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时柚贺亭的其他类型小说《吻别前，爱意涌动宋时柚贺亭大结局》，由网络作家“花不辞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许厌！”宋时柚跌跌撞撞的冲出电梯。一进屋，里面站满了穿着制服的警察，宋时柚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杂乱的客厅里四处都是血迹，就连挂着她们合照的那面墙上也是猩红刺目的鲜血。而卧室的门口，一个穿着维修工衣服的男人躺在血泊里，面色苍白可怖，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旁边的痕检员正在检查拍照。而许厌，正蜷缩在床边，惊恐不定的看着门口的尸体，看到宋时柚的一刻她仿佛松了一口气，丢下手中一直握着的匕首。许厌颤声道，“柚子......
《吻别前，爱意涌动宋时柚贺亭大结局》精彩片段
“许厌！”
宋时柚跌跌撞撞的冲出电梯。
一进屋，里面站满了穿着制服的警察，宋时柚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杂乱的客厅里四处都是血迹，就连挂着她们合照的那面墙上也是猩红刺目的鲜血。
而卧室的门口，一个穿着维修工衣服的男人躺在血泊里，面色苍白可怖，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旁边的痕检员正在检查拍照。
而许厌，正蜷缩在床边，惊恐不定的看着门口的尸体，看到宋时柚的一刻她仿佛松了一口气，丢下手中一直握着的匕首。
许厌颤声道， “柚子......
临近六月，天气温度越来越高，但开空调又有些冷，所以大部分封闭的超市里因为闷热总是弥漫着一股若隐若现的潮味。
新家乐超市是江平区新开的平价超市，因为价格美好、果蔬新鲜、商品多样深受民众喜欢。
清晨
新家乐的保安老李转着钥匙来上班，嘴里哼着耳机里放的河南坠子。
“哟，老李，这么开心，发大财了啊心情这么好。”隔壁停车场下夜班的保安老赵见他这么开心，调侃道。
“发财？发个鬼的财啊，是明天我家闺女回来。”
老李乐呵呵的笑骂了一句，挥挥手走到大门边，按遥控器升起卷帘门，忽然一股恶臭扑面而来，熏得老李连连咳嗽着后退。
“什么味啊这。”老赵也闻到味道，过来查看，但奈何味道太冲，又躲回去了。
老李敞开大门放味，但直到开始营业，味道还是没散去，甚至随着温度升高越来越浓烈了。
看着客人一个个走掉甚至有的连门都不进，经理找人联系了维修工，怀疑是换气的设备坏了。
换气设备在超市的后面，老李和维修工拎着工具箱捂着鼻子，强忍臭味顺着巷子走，却发现越往深处走这味道越重，还没靠近机房的小门，二人几乎被熏的头晕。
“这他妈什么味啊这么臭，臭鸡蛋在猪圈里坏了都比这好闻。”维修工骂骂咧咧的掏钥匙准备开门。
老李没接话，眼睛一直盯着垃圾桶，被垃圾桶旁边的黑色塑料袋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啥？”老李猫着腰凑近看。
忽然刮过一阵风把黑色的塑料袋吹得掀起一个角，黑塑料袋下面一片白色一闪而过，老李没看清，但心里已经开始打鼓了。
“这这，你看到了吗，好像是个......”维修工捂着鼻子退到远处。
“嘘！我看看。”
老李四下看了眼，从垃圾桶里抽出一根断拖把杆，拍着胸脯壮胆，又往前挪了几步，颤颤巍巍的用拖把杆把黑塑料袋全掀开，眼前的情景登时把老李吓得魂飞魄散，惨叫了一声跌倒在地。
肮脏垃圾桶缝隙里蜷缩着一个人，破烂的衣裳下是鼓囊囊的身体。面部神情狰狞，双目瞪圆、嘴巴大张，仿佛死前的最后一刻都在试图呼救，但脖子处血迹已经干涸的伤口表明在死之前他已经失去了呼救的能力。
这幅恐怖的情景使二人惊恐的忘记呼喊，率先回过神来的老李飞快的拍打维修工，边打边喊：
“死——死人！是个死人！快报警，死人了！”
没过多久，急促的警笛声响彻云霄，两三辆闪着蓝白交替光的警车呼啸而来，一群穿着制服的民警下来，利索的将超市周边肃清封锁起来。
警戒线外几名民警在维护周边秩序，但四周依旧有不少市民在向里面张望。
又过了不久，一辆黑色的奥迪Q7疾驰而来在警戒线前停下，一个穿便装戴着墨镜的高大男子从车上下来，看了一眼周围议论纷纷的围观群众。
“诶诶诶快看，那个警察好帅啊！”
“好像是之前上过热搜的那个警官？”
贺亭曾代表市局参加过电视台的普法节目，傲人的外表令很多网友都记住了这个帅气刑警队长。一时间还出了名，回局里后曾有一段时间都被局长拿来跟别局炫耀。
围观的人似乎认出贺亭的身份，瞬间一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贺亭吸引了，开始拿出手机对着贺亭拍。
贺亭掏出警官证给维护现场的民警看了一眼，撩起警戒线走进现场。
“贺队。”一名警官跑过来。
“什么情况？”
“超市工作人员去机房检查，在垃圾桶旁边发了一具尸体。”
贺亭摘掉墨镜，边戴手套边说，“控制一下周边无关人员，拍照的让他们删了。”
“是。”
小巷里已经拉起两面塑料布简单的进行了遮挡，还未走近，臭味就已经很明显了。
贺亭掀开塑料布，恶臭味瞬间被放大。可以用臭气熏天来形容，尸体的腐臭味和垃圾桶的酸臭味完全混合，在高温中过分的发酵。
痕检人员还在做检查，尸体的位置已经被画上白线。看来初步尸检已经做完了。
唐筱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是贺亭立刻走过去，“贺队。”
“死者的身份清楚了吗？”
唐筱拿出本子，“死者叫韩志国，年龄57岁，无职业者，是这附近的一个流浪汉。”
“日常行踪呢，一直在这附近吗？”
唐筱点点头，“是，隔壁饭店老板说平时会给韩志国一些吃的，所以每天晚上韩志国都会在饭店后门这里等着。”
贺亭点点头，找到一个不会破坏现场的位置，开始打量现场的情况。
现场是一条不算窄的巷子，东西两边是一个三层的超市和一个四层的饭店。韩志国的位置处于两者中间共同处理垃圾废物的地方，除了三个并排的大垃圾桶，就只有饭店后门放着的不少空菜篮。
韩志国的位置在第一个和第二个大垃圾桶中间的缝隙，以一种抱膝蜷缩的姿势靠在第二个垃圾桶壁上。
法医田莘起身走向贺亭，“贺队，尸体已经送回去了，我先回队里了。”
“死因知道了吗？”贺亭拦下她问。
田莘摘掉手套，“现场条件做不了详细尸检，只做了初步检查。尸体的尸僵缓解，右下腹尸绿已经完全形成开始出现腐败现象，根据现在的气温来推测，死亡时间应该是11号晚上的23点左右。死因是脖子上的致命刀伤，其他具体情况得等尸检之后。”
贺亭嗯了一声，田莘离开，痕检员走过来，贺亭问，“现场怎么样，有有价值的线索吗？”
痕检员摇摇头，“从发现尸体到报案中间隔了不少时间，期间现场完全没有采取任何保护措施，刚才我们到现场时附近都是围观的人。想要找线索，得花一段时间。”
贺亭转身问唐筱，“报案人在哪。”
“已经带回警局了。”
贺亭嗯了一声，叉腰仰头四周观察了一下，回头喊唐筱，伸手指了几个方向，“让小徐把超市周边还有隔壁饭店半月内的监控调出来带回队里给吴宣琪。”
“是。”
这条巷子并不浅，从巷口到巷尾贺亭走了一遍，将近二百米。案发现场的垃圾桶在巷子正中的位置，距离前后两个路灯监控都很远。
贺亭走到巷子的尽头，看到路牌微微一愣，抬头看了一眼巷子后面酒店的名字，才发现这是一条南北双面步行街。
超市饭店在北面，酒店步行街在南面。
“贺队呢？”唐筱从饭店出来，四处看了一眼没找到贺亭，抓住一个民警问，民警指了指南边，唐筱小跑过去。
“贺队。”
贺亭看了他一眼，“这里是个双面步行街，这条小巷晚上人应该不少，不该三天没人发现尸体。”
“对，刚才饭店老板也说，他们基本每天都要倒垃圾，早晨晚上各一次。”
贺亭走到路灯下，盯着灯泡看，然后四下看了看找落脚点，蓄了力踩着旁边的墙根三两下攀到路灯杆子上，拧下灯泡来看。
灯泡上浮着厚厚的一层灰，如果不擦掉，几乎都看不见里面。贺亭正准备用手指擦掉上面的灰，忽然动作一顿，眼神一凝。
他轻轻落地，走到阳光下举起灯泡缓慢的转了一圈。
果然，贺亭在灯头上面看到一枚并不明显的指纹。
唐筱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变化，上前一步问，“贺队，怎么了？”
贺亭伸手，“给我一个物证袋。”
唐筱赶忙递给他，贺亭装好灯泡把物证袋递给唐筱，“上面有枚指纹，带回局里让他们查一下。”
唐筱立刻答应，但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这个指纹可疑，贺亭挑眉，反问，“为什么觉得没用？”
“就...这里是公共区域，万一这是修理工的指纹呢？”
“如果你是修理工，这个灯泡不亮了，你不把它换掉吗？而且灯泡上的灰看到了吗，这个灯泡应该已经坏了好久了。”
唐筱恍然大悟，狗腿的嘿嘿一笑，“明白了，脑子一下没转过来，贺队牛啊，这都能发现。”
“废话，快去。”
“是！”
贺亭拍了拍外套上蹭的灰走到墙边，挽起袖子查看。
刚才爬灯杆把衣服刮了一下，还听到一声脆响，他估摸着是手表磕到了，果然就看到表盘玻璃上留下了一个撞击的小坑。
贺亭叹气，拇指搓了搓表盘，抬腕吹了一下。
唐筱回来走到贺亭旁边，见他手表上的小坑愣了一下说，“贺队，这不是白队给你的表吗，又磕了？要不你还是换了一个得了，把这个放起来，要不白队回来看到又得骂你。”
“啧，话多。”贺亭骂着冲他屁股踢了一下。
唐筱诶呦诶呦的捂着屁股一蹦好几米，准备默默流眼泪控诉他亲爱的队长的暴行。
可忽然唐筱的动作一顿，也顾不上哀嚎了，俯身眯着眼往墙角走。
“怎么了？”
“这块砖好像是活得。”
唐筱摸了摸墙角的砖块，其中一块砖“咯噔”一声被推进去一点。
这块墙竟然是松的。
唐筱立刻从胸前的挎包里掏出一根短钢棍，从中间反过来可以接成一把小匕首。
匕首插进松动的砖块缝隙里，来回撬了几次后被推进去的那块砖完全露出来，唐筱把砖块拿开后，里面的空间暴露出来。
“有个箱子！”
贺亭立刻戴上手套走过来蹲下，手伸进那个洞沿着四周摸了一遍，发现周围的每一块砖都能拿下来。
唐筱喊来痕检人员，立刻对先发现的区域进行了封闭和检查。
贺亭和唐筱蹲在箱子旁边，箱子已经打开了，里面有一支钢笔和一个本子，还有一部手机。东西虽然看起来有些年月了，但表面都没有浮灰，看得出它们的主人很爱护。
贺亭翻看本子，第一页用字母写着H和一句话。
贺亭念出来，“这个世界非黑即白，我属于哪一类？”
唐筱看了一眼，说“韩志国的字还有这话，看着不像是流浪汉的感觉啊。”
贺亭往后看了几页，全都是韩志国记录的每一天的生活和感想，在日记的结尾都会附上一句名人名言。
“查查韩志国的学历和生平，看他有没有工作经验以及为什么出来流浪。”
“是。”
贺亭把装有本子和钢笔的物证袋还给痕检科的，现场的情况基本清楚了，现在只需要等验尸报告和痕检人员的反馈，他决定先回去和报案人了解一些情况。
“这巷子是连接着丰和大道和南亭大道，但我都是因为民和路那边晚上限行走不了，晚上才从这里走，一般白天能开车，我都不从这里过。”
贺亭回到车旁边时，一个年轻的民警正在向一个胖胖的女人问话。
