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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下沉

漣靑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不知是何原因,地球上突然出现了一种下沉现象。在知道这个消息时冉枫发现距他男朋友上次接电话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果然爱情使人盲目,无意识的给自己的宝贝花浇了八次水后,冉枫终于遭到了它的报复。被花来了一巴掌的冉枫听着咣咣的凿门声觉得他的好运气可能是到头了。——————————————————————————————————我生来懵懂。无知是初始。是你痛苦的源头。请向我诉说。我的原罪。不要抛弃我。请给我一个机会。我愿下沉到地心深处。探求属于祂的秘密。

主角:叶逢月,冉枫   更新:2023-01-13 19:5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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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叶逢月,冉枫的其他类型小说《末日:下沉》,由网络作家“漣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知是何原因,地球上突然出现了一种下沉现象。在知道这个消息时冉枫发现距他男朋友上次接电话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果然爱情使人盲目,无意识的给自己的宝贝花浇了八次水后,冉枫终于遭到了它的报复。被花来了一巴掌的冉枫听着咣咣的凿门声觉得他的好运气可能是到头了。——————————————————————————————————我生来懵懂。无知是初始。是你痛苦的源头。请向我诉说。我的原罪。不要抛弃我。请给我一个机会。我愿下沉到地心深处。探求属于祂的秘密。

《末日:下沉》精彩片段

孟冬十月,松枝雪色。

雪霁云开,阳光拨开晨雾落于枝头,吸引了两只圆滚滚的山雀。那缕光窄的很,它们却也不抢,互相挨蹭享受这难得的温暖。

可细长的松枝禁不住这重量,逐渐弯折,落了些雪,似是为它们空出些重量。那雀儿却是受了惊,暖也不蹭,抖抖翅膀,双双飞走了。

也不知是不是它们太重,来时压弯了枝头,离去也要闹些动静,那枝头的薄雪都随着振动纷纷落下,也不知算不算得今年的第二场雪。

白雪絮絮飘落,接住它的却不是青石砖。

一袭黑衣的青年立于院中,他刚入这院门,便被这残雪浇了满头。

虽是初冬,可今年这雪来的怪,初雪便连着下了好几日,天都跟着灰蒙蒙的,院里也积了一层薄雪,比往年都冷些。可这人身上最厚的也不过是那件黑风衣,这下也被雪浇了个透。

拂去身上的雪,叶逢月又沿着青石路向前厅去。他很久没回祖宅了,这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连个扫院子的人都没有。

这里一切都是最原始的姿态,啊对,当然是除了那几个木人桩。它们上面干干净净,没有落雪的痕迹,一看就是经常使用的样子。

行在这古色古香的宅院中,世俗的尘嚣都远去了。

但是这是在高度发达的现代,无论你跑到多偏僻的地带,信号还是会精准的锁定你。

电话铃声按时响起,时间还来得及,叶逢月也没到前厅,便找了个方便的地方拿出了手机。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叶逢月露出了无奈的神色。

“逢月!”

电话刚接起来里面就传来了声音:“我下个月就能回S市了。”

“哦,是吗,那恭喜你获得了自由活动的资格。”叶逢月附和道。

带着幽怨的话语似是控诉着他的无情:“你就不能表现的高兴一点,咱们都多久没见了,你给我的那颗种子都要开花了。

“…我去接你?”

“谢谢,下月13号上午8点。”

蓄谋已久,叶逢月甚至都能想到他打电话前组织语言的样子。

“你能带捧花来吗,我想第一个看见你。”

“冉枫…”

“咳,其实我找你也行。”

叶逢月面上不自觉的流露出笑意。

其实这么久不见他觉得实现冉枫这个小小的愿望也未尝不可,但是他自己先拒绝了,那便省去罢。

时间已近整点,叶逢月决定提前结束这通电话。

在冉枫依依不舍的道别后,屏幕黑了下去。

跨过一道月门,叶逢月踩着最后一秒进了前厅。

厅内陈设严整静穆,入门正对着板壁,板壁前放长条案,正中处挂着一幅山水画,以此为中心,左右对称布置着家具。

主位上正坐着一位身着黑色长衫精神矍铄的老人。

无论在外如何,但进了屋礼仪需得周全。叶逢月向他问了好,才在左手侧落座。

“现在几点了?”叶逢月刚坐下,老人那边就开了口。

叶逢月踩着点进来的,连时间都没看从善如流的对答:“八点。”

没抓住叶逢月晚到,老人反而有些不乐意了:“你不知道早点来吗?”

“我…”

“你什么你,你一会就把外面的院子扫一遍去。”

叶逢月咽下那半句话,早就听贺瑾说老爷子最近脾气见涨,这会可是切实感受到了。

他回到:“…好。”

叶老倒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只是往常叶逢月都早来,没成想今日偏偏就掐着点,让他白等了十分钟,这会撒完了气才好好看了遍一年没见的小孙子。

今日是回老宅而已叶逢月也没刻意穿着,进了屋他就把风衣外套挂在了旁边。长发在颈处束起,垂在胸前。立领斜襟的盘扣衬衫扣到最上面,简约的黑色长裤,裤腿收到靴子里,全身只有肩上银线绣的两枝竹叶是唯一的亮色。

叶老看着挺满意,嘴上也不忘挑毛病:“穿的一身黑看着就不吉利。”

看叶老那一身黑褂,叶逢月知道他现在就是乐得挑他,没附和也没解释,就安静的坐在那等他挑完。

“倒是还没在外面学坏。”见他坐的端正叶老才哼了声,算这事过去了。

他啜了口茶水说起了正事。

“最近工作怎么样啊?”

想起办公室里每天堆了老高的文件,还有跟同志艰难维持的人际关系 ,叶逢月淡淡的回了句:“还行。”

在叶老印象里叶逢月一向都是个做事利落的孩子,倒是没怀疑这俩字的真实性。

毕竟隔着辈,他看叶逢月也是哪哪都好,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叶逢月这孩子运气好像一直都不太好。

叶老不得不感慨,要不是原来发生的那些糟心事,叶逢月也不至于做他不喜欢的工作 。

好在他儿子还是有点本事的,叶老有点小得意,打算跟叶逢月说一下这个好消息。

“最近A市的事都知道吗?”

这几日A市发生的事热度都很高,叶逢月自然有所了解。A市作为重工业区,一直都有营销号蹭热度传消息,大致都是说世界末日,植物变异类的夸张宣传。

虽然平时这种虚假消息也不少,但这次能有热度就是因为他们同步放了些真实度很高的图片。真真假假,能分清的人自然也就少了,热度上去了也合情合理。

那些图片叶逢月还仔细看过,的确没发现造假的痕迹,但是官方对此事一直没表态…

“是真的?”

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但既然都说到这了叶逢月心里自然也是有了答案。

“嗯,明天S市要派科研队去A市取样,得有个人负责跟那的军队沟通,你…”

“我去。”

怕这工作跑了一样,叶逢月赶紧接了话头。

“射箭场的雪你一会也扫了。”

被打断的叶老又给叶逢月添了个码才接着道:“明天八点你去研究院接人,到机场那有专机等着,下了飞机去军区就行。”

其实叶逢月不善言辞的性格不适合这份工作。但是这活还真就硬让他儿子抠到手了,反正安排的都差不多了人跟着就行。虽然还是个文职工作,但也算跟军方沾点边,就算给叶逢月个机会。

知道这工作来之不易,叶逢月站起身来向叶老行礼 :“谢谢。”

“行了,你谢谢我多叫两声就行了,不用这些虚的。”

叶老也带过小叶逢月,可自从他长大了就不爱叫人了,用的上的时候也都爱用敬语,好像叫一声掉块肉似的。

“嗯…谢谢爷爷。”

叶逢月耳尖有点微红,在叶父的教导里,不带敬语就向在对对方撒娇一样,所以叶逢月长大后就不再那样说了。

到了这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叶逢月等叶老先发话离开,可等了一会也没动静。正想问还有什么事时,后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叶逢月转头看去,一个染着棕色卷毛的头先探了进来。

“爷爷早上好!”

贺瑾拎着新买的茶叶进了屋,带着活力的声音把驱散了前厅本应严肃的气氛。

他把大衣和围巾挂在旁边,一身暖色系的衣服成了屋子里最亮眼的存在。

他两步走到叶老身边把茶叶送了上去嘴甜到:“您精气神真是越来越好了。”

这种在叶逢月看来理所当然的废话,在贺瑾嘴里句句不重样的往外蹦。

几句话哄的叶老眉开眼笑后,他非常自然的坐在了叶逢月旁边。

“你怎么来了?”

叶逢月记得这个时候学校还没放假。

“学校也在S市休息我也可以来啊。”

贺瑾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样子比叶逢月来的还勤。

“是啊,离得这么近休息为什么不能来。”叶老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却落在了叶逢月身上。

他跟贺瑾上的是同一所大学。

“……”

叶逢月感觉他刚才好像有点多嘴。

话虽这么说,但叶老其实两年没见贺瑾了,和叶逢月不同,贺瑾大三的时候贺瑾去服了兵役,今年才刚回来。

“小瑾在军队都学了点什么啊?”

果然叶老最关心的还是这方面,听完这话贺瑾心里叹了口气。

他们两家是世交,关系本就亲厚,贺瑾的姑姑更是嫁了进了,贺瑾更是从小就混在这边。

叶家代代都习武,出了学校后也都在军队工作,就出了叶逢月一个文职人员。

可惜他没什么这方面的天赋,跟这待了快二十年也没熏陶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学会,当然这次入伍也一样。

“哈…这个还行吧,都学了点。”

贺瑾斟酌着语言,挑了一个看起来说了其实什么也没说的应付了过去。

“那真是学了不少,小瑾你在我们家都没学会什么,可得让我好好看看。”

贺瑾万万没想到叶老还记着这事,这下还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向叶逢月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然而并没起作用。

“我觉得后面的射箭场就挺好。”

叶逢月忽略了他的求救,主动提出了建议。

替他扫院子的人这不就有了。

“行,你们俩也挺长时间没见了,一起去吧。”

没有人在意军营根本不教射箭。

其实贺瑾还是在意的,但是对他来说教不教也都一样,他根本也学不会。

三人到了射箭场,这里的地面也有薄薄一层积雪。

贺瑾熟门熟路的拿了一把弓。

这弓没有准心也没有护指,就是一把最普通的传统弓。

顺着线往前看,70米外摆着三个靶子。

贺瑾自己找补安稳到:其实叶逢月还算照顾他了,毕竟他学的最好的就算是弓了,这要是上前面打一架用不了两分钟他就得趴地下。

叶老也挺长时间没来了,先试了试手。

弦声作响,羽箭精准的落在了靶心。

这箭中了,叶老心情也不错,他没再搭弓,招呼着贺瑾赶紧试试。

贺瑾太长时间没摸弓,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射中。

右手无意识的勾了勾着弓弦。

他先试了试手感。

叶家的羽箭都是刀片箭头,用不好容易伤人,贺瑾射的很小心,连射了好几支才终于有一支箭落在了红心。

旁边的叶老看他还没忘了怎么用弓也挺高兴,一看还有中了的更觉得贺瑾长进了不少,冲着他连连点头。

贺瑾射完一组箭,见叶逢月还没搭弓的意思,就去把箭都拔了回来。

羽箭入筒,他迟疑着问了句:“你不试试?”

叶逢月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了回去。

“你试完了?”

贺瑾总觉得哪不太对,但是缺了点关键信息让他猜不出到底是哪不对。

“…完了。”

直到他看见叶逢月过去跟叶老说了扫院子的事,他才后知后觉。

等贺瑾想起自己可以拒绝的时候已经晚了。

恍然大悟后贺瑾为自己的地位感到担忧。

原来他在这里没有人权吗。

好吧,贺瑾安慰自己,我不一定会输。

对吧…

他转头刚好看到叶逢月拉弓,80磅的长弓在叶逢月手里拉满,箭尖搭在左手,白玉的扳指扣在弓弦上,弦声铮然,羽箭携着风急射而出,直直的嵌入靶心。

贺瑾一时沉默住了。

他忘了叶逢月也擅长用弓。

看着这百米长的射箭场贺瑾觉得他可能今天都不用回家了。

贺瑾走到叶逢月身边,不想住在这的他还是决定发出抗议的声音。

“叶哥,咱能商量点事不?”

