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知道相声吗?”
“这可是我国艺术文化瑰宝之一。”
“只要你答应做我徒弟,这根糖葫芦就是你的了。”
一个身着破烂大褂的小黑胖子用他最后的钱买了根糖葫芦,在京都繁华的街道上拦下一个小孩。
小孩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只是直勾勾的望着他手里的糖葫芦。
小孩正要伸手接过糖葫芦,他的妈妈匆忙赶来,一把将那小黑胖子手中的糖葫芦打掉:
“儿子,妈妈说没说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接受陌生人的礼物。”
小黑胖子悻悻地捡起地上的糖葫芦,可惜地擦了擦灰尘,挤出一个笑容:
“姑娘,你误会了,我是个说相声的,只是想收这孩子为徒,将我这门手艺传下去。没什么恶意。”
女子轻蔑一笑:“这年头谁还听相声啊?都被社会淘汰的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收学生?想钱想疯了吧。”
说着,她拉起儿子便准备离开。
可这一席话却说到了小黑胖子心坎里,直叫他羞愤不已,脸色涨红。
见那母子二人要走,情急之下竟一把拉住那孩童胳膊。
“请等一下!”
那女子回头,惊惧交加,不由得提高了音调:
“你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诱骗不成,还想明抢?”
“快来人呐,抢小孩儿啦!”
这一声喊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小黑胖子这才发觉自己失态,连忙松手。
小男孩儿也不知怎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
围观群众义愤填膺,纷纷拿出自己的爱疯28、华威10086等手机开始录像,同时还不忘对他指指点点。
“看看这大爷,这都白发苍苍了还出来干这事儿?”
“哎呦喂,这年头儿,老人都变坏了嘿!”
“爷们儿,纠正你一下,是坏人变老了!”
在人群的口耳相传之间,他早已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人贩子,拐骗不成,还想明抢。
小黑胖子无力的辩解被彻底淹没在浪潮中。
没人在意他想说什么,也没人在意真相。
年近古稀,他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嗡鸣作响。
人老了,心肺功能衰弱,在这样的刺激下,白发苍苍的小黑胖子突然呼吸不畅,胸口传来剧痛,不能自已地捂着胸口躺了下去,只觉得耳边那些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
他这一生如履薄冰,兢兢业业,一门心思都扑在相声上,只为了完成师傅临终前的嘱托。
可惜做法太过于保守,终究没能跟上时代变迁的步伐,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门艺术逐步被时代遗弃。
身边所有的同行都放弃了,他仍旧心存希望。
在这条看不见终点的路上求索一生,到头来,自己也倒在了半途。
甚至连接班人都没能找到,没有人承载他和师傅的意志继续走下去了。
冯德阳感受着自己身体逐渐变冷,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
轻声呢喃:“对不起,师傅,我没能将相声保住。”
缓缓地闭上双眼,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他倒了,倒在了流言蜚语下,倒在了人潮中。
此生经历的一桩桩一件件、遇到过的每一个人,像是走马灯一般从他眼前拂过。
他看到了自己的固执己见导致夫妻感情破裂,最终妻离子散。
看到了原本亲密无间的搭档最终还是提出退休,二人分道扬镳。
看到了几个徒弟因为维持不了生活,集体向他辞行。
他又见到了师傅,听到了师傅临终前对他的交代:“德阳啊,你一定要将相声这门手艺传承下去,发扬光大,师傅相信你的能力。”
他努力过。
但从结果看来,他的努力就像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所有他经历过的苦难与挫折仿佛都是这个世界对他的嘲弄。
“师傅,对不起,我没能完成您的嘱托,相声在我手上,亡了……”
……
急促暴躁的敲门声响起,“还续租吗?不租退房了啊,这可超时了。”
冯德阳泪眼婆娑地睁开双眼。
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十分破败的小旅社内。
来不及多想,只好去开门。
旅社老板见到那双哭的红肿的双眼,气也消了大半。
“爷们儿,怎么还哭上了?遇到事儿不要紧,咱虽然年纪小,但也是顶天立地的老爷们……那什么,再给你几分钟时间,稍快点儿啊,别的客人还等着呢。”
撂下几句话,逃也似的走了。
年纪小?
冯德阳懵了,立刻跑到镜子前。
他看着镜子中那个熟悉的毛头小子,呆若木鸡。
疑惑、兴奋,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自己黝黑的小胖脸,真的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尘封的记忆涌入脑海。
这是他初次来到京都谋求发展的时候。
连续一段时间都没能找到机遇,找了这么个小破旅馆,花光了他所有的钱。
简单收拾了一下,冯德阳走出了旅馆。
看着此时熟悉的陈旧京城,他发自内心的笑了。
这个时候的相声市场还是可以的。
就凭之前七十年的辛苦钻研,这一次,他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出人头地。
前世这时候他还在苦苦挣扎。
刚来京城的他像无头苍蝇般找不着门路。
抱着自己的一腔热血撞的头破血流。
因为他还没有遇到自己的恩师。
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顶好的消息。
现在,他的恩师还健在!
冯德阳顾不得其他,迫切的想要与恩师重逢。
揣着满心按耐不住的欢喜,在这熟悉的街道上走着,步履越发轻盈。
恩师的住址对他来说根自个家一样熟悉。
足足走了三个多钟,这才从城西走到城南师傅家。
冯德阳推门便想往里闯。
却被人拦住了。
一个长脸男子一边推搡着冯德阳,一边不屑地指责:“嘿,嘿,嘿,我说您这是嘛呢?是您自个儿院儿吗就往里闯?”
冯德阳身体结实,被连着推搡几下依旧稳如泰山。
而且他认出了眼前的长脸儿。
论辈分,冯德阳得管他叫声师哥,只不过这孙子忒不是玩意儿。
上一世仗着他入门早,没少欺负冯德阳。
师门里显显威风也就罢了,还总站对立面,帮着外人一起对付自己师弟。
可冯德阳自认为已经仁至义尽,从未得罪过他。
“这一次,我可不忍了。”
心中想着,冯德阳直接一个大嘴巴子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