“这两天晚上也是从这条巷子走吗，有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吗？”
女人环臂，“这条路灯坏了好久了，黑不拉几的，谁敢从那走啊，听说这还没监控，我一个女人自己走我可不敢。”女人说着抖了抖。
“巷子前后的两个监控都是坏的吗？”贺亭走过去。
胖女人一见来了个帅警官，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她拢了拢肩上的披肩，翘起的小指划过耳后的发丝，略显娇羞的点点头，“是的啊，这位警官说得不错，上周还是好的呢，谁知这周忽然坏了，听说还有个女生在这被抢劫了呢。”
“抢劫？”贺亭蹙眉。
胖女人点点头，“是，听说是下班路上被人盯上了，哟，可吓人。不过幸好是被人救了，听说就那个老赖救的，诶哟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谁知道这天天混日子邋里邋遢的人竟然敢去和歹徒搏斗啊。”
“不过啊也有人说，抢劫什么的都是那个女人编出来的，说那天晚上她是被那个老赖给...那个了，没脸见人才编了个抢劫的故事。”胖女人说着呵呵笑起来，眼中的嘲讽毫不遮掩，那表情像是在讲一个天大的笑话。
贺亭不悦，目光一沉，胖女人好像察觉到了，咳了一声掩饰，敛去笑容。
贺亭问，“抢劫是几号发生的？”
胖女人手指在她手腕上金贵的表上不停的点着，眉头皱在一起，大概是记不太清了，她掏出手机好一顿翻找。
良久，胖女人将手机打开递给贺亭看，“是8号，8号晚上，那天还上热搜了呢，这是当时别人拍的视频，警官你看。”
视频里的环境并不好，很暗，除了时不时随着镜头摇晃出现的背后的路灯照出的光影，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了。
视频里的声音很嘈杂，一直有呼啸的车声，还有视频主和朋友的交谈，隐约还能听见一道女声在喊“救命！”，接着就是一阵打斗声和来自不同两个男人的怒吼。
再就是一阵安静，然后一个女人的身影从小巷里狂奔而出。
贺亭按下暂停键，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定格在视频里。
“这个视频从哪里能找到？”
胖女人指指手机，“哪都能，当时微博和论坛都传疯了，你只要搜‘深巷恶魔’的话题就行了。”
听到这个名字贺亭皱了一下眉，把手机还给对方。
唐筱问，“贺队，现在咱们去哪？”
贺亭上车，“回队里，你给吴宣琪打电话，让她找到刚才那个视频，视频里的女生可能就是突破口。”
“是。”
贺亭载着唐筱驾车回到警局，他走到谈话室外，观察了一阵，推开门进去。
“贺队。”
“小刘，唐筱把视频监控都带回来了，你和吴宣琪一起，去看看有没有线索。”
“是。”
唐筱跟着贺亭进来，反手关上门。
老李听到小吴喊他贺队，立刻起身走过去说，“警官，你是他们的队长吧，你能不能和他们说说让我走啊，我该说的都说完了，我下午还有事呢。”
进屋之前贺亭就注意到老李一直在不停的抖腿搓手，隔一会看一次表，很急迫的样子。
唐筱给老李倒了一杯水，贺亭走过去坐下，先安抚道：“你先坐，不要着急，再配合警方回答几个问题就行。”
老李“哎”了一声，无奈的坐下。
贺亭拍拍唐筱，示意他可以开始问了。
唐筱打开本子，问，“你们超市一般都是几点营业，一般几点开门？”
老李回答，“营业是七点，一般早晨都是六点左右开门，因为今天是固定的上货的日子所以比平时早，五点就开门了。”
唐筱疑惑，“一般大型超市不都是八点开门吗，为什么你们来这么早？”
老李解释道，“原本我们也是八点，但我们这东西价格比别的超市便宜，所以早晨买东西的人也多，尤其是那些老头老太，每天七点不到就在门口排着了，所以老板干脆就定了七点。”
“那你们几点关门？”
“九点半关门。”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闻到臭味的？”
“嗯...十二......应该是12号，稍等。”老李皱眉想了想，忽然掏出手机来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把一个聊天记录拿给他们看，“我第一次闻到臭味是12号下午那阵，我记得特清楚，因为臭的不行我还以为是超市卖坏东西，专门给我老婆发了个消息让她以后别来这买东西。”
唐筱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交给贺亭，然后继续问：“超市的垃圾几天丢一次，一般几点？”
老李挠挠头想了一下，“一般是一天丢一次，时间就是临下班九点多那阵。”
贺亭把手机还给老李，问，“死者经常在那边徘徊吗？”
老李答，“哪是徘徊啊，他原先就住那，这算他的家了。之前我还在隔壁停车场当保安的时候他就在那。”
唐筱问，“那边就一个光秃秃的巷子，他住哪啊？”
老李叹气，“之前那一片不是现在这样，原本那边是个废弃的小公园，是后来楼区建起来才换样了，硬生生把一条挺宽的道给挤成了巷子。
哎，原先是公园的时候，那老汉本来还有个棚子，但后来超市建起来，也把他那个棚子拆了。”
“那他现在住哪？”贺亭问。
“顺着巷子出去的步行街，再往南走就是一个新建的公园，他就住那边的桥下面。”
“好，谢谢你的配合，后面再有问题我再联系你。”
老李离开，贺亭扭头看了一眼唐筱，“去看一下视频里那个女生找到没有。”唐筱点点头，合上笔记离开。
回到办公室，贺亭把外套脱掉拎起来闻了闻，深深叹了口气。
又废一件。
“贺队。”
贺亭刚走到办公桌前面准备坐下，唐筱敲门进来，说，“视频里的女生查到了。”
谈话室里，吴宣琪和唐筱对面坐着一个穿着背带裤帆布鞋的大学生模样的女生。贺亭坐在距离女生最远的一张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静静看着。
吴宣琪微微探身，声音温柔道，“林可蓝，你不用紧张，我们找你来是想询问你几件关于8号晚上的事。”
林可蓝的手指不安地搓着裤子边缝，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吴宣琪和唐筱对视一眼，唐筱翻开笔记本，问，“能具体说一下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林可蓝的手指一直紧紧抓着裤缝，似乎很不愿回想那段记忆，沉默了一阵，她缓缓开口，“那天，我刚和朋友从小吃街分开，准备回家......”
唐筱打断她，疑惑道：“不是下班吗？”
林可蓝一愣，摇摇头，“不是，我那天是和朋友去逛街看电影去了。”
“那还有人说是下班......”唐筱小声嘀咕一句。
吴宣琪瞪他一眼，“网上的话有几分可信？人云亦云，到最后白的也能说成黑的。”
她扭头看林可蓝，“你继续说吧。”
林可蓝点点头，“那天，我和朋友一起约着去万聚影城看电影，因为那场是首映所以排到了九点半，本来我是觉得有点太晚就不想去了，但她们说首映场人很多肯定没事儿，所以我就去了。
看完电影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我们仨都觉得有点饿，就打算去夜市买些吃的垫垫肚子。”
唐筱问，“到夜市的时候几点了？”
林可蓝摇摇头，“没看时间，应该也就十一点四十左右，因为电影院离夜市不是很远，我们从影院出来之前我看了手机，那阵是十一点二十多。”
林可蓝继续说，“我和她们不同路，所以从夜市买了吃的之后她们就打车走了，我又去便利店买了东西才回去的。”
贺亭开口，问，“那条巷子没路灯很久了，你自己走不害怕？”
林可蓝抬眸，迎着贺亭的目光与之对视，手上搓动的动作一顿。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但贺亭注意到了。
林可蓝再次开口，“我走那条路走习惯了，虽然黑，但那是我回家最近的一条路，从巷子穿过去再过一条街就是我家，可以省下一大笔打车费。”
贺亭没有说话，思索了一阵，示意她继续。
“但我没有想到，平时走了无数次的路那天晚上会......”林可蓝痛苦的捂脸，手指狠狠进胳膊里。
贺亭看了一眼吴宣琪，扬扬下巴示意她安慰一下，吴宣琪轻轻拍拍林可蓝的肩膀，“都已经过去了，那天韩志国救了你不是吗。”
林可蓝的动作明显一顿，贺亭眯眼看，并不出声。林可蓝抬起头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说，“警官，你们今天找我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那天被抢劫后，为什么没有报警？”唐筱问。
“我没有被抢走东西，那里没监控没路灯，就算报警也抓不住，我还要上课，我不想浪费时间。”林可蓝声音冷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仿佛刚才情绪猛烈起伏的人不是她。
贺亭问，“那天和你一起看电影的另外两个人方便说一下名字吗？”
林可蓝看向贺亭，点点头。
贺亭结束了这场谈话，让唐筱送林可蓝离开后，叫着吴宣琪去了办公室。
贺亭说，“查一下那两个人的住址。”
吴宣琪立刻着手开始查，但依旧疑惑忍不住问，“贺队，这个女生有什么问题吗？”
“她没说真话。”
吴宣琪一听立刻收声，对着电脑飞快的输入信息开始筛查，没一会儿就得到两个地址。
“陈若心，丰盛花园二区38号楼1单元1201，方琪，海林圣庭26号楼3单元302。”
贺亭道，“发我手机上。”
“是。”
刚回来的唐筱再次被拎走，满脑子雾水的就跟着贺亭上车出发了，二人率先来到距离最近的陈若心家。
敲门之后，开门的是一个短头发白白净净的学生，面对贺亭二人对方满脸疑惑，而唐筱同样满脸疑惑。
“陈若心...不是女生吗？”
“我就是女生啊。”
贺亭不着痕迹的挑眉，立刻拍了一下唐筱，及时阻止了马上又要诚恳发言的唐筱，二人一起掏出警官证，陈若心看后请他们进屋。
虽然搞不明白现状，但陈若心还是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陈若心坐在他们对面，犹豫了很久，不安的问，“警官，请问...我是犯什么事了吗？”
“噗！咳咳咳——”唐筱差点一口水呛死。
贺亭静静地瞪他一眼，转头看向陈若心，道，“没有，我们来是想问你几件事。”
陈若心一听立刻放松下来，积极地表示，“警官你说，你们问我肯定如实回答，配合你们。”
贺亭点点头，问，“认不认识一个叫林可蓝的女生？”
陈若心点点头，“算是认识吧，不太熟。”
“算是认识？你们不是朋友吗？”
陈若心否认的摇摇头，说，“她是我女——”她话语一顿，看了一眼贺亭。
贺亭立刻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神色不变的表示，“你放心说，我们不会说任何多余的话。”
陈若心轻叹气，低声道谢一声，“谢谢。”
“林可蓝之前是我女朋友的室友，我和她也就只见过一次面而已。”
一次？贺亭蹙眉，问，“8号晚上你们不是一起去看过电影吗，同行的还有一个叫方琪的女生，之后你们一起去了步行街的夜市买宵夜。”
陈若心满脸懵然的摇摇头，“没有啊，8号晚上我的确是去了影城，但是是去送我女朋友，哦就是方琪，她俩约着看电影，我把方琪送过去我就和朋友一起去网吧了。”
