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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在娇闺

安瑾萱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古代言情《命在娇闺》,是小编非常喜欢的一篇古代言情,代表人物分别是秦宁之顾景元,作者“安瑾萱”精心编著的一部言情作品,作品无广告版简介:上一世,她嚣张跋扈,惹得人人厌弃;父母死后,她更是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最后死在难民营。再睁眼,她回到了闺中时期,父母还在,名声还在。这一次,她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改变一切……...

主角:秦宁之顾景元   更新:2024-01-28 19: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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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秦宁之顾景元的现代都市小说《命在娇闺》,由网络作家“安瑾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古代言情《命在娇闺》,是小编非常喜欢的一篇古代言情,代表人物分别是秦宁之顾景元,作者“安瑾萱”精心编著的一部言情作品,作品无广告版简介:上一世,她嚣张跋扈,惹得人人厌弃;父母死后,她更是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最后死在难民营。再睁眼,她回到了闺中时期,父母还在,名声还在。这一次,她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改变一切……...

《命在娇闺》精彩片段


她收起心底的那些怅然感慨,不管过去再怎么痛苦,她已经重新活过来了。

她有很多机会去改变她的命运。

秦宁之拉动缰绳,打算往西边出发。

“秦宁之!”谁知下一秒,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又兴奋的呼喊。

秦宁之几乎是立刻僵在了原地。

过了几秒钟,声音的主人已经来到她身旁,狠狠拍了下她的肩膀,才叽叽喳喳地开口:“好啊你不是跟我说最近很忙没空出来陪我玩么,害我无聊死了!你现在居然一个人偷跑出来!哇,秦宁之!你这匹马是谁送的?真好看!”

秦宁之听着这个声音,这个她记忆深处最为熟悉的声音,这个曾经无数个日夜在她耳边折磨她的声音,这个她拼命努力忘记却又忘不了的声音,心脏一阵阵发紧。

书闲郡主。

她的好朋友,顾长宁。

秦宁之想要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此刻她只觉得脑袋眩晕,需要紧紧抓住缰绳才不至于从马上掉下去。

“你干什么?傻了么?”顾长宁一张脸凑到她面前,困惑道。

秦宁之怔怔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脸。

是她记忆中的脸,鲜妍明媚,俏丽动人,好似初春的暖阳,又似漫山的春花,一笑起来,就像有阳光洒进你心底。

这是顾长宁最常出现在她面前的样子,总是带着感染人心的笑容。

可她印象最深刻的,却不是她的笑容,而是她哭得狼狈不堪的脸。

“宁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帮你,我也是被人骗了!”顾长宁紧紧抱着她,哭得面红耳赤。

她当时脑袋嗡嗡的,听不清她的解释。

她只记得是顾长宁告诉她:宁之不好了,我二哥说要休了你,此刻正在书房写休书,你快去跟他好好谈谈!你别怕,我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可等面无血色的她浑浑噩噩地赶去书房,等待她的却不是顾景元的休书,而是中了媚药的译表哥。

然后……就是天翻地覆。

顾长宁说她不是故意的,她也曾试着相信她,可是到头来,她被毫不留情地抛弃到庄子上,顾长宁却风光大嫁成了太子妃,直到她死,都没有再见过顾长宁。

在她最最绝望的时候,她曾经以为的最要好的朋友却毫无踪影,你要她怎么相信她?

也是,太子妃怎么能和她这个不知廉耻的弃妇纠缠在一起呢?

她不怪她,只愿此生再无关系。

很多事情一旦认清了也就不会再有任何执念。

对顾长宁是,对顾景元也是。

她不想再和晋国公府的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

秦宁之闭了闭眼,等再睁开的时候眸中只余一片冷凝。

她抬眸对顾长宁笑了笑,“郡主,我还有事。”说着,拉动了缰绳。

“等一下!”顾长宁伸手拦住她,急急地解释,“宁之你没事吧?是不是怪我没有去探望你?我也是在你写了信之后才知道你生病了,因为我被禁足了!”

说着,神色愤愤,“朱麟你知道吗?我跟你说过,他从封地回来了!一回来就找我的麻烦!说是上次我们放火烧的那间宅子是他名下的!什么人啊,分明就是看我不顺眼,气死我了!”

朱麟?铖王世子?

秦宁之听到这个名字稍稍愣了下,因为上一世铖王悲惨的遭遇。

不过她对这位世子并不熟,只能算点头之交,倒是顾家兄妹是跟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青梅竹马。

小说《命在娇闺》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相比顾景元对谁都冷静理智的态度,顾长宁则表现得非常讨厌朱麟,她总是找朱麟的麻烦跟他作对,时不时言语讥讽。

朱麟常常被她气得要死,两人几乎一见面就要吵架,谁劝都没用。

可是后来,铖王谋反被斩杀,朱麟身为世子不知所踪,顾长宁发了疯似的骑着马满京城地找他,被顾景元强行带回来软禁后,她就不吃不喝地无声抗争,还是她前去开导,顾长宁才在放肆大哭了一场后恢复了正常。

她也是从那之后才明白,顾长宁看似讨厌朱麟,其实不过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不过年少轻狂的年纪,只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想到这儿秦宁之自嘲地笑了笑,这一切又关她什么事呢,朱麟不见了,顾长宁不也过得挺好的,还当上了太子妃呢!