“说。”

“我能只扫一半吗?”

听到了这边对话的叶老替叶逢月回答了:“不用你们扫,你玩你的。”

听了这话贺瑾才放了心,连带着准头都高了不少,接连几箭都正中红心。

连射了这么多箭,贺瑾有些累了,毕竟长弓不是那么好拉的,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擅长这些运动。

他把最后一只箭搭上,因为手有些酸,弓没怎么拉开这只箭就放了出去,但是有弓本身的磅数在,这只箭还是射在了靶子上,只是因为瞄准的时候有些抖,箭只落在了红区内。

“啊…偏了。”

不用看叶逢月的靶贺瑾也知道是什么结果了,不过他也没在意,把弓放回架上。

叶老还想留贺瑾吃饭,被他连连拒绝了。

经历这么一件事,贺瑾是一分钟不想在叶老面前多呆,赶紧找个借口跑了,当然临走还没忘顺上叶逢月。


贺瑾一路拉着叶逢月出了祖宅,今天他们谁也没开车来,这位置还偏僻,半天也没一个人经过,最后他叫了辆车,俩人才一路回了市里。

刚上车贺瑾就像摊水一样瘫在了后座上:“累死我了。”

叶逢月对他这种无论怎么锻炼都没有用的体质也是感到很无奈,关心到:“两年不见你体质怎么还这么差。”

但是这句话显然没能表达出该有的含义。

这摊水振动着回应:“不要打击我,我不吃这套,你家的东西是普通人玩的吗?”

一个小盒放在了水上,本来还在流动的贺瑾立刻变成了固体。

来了精神的贺瑾立刻表达了他的心情:“哇,谢谢叶哥。你下次还缺靶子吗,我可以。”

打开小盒,里面是一个翡翠无事牌。

明天是贺母的生日,贺瑾最近在学校没时间,这个无事牌是他听说B市一个寺庙很灵后,特意拜托叶逢月给他带回来的。

检查完无事牌保证没有问题后,贺瑾发现手边又放了一个小盒。

是叶逢月的那份礼物。

“你明天不来?”怕车上颠簸把东西碰坏,他把两个小盒都放好了才问道。

“嗯,明天临时出差。代我向伯母问好。”

路边的树逐渐变少,车开进了市里。

贺瑾略显遗憾:“你不来明天搭话的人又要变多了。”

虽然在贺瑾看来叶逢月不是什么坏脾气的人,但在外人眼里显然不同。

叶逢月不擅交际,即便人长的精致,也比不上贺瑾受欢迎。

往那一站什么都不用说,单是拒绝沟通的气场就能清一圈人,敢上前的少之又少。

只要有他在贺瑾觉得他能少喝三瓶水。

从来没有这种烦恼的叶逢月对贺瑾没有丝毫可怜。

他难得回道:“你不是挺擅长?”

微微上扬的尾音硬是让贺瑾听出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贺瑾的小雷达好像发现了什么:“叶哥你跟他学坏了,你竟然阴阳我。”

叶逢月毫无波澜的的承认了:“嗯,对。”

经他这么一说,叶逢月反倒想起来了,把头上的发绳摘下来换了个红色的。

见叶老前他特意把它摘了下来,本来都忘了这事,贺瑾提起冉枫他才想起来。

不是不想把这事告诉叶老,只是他岁数大了,叶逢月怕他难以接受。

一来气再把屋里那长条案掀了,东西坏了没事,可别把自己磕碰了。

不怪叶逢月想的周全,别说叶老了,这会贺瑾都有点受不了。

“不要这样,是我多嘴,放过我吧。”

这个发绳他两年前就见了,谁想到它现在还在。

看叶逢月小心翼翼那样,他们感情还不错。

贺瑾非常不理解叶逢月这段感情,类比一下,就像正常人看科幻片一样。

当年的他还比较大胆,浅浅的试探过,叶逢月倒是没发现什么,就是第二天冉枫给他打了一顿。

鬼知道为什么叶逢月会把这种事跟冉枫说啊。

绑完发绳,叶逢月理了理发尾看向贺瑾:“我出差的事,冉枫要是打给你你跟他说就好。”

距冉枫回来还有一个月,军队里规矩多,这会手机应该不在他身上。

“你去哪出差不能接电话?”

非常自然的忽略了冉枫的部分,贺瑾从里面找出了另外一个重点。

他皱起眉,叶逢月现在的工作不应该包含这种要求。

叶逢月没全说,只是跟他透了个底:“家里安排的。”

听到这贺瑾有点担心,叶家那点事他清的很,叶逢月要能干早就去了,还用等到现在?

察觉到贺瑾的神色变化,叶逢月知道他想的什么,难得用柔和的语气安抚他:“文职工作,没什么危险。”

贺瑾自知左右不了他的决定只能嘱咐到:“…那你注意点。”

贺瑾对叶家整个包括叶逢月在内都不放心。

姓叶的都一个德行,他的目光落在叶逢月的右腿上,但凡有一个人上点心也不至于落下这么个旧伤。

但即便有万般不满,只要在叶逢月面前他都不会显露分毫。

沉默了半天的贺瑾抬头看向一如往常的叶逢月。

果然他一点都不担心这份工作的危险程度。

这人正看着窗外,微光跳跃在他的碎发上,眉眼间染上了些许金色。

很少有人注意叶逢月的相貌,抛去凌厉的气势,他的眉眼其实长的很柔和,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处略带红晕,更像他的母亲。

想起那个温柔的身影,贺瑾心里对叶家又平添了几分不满。

被盯了一会,叶逢月知道贺瑾还是在担心他,上手揉了揉他的小卷毛。

贺瑾把他的手扒拉下来:“不要乱摸,我可比你大一个月呢。”

说罢他伸手想摸回去,还没碰到就被叶逢月抓住了手腕。

被那凌厉的目光盯上贺瑾怂的很快:“叶哥我错了。”

两人说完,也到了地方。

贺瑾想请叶逢月吃饭,被他以收拾东西的理由拒绝了。

叶逢月回家随便吃了点就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叶逢月连行李箱都没用上,就装了点日常用品。

反而是他转头看见刀架上放着的唐刀,沉思了一会后也把它装上了。

这把刀还单独占了一个包。

收拾完后时间还早,叶逢月的生活很简单,他没什么打游戏的习惯,也没什么朋友。

临走前桌上有点文件没做完,于是他就开车去了趟公司,把文件拿了回来,一件件做好给经理发了过去。

电脑上信息一条条跳出。

经理对他的文件以及这种免费加班的行为很满意,并表示以后可以多做点。

叶逢月没回他,看见文件被接收后就关了聊天界面。

此时外面天色也暗了下来,叶逢月端着杯水,站在窗前俯瞰着下面的景象。

市里的繁华自然不必多说,霓虹灯闪的叶逢月有些睁不开眼,街上人潮涌动,来来往往,出行无忌。

和平是独属于这个时代的代表词,和叶家的每一代人一样,叶逢月也希望这样的和平能一直持续下去。

无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屋内的灯暗了,只留窗台上空空的玻璃杯映照着斑斓的色彩。 ——————————————————————————————————

上午八点,平日安静的研究院传来了搬东西的声音。

“清远,把东西拿好,快跟上。”

一位女性研究员关上电脑,张口说道。

“来了,洛姐等我一会,我马上好。”

男性年轻朝气的声音回到,跟这里的研究员相比,刚出学校的年纪,他显得的确是太年轻了。

戚清远是这里的实习生,虽然自身有天赋在,但能在这里实习还是多亏了他的研究生导师。

等他和女研究员抱着东西到门口,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往车上搬东西了。

他的老师正和一个中年男人说话。

“小远,过来。”

那位看起来50多岁的老教授把他叫了过去。

戚清远到冯教授面前打招呼。“冯老师好。”

“这位是段主任。”

冯教授示意他问好。

“段主任好。”

戚清远又向他鞠躬,像一个无情的打招呼机器。

段主任向他微微颔首,之后无非又是一些场面话。

戚清远插不上话,只能像个柱子一样杵在旁边假装自己不存在。

“你去跟他沟通一下,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冯教授好像看见了他的不自在,挥挥手让他去那边帮忙搬东西。

戚清远如蒙大赦,抬腿就走,先离开了那地方才顺着冯教授说的地方看去。

“嗯?”

他在人群里看了好几圈没找见人,最后在车旁边看见一个穿了一身黑的长发…男子。

戚清远又看了两圈,确定没有别人了之后,慢吞吞的挪了过去。

那位站在车后的人就是来接人的叶逢月。

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具体表现在他今天从出门到现在都挺顺利的。

当然沟通也很顺利,毕竟从开始到现在除了刚到时必要的沟通,还没人跟他说过话。

他清点了一下车上的东西,余光看见了一个半天向他这挪动一下的人影。叶逢月回头想看一下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目光刚落到他身上就看那人好像僵了一下,一会后才恢复了正常速度走了过来。

“我老师让我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戚清远言语间虽然气息不太均匀,但还是很流利明确的表达了他的意思。

叶逢月用不带丝毫起伏的音调回答他:“没了,如果没有其他东西一会就能出发。”

“好,麻烦你了。”

极短的对话后,戚清远赶紧又回到了老师身边,他舒了口气,想着刚才那人的语气,觉得好像…还行。

冯教授两人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戚清远赶紧把可以出发的消息说了。叫上旁边的那位女研究员,几人一起向车上走去。

叶逢月抬头就看到,一男一女两名中年人,还有一名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教授带着刚刚那位年轻人向这边走来。他们眼中都透着对研究的热情,那对男女还在谈论这次会带回什么样的样本。

冯教授来到他面前简单寒暄了几句,还为他分别介绍了这几个人的身份,叶逢月一一应过后,表示都记住了,现在出发时间刚好。

等众人都上了车,叶逢月也坐上了驾驶位,叮嘱他们系好安全带后叶逢月启车前往了机场。

车内部空间不小,可供人休息。每个人做的也不紧凑。

戚清远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冯教授让他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他想表现的稳重些,于是端正的坐在位置上。

冯教授参加过很多次采样,这时正在闭目养神。

戚清远有些紧张,两位研究员的谈论他插不上话,他的老师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于是他看上了前面和他差不多大的叶逢月。

这会他早就把之前的想法抛到了脑后,戚清远坐到了驾驶位的后面,开始试图向叶逢月搭话。

戚清远试探性的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刚刚那个学生。”

叶逢月刚开始并没有搭理他,但戚清远此人自问自答也能说起来。

“我刚刚看到你一个人在那边站没敢过去。”

“现在看你好像跟我一样大,这次你也跟我们一起上山吗?”

面对他接连不断的问题叶逢月只能应了一声,戚清远见他应了话更是止不住。

“你叫什么啊?”

“叶逢月。”

“你多大啊?”