“贺队，这......”意识到林可蓝撒谎了，唐筱神色严肃的看向贺亭。
贺亭向陈若心道谢后二人起身离开。
车上
“贺队，现在怎么办，还去方琪家吗？”
贺亭没回答，而是拨通电话，“吴宣琪，你现在立刻查一下林可蓝案发前后几天的动向。”
挂了电话贺亭对唐筱说，“联系侦查组，让他们去一趟方琪家，确认一下陈若心说的话是否可信。”
“是。”
忽然手机响了一声，贺亭拿起看了一眼，是田莘发来信息说尸检报告出来了，还有别的发现，让他立刻回局里一趟。
“有什么发现？”贺亭推开解剖室的门。
田莘指了指推车上的双刃匕首，说，“凶器找到了。”
“尸检报告。”田莘把尸检报告拿给他看。
贺亭放下匕首接过，开始翻看，疑惑，“蜡质，油脂，染料，着色剂？”
“还有珠光剂，这些都是制作口红的材料中会出现的。”田莘给他说明。
“我们还原了一下案发过程。猜测死者当时应该是背对凶手，并且以一种蹲下或者坐下，比凶手矮的姿势被杀害的。”
田莘走向推车拿起托盘里的刀，喊了一声贺亭，贺亭扭头看向她，却被田莘用刀抵住脖子，毫不留情的划了一刀。
当然，不可能真的划，田莘只是给他做了一遍演示，然后田莘喊他去冷库，拉出尸体来。
田莘把白布掀开，指着尸体脖子的伤口，示意他看。
“刀伤的走势是从左往右，从死者左边耳下四公分处下刀往右划，伤口很深，创面呈现一种平整外翻的状态，可以说刀是直着划过的，没有产生明显的角度。”
贺亭立刻明白，“死者和凶手没有发生打斗。”
“对。”田莘用手给贺亭比划，说，“而且死者被杀害时应该是背对凶手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你看，如果凶手的位置比死者低就会是一种从下往上入刀的状态，而高的话则相反，很明显这两种不是。
“你等会，我演示给你看。”
田莘转身离开，不一会儿进来了，身后还跟着搬着凳子的唐筱，田莘站上去，又招手示意唐筱过来配合。
“看好了。”田莘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以面对唐筱的姿势对着他的脖子划过。又拍拍唐筱示意背对自己蹲在地上，田莘走到唐筱背后，扶着他的左肩，右手握着笔，让笔尖冲自己，从左往右划下。然后抬头看贺亭。
“看到形成伤口的弧度了吗，现在明白了吧。”
“凶手是女性。”
田莘思考了一下，指出道，“不一定，用口红的男性也有。”
把凶手的身份信息缩减到女性或身材矮小的男性后，贺亭离开技术科，去吴宣琪办公室看监控，唐筱来敲门。
“进。”
“贺队，刚才侦查组那边来电话说，方琪那边和陈若心这边说的能对上，而且那天她并没有和林可蓝一起去夜市，看完电影之后她爸爸就来接她回家了。”唐筱无奈的揉了揉头发，“这个林可蓝全程都在撒谎啊。”
扣扣-
小刘推开门进来，把电脑放在贺亭面前，“贺队，这个是韩志国的资料，和你猜的一样，他的确受过高等教育。”
贺亭点开韩志国的资料开始看，唐筱也凑过来，“喔，这个韩志国还是商学院毕业的啊，高材生啊。”
在一旁的小刘点点头，“是，我们还查到他曾在河景市经营过一家软件公司，但三年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倒闭了，还因此欠下了一笔巨款，房子车子也都被法院扣下了，他的第二任妻子何静也因此和他离婚了。”
唐筱叹气，“一辈子都是悲剧啊。”
贺亭抬头看小刘，“联系他的家人了吗？”
“联系了，他前妻何静现居住在河景市，接到电话后表示立刻就赶过来，现在应该还在路上。”
贺亭点点头，小刘带着电脑离开。
贺亭扭头问唐筱，“现场带回来那个箱子查清楚了吗？”
“哦对，我刚才去田姐那找你就想说来着。”
唐筱说，“痕检科的组员说本子和钢笔上都找到了韩志国的指纹，可以确定是他的无误，只是手机还没打开，已经送去技术部门了。还有个发现，就是贺队你拿去让他们查的那个灯泡，那个上面的指纹也同样来源于韩志国。”
“什么？”贺亭没想到。
“贺队，有发现。”吴宣琪忽然说。
贺亭立刻来到电脑前，吴宣琪把电脑上的监控画面放大。
“这是9号和10号晚上步行街东侧华赢超市门前的监控，林可蓝在这两晚的晚上8点和11点分别出现在监控画面里，由东向西走，很快就消失在监控画面里。”
贺亭手指捏着一枚硬币打转，眼睛一直盯着视频里的林可蓝，忽然贺亭一怔，立刻示意吴宣琪暂停，“把刚才那几个画面全都调出来。”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这几个监控画面里的林可蓝都看向了摄像头，仿佛在和他们打招呼。
唐筱长大了嘴巴，不可置信，“这，这，这，贺队她......”
贺亭神色不悦，厉声道，“唐筱，去申请搜查令，联系小李他们抓人。”
“是。”
唐筱推门离开。
忽然贺亭发现吴宣琪正皱眉看着电脑屏幕，问，“怎么了？”
吴宣琪把画面放大，说，“这是12号万恒商场的监控，林可蓝在当天上午10点35分的时候和一个女子见面交流过片刻，看她们的动作，应该还拍了照片。”
贺亭的视线停留在林可蓝对面，戴着白色大檐帽遮住全部样貌的女子身上。
“查出她是谁，和林可蓝是什么关系。”
“是。”
宋时柚在英国时经常辅助当地警局破案，习惯了跟着警察站在嫌疑人门前准备抓捕，毕竟她学的是犯罪学，抓罪犯是天经地义的。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被抓的那一方。
傍晚，开着音响听着歌，在厨房里备菜准备做饭的宋时柚被一阵门铃打断了动作，她擦擦手把刀丢在案板上去开门。
“哪位？”
打开门，一个五官端正，高大挺拔的男人站在门前，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帅哥，如果不是对方手里的警官证太扎眼，她都要以为自己铁树开花，天上给她掉帅哥了。
帅哥旁边小帅哥说话了，“你好，宋小姐，我们是市刑警队的，你涉嫌与命案嫌疑人有来往，现在需要你和我们回警局配合我们调查。”
宋时柚点点头噢了一声，看向大帅哥，“你的呢？”
“什么？”帅哥疑惑。
宋时柚食指轻轻歪向唐筱手里的警官证，“办案流程，你应该是他的上级吧，你的不用给我看吗？”
“......”对方似乎没料到她面对两个警察时丝毫没有胆怯，甚至还满不在乎的调侃他们，态度极其轻浮。
贺亭举起警官证给她看了一眼，宋时柚挑眉，知道帅哥的名字了。用一顿晚饭换帅哥名字，嗯，值了。
宋时柚二话没说，晚饭也不做了，上楼换了个衣服就跟着他们走了。
路上，宋时柚有些好奇，开口问，“我和什么案子的嫌疑人有关系？”
唐筱正准备回答，被贺亭狠狠瞪了一眼，立刻乖巧的闭上嘴装哑巴去了。宋时柚见状低笑一声，“贺警官凶他做什么。”
贺亭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她，这个女人的态度令他不爽，所以语气也不好，“安静待着，到警局有你说的。”
宋时柚无辜的耸肩，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手势，当真安静了。
她家在江北区和江南区交界的地方，紧靠淮江，但市局在江北区中心，两地离得并不近，路程慢慢，在后座靠着靠着宋时柚迷迷糊糊的竟然睡过去了，半梦半醒间还听到唐筱说话，“贺队，宋时柚是有名的犯罪心理学博士，她真的会和案子有牵扯吗？”
贺亭怎么回答的，她没听见，这几日她累坏了，为了调查洪金浴场的事，她一直往返于本部和公司，一直没机会好好休息休息。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困难不少，但有小臻里应外合着，还真让她查出来了。
如宋时柚所料，组织里的确有和她一样卧底的人，但具体是谁还不知道。
不过知道有白方的人之后，宋时柚莫名的心安了许多，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起码她不再是孤军奋战了。
到警局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车一停下，宋时柚就醒了，贺亭和唐筱已经下车了，她抓过外套下车，跟着他们进了警局。
去审讯室的过程中，一路上宋时柚收到无数道投来的目光，吴宣琪端着咖啡杯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宋时柚时都肉眼可见的激动了一下。
她关注宋时柚的博客很久了，但一直没机会见到真人，天知道她发现和林可蓝交谈的人是自己的偶像时有多震惊和崩溃。
贺亭带着宋时柚进到审讯室，预审张润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张润对贺亭说，“贺队，我在外面听。”
“嗯。”贺亭推门进去，在宋时柚对面的桌子后坐下。
贺亭看她一眼，冷声冷语道：“你12号为什么在商场。”
宋时柚语调平缓，答道：“逛街。”
“和林可蓝什么关系？”
“谁？”宋时柚蹙眉。
贺亭观察着宋时柚的表情，是正常的疑惑时的反应，十分自然，看着不像是撒谎。
她不认识林可蓝，但......
他想到宋时柚的身份，不能排除宋时柚在演戏，贺亭不敢掉以轻心。
贺亭沉声责问，“你在商场主动叫住她还和她合照了，你不认识她？”
贺亭把照片举起来给宋时柚看。
合照？宋时柚探身看那张照片，认出那个女生是自己问路时的那位。
“啊，是她啊。”宋时柚顿感无奈，单手扶额叹气，里面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她坐正身子，正经道：“贺警官，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不认识她，我当时迷路了，看到她挎着一个我想去店铺的袋子才去找她问路的，至于合照，她说她看我博客很久了很喜欢我，希望和我合影。”
“我有求于人在先，所以你懂的，拒绝人家不好，我就同意和她合照了。”宋时柚摊手。
鬼知道合了个影还能把她合到警局来啊，早知道这样当时她给宋时呈打电话来救她，宁可被嘲笑到入土她也不去找那个女孩问路。
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进局子，宋时柚顿感烦躁，饥饿和疲惫感令她现在有些恼火。
贺亭那边却仿佛听到一个很好笑的事，他挑眉看向宋时柚，似笑非笑，“万恒商场很大吗？你能在里面迷路？”
宋时柚一听不乐意了，环臂往后一靠，哼笑道：“贺警官少见多怪了吧，路痴没听说过吗？”
在外面听着的唐筱张润几人差点笑出声，这是他们第一次见他们的贺队吃瘪，心里不由得对宋时柚高看一眼。
审讯室里贺亭却没时间嬉皮笑脸，被宋时柚怼了之后他也不生气，反而神色轻松了一些。
和一个犯罪学博士成为敌人，这并不好笑。
贺亭很庆幸对面这个高智商的女人不是他们要对付的人。但宋时柚和林可蓝完全没关系，也代表这条线索断了。
宋时柚隐去嘴边的笑，伸手拽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西装，正色道，“贺警官，如果没别的事，我可以走了吗？”
在心里咬牙切齿：我要饿死了，我现在能吃一头牛！
贺亭忽然看向她，说，“你刚才说林可蓝是你的粉丝。”
宋时柚一愣，“啊？”
“你还是犯罪学的博士对吗？”
“......”
