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改嫁渣男他爹后,逆子跪地求饶!》,超级好看的现代言情,主角是顾景尘孟清姝,是著名作者“慕妘娍”打造的,故事梗概:大婚当日,准夫君顾修明与别的姑娘私奔,让孟清姝沦为笑柄,她把心一横,当场换夫君,嫁给顾修明的养父顾景尘。婚后,顾修明嘲讽她:“孟清姝,你要不要脸?没做成我的新娘子,就要做我娘?”孟清姝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控诉道:“夫君,你儿子不孝,冲撞长辈。”顾景尘移步到她身边,将家法递给她,不疾不徐道:“逆子不懂事,我公务繁忙,日后还要劳烦夫人帮忙好生管教。”顾修明傻眼:???【先婚后爱双洁甜宠宅斗虐渣温馨日常向】...
主角:顾景尘孟清姝 更新:2024-01-27 08: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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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景尘孟清姝的现代都市小说《改嫁渣男他爹后,逆子跪地求饶!》,由网络作家“慕妘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改嫁渣男他爹后,逆子跪地求饶!》,超级好看的现代言情,主角是顾景尘孟清姝,是著名作者“慕妘娍”打造的,故事梗概:大婚当日,准夫君顾修明与别的姑娘私奔,让孟清姝沦为笑柄,她把心一横,当场换夫君,嫁给顾修明的养父顾景尘。婚后,顾修明嘲讽她:“孟清姝,你要不要脸?没做成我的新娘子,就要做我娘?”孟清姝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控诉道:“夫君,你儿子不孝,冲撞长辈。”顾景尘移步到她身边,将家法递给她,不疾不徐道:“逆子不懂事,我公务繁忙,日后还要劳烦夫人帮忙好生管教。”顾修明傻眼:???【先婚后爱双洁甜宠宅斗虐渣温馨日常向】...
众人顺着孟清姝所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顾景尘身上之后,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这孟清姝是疯了不成?
顾景尘原本是她的准公爹,现在准儿媳妇要变成准媳妇?
若顾景尘与顾修明是同辈份的人,那倒没什么问题,可顾景尘是顾修明他父亲啊,是长辈,长辈怎么可能娶本该属于晚辈的妻子?
这不符合伦理。
顾景尘是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听到准儿媳妇惊世骇俗的话,表情瞬间龟裂,半眯起双眼看孟清姝。
孟清姝对上顾景尘淡漠的目光,心尖儿颤了颤,说不紧张、不害怕那是假的,可顾家的那两个孙辈她选不出来,而顾景尘却是最好的选择,她没有退路了,回到孟家的处境不会比留在顾家好。
顾修明对不起她,让她在大婚当日沦为笑柄,她没能做顾修明的新娘,那就成为顾修明新的娘亲,做顾修明的长辈,日后再收拾顾修明。
唯一不好的就是顾景尘不行,当年为救皇上受了伤,落下隐疾,不然也不会二十九岁都没娶妻,从宗族旁支过继一个孩子过来继承香火。
但不行也无碍,男人不行不会纳一堆妾室给她添堵。
顾家的人皆面面相觑,觉得孟清姝是疯了,就连活了大半辈子,见过大风大浪的顾老夫人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宾客们也在窃窃私语。
须臾,顾景尘蹙着眉头启唇道:“孟姑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孟清姝极力保持镇定,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不紧不慢道:“顾侯爷,俗话说父债子偿,反过来子债父偿也是一样的道理,你教子无方,他大婚当日逃婚,跟其他姑娘私奔,让我沦为笑柄,你作为父亲,有责任替他偿还这笔债。”
这话乍一听还挺有道理的,宾客们愣住,可仔细琢磨这话,越发觉得不对劲。
而顾景尘却道歉然:“是我教子无方,这个我给孟姑娘赔不是,我的两个侄儿尚未婚配,他们既然已经站出来,那是同意娶孟姑娘的,孟姑娘可以从他们之间选择。”
孟清姝回道:“他们我都没看上,倒觉得顾侯爷不错,顾侯爷不仅才华横溢,还品行极佳,日后定是个负责任的好夫君。”她说着转眼看顾老夫人,“老夫人,您方才说顾家未成婚且没有婚约的儿郎,都可供我挑选,如今我选中顾侯爷,不知您这话可还作数?”
顾老夫人听着她的话,眼神忍不住在儿子与孟清姝之间游弋,郎才女貌,倒是挺般配的。
她猛然间发觉趁此机会,顺水推舟让儿子娶个媳妇也不错,儿子落下隐疾没娶妻,也成了她的心病,现在有个现成的媳妇,这样儿子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不至于孤独终老。
反正顾家都已经闹出这种笑话了,还怕笑话更离谱些吗?
于是乎,顾老夫人趁热打铁,回应孟清姝:“孟姑娘,我方才的话自然作数。”她侧头看自家嫡亲儿子,继续说,“我们顾家素来讲信用,不是那等言而无信之人。”
顾景尘手指轻轻点着桌子,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再次看向孟清姝,凝视她半晌,淡声问:“孟姑娘,你可想清楚了?”
