“你混得好,那是你的事,跟我们家无关!”
陆涛知道哥哥的性格跟父亲很像,都是那种骨子里很正的人。
陆江与他截然相反,从小就听父母的话,不论是出于孝心还是职业,都对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发自心底的反感。
接下来的笔录中,陆涛和孙强都默契的没提起上午的械斗,大家都是老油条,知道说的越多,事情越麻烦。
最终经过派出所调解,孙强那边拿出了一千块钱,作为赔偿陆涛的车钱与医药费,有了李继峰找关系,只是象征性的交了些罚款,连拘留都没蹲。
对于这个结果,陆涛也没有异议,但他此刻的接受并不是为了大事化小,而是怕继续闹下去,一旦自己的身份曝光,会让陆江更丢脸。
二十分钟后,陆江兜里揣着一个装有两千块现金的信封,去到了办案区,向负责看守陆涛的辅警问道:“小杜,那个叫陆涛的人在哪呢?”
“调解完毕,人已经放走了。”
小杜整理着手中的笔录,没过脑子的问道:“陆哥,你跟他的名字就差一个字,是不是有亲戚啊?”
陆江摆了摆手:“没亲戚,就是一个邻居,看见他不学好,替他父母教育他一下!你忙吧,既然人走了,那就算了。”
“哎!”
小杜也没多问,继续干起了手里的活。
陆江出门口,刚好遇见了户籍室的同事,掏出信封,数了五百块钱递过去:“小张,你来得正好,把这钱还你。”
小张一脸问号:“陆哥,你这是什么情况啊?不是说借钱有用吗?前后都不到五分钟呢,怎么又还我了?”
陆江笑着把钱递了过去:“这钱用不上了,之前你嫂子打来电话,让我给孩子买奶粉回去,我恰巧没带钱,她刚刚告诉我,东西她已经买过了。”
……
附近一家修配厂内。
孙强看着车头变形的商务车,脸色阴沉的对身边的青年问道:“刚才跟咱们动手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你记住了吗?”
“好像叫什么涛,我当时在做笔录,没注意这些!”
青年摇了摇头:“不过他上午能帮关磊,说明双方肯定是一伙的,要么我现在带点人,去关磊的棋牌社走一趟呢?只要能抓到关磊,绝对能找到他!”
孙强压着怒气摆了摆手:“算了,这几天家里生意多,峰哥不让我在外面惹事!等过了正月二十四,我他妈好好给他上一课!”
陆涛离开派出所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元宵佳节,爆竹声逐渐响起,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团圆的气氛被银装素裹衬得更浓。
天空中又落下了洋洋洒洒的雪花,陆涛仰头看着漫天苍白,长叹了一口气。
爆竹升空后闪烁的火光,像是灼灼艳阳,刺得他模糊了双眼。
半晌,陆涛擦了擦眼角,消失在了雪夜之中。
陆涛踏着积雪,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凤凰棋牌室,刚好看见彬彬扶着关磊出门:“外面天这么冷,你又受了伤,还要出去啊?”
关磊见陆涛去而复返,也有些意外:“今天晚上在山里支了牌九局,玩的挺大,我得亲自盯着点!涛哥,你不是回沈北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陆涛挤出了一个笑容:“闹心,想找你喝点。”
关磊眼神一亮:“那敢情好啊!彬彬,今晚你上山盯着点,我不去了,留在家陪我哥,咱们俩今天好好过个节!”
陆涛摆摆手:“不用,我跟你们一起走,别耽误了你的正事。”
关磊意外的看着陆涛:“涛哥,你之前不是说,这些事你不参与的吗?”
陆涛吐出一口白色的雾气:“之前蹬三轮,是活给别人看的,在外面冻了一会,把脑子冻清醒了。”
关磊虽然看出陆涛情绪不高,但是见他愿意跟自己上山,心中已经乐开了花,招呼着陆涛向路边的皮卡车走去:“涛哥,外面天冷,咱们车上聊。”
陆涛看了一眼破烂的皮卡,还有后车厢的四个汽油桶:“这什么情况,给发电机拉的柴油?”