只是她没那个命,不然还能见到顾长宁当上皇后。

“你笑什么,朱麟那个臭小子真的很讨厌!他以为他是谁啊!两年前说走就走,现在说回就回,把别人都当什么了!不过就是一个藩王世子,仗着太后喜爱就无法无天么?我讨厌死他了!”

秦宁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附和着顾长宁说朱麟不好,可是现在,她觉得很没有意思。

她对顾长宁已经没有从前那份感情了,什么都变了质,可毕竟是真心对待过的朋友,她不愿意像骗陈氏那样骗她。

于是敷衍地笑了笑,“郡主,我还有急事。”

顾长宁诧异又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宁之,你怎么了?”

秦宁之避开她的目光,拉了拉缰绳,“没什么,真的有事。”

顾长宁沉默片刻,才赌气似的开口,“好,你走吧,走了以后就别找我玩了!”

秦宁之怎么也想不出此刻单纯直率的顾长宁日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就算她再怎么细细回想,都找不出顾长宁对待她时一丝一毫的破绽。

可是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事实就是事实。

“恩,我先走了。”她点了点头,并不去看顾长宁。

顾长宁哼了一声,一扬马鞭,先行离去。

秦宁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她也拉动缰绳打算离去,远处却突然传来一阵马匹的嘶鸣声,伴随着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人们的惊呼也随后响起,“救命啊!杀人啦!杀人啦!“

秦宁之连忙朝声音来源处望过去。

只见前方尘土飞扬,三五匹马正被人挥赶着嘶鸣地往前狂奔。

道路两旁的货摊被撞得七零八落,路上的行人纷纷躲避,可还是避不开马背上人的动作。

他们的速度就像闪电一样快,飞快地抓过街道两旁的路人,看过之后又立刻推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很多行人都被猝不及防地推倒在地,有的甚至直接被吓晕了过去,小孩子震天的哭声也随之响起。

一时间尖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方才还井然有序的街道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秦宁之皱紧了眉头。

眼瞧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被他们抓起,再毫不留情地扔了出去,她再也忍不住地骑着马飞奔上前。

秦宁之迅速接过了要掉到地上的孩子,把他放到安全的地方后,才转身对那些人厉声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会出人命的!”

那几个人突然被拦住了去路,吓了一跳,急忙拉动缰绳阻止马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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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二太太方氏出身官宦之家,可幼年丧母,父亲另娶续弦后,继母冷落,父亲也无暇顾及她,可以说从小都没感受过什么亲情。嫁到秦府后,她一举生下嫡子,众人羡艳,可惜好景不长,嫡子长到三岁就生了一场大病夭折了。方氏痛不欲生,很是消沉了几年,等再生下秦宁之的时候,已经年过二十。

大概是缺什么补什么,幼年缺失的亲情和失去嫡子的苦痛都在秦宁之这儿得到了安慰,方氏将这来之不易的女儿疼到了骨子里,小心翼翼地养到三五岁,秦宁之生得越发粉雕玉琢活泼可爱,方氏就更是宠上了天,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算后来又生下了嫡子,可最喜爱的,还是秦宁之。

慈母多败儿,秦二老爷秦寅又是个粗人,只觉得女儿俏丽活泼很是讨喜,这样的情况下秦宁之被养得刁蛮任性、嚣张跋扈,等到方氏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秦府上下都对秦宁之颇有微词,秦老太太也对秦宁之甚是不喜,可这样一来,方氏反倒心疼起女儿,一时间对秦宁之是又爱又恨,虽立志严厉教导她,但秦宁之磕了碰了,第一个心疼的也是她。

秦宁之这次生了病,她几乎日夜守在床边,还是大夫再三保证秦宁之没有性命之忧了,才被众人劝着回屋休息。

秦宁之听到方氏的话,鼻端又忍不住泛酸。

是她不懂事,让母亲为她操碎了心。

前一世她出了那样的事后,秦老太太到庄子上看过她,冰冷又嫌恶地对她说:“你落到今天这般田地都要怨你的母亲,是她的无知和放纵害了你。”

秦宁之不知道为什么她都到了那种境地,祖母还是不放过她。

可也正因为祖母这句话,她才彻底明白过来,她要怨的人到底是谁。

母亲自幼丧母,继母又苛刻于她,从未有人告诉过母亲该怎么做一个好母亲,母亲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教导她爱护她,而错误引导她放纵她的,从来都不是母亲。

秦宁之想到这儿,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让恶人得逞,绝不会再让母亲伤心难过。

“是我。”秦宁之抬眸看向方氏,“母亲,文哥儿说的没错,是我不对。”

方氏一愣,似是没想到秦宁之这么爽快地认错。

秦宁之又道:“母亲,您不要责罚我,我下次再也不跟文哥儿闹着玩了。”

望着秦宁之可怜巴巴的样子,方氏不禁莞尔。

原来是怕被责罚,还替自己辩解是和弟弟闹着玩儿,不过也算进步了,没梗着脖子强辩自己没错。

那她真要头疼死了。

“知道自己错了就好,文哥儿是弟弟,你要让着他,知道么?”方氏也不好逼得太紧,这件事就打算就此揭过。

秦宁之乖巧地点了点头,“女儿明白了。”