孟清姝语气坚定:“我想清楚了。”
闻言,顾景尘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拉着红绸的另一端,对喜娘说:“别误了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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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一场不可能,却变成现实的荒诞婚姻已成定局,孟清姝没做成世子夫人,却成了长兴侯夫人。
宾客们都懵懵然,感觉参加了那么多场婚宴,这次是最精彩的,茶余饭后都有了新的谈资,而他们还是目击者,亲眼所见。
不得不说,孟清姝还是很有眼光的,顾景尘能力、长相皆出众,如今已官拜大理寺卿,如果不是因救皇上伤了身子,落下隐疾,被未婚妻退婚后一直无心婚事,也轮不到孟清姝来捡漏。
大房和二房的人也懵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没想到顾老夫人竟能同意如此荒谬的事,而一贯作风严谨的顾景尘也把原本的准儿媳妇娶了,这明日他们家可就成为全京城的笑话了。
在他们还未彻底回过神之际,孟清姝和顾景尘这对新人已在走婚礼的下一步流程,送入洞房。
原本入洞房,是去顾修明的院子,那边喜床什么的已布置好,如今换了新郎,自然是送去顾景尘的院子。
掀开红盖头,新婚夫妻俩又依照流程喝了合卺酒,顾景尘看了眼新婚妻子,见她淡然自若,若是忽略她紧紧交握的双手,还以为她真的如表面上那么淡定,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自己也不想为难个小姑娘,只道:“我先去接待宾客,你若是饿了,就让丫鬟去取膳食过来。”
孟清姝点头应声:“好。”
顾景尘离开后,孟清姝才松了一口气,手心因过度紧张,如今都是汗津津的,心还在扑通扑通乱跳,糟心的开局,她力挽狂澜,得到一个较为满意的结果,被塞到手中的烂牌,在这一刻有了起色。
前路未卜,但她也要努力活着,过好每一天,她是母亲拼了性命带到这个世界上的,要让母亲在天之灵能安心。
她打量着身处的环境,顾景尘的寝房完完全全就是男人寝房该有的样子,布置单调,天青色的幔帐,折叠整齐的锦被也是天青色的。
凝冬和清秋被唤进来侍候,看到自家姑娘神色木然地端坐着,定是被今日的事打击了,实在是连话本都不敢这样写,真的太过荒谬了。
凝冬心疼得红了眼眶,眼里泪光点点,哽咽道:“姑娘,您受苦了,这都叫什么事儿啊,世子以前瞧着温文尔雅,没想到竟是这样不着调,不负责任的人。”
孟清姝轻轻摇头,长长吁了一口气,不疾不徐道:“不苦,我这算是因祸得福了,直接退婚不嫁,回到孟家,我那好继母和父亲不会放过我。遵循顾家的意思婚礼继续,嫁给顾修明,我日后肯定得不到夫君的爱重,在二公子和四公子之间选择,对方被迫娶了兄弟的未婚妻,我也不一定能过得好,嫁给顾侯爷正好,顾侯爷品行高洁,我也直接做了顾修明的长辈,他日后见了我得管我叫母亲。”
清秋附和道:“姑娘说得对,相对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顾侯爷为人正派,定不会亏待了姑娘,起码能给姑娘正妻该有的尊重,顾家大房和二房都庶出,这顾家除了老夫人,您就是最尊贵的女人。”
孟清姝提醒道:“我已嫁为人妇,就不是姑娘了,你们也该改口。”
凝冬和清秋齐齐应声:“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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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分点,下回我不一定在。”
男人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淡然,语气间带了几分无奈,但似乎并没有生气。
孟清姝微微怔然,旋即笑吟吟地问:“夫君,你是担心我会被你儿子欺负?”
顾景尘目光淡淡地觑她一眼,没有回话。
孟清姝没管他接不接话,笑意不减,语调轻快道:“夫君放心,就他,欺负不了我。”
闻言,顾景尘脸皮子一抽,知道她不可能安分的,没准儿还会乐此不疲,把修明当乐子,无奈道:“夫人,你好端端的招惹他做什么?”
孟清姝可就不赞同这话了,反驳道:“夫君,我哪有招惹他?这不是听闻他高热不退,特意来关心一下?”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顾景尘一个字儿都不信,看小姑娘一脸的温柔和善,俨然关爱儿子的好母亲,他摇头失笑,别有深意道:“夫人还是少点关心他,那逆子不配。”
“我是长辈,跟晚辈计较什么?”
孟清姝不甚在意,毕竟跟顾修明吵架,就顾修明那嘴皮子功夫,赢不了她,她微微仰起头看眼前的男人,笑盈盈道:“况且,他不听话,不是还有夫君帮我教育他?”
顾景尘反问:“这次是我刚好在,若下次我不在呢?”
孟清姝理所当然道:“那我自己教育,儿子不敬长辈,做母亲的理应教育。”
顾景尘拿她没辙,只能随她折腾,看修明今日的态度,不可能知错悔改,就算她不主动出现在修明面前,修明见着她也会挑事,让她别主动出现,也仅仅是降低冲突次数而已。
孟清姝又问:“我们家好大儿有伤在身,昨晚还高热不退,夫君方才都没来得及问病情,可要再回去看看?”
顾景尘淡淡道:“不必了,我看他还有力气骂人,证明问题不大。”
闻言,孟清姝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我们家儿子应该是没有大碍的,那我们回去吃午饭吧,我饿了。”她说罢,还不待她回应,就迈起步子离开。
那轻快的步伐,也反映出小姑娘现在心情极佳。
顾景尘见了,无奈扶额,一个真逆子,一个假慈母,日后他们三房可有得热闹了。
-
葳蕤轩。
春柳收到侯爷的示意,不得不先回来,一路上都忐忑不安,生怕侯爷事后因她给夫人透露消息的事找她问责,回到葳蕤轩,她也不敢表现出不安。
直到看见两位主子一前一后回来,夫人笑容满面,侯爷跟在夫人身后,似乎对夫人很是纵容的样子,春柳悬着的心才放下。
还是夫人有法子,不一会儿就把侯爷给哄好了,她越发觉得自己努力抱紧夫人的大腿是正确的选择,为了能继续做个体面的大丫鬟,日后要再接再厉才行。
用过午膳,顾景尘就出府办事去了。
春日的午后,阳光并不猛烈,暖融融的,柔和的春风拂面而来。
孟清姝坐在窗边,撑着脑袋,仰着头看窗外晴空万里,好不惬意,头一次感觉到嫁人的好处。
不必时刻提防面慈心狠的继母,更不必每日请安应付祖母的严苛刁难。
而在夫家,除了大婚当天很是糟心,夫君年纪大了点,还带了个逆子,其他的还好,那逆子也欺负不了她,毕竟她辈分高。
凝冬、清秋以及春柳在边上侍候。
孟清姝冷不丁地问:“春柳,你今年多大了?在侯府做事有多久了?”
春柳如实回答:“奴婢今年十六,是与夏竹一起被老夫人买回来的,进侯府已有四年,先前在老夫人跟身边做事,去年被派遣到葳蕤轩。”
孟清姝又问:“那府里的事你应该知道不少吧?详细的同我说一说。”
春柳应声,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府里各位主子的脾性都说一说。
听完春柳的叙述,孟清姝微微蹙眉,顾修明温文儒雅、知礼懂事,深得长辈喜爱?
温文儒雅、知礼懂事哪个跟顾修明沾边?
那分明是没有担当、行为恶劣、做错事还毫无悔过之心,甚至将责任推到受害者身上的逆子。
这样的晚辈,其他人喜爱不喜爱她不知道,反正她这做母亲的是没有半点喜爱。
春柳见她皱眉不语,忐忑地问:“夫人,除此之外,您还想知道什么?”