“涛哥你真能开玩笑,我们那是发电机,也不是战斗机,这柴油是给装载机带的。”
彬彬将关磊扶到车里,对陆涛解释道:“今天的雪太大了,私家车已经没办法上山了,赌客只能蹲在铲车的斗子里运上去。”
陆涛闻言一怔:“这些人赌瘾这么大吗?这么冷的天也出来遭罪?”
“以前李继峰开赌局的时候,为了防备临检,有一段时间都把赌局开到火化场后墙去了,也没耽误那些人过去赌博。这些人一旦上了赌桌,什么都不管不顾,要么怎么管这类人叫耍钱鬼呢!”
关磊等陆涛上车后,递过去了一支烟:“我这个赌局是小年支起来的,一直开到了初五,今天元宵节,算是最后一场,晚上先委屈一下,明天我好好安排你!”
陆涛莞尔一笑:“今天这种日子,还能有个人说话,我挺知足。”
……
关磊开赌局的地方很偏,位于苏区和铁西开发区交界的一处果山上。
时间入夜,山里的气温已经跌破零下二十度,山上的北风嗷嗷直叫,鬼哭狼嚎。
一处遮风的山谷内,两座帐篷像是相邻的坟包,发电机的轰鸣嗡嗡响个不停,与赌徒们的大呼小叫掺杂在一起。
较小的帐篷门帘掀开,关磊坐在烧着木头的土坑旁边,给陆涛倒了一杯白酒:“涛哥,没想到天气会这么冷,两个电暖气都送到隔壁去了,你喝点白酒,暖暖身子。”
“这里的赌徒都是你的财神爷,把他们照顾好是应该的。”
陆涛搓着冻僵的手掌,向关磊问道:“上山的路上,我发现你一个放哨的都没布置,能安全吗?”
“平时是放人的,但今天太冷了,私家车上不来,让人出去站岗也遭罪。”
关磊咂着白酒回道:“周边派出所的关系都打点好了,只要出警,我这边就能接到消息。”
陆涛跟关磊碰了下杯:“找的关系靠谱吗?”
关磊呲牙一乐:“我不像李继峰,他财大气粗,而且干长线,都是跟那些领导阶层联系的!我找的人,都是所里值班的辅警和门卫保安,虽然不起眼,但消息挺准的。”
陆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既然这行比你开麻将馆赚钱,以前为什么没做长线呢?”
“哪有本钱啊!赌局这东西,但凡想要做大,都得有放贷业务跟着!但我这小身板,哪能放的起高利贷啊,万一放丢一笔,搞不好还得赔钱呢!”
关磊向火堆里添了几根树枝:“之前倒是找过外面的人上山,后来他们因为要账产生了一些纠纷,还进了刑警队,差点把我卷进去,从那之后,我就不让放贷的上来了,赌客们没钱,自然也干不大。”
陆涛对此深以为然,又喝了一口白酒:“你哥是因为什么死的?”
“走私!”
关磊看着跳动的火苗,脸色有些哀伤:“那个找我哥过去的人,让我们在当地做飞机仔,也就是走私链条的第二个环节,接货的摩托仔从边境把走私烟运过来,我们开着改装车在高速上运货,一旦被警察追击,车速飙到二百四五,都是常有的事。”
陆涛喝了一口白酒:“他是车祸死的?”
“枪杀。”
关磊一口喝干了白酒:“我们被人耍了!那个给我们派活的人,最开始的一个星期只让我们运香烟,每趟大约拉一千条香烟,一条十块钱运费,好的时候,一天能拿到两三万!可是我哥出事那天,货里面掺了毒品,而且是故意放进去的。”
陆涛闻言,眸子里透出一抹戾气:“害你哥的人是谁?”