“23。”

“我也是。”

“……”

叶逢月本来以为回答后,他能安静会,可很快戚清远又开始说别的事。

叶逢月开着车,后面那两位研究员早就不再交谈,他耳边只有戚清远的说话声,一时有些无语。

说起来有些好笑,他的沟通能力怕不是还不如这个小研究员。

叶逢月第一次担心起工作的问题。

终于到了机场,叶逢月借机打断了戚清远让他下车,众人准备登机。


得益于现代科技进步,S市离A市的距离只剩一个小时的路程。

叶逢月带着一队科研人员下了飞机,办完手续后前往军队。

A市的军队不驻扎在市内,倒是离机场不远。

到了军队驻扎地就有人在外迎接,他们对此次任务也很重视,安排了一个很有经验的十人小队。

叶逢月主动上前跟那位穿着军装的人搭话。

“你好,我是科研队负责人,叶逢月。”

随着叶逢月问候的声音,那位军人锐利的目光看向了他。

“你好,我是负责本次行动安全的编队队长,王忠。”

今天他们会在驻扎地住一夜,第二天早上再出发。

为了全方面的保证科研人员的安全,军队甚至安排人给这些科研人员上了一下午的野外求生课。

科研队四人虽然来之前都有学习过这些常识,但也没有人拒绝。

而在这期间,叶逢月跟着王忠去安排了今晚住宿,安置好了他们带来的各种仪器,以及见了王忠的其他的队员。

众多琐碎的事都办完后天也黑了,鉴于明天还要早起上山,叶逢月把这些作息都不太健康的科研员一一送回了房间。

并且格外照顾了戚清远。

他拿走了戚清远的手机,倒也不是没收了,只是放在了较远的地方,但因为两人住在同一间房,戚清远看了好几次还是没勇气把它偷拿回来,没了手机的戚清远也只能选择乖乖睡觉。

第二天早上,众人都准时的等在门口,戚清远本来定好了几点起床,但还是被叶逢月提前从床上薅了起来。

事实证明叶逢月是对的,俩人踩着点到了集合地,戚清远暗暗向叶逢月投去了一个感谢的眼神。

携带了物资的车早就停在了军区外。再次清点人数以及身上的装备后众人终于上车前往了事发地。

雪覆满山,众人把车停在了山下,只携带了部分物资上山。

山上植被茂盛,即便是冬日的枯枝密度也很高,未经开发的山路陡峭,又有雪覆盖,看不见下面的地形每个人都走的很小心。

军队的人走在头尾,将科研队护在中间。

随着众人步伐的逐渐深入,山间的环境也逐渐泛起了春意。

洛研究员剥开身侧树枝上厚重的雪层,发现下面是绿色的嫩芽。她招呼戚清远过来,戚清远会意,上前折断一截放了起来。

观察四周,没再发现什么异常,众人又继续向深处去。

而在身后,那枝被折断的树枝,又冒出了尖,其上生出的绿芽甚至比之前更加翠嫩,散发着它本不该有的勃勃生机。

接下来的几日,为了便于去更深处采集样本一行人都驻扎在山上。

随着探索的范围逐渐变大,深处树植灌木的繁茂程度也迅速提高,单靠缝隙已经无法通过,王忠等人只能拿刀劈开树枝为后面的人清理道路,虽然速度很慢,但这样才得以继续前进。

脚下的雪还是一如既往的厚,众人照常行过,而叶逢月踩在上面却发觉了些异样,他又碾了碾脚下的雪,视野中它呈现出一丝一丝的絮状,不像雪反倒像是些植物。

叶逢月正俯下身想仔细观察,这时身旁突然窜过的一条黑影吸引了叶逢月的注意。

脚下的异样被暂时抛之脑后,他停下了脚步开始寻找那生物的踪迹。

如果没看错,那应该是一条蛇。

野外的山上有蛇是很正常的事,但现在不同,这可是冬天。

叶逢月尽量回忆着那条蛇的特征,想判断它到底有没有毒,但在那一瞬间能判断出的东西太少了,他只记得那蛇长的有些许奇怪。

在他身后的科研队还在聊前两日寻到的奇怪生物,见他停下了突然兴奋起来。

戚清远眼神亮亮的快走几步到跟叶逢月齐平的位置,连连询问他:“怎么了,是发现什么了吗?”

他们并不畏惧,反而有些期待。

看着身后这一对对期盼的眼睛,叶逢月还是没告诉他们。

这种山晚上很危险,万一因为找不到而耽搁了时间,就不是一条蛇的问题了。

环视了一周没有发现异样,再看前面,开路的人已经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了,叶逢月也不再寻找,想要叫他们赶紧跟上。

“跟着…”这话说了一半,那条黑影又出现了。

这次众人都看到了,那些科研队的人看到这奇怪的黑影,路都走不动了,也不急着跟上了,一个个都在询问能不能把它抓住。

前面开路的王忠和另一名年轻的军人发现后面的人不见了第一时间就回了头,这会也回到了他们身边。

王忠向他们点头表示同意,旁边的军人也同步拿出了网兜,准备捕蛇。

洛研究员见他们这幅架势连忙跑上前问:“你们会不会抓蛇,别把它掐死了。要不还是我们自己来。”

她手伸向网兜,试图争取自己抓蛇的机会,但被果断的拒绝了。

洛研究员只能不放心的跟在他们身后。

那蛇身形极为灵巧,几次下网都没捉到,看似慌忙逃窜可路线却没偏过,一直把他们往一个方向引。

赘在队尾的王忠和叶逢月相视一眼都发现了不对,察觉到了危险叶逢月的手暗暗摸上匕首的刀柄。

众人距离拉的太远,打手势可能有人看不见。

“停下,别再往前了。”王忠只能出声叫住了他们。

听见王忠的喊声,军队的人迅速整备,带着科研人员向回撤,想回到刚开始的路线。

那蛇向是有意识一样,见他们不追了将身一扭向科研人员扑去,而为了抓蛇跑的最靠前戚清远正是它的目标。

戚清远一时没反应过来,本能的向后退,可蛇的速度不是一般人能躲开的,眼看就要咬上他的手臂。

戚清远眼前一花,再看那蛇就已经被匕首钉在了地上。他顺着匕首的方向往回找,正好看见叶逢月收回了手。

叶逢月一直戒备着,在那蛇冲过来时就作出了反应,以最快的速度制服了它。

“哟,帅啊。”那个年轻的军人发出了赞扬的声音。叶逢月看了他一眼,想起这个人好像叫洪柏。

噼啪。

树枝的折断声响起,在众人被蛇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没站稳的戚清远一脚踩空掉进了洞里,发出了痛呼。

王忠上前查看,听传来的声音,这洞不深,他把绳子扔给其他人,迅速跳了下去。

在他们都关注着掉进洞里的戚清远的时候,后面的科研人员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已经开始研究起那蛇了。

蛇被匕首钉中了七寸,一击毙命,死的不能再死,怕这附近还有其他的蛇,叶逢月上前确认了一下,和他看见的那条一样奇怪,应该是同一条。

这条蛇头部长了一颗菌子,身上还覆盖着许多菌丝,科研队的人本来想整条都带走,但他们带的防护装备并不多,看这蛇也知道,若是碰坏了孢子,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只能遗憾的取走相对安全的一部分。

洛研究员小心的截断一些菌丝又取了一些蛇身上的组织,这样就算完成了采样。

处理完蛇后,冯教授才问起了身边的军人戚清远的事。

而洞这边,因为王忠两人许久没上来,叶逢月想要下去看看,他手刚搭上洞口,就被洪柏拦住了。

“别急,我下去就行。”洪柏收回拦在叶逢月身前的手,跳了下去。

这次下面没一会就有了回音。

是戚清远。

“老师快来,下面有好东西!”他激动的叫冯教授也下来看看。

洪柏从下面爬了上来,示意下面很安全,军人们这才将那些研究人员一个个送下去。

到叶逢月的时候,洪柏习惯性的想扶一把,还没伸手,叶逢月已经没了影,只有洞里传来的落地的声音。

洪柏只能默默的收回了手,把绳子固定在石头上,确认不会松开后,也跟着跳了下去。

这洞不长,跳下来就能看到前面的光,众人三步并着两步走,一会就到了洞口。

桃花源记里记载渔人入洞寻得桃花源与他们现在的状况倒是有些相似。

这里也积着一层雪,洞口的光芒就是映出的雪色,但无论什么人都能发现此地与外面的不同。

这片雪地的正中央是一棵巨树,虽然它也同样被雪压弯了枝头,可它的枝叶依旧繁茂,花开的似火浓烈,散发出甜腻的香气。

“这是什么树?”洪柏发出了疑问。可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棵树牢牢的吸引住了。

众人本来都被它的花叶吸引,这会被洪柏的声音叫醒,再看这树的枝干竟是白色,与白雪相融,不分你我。

一行人都惊叹于这树的存在,还是来的早的戚清远先动了起来,但看他动作间流露的意思却是伸手想摸那树干。

叶逢月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状态不对,看见戚清远要伸手触碰,当即动身想阻止他这莽撞的举动,但两人离的太远,已经来不及了。

他赶紧喊到:“别碰!”

只能希望戚清远听见后能赶紧停下来。

可这喊声却毫无作用,戚清远依旧执拗的向前伸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众人脚下传来了震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震动,众人都没做好准备,只能尽力平衡着身体,戚清远也摔在了地上。

巨大的嗡鸣声回荡于脑中,众人眼前一黑。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请…

将显示着逢月的电话界面挂断,冉枫有些烦躁的踢走了脚下的一块石头。

在用脚踢了一个坑出来后,他又换了个号码拨了出去。

这次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

冉枫刚发出半个音 就被对面打断了。

“有话快说。”

电话的对面传来了贺瑾的声音。

“我想…”

“啊对了你问叶哥是吧,他让我跟你说他出差去了。”

仗着冉枫这会有事求他,贺瑾气焰嚣张,反正冉枫也不能爬着电话线过来。

“……”

冉枫沉默了一会。

太嚣张了,这要是在学校的时候,冉枫半夜两点,宿舍封寝了都得爬他窗户。

“没事了啊,没事我挂了。”

他们俩没啥好说的,而且贺瑾这会在图书馆,更想赶紧结束这通对他来说只能浪费时间的电话。

“等会。”

冉枫想了想还是多问了句。

“就这点?没别的了?”

伴随着嘟嘟的忙音,对面挂断了电话。

……

抛开贺瑾的态度,冉枫从这简短的几句话里的确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反而有点不好的预感。

上哪出差能没信号?

但现在没有人能解答他的疑惑。 ——————————————————————————————————

过了好一会,眼前的黑暗才逐渐褪去。

叶逢月看了看四周,其他人都还在。

众人都站在原地,按理来说应该没过多久。

可天色却变了,太阳的位置变成了一片漆黑。

日蚀?

叶逢月脑海里首先出现了这个念头。

他看向巨树,红色的光芒照在树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些花朵好像开的更艳了些。

目光向下移动,叶逢月看见树干处好像分出了一个小的枝桠,而且它还在不断的伸长,正正朝着戚清远的方向。

树枝怎么可能生长的如此之快,那怎么可能是枝桠。

那是一条白色的蛇。

它露出獠牙,闪电般向前袭去,没等戚清远做出反应,其他人就先动了起来。

“等等!”

看见王忠举起枪叶逢月赶紧冲着他喊到。

砰的一声枪响,王忠在蛇马上要咬中时开枪打中了那条蛇。

蛇头炸裂,于此同时寄生其上的孢子也破裂开来。

细小的孢子乘着气流飞起,向前方铺散而去。

孢子是菌类植物繁殖的手段,找到合适的宿体后,它会迅速寄生,并生长。直到再一次结出新的孢子。

戚清远现在就是被孢子选择的那个倒霉蛋。

直到孢子要落到眼前,戚清远还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突然他颈间一紧,整个人向后仰,被拖行了一段,险险避开了要落到鼻尖的孢子。

是叶逢月,他没能阻止王忠开枪,情急之下抓着领子把人甩了回去。

戚清远抓着领子咳了两声,抓着叶逢月的胳膊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无头蛇尸已经被地面蠕动着吞食了。不知何时开始,踩在脚下的早已不是积雪,而是极细的菌丝。它们织成了网状一层叠一层的铺满了地面。

叶逢月看向王忠,在王忠手势的示意下众人开始小心的后退。

而那些东西显然没有放他们走的意思,大片的白色蠕动而来。

王忠喊到:“跑!”