孟清姝淡淡道:“其他人或许是如你所说的这般,可我儿修明跟你所说的,分明是两个人。”
春柳愣住,想到夫人跟世子的两次见面,都是针锋相对的,的确没有她所说的温文儒雅、知礼懂事。
孟清姝打了个哈欠,有了困意,又道:“我乏了,先歇会儿,你们都各自忙去吧。”
三个丫鬟应声退下。
-
夏竹有些瞧不上春柳媚主的行径,走到春柳身边嘀咕道:“你要不要对夫人如此谄媚?我们是葳蕤轩的大丫鬟,你在侯爷面前都不曾如此谄媚。”
春柳回道:“我们是葳蕤轩的大丫鬟,可葳蕤轩如今是夫人说了算,至于侯爷,他从不让婢女贴身侍候,以前我们好歹能做点别的,夫人嫁进来后,很多事都由她的陪嫁丫鬟做,我们做什么?”
夏竹道:“夫人吩咐做什么便做什么。”
“你可真是榆木脑袋,你不到夫人面前露脸,不讨夫人欢心,哪能得到重用?”
春柳乜她一眼,没想明白她如此不上道,是如何被老夫人选中调到葳蕤轩做大丫鬟的,转而又道:“而且,你没瞧见夫人手上戴的镯子?那是顾家当家主母的象征,大夫人执掌中馈多年,都没能得到那镯子,夫人刚过门,老夫人就给了她,没准儿过阵子就要执掌中馈了。”
夏竹诧异:“应该不可能吧?大夫人掌管中馈管得挺好的。”
“什么不可能?”春柳只觉她是朽木不可雕也,低声道,“如今虽是大夫人管中馈,二夫人从旁协助,可大房和二房都是庶出,侯爷是嫡出,夫人才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即使将来世子娶了世子夫人,那也越不过夫人。”
夏竹一脸恍然。
见她听明白了,春柳又道:“看在姐妹一场,我才提醒你,若是想得到夫人看重,那你可得机灵点。得了夫人喜欢,将来嫁人,夫人没准儿还会添点嫁妆。而且,我们是否能嫁人,也都是夫人一句话的事儿。”
夏竹轻轻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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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侯府的占地面积比永昌伯府大许些,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应有尽有,府中繁荣的景象非已落魄的永昌伯府能比的,如今的永昌伯府只能靠祖宗基业来维持表面上的体面。
孟清姝逛着这座如无意外,就要在此生活一辈子的大宅子,除了大房和二房以及顾老夫人的寿安堂,她都大概的逛了逛,熟悉一下府中环境。
从小桥上下来,孟清姝看到迎面而来的张氏,脚步略微顿了顿,然后朝张氏走过去,温声唤道:“大嫂。”
张氏其实远远的就看到她与两个丫鬟闲逛,特意向她走来的,轻轻颔了颔首,然后问:“时值春季,这院子里的花开的正好,三弟妹也是来赏花的?”
孟清姝回道:“趁着得空,在府中逛逛,熟悉一下环境,路经花园就顺道赏赏花。”
“那我陪三弟妹逛一逛。”
张氏说着看了她一眼,见她欣然应下,便与她一同赏花,走了几步,又状似不经意地问:“听闻修明昨晚高热不退,三弟妹上午还去看望了?”
闻言,孟清姝脸色微顿,瞬时明白张氏要陪自己逛的意图,从善如流地回道:“儿子病了,做母亲的哪能放心的下?就去看看病情如何,所幸并无大碍。”
张氏感慨道:“三弟妹真是菩萨心肠,修明那般对你,你还不计前嫌,着实难得。”
孟清姝勾唇浅笑,柔声说:“大嫂也是做母亲的,应该能理解我的,哪有做母亲的会跟自己儿子计较?”
张氏噎住,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眉眼温柔,嘴噙笑意,没有一丝异样,似乎真的是个不会与孩子计较的慈母。
这心思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沉稳,明明对顾修明心有怨恨,比顾修明还要小一些,却还能佯装出慈母的样子,只是不知她还能装多久,依照顾修明的性子,就算她再能装,这对不伦不类的母子迟早也会斗起来。
这么想着,张氏轻叹,接着道:“话虽如此,只是修明那孩子被宠得任性妄为,又是个性子拧的,认定了的事很难改变,让三弟妹受委屈了。”
认定的事?
难道是那位婉儿姑娘?
孟清姝只当没听懂张氏的挑拨离间,面不改色道:“其实也能理解的,夫君平时公务繁忙,对他疏于管教,过继过来后又没有母亲教育,现在他有母亲了,我会好生教育他的。”
张氏心中冷笑,只觉她虚伪,表面上还是顺着她的话说:“有三弟妹耐心教育,修明日后定会越来越好的。对了,三弟刚成亲,也是有婚假的,怎么没陪你熟悉一下府中环境?”
“夫君还有事要忙,用过午饭就出府了。”孟清姝也没有隐瞒,如实相告,毕竟张氏掌管中馈,就连自己上午去了祠堂的事都知道,顾景尘出府的事,问一下门房就能知晓。
张氏听了,微微皱眉,为孟清姝鸣不平:“三弟也真是的,他那样……”她欲言又止,看着孟清姝那张貌若天仙的脸,惋惜地叹了一口气,转而道,“这桩婚事本来就委屈了三弟妹,却还是一心扑在公务上,都不知道多陪陪三弟妹以作补偿。”
孟清姝善解人意道:“夫君身为朝中重臣,公务繁忙,哪能时常陪着我一个小女子呆在后宅?”
此言一出,张氏就想到自家不中用的夫君,靠着家族庇荫才挂了个闲职,混了那么多年也没混出名堂来,三弟深得圣心,却也不为兄长谋个好前程,以至于夫君多年来只得一个没有实权的低阶闲职。
这些年来都清闲的很,每日也只是去官署点个卯,其余时间不是去所谓的应酬,就是在家里,早些年还会陪她,如今她人老珠黄,都是在那些狐媚子妾室房中消遣时光,幸好她一直看得紧,从未弄出什么庶子庶女出来膈应人。
片刻,张氏挤出一丝笑容:“三弟妹真是善解人意,三弟娶了你这样的媳妇,真是有福了。”
孟清姝含笑回应:“大哥能娶到大嫂这样贤惠的媳妇也是福气,这京城里谁不知道大嫂持家有道?”
张氏闻言,心中警铃大作,不由自主的转眼看她,见她浅笑嫣然,春风拂过,鬓角的一缕发丝落下,她伸手将那缕发丝别再耳后,抬手时袖子倒垂,露出莹白细腻的手腕,手腕处那一汪碧绿缠绕,那盈盈绿意衬得纤纤玉手越发白皙。
见状,张氏心里的危机感更盛,那只镯子价值连城,顾家代代相传的,是当家主母的象征,孟清姝这番话,以及这别有深意的动作,是不是在意有所指地提醒她要交出中馈之权?