宋时柚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说不是。
——
经过十三个小时，宋时柚从嫌疑人变成了警队编外人员，被贺亭直接从审讯室里抓去开会跟进案子。
甚至贺亭还找局长申请了一个合法顾问的身份，心安理得的让宋时柚跟着他们耗了一晚上。
最终林可蓝被逮捕归案。直到在高速公路口被抓住时，她都不明白为什么警察会找到她，明明她伪装得天衣无缝，逃跑路线也是随机选择的。
面对林可蓝的疑惑，唐筱只丢下一句：“就是因为你随机走，我们才会找到你。”
完成任务的宋时柚坐在贺亭的办公室里，面前摆着一盒「田园镇」家的皮蛋瘦肉粥和一杯极其不搭配的咖啡。
粥是她要的贺亭买来的，咖啡是她自己泡的。
她简单的垫吧了几口，推门出去，迎面碰到从办公室出来接水的吴宣琪。
小姑娘看到自己的偶像，瞬间就激动了，但似乎有些怕吓到宋时柚，只敢远远的喊了一声“宋小姐”挥了挥手打招呼。
但宋时柚不害羞啊，打了声招呼直接走过去，“宣琪，你是宣琪对吧。”
吴宣琪脑袋点的和磕头机似的，宋时柚觉得可爱忍不住一笑，问道：“你们贺队在哪？”
“贺队在审讯室呢，我带你去吧。”
宋时柚点点头，“好啊，谢谢。”
宋时柚推门进去，唐筱及一名男刑警坐在玻璃前，手里拿着耳机。
见是宋时柚进来了，唐筱放下耳机，“宋小姐。”
宋时柚走到单向玻璃前，拧眉问道：“还没招吗？”
唐筱叹气，摇摇头，“这人的意志力比想象的要强，问什么都不说。难就难在，虽然人抓到了，但是没有任何例如指纹或者凶器的实质性证据能证明人是她杀的。我估计她应该也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一直咬死了说人不是她杀的，倒是认了自己之前撒谎。”
也是因为林可蓝之前口供时有撒谎，他们才能有理由一直扣着林可蓝。
审讯室里，两方僵持不下，林可蓝面无表情的沉默着，丝毫不慌乱，任由贺亭他们怎么逼问，她一点反应也不给。
这熟悉又陌生的审讯氛围，其实宋时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自从许厌出事之后，身心俱疲令她无法一心多用，她辞去了英国那边警局顾问的身份，一心搞论文，再之后毕业回国，算算已经快三年了。
她还真有点怀念。
忽然林可蓝放在桌上的手指一颤，一直没有变化的脸上嘴角控制不住的颤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一直注视着她的宋时柚还是捕捉到了。
她立刻扭头问：“刚才贺亭说了什么？”
唐筱一愣，扭头看旁边的电脑，“贺队问她来这个城市就是为了杀人吗。”
宋时柚凝眉，走到可以看见林可蓝全脸的位置。刚才林可蓝的反应完全是因为贺亭的那句话，贺亭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唐筱，之前林可蓝配合调查的时候是谁负责审问的？”
“贺队还有我和吴宣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宋时柚掏出手机点开微博，边注意着林可蓝那边的动静，边向唐筱询问。
“警队之前有什么需要露面的活动吗，或是办案期间受采访，有没有贺亭露面的？”
“还真有，贺队之前有代表市局参加过电视台的栏目普法宣传。”唐筱疑问，“这和林可蓝作案有关系吗？”
宋时柚在微博里飞快的浏览着，似乎在寻找什么，忽然她的动作停下了，宋时柚嘴边扬起一抹笑，说：“关系可大了。”
她又问道：“贺亭上节目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12月，在普法宣传日前两天。”
她把手机给唐筱看了一眼，说：“查一下这个ID从去年12月至今发布的帖子，看一下有没有和贺亭有关的。”
“好。”
“哦对，你可以帮我去痕检科把那个你们找到的箱子拿过来吗。”
“行。”
宋时柚接了一杯水拿在手里，打开审讯室的门进去。
里面的人包括林可蓝都愣了一下，宋时柚关上门，走过去俯身在贺亭耳边低声说：“我来和她说。”
“有什么新发现吗？”
宋时柚点点头，“你相信我。”
贺亭的眸子动了一下，稍作迟疑，“好。”然后转身拍拍张润，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二人起身离开后，宋时柚走过去把杯子放在林可蓝面前，“渴了吧，先喝点水吧。”然后走回桌后轻轻拉开椅子坐下。
林可蓝迟疑了一下，奈何嘴唇已经干得起皮，她拿起杯子将水一饮而尽。
“那张合影我今天才看到，拍的很好。”
宋时柚把手机打开，给林可蓝看了一张照片，抿唇笑道：“这张照片是那天我离开后你拍的吧，我的背影，你把我拍的很好看，谢谢。”
林可蓝戒备的看着宋时柚，不接话。
宋时柚并不在意，她收起手机，换了一个话题，“介意和我聊聊吗？”
林可蓝眼神依旧警惕，偷偷观察宋时柚。
“我记得你说过很喜欢看我博客里的破案栏目，你印象最深的是哪一案？”宋时柚发出邀请。
林可蓝并不想回答，但无意识的松开了一直紧扣在一起的手指，左手拇指不断地摩挲着右手食指。
宋时柚眯起眼睛看着这一幕，她知道林可蓝开始跟着她的话走了。
“没关系，这只是咱们的闲聊，你想好之后说出来就行。”
宋时柚放下二郎腿，双臂交叠放在桌上，以微微前倾的姿势拉近了和林可蓝的距离，带着亲近和善的笑，等待着她的回答。
这是极其明显的示好。
不知是不是宋时柚这个动作的影响，林可蓝真的不那么紧张了，缓缓开口，“......D肯特郡那起杀妻碎尸案，丈夫在圣诞夜谋杀了自己的妻子。”
宋时柚感到意外，没想到是这起案子，她思索着抬头，手指轻轻蹭了蹭鼻尖，说：“这起案子虽然听着很吓人，但本质就是普通的谋杀案。对于读者来说这起案子的悬疑度应该没有那么吸引人，我记得当时博客下面关于这个案子的评论也仅仅只有几百条。”
“嗯，但我很喜欢这起案子。”
喜欢？
宋时柚无意识的搓了搓手指，一般人的回答应该是再次强调‘印象深刻’，但林可蓝却用了‘喜欢’的字眼。
她询问的看向林可蓝，“为什么喜欢这起案件？”
“为什么？”林可蓝缓缓抬起了头，不知盯着天花板在看什么，忽然笑了一下，“因为我妈就是被我爸杀死的。”
林可蓝的表情宛若在说一个笑话，无关痛痒。
玻璃外，贺亭对身边的组员说，“去查一下林可蓝的父母。”
“是。”
这时唐筱推门进来，手里抱着木箱，来到贺亭身边把一部手机交给他，“贺队，这是林可蓝微博里锁起来的部分，我找吴宣琪解出来了。”
贺亭接过手机开始翻看，随着手指滑动，贺亭的脸色越来越差。
“哎......”
林可蓝长叹一口气，视线慢慢落在宋时柚的脸上，目光化作笔，细细的描绘过宋时柚的脸，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羡慕。
“真好看......”
林可蓝抬起戴着银手铐的双手撩了一下耳边散下来的碎发，眼睛一直盯着宋时柚。
“出身高贵，长得还漂亮，你这种生来就站在云上的人，应该没体会过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的生活吧。”
宋时柚：“......”
“你知道每次结案时你站在镜头前面长篇大论的说什么，啊我能理解、我能体会，呵，还说自己对迫不得已犯案的凶手表示可惜，你知道你那张嘴脸有多虚伪吗？”
林可蓝的语气中满是嘲讽，全然变了一个人，不是商场里那个见到偶像激动的学生妹，也不是录口供时装作慌张的受害者，而是剥去伪装的真正的林可蓝。
心狠手辣十分善妒。
面对林可蓝的话，宋时柚并不生气，她要的就是让林可蓝渐渐露出原形。
达到目的了，宋时柚敛起笑容，收回手臂背靠椅子坐直，扬了扬下巴，傲然道，“算是吧，不过......”
宋时柚一改方才和善亲近的一面，向椅背靠去，微微歪头唇边噙笑，故作不解的看向林可蓝，“我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去体会？”
她面带微笑侧身翘起二郎腿，单手撑着下巴看她，这一切动作在林可蓝看来都挑衅和嘲笑意味十足。
果不其然，林可蓝恶狠狠的瞪着宋时柚，那眼神中充斥着厌恶和愤怒。
察觉到林可蓝的情绪波动，宋时柚决定再添把柴。
“哦对，你喜欢贺亭这件事都有谁知道？”
那边，林可蓝听到这句话先是下意识看了一眼镜子，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妥，立刻撇过头，打算再次装骆驼。
但宋时柚可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刚才我还疑惑，为什么别的警官问你话的时候你毫无反应，但只要贺亭一说话，你的眼神就会下意识的躲避。甚至会无意识的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下摆。这些小动作完全是一个女孩在面对心上人时才会有的。”
“但后来我明白了。”
宋时柚算着时间，心里估摸着手机应该恢复出来了，往镜子那边看了一眼。
门被打开，贺亭进来把手机交给她，在宋时柚旁边坐下。
看到贺亭进来，林可蓝的头立刻低下去。
“这些都是你微博里锁起来的内容，应该还没有人看过。”宋时柚举起手机。
闻言，林可蓝猛地抬头，怒目瞪圆，吼道：“你干什么！”
宋时柚拿起手机，“天呐，预告里那个警官怎么能那么帅啊，果然那句话是真的，长得好看的都上交给国家了。普法节目和帅气警官，这是什么双厨狂喜！期待期待！”
宋时柚声情并茂的读着每一条关于贺亭的帖子，每读一条林可蓝的脸就黑一分。
林可蓝脸色阴沉至极，耳根因羞愤交加红透了，她恶狠狠的看着宋时柚，“你这是侵害他人隐私！”
宋时柚抬眸冷冷的看她一眼，并不理会，继续读，“真想看到他破案的样子啊，肯定很帅吧。
他的手修长有力，好漂亮，一点也不像刑警的手，他经常握枪，手心肯定有茧，牵起我的手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好想见他啊，好想当他女朋友。
被那双手抓着是什么感觉啊？好羡慕那些被他亲手抓起来的罪犯，如果能被他抓起来，我都愿意去杀人了。”
宋时柚读不下去了，点开一张照片，是案发现场贺亭查案时各个角度的照片。
“果然，他破案的样子很帅，值了。”宋时柚瞥了林可蓝一眼，质问道：“这些都是你拍的？”
林可蓝无所谓的哼笑一声，悠悠道：“怎么，我拍照片还犯法吗？”
“为了这些照片，你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
林可蓝破罐子破摔，环抱双臂往后一靠，嗤笑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老头是我杀的？宋小姐你不是神探吗？你不是赫赫有名的犯罪学博士吗？抓人讲证据还用得着我教你吗？呵，没证据，那你就等着放我走就行了。”
见她彻底不做伪装露出本性，宋时柚深觉好笑，缓声道：“你知道韩志国是自愿被你杀的吗？”
“什......”林可蓝一愣。
“他早就知道你要杀他，是故意蹲下把后背给你。你以为你那些拙劣的手段真能让你逃到现在吗？如果不是他暗中推了你一把，你早就完了。”
审讯室门被打开，唐筱进来把箱子放下。
宋时柚道谢，然后从里面拿出笔记本，走到林可蓝面前打开给她看，冷声道：“那条路的坏灯泡就是他换上的，监控也是被他破坏的，你以为的天时地利全都是他一手促成。他做这一切就是为了你能顺利杀了他。”
「老天爷，求你保小女余生平安。」
看着本子上韩志国写的最后一句话，林可蓝彻底慌了神。
“你是99年8月31号的出生的，我查了，阴历是7月21号。”
宋时柚从箱子里拿出手机，试了一下密码，0721，果然打开了。
“你杀死的，是你的亲生父亲。”
宋时柚的话宛如天雷般狠狠劈下，劈的林可蓝僵在原地久久缓不过神。
宋时柚从兜里掏出手帕，走过去拿起林可蓝手边的纸杯，转身和手机一起交给唐筱，“拿去给检验科，和韩志国的DNA做一下比对，他们应该是亲生父女关系。再去查一下林可蓝母亲的那起案子，凶手应该不是林广钱而是林可蓝。”
“好。”唐筱转身离开。
宋时柚转身，冷漠的看着林可蓝，“每一起案件的结尾我都会写一句话，你说你每一起案子都看了，我倒觉得你什么也没看进去。”
林可蓝失了魂魄般的垂着头，宋时柚不愿再多看她一眼，推门离开审讯室，接下来就是审讯员的工作了，她没兴趣听林可蓝的杀人过程。
宋时柚离开前对贺亭说，“查一下韩志国破产时被查封的那套房产，那里应该能找到凶器，凶器林可蓝不会拿回家更不会随意乱丢，只能放在一个她知道而别人不会查到的地方。”
说罢宋时柚离开。
贺亭跟着出了审讯室，对张润说，“再审一下林广钱杀妻案，有结果通知我。”然后扭头对小刘说，“派人去韩志国被查封那套房产里搜一下凶器。”
“是。”
宋时柚回到贺亭的办公室，从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
贺亭走过来，环臂靠在门边看着她，“这次的案子谢谢你了。”
宋时柚闻言抬眸，摆摆手，“不用，我没干什么。”
“实话实说罢了。”
宋时柚拎起包，贺亭侧身给她让路，“案子还没结束，我就不送了。”
宋时柚背对着他挥挥手，独自离开。
刚出警局的大门，宋时柚就看见一辆黑色雅致停在门口，司机站在门边，瞧见她出来，立刻上前迎接。
“二小姐。”
宋时柚无奈，“我还有事没忙完呢。”
“什么事这么忙，都忙到警局来了？”车窗落下，宋时呈脸色不佳的看着她，“上车。”
宋时柚叹气，“哦。”乖乖绕过车尾，从另外一边上车。
“哥......”刚准备解释，就被宋时呈瞪了一眼，乖乖闭嘴了。
宋时呈对司机说，“回家。”
“是。”
回到庄园，宋时柚跟着宋时呈进了书房，宋时呈把桌上的一个档案袋给她。
“这什么？”
宋时柚看他一眼，接过拆开来看。
是一沓照片，主人公正是她自己，背景是......