军人们立刻就近扛起研究人员,快速的往洞口处撤离。

离树最近的王忠在队伍的最后为他们掩护,他在洞口处拦下了大量扑来的菌丝。

这些菌丝韧性很强,用手无法扯断,只有锋利的刀刃能斩断些许。而这难缠的菌丝间还潜伏着蛇,同样被菌丝覆盖表面的蛇极难分辨。

但为了不损坏孢子,王忠也只是避开蛇的攻击,而这样也导致他身旁的蛇越来越多。

菌丝缠住了他拿刀的手,王忠一时挣脱不开,面对蛇的攻击,王忠只能选择拔枪射击。

眼前一阵寒光闪过,伴随着铁腥气,唐刀从大张的蛇口斩入将蛇一分为二,阻止了王忠开枪的动作。

一击得手,唐刀刀势未停斩断了大片菌丝。

王忠回头,正看到叶逢月持刀的手落回身侧,王忠的目光又落在跟在叶逢月身后的洪柏。

洪柏有些尴尬,干巴巴的说:“他跑的比我还快,没拦住。”

三人同步向后撤,叶逢月手里拿着的唐刀相比军刀显然杀伤力更大,走在了后面,这会两人也不把叶逢月当做普通人,自觉的先于叶逢月几步,距离不远不近,也能替他分担一些压力。

回到了最开始掉下来的洞口,其余人已经上去了。

王忠知道上面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因为那垂下来的绳子上也覆满了菌丝。

王忠想用匕首先攀上去,为他们放下绳子,见状叶逢月当机立断把唐刀给了王忠,先上了山壁。

他身形轻盈,借着匕首的力几步就上了洞顶,没一会就从上面垂下了一根同样的绳子。

洪柏这边扛着攻击还有空跟王忠说话:“现在文职人员身体素质不错啊,这爬的比你还快。”

王忠只回了他两个字:“快上。”

对这个队里最年轻的队员他一直都很头疼,无论怎么教都能皮出新花样。

就像现在,菌丝都要爬身上了还有心思看别人。

借着拉力,两人也迅速的上了洞顶。

果然上面的众人也被菌丝包围,军人们把科研队护在内圈,因为孢子和科研人员的存在众人打的束手束脚,脱不开身,这才让菌丝爬满了绳索。

叶逢月三人赶紧上前帮忙,上面的蛇比下面少很多,三人分开行动,很快就把蛇都处理了。

没有了蛇的顾虑,菌丝拦不住他们军人们很快就带着科研人员脱离了包围圈。

“洪柏。”

看见他不急着走,还在用刀拨弄地上的蛇尸,王忠特意压低了声音让这两个字更具震慑性。

“来了来了。”

虽然性子上不太老实,但洪柏还是很听王忠的话的,立刻放弃了手边的研究素材跟上了大部队。

逃出了死亡陷阱,即便早已看不见白丝的痕迹,众人也没停下脚步。

他们沿着路线原路返回,行了半个小时,才于林间停下休整。

经历了这么一番逃生,队内的气氛严肃了起来,人交谈说话的声音消失了,没有人还有精力做别的事。

军人们挑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收拾了一下,开始清点剩下的物资,为了尽快撤离,除了食水和医疗用品,别的东西都被丢弃了。

叶逢月看他们得收拾一会,就先挑了一块石头坐下了。

这一上午的运动有些超量了,有那些东西追命的时候还没什么,这会疼劲上来了,多站一会都遭罪。

这片空地他们来的时候清理过,相比其他地方,四周的植被稀疏些,地面上有些突出的石块,树枝上还刻着他们留下的标记。

叶逢月坐在边缘,身后就是树林,他的目光在树间巡视试图在这寻找其他生物的踪迹。

自从这个黑色的太阳升上来后,整个林间就静极了。绿意爬满了枯枝,本应充满生机场面,现在却死寂的像一大片坟墓。

清点过物资后,洪柏听王忠的话拿了些压缩饼干和水,给科研队那边送过去。

科研队四个人都在一起,只有叶逢月一个人坐在一边,洪柏左右看了看,还是抬步往林边去了。

“看什么呢?”

还在试图寻找其他生命迹象的叶逢月被洪柏的声音引回了注意力。

把一瓶水递到叶逢月面前,洪柏接着说:“先将就一下,下午找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生火。”

叶逢月应了一声,想把东西接过来。

那瓶水在他眼前转了一圈到了他够不着的地方。

洪柏也没走,就抱着东西在旁边站着。

“……”

两人谁也没动,洪柏把叶逢月上下打量了一遍,才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

“上午不是跑的挺快的,这会怎么不动了?”洪柏一句话里总带着几个上扬的语调,这话在他嘴里一说倒是一点疑问的意思都没有。

叶逢月怀疑他还记着上午他多次无视他的事。

“旧伤。”

并没有接他的问题,叶逢月干脆的把天聊死了。

被堵了话头,洪柏不像戚清远一样会说,憋了一会不知道接什么。

队内的王忠见他半天没回去叫了声洪柏。

“你们文职就是麻烦。”

洪柏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最后草草把东西塞给叶逢月就回去了。

叶逢月点了点数量,从饼干盒下面抠出了两粒止疼片,他眼中有些疑惑,看向与科研队相反的方向,洪柏正把剩下的包一个个排好。

好像发现了叶逢月在看他,洪柏又把包排了一遍,直到身后的目光移开才停下。

军队的人为科研队收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自己坐在另一边的石头旁,默默的保护着这些研究员。

叶逢月和他们坐在一边,他没有分配物资,饼干盒就放在中间,水的储备不多,只给了两瓶和饼干盒紧紧挨着。

叶逢月杀了不少蛇,身上带着些血腥气,自觉的跟他们隔了一个位置,他身还旁摆着那把黑鞘的唐刀更显的格格不入。

戚清远年纪轻,适应力强,喝了两口水就从紧绷的状态缓了过来,他从老师身边离开,蹭到了叶逢月旁边,占据了那个空位。

他探着身子询问:“我能不能看看这个”戚清远看着刀问。

叶逢月嗯了一声,得到了同意的青年才小心翼翼的拔出了刀。


这是把唐横刀,目测全刀长90厘米左右,在唐刀里已经是很长的长度了,刀身很素。有一个流云状环首,但没有刀穗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装饰,刀刃泛着寒光。

怎么说,一看就很实用。

戚清远把它收回刀鞘时,还差点划了手。

外表这么普通的一把刀,刀鞘上倒是有个不起眼的暗纹。

戚清远又用指腹感受了一下。

好像是一片叶子?

线条不太流畅,应该是后刻上的。

叶逢月给戚清远递了块压缩饼干,让他先吃。

戚清远连忙放下刀接过,打开包装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他撕了两下包装没撕开,换了一边又撕了两下还没撕开。

虽然跟军人相比他还有些差距,但他觉得他还不至于连个包装纸都撕不开。

戚清远看着四个口陷入了沉思。

注意到他动作的叶逢月直接拿过饼干替他撕开后又递给了他。

戚清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谢,刚想接过饼干,叶逢月却把它放下了。

他一脸凝重的对戚清远说:“手给我。”

虽然孢子炸开时他把戚清远拉开了,但当时他可是要摸那棵树。

戚清远虽有些疑惑却还是把手递了过去,叶逢月脱下他的手套后又把袖子撸了上去,没发现问题。

“另一只。”

戚清远听话的伸出手,袖子撸上去,蛛网一样的纹路显现在皮肤上。

叶逢月皱眉,把饼干放在了他手心里,对戚清远说:“用力。”

饼干受了力,却只掉下一点碎末。

还没等戚清远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叶逢月叫王队的声音。

王忠也过来了,他托起戚清远的手查看。

“抓握没有问题,但是不能用力。”

叶逢月带着手套的手指从网纹上抚过。

戚清远打了个寒战。

看见他的反应,叶逢月又加了一条:“还有触觉。”

其实戚清远没感觉到什么,就是看着痒而已。只是看着俩人认真严肃的样子,他没敢出声。

冯教授也凑了过来,三个人一起围观让戚清远更局促了。

然后他眼看着冯教授从衣服暗袋里拿出一把无菌包装的手术刀。

没想到还有被老师解剖的一天。

叶逢月拿了两块干净的纱布让他咬着,说:“害怕就闭上眼睛。”

…好吧。

戚清远没说出口只默默咬紧了纱布。

尖细的手术刀顺着鼓起的细纹切进皮肤,却并没有血液涌出。

冯教授的微操做的很好,没有触碰到任何筋脉,刀尖一挑一缕菌丝就被挑了出来,尖端好像还带着一点血色。

迟迟未感到疼痛的戚清远睁开了眼,看见了刀尖上扭动的菌丝。

他吐出了纱布,看着那三双眼睛说了句:“不疼。”

王忠转身让队员都起身,检查是否有被寄生的痕迹。

叶逢月也告知科研队其余两人,检查是否感染孢子。

段主任带着冯教授到一旁检查,女研究员也没矫情,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自查。

没过一会,王忠就回叶逢月这边跟他们说有两个被寄生的军人。

而叶逢月这边的研究员都被保护的很好,除了戚清远外都没有感染迹象。

这种情况的出现,让刚放松下来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

冯教授去拿了医疗包跟众人说:“你们休息一会,吃点东西。”

年长者沉稳慈祥的声音缓和了紧张的气氛。

说完他拿着医疗包先为两位军人进行了处理。

然而这没有什么好的医疗器械,他能做到的也只有挑出菌丝,菌丝还在不断生长,好在挑出后有血液渗出,这说明情况还能控制。

冯教授用纱布将伤处包裹,两位军人对他连自己的学生都没照顾就先来帮他们处理表示非常感谢。

“谢谢,我们一定会安全的把你们都带出去。”

这是现在他们能做出的最郑重的承诺。

冯教授笑了两声。

“我们一直都很安全,要感谢的是我们才对。”

说完他才回去看戚清远,走到他身后,冯教授发现他那个乐观的学生还在吃饼干,他叹了口气,托起戚清远的手发现他的胳膊已经包好了。

冯教授抬头,坐在对面的洛研究员向他点头示意。

远处的段主任把能用的药品都搜集起来给了王忠,虽然被他拒绝了,但两人也聊了起来。

——————————————————————————————————

休息的时间过的很快,从他们坐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为了防止三人身上出现别的症状,众人加快了速度下山。

之前为了方便取样,他们在山中建了一处营地,每日采完样就回去,所以这会离山下也并没有很远。

走了半个小时后,众人停了下来,前方带路的王忠面色凝重的回了队伍,他刚才查看了前面的记号,不是他们留下的那个。

从洞口出来后一切指路的设备都失灵了,他们辨认方向的手段只剩下了这些记号。

之前的记号都没有任何问题,在山中迷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王忠只能让众人原路返回,不论现在这个记号去哪了,只要找到之前的路线,那就还有机会找到下山的路。

“不必返回了。”

走在队尾的叶逢月在王忠说记号不对的时候就先回去探了路,他们后面的路不知何时也已经被茂密的枝桠覆盖。

王忠不信邪的试图清理茂密的枝桠,可掉落的树枝又很快长了回来。

饶是王忠这样稳重的性子现在也想骂人。

山上这些生物明显不是他们区区几人就能解决的问题,现在出现的异常也早就超出了正常护送任务的范畴。

就在王忠还在思考如何离开时,周围的树枝又长了起来,本来还能看见缝隙的树林现在就像一座围墙,将他们牢牢困在了里面。

不仅如此,树枝间发出了窸窣的响声,众人立刻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往这边来。

不会又是蛇吧。

胳膊上还有因为杀蛇而留下的孢子。戚清远现在听什么声音都像是有蛇爬行留下的声响。

戚清远觉得他以后对长条的东西都有心理阴影了。

他往旁边靠了靠,然后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枝桠间探了出来。

戚清远暗暗舒了口气,还好不是蛇。

他定了定神看向那个脑袋。

那是一只貂,它黑色的小眼睛有些混浊,头上白色的毛发脏兮兮的。

一人一貂对上了视线,白貂甩了甩头努力的钻了出来,露出了白骨的身体。

看到这一幕戚清远立刻别过了头。

但也仅此而已,经历了那些事后,他现在对这些生物的接受程度提高了不少。

发觉他的动作叶逢月立即问道:“怎么了?”