方氏摸了摸她快瘦没了的脸颊,心疼地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大夫到了,替秦宁之把过脉说是烧退了,已经没什么大碍,再将养四五日就能痊愈。

“那是否要换药了?”秦宁之目光灼灼地看向吕大夫,“先前的药太冲了,换成半夏辛温的小柴胡汤就可以了。”

方才她喝的那碗药是由麻黄、桂枝、杏仁、炙甘草煎成的,是辛温发汗的方子,乃纯阳之剂。她先前落了水,寒邪外束,所以要服用这种药,可她现在已经退烧了,若是再服用反倒会伤了正气,对病症不利。

吕大夫刚刚绝口不提换药的事,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为之?

整个秦府中谁不想让她好?

吕大夫被秦宁之幽暗深邃的眼眸吓了一跳。

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种寒凉可怕的眼神,一定是他眼花了。

方氏惊讶的不得了,“宁之,你怎么知道?”又看向青瑶,“姑娘最近读了医书?”

青瑶摇摇头表示不知,她比太太还惊讶好么?她整日里在姑娘身边待着,好吧姑娘是经常甩掉她自己跑出去玩啦,可是姑娘一向喜欢舞刀弄枪,什么时候对医书感过兴趣啊!别说医书了,他们清宁院里连本《三字经》都找不着啊!

四姑娘不喜欢读书在秦府又不是秘密!

吕大夫冷静下来后,则神色晦暗,四姑娘方才能准确说出自己要换什么药,绝不仅仅是读过几本医术那么简单。

四姑娘精通医理。

可他一直在帮秦府的人治病,只听说过这位四姑娘嚣张任性、凶悍无礼,还从来不知道她竟然会医术?

这可如何是好?

“我之前在外面救过一个医馆大夫的女儿,正巧当时译表哥得了伤寒不能找我来玩,于是我便问了那大夫该怎么治伤寒,他跟我说过一些,恰巧记住了。”秦宁之抿了抿唇,面不改色地撒谎。

她之所以会医术还要得益于在晋国公府的那六年。

她嫁到晋国公府后,背负了一身的骂名和责难,唯一的收获就是她这身医术和她的恩师挚友。

那是她在晋国公府六年里唯一的慰藉。

只是后来,他们都不得善终……

想到这儿,秦宁之的神色黯了黯,不过转瞬即逝。

既然老天爷让她的人生重来了一次,那么所有人的命运都有被改变的可能。

所以她要努力,她必须努力。

“原来如此。”方氏和青瑶都接受了秦宁之的解释。

第一是因为秦宁之虽顽劣但正义,打抱不平、救人性命这种事对她来说稀疏平常。

第二是因为秦宁之与方家表哥们的关系很好,从小混在一起的魔王,会帮表哥打听怎么治病也合情合理。

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秦宁之虽然不爱读书,但是她这小脑瓜子还是很聪明的。

秦宁之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小时候秦宁之第一次展现这项技能的时候,秦二老爷和秦老太太都高兴坏了,直言若是个儿子秦府就光宗耀祖、后继有人了!秦老太太更是赏了很多体己给秦宁之,一时间宠爱到了极点。

可是秦宁之渐渐长大了,越长越歪了,秦老太太的那些期待也就化成了几倍的怨念。

唉,往事不可追,往事不可追啊!

吕大夫也偷偷松了一口气,笑着解释:“四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在下正是要换小柴胡汤给四姑娘服用,不过病者在场,多有不便。”

当大夫的不当着病患的面开药方子倒是人之常情。

可这位吕大夫眼神闪烁,显然是撒谎。

秦宁之笑了笑,并不戳穿他的谎言。

秦府中不想让她好的人她自然知道是谁,不过并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大做文章,别到时候反被人倒打一耙。

等着吧,日子还长呢,总会露出狐狸尾巴。

这时候,青芽端了吃食进来,吕大夫赶紧找了个借口匆匆告退了。

秦宁之也没心思为难他,由方氏喂着吃了半碗小米粥和一块水晶糕就又睡下了。

她刚刚退烧,刚刚又一番折腾,身子还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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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青芽格外高兴。

太好了,姑娘昨日果然是小孩子闹脾气,这不,睡了一夜想通了,跟小郡主还是好朋友呢!

她应了声“是”,便在众人的目送下得意地离开了。

秦宁之微微松了口气。

青芽的性子随了从前的她,不分好坏不识好歹。

虽然人是好的,但有些场合还是怕她会坏事。

陈氏在府中的眼线比她想的还要多,否则不可能会知道母亲要父亲插手三叔外室一事。

二房有陈氏的眼线,虽然早在上一世母亲触柱身亡的时候就该知道,可方才证实了,还是觉得心悸。

秦宁之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

陈氏,这一世我绝不会让你如愿以偿!

一行人包括方氏、秦玉之和秦老太太身边的心腹玉嬷嬷都随着陈氏来到了关着秦佩之的小楼。

小楼也位于大房所处的东院,不过距离正房稍远,位置僻静。

这里原本是秦府姑娘们避暑的圣地,风景雅致,绿竹成荫,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冷香小筑,只是关了秦佩之后便荒废掉了,现在只能看到几从枯了的竹子横斜在墙外,地上杂草丛生,看上去颇为凄清惨淡。

三姑娘就住在这样的地方么?不是因为风景好特意选来养病的吗?