那不行,老二好歹是五品礼部郎中,老二媳妇就算没有协助她掌管中馈,也没多大损失,可她夫君不行,三兄弟里最没本事的,大房若是没了管家权,在府中说话做事哪还有底气?
在这片刻间,张氏心思急转,最后决定以退为进:“说起掌家,先前是因为三弟没有娶妻,这中馈才落到我手里,我代为管着,如今三弟已成亲,中馈也理应交到三弟妹手中。”
孟清姝微愣,常言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却让人品出这个意思。
她方才那句话其实也只是字面意思而已,没想到张氏会多想,遂笑道:“我年纪尚小,怕是应付不来,大嫂掌家经验丰富,理应由大嫂继续掌管中馈。”
张氏瞧她笑容明媚透着真诚,不露一丝异样,暗道她真沉得住气,心里明明很想要,嘴上却在假意推辞,为的不就是让自己出言劝一劝,然后再心安理得地将中馈之权揽过去?
但自己不会惯着她,也不跟她客气,勉为其难道:“既然如此,那我继续替三弟妹先管着,等三弟妹年长些再交还给三弟妹。”
孟清姝颔首道:“那就继续辛苦大嫂了。”
见孟清姝此刻还笑意不减,张氏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孟清姝比她想象中还要难对付,像只狡猾的狐狸,滴水不漏,让人抓不到错处。
她温声回应:“应该的,跟大嫂客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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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听了,柳眉微微蹙起,心里暗骂:这小贱蹄子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她抬眼看孟清姝,见孟清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顿生一股不详的预感,伸手接过孟清姝递过来的单子。
将单子展开一看,那是长长的一张单子,只是像奏折一般叠起来,上面是字迹娟秀的簪花小楷,看着就赏心悦目,只是字太多了,写满了整张长长的单子。
字数太多,她耐心有限,并不想看上面的内容。
是以,孙氏只瞥了一眼就移开视线,勾起笑意柔声问:“阿瑶,这是什么?”
孟清姝今日是出奇的好耐性,笑盈盈道:“母亲看看便知,您瞧瞧上面记录的东西熟悉不熟悉?”
孙氏含笑点点头,语气带着一股纵容之意:“好,母亲先看看。”
孟冬远却皱起眉头,不赞同地乜了长女一眼,这个嫡长女从出生起他便不喜,丧门星降生,出生就克死生母,性子也不知随了谁,天生反骨,跟母亲说话也时不时带着刺儿,若非孙氏大度不跟她计较,哪有她什么好日子过?
孙氏看着单子上的内容,脸色骤变,脸上的笑意也挂不住,目光紧紧盯着上面的字,一阵心惊肉跳。
当年周氏的嫁妆单子,在她嫁进来之后,是捏在她手里的,周氏留下来的人也被她打发掉了,唯有凝冬和清秋是孟清姝外祖家给的,说是买回来给孟清姝做玩伴的,身契在孟清姝手中,她奈何不得。
可如今,孟清姝怎么会有一份只字不漏叙述出来的嫁妆单子?
她身边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不可能有人偷拿了那张嫁妆单子去给孟清姝誊抄一份,那孟清姝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侵占继女生母的嫁妆,这若是传了出去,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孟清姝见她面色已变,笑意不减,询问:“母亲,上面的东西可熟悉?”
孙氏稳了稳心神,佯装若无其事地勾起笑容,回应说:“上面记录了不少好东西,只是母亲对这些东西并没有印象,阿瑶是从哪来得来的单子?”
“没印象么?”
孟清姝盯着孙氏看了两息,瞬时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淡漠的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怒意:“这是我亲生母亲的嫁妆单子,我母亲去世后,你嫁进孟家,这张嫁妆单子就落入你手中。你曾说我年纪尚小,这些东西你先替我保管着,等我出嫁再原封不动给我,添置进我的嫁妆里。
然而,等我查看你给我准备的嫁妆,却几乎不见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几乎全都是用些不值钱或者不中用的东西以次充好,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不会昧下继女生母留下来的嫁妆?”
此言一出,孟瑾玉、孟承章、孟承兴这三个不知情的皆愣住,齐齐看向孙氏。
孟冬远则闪过震惊之色,没想到长女竟然有知道生母留下了什么东西,也不知是谁偷偷告知的。
十年前二弟染上赌博,母亲心疼小儿子,又私自纵容,输掉了不少家财,后来二弟醉酒掉进湖里溺亡,幸好二弟没留下子嗣,不必分出一份家财出去,而二弟妹在二弟死后也改嫁了。
因为二弟败了一部分家产,加上这些年来永昌伯府已衰落,如今的永昌伯府不似十多年前的永昌伯府,只能勉强维持表面的体面。
幸好周氏留下了一笔嫁妆,能让永昌伯府手头上宽裕许多,把这份嫁妆均出三分之二给将来承兴娶媳妇,给阿玉做嫁妆,这样两个孩子的婚事也能体面许多,至于承章,那是庶子,庶子不比嫡子嫡女尊贵,随便凑合着就可以了。
他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对,阿瑶那逆女的出生,害死了周氏,相信周氏也不希望自己的嫁妆落到这个丧门星手里,这丧门星嫁到长兴侯府有的是荣华富贵,周氏的那些嫁妆,就当作是帮扶弟弟妹妹了,都是亲兄弟姐妹,不必计较那么多。
就在孙氏被质问得哑口无言之际,孟冬远出言替妻子缓解的尴尬:“阿瑶,你母亲又怎么会昧下你生母的嫁妆?你生母难产而亡,你母亲嫁进来后,就把你抱到身边养着,这些年你顽劣不听教诲,也是你母亲在你祖母跟前替你求情,你可别听风就是雨误会了你母亲,伤了你母亲的心。”
孙氏绷紧的心情也平复下来,附和道:“是啊,阿瑶,你生母留给你的嫁妆,母亲都加进你的嫁妆单子里了,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随便拿一份什么东西就来糊弄你,让你对母亲产生了误会?”
“误会?”
孟瑾玉像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笑话,轻笑出声,眼神带着嘲弄看向他们夫妻,笑吟吟地问:“父亲,母亲,你们是如何厚着脸皮说出这种话而不感到心虚的?”
那讥讽的笑意,嘲弄的眼神,仿佛是早已看穿一切,让孟冬远恼羞成怒,他怒斥一声:“放肆!”
然后板起脸训,瞪着长女,沉声训斥道:“阿瑶,你怎么跟父母说话的?是不是觉得嫁到侯府,攀了高枝儿就神气了,要回娘家对着父母耍威风?”