为了防止突发危险时有人照顾不到,众人站的都很近,再加上对科研队的特别关注,戚清远轻微的动作,叶逢月立刻就发现了。

但是这样的站位施展不开,也很挡视线,叶逢月没看见那只小骨貂。

听到叶逢月的声音戚清远没有立刻回答。

看着往他这边靠的叶逢月,戚清远有点发愣。

虽然同为S市的科研队成员,可叶逢月与他们不同,戚清远总觉得比起他们,叶逢月更应该站在王忠的队伍里。就像现在,即便王忠没有发现,他也依旧护在他们身前一样。

戚清远也想尝试一下自己解决问题的感觉,于是他拿起了自己的折刀。

调整了位置的叶逢月终于也发现了那个小东西,但鉴于他看出了戚清远想自己解决的想法,所以并没有出手。

戚清远回想着之前在军营学过的使用方法,举起折刀向它划去。

但他的经验还是太少了,骨貂扭动身体避开了直冲它脖颈的攻击。折刀只在它的头上留下了一条见骨的血痕。

骨貂欲扑脸反击,戚清远反应有点过快了,胡乱躲避下,闹出的动静有点大。

等一堆人都被他吸引了目光,那只骨貂还没起跳。

这么一折腾众人的站位都变了,虽然没有那么紧凑,但更便于活动。

从旁边被挤过来的洪柏没管他的决心,随手削掉了骨貂的头。

可没了头的骨貂只是僵了一会就摇摇晃晃的又站了起来。

“有点意思啊。”

见它没死,洪柏又从腰部将它割为两截,可这东西极为顽强即便被腰斩身体还在挣扎,他又连下几刀,直到每块骨头都被分解,才停挣动。

骨貂的出现,打破了宁静的假象,越来越多的窸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听这声音,洪柏当即就骂出了声。其余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单独一只还能玩玩,要多了可就是个大麻烦了。

一对对幽灵般的眼睛开始逐渐出现在“围墙”上,伴随着树枝摩擦的声响,为这里再添一份沉重的压迫感。

这种不死怪物的数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双方差距悬殊,他们被困在中心,无法逃脱,只能应战,这是一个精心准备的陷阱 。

而他们是猎物。

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戚清远心里不禁泛起了无力感。

天暗了,血红的月光映照在这空地,为牢笼披上了一片血色的纱。

骨骼摩擦的脆响宣告了狩猎的开始。

砰——

枪声响起,第一具冲上前的怪物残骨碎落一地。

王忠开枪了,他们的子弹存量很少,但这是最好的选择。

枪声击散的不仅是面前的怪物,还震醒了所有人。

即便面前是成百上千的怪物,他们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毕竟人类总是擅长创造奇迹。


雪亮的刀光破开空气,白骨劈散满地,刀刃发出铮鸣 叶逢月借着刀势转刀,反手一横又挡住了一具企图越过他的白骨。

间或有寥寥几具残尸从他的脚下溜过,都被后面科研队的人乱刀刺死了。

这场狩猎已经持续了半个小时,当然这只是叶逢月通过感官自己判断的时间。

从血月出现时他们就发现了,这里的时间是乱的。

这段时间内,它们从未停止过进攻。

地上满是同胞的遗骸,可这些白骨早就没有害怕这种情绪,依旧源源不断的发起攻击。

而人的体力是有限的,这般剧烈的消耗下,众人的动作都有不同程度的变缓。

为了保存弹药他们用的都是携带的短兵,在疲惫的状态下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负伤。

突然一只动作极快的白骨冲了过来。它身形很小,但不似见过的任何一种生物。

它发起攻击的目标也与其他白骨不同。不是前面的人,而是后方被保护着的科研队。

但叶逢月怎么会让它轻易通过那条保护线,手中的唐刀携着巨力向它横斩而去。

但这次叶逢月的刀没能斩断白骨,反而被卡在了它的肋骨间。

被刀带起的白骨也不是好相与的,立刻挣扎起来。相比身体而言更加粗壮的尾部不断甩动,在空气中发出啪啪的爆响。

尖锐的骨尾抽中了叶逢月的左臂,划破皮肉带起一片血珠,暗红的血色当即渗出。

没管手臂上的伤,叶逢月再次施力。

手感不对。

即便斩击不像之前那样有力,叶逢月也能感觉出这只白骨的硬度远高于其他。

旁边又有白骨冲了上来,叶逢月一时拔不出刀,只能将白骨踩在脚下,双手发力,刀尖上挑,豁开了它的腹部。

洪柏看见了叶逢月这边的状况,向他靠了过去在,他拔刀时替他挡下了另一只。

“处理一下?”洪柏看着叶逢月被血浸透了的半截袖子问道。

“没事。”

叶逢月试着弯折了两下手臂:“皮肉伤,没什么大碍。”

这时两人的左侧突然骚乱了起来,那边也出现了这种特别的白骨,有一名军人被划伤了肩颈,白骨冲乱了阵型,霎那间局势变的混乱起来。

为了尽快稳定局面,王忠顶上了缺口,可负担的压力过大他无暇再去管别的事,只能让他们随机应变。

好在戚清远动作快,趁他拦住缺口,赶紧跑到那个军人旁边,把他拉到了里面,开始给他紧急处理伤口。

那种白骨的骨尾满是尖刺,不像利爪能直接切断人的喉管,但造成的伤口面积会更大。这位军人就被带下了一大块皮肉,虽然没划到动脉,可血依旧大量流出。

叶逢月等人也缩小了外圈,向里靠近。

植木移动变化,在混乱的局势里并不起眼,但叶逢月还是注意到了,本能的危机感升起。

他看到几根枯枝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他们。

“什么东西?”

洪柏砸碎了一只白骨后发现有几根绿枝缠在它的碎骨上将它拼合了起来。

诡异的现象接连出现,叶逢月已经没有心思去管,他看见那些枯枝冲着科研队的方向去了。

中心的位置都是负伤的人,为了救那位重伤的军人科研队的人现在都聚集在一起。

不管这东西是什么,都绝对不能让它通过。

叶影摇动,哗啦一声,围困他们的树骤然让出了一条路。

那颗枯枝终于露出了全部的身形,是一头鹿,身上白骨扭曲错位,到处都是支出的骨刃。枯枝层层盘踞,于头骨穿出,爬上残缺的断角,支撑散碎的躯体。

它没有停留的迈开四肢向众人冲去,空洞的双眼看不清脚下的同类,任何阻挡它道路的生物都被碾碎,又被枯枝缠绕复生,所有的残枝枯骨都是它的傀儡,它是这片死地的首领。

完了…

看着这东西向他们冲过来戚清远脑海中一片空白,连防御的姿势都做不出,只能闭上双眼,本能的挡在他的老师身前。

闭上双眼后,其他的感觉都变得敏锐,戚清远能听清身边的打斗声,鼻尖萦绕着腐朽的气息,但是独独没有痛感。

戚清远缓缓的睁开眼,他看见那把熟悉的唐刀穿过了鹿骨的眼眶,将它钉在了树上,刀身映着血色的月光,好像浸满了这群怪物的血。

鹿骨被激怒了,头部不断撞击树木,上下挣动间,薄而利的刀禁不住如此大的力道,发出不堪重负的铮鸣声,倏然从中崩断。

“躲。”

漆黑的衣角卷携着淡淡的血腥气,将面前的危机阻挡在外。

戚清远猛然回神,和其他几人一起,把身后的伤员赶紧往外移。

挣脱束缚的鹿骨到了眼前,身后是没有反抗能力的伤员,叶逢月没有多余的反应时间,只能以最快的速度挡在他们身前。

失去了唐刀,叶逢月只能以刀鞘横在身前充当一点缓冲,木制的刀鞘牢牢卡在鹿角间才没让叶逢月一个照面就被鹿骨贯穿。

巨大的力道让叶逢月止不住的后退,脚下拖曳出两道长长的划痕。叶逢月硬挺着右腿传来的剧痛用尽全身的力气阻止着它的前进。

眼看还是要和伤员撞上,突然从侧面传来一股力,拽的鹿头偏了角度,正好避开了他们的位置。

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叶逢月被鹿骨带着撞到了旁边的树上。

扭曲的鹿角把叶逢月牢牢卡在中间,鹿骨空洞的眼眶对着它。

叶逢月一只手顶着刀鞘,另一只手从缝隙中伸出,不顾其上横生的尖刺牢牢抓住了鹿角向后折。

这枯枝的坚韧程度超乎想象,鹿骨不仅纹丝未动,身上的骨刺也逐渐伸长下压,不由抗拒的刺入皮肉。

血腥气逐渐蔓延开来,身体的痛觉好像失灵了,一切感知都开始变得朦胧。

鲜艳的红色顺着枯枝蜿蜒而下,流过惨白骸骨的眼眶。目光所及都变为了模糊的色块,唯有那抹血色张扬的显示着它的存在感,滑落到鹿骨的下颚,摇摇欲坠。

叶逢月被它牢牢的吸引,潜意识不愿挪开视线。

随着鹿骨细微的动作,饱满的血滴颤抖了两下,落了下去。

叶逢月瞳孔微缩,好像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敢拦。”

突然传来的声音将叶逢月从这种空茫的状态拖出,还没等他细想,尖锐的疼痛随之而来。手上猛然失力,鹿角瞬间向前进了半指的距离,就在叶逢月以为自己要被刺穿时,面前的压力突然小了些。

洪柏正抓着鹿角往后掰,刚才将鹿骨带偏方向也是他。他手里拉着鹿角,脚下还踢走了半截残骨。

鹿骨被他扰的烦了,角上的枯枝暴涨,带着尖刺的枯枝沿着他的手臂向上攀爬。

叶逢月没应他,他也没有松手,枯枝划破了他的手臂,点点血液顺着枯枝滴落又覆盖在被血染红的地面。

又有白骨想往他身上扑,想逼他退走,就在他打算硬接时,戚清远拿着断刀一下劈中了白骨,那只白骨抖了抖身子,站起来后追着戚清远跑了。

在白骨被引走后,洪柏的手上多了一把军刀,是刚才戚清远塞给他的,他用军刀砍在枯枝上,却也没有丝毫作用,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鹿骨被它的行为激怒,欲扭头转而攻击他,可它的骨刺还插在叶逢月身上,这么一转,叶逢月的脸色当即就白了,发出了一声闷哼,腹部的伤口撕裂开,血液开始涌出。

洪柏见这状况索性扔了军刀两只手都抓住了鹿角,用全力向后拽,阻止它转身。

那鹿骨竟真让他拉动了些许,但这么做枯枝同样爬上了他半个身子。

他余光看过四周,戚清远还在与那只白骨斗志斗勇,科研队能抽出手来的人也都在清理白骨。离的近的竟然没一个能帮得上忙。

他也没了法子,心一横,冲王忠那边喊:“队长!救命啊,要死了。”

不用他喊,王忠也知道那边情况危机,那只麻烦的鹿骨恐怕就是这个族群的领导者。

擒贼先擒王,王忠也想先把它宰了,但自从那只鹿骨出现,基本所有的小型白骨全都来了这边,他一直被缠的脱不开身。

可在他听到洪柏的求助后,还是艰难的顶着白骨的阻拦向他移动。

没办法,都是自己带的兵,总不能让他自生自灭。

王忠总是对洪柏很关注,毕竟洪柏本身是一个很优秀的学员,学什么都有模有样,作为长辈他当然喜欢这种好苗子。

但洪柏还是太皮实了,不知道哪带的毛病,看什么都手欠想扒拉一下。所以他一直对洪柏很严格,想掰一掰他的性子,免的哪天闹出大事。

但无论是怎样的态度,他总是对这个最年轻的小队员很宽容。

王忠从白骨攻击的间隙中看向洪柏的方向,鹿角生长的速度极快,枯枝已经快缠住了他半个身子。

如果这次他们都能走出这片死地,只能希望之后他能长点记性。


几只白骨趁王忠拔出军刀的空档攀上了身体,咬住了他的肩膀,王忠也不含糊,直接把它拽了下来,用力的砸在地上。

还有白骨冲着他喉管去,王忠也眼疾手快的把它们都弄了下来。

肩上的伤还是影响了他的动作,军刀也卷了刃,于是王忠选择放弃所有的武器,回归了最原始的攻击方式。

抓住一只白骨就狠狠的抡砸,直到它再也不能起身。

王忠就一直机械性的重复着这个动作。放弃思考,只靠本能一次次的拦住它们的攻击。

渐渐的那些白骨竟也接近不了他的身周,每只冲上前的白骨都被王忠迅速精确的抓住,然后捏碎。

要是有人关注王忠就会发现偶尔会有淡淡的白色光点从碎骨中飘起,融入他的体内,而那些能产出光点的白骨,都是更难以击碎的那种。

手中还留有残骨,下一只就已经抓在了手中,本来需要费大力气才能碾碎的敌人,现在在他手中只需一握就碎裂满地。

王忠恢复了思考,他对自己现在的这种状态还留有疑惑,但对当前的劣势局面无疑来说是个好消息。

这些白骨已经不能阻挡他,他又随意碾碎了几只挡在路上的白骨,明明承受着白骨的骚扰,却几乎是跑着向洪柏那边靠拢。

他还顺手帮戚清远清理了几只白骨,从他那拿走了那把断刀。

手里多了武器,更没有白骨能阻拦住王忠,于是他以极快的速度在鹿骨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斩断了它的一只角。

