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府,京南一品。
“瞎了你的狗眼,连我都不认识?”白色宝马车里,一位脖子跟脸一样粗的光头冲保安吼着。
拦住宝马车的保安,样子有些憨拿着登记本执着的说:“外来车辆,不登记不让进。”
“我不登,臭保安赶紧给我把门打开!”男人态度相当恶劣。
保安也是一根筋,梗着脖子说:“不登记就是不让进,队长说的!”
男人下车。
砰!
狠狠的摔上门。
抢过保安的登记本,一把摔到地上,还用脚使劲踩上一脚。
“还登不登,登不登?”男人威胁着“开门!再不开门老子把你这身狗皮给扒了!”
小保安叫张坤,这份工作是托同村的孙老黑介绍的,脑子不怎么灵光,小时候发烧得了大脑炎烧坏了。
张坤看着摔到地上的登记本,一时间脑子不灵光的他,愣在那里。
他眼睛发木的看着那人,压根不知道那人为啥生气。
“不登记不让进!”憋了半天说出一句话。
司机是物业公司老总的小舅子国宝润,进小区从来不登记。
啪!
国宝润直接给了张坤一个大嘴巴子,歪着嘴说:“我登你妈,老子都不认识你怎么看的门。”
啪!啪!
又是两个耳光。
呸~
一口痰吐他脸上。
“给你脸是不是,一个看门狗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给老子开门!不开门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国宝润横着脸,恨不得吃了王康。
张坤再傻,也让他打出了火气,身上那股子傻劲冒出来,冲到小区门口一站。
“不开!不登记,就,就是不让你!”
砰!砰!
从黑色宝马车上又下来三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站在国宝润身后。
“怎么了,润哥。”
“润哥,谁惹你生气了?”
几个人一看就是国宝润的狗腿子,看保安的眼神不善。
“就是这傻逼保安不让进,哥几个,揍他!让他给我装蒜!”
三个狗腿子加上国宝润疯狗一样冲过去,三下五除二放倒张坤。
拳头,巴掌,鞋底子招呼上去,打得张坤满地打滚。
“让你牛逼!”
“看门狗,老子打死你!”
“狗东西让你不开门!”
四个人卯足了劲力气往张坤身上发泄,这小子护住脑袋,也是嘴硬,半天愣是没求饶一声。
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大,从小区里冲出一个人。
“几位爷,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出来的也是一名保安,一瘸一拐的跑过来,年纪四十岁上下,黑瘦黑瘦的,他就是王康的介绍人——孙老黑。
孙老黑死拉活拽的把几个人拉开,也顾不上张坤,给几人说好的。
掏出烟给几人散,没人接。
孙老黑赶紧说好的:“国总,这人是傻子,脑子不好使,你跟他一般见识干嘛。”
国宝润挺着大肚子喘气,刚才揍这小子可是用了死力。
孙老黑是老保安他认识,老黑说的话国宝润根本就不信。
“傻子?我看你把我当傻子,要是个傻子怎么知道拦我?”
孙老黑又低三下四的解释:“真的是傻子,才来一个月,真不认识你。”
“傻子?嘿嘿。”国宝润冷笑,回到车里拿出一块面包。
掰开。
“呵~忒~”
往面包里吐了一口浓痰,扔到张坤边上。
玩味道:“吃了它,吃了,我就相信他是傻子。”
张坤脸上滚了一脸黑,嘴角还留着血,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加馅”面包,脑子慢转不过弯来。
孙老黑左右为难,不知道怎么办好。
“吃啊!不吃我今天就打死他,不过就是一条看门狗,几十万老子兜得起!”
孙老黑一惊!
国宝润真有这底气,他这是要玩真的!
心一横,对躺在地上的张坤吼着:“坤子吃了它!”
张坤两眼无神的看着孙叔,不明白为啥让他吃地上的东西。
见张坤还在犯傻,老黑叔急得脑门都冒汗,捡起地上的面包,一下子塞进张坤的嘴里。
呜呜呜~
张坤的嘴被堵的乱叫,那块面包还是硬塞了进去。
孙老黑红着眼,憋屈又无奈。
“憨子,别怪叔,叔也是救你。”
张坤噎得直翻白眼,那块脏了吧唧的面包最后顺着嗓子眼吞了下去。
哈哈哈
哈哈哈…
国宝润几人大笑。
“走喽,傻狗吃狗食,咱们吃人食去!”
几个人跳上车,一脚油门车子根本没减速冲进小区。
孙老黑心疼地拉起地上的张坤,上下拍打他身上的泥土。
张坤裤子蹭破了一个大口子,手上脸上全是伤,就算是这样,一滴眼泪都没流。
傻子硬气的很。
这时,保安大队长张跃见事情处理完,才走过来
“你俩明天不用来了。”他毫不客气的说。
孙老黑一愣,不明白为什么:“为啥开除我俩?”
张跃冷着脸:“我当初就不让你把傻子塞进来,这下好了,国宝润是谁你应该清楚,你俩不走,回头走的就是我。”
孙老黑还想说什么。
大队长伸手打断他。
“别说了,收拾铺盖赶紧给我混蛋。”
张坤刚才被打了,现在气还没有顺,瞪着眼珠子嚷嚷。
“那我俩的工资呢?”伸出手“把我俩的工资先给了。”
听见傻子还想要工资,张跃气不打一出来,上去又是一脚。
张坤一个撇咧,蹲在地上。手上又蹭破了皮。
“还想要工资?你们把物业老总的小舅子得罪了,我饭碗都保不住了,还想着要钱,妈的,别在这给我冒傻气。”
一个傻子加上一个瘸子,越看越来气。
“孙老黑,赶紧拉着这个傻子滚,再不滚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折!”
孙老黑拽了一把张坤忍气吞声的走了。
他爸在他几岁的时候,上班工地从二十几层的楼上摔下来,死了。
工地赔了点钱,娘俩相依为命。
好容易拉扯他十八上了大学,跟他一起去的还有邻村的女娃楚静。
有天这小子突然让人送了回来,原因是这小子傻了,让学校强行退学了。
稀里糊涂的到了二十多岁,同村有户人家看上他家的宅基地。
正好人家有个女儿,长得还行,就让王康把自家的宅基地做聘礼入赘了。
结婚第二天,就打发着这小子出来上班,这个保安的工作还是拖的同村的孙老黑。
这才是是上班第二个月。
被赶出小区的两人大包小包的走在大街上。
孙老黑心事重重,半天没说话,傻子在一边抓耳挠腮的吭哧半天。
“黑叔,咱们不能这么就算了,咱找衙门,告他们去。”
孙老黑抬起头看了张坤一会儿,又看了看南府的天,忽然凄然一笑:“衙门?在那哪有咱们穷人说理的地方。”
摸了摸王康的头:“憨子,回家去吧,你不适合外面。”
“哦。”张坤绕绕头又问:“黑叔,我回村,那你去哪儿?”
孙老黑望着高楼大厦出神,拍了拍自己那条坏腿长叹一口气:“我能去哪儿?换个地方当保安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叔已经习惯了。”
傻坤看着回家的路,不知道说什么。
他还不知道回村里那个家,还不如死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