孟清姝笑意更深,不疾不徐,含嘲带讽道:“我亲生母亲有多少嫁妆,想必父亲也有所了解,父亲连瞧都不瞧一眼,便说我误会了她,这样做是不是有失公允了?还是说父亲本就知道内情,并且是始作俑者之一,所以想以父亲的身份压制我,掩饰真相?”
这话像似踩着孟冬远尾巴似的,怒意更甚:“你混说什么?为父倒想知道是谁在你面前搬弄是非,至于你口中所谓的嫁妆单子,为父也替你瞧一瞧,好让你死心。”
他说罢,伸手一把拿过孙氏手里长长的单子,垂眼一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吓一跳,这张单子上记录的东西,跟原配周氏的嫁妆单子一模一样,明明周氏的嫁妆单子在孙氏手里,长女不曾见过,长女又怎么会有这份东西?
等等!
这单子上面的字迹是新的,纸张也不旧,并不是十七年前的旧物,也就是说这份嫁妆单子并不是原版。
只要不是原版,拿不出原版就死无对证,谁知道这份单子上写的是不是真的?
想到这里,孟冬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心中大定,抬头看向长女,无奈地摇了摇头:“阿瑶,这明显是新写的,就连纸张都是崭新的,怎么会是你生母的嫁妆单子?到底是谁给你的东西,让你误会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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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瑾玉原本以为母亲真的昧下孟清姝生母的嫁妆,也心里忐忑,生怕母亲真的做了这种事,届时闹大了,母亲会丢面子不说,就连她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没准儿还会影响她的婚事。
如今听到父亲的亲口证实,那张嫁妆单子是假的,她马上松了一口气,看了眼一脸委屈的母亲,她怒火顿生。
见孟清姝张嘴欲言,她马上先声夺人,怒声责问道:“大姐姐,你实在太过分了!你还在襁褓中时,母亲就悉心抚养你,还有,你被祖母责罚时,母亲哪回没替你求情?现在你却听信别人的话,还未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便跑回来质问母亲,亏得母亲还以为是你想娘家人了,特意把我和两个弟弟都叫来看你。”
年纪最小的孟承兴也愤愤不平:“大姐姐,乌鸦还会反哺,你不懂养育之恩就罢了,还听信谗言冤枉母亲,今日若不是父亲识破了,母亲怕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孟承章眼含紧张地看向孟清姝,见她回了一个眼神,便知她今日是胜券在握的,孙氏肯定有做下那种事,父亲大概也是知情人。
“听信谗言?”
孟清姝嗤笑一声,反问:“二妹妹,三弟,你们又怎知你们自己现在不是听信了谎言?”
她说着,视线便落在孟瑾玉脖子上,当看到孟瑾玉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时,眼神骤冷,嗤笑道:“二妹妹,你脖子这条项链是你母亲给你戴的吧?”
闻言,孟瑾玉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这条项链她很喜欢,戴出去见小姐妹,她们也说好看,遂答道:“这是我母亲送我的生辰礼物,大姐姐问这个做什么?”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这条项链的来历?”孟清姝说罢,转眼看孙氏,见孙氏面色在她看过去的那一瞬绷紧起来,她慢悠悠地告诉孟瑾玉,“这是我亲生母亲的嫁妆之一,这条项链还有个名字,叫银鎏金嵌碧玺项链,你母亲可真懂得慷他人之慨,用丈夫原配妻子的嫁妆送给女儿做生辰礼物。”
这项链的名字听着很熟悉,孟冬远下意识看了眼次女的脖子,还真跟自己在单子上看见的名称对得上,次女这项链戴的不是时候。
他忙出言打圆场:“阿瑶,你这是魔怔了不成?这条项链是你母亲找人给阿玉定做的。再说了,你这份单子都是假的,是别人不久前胡诌写完交给你的,你闹了那么久也该适可而止,别刚冤枉了母亲,又跟自己的亲妹妹针锋相对。
好了,今日你回来,我和你母亲都很高兴,就先不提这些事败坏心情,等会儿让你母亲亲自下厨给你做两道你喜欢的菜,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吃完饭你就跟父亲说说,到底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离间你和你母亲的母女情份。”
孟清姝轻笑:“父亲好眼力,单子的确是新写的,不过不是别人写的,是我过来前照着我母亲的嫁妆单子誊抄了一份。”
此言一出,孙氏一颗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儿,脑子飞速运转,在想自己身边到底是谁做了叛徒,出卖了她,将那张嫁妆单子偷了去交给孟清姝。
孟冬远下意识看了眼妻子,见妻子绷着脸,又再看向长女,故作不明所以:“阿瑶,你这话什么意思?”
孟清姝目光淡淡扫过在场的人,视线最后落在孙氏身上,不疾不徐道:“我刚出生,亲生母亲就去世了,生母身边的人也都以做错事为由被打发掉了,加上我母亲是独女,又没有兄弟姐妹,没人跟我说我生母如何,出嫁时又是何种场景,带了多少嫁妆。
但就因为我母亲没有亲兄弟姐妹,所以外祖父留了一手,她的嫁妆单子,是一式两份的,一份在孙氏嫁进来后,被捏在孙氏手中,另一份在我外祖家,上面有印戳,以防日后出了什么事,被人侵占了嫁妆也没办法伸冤。现在看来,我外祖父当年是明智之举,还真的有人侵占我母亲的嫁妆。”
孙氏与孟冬远听了,心头一震,没想到周家还留了一手。
夫妻俩对视一眼,孟冬远看到妻子眼底的恐慌,他暗道妇人无用,遇事慌张不冷静,稳了稳心神,语气平静道:“阿瑶,你说你母亲的嫁妆单子一式两份,但另一份我们孟家从不知它的存在,也没见过它。如此一来,你外祖父就算写得天花乱坠都可以,这怎么能当真?万一他写哪条街整条街的铺子都是你母亲的嫁妆,我们还能把它变成真的不成?”
孟清姝不慌不忙地问:“父亲,您对不信我外祖父,那您对我祖父有几分信任?”
孟冬远不假思索道:“那自然是十分。”
试问哪个做儿子的,会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信任的?母亲以前是偏心二弟,但父亲是比较偏心他的,虽然他娶了孙氏让父亲心生不满,可他到底是父亲的儿子,父子哪有隔夜仇?
看着长女那胜券在握的神情,他心里咯噔一下,感觉长女方才的问题估计是个大坑,就挖了坑让他跳下去。
孟清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清茶,缓缓道:“我今日既然会亲自登门讨要我母亲的嫁妆,那肯定是手握铁证,不会冤枉了孙氏的。既然父亲不信我外祖父给我的那份嫁妆单子,那祖父的亲笔信您该相信吧?