“不知道!走私这个产业链,不比贩毒差多少,都是单线联系的,我跟我哥在防城港住了半个月,只见过他的上线。”
关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后来我听说,这条走私线最上面的老板是警方的线人,为了跟领导处好关系,故意制造了一批毒贩出来!我们在交货的时候,遭遇了便衣的抓捕,六个人当场死了一个,被捕两个。
我跟我哥跑进山里,到一半才知道他中了枪,走私的业务都是我哥联系的,那些人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所以我侥幸逃了出来。当时警察在追我,我没办法带我哥离开,只能把他埋在了山里。
当时我的脑子很乱,像是无头苍蝇,在林子里转了两天,才找到了一条下山的小路。等风头过去,我回到那座山里找了半个月,可是看哪都他妈一样,我哥魂葬他乡……却连座墓碑都没有!”
陆涛做了个深呼吸:“这个上线,还在广西吗?”
关磊露出了一个苦笑:“是啊,永远留在那了!他就是被打死的那个!线索断在了他身上,我想报仇都找不到头绪!”
“你哥,死得憋屈。”
陆涛将剩下的半杯白酒洒在篝火前,重新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风雪猎猎,火光摇曳。
两个爷们坐在帐篷里,温酒入喉,相顾无言。
十分钟后,一名长相富态的中年走进帐篷,打破了沉寂的气氛:“呦,有客人啊,小磊!”
“李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陆涛!”
关磊做起了介绍人:“涛哥,这位是李学友,台民村的大队会计,我这的客人,一般都是他帮忙招揽来的。”
“李哥,你好!”
陆涛笑着打了个招呼:“外面冷,过来喝一杯!”
“行啊,这天气,的确适合喝点酒。”
李学友也不见外,走过来蹲在篝火旁边,用暖壶盖给自己倒了点白酒,笑呵呵的问道:“我这有个能赚大钱的买卖,不知道你们哥俩,有没有兴趣?”
夜风袭来,裹挟着白晶晶的积雪涌入帐篷,吹的篝火左右摇曳。
关磊轻呷着杯中的白酒,饶有兴致的看向了李学友:“你说的这不是废话嘛,哪有人嫌钱烫手的?不瞒你说,我哥年前刚出狱,正是手里......
李学友得到陆涛的保证,将杯中的白酒喝完,便起身去了隔壁帐篷。
等帐篷只剩下两个人,关磊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涛哥,你刚刚那番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真的要跟李学友合作吧?”
陆涛点了点头:“怎么,你觉得这个人靠不住?”
“我跟老李认识有一段时间了,他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圆滑,但为人还是蛮仗义的。归根结底,他只是一个农民,不会冒着风险得罪我,所以这事应该没问题。”
关磊对于陆涛的猜测并不担心,而是有些犯愁的说道:“五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现在满打满算,距离李学友说的这个赌局支起来,也只剩下三天半的时间,咱们在沈城房无一间、地无一垄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去哪能筹这么多的钱?”
陆涛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脱掉了自己的鞋袜。
关磊看见陆涛红肿开裂的脚掌,顿时愣住。
“起早贪黑蹬三轮,脚生了冻疮,现在已经好一些了!前几天脚掌流脓,晚上到家的时候,袜子已经被冻在脚上了,想脱下来,跟扒层皮一样疼。”
陆涛用篝火烤着粗糙的双手:“这种日子我过够了,所以我需要换一种生活方式,而李学友这个提议,的确让我动心了!想赚快钱,没什么比捞偏门更合适了!既然机会送上门来,那就应该抓住它,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你不用操心,只要准备好开赌场的事情就可以了!”
“涛哥,我说句话,你别嫌难听哈!”
关磊舔了一下嘴唇:“你才出狱不到一个月,只能靠蹬三轮才能勉强养活自己,这么短的时间内,去哪能弄到这么多钱呢?”
“我蹬三轮,不是因为没有赚钱的能力,而是我想用这种方式,去告诉别人我改变了!可是今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吃苦受累只能感动自己,并无法改变别人对我的看法!至少在最底层是做不到的,只会让人瞧不起。或者说,别人的看法对我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陆涛想起陆江对待自己的态度,将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我去找钱,你研究赌场的选址和筹备,等钱到位之后,分红你七我三。”
关磊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涛哥,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呢?我早都说过,只要你愿意,我把一切都给你,以后就跟你混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做生意的头脑!何况我本身也没钱做这个生意,如果你真有钱投资,那也该是你占大头,我怎么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呢?”