贺亭以为自己不会和宋时柚有什么交集了，至少今早之前他是这么想的。
进入办公区域，贺亭径直走到唐筱旁边，把前一晚写好的报告放到他桌上，说：“把这个打出来交上去。”贺亭拍拍他肩膀离开，准备回办公室，拐过弯忽然发现对面一直没人用的办公室门开了。
贺亭疑惑的走过去，往里面看了一眼，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正蹲着从满地的大纸箱里往外拿东西。
“宋时柚？”他走过去。
闻声，宋时柚回头，发现是贺亭，起身走到门口打招呼，“早啊，贺警官。”
“你怎么在这？”
宋时柚环臂靠在门边，反手指指门牌，“上班啊。”
「顾问办公室」
“进来坐坐？”宋时柚侧身，邀请道。
贺亭上下打量了一下宋时柚，拒绝了，“不用了，你先收拾吧。”然后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噢，好吧。”
意料之外的拒绝，不过......
宋时柚撇撇嘴，打量别人要不要这么明显啊真的是。
等宋时柚办公室门关上后，贺亭去了局长办公室，进去时胡局长正在浇花，听到敲门声回头看。
“进。”
“胡局。”
“哦，贺亭啊，怎么了？”
“宋时柚为什么忽然成顾问了？”
“你之前不也申请过让她当顾问吗？”
“只是那一次而已，我对我的申请有数，上面不可能因为我的一个申请就真的把她弄来当顾问。”
胡局长叹气，“你说话就不能好听点。人家小宋是国外回来的犯罪学博士，高材生，在国外也帮助当地警局破获了不少大案，你不是跟她合作过吗，知根知底的你不应该开心吗？”
贺亭并不这么认为，否认道，“她是帮我破了一起案子，能力我承认，但我无法做到给予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完全信任，她是宋家的人，宋家在海市做什么生意我们都心知肚明。”
胡局长把水壶放下，走回办公桌前坐下，看了贺亭一眼，示意他也坐下，贺亭虽然想拒绝但还是没有驳局长的面子。
“你的顾虑我能理解，但这是上面的意思，而且她这次来不仅是辅助办案，最重要的是配合考察。”
“考察什么？”
“看特殊顾问对于警局是否具有普及的必要。”胡局长把一个档案袋交给贺亭，说，“这是宋时柚的档案，我认为在怀疑一个人之前，要先真正了解那个人。以后宋时柚就是你的搭档，对人家女孩子别那么大敌意。”
贺亭接过档案，看了一眼局长，勉强答应道，“我尽量。”
贺亭起身拿着档案离开局长办公室，路过办公区时恰好碰到和吴宣琪等人围在一起喝咖啡的宋时柚。
宋时柚恰好也抬头看他，二人对视，这下原本打算当作没看见直接回办公室的贺亭不得不打招呼了。
他悄无声息的把档案袋换到右手，走过去。
“报告打完了？全围在这。”
“......”
令人窒息的上司，唐筱等人一阵恶寒，纷纷摇着头离开。
众人都撤了，就剩下还没正式上班的宋时柚和始作俑者贺亭，二人面面相觑，贺亭率先开口，“你跟我来，跟你说些事。”
嗯？不躲着我了？
宋时柚欣然同意，跟在贺亭身后一起回了贺亭的办公室。
“随意坐。”
“哦，好。”
贺亭走到办公桌里面弯腰打开脚边的抽屉，抽空抬头瞄了一眼，发现宋时柚站在立柜前面，抬头看墙上挂着的照片。
“怎么了？”
“没想到贺警官还挺自恋，在办公室挂自己的照片。”宋时柚环臂，打量着那张照片，眯了眯眼睛，调侃道，“你不会为了要一张自己的个人照把你后面这个人给截了吧，就露了个肩膀。”
“这张照片的主角不是我。”贺亭锁上抽屉，走过去靠在桌边，视线也落在那张照片上， “是他。”
闻言，宋时柚的好奇心一下被勾起来，转身走到贺亭旁边，也靠在桌子上，“那为什么截掉？”
“谁告诉你截掉了，照片本身就这样不行吗。”贺亭瞥她一眼，并不打算回答，起身走回办公桌后坐下。
“你说的你自己信吗。”宋时柚切了一声，小声嘟囔了一句，走过去坐下。
“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
“胡局长应该也找过你了，以后你和我搭档办案，行吗？”
“行啊，我无所谓。”宋时柚摊手，然后反问，“不过，贺警官行吗？刚才听你的意思，你好像不太愿意和我一起。”
顿了一下，补充道：“哦对，我声明一下啊，我只是准备去找胡局说点事恰好听到你们在说我，不是刻意偷听。”
怪不得他明明是趁着宋时柚进办公室才去的，从胡局那出来后却看到宋时柚在外面。
贺亭扶额，难得他背后说人坏话，还被本人听到了。
为了避免后面两人合作不愉快，贺亭决定丑话说在前面。
“首先，背后说你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你的能力我不否认，上一次案件因为你也有不小突破，我很感谢。但身为队长我有必要保证我的队友在交出自己的后背时，这个人是值得信赖的，你能理解吗。”
宋时柚点头，“当然，我理解。换作是我，一个身份和这个职业完全不符，甚至家族背景都不一定干净的人忽然成了我们警局的顾问，我也没办法立刻信任她。”
但宋时柚哪会是乖乖被人说的那种人。
她微微歪头，单手撑着下巴，话锋一转道，“人们给我们的标签都是什么富二代啊，整天游手好闲的有钱人啊之类的，这种身份偏见我已经习惯了，在国外的时候也不少被人质疑，所以贺警官对我有偏见我完全理解。
“不过没关系，从今天开始，贺警官你有足够的时间了解我，并且信任我。”
宋时柚环臂向后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十分自信的说出最后一句话，全程她都盯着贺亭，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攻击性，唇边的笑丝毫不减。
贺亭做刑警多年，眼睛目睹了太多罪恶，双手抓住了太多罪犯，即便是平时，气势也极具压迫性，眼神气质满是狠戾。
可此时，宋时柚直勾勾的盯着贺亭的眼睛，二人对视，宋时柚的气势丝毫不亚于贺亭。
她不喜欢贺亭说的话，刚才在局长办公室外面听到贺亭说的话时她就恨不得立刻冲进去给他这张俊脸上来一拳。
什么叫宋家的人，从小被打着这种标签宋时柚已经够烦的了，她没想到贺亭也是这种有身份偏见的人。
宋时柚不愿再和贺亭浪费时间，率先移开视线，转移话题，语气微微不耐烦道，“这件事说完了，还有什么事？”
“车、着装。”贺亭的手指敲敲桌面，显然也被宋时柚的眼神挑衅到，语气不善，“现在开始你的形象也关乎市局的形象，上班不准开太招摇的车，穿衣服不准太夸张。
“还有，宋家二小姐来警局上班这件事，我相信很快就会传遍海市，所以你的私生活也请注意一些，小心传出什么负面新闻被开除，那你就没机会证明自己了。”
闻言，宋时柚微微挑眉，撩了一下脸颊边的落下的一缕卷发，同样不和善的看着贺亭，道，“贺警官大可放心，他们没机会拍的到我，也没人敢爆我的私生活。不过车的问题......”
她勾起嘴角轻笑，眼神变软，语气中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和刚才满身刺的人判若两人，“除了这辆车我就没车了，要不麻烦贺警官每天多走个几公里顺个路？”
“宋小姐从来都这么阴晴不定吗？”
宋时柚不恼，反道：“贺警官不也一样吗？”
两人对着彼此就是一顿冷嘲热讽，谁也不想占下风。
宋时柚歪头撑着下巴，唇角的笑敛去，说，“我的提议如何，反正贺警官的家应该离我家也不远，这也算是贺警官了解我的好机会，对吧。”
贺亭眯起眼睛，瞬间冷了脸，墨色的眼睛晦暗不明，充满危险。
“你调查我。”
“贺警官不也拿着我的资料呢，嗯？”她语气冷淡，眼神落在贺亭手边。
贺亭没想到自己刻意掩饰了，还是被她看到了。
“咱们马上要搭档了，我知道的时候可高兴了一晚上呢。所以作为搭档，提前了解一下不犯法吧。”宋时柚眨眼，摸摸鼻尖，笑道。
贺亭冷硬着嗓音，“非法取得公民信息。”
宋时柚兴致大减，调侃的话咽了下去，哼了一声，直起身移开视线。
“好。”
忽然贺亭道。宋时柚一愣。
“上下班，我接送。”贺亭盯着她的脸。
宋时柚一愣，深吸一口气，她就是说着玩而已，她可不想和这个死板警官有过多的接触，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她拍拍桌子，“喂，不是吧，我就随口一说，你不......”