借由王忠的帮助洪柏终于解开了鹿角的束缚,他甩了甩胳膊上残留的枯枝,想赶紧上去帮忙。

而此时身旁的王忠一个人就把他们两人都未曾撼动的鹿骨向后拖了好远一段。

没了鹿骨给予的压力,叶逢月一直硬提着的那口气也终于吐了出去。

而少了那口气撑着他人立刻就站不住了,整个人向前倾去。

洪柏连忙扶住了他,戚清远也立刻拿着医疗包跑到了旁边,焦急的询问叶逢月的情况。

叶逢月血卡在喉咙里,轻咳了两声才勉强能发出一点声音。刚想回答他,这时跑的没戚清远快的冯教授也到了,把急得胡乱做事的戚清远赶到了一边。

叶逢月身上伤口不少,但最严重的伤就是腹部那道撕裂伤,伤口很深几乎将腹部贯穿,此时血液还在不住的向外涌。与这道伤口比,其他的反倒都不算什么了。

戚清远这会也冷静了下来,递上了纱布。冯教授看起来不慌不忙,但手下动作比之往常快了不止一点,接过纱布立刻就将其填塞在伤口处。

止血是最重要的事。

虽然这的条件不支持对伤口进行消毒,但也得先止血才好缝合。

这边正进行着急救,王忠那边也一个人拦下了鹿骨。

失去了一只角的鹿骨看着有些不对称,新生的鹿角小小一只,两厢对比下更加的奇怪。

王忠当然也不打算等它恢复,抓着另一只角就劈了下去。鹿骨被他砍了一只角此时也长了记性,身上的枯藤紧缩,骨刺迅速刺出。

王忠反应相比之前也快了不少,硬是停止了攻势,翻身躲开了骨刺。

鹿骨感受到了王忠与之前叶逢月两人的差距,不似之前的横冲直撞,开始谨慎起来。

它操控几只白骨先行试探攻击,但还没接近就都被轻易的劈碎了。而且碎的很彻底,连枯枝都不能将它们组合起来。

在试探的交手后,知道不能立刻杀死鹿骨的王忠也不急了,就不慌不忙的立着看着面前的鹿骨企图复原白骨的行为。

得到了那种奇怪的力量后王忠对鹿骨的实力也有了更为确切的认知。虽然能操控这些低等的白骨,但它的本质并没有改变,只是相比而言更为强大而已。

对现在的他来说,杀死它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王忠动了动肩膀,之前的伤处也不再流血,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加快了。

鹿骨虽然有点智慧,但不多。在多次没能成功复原白骨后终于还是放弃了其他手段,选择直接跟王忠对上。

鹿骨向他冲了过来,在五感的增强下王忠能看清它的任何动作,稍稍侧过身就躲开了它的冲撞,不仅如此还顺势掰断了它的一根骨刺。

被王忠轻易化解了攻击,还被伤到了,鹿骨出离愤怒,身旁所有的树枝都动了起来,大片尖锐的树枝向王忠伸去,密密麻麻遮盖了他的身影。

可在鹿骨围成的尖笼内,树枝折断的声音不断响起,没一会就被毁损殆尽。

白骨没有害怕的情绪,鹿骨也同样,面对此等不利的状况,它也没有退避的意思,依旧冲了上去。

所有的攻击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在王忠看来它此般不过是垂死挣扎。

在它冲过来时王忠再一次抓住了它的角,这次王忠没有砍它的角,而是横刀割断了它的长颈,鹿骨失了头部的身躯倒在地上不断挣扎。

王忠提着它的头,双手用力,鹿首便被寸寸碾碎。

脚下的身躯还企图拾起碎骨,可王忠已经不会给它机会了。

王忠将它的四肢与骨刺一一掰断,而这依旧不够,诡异的生命力支撑着它继续行动。

为了防止它再复生王忠只能将它的碎骨与枯枝全部粉碎。

大片白色光点从鹿骨中飞出,这次王忠自己也看见了。

随着光点的融入,王忠发现了他体内的变化。

他发现在他的意识深处出现了一棵茂盛的树,树大体分为四个分支,每个分支都散发着不同的光。光点进入这里后会平均的飞向四个分支。

王忠试着接触了树干,关于树的知识浮现在了空中。

意识树有四个分支,从左到右分别为力量、精神、体质、敏捷。

杀死异种获得点数。

原来那些怪物叫异种,王忠思考着,目光投向身旁漂浮的白色光点。

点数是浇灌分支的营养。

王忠试着操纵它们的流向,伴随着心念的变化,白色的光点纷纷流向力量的枝桠。那棵枝桠在得到了点数后立刻生长了些许,立刻超过了旁边三枝。

随着王忠依次进行操作,空中浮现的文字消失了,但在文字消失前王忠看到了下方还有没来得及显现的文字。

这棵树还有其他作用。

没再耽搁时间,王忠离开了这里。

睁开眼时他还在鹿骨的残骸前,而那些白骨和围困他们的树都已消失不见。

王忠转身回到队伍,经历了这场大战众人基本都在处理伤口,科研队的身影忙碌着,出现在每个人身边。

王忠一过来,科研队的段主任就到了他身边询问他的伤势。王忠婉拒了他的帮助,段主任扫视了他一遍,看他不是在逞强,也就去了别的地方帮忙。

血月依旧高悬,今天他们经历了太多,还未曾好好休息。

那些白骨刚刚退败,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王忠带着几个伤的不重的兵,清理了战场,决定在这休息一晚。

这里留下的树枝不少,倒是省了他们不少事,趁着几个士兵生火搭棚的功夫,王忠终于有空到叶逢月这看看情况。

“血已经止住了,现在正准备缝合。”

冯教授跟戚清远正在贫瘠的药品里翻着有用的东西,注意到过来的王忠,戚清远跟他说了下现在的状况。

洪柏包好了两个胳膊这会也在这边看着,小小一个地方围了一圈人,好像下午的情景再现。

王忠看着叶逢月略显紊乱的呼吸,对这个年轻人的评价又刷新了一个档次。

挺坚强,这种程度还清醒,光论意志力比一些军人都要强。

野外的条件自然比不上医院,王忠看着冯教授带着东西回来,针是冯教授自己的,他有随身携带这些用品的习惯,事实证明这是非常明智的做法。

但是这没有麻药,王忠看了下躺在旁边脖颈处伤口已经缝合好的士兵,认真的思考了一会。

要不这个也打晕了算了,物理麻醉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洪柏看出了王忠的想法凑到他身边说:“不用,他不乐意。”

他又绕过王忠从旁边拿了卷纱布,撕了点下来送到叶逢月跟前说了句熟悉的话:“来,害怕就闭上眼睛。”

叶逢月现在没心情跟他情景再现,但也没拒绝他的好意,咬住了那块纱布。

可这回跟上午可不一样,菌丝屏蔽了戚清远的痛觉,叶逢月可没有。

针线穿进又穿出,戚清远光站在旁边看都觉得疼,但地上的人动都没动一下。

洪柏的手盖在叶逢月的双眼上,戚清远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几乎以为叶逢月已经失去意识了,但看叶逢月紧紧攥起的手,又分明不是如此。

看的自己肚子都疼了的戚清远想不出叶逢月坚持的理由。

洪柏也觉得他的确挺倔,戚清远没在跟前不知道,其实叶逢月连眼睛都没闭上。眼睫毛不时扫过他的掌心,有点痒,洪柏这么想着直接把手按了下去,强迫叶逢月闭了眼。

“别老盯着看,想点别的。”


……

其实叶逢月也很久没这么痛过了,感受着腹部清晰的痛感,他第一个想起的不是那些温馨的往事,反而是十年前那个相同的夜晚。

在他印象里最深刻的只有痛,跨越了生理和心理 ,让他难以忘怀。

他不记得许多细节,只是贺瑾说过,那天晚上火光映了老远,好在控制的及时没有波及到其他人。

如果不将他本来的人生轨迹算在内,那唯一的损失只有他和贺瑾常去的那栋小房子。

那是他的母亲留给他们的东西,也不算是留给他们的,毕竟它只是曾经属于她而已。

洪柏的话让叶逢月想的有点多了。但效果很显著,痛感被逐渐忽略 ,探究着那晚的记忆,叶逢月就这么撑到了缝合完毕。——————————————————————————————————

明亮的篝火燃起,橙红的火焰跳动着,驱散了冬日寒意,也温暖了众人疲惫的心。

士兵煮了些热食分了一下,送到王忠这边时正好冯教授也收拾完了。

一直在忙的冯教授终于得空休息,他岁数大了,可精气神却一点不输年轻人,高强度作业下缝合时手甚至一点都没抖。

他端起食物补充能量,吃的斯文端正。

旁边的洪柏就没这么讲究,两口吃完,把垃圾放到一边,站起身来跟他们说:“外面冷,我带他去那边。”

说完洪柏小心翼翼的把安安静静躺着不动的叶逢月抱起来向棚子那边去。

戚清远看他要走,手里的东西没吃完也赶紧跟了上去,含糊的提醒他:“等会,你不能这么抱,伤口会裂开。”

三个人就这么慢吞吞的往那边挪。

冯教授看着小辈们相处的这一幕,心里也跟着放松下来,跟王忠感慨到:“还是年轻人有共同话题。”

其实也只有36岁的王忠沉默了。

这边洪柏费了好些力气才终于到了棚子,戚清远光说也不敢上手帮忙,就在旁边看着,要不然速度也不会这么慢。

叶逢月不想平躺着,那样视野太窄了,就把头靠在了一堆树枝上。

那俩人就在他身旁闹,洪柏一个人,只要叶逢月不说他也就消音了,这会戚清远也在旁边,让夹在中间的叶逢月感受到了世界的喧闹。

叶逢月觉得他们吵闹,就没细听他们的话,没过一会不知道这俩人说了点什么,戚清远委委屈屈到叶逢月旁边哭了起来。

“哎,你现在哭个什么意思,等他死了你再哭。”

洪柏到旁边捂住了他的嘴,试图掩盖把人弄哭的事实。

叶逢月的目光移到洪柏的脸上,洪柏想假装不知道,过了一会还是没挺住,自己坦白了。

“我就跟他说以后反应快点,要不光救他就这几个人都不够。”

“你还说不吱声的都活不长。”戚清远帮他又补上一句。

感受到叶逢月的陡然变冷的目光,洪柏赶紧解释:“我逗他玩呢。你们都上学的谁知道他真信呢。”

两个加起来快50的人,闹出一个不超过5岁的笑话。叶逢月有点想笑,但是考虑到他现在的状况还是忍了下来。

“别把眼泪滴在我衣服上。”

叶逢月不知道怎么安慰戚清远,只能冲他说句话,声音低沉沙哑,还小的很,离点距离都听不见。

但离的稍远些的洪柏还是听见了,还抢着先开口道:“你看人还能吱声,活的长。”

戚清远听见叶逢月发话了也不哭了,呲溜一下跑了出去。

看着他跑出去又回来的洪柏打趣到:“这不跑挺快。”

没理寻他开心的洪柏,戚清远把手里的刀放在了叶逢月旁边。虽然已经断成了两截,可戚清远还是特意把它找了回来。

想到他摸到过的那个图案,这刀肯定也是很重要的东西。

“谢谢。”

叶逢月摸了一把旁边好像在求表扬的戚清远的头。

“先去处理一下菌丝吧,冯教授在叫你。”

刚得到表扬的戚清远方向都没看,非常听话的又跑了出去,走了一半发现不在这边,又折了回去。

没了戚清远,棚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身侧的火光被挡住,洪柏坐到了叶逢月身边。

他抓起叶逢月的左臂看上面的伤口,这一道是之前的抽伤,挺长还翻着皮肉,看着挺严重但是没伤到骨头,之前止血用了太多纱布,就没舍得包扎。

叶逢月看着刀鞘上刻着的小枫叶,突然就有点想冉枫了,数一下日子今天又到了他打电话的那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从贺瑾那知道他留下的话。