怎么感觉像是被丢弃到这地方一样。

想想三姑娘小时候多聪明伶俐,怎么就造化弄人出了这种事?

真是可怜啊!

“我的耳坠子怎么掉了?”就在气氛伤感之时,一道煞风景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众人循声望去。

原来是秦宁之。

只见她一惊一乍道:“青瑶你快帮我去找找!”

“掉哪里了?”青瑶也焦急道。

她跟长房的人都不熟,更遑论一直被关在小楼里的秦佩之,所以她无法理解众人那抑制不住的悲伤和同情,觉得还是姑娘的耳坠比较重要。

众人都对这对主仆颇无语。

真是破坏气氛,他们正伤心着呢!

秦宁之却趁着找耳坠子的功夫将青瑶拉到一旁,“你一会儿在东院转一转,特别是大伯母的天香苑,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出入。”

青瑶一怔。

秦宁之已经松开了她,“到处去找找,找不到你就不用回来见我了。”

看到她这副不知所谓的样子,方氏臊得恨不得打个地洞钻下去。

陈氏却微微翘起了唇角。

她觉得,事情果然还是在她的掌控之中的。

“是那副红石榴的耳坠吗,就是译表哥送的那副?”秦玉之温柔地,善解人意地开口,还没等秦宁之作答,又自顾自地吩咐身边丫鬟:“那可不能丢了,白芍、入画,你们也都帮忙去找找。”

众人闻言,瞬间了然。

虽然方氏和她的继母关系不好,但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尚有来往。或许是脾性相投,秦宁之和她的表哥们格外要好。

特别是大表哥方译问,秦宁之从小就喜欢缠着他玩耍。

秦府的人都猜想将来秦宁之大约是会嫁给方译问的。

所以他们虽然看不惯秦宁之的种种作为,却也能忍则忍。反正秦宁之是要嫁人的,嫁去了方家就是祸害方家的人,方家要怪罪也是怪罪二太太教养无方,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方氏的脸色有些难看。

她不希望宁之嫁去方家。

可宁之如此紧张译哥儿送的那副耳坠子,难道真存了什么心思?宁之可是一向不爱打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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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对方氏心知肚明,忙拍了拍她的手以作安慰,“二弟妹别急,小孩子的喜好当不得真的。”

方氏惊喜地看向陈氏。

陈氏朝她点点头,“我们改日再谈。”

秦宁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眸中浮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再看向众人时脸上只余一片坦荡淡然,“是吗?我收到过的礼物太多了,实在记不清方才那副耳坠子是谁送的了,就是看它小巧不累赘衬我今天这身衣服,没想到……”她说着,看向秦玉之,眸中有促狭的笑意,“二姐姐你倒是清楚得很,看来……很关心嘛!”

很关心?关心什么?

关心她秦宁之还是关心方译问?

呸,方家的人也配!

秦玉之的脸上涨红一片。

她怎么忘了,怎么忘了秦宁之如今伶牙俐齿,根本不是以前那个受了委屈侮辱只会喊打喊杀的没脑子的蠢货!

秦宁之又对着秦玉之粲然一笑,“不过还是不劳烦二姐姐你关心了,我可不想让二姐姐再有机会说我讹你,这人情债我还不起。”

她说完,也不管秦玉之青白交加的脸色,直接对青瑶道:“你一个人去找就可以了。”

青瑶反应过来,忙低头退了下去。

众人也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

方才四姑娘是又反将了二姑娘一军?

看看二姑娘这变幻莫测的脸色,可,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颜面尽失呐!

“玉儿一向心细,收到礼物都要登记造册分门别类地归好,记住这些也是为了将来方便回礼。”陈氏抿着唇,替秦玉之解释,只是怎么看脸色怎么不好。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她的女儿被秦宁之弄得颜面无存!

“况且,自家姐妹帮忙是应该的,什么讹不讹的,宁之你是多虑了。”陈氏又转向秦宁之,好言好语道。

哦,这是在暗中骂她小家子气。

秦宁之好笑地看着陈氏。

所以,她该大方地表示无所谓?

可秦玉之假惺惺地帮她实则诋毁她的声誉,她怎么能轻易放过她呢?

她秦宁之该一巴掌招呼上去让秦玉之今后小心着点说话才对。

秦宁之眯了眯眼。

秦玉之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知道这是秦宁之暴怒的前兆。

陈氏也握紧了手,心里紧张却也盼望着秦宁之能动手打人。

众人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想着一会儿四姑娘动手她们该躲到哪儿才不会被无辜牵连。

方氏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忙上前想阻止秦宁之,还没走近,却听秦宁之沉声道:“既然心细那二姐姐就更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所以方才二姐姐是故意的?”

“我没有!”秦玉之急忙反驳,可怎么看怎么心虚。

“没有?”秦宁之冷笑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这府中三番四次宣扬我跟译表哥玩得好的都是二姐姐身边的丫鬟吧?”