贺亭打断她，“如你所说，这确实是个了解你的好机会。那么，以后多多关照了，宋顾问。”他探身，伸出手。
看着贺亭计谋得逞的样子，宋时柚心中极度的不爽，这人怎么做到的能句句戳到她。
她垂眸瞪了一眼那只手，握住，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笑容，“好，多、多、关、照。”
然后怒气冲冲的起身离开，连门都没给贺亭关。
贺亭看了一眼大门，轻飘飘的挑了一下眉，意识到自己气到宋时柚了，他心里莫名其妙的爽。
傍晚
宋时柚正坐在桌前看案件报告，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表确认时间。
白天贺亭说她的车太招摇，虽然她讨厌被人抓住小辫子说教，但不得不承认是事实，太招摇对市局和她的形象都不好，传出去不知道会在网上引起什么风波。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宋时柚决定等天全黑了，趁人少的时候再走。
当人走的只剩下值班的民警时，宋时柚才放下报告，伸直胳膊靠在柔软的椅子上伸了个懒腰，舒服的长叹一声，然后抬头看墙上的表，快九点了，应该没人了。她起身拿着包和外套，关灯离开办公室。
发动车后，宋时柚看到手机上有宋时呈的未接来电，拨了回去。
“怎么了，刚才静音没听见。”
“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宋时柚，“......”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宋时柚脑子里忍不住浮现贺亭的脸和他说的话。她扯了扯嘴角，决定把这股火发出去。
“好，怎么不好。第一天就差点被人气死。这个贺亭，亏我还以为他是什么正经警察，结果第一天就对我身份歧视。还说我的车和衣服招摇！要不是为了给同事一个好印象，谁不愿意穿着简单方便的衣服去啊！”
从前在英国的时候，上班都要求穿正装，为此她专门跑去买了一身正装，谁知道画蛇添足了，白白浪费她几千大洋。
宋时柚戴着蓝牙耳机，疯狂发泄，这股火她憋了一天了，不好好发泄出来，她怕今天晚上她失眠。
耳机里宋时呈毫不留情面的哈哈大笑，“是那个抓你的警察吗？哈哈哈哈，真稀奇，你今天不会就是这么和他吵架的吧？”
“你觉得可能吗，再生气也不能丢脸，我就反驳了几句，没吵架。”
宋时柚不爽的哼了一声，“他不是说我的车招摇吗，行啊，那我不开了，我让他以后天天接送我，我就不信他不烦。”
回家路程的二十分钟里，宋时柚一直在滔滔不绝的表示自己的愤怒。
挂电话前，她十分生气的表示，“因为不想和他同框出现，我午饭晚饭都没吃，饿的我前胸贴后背。”
宋时呈无奈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宋时柚啊宋时柚，谁说的自己都29了？你现在这表现和幼稚园小孩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之前见的时候还觉得他挺帅的，办案也挺有魄力，现在看来就是个没礼貌的混蛋。”
人在生气的时候就会无法集中注意力，宋时柚就是这样。
她黑着脸挂了电话，按下指纹锁开门进屋，还没摸到灯的开关，就被脚下一个箱子绊得一个趔趄，差点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
她手忙脚乱的找地方扶，结果手腕重重地磕在鞋柜上，瞬间疼痛就窜了上来，整条手臂都麻了，她痛呼一声，捂着胳膊跑开。
缓了一下，她在箱子边蹲下。
是小臻送来的。
瞬间意识到这里面装着什么，她单手搬起箱子进了书房。好在箱子虽大，但却不重。
宋时柚拆开箱子从里面拎出一条裙子，正准备继续看里面还有什么，忽然一个东西从裙子里掉出来，咯噔一声掉在地上。
是一支口红状的u盘。
她立刻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在纸板的夹层里找到一张纸。
「你让我查的」
看过后，宋时柚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这张纸，丢进去烟灰缸，没一会儿便只剩下灰烬。
宋时柚看着u盘，沉吟片刻，准备插进电脑查看，忽然手一顿，如果R有意监视她的电脑，那就不能用家里的电脑查。她把u盘收起来，决定次日上班时用局里的电脑。
忽然手机屏幕亮了，名字是顾崇。她看了眼来电，点开免提，没好气道，“有事说事，有屁快放。”
手机里传来一声口哨声，然后是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声，“嚯，你吃枪药了啊，你不会第一天上班就被开了吧？”
“闭嘴。”
“不错啊，上个班正常了，好久没见你这么有活力了。”
闻言，宋时柚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电话那边顾崇听到她不回答，径自说道，“真难得你今天能接我电话，之前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你这孩子太不行了。你说从你回国咱们多久没见了，呈哥说你一直过得不太好，我还担心你要跟着许厌一起去呢。”
听到那两个字她心脏一抽，她寒声道：“闭嘴。”
但顾崇却仿佛没听到，继续自顾自的说，“过段时间我应该能回去，你来机场接我吗？”
“不接。”
“你来机场接我，然后咱们找个时间去给许厌扫墓。”
顾崇不断地给她强调许厌的死，这是宋时柚最忍受不了的。许厌去世之后所有人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许厌，唯独顾崇疯狂踩雷，偏要给宋时柚提许厌。
宋时柚知道顾崇是想给她做脱敏治疗，但她还是无法忍受，两年来不断地在拉黑和解除拉黑顾崇间徘徊。
宋时柚不想说话了，她默不作声的听着电话那边顾崇滔滔不绝，等顾崇终于停下，她开口道：“说完了吗，挂了，以后不接你电话了。”
“诶？别......”
不等顾崇说完，宋时柚立刻挂了电话，直接拉黑。
看了一眼手机，心道：就不该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第二天，贺亭果真如约开始负责宋时柚上下班。
宋时柚下楼，刚出楼道门就看到贺亭的Q7停在草坪旁边，贺亭落下车窗坐在车里。
她走过去，指着脚下用黄漆喷的四个大字「禁止停车」，友好的提醒道：“没看到这不让停车吗。”
贺亭食指压下墨镜，低头看去，“哦”了一声，抬头瞥她一眼，愣了一下，昨天他说了宋时柚的穿着，今天宋时柚果然换了一种风格，白色的大短袖T恤和浅蓝色阔腿牛仔裤，外面穿着橘色的衬衫外套，背了一个大的帆布包，简单干净，从头到脚和昨天那个精致女人判若两人。
从女人变成女孩了。
贺亭顿了一下，道：“真磨叽，上车。”
“......”
宋时柚深吸一口气，努力的把想锤死眼前这个男人的想法压下去。
她果然和这男人合不来。
五月末，春夏交替，夏天好像十分着急的想要和刚走不久的春天划清界限，气温飞速的爬升，持续稳定的高温烘热了树叶，道路两旁的树叶暴露在阳光之下，葱绿茂盛的叶子替过路人挡去了逐渐毒辣的日头。
开上高架没多久，车流的速度就渐渐慢下来，贺亭知道，又要堵车了。他看了一眼导航，长长的一条红色证实了他的想法。副驾驶的宋时柚瞥了导航一眼，默默的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
贺亭察觉到，扭头看了一眼，问：“你干嘛？”
她拿出三明治在手里摇了摇，“吃早餐啊。”
“你没吃早饭？”
“没啊，你吃了啊？”宋时柚边拆包装纸边反问。
贺亭瞥了一眼正在啃三明治的宋时柚，肚子小声地咕咕叫了一声，看她吃得那么香，心里一阵不爽。绕路来接宋时柚的时间占了他平时吃早饭的时间，他哪还有时间吃饭。结果始作俑者倒是自己带了早餐，还坐在他旁边啃！
贺亭没好气的回答，“吃了！”
然后转头看车外，从扶手箱里拿出一盒润喉糖，倒出来两粒丢进嘴里干嚼。
听他“咯吧咯吧”嚼的起劲，宋时柚不解的低头看看三明治又扭头看看忽然生气的贺亭。
我干嘛了？三明治味道不对熏着他了？
她悄悄凑近三明治闻了闻，除了美乃滋的甜腻味就只有清新的黄瓜和番茄味。
没臭味啊。
宋时柚不解的又瞥了贺亭一眼，试探的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在你车上吃东西？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
“没有。”贺亭打断她，语气冷淡道：“你吃你的就行。”
直到车在办公楼前停下，两人都没再说话，不是宋时柚不想说，是贺亭一直皱着眉，她就不想费劲和他搭话了。
打卡之后，宋时柚和吴宣琪、唐筱站在饮水机前接热水冲咖啡，和他们说了今早在车上的事，然后四下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问：“你们贺队是不是不喜欢别人在他车上吃东西啊？”
唐筱立刻摆手否认，哈哈笑了一声道，“哪啊，贺队那是因为没吃饭饿的，宋顾问你不用担心，不是因为你。”
吴宣琪也点头，附和道：“贺队好像一直胃不太好，皱眉应该是饿的不舒服吧。”
宋时柚愣住，悄悄指了一下贺亭办公室的方向，“可是他说他吃了啊。”
唐筱道：“他肯定是骗你的，刚才我还看到贺队拿了盒泡面回去呢。”
宋时柚微微皱眉，放下手，正色询问道：“贺亭平时早晨都几点到局里？”
“卡点吧，有时候不堵车应该早点儿。贺队家离这不远，二十来分钟差不多就到了。”
正说着呢，贺亭拿着杯子出来了，瞧见饮水机旁边围着仨人，走过去。
宋时柚看了贺亭一眼，拿起杯子，“我先回去了，宣琪你要的那个我一会发给你。”
吴宣琪笑道：“好嘞，谢谢宋顾问。”
“没事。”
回到办公室，宋时柚回想起贺亭在车上皱眉的样子，心里划过一丝愧疚感。
忽然，门被敲响，唐筱推门进来。
“宋顾问，胡局说嘉顺分局有一起案子有点困难，希望你现在去一趟。”
一听有案子，宋时柚立刻抬头，“好，我这就过去。”
“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不用，我自己坐车过去就行。”
唐筱离开关上门，宋时柚立刻收拾包准备出发，拎起包发现装着午饭的饭盒还在包里，犯了难，带着这个饭盒，未免也太不方便了一些。
要不给贺亭？就当还人情了。
宋时柚立刻撕了张便签，写好字贴上去，拿着包出门了。
她来到贺亭办公室门口，发现门开着，里面没人，飞快的进去把便当放在柜子上然后匆匆离开。
「我出外勤没时间吃，送给你了，里面都是新做的，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能吃，不用太感谢我。」
走出办公楼，宋时柚拨通唐筱发给她的电话，联系分局了解情况。
“喂，你好，我是市局的宋时柚。”
“好，市医院是吗，我现在过去，可以先说一下具体情况吗？”
市局在江北区，到市医院的路程并不短，等宋时柚到达医院时已经快九点了。
宋时柚给出租车司机付了钱，挎着包走进门诊楼。进去之后她四下看了一圈，看到穿着警服的一男一女站在导诊台前。
宋时柚走过去，打招呼，“您好，请问是李队吗？”
两人回头，瞧见她大学生模样的打扮，两人对视一眼，女警举起手机将宋时柚和手机上的照片对比了一下。
女警试探性的问，“宋顾问？”
宋时柚嗯了一声，拿出自己的警官证给他们看，“你们好，我是市局的宋时柚。”
“好，咱们边走边说吧。”
三人搭乘电梯上行，年长一些的男警官率先开口，“我是李旭凯。”然后示意自己身边的女警，“这个是一会儿配合你一起询问受害人的小杨。”
小杨警官警帽下扎着两个短短的小啾啾，因为脸蛋粉扑扑的还有些婴儿肥，看着像是个还在上高中的小女生，她对着宋时柚青涩一笑，微微摆手打招呼，“宋顾问好。”
宋时柚点点头，“你好。”然后问道，“现在具体什么情况？”
李警官说，“受害人唐卿卿是嘉顺三中高三的学生，昨天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女生宿舍宿管去女生浴室打扫卫生的时候，在最里面的隔间发现赤裸着身体晕倒的受害人。一开始是直接打120送到医院来了，后来受害人醒了声称有多人对她实施了强奸，校方见情节严重，就报了案。”
“有提取到体液吗？”
李警官面色沉重的摇头，叹气道：“没有，嫌疑人做了保护措施，但是在受害人大腿内侧还有腰部两侧的位置提取到了几枚不完整的指纹，现在还在比对。现在能提供有用线索的只有唐卿卿，因为她现在情绪有些崩溃，没有办法说出什么实质性的信息，所以才请你来帮我们。”
“放心，我会尽力提供帮助。”宋时柚皱眉，心情很沉重。
三人来到病房门口，李警官和门口站岗的民警说明情况后，对宋时柚说，“她现在醒着，你们进去吧。”
“嗯。”
宋时柚和小杨警官轻轻的开门进去，这是一个双人套间，有两张病床，但只有唐卿卿一个人住。
病房在背阳的一面，太阳照不到，加上病房里拉着厚实的窗帘关着灯，所以虽然是白天却很昏暗。
病房里背对着她们坐着一个女人，听到有人开门，女人回头来看。
宋时柚注意到，这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不知是不是屋里太暗的缘故，女人的皮肤看起来黝黑，身上穿着带荧光条的蓝色工服，虽然看起来很旧，但很干净，淡淡的肥皂味夹杂着浓烈的汽油味，从工服上传出。
宋时柚立刻判断出对方的身份，加油站的员工。
“这位是唐卿卿的妈妈韩女士，接到电话后就来医院了。”小杨警官上前一步挥挥手，招呼女人来门口，然后小声介绍，“韩女士，这位是市局来的宋顾问。”
“你好。”宋时柚抿唇轻笑一下伸出手，唐妈妈犹豫的看了一眼宋时柚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握住。
唐妈妈颤抖着声音道，“拜托您了.....”
宋时柚见唐妈妈的精神状态很差，她轻轻的安抚唐妈妈的肩膀，转头看小杨警官，低声道，“你先送韩女士出去待一会吧。”
小杨警官点点头，揽过唐妈妈的肩膀，“咱们走吧。”
宋时柚放轻脚步走进去，病房不仅拉着窗帘，唐卿卿的病床也拉着围帘，几乎可以用严严实实来形容。
宋时柚把包取下来放在另一张病床上，试探性的开口，语气轻柔，“卿卿，在睡觉吗？”
良久，帘子后面传来一道宛如枯草般沙哑的声音，这声音极小极轻，“没有睡。”
宋时柚把手放在围帘上，轻碰了一下，感觉唐卿卿没有过大的反应，尝试抓住围帘，轻声问，“卿卿，我可以...进到围帘里面吗？”
“......不要，不要进来。”
“好，我不进来。”宋时柚收回手，“那我们就这样隔着帘子聊一聊吧。”
宋时柚搬过来一张椅子，在帘子外侧坐下，从包里拿出本子和笔。
“卿卿有喜欢的小动物吗？”
帘子里沉默了一阵，顿顿回答道，“金毛，我喜欢金毛。”
宋时柚飞快的在本子上写下：温顺、性格内向
“可是我也讨厌金毛。它太听话了，太傻了，只知道讨好人类，不管会不会得到回报，只要人类一招手，它就会摇着尾巴冲过去。可......”唐卿卿顿了顿，“她有什么错......”