两人各有心事,谁也没说话。火焰跳跃着发出哔啵的声音,血腥味萦绕着整个营地。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那些不是玩笑。在这种地方受了重伤谁又能保证他们一定能活到明天。

洪柏不喜欢这种气氛,随便找了个话题干巴巴的唠着,怕叶逢月觉得冷还紧紧的贴着他。

自从冉枫离开后叶逢月就没和人靠的这么近过了,他偏过头想拉开点距离。

“别乱动,你不冷啊。”

洪柏又靠了过来。

篝火和体温,驱散了失血带来的寒冷,困意层层叠叠包裹上来,叶逢月的思绪有些混沌。

耳边是洪柏说话的声音,纷杂的记忆一拥而上,最后留下的还是那片小小的枫叶。

挑完菌丝回来戚清远就看到叶逢月靠着洪柏睡着了。

洪柏动不了,就示意戚清远把刀够过来,他想看那把刀。

戚清远把刀递给他还不忘了用眼神威胁,好像他摸一下就能摸坏了一样。

他把刀从鞘中抽出,这是他第一次看这把刀,虽然已经损毁,但也能看出是把好刀。

不过洪柏的注意并不在这上面,他摸了一遍刀鞘,上面多了些许划痕,但他还得摸到了那个刻的粗糙的枫叶,这部分被保护的很好,肯定被主人特意照看过了。

能被允许在趁手的武器上留下刻痕的人会是什么关系。

洪柏收刀入鞘,刀刃碰撞发出清亮的声音。

叶逢月凌厉的刀法历历在目,洪柏觉得以后也可以学一下,毕竟看着就很帅。

此时已经过了大半宿了,除了守夜的人,都已经休息了,洪柏放下刀,同样也阖上了眼。

无论今日发生了什么,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时,他们都要继续前进。

寂静的夜里,几点微光晃晃悠悠的飘过,缓缓的融入了叶逢月的体内。——————————————————————————————————

相同的时间,远在军营的冉枫透过窗子,正看向那散发着银白月光的明月。

这个点其他人都睡了,就剩他一个人因为突然想起上午那通没人接的电话而清醒着。

冉枫从来不觉得自己能矫情到因为男朋友不接电话就惦记的睡不着觉,但是他今天的确失眠了。

上次这种情况还是两年前,那天晚上他想的是怎么跟叶逢月表白,他永远忘不了寝室里那几个损的建议他发信息,当时他还觉得说的有道理,重点是叶逢月真的答应了。

越是回忆这些事,冉枫就越睡不着,烦躁的情绪将他淹没。于是他偷偷拿出了他藏起来的那盆花开始给它浇水,水流从叶子上四散滑落,打湿了地面。

肥厚的叶片在水流的击打下胡乱摇晃,这盆据冉枫所言要开花的植物上其实连半个花苞都没有,就是茂盛的出奇。

一瓶水很快就倒空了,冉枫也没管浇进去多少,他的注意力也同样不在它身上。把花放好后,他看着地面上残留的大片水渍,它们还在缓缓的扩散,让冉枫想起某种粘稠的液体。又看了一会,他才去拿了抹布把它擦了,地面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都收拾干净后,冉枫回到床上,他现在看什么都觉得奇怪,就连那片银白的月光都假的出奇。于是他闭上眼,试图屏蔽这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生变化。

伴随着一切声响的消失,藏在床下的花无风自动的抖了抖叶子,甩落了几颗水珠。——————————————————————————————————

叶逢月觉得自己现在在做一个奇怪的梦,这里没有他想见的人,四周只有一片漆黑,唯有正中央,一颗白色的嫩芽散发着淡淡的柔光。

想要仔细观察的想法刚冒出头,他就出现在了嫩芽的旁边,叶逢月伸手触碰,它就抖几下,几个不知从何处来的白光飞入它的根部,它映照的白色的部分也变大了一圈。

没有白光的浇灌,光照的范围就会渐渐缩小,为了不失去这唯一的光亮,叶逢月只能隔一会戳它一下,一人一芽就这么重复着动作,让本就在做梦的叶逢月又感到了困倦。

就在叶逢月要睡过去的时候,清脆的响指声叫醒了他。

首先入目的是一只手,没等他做出反应,紧接着洪柏疲惫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醒了?”

随着他的手慢慢收回,露出的是清晨的阳光。

“看,第二天的太阳。”

那轮漆黑的太阳取代了血月悬挂在天空。

虽然它同样诡异,但它落下的阳光却熠熠生辉,好像为这里带来了新的生机。

但营地的气氛有些沉重。

因为这阳光也只落在了叶逢月的身上。

是的,昨天受重伤的人里只有叶逢月醒来了。

包括那名被划破颈部的军人,总共三人,都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叶逢月欲转头,被洪柏按住了。

“多看两眼,人家都没舍得看。”

叶逢月只能将目光又挪了回去,这种阳光依旧有些刺眼,看的时间太久让他眼睛有些生涩,叶逢月轻轻眨眼生理性的泪珠就从眼角滚落。

“感动哭了?”洪柏带着水回来了。他们储存的水昨天就消耗完了,这是用干净的雪煮的水。

他把水递到叶逢月面前让他润润嗓子。

叶逢月身上没什么力气,但端个水还是没问题的,他把容器接了过来拒绝了洪柏的喂水。

昨天晚上叶逢月什么也没吃,但现在却诡异的不怎么饿。叶逢月心里想着别的事,容器内的水很快就见底了。

洪柏凑到他跟前拿回了空的容器,还不忘嘴欠一句;“让我看看漏没漏出来。”说完作势要掀他衣服,但被叶逢月用锐利的眼神逼退了。

叶逢月醒了有一会,那边也安顿好了尸体,于是没几分钟叶逢月就又收到了一个跑到他身边哭的戚清远。

叶逢月用眼神询问洪柏怎么回事。

“你别看,这可不赖我,我昨天可是一宿都没睡。”洪柏看着叶逢月的眼神也很奇怪:“你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昨天后半夜洪柏刚要休息,叶逢月的体温就降了下去,一下就把紧挨着的洪柏吓醒了。

洪柏连呼吸带心跳全试了一遍,把旁边睡的戚清远也吵醒了。俩人围着能用的急救方法也全用了,都没什么效果,眼看着人要没了,叶逢月的体温自己又回了上来。

这种情况一直反复到太阳升起,戚清远差点就以为叶逢月也得跟着埋在这了,没想到回来一看人竟然醒了,积累了一早的沉重心情一下没绷住。

对戚清远来说,大体老师就是他见过最多的尸体了。但他还从未亲眼见过这么多生命的逝去,人的本能让他相信生命的顽强,可是仅仅过了一夜就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头上的重量,让戚清远感觉不太真实。别哭了,我们的储水量不多了。是叶逢月独具风格的安稳方式,但是对戚清远意外的好用,本来还沉浸在生命思考的戚清远一下就清醒了,还立刻意识到他的确不能再浪费公共资源了。

戚清远抬头,叶逢月的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眼神却是亮的,里面是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

他突然想起叶逢月好像跟他同岁,后知后觉的戚清远觉得有点丢脸。

叶逢月和王队长身上有相同的气质,让他不自觉的忽略了年龄。也许这就是叶逢月明明沟通能力不强却还是被派来科研队的原因。

在戚清远发呆的时候,王忠和冯教授走了过来,刚送走了三个人他们面上还留着些许严肃。

他们对叶逢月这个唯一活着的重伤人员,还是挺重视的,冯教授开始检查叶逢月伤口的情况。

没有丝毫感染的迹象,甚至隐隐有要愈合的意思。冯教授有些惊讶,以叶逢月当时的出血量他以为第一个要没的就是他,没想到一夜过去人不仅还在,就连伤口的情况都好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比之冯教授的惊讶,王忠似乎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看叶逢月同样有些疑惑的样子,他也没说什么,决定多观察一段时间。

清晨的整备过后,众人再次踏上了下山的路。

洪柏自告奋勇的背起了叶逢月,以洪柏的性子,王忠本没打算把人交给他照顾,但是看他动作还挺细致,也就随他去了。

——————————————————————————————————

薄雾笼罩在山间,前方的路影影绰绰,俨然又一副不同的景象。

放弃用常理判断这个地方后,他们反而走的更轻松了。没有指引,就自己走出一条路。没有物资,便就地取材。

兜兜转转他们甚至还找到了不少有用的新奇玩意。

戚清远从一颗枯木上看见了一片红色的圆润果实。

他接近了才发现这好像是一种菌类,只是它的梗部太细了而已。鲜艳的颜色吸引了不少长相奇怪的昆虫。

虽然这些昆虫疑似在食用这次菌类,但戚清远还是留了个心眼。

随着细微的破裂声,那片被昆虫接近的红菌头部炸开,爆出了一些丝状物紧紧的缠住了昆虫,没过一会昆虫就干瘪的掉落在地上。

而那些红菌变得愈加饱满。

“好可怕的红菌。”

身后的洛研究员发出了感叹的声音,戚清远想反驳她,这只是一只虫而已,不碰就好了。转过身发现洛研究员看的是另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红菌。

那片红菌是这些的五倍大,正在吃一个小型生物。从种种特征上看,它应该是只鸟。

“…好可怕的红菌。”

戚清远不由自主的附和了一句。

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又看到了红菌…吃的那种鸟。

“这玩意真的能吃吗?”

戚清远向洪柏提出了质疑。

“它都能吃咱们为什么不能吃?”

瞟了眼红菌的方向,洪柏继续给这只长了两条蜥蜴尾巴的鸟开膛破肚。

这小东西虽然长了四个翅膀但是不会飞,还挺好抓的。

处理完一只鸟,看戚清远有些走神,洪柏拍了拍戚清远的肩膀跟他说:“你去看看他干什么呢,我再去看看还能不能再抓两只。”

“哦。”

戚清远应了一声开始往回走。

在他们发现短时间无法离开这里后,就又在这个地方建了个营地。最近他们也有碰见那些白骨的时候,但都被王忠解决了。营地的存在也是为了方便众人抵挡那些生物。

戚清远没走多远,一会就到了地方。此时营地里人不多,大都分了队伍出去找能用的东西了。

往营地里看了一眼之后戚清远有些紧张的跑了进去。

叶逢月的伤恢复的很快,短短两天就已经能走动了,把在医学方面也颇有建树的冯教授给震惊坏了,这两天天天都盯着他,要不是现在没有条件,恨不得马上把他解剖了看看。

而逃过了一劫的叶逢月现在正坐在营地边缘,旁边还围了一圈那种奇怪的鸟。

“回来了?”

把手里抓住的鸟迅速送走后,叶逢月看向了慌张跑来的戚清远。

“叶哥你干什么呢?”