秦宁之虽然喜欢和方家的人一起玩耍,但她也知道男女有别,况且她对方译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相处起来一向坦荡大方,译表哥又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性子,就因为年纪相仿所以传出这样的流言来?

没经历过是非怎么会明白流言有多可怕?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秦玉之脸上白惨惨的一片。

这控诉可就大了!

秦宁之是不是吃错药了,揪着这件事不放是不是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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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府其实也算得上是书香世家,祖上原本是农户,因为太祖爷喜爱读书,之后又考上了举人,在村子里被人人称颂,镇上的大地主更是将小女儿许配给了他,太祖爷就靠着地主丈人的资助一路混到了知府。

读书改变了太祖爷的命运,太祖爷便要求儿女也以读书考取功名为人生目标,临终前更是将这件事写进了祖训。自此,秦府子孙便世世代代以读书为要,一百年来,倒是也出过几个大儒,当上过几个大官,很是风光了几十年。

不过到了秦太老爷这一辈就没落了,太老爷不爱读书,喜爱舞刀弄枪,可因为秦家祖训,他只能读书,读了一辈子也没脱离一个举人的身份,太老爷就这么郁郁而终了。

太老爷的几个儿子不知道是不是被父亲的事儿影响,也读不进书,秦宁之的两个叔祖父倒是爽快,索性回到了祖宅,跪在太祖爷的长生牌位前忏悔了三天三夜,此后便经起了商,发展倒也还好。

秦宁之的祖父却看不上兄弟的作为,认为他们这是有违太祖爷的教诲,不配为秦家人,自此便和他们断了联系。

不过秦宁之的祖父也不是块读书的料,读了几十年也没读出什么名堂,最后生生撞死在了皇榜前。

秦老太太当时怀了身孕,得知消息后就小产了,差点一尸两命,好在后来她想开了,一个寡母就这样把三个儿子拉扯大,为的就是他们能够考取功名以慰藉秦老太爷在天之灵。

可是三个儿子没有一个让秦老太太如愿以偿的,大儿子和庶子还好,还知道要读书,二儿子才四五岁,因为父亲的死产生了心理阴影,索性弃文从武,耍起了棍棒,为此秦老太太没少责罚过他,差点就要跟他断绝关系。

还是秦寅争气,真在武路这块混出了名堂,后来当上了从三品的锦衣卫指挥同知,秦老太太这才闭了嘴,安心享受儿子带来的好处和荣耀。可她心里最喜欢的,还是一门心思读书的大儿子,认为这才是不负老太爷和祖宗的教诲。

因为秦老太太的偏爱,大房虽没有一官半爵,但还是在府里压了二房一头,管家权也在大太太陈氏手里,好在方氏没什么争权逐利的心,只想把自己的小日子过好,秦寅更不会把眼界拘在一方内宅,府中的情况就没有人有异议。

不过秦宁之却不傻,她知道秦府现在的风光靠的是自己的父亲,所以在府里一直都是趾高气昂的,谁也不杵谁也不怕。

她认为连管家的大伯母都因为父亲的身份对她百般讨好,她犯了错,大伯母比母亲都要维护她,不就是想巴结父亲吗?

所以祖母看不上她又怎么样?只要有父亲在,她就可以为所欲为。

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这世上最该怕的,是人心。

秦宁之梳洗穿戴妥帖后便出了院子。

她现在住的院子就在方氏的隔壁,转个弯就到了,她进屋的时候方氏正端着粉彩瓷碗哄文哥儿吃饭。

才四五岁的孩子,正是喜爱玩闹的年纪,哪里坐得住,方氏才喂了几口,文哥儿就开始心不在焉,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就要跳下凳子,却一眼看到站在门外的秦宁之。

文哥儿的动作僵了僵,随后“哼”了一声将后脑勺对着秦宁之,不过终究是不敢再淘气,而是乖乖地等方氏喂饭。

秦宁之没少因为文哥儿不肯吃饭揍过他,因为她觉得文哥儿太淘气了,总是让母亲操心。

“怎么能这样对姐姐?”方氏不满地蹙眉,放下碗,严肃道:“跟姐姐问好。”

文哥儿别别扭扭的,嘟嚷了一声“四姐姐好”,还是拿后脑勺对着她。

“文哥儿……”

“算了母亲,您喂他吃饭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秦宁之的视线从他脖子上挂的翡翠平安扣上移开,出声解围。

秦玉之果然送了更贵重的玉佩。

不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块翡翠平安扣是祖母送给秦玉之十岁的生辰贺礼。

真是歹毒,她还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啊!

秦宁之想着心事,周围伺候的丫鬟却像看鬼一样看着她。

文哥儿也讶异地转头看了她一眼。

方氏却觉得女儿生了一场病后是真的懂事了,看来是被吓怕了。

能收敛性子就是好事,方氏高兴道:“母亲准备了你最爱的杏仁酪,你也快坐下来吃吧!”