“她没有错。”
宋时柚起身，再次试探性的问，“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唐卿卿犹豫了一下， 嗯了一声。
宋时柚得到允许后，拉开围帘，在看到病床上的人时，瞳孔猛地放大，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女孩穿着粉色的病号服，本该白嫩光滑的脸上现在几乎找不出一处好的地方。脸颊额头上都缝了针，眼窝一片青紫，左半边脸颊高高肿起，鼻子上也贴着纱布，嘴角的淤血如蚯蚓般四散。脖子和手腕脚腕都缠着绷带，手背和脚背也红肿青紫。
惨字不足以形容。
唐卿卿抬头看向宋时柚，微微笑了一下，“姐姐，你好漂亮。”
虽然眼中无神，但宋时柚听得出这是夸赞，没有一丝杂质的夸赞。
宋时柚听的心酸，她还没有来得及看唐卿卿的照片，在来的路上，打电话时介绍案情的警官和她形容了唐卿卿的样貌，虽然称不上惊艳，但却是一眼看去就觉得这女孩干净的样貌。而且听对方的形容，唐卿卿是一个个子高挑很有气质的女孩，学习也很好。
可就是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现在几乎没了人样的躺在病床上。
透过唐卿卿，她看到了许厌，这令宋时柚胸口一闷。
宋时柚紧握双拳，短短的指甲掐进肉里，掌心传来钻心的疼令她短暂的恢复理智，保持冷静。
唐卿卿看着天花板，平静的说，“我听到了，你是警察，你能帮我抓到他们吗？”
宋时柚回神，在床边坐下，轻轻搭上唐卿卿唯一看起来有块好皮肤的右手，“我能。但我需要你帮我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可以吗？”
没有犹豫，唐卿卿嗯了一声，答应道，“好。”
宋时柚并没有立刻开始，而是将时间定在下午。唐卿卿一直没有进食这令警方和家属都很担忧，所以宋时柚表示，等唐卿卿吃过午饭后自己再来。
和小杨警官打了声招呼后，宋时柚独自离开医院，在医院对面的商场里找到一家粥铺，决定随便对付一顿午餐。
吃过饭，宋时柚就回到医院，在病房外的走廊坐着休息。
前后脚，小杨警官也回来，两个人坐在一起闲聊。没多久，病房的门打开，唐妈妈从里面出来。
“宋顾问，抱歉让你久等了。”
宋时柚起身，摆摆手，“没有，卿卿吃过东西了吗？”
唐妈妈点点头，“喝了点粥。”
宋时柚嗯了一声，提醒道，“接下来的过程需要录音，您和卿卿说了吗？”
唐妈妈再次点头，“我和她说了。”
宋时柚开门进去，虽然病床边的围帘依旧拉着，但窗帘拉开了一条小缝隙，午后温暖的阳光顺着缝隙溜进来，虽然不像阳面那么暖和，但整个病房明亮了不少。
宋时柚取下包走过去，拉开围帘，唐卿卿正抱着膝盖发呆，察觉到宋时柚来了，她抬眸看了宋时柚一眼，转而继续望着帘子下面透进来的阳光出神，喃喃自语道，“明明只有一个缝隙，却能照亮这么多角落。”
宋时柚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忍不住抿唇轻笑，拉过凳子坐下，“这个世界是没有绝对黑暗的，哪怕只有一缕阳光，也足够划破黑暗重启光明。”
“准备好了吗？”宋时柚问。
唐卿卿点头，“准备好了。”
“好，现在你躺下闭上眼睛，然后按照我说的做。”
宋时柚打开录音笔，放在床头柜上。
“卿卿，现在开始我会录音，这可以帮我们锁定更多线索，可以吗？”
唐卿卿点头，“可以。”
“好，放轻松，深呼吸。”
“现在是晚上，你刚从图书馆里出来。因为复习到很晚，路上已经没有同学了。你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因为四周一片漆黑，所以你有些害怕，忍不住加快脚步，想要赶快回到宿舍。”
宋时柚身体前倾，尽量靠近唐卿卿的耳朵，缓声低语的声调令唐卿卿很快进入状态。
“忽然！有人蒙住了你的头，你来不及尖叫就被捂住嘴巴拖走了，你拼命的挣扎着，可无济于事，对方的力量远比你大。对方把你拖走了，告诉我，你感觉到了什么？”
唐卿卿紧闭双眼，仿佛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开始发抖，结结巴巴道，“我，我的，我的周围很黑，但又好像有光，我被他扛在肩上。”
宋时柚问，“他的头在你左边还是右边？”
“在...在左边。”
是个左撇子。
宋时柚记下来，继续问道：“你能感觉到他身边还有别人吗？”
唐卿卿皱着眉，猛烈的摇头，“只有他的喘息声，他好像很累，一直在大喘气。他把我放下来了，他把我丢在沙子上了，有人在说话。”
忽然唐卿卿的手猛的抓住床垫，开始奋力挣扎，“救命，救命！有好几双手在摸我！”
宋时柚立刻把笔换到左手，伸手抓住她的手，安抚道，“别害怕，你别害怕，我在这，他们伤害不到你。你冷静下来，能不能看清有几双手？”
唐卿卿的额头冷汗直流，表情痛苦万分，“唔...救......三...四，四双手，好凉，手表，有个人戴着手表！”
“除了手表，你还看到什么？”
“佛珠，不，是......有个人还戴了一串珠子，他在亲我！救我...他戴了项链！他身上有...妈妈，有妈妈的味道......我看不清了，我看不清了！他们在勒我的脖子！我看不见了！救我！救救我！”
宋时柚立刻握住唐卿卿的手，一只手摸着唐卿卿的脸。
“唐卿卿，你听我的，我数三个数你就会醒来，1、2、3，醒来。”
唐卿卿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睁开眼，从病床上坐起来，捂着脸大口喘气。宋时柚不停的给她顺着后背，嘴里安慰着，“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唐卿卿弓着腰，眼泪如泉涌般掉落，肩膀剧烈的颤抖着，再次回忆令她十分痛苦。
宋时柚很心疼这个女孩，但她什么也做不了，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太过苍白。她只是静静地陪着唐卿卿，直到唐卿卿冷静下来。
即便唐卿卿此时痛苦不已，她依旧费力的支起头来看向宋时柚。
轻声道，“谢谢。”
宋时柚打开病房门出来时，已经是傍晚。她将录音笔和一些新线索交给李警官。然后走到唐妈妈面前，从包里拿出皮夹，抽出一张名片双手交给唐妈妈。
“以后卿卿有任何需要帮助的时候，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唐妈妈看着那张名片，泪水朦胧了双眼，紧紧抿着唇憋住了眼泪，握住宋时柚的手，颤抖着声音说，“谢谢。”
宋时柚给了唐妈妈一个拥抱，她相信现在痛苦的人除了病房里的唐卿卿，还有一个就是面前这个明明才四十出头却老态尽显的母亲。
看着唐妈妈进去病房关门后，宋时柚目光一沉，将李警官拉到走廊尽头的窗边，沉声道，“李警官，唐卿卿说在嫌疑人身上闻到了妈妈的味道。唐卿卿妈妈是加油站的员工，身上的味道有可能是汽油味，我怀疑两者会有联系，希望你派人去她妈妈工作的加油站排查一下，或许会有线索。”
“好。”
宋时柚背着包走出门诊大楼，她揉了揉胃，垂眸看了一眼时间，嘟囔道，“六点多了，找个地方吃点饭再回去？”
宋时柚看了眼四周，没有出租车停在门诊楼前，她走下台阶往出租车停靠区走，刚走进停车区，一辆黑色Q7吱一声刹车停在她面前，吓了宋时柚一跳，刚准备骂人，Q7车窗落下。
是贺亭。
“结束了？”
骂人的话咔的堵在喉咙里，宋时柚一愣，点点头，“你怎么在这？”
贺亭看了一眼四周，担心自己的车挡路，对宋时柚说，“先上车。”
宋时柚“哦”了一声开门上车，系好安全带后看了一眼手机，才发现微信有几条未读消息，其中一条消息就是贺亭发来的，谢谢她的午餐。
宋时柚挑眉道：“你不会是因为午餐才来接我的吧。”
贺亭目不斜视，“不然呢。”
自从经历早晨的事，宋时柚对贺亭的印象又多了一条，死鸭子嘴硬。自然知道贺亭现在就在嘴硬。
“好吃吗？”
“还行，有点淡。”
宋时柚一听，眉毛一抽，“你不应该说很好吃吗？”
“你问了，有问题我不能说吗？”
宋时柚嘴角一抽，被噎的说不出话。
“有吃的就不错了，小心盐吃多了高血压。”
贺亭扭头瞥她一眼，视线上下一扫，“你是不是干什么都得占上风才行？”
宋时柚不否认，因为贺亭说的事实。
她从小就是老爷子捧在手心里宠大的，在家时谁都得让她一分，那时候连宋时呈都不敢惹她，不仅脾气倔嘴毒还好胜心强。
虽然后来出国历练了几年，棱角都磨没了，小姐脾气也收敛起来了，但骨子里的好胜心还在，到现在长大了，宋家这一辈的小辈里，除了亲哥宋时呈敢打敢骂，依旧是谁也不敢招惹宋时柚。
驶上跨江大桥，宋时柚拿手机拍远处的日落，随口问道，“今天局里没什么事吗？”
贺亭瞥她一眼，语调没什么起伏，“别乌鸦嘴，没事不好吗。”
“我就是问问。”
话音刚落，贺亭的手机和宋时柚的手机同时响起，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接起。
电话那边唐筱和吴宣琪的声音分别从贺亭和宋时柚的手机里传来。
唐筱：“贺队，又有案子了，在海工大。”
吴宣琪：“宋顾问，有新案子，在工大。”
贺亭&宋时柚：“好，知道了。”
挂了电话，两个人都沉默了。
贺亭打开转向灯把车停在路边，转头看宋时柚，宋时柚察觉到他的视线，心虚的撇开头不和他对视。
贺亭嘲讽道，“原来宋顾问还有乌鸦嘴的潜质啊。”说着，他点开导航，搜索去海工大的路线。
心虚的宋时柚选择闭嘴，鬼知道她的嘴这么灵啊，说什么来什么。
她悄悄把手机放在无线充的位置开始充电，转过身轻轻拍拍自己的嘴，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流面条泪了。
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贺亭找好路线，再次出发。
宋时柚心虚来的快走得也快，打了个哈欠看看时间，问道：“从这到海工大得多久？”
“五十来分钟。”
宋时柚再次打了个哈欠，侧身往座位上缩了缩，“我睡会，到了叫我。”
贺亭不爽眯眼看她，“你怎么这么自觉？”
宋时柚已经闭上眼睛，困意袭来，实在懒得睁开眼睛，但即便这样，好胜心也强撑疲倦活跃了一下。
她把脖子往衬衫领子里缩了缩，懒懒道，“是贺警官你不让我开自己的车的，那你只好忍耐一下喽。”
说罢就没声了，没多久就传来平缓惬意的轻鼾。
贺亭被她气笑了，但人都睡着了，他还能把人摇醒骂上几句吗，他看了一眼宋时柚安静的睡颜，叹气，认命的当起司机。
贺亭开车驶入海工大，开进去没多久他就看到很多人聚集在人工湖旁边，这倒是帮他省去找人的麻烦事。
开过人群，贺亭把车停在路边，边解安全带边拍了拍宋时柚，“起来，到了。”
“噢。”
宋时柚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开门下车，背上包跟在贺亭身后，两人一起穿过人群往现场走。人行道上，警戒线围成圈把人工湖木桥的入口整个封死，警戒线边有两名民警把守着，瞧见贺亭和宋时柚走近，伸手拦下。
贺亭道：“我们是市局的。”
两人把警官证给民警看，对方立刻给他们放行。顺着木桥下去，两人往现场走。宋时柚环顾四周，因为天色太暗，她只能看到这座木桥纵横分布在湖边，远处还有一座石桥贯穿南北连接着湖心亭。他们现在在石桥的西边，是整片湖莲花最繁盛的位置。
宋时柚边走边看着脚下，木桥的两边都是深绿的莲叶和红嫩的莲花，有些莲叶大得夸张，甚至长到了桥面上。
天色暮沉，西边已经找不到落日的影子，看着已经全黑的天，宋时柚皱眉，担忧道，“天全黑了，找起线索来可困难了。”
