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的庆典活动举办很成功，晚上的庆功宴摆在了久源大酒楼。
沈段跟着老白来回于酒桌间，一句感谢词一杯酒的交替着。
程安华坐在靠窗的那桌，目光在宴会厅里流转，最后锁定在沈段的身上。
沈段喝得有些多，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高脚杯，微微眯了眼，靠在角落的柱子后面休息。
程安华拿起酒杯，和身边的宾客再次推杯换盏一番，才起身往沈段的方向走。
觉察到有人走过来，沈段抬头，眼里的迷蒙散去，又是一副清醒的模样。
“程总。”
沈段先打了一个招呼。
这次的庆典活动，虽然邀请了泰安医药，但并没有放在太过重要的位置。
沈段心里有数，还没来得去那一桌。
程安华慢慢靠近，标志性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看上去亲切又和善。
“沈主任辛苦了啊！”
程安华抬起手，拍了拍沈段的肩膀，一副熟络的模样。
“招待不周，实在是抱歉。”
沈段压低杯口，和程安华的碰了碰，抿了口杯中的酒。
程安华同样举起手中的酒杯，豪爽地干了一口。
“沈主任，如此年轻有为，白总真是有福啊！”
沈段谦虚地摇了摇头。
“哪里，是程总过誉。”
程安华的眼神直白，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沈段，越看越流露出满意的神态。
沈段觉察，挑了眉不吭声，揣测着程安华的用意。
“恕我冒昧，不知沈主任……”
“嗡……嗡……”
电话声响起。
沈段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示意自己出去接个电话。
程安华的话没来得及问出口。
在门口接了电话，沈段索性在大厅点了一杯茶，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醒醒酒。
老白酒量不行，多亏着沈段在后面兜着，这种场合，酒桌文化怎么都不算过。
沈段靠进凹陷的沙发中，暂时放空脑袋，闭着眼睛养神。
意识渐渐有些模糊，直到他隐隐听见对话声。
说话的人似乎在发脾气，音量控制不住。
沈段没心情多管闲事，继续闭着眼休息。
“我知道了，知道了。”
沈段的耳朵像是触到了开关，一瞬间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他用拇指按了按眼皮，让自己清醒一些。
接着抬眼朝发声的方向望过去。
瞧见程安华正靠在斜对面的沙发上，面上难得没了一贯的笑。
脸上的肥肉就顺着两颊往下坠，瞧着又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程安华没有发现沈段的存在，便轻易流露出这一副反差面。
沈段又往旁边看了一眼，女孩斜背着她，只能看见一个后脑勺和大致的轮廓。
他很快收回视线，重新窝进沙发，脑子却异常清醒，竖着耳朵听那边的动静。
许萧坐在程安华的对面，她今天有事相求，出门前自是精心打扮了一番。
可许萧的这张脸在程安华眼里，不管再怎么打扮，都让他喜欢不起来。
说出来的话自然就好听不到哪去。
“我不是告诉你，明天去家里拿吗？”
程安华语气不善，也有些不耐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他又追问了句，许萧出现在这，还挺让他意外的。
许萧像是听不出程安华在生气，语气带着丝俏皮，满不在乎地解释道：“今天顺道来这，找朋友玩。”
程安华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哼，像是不信，又抬起眼皮，看了许萧一眼。
许萧立马挪了挪身子，往程安华身上靠近了些，又伸出右手，拉了拉他的胳膊，浅浅撒了一个娇。
程安华拍开许萧轻晃的手，问道。
“多久没回去了？现在翅膀硬了是吗？”
许萧规规矩矩收回了手，坐回原来的位置。
略低了头，一副乖乖听训的模样。
程安华似乎又不满意，拿起桌上的茶杯，又重重地放下。
铛！
大厅里发出了响亮的一声。
许萧心下一紧，手不自觉握紧拳头。
“怎么？我现在是不能管你了是吗？”
程安华不知怎么的，越说越来劲。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上大学吧？你自己数数总共回来了几趟？现在更厉害了，准备独立门户了？！”
“不是的，迁户口只是为了工作方便而已呀！我……”
不等许萧说完，程安华就严厉打断了。
“不要拿这些话来骗我！你要就明天来家里拿！”
“我明天要加班的呀！你让周秘书拿给我也行呀！”许萧急得站了起来，脸也涨得红红。
沈段是从许萧撒娇的时候，又重新抬头望过去的。
许萧的音质偏低，语气是轻轻柔柔，不急不躁的。
今天却像故意加快了语速，又把调子往上提了提。
现在站起来露出了正脸，沈段发现她和之前遇上的几次大不相同。
高高的丸子头，刘海烫卷了垂在两鬓，假睫毛粘得又密又长，脸上的妆浓得都看不清五官。
上身只穿了一件贴身短衫，下身是束腰超短裙，又白又长的大腿露在外面，晃得人眼睛疼。
沈段把视线往上移，停在了那盈盈一握的细腰上。
心里想着女孩的腰怎么可以这么细。
许萧上身的小衣有些短，腰间雪白的皮肤隐隐若现。
沈段意识到自身的越矩，微微低下头，将眼中的情愫藏了去。
程安华见许萧急了，心里莫名舒畅了不少，语气又变得语重心长。
“萧萧，你要听话，有事老老实实和我们说，不要想着骗我们，爸爸和阿姨……”
“明天让周叔叔帮忙带给我好吗？”
许萧又往那边挪了挪身子，挽着程安华的手，亲热地叫了几声爸爸。
撒娇女人最好命，许萧很早就懂得这个道理，运用起来也是驾轻就熟。
程安华其实并不在意许萧的户口是不是迁出去。
实际上，唐娟已经好几次，隐晦地提过许萧的户口问题。
毕竟这样的关系，大家的名字还在一个本子上写着，总是让人心里别扭。
“好了好了，我让你周叔明天联系你。”
程安华拍了拍许萧的手，示意今天的见面可以结束了，他还有重要的事情。
许萧也不赖着，开心地道过谢，转身就准备回去。
程安华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抬手叫住了许萧。
“萧萧，你根本没有约朋友吧，下次不能……”
“咳咳咳……”
沈段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的声音响彻在安静的大堂。
感受到对面的两道目光，沈段抬头回视。
两道目光中都有惊讶，但又同时收起了眼里的惊讶。
沈段又断断续续咳了几声，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抱歉啊程总，刚才，靠着睡，不小心呛到了。”
话虽是对着程安华说，目光却似有似无扫过许萧的身上。
“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沈段的嗓音带着酒醉后的沙哑，腔调也拖得有些绵长。
他站了起来，迈着有些懒散的步伐走过去。
程安华早就在惊讶过后，重新挂上那副弥勒佛般的笑。
“呦！那你可得小心点，没什么事吧？”
没有回答沈段的问题，程安华将关心表现得极为明显。
沈段又清了清嗓子，笑着摆摆手。
“程总，我出来得久了，先回包厢，您忙。”
转身的时候，沈段朝许萧方向，略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许萧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在沈段点头的同时，立马垂下眼，只略弯了腰，算是回礼。
程安华忽然想起有几位领导，还没找着机会接触，便不再有心思找许萧的错处。
回头对着许萧，匆匆交代了一声，就跟着沈段的步伐前去。
许萧独自愣在原地，发了一会呆。
不管怎么样，起码达到了她的目的，这就够了。
假睫毛粘着好难受，许萧掏出手机，对着屏幕用力撕了两下，顿时轻松了许多。
从包里掏出一件衬衣外套，穿好后，许萧才快速走出了酒店大门。
沈段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等着，眸光微动。
直到背影完全消失在街角，他才迈着大长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