秦宁之敛下心神,点了点头,坐下来用了一碗杏仁酪、半碗小米粥和一块水晶糕才停下。

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文哥儿正好奇地盯着她,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好像小狗。

“看什么?”秦宁之心底柔软,话出口是自己都不可思议的温柔。

文哥儿也吓了一跳,他总觉得姐姐变得好诡异,难道真如二姐姐所说,是被鬼附身了?就像是三姐姐一样,不过三姐姐变成了傻子,他的姐姐却变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文哥儿觉得自己有点难过。

虽然这只鬼很温柔,他的姐姐很凶悍,但,但毕竟是他的姐姐啊!

“我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我最喜欢吃什么?最喜欢做什么?”文哥儿盯着她,是质问的口吻。

秦宁之失笑,不过还是一本正经地回道:“你生辰是九月初九,最喜欢吃的是御坊斋的桂花糕,最喜欢做的是和隔壁许侍郎家的小公子钻狗洞掏鸟蛋,再把捉到的毛虫虫放到俊哥儿装点心的袋子里吓他,还有……”

“别说了!别说了!”文哥儿赶紧跳到她身上捂住她的嘴,一张小脸因为着急憋得通红。

分明还是姐姐啊,还是他那个坏姐姐!

“母亲,你别听姐姐瞎说,这都是她骗你的!”文哥儿焦急地向方氏解释。

秦宁之咯咯地笑,顺势抱着文哥儿免得他摔下去。

屋子里的丫鬟纷纷低头偷笑。

方氏则摇了摇头,一脸无奈,但她难得瞧这姐弟俩如此亲近,便不忍心苛责,只道:“你以后不许再欺负俊哥儿了,三婶娘知道要伤心的。”

方氏提到元氏的时候脸上一片悲悯。

秦宁之想到上一世的一些事,忙放下文哥儿,追问方氏:“三婶娘怎么了?”

方氏没想到秦宁之如此敏感,她这个女儿是一向不过问府中事的,但还是回答道:“没什么事。”

怎么会没什么事?秦宁之虽然不知道上一世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知道元氏自缢了,三叔父也因此郁郁寡欢,萎靡不振,不久后就病逝了,徒留下了才十岁的女儿和两岁的儿子。

可这些事她又怎么告诉母亲?

秦宁之心中焦急,面上却只能装作孩子气地嘟囔:“三婶娘那个人软弱无能,胆子又小,再加上祖母不喜欢她,大伯母也无视她,阖府上下也只能母亲愿意跟她亲近了,她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看也只有母亲您这个老好人会操心了。”

方氏被她说得眉头一跳。

是啊,出了这样的事,秦府上下,三弟妹还能找谁帮忙?

她昨日却还因为担心是三房的家务事,恐会惹得三弟怨恨上二房,从而连累相公和她的两个孩子去推脱三弟妹。

她可真不配做一个好母亲,这样自私自利怎么能做孩子的榜样?

“宁儿,不可以这么说你三婶。”方氏敛下思绪,不满地看了秦宁之一眼,眸中却多了一丝释然的坚定,不见方才提起元氏时的愧疚、怜惜。

秦宁之暗暗松了口气,吐了吐舌头掩饰自己的情绪,又顺手将想偷偷溜走的文哥儿给提溜了回来。

她知道母亲的性子,虽然善良大度、柔顺温和,但只要涉及到父亲,涉及到她和文哥儿,那什么原则都可以舍弃。

上一世三婶娘死得蹊跷,没有人知道怎么回事,但从母亲的反应来看,应该是跟三叔有关。

因为只有涉及三叔,母亲才不好插手。

做嫂嫂的,怎么能将手伸到小叔子的房里头去呢!

再者管家的大伯母尚无动作,他们二房这么不尴不尬的位置,又怎么好插手三房的家务事呢!

只是三叔上一世在三婶娘死后没多久也病重去世,看着并不像是背叛了三婶娘的样子。

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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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之领着秦宁之和文哥儿来到隔间的时候,隔间里早坐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穿着水红色对襟白玉蝴蝶盘扣小袄,梳着垂桂髻,飘着两根同色发带,像个年画娃娃一样坐在圆凳子上晃着腿嗑瓜子,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瞧见她们进来了,忙跳下凳子,扬起一抹笑脸道:“二姐姐你可算来了,我等的无聊死了!”

可视线落到秦玉之挽着秦宁之胳膊的手上,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嘟着嘴气哼哼地回到了原地。

秦玉之放开了秦宁之,笑着走上前,摸了摸她的头道:“五妹妹怎么啦?”

小姑娘抬头瞄了秦宁之一眼,不说话。

秦宁之却知道她的想法。

整个秦府中五姑娘秦秀之喜欢的人有很多,母亲、父亲、大伯母、二伯母、二姐姐、小弟弟,可最讨厌的,只有四姑娘秦宁之。

你要问她为什么,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概就是看不惯秦宁之各种恶劣的行径。

不过她又惧怕秦宁之的凶悍,每次见到她都是嘴里嘟嘟囔囔从鼻子里哼气,就是不敢真说什么。

秦宁之根本懒得搭理她,一直以来也算是相安无事。

上一世在三太太元氏出了那样的事后,五姑娘秦秀之和弟弟俊哥儿便被大太太陈氏领回去养了,这过程中养得好不好不知道,结果非常不好。

秦秀之被城郊一个大地主家的儿子撞见了她换衣服,毁了姑娘家的清誉,便只能嫁过去。

弟弟俊哥儿更是养成了整日里只知道招猫逗狗,明明十岁了还不会背《三字经》的痴儿。

陈氏说他是天性愚钝,谁知道呢!