我还有一封祖父的亲笔信,上面写明了外祖父给我的单子属实,最后还盖上祖父的私印,祖父还在上面画押。不仅如此,还有老长兴侯作为见证人,虽然他如今已经不在了,但他在信上签字画押了。”
父母之爱子女,为之计深远。
外祖父在母亲出嫁时留了一手,就是为了防止母亲日后被人侵占嫁妆,销毁单子。后来母亲难产而亡,孙氏嫁进孟家做继室。
那会儿孙氏表面上很疼爱她,但外祖父觉得孙氏虚伪不可靠,知道祖父是真心疼爱她,事事为她做打算,便也将祖父归为可信之人,让祖父写下一封书信证实,并请老长兴侯,也就是她已去世的公爹来做见证人。
外祖父为了女儿、外孙女,可真是将一切可能都计算在内,幸亏外祖父当初深谋远虑,不然她母亲的嫁妆真的成为别人的囊中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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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事无论闹到哪里,都是孟冬远与孙氏无理,且厚颜无耻。
哪有私自挪用亡妻的嫁妆,去补贴自己跟续弦所生的孩子,而不给亡妻亲生女儿的道理?
孟冬远被长女讽刺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然而,作为要面子的长辈,又如何会在晚辈面前承认自己有错,承认自己无耻?
他梗着脖子,理不直气也壮:“为父是长辈,是你的父亲,还做不了你的主?行了,此事就这么办,若真有此事,你母亲就给你道歉,你的弟弟妹妹日后成亲有了体面也会感激你,你也别再得理不饶人。”
“父亲无理还要争三分,我得理为何要饶人?”孟清姝神色冷然,并未退让半分,“父亲莫不是忘了?我朝有律例明文规定,女子去世后,嫁妆由亲生子女继承,若无子女,应返还女子娘家后人,夫家人无权支配。”
孟冬远脸色僵住,无从反驳,我朝的确有这条律例。
孟清姝觑了他一眼,接着说:“我母亲有我这个嫡亲的女儿,自然由我来继承,属于我的财产,还轮不到父亲想给谁便给谁,而孙氏作为继室,更加无权压下我母亲的嫁妆。”说罢,她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地看向孙氏,那嘲讽之意毫不掩饰。
孙氏面色苍白,心里忿恨交织。
孟冬远头疼不已,但为了家族的颜面,此事必须压下,他深吸一口气,以孝压人:“阿瑶,若你母亲真做了这种事,你当真要将事情闹大不成?你还在襁褓中时,她就悉心照顾你,你忍心让她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他说着略微顿了顿,迅速整理思绪,又接着道:“再者,既然嫁妆有误,你大婚前为何不说?如今才说,分明是为难你母亲,你都嫁过去了,难道还要事后再给你抬嫁妆?这成何体统?这份嫁妆就算是留下来,也是传给你弟弟妹妹,又不是给旁人。”
孟清姝直接给气笑了:“我大婚当天才拿到嫁妆单子,在婚前这张单子也从未给我瞧过,总不能让我出嫁当天核对过单子再出门吧?我若真的出嫁当天清点嫁妆再出门,岂不是闹笑话?”
“……”
孟冬远哑口无言,他倒是没想到还有这茬。
孟清姝言辞犀利,笑着质问:“方才我听父亲的意思,是趁着孙氏私吞我母亲的嫁妆在前,为了面子不归还,然后名正言顺侵占我母亲的嫁妆?天下男子皆以用妻子嫁妆为耻,与子女争夺亡妻嫁妆,那是无耻行径,难道父亲想做那无耻之徒?”
还真是她的好父亲!
既要把私吞她母亲嫁妆的罪名推给孙氏,将自己摘干净,又要帮孙氏以‘迫不得已’的理由减轻罪名,到头来把错归咎于她,是她得理不饶人,是她不该讨回嫁妆让娘家人丢脸?
孟冬远听了这话,仿佛被人踩了尾巴,登时面红耳赤,辩解道:“你混说什么?为父岂是这等无耻之人?只是不想你们母女非要闹到那般地步。”
孟清姝回道:“既然父亲不是那种人,还请归还我母亲的嫁妆,我外祖父既然已经为我准备好充分的证据证明,那定然是不希望我母亲的嫁妆落入旁人手里的。”
见她抬出周老爷子,孟冬远也拿她没辙,只好递了个眼神给妻子,无奈道:“夫人,阿瑶一口咬定你没有把嫁妆加进她的嫁妆单子,为夫再问你一遍,是否真的确有其事?”
孙氏见丈夫没法子,纵然心里屈辱万分,却还是在几个孩子面前,向继女低了头,因为就算丈夫和婆母是知情人,可也没证据指明他们也参与,现在所有证据指向她,她只能认下。
她看向孟清姝时,一副悔不当初的神情,歉然道:“阿瑶,是母亲不好,你别怪你父亲,他并不知情,要怪就怪母亲方才不敢承认错误,母亲当初只是想着你既然嫁入长兴侯府,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话说到一半,孙氏就红了眼眶,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着声音继续道:“而我们孟家早些年被你那不争气的二叔败了那么多家财,这些年也没有复起,将来你的弟弟妹妹成亲都没有像样的聘礼和嫁妆,这才动了歪心思。”
孟冬远听了,故作一脸震惊:“夫人,你、你还真的做下此事?”
孟瑾玉与孟承兴见母亲承认了,心里震惊的同时也有些慌乱,这要是传了出去,他们孟家真要被人笑话死了,特别是他们姐弟,他们可是母亲嫡亲的子女,估计也要被人笑话有其母必有其女/子。
“夫君,我们家这情况,眼看几个孩子过几年又要成婚了,我也是没办法才如此。”孙氏说话间,已泪水涟涟,“阿瑶,你放心,我和你父亲会在别的方面补偿你的,你就原谅母亲这回吧,也为了你三个弟弟妹妹。”
孟清姝看着他们演戏演了那么久,听着这意思,是没打算归还的意思,她彻底没了耐性,不容置疑道:“跟我扯那么多有的没的,你们只字不提归还嫁妆,那就是想侵占我母亲的嫁妆,不想还了?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我们三天后公堂上见,相信公堂之上会还我一个公道。”
她说罢,便站起身来,迈起脚步准备离开。
闻言,孟冬远登时就急了,说话间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逆女,你给我站住!”
孟清姝侧头看他:“父亲还有事?”
孟冬远气得脸红脖子粗,质问道:“你当真要跟自家长辈对簿公堂?”