陆涛认真的回应道:“李学友找你合作,是奔着你这个人来的,现在这个社会,人际关系本身比钱更值钱!我能参与进来,已经占了便宜!”
“哎呀,你跟我这么见外干什么呢?我哥没了之后,对我来说,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如果你非要跟我分得这么清楚,我可真的寒心了!”
关磊对于陆涛的态度相当无语,一点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心思:“这样,咱们先做准备,如果这事真能成,再谈其他的,就这么说定了……哥,这杯我敬你!”
……
次日。
陆涛的房东马姐早早出了门,将铝饭盒裹在怀里,准备去医院给老伴儿和儿子送饭,结果刚一出门,却发现陆涛等在门外,笑着打了个招呼:“小陆,这是才收车回来?”
“马姐,我是在等你!”
陆涛在口袋里抽出五百块钱递了过去:“从今天开始,这房子我就不租了,这钱你收好,多出来的,就当我给你家孩子买营养品了。”
“哎呀,这怎么行呢!这钱姐不能要!”
马姐连忙推脱道:“你平时蹬三轮车,就够不容易了!你的心意大姐领了,但你把这钱收回去,给自己买件好点的羽绒服穿!”
“姐,收下吧!”
陆涛强行把钱塞到了马姐的手中:“当初我租房子的时候,在这个巷子里挨家挨户的敲门,只有你同意了让我每个月分两次交房租,这份情我一直记着呢!外面太冷,我不耽误你的时间,先进去收拾东西了!”
语罢,陆涛便向着自己的出租屋走去。
马姐看着手里的五百块钱,再一想到自己昨晚借钱时被亲戚拒绝的场景,万千感慨化作一声叹息,推着自行车消失在了巷子尽头。
陆涛回到出租屋之后,在床底下取出了一个皮包。
这个皮包是在他监狱的制衣车间自己做的,出狱时带了出来,算是个纪念,里面装的都是他的一些杂物。
陆涛在包里翻了半天,找出了一张烟盒里面的铝箔纸,辨认着上面模糊的笔迹,拨通了一个手机号码。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但对方一言不发。
陆涛客气的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想找一下财神,请问他在吗?”
听筒内传出了一道低沉的男声:“我就是,你谁啊?”
陆涛自我介绍道:“我叫陆涛,是李南的狱友,他……”
财神冷冰冰的打断了他:“说事。”
陆涛在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叼在了嘴里:“李南对我说,出来后如果缺钱,可以给你打电话,他说你有赚快钱的门路,我想在你这找个活儿。”
财神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动:“知道了,有活我会想着你。”
陆涛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敷衍,认真的补充道:“财神哥,李南说我只要跟你提起他的名字,你一定会带我的!过年期间你这行挺忙的,手里应该不缺活吧?我真的急用钱,可以少拿些提点!”
“操,我又不是他爹,还得帮他哄孩子啊?”
财神无语的骂了一句,沉吟片刻后问道:“你会开车吗?”
“会!”
“玩过刀吗?”
“玩过。”
“枪呢?”
“会用猎枪,但没伤过人。”
“人在哪?”
“沈城,苏区。”
“买一张时间最近的火车票,晚上六点整准时到阜新火车站,过时不候。”
陆涛见刚刚还不想用他的财神,这么快便改了口,有些不适应:“今天啊?”
财神有些不耐烦:“不是你说的要急用钱吗?”
陆涛明显有些不适应财神的节奏:“我这边还有几个朋友,能一起带过去吗?”
“我只缺一个人。”
“我去了之后,多久能见到钱?”
“用不用你还是两说,到了给我打电话吧。”
“嘟…嘟……”
财神不等陆涛作答,已经挂断了电话。
陆涛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想起狱友李南对自己说过的话,一脸懵逼:“这货不是个职业要账的吗?怎么弄得像尼玛贩毒似的?”
虽然心里感觉这事有些不托底,但急着用钱的陆涛,还是很快收拾好行装,向新城子火车站赶去。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