秦秀之嫁了人之后,时时刻刻跑回秦府找陈氏哭诉丈夫的刻薄和虐待。

至于陈氏有没有帮忙解决呢,还是没有人知道。

秦宁之只知道她再一次见到秦秀之,这个她从未正眼瞧过的妹妹时,她已经失去了小时候的活泼伶俐,变成了她差点都认不出的臃肿妇人。

不是秦玉之的那种珠圆玉润,是被生活折磨的臃肿。

脸颊上、额头上全是被殴打的青紫。

只有眼神里的倔强没有变。

她看到她走过来,想要闪躲,并不愿意把自己的狼狈不堪展现给从小就不喜欢的人看。

她拦住了她,问她何至于此,秦秀之才哭着说出自己的遭遇。

秦秀之在夫家经常遭受殴打虐待,几次找陈氏去帮她讨回公道,得到的却是陈氏不断地推脱。她在夫家受尽了折磨,终于有一日她受够了,抡起刀砍死了自己的丈夫。现在她被官府捉拿,想去承恩侯府找秦玉之帮忙,秦玉之却说不认识她,完全不认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她现在走投无路,可是她不想死。

秦宁之当时在晋国公府也是水深火热,有些感同身受,却是万万没到这样不堪的地步。顾景元对她虽然冷淡,但是该给她的属于晋国公府二少奶奶的待遇一样不少,甚至有时候晋国公夫人故意刁难她,顾景元还会出声维护。

她跟恩师学医术也是顾景元默许才成的。

她给了秦秀之一百两银子,让她离开京城甚至是大明去重新生活。

秦秀之对她千恩万谢,说改日一定报答她的大恩大德。

秦宁之只当是句客气话,却没想到秦秀之的报答来得那样快。

两年后,她因为调查父亲死亡的真相身陷囹圄,甚至被陷害和表哥有染被关到了庄子上。

那时候她就是在庄子上等死,晋国公府连吃的喝的都不给她提供,是秦秀之每日都偷偷送吃食给她。

她知道了秦秀之改名换姓,自毁了容貌,在京郊开了一家面馆,甚至把智力不怎么好的弟弟俊哥儿接过来照顾,这两年生活得也算富足。

秦秀之告诉她,其实俊哥儿小时候很聪明的,只是后来生了病,没有及时诊治,脑袋就烧坏了。

秦秀之还告诉她,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人心,从前她识人不清落到那样的田地,幸好她救了她,所以她也一定会把她救出去,到时候他们姐弟三个过简单快乐的日子,跟那些肮脏龌龊的人和事彻底划清界限。

秦宁之被她说的心动,心生向往,只是这些承诺还来不及兑现,秦秀之便死了。

她到现在都记得庄子上守卫寒凉又戏谑的声音,好像毒蛇在她喉间盘踞:你那小姐妹已经死了,别再痴心妄想了。

秦宁之遍体生寒。

这就是绝望。

而此时的秦秀之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娇妍活泼,天真俏丽。

不知道属于她的命运,她的厄运……就要到了。

“二姐姐陪你玩还不好吗?上元节陪你去买兔子灯。”秦玉之温柔地点了点秦秀之的鼻子,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甚至绝口不提在老太太门外听到的动静。

秦宁之看着心里直犯恶心。

秦秀之却乐呵呵地笑了,“好啊!难为二姐姐还记得我是属兔子的!”

“我也要我也要!”文哥儿也跑过去凑热闹。

“好啊!”秦玉之大方地点了点头,“也给文哥儿买一盏小猴子的灯。”

文哥儿高兴地抱住了秦玉之的大腿。

秦宁之冷眼望着他们姐弟三个和乐融融的样子,觉得自己真是个多余的。

以前的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她向来不把府中这些姐妹放在眼里。

可是此时,心头却泛起淡淡的委屈和酸涩。

她的文哥儿,她的秀儿,却都喜欢秦玉之。

这个伪善的女人。

“不带四姐姐去吗?”秦秀之看秦宁之居然没有甩脸就走,还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免觉得她们有些过分,而秦宁之有些可怜。

可怜?她真是傻了,竟然会觉得秦宁之这女霸王可怜?

秦秀之刚想反口,秦宁之已经答道:“好啊!那就一起去。”

站在那儿的三个人都有些错愕。

秦宁之从来不跟她们一块儿玩的,以往上元节的花灯会也是找她外祖家的那几个表哥或者是那晋国公府的混世女魔王一起玩。

他们那些人才是一路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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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你跟我们去!”文哥儿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拒绝。

他才不要姐姐跟他们一起去呢,姐姐只会闯祸、惹是生非,他才不要跟着姐姐一起丢人呢!

“四姐姐难道没有和晋国公府的书闲郡主约好么?”秦秀之也想起秦宁之的种种恶劣行径,忙找了个理由委婉拒绝。

秦玉之显得有些尴尬,“宁之,你看……”

这是要她自己婉拒。

他们一个个都表现得这样明显,对她避之不及,她也没必要自讨没趣,于是笑了笑,“我刚想起,和人有约。”

晋国公府和书闲郡主这几个字在舌尖绕了几圈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还是不够镇定啊!