“父亲此言差矣?”孟清姝勾了勾唇角,好笑道,“是你们不想归还,我只是用正当手段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怎么又成了我的不是了?”
孟冬远咬牙道:“那是你母亲!现在再抬嫁妆回去,别人如何看我们永昌伯府?你妹妹到了说亲的年纪,若是你母亲遭人取笑,阿玉还如何说亲?”
孟清姝淡声纠正道:“我母亲姓周,不姓孙。”她说着顿了顿,转眼看孙氏,“作为母亲却立身不正,显然是没为儿女考虑,那我又何须替她的儿女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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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冬远见长女态度坚决,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接下来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归还嫁妆,要么对簿公堂,无论是哪个结果,都是有损家族颜面的事,他们永昌伯府日后出门都得遭人笑话。
别人笑话他们家养了个不要脸的女儿,嫁不了儿子就要嫁老子,若非长兴侯重视那逆女,他大不了直接断绝关系,也没那么丢人。
现在妻子昧下长女生母留下的嫁妆,那受牵连的就是整个孟家,也关系到承兴和阿玉的婚事,有这样的母亲,别人很难不会觉得有其母必有其女/子。
气急败坏之下,他上前两步,怒斥一声:“你这不孝的孽障!”
他话音落下,紧接着就蓦地扬起巴掌,眼看下一瞬就要毫不留情的打在孟清姝脸上,发泄愤怒。
事发突发,孟清姝怔愣在原地,霎时间忘了闪躲,清秋与凝冬两个丫鬟也愣住,而孟承章倏然站了起来。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低沉的男音传来,语气间带着薄怒,让孟冬远刚扬起的巴掌就这么僵在半空没落下,他循声望去,只见顾景尘站在门口,面色不虞地看着他。
孟冬远错愕,没想到顾景尘竟然会突然出现在他家,当看到顾景尘身后的管家,瞬时明了,是他先前说长女和女婿回来,不许拦在门外,必须将人迎进来,看来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管家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景,他想着姑爷肯定是来找大姑娘的,所以特意将人引到客厅,事后也不知会不会被伯爷责问。
因着顾景尘在场,孟冬远总不好打女儿,只好尴尬地将手放下,那一脸怒色也在手放下的那瞬间褪去,挤出一抹笑容,讪讪地笑道:“贤婿,你怎么来了?”
顾景尘淡声道:“看来于孟伯爷而言,我来得不是时候,竟然打断了你耍长辈威风,掌掴我夫人。”
“贤婿,这是误会,误会啊。”孟冬远尴尬不已,说着就眼含警告地瞪了眼长女,希望她懂事点,别丢人丢到夫家去,“是这逆女不敬长辈,我才不得不教育一番,省得她不长记性,回到夫家后冲撞了亲家。”
顾景尘只淡淡睨他一眼,而后对孟清姝道:“夫人,过来。”
孟清姝虽不知他为何会忽然出现,但他的出现能让自己摆脱难缠的父亲,毫发无损地离开,心情马上就好了起来,步履轻快地向他走过去,并亲昵地伸手挽着他的手臂,嘴角弯起笑意:“夫君,你怎么来了?”
顾景尘微愣,有点不习惯她突如其来的亲昵,但也没有推开她,看她笑容滟滟,嘴角也跟着上扬,温声道:“来接你回家,方才怎么回事?”
孟清姝想也不想就向顾景尘告状,将事情全盘托出:“夫君,他们私吞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不打算归还也就罢了,且还恼羞成怒要打我,幸好你来得及时,不然这一顿毒打我是躲不过的。”
告状这种事,在祖父去世后,她再也没有做过了,如今对着顾景尘告状,倒是见鬼的熟练,她心里暗道:果真是叔叔一般存在的男人,一出场就叫人心安。
闻言,顾景尘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凌厉的眼风扫过孟家几口人,最后落在孟冬远与孙氏身上,眼神越发冰冷,沉声问:“孟伯爷应当知道依照我朝律例,私自侵占他人财产,以‘盗’罪论处。”
此言一出,众人惊住,特别是孟冬远夫妻,他们方才只想到会有损家族颜面,忽略了若是闹到公堂上,那可是要判刑的,那逆女真是没良心的,把她养那么大,竟然要把长辈送进大牢。
孟清姝瞧他们夫妻被吓得脸色煞白,适时出声道:“夫君,既然他们不愿归还,那就算了吧,反正我手握铁证,已准备一纸诉状,将他们状告到官府,届时就看官府如何审判。”
顾景尘颔首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回去,时候不早了,得早些回去用午膳。”
孟清姝含笑应声:“好,我正好饿了。”
“等等!”
孟冬远连忙叫住他们,上前几步,轻叹道:“阿瑶,孙氏到底是你母亲,你何必跟你母亲闹成这样?既然你执意要她归还,那也得给她点时间去清点财物,你说是不是?”
三言两语,轻飘飘的就在顾景尘面前推卸了责任,将过错全部归咎于孙氏。
孟清姝听着这话,心中冷笑,她这好父亲再如何喜欢孙氏,关系到自身的时候,也会将孙氏推出去挡刀,回道:“既然如此,那就给她三日时间,三日内我要看到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不然就公堂上见。”
“好好好,三日就三日。”
孟冬远连连点头,好脾气地应着,侧头看孙氏的时候,又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板起脸斥责道:“瞧你做的好事,你还有脸哭?还不赶紧去将东西清点好送到长兴侯府?”
孙氏今日丢了那么大的脸,屈辱万分,恨孟清姝不留情面,也恨丈夫将责任全部推到她身上,直接一甩袖子,就快步出了客厅。
孙氏刚出客厅,孟冬远这才注意到另外三个子女,心里更加烦躁,孙氏作为母亲,却在子女面前颜面尽失,日后该如何面对子女?他没好气道:“行了,你们几个也回自己的院子去。”
孟承章自始至终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孙氏如何与他无关,只要大姐姐不吃亏就好,如今大姐夫来了,父亲也欺负不了大姐姐,他朝父亲拱手一礼便离去。
而孟瑾玉和孟承兴何曾见过如此场面?