贺亭“嗯”了一声，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明，“注意脚下，这边的木桥没栏杆。”
走下最后一段台阶，他们到了垂钓区，桥面四周已经没有了围栏，只有莲花莲叶簇拥着，稍不注意可能就一脚踩进湖里。宽大的垂钓平台上四五名警员正戴着头灯检查现场，看衣服是痕检科的。
和现场隔着一片莲花的另一条桥上，他们看到了唐筱。市局到海工大的路程更近，唐筱比他们早到一会儿，正拿着本子向报案人了解情况。
贺亭走过去，“唐筱。”
唐筱立刻站起来，贺亭拍拍他，示意他跟自己来。两人走到一边，贺亭问，“什么情况？”
唐筱看了一眼那边的情侣，示意贺亭道：“报案的是那对情侣，据他们所说，他们是从食堂吃了饭回来准备在湖边散步，结果发现了尸体。”
贺亭道：“尸体当时浮在湖面上？”
唐筱摇头，“没有，被发现时尸体脚上绑着一块大石头沉在湖里，并没有浮在水面上。是那个女生打算用手机拍莲花，凑近的时候手机的光可能是晃了一下，就照在尸体的脸上。”
唐筱微微皱眉，叹气道：“那姑娘吓得不轻。”
一想象到那个画面，唐筱刚下去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宋时柚也跟着冷颤了一下，她能想象到那是个多吓人的画面，心里默默心疼那个女孩。
宋时柚来到桥边，那对情侣正坐在桥边的长椅上，路灯下女生的脸色极差，双腿一直在打颤，即使明艳的口红也拯救不了脸色苍白，男生在旁边一直搂着她在小声安慰着。
宋时柚走过去，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微微弯腰递给女生，转头对男生道，“如果有条件，这段时间尽量带她出去走走，不要在学校里待着。”
男生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友，仰头谢道，“好，我会的，多谢。”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宋时柚问。
男生点点头，宋时柚问，“你们是每天晚上都来湖边散步吗？这里平时人多吗？”
男生摇摇头，否认道，“我们只有下午有大课的时候会来这边，平时我们宿舍离这边不近，除了来吃饭基本不会来。”
男生顿了一下，“人的话，除了周末的时候会有学生来这边，平时都是校外来学校里看莲花的人比较多。”
宋时柚又问，“周末晚上来这边的学生多吗？”
男生说：“以前住在老宿舍楼的时候晚上会有人来散步，但去年我们都搬去新宿舍了，加上有宵禁，这边又离宿舍太远了，来回往返一次得半个多小时，回去根本来不及，九点多之后差不多都就没人了。”
“你们一周哪几天有大课？”
男生想了一下， 拿出手机翻了一下，随后交给宋时柚看，说，“这是我的课表，后面那张是我女朋友的课表。”
宋时柚掏出手机拍下来，道谢了一声还回去。
“宋顾问。”唐筱走过来，宋时柚起身，唐筱说，“贺队叫你。”
“好，我这就过去。”宋时柚喊住他，“刚才报案的那对情侣说校外人员也能进来，你去查一下周末进校的人的信息，看看能不能查到。”
唐筱点点头，“好。”
宋时柚把本子放进包里，顺着木桥来到案发现场。
初步勘测已经完成了，尸体已经被法医带回局里了。宋时柚顺着台阶下来，贺亭蹲在发现尸体的位置，正在低头检查木桥的边沿。宋时柚走过去，也在他旁边蹲下，问道：“有什么发现？”
贺亭没有立刻回应，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戴上手套弯腰趴下去，伸手顺着边沿好一顿摸索。见状，宋时柚默默起身给他腾位置，站在后面看着。贺亭则是沿着整个木桥边缘摸了一个遍。
不知摸到了什么贺亭顿了一下，整个人都趴了下去，几乎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桥面外，身体全靠右手抓着桥边的石柱稳住。
忽然贺亭的鞋踩到了大理石面上，上面还有刚才打捞时留下来的水，脚下一滑，整个人往湖里栽去，宋时柚惊呼一声，“喂！”立刻冲过去抓住贺亭的衣服后摆把他拉了回来。
这一闹可把宋时柚吓出了一身冷汗，跌坐在旁边平复心情，瞧见贺亭还趴在桥边，她立刻骂骂咧咧道，“喂！你能不能注意点？！”
“我没事。”他回头喊道，“田芩（qin），给我个大的物证袋！”
田芩是田莘的亲弟弟，是痕检员。
田芩离得不远，一听到贺亭喊自己，立刻跑过来递了一个物证袋给他。
“这什么？”
一坨黑乎乎湿淋淋的东西被捞了起来，下面还拴着着一根小指粗的绳子，再下面似乎还有东西，随着拎出湖面，贺亭的手往下一坠，他下意识喊了一句，“过来搭把手。”
接着一愣，喊完才想到旁边的不是唐筱是宋时柚，刚想再另外喊人，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宋时柚左手再次抓住贺亭的外套，一脚踩着边沿，右手伸过去抓住那根绳子，卯足了劲往上拉。
装进物证袋之后，宋时柚才看清那坨黑乎乎的东西是个装满了东西的袋子，外面整个被淤泥包裹着。
“......”
宋时柚垂眸看自己的手，旁边的贺亭也在看她的手，那只手光秃秃的没戴手套，糊满了黑泥，倒是还能看出细嫩。他没想到宋时柚真会伸手去抓，
宋时柚扣了扣手背，感觉有点痒，又抬手凑近鼻子嗅了嗅，下一秒就撇开头。
靠，好臭。
目睹了全部的贺亭：“......”
他叹气，喊她，“走吧，回局里。”
“噢。”宋时柚用干净的那只手的中指拢了一下耳边散下来的头发，追上去，回头看了一眼现场，问贺亭，“这尸体泡了几天了？”
“四天了。”贺亭皱眉道，“湖边人来人往的现场全被破坏了，只能看痕检那边能不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了。”
两人走上公路，外面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举着手机拍的也不少，就连对面教学楼上都有数不清的脑袋从窗口伸出来。
凑热闹人之常情，但这是案发现场。
贺亭蹙眉扫了一眼四周，对保护现场的民警说，“你们去联系校方配合，让今天拍视频的都把视频删了，不要让任何视频流出去。”
“是。”
贺亭和宋时柚走回车边，贺亭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转头喊宋时柚，“过来。”
宋时柚刚准备开车门，疑惑的走过去，“怎么了？”
贺亭拧开水瓶，示意她洗手，宋时柚哦了一声，贺亭给她倒着水洗手。
忽然贺亭说，“以后要抓人的时候，别抓衣服，抓腰带，衣服不仅滑抓不住，还使不上力气。”
宋时柚慢悠悠道：“我当然知道要抓腰带，但你这脸都快和莲花来个亲密接触了，我要是还去掀你衣服找腰带，你怕不是现在已经掉进湖里游泳了。”
宋时柚直起身走到一旁甩甩手上的水，从贺亭手里接过毛巾擦干。忽然想到刚才贺亭喊人帮忙，刚才宋时柚就意识到他是下意识喊唐筱来帮忙的，她看到贺亭喊完人之后愣了一下，但是她没说破，说出来多尴尬，就当作他喊的是自己呗。
回去路上，宋时柚一直低着头看自己那只正在隐约散发泥土臭味的手，都不用刻意凑近去闻，加上贺亭那双同样被泥土泡了一遍的手，整个车里都弥漫着一股臭味。
“你没闻到臭味吗？”她好奇。
她见贺亭面上丝毫不见异样，平淡得很，仿佛没闻到这股味似的。
“闻到了。”贺亭淡定道。
他嗅觉极佳，怎么可能闻不到。
贺亭扭头看了宋时柚一眼，轻飘飘来了一句，“这点臭味都受不了？你在国外的时候没见过尸体吗，暑天的腐尸味道可比这个冲。”
又在点她，这个人。
“这是两码事好吧，你拿腐尸的臭和泥巴的味相比？贺警官，腐尸再臭，如果需要我出现场我也会去。但泥巴的臭味，完全是因为你让我帮你我才沾上的，这有可比性吗？”
不对，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她瞪了贺亭一眼，“别打断我说话，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宋时柚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尸体泡在湖里整整四天，没人发现可以理解，但没有一个人闻到味道，这不合理。以现在这个温度在水里泡四天，尸体早就开始腐败了，尸臭味可不是莲花的香味能遮住的。
“像这种学校人工湖养殖的莲花，下面都有淤泥层，人可以沉进水里但沉进淤泥里......”
她顿了顿，沉吟片刻，抬头看贺亭，问道，“那具尸体你看过了吗，衣服里面有没有泥？”
“有，我专门看了，最难进入泥沙的腋下的位置，有大量淤泥。”
“淤泥？不是泥沙？”
“嗯。”
“泥沙还好说，这淤泥可不会很容易就跑进衣服里。况且这里可是人群来往密集的学校，那个凶手得有多十足的把握能在这里行凶。”
贺亭明白宋时柚想说什么，淡淡道：“这不是第一现场，尸体是凶手杀人后再移尸到这里的。”
宋时柚挑眉，“哟，贺警官，没想到咱俩还挺默契啊。”她看着贺亭道，“你要是不这么天天挤兑我，咱俩或许能成朋友呢。”
贺亭瞪她一眼，宋时柚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不再打趣。
贺亭道：“你给唐筱发个消息说学校不是第一现场，然后给吴宣琪打电话让她抓紧确认死者身份。”
宋时柚按照他说的做，电话挂了之后，贺亭扭头看她，发现她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问，“有什么问题？”
宋时柚没有立刻回答，指肚不停的摩挲着鼻尖，陷入沉思。
泥沙和淤泥的概念完全不同，如果衣服里的也是淤泥，那就代表死者在被抛尸前有可能一直被埋在淤泥里，而凶手家的附近也有一片淤泥地。
想到这点，宋时柚立刻给唐筱发了一条短信，让他从现场带一份淤泥样本送回实验室。
回到警局，宋时柚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她只是顾问，并不用全程跟进案子，因为现在各项报告都没有出来，她现在没有事做。
看着贺亭去找田莘，宋时柚关上办公室的门来到电脑前，她把小臻给她的u盘插在电脑上。
u盘里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文件夹，却足足装了14G。点开后，排满了好几页的文件展现在她面前，看着每个文件上的人名，这些人都是和组织密切相关的人。要么是安插在白方的眼线，要么是和组织有生意往来的权贵。
在看到最后一个分类时宋时柚脸色一沉。
police
印证了之前的猜想，宋时柚的指尖发凉，内心不安的搓着手指。
这回难办了。
且不说黑白两边有来往，就之前的猜测，这个白方的人应该级别不低，如果真的要深入，那必须一举拿掉对方。她现在的身份对方是知道的，如果不能一举拿掉，后面扯出来的麻烦只多不少。
蛰伏两年才走到今天的地步，如果打草惊蛇，对方向R通风报信，她的身份就有暴露的危险，那他们两年的努力就全功亏一篑了。
宋时柚凝眉看着u盘，在拿定主意之前，这个东西绝对不能被警局的人发现。
她从笔筒里拿出粘合剂，拔下u盘涂在上面，反手贴在桌子下面暗处的角落里。
这件事，她得找宋时呈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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