戚清远跑到前面把剩下的鸟都赶走了,才用略带怒气的语气跟叶逢月说话。本来他应该立刻把叶逢月赶回营地去的,但是没办法,他怂。

“钓鱼。”

叶逢月把手里的东西碾碎一块,刚才跑走的鸟又探出头开始试探着向这边靠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戚清远觉得他好像笑了一下。

“这是什么?”看到那块根茎状物体戚清远好奇的凑过去。

“应该是一种特殊的菌类。”

用它的根茎喂完了鸟,叶逢月把手里剩下的菌盖给戚清远看。

说是菌盖,但没了根茎其实戚清远根本就看不出来它曾经是一棵蘑菇。

它的菌盖是镂空的,从中间至四周呈现出渐变的色彩。

硬要说的话,戚清远觉得它更像是彩色的菌丝织成的网。

“快把它扔了!”想到菌丝戚清远立刻就出现了应激反应,伸出手就要抢过来,想把它扔出去。

叶逢月收回手让他扑了个空。

“手给我。”叶逢月看着他的右手示意戚清远把那只被菌丝侵蚀的手给他。

戚清远没有反抗乖乖把手伸了过去。

这几天那些菌丝长的迅速,已经爬到肩膀了,每天挑菌丝的时间都在变长,所以戚清远现在看见这种东西就有些激动。

早上挑过菌丝的伤口还没有愈合,叶逢月把那片菌盖放了上去,两片不同的菌放在一起好像发生了什么反应。彩色的菌盖在感受到下方的蠕动后也不装死了,扭动着变成一条彩色的菌丝顺着伤口滑了进去。

戚清远的手臂上开始大面积的蠕动起来。

“……”

虽然不疼,但是看着这仿佛养蛊的场面,戚清远还是起了些生理上的不适。

在戚清远有些忍不住的时候,他的手臂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网纹也消失了,手臂上只留下了那道因为被侵蚀太久而泛白的伤口。

叶逢月也一直观察着它们的变化,见它不动了,手指在刀上划了一下,一串饱满的血点溢出。

他把手指放在了伤口附近,没过一会就又有了反应,一抹亮色隐隐探出了头。

本来以为没事了的戚清远看见这东西还在也有点紧张,紧紧的盯着它看。

“冯教授?”身前的叶逢月突然叫了一声。

戚清远的注意力被分走,就在他目光移开的瞬间,彩色菌丝扑向了那滴新鲜的血珠。

没等它钻进去,叶逢月就眼疾手快的把它掐住了,手指绕了几圈,顺着伤口把它拽了出来。

这一条菌丝虽然吞掉了之前那一大团,但是似乎没有它们再生的能力,很容易就根除了。叶逢月把它扔在地上,没了血肉的供养它很快变得干燥,鞋底轻轻一碾就碎成了粉末。

让戚清远困扰了这么多天的菌丝终于被根除,他一时还有些难以置信。

“这就没了?”戚清远看着泛白的伤口逐渐泛起血色。

“嘶,有点疼。”被麻痹的痛感也逐渐回归,时隔许久戚清远终于感受到了这个伤口本该有的疼痛。

但是再疼也无所谓了,跟命相比这都是小事。戚清远抑制不住的开心,但手臂上传来的疼痛又让他不自觉的皱眉。

看他这副傻样,叶逢月也放心了,回头看向那些钓上来的“鱼”们。

地上的根茎已经都被吃完了,没了菌子的吸引那些鸟开始对两人散发敌意。

它们扑扇着四个翅膀蠢蠢欲动的想要上前攻击。

听到了它们发出的刺耳叫声,戚清远立刻拿着刀挡在了叶逢月身前。

经过了这几天的锻炼,戚清远手上也有了些准头,没两下就把最大的那只抹了脖子。

“你们干什么呢?”

王忠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一群怪鸟围了营地,他特意回来看看。

王忠动作干脆利落,没一会地上就躺满了它们的尸体,只有寥寥几只趁乱逃走了。

解决完鸟,他才冲叶逢月厉声道:“你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被呵斥了叶逢月也没急着走,他倒也没再用钓鱼的说法搪塞王忠,只是跟他说了刚刚发现的彩菌。

听完叶逢月的解释,王忠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紧接着问道:“附近还有这种菌类了吗?”

“刚才我就发现了这一棵。”叶逢月避开他的目光,语气略显迟疑的回答了他。

他在林间走了一大圈才看到这么一棵特别的彩菌,还长在一堆红菌中间,他身上有伤,动作不像之前那么灵巧,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单独摘出来。

说来奇怪,在看到它的时候叶逢月就知道了它的用处,就像有什么东西直接把这些知识告诉了他一样。

就是这个东西好像接触不太好,说了一半没了下文,让叶逢月只能猜测它的其它特性。

为了证实他的猜测,叶逢月进行了试验,所以刚才戚清远回来的时候看到他面前围着一大群鸟。

他抬起头看向王忠。

“但是我觉得现在应该会有了。”在王忠准备离开前,叶逢月又开口了。


沿着怪鸟留下的痕迹,三人跟了上去。

那些鸟的体型很小,逃命的时候走的都是些树木的缝隙,让跟在后面的三人走的异常艰难。

终于,痕迹消失在了一截断木前。上方是遮天蔽日的茂盛枝节,只有断木下有一条狭窄的缝隙。

而这显然是现在的叶逢月过不去的地方。

戚清远也见过那个彩菌,于是自告奋勇道:“要不我去?”

“你俩在这等着。”

对戚清远的战斗力同样不放心的王忠开口了。

“能找到吗?”叶逢月有些担忧的问道,虽然已经描述过彩菌的模样,但这林子里最不缺的就是各色菌类,其中也不乏与之相似的彩色蘑菇,没找到都好说,要是碰见什么危险的种类就不好了。

“没问题,你们注意安全。”

嘱咐完他们两个,王忠就俯下身爬过了断木。

仅仅隔了一截断木,两边就已经是不一样的景象。目之所及皆是雪白一片,熟悉的“白雪”铺满了这片林地。

那些菌丝竟然已经蔓延到了这里,站起身的王忠看见这一幕神色有些凝重。身体自然的摆出招架的动作,若有异动随时准备离开。

与之前的疯狂的攻势不同现在这些菌丝都安安静静的趴伏在地面,好像真的只是一片普通的雪。

王忠向着它们走去。

不是他不怕这些菌丝的反扑,虽然他已经有了意识树,但也没托大到独自面对源源不断的菌丝。

他是看到了生长在中间的一小片彩菌。

刚才还溜了他们许久的怪鸟现在都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了地上,腹部裂开一个大口,里面盛满了一颗颗如血葡萄般的圆润红菌。

有一只菌盖如丝缠,镂空状的彩菌静静的伫立在红菌中央。

它生长的地方,菌丝都不曾踏足,好像在畏惧什么。

陌生的菌类映在眼中,在看到它的一瞬间,王忠的意识树就给出了全部的信息,对这种非异种类生物意识树都会自动给出信息。

与叶逢月的猜测完全相同,跟菌丝的孢子不同,它没有那么轻巧,不能在空气中传播 ,所以得依靠一点外力。

它的出现的也很随机,不是每一片红菌都会有,这也是它明明生长迅速却数量稀少的原因。

还好这片红菌里长了一只。这应该是他们这几天运气最好的一次。

王忠小心的行走在这寂静之地,现在这片地方的危险程度其实不亚于之前他们经历的任何一次,只是诡异的平衡了而已。

王忠看了两眼旁边的菌丝,确认它们没在动之后,才绕开红菌采下了它。

那只鸟还没死,在王忠采菌子的时候还注视着他,王忠硬是从那两只小眼睛中看出了点愤恨。

看在它奉献自己为他们长出了一只彩菌份上,王忠给了它一个痛快。

军刀割断它的脖颈,却连一丝血迹都没流出。

肚子里的红菌饱满鲜艳,表皮下漂亮的红色好像在流动,现在将其划开应该还能得到些鲜红的汁液。

站在断木前的王忠还不忘临走前观察一下它们的变化。

摘走彩菌后附近的菌丝开始缓缓蠕动,逐渐覆盖了那片红菌。

还是要尽快离开了。王忠这么想着从缝隙处爬了出去。

“找到了?”

看着回来的王忠,叶逢月淡淡的问道,只有短短的三字,但能先开口也已经表达了他的关心。

“嗯,走吧。”

王忠把手里的彩菌递给了叶逢月。他也没拒绝,仔细看过后把它收了起来。

“菌丝已经爬到附近了,今天下午咱们就要离开这。”

断木下隐隐透出的白色向两人证明了这话的可信性。

“这么快?”

戚清远有些惊讶,以这些菌丝的生长方式,能爬到这里,说明上面已经全都被覆盖了。

“不用担心,咱们离山下不远了。”

叶逢月插了一句,他在林中找菌的时候看到了些雪的痕迹,他们离开鹿骨的领地后就进入了一片潮湿的林地,虽然没有标记指引,他们走的很慢,但的确是一直在向下,能看见雪说明他们快到山脚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

以这句话做结尾,三人没再耽搁时间,立刻返回。

回来时不需要再追踪痕迹。经过这几天他们对这片林子的熟悉程度直线升高,避开那些障碍物,三人换了一条平坦的小路,速度快了许多,很快就看到了那片小小的棚子。

“你怎么在这?”

走到营地边叶逢月听到了洪柏的声音。

又是这种语气,叶逢月今天已经听了三次了。

身上带着点血腥味的洪柏跑了过来,他刚在林中抓完鸟,回来就看见这个不老实的伤员又在满地乱跑。

这次还不太一样,旁边甚至还跟着两个“共犯”。不敢对王忠发难,洪柏暗暗给戚清远记了一条。

叶逢月看他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不是很想和他沟通,自顾自的进了营地和王忠找了个地方坐下了。

于是只能由战斗力太弱而导致地位最低的戚清远跟洪柏解释了一遍。

临时搭建的棚子内,休息了一会的叶逢月拿出了那只彩菌,虽然是新生,但它甚至连大小都与叶逢月找到的那只一模一样。

生长速度很快,就是只有一只,这么想着叶逢月的手指按在它的菌柄上。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种出来一只。

“这一只够了。”

看叶逢月还有再祸害一次怪鸟的意思,王忠阻止了他。

“为什么。”

没有疑惑,叶逢月只是单纯的询问他原因。

“带着菌柄把它劈成两半,它就能当两个用。”这么说着王忠从他手里拿走了彩菌,紧接着顺着纹路把它撕开了。

“分三个也行。”

撕一半还不够,王忠又折了一半后才停下。

虽然这东西能一直撕,但是王忠觉得无论什么东西都得有个量,所以只把它分成了四份。

很简单的方法,但当时叶逢月怕把那一只菌子弄死,所以没动它的菌盖。

“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叶逢月看他自然的动作,终于也察觉到了些什么。

王忠观察叶逢月很久了,菌子这个事出来之后,他就知道叶逢月应该也有个意识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些问题,所以叶逢月一直没能发现。

他向叶逢月解释了意识树的存在。

“原来是这样…”

叶逢月扶额,原来那个小芽是意识树,不得不说它长的属实是有些孱弱了。

不过也情有可原,想到它那天晚上虽然吃了不少点数,可不仅没长还不断缩小的意识范围,叶逢月觉得他能活着估计还是它的功劳。

“下次碰见异种我给你抓过来几只。”

王忠觉得还是先喂喂这个小苗比较好。鉴于叶逢月现在的身体状况,等它自己长好可能得一段时间,他们现在缺的就是有意识树的人。

一个人带这么多人太吃力了,普通人面对稍微强大的异种就造成不了什么有效攻击了,他总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叶逢月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到了这个时间,出去的人基本都回来了,营地里的声音逐渐变的多了起来。

戚清远也跟洪柏说完了整个事情。

一股力抓住了叶逢月的手腕。

“你是不是放血放习惯了?”

洪柏抓起了他的手,略显苍白的手指上有一道小口,现在已经结痂了。听完戚清远的描述,洪柏觉得那个彩菌比菌丝还危险,就差把这个血痂抠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东西钻进去。

没理会洪柏奇怪的重点,叶逢月抽回手,区区几颗血珠,洪柏要是回来晚些连这道小口都不会留下。他继续与王忠说:“休整完就走?”

“嗯,先把这些处理一下。”

看到那两名同样被寄生的军人也回来了。王忠拿起彩菌向他们那边走去。

叶逢月也想跟过去,但刚起身就被洪柏拉住了。

“还上哪去啊。”

拽着叶逢月的袖子,洪柏做了当时戚清远没敢干的事,他把人赶了回去 。

到了地方也不急着走,洪柏前前后后看了遍人还有没有什么缺漏。

“…去帮忙吧。”

知道一会就走了,还在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不能理解这种行为的叶逢月果断开口想把他赶走。

“行,你别乱跑啊。”

“嗯。”话音还没落下,叶逢月就应了一声。

虽然这么说了,洪柏知道没人看着一会叶逢月就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但现在每个人都很忙,洪柏留在这的确是浪费时间。

“这个给你。”

一个黑色的物体飞了过来,叶逢月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了。

是一把枪。以手里的重量判断,弹夹是满的。出发前王忠队伍里每人都配了一把这种枪。

“应该不用我教你怎么用吧。”

洪柏也不是傻的,叶逢月跟那些科研人员绝对不是同一类人,虽然不知道他的来头,但单看身手,要说不会用枪都没人信。

“我不需要。”

“给你你拿着就行了。”

洪柏转身离开,体验了一次无视叶逢月的感觉。

挺爽的,怪不得他总不搭理我。

随着众人的离开,棚前冷清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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