姐弟俩此刻神情有些恍惚,听后父亲的声音后回过神来,马上应了声,然后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正当孟瑾玉经过身边时,孟清姝忽然出声:“慢着。”
孟瑾玉与孟承兴下意识顿住脚步。
孟清姝看向孟瑾玉的脖子,视线落在那条项链上,淡声提醒道:“二妹妹莫忘了,你脖子上的项链虽是孙氏送给你的生辰礼物,但实际上是我母亲的嫁妆之一,记得交还给孙氏记录,不然到时候漏了东西,公堂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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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府门打开,孟冬远与孙氏以及三个晚辈就到了大门口。
顾景尘也下了马车,看了眼站在马车上,正准备下来的小妻子,他想了想,然后向她伸出手。
见状,孟清姝神色微顿,很快反应过来,配合着把手放在他掌心,在娘家人的注视下,由他搀扶着下了马车。
孟冬远与孙氏看到此情此景,脸色变了变,没想到这个女儿虽然坏了名声,却得长兴侯宠爱,总算没有白瞎了一副好容貌。
孟冬远笑容灿烂,略带几分讨好,道:“阿瑶,贤婿,你们可算来了。你们祖母已经等候多时了,刚才还念叨着你们呢。”
孙氏打量着孟清姝,瞧她脸色红润,不像是受过委屈的样子,和颜悦色道:“贤婿,看我们家阿瑶气色不错,便知你待她极好的,自从她出嫁后,我这个做母亲的牵肠挂肚,看到她过得不错,心头大石总算可以放下了。”
孟清姝听着他们夫妻一口一个“贤婿”,不由有点佩服,父亲也就比顾景尘大五岁,而孙氏也才比顾景尘大两岁,面对同辈份,年纪相仿的人,那一声“贤婿”竟然能轻而易举喊出口。
顾景尘淡淡看了他们一眼,不咸不淡道:“是么?你们永昌伯府大门紧闭,我还以为你们不欢迎我们夫妻。”
孟冬远笑容一滞,下意识就把锅甩给孙氏,责问道:“夫人,不是让你派人在门口等候着?怎么会大门紧闭?”
孙氏噎住,心有委屈,却也只能背了这黑锅,赔笑着解释说:“瞧我这记性,今日忙着阿瑶回门要准备的时宜,忙着忙着就把这茬给忘了,贤婿莫怪。”
顾景尘却没给他们台阶下,把他们推向更尴尬的境地:“这种事都能忘记,可见孟伯爷和孟夫人也没把我们夫妻当回事。”
他说着瞥了眼脸色僵住的夫妻俩,接着道:“就算你们忘了,可我们夫妻已到门口,却还被你们晾在门口,我看你们永昌伯府是没打算让阿瑶进门吧?若是我不来,阿瑶岂不是连杯茶都讨不到就回去了?”
他目光淡漠疏离,语气渐冷,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
孙氏:“……”
孟冬远:“……”
尽说什么大实话?
夫妻俩被他的话噎得无力反驳,脸色僵住,一声孟伯爷,一声孟夫人,便将关系拉远,顾景尘似乎没把他们当岳父岳母对待。
他们身后的三个小辈也神色各异。
孟清姝眼底闪过诧异之色,全然没想到顾景尘会这样跟她父亲与孙氏说话,且还说了她想说的话,看到他们夫妻被怼得哑口无言的样子,心里一阵暗爽。
须臾,孟冬远忍着尴尬,蹩脚地解释:“贤婿哪儿的话?阿瑶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最是疼爱她,今日是她回门的日子,就算贤婿公务繁忙没时间陪她回门,我们也不会把她拒之门外啊。”
孙氏也忙附和道:“是啊,今日着实是我忙昏了头,忘记了。”她说着就向孟清姝使眼色,希望孟清姝能有点眼力见,说句好话打圆场。
而孟清姝却故作没看到,低眉顺眼的站在顾景尘身边,一副温顺小媳妇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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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见状,心里暗骂一句:小贱蹄子!
顾景尘仍是没给他们夫妻台阶下,甚是震惊道:“阿瑶竟然是孟伯爷最疼爱的孩子?”
他瞥了眼他们夫妻身后的三个孩子,又道:“那他们三个不怎么受宠的,待遇岂不是更差?到底是亲骨肉,孟伯爷这般对孩子们,竟也不怕孩子们以后不孝顺。”
孟清姝听了,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她没想到那么正经的顾景尘,也是懂如何阴阳怪气的。她看了眼三个弟弟妹妹,看他们脸色怪异,视线最后落在二弟孟承章身上,见二弟也在看自己,她勾唇笑了笑,微微颔首。
孟冬远尴尬不已,讪讪地笑着说:“贤婿,对待孩子得严厉,不然他们不成器。”他说着,便转身看向三个孩子,马上转移话题,依次介绍三个孩子,“贤婿,这是阿瑶的二妹妹阿玉、二弟承章、三弟承兴,你们过来见过大姐夫。”
姐弟三人应声,马上上前给见礼。
尴尬时刻总算过去了,孟冬远和孙氏今日丢了脸面,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却不敢发作,涎着笑脸,招呼女儿女婿进门。
到了荣福堂,顾景尘与孟清姝向孟老夫人请安。
孟老夫人注意到顾景尘只称呼她为“孟老夫人”,而不是跟着大孙女喊“祖母”,她心里咯噔一下,寻思着到底是因为大婚当天的事,还是因为今日的事,但终究掂量着,不敢攀亲近喊顾景尘名字,道:“侯爷,阿瑶生性顽劣、不懂规矩,若是做错了什么,侯爷只管责罚便是,到底是我儿教女无方。”
闻言,顾景尘眉宇微蹙,没想到作为娘家人,孟老夫人竟然如此轻贱亲孙女,他语气淡漠道:“老夫人哪儿的话?阿瑶温柔贤淑、端庄大方,处事进退有度,家母也夸赞阿瑶有岳母当年的风范。”
此言一出,孙氏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她心里清楚顾景尘所说的“岳母”并不是她,而是自家夫君那个短命鬼原配。
孟瑾玉和孟承兴心疼母亲受委屈,对长姐的怨念加深,而孟承章却在心里高兴,大姐姐终于有人护着了,有了依靠,以后不必那么累了。
孟老夫人也没想到顾景尘会这样说话,轻飘飘一句话就将她推到尴尬的境地,想着或许是这丧门星在顾景尘面前添油加醋说了什么,纵然心里不悦,却也只能讪讪回道:“如此便好,我还担心阿瑶会给顾家添麻烦。”
顾景尘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低眉垂眼的小妻子,除了向长辈行礼,全程不吭声,觉得怪异,明明在顾家时不是这样的,也不知是不是在孟家被欺负怕了,本能的不敢说话。
他不由有点心疼这个倒霉孩子,刚出生母亲便去世,有了后娘,亲爹也变成后爹,大概因为是女孩儿的缘故,祖母都不重视,他淡声回道:“孟老夫人多虑了,阿瑶知书达理,有阿瑶这样的媳妇,是我们顾家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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