秦秀之和文哥儿都松了口气,还好四姐姐没发脾气。

秦玉之却是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

秦宁之自从落了水后,越来越怪了。

秦宁之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讨人嫌,便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想了想,还是看向文哥儿,“文哥儿你要跟姐姐回去吗?姐姐让人做了你最爱吃的……”

“我不要!我要留在这里和二姐姐、五姐姐玩!”文哥儿把头抬得高高的,一副不畏强权的模样。

小小的人儿做出这副样子很好笑,可秦宁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这该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啊!

唉,难道是被晋国公府这四个字给影响了吗?

秦玉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弯唇得意地笑了笑。

秦宁之出了屋子,外面的冷空气一下子朝她袭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姑娘您没事吧?”青瑶担忧地问道,又不敢上前,生怕惹得这位小祖宗发脾气。

方才在屋子里她看得清清楚楚,不管怎么说,小少爷也太过分了!姑娘可是她亲姐姐,小少爷居然联合长房和三房的姑娘欺负她们家姑娘!

太可恶了!一定要告诉太太,狠狠教育小少爷一顿!让他再胳膊肘往外拐!

咦,她为什么会觉得姑娘被欺负了?这不科学!

“我没事,舒服多了。”郁结在心底的怨气一下子发了出来,舒服多了。

是她分不清上一世和这一世,才会让自己这样难受。

现在的秀儿怎么跟上一世的秀儿比。

现在的文哥儿也没有上一世那样痛恨她。

一切都还没发生呢!

她现在要做的不是抱怨,而是改变。

一会儿等母亲出来了就要问清楚三婶娘的事,前一世三婶娘是怎么死的连秀儿都不知道,府里也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真是诡异得很。

不管怎么说她都不会让秀儿落到上一世那般凄惨的下场。

“四姑娘,老太太说姑娘们可以过去了。”老太太身边的贴身丫鬟绿竹走了过来,恭敬地问好。

秦宁之讶异,三婶娘的事儿解决了?

“二姐姐他们还在屋子里,我先过去。”秦宁之扔下这句话,忙赶了过去。

绿竹早习惯了四姑娘的无礼,见状也不觉得奇怪,反倒觉得四姑娘性子好了许多,以前四姑娘可是一句话都懒得跟他们说的。

秦宁之进了屋子的时候并没有瞧见元氏,只看见陈氏和方氏垂首安静地立在一旁,周围侍立的丫鬟也都低着头,整个屋子里噤若寒蝉。

秦老太太一身暗紫色福寿纹褙子,坐在暖炕上,一手撑着茶几,一手扶着胸口,脸上泛着余怒未消的红晕。

“怎么就你一个?文哥儿呢?”秦老太太看到她,立刻怒目而视,却不问秦玉之和秦秀之。

原来是找她来问罪的。

三婶娘出了事,祖母也没有闲情逸致来管小孩子间的玩闹。

还是太讨厌她了,特别想罚她?

秦宁之想起上一世她病了许久,久到祖母惩罚她的事儿都不了了之,怕是要气得吹胡子瞪眼。

秦宁之忍不住笑了笑,答道:“绿竹去喊了。”

“你没跟他们在一起?”老太太话问出口又了然,这孽障从来不跟府里的兄弟姐妹亲近,她喜欢她外祖家的几个表兄弟!

不孝女!那就不是她娘嫡亲兄弟肚子里出来的,真那么喜欢,早早打发了嫁过去了事!

秦老太太好不容易被陈氏和方氏平息的怒火又被秦宁之点燃了,随后拿起手边的茶杯砸了过去,“孽障!”

秦宁之没有闪躲,那茶杯就生生砸在了她的腿上,钻心的疼痛。

可再怎么痛也比不上她午夜梦回时绝望的苦痛。

“母亲!”方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话出口嗓子都哑了。

陈氏也没料到老太太会突然去砸秦宁之。

而老太太本人则是没料到……秦宁之居然不躲?!

这孽障在想什么呢?!

秦宁之低下头看地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粉彩茶盏,再看看裙子上濡湿的茶水和几片泡开的茶叶,自嘲地笑了笑。

很好,祖母能解气就好。

她又直挺挺地跪了下来,望着祖母,望着此刻才五十出头,保养得当,而不是对她失望透顶时那满头珠翠都掩饰不住苍老的祖母,颤声道:“祖母,我错了。”

“你……”秦老太太惊愕在那里,好半响都找不到语言才组织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这丫头是吃错什么药了吧!

“祖母,宁之真的知错了。”秦宁之又伏下身,轻轻磕了一个头。

她是真的错了,错在任性妄为,错在识人不清。

从前她认为祖母偏心长房,是因为父亲的官位才不得已和他们住在一起,所以她总是故意触怒她。

她讨厌祖母偏心得理直气壮。

可是父亲死讯传来的那一日,祖母一夜之间白了头,抱着将士送来的父亲的衣冠哭了整整三天三夜。

从那以后祖母的视力便不大好。

后来出了她当众要求皇上赐婚的事儿,祖母更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上一世她从未在乎过祖母对她的看法,也不曾思考过祖母是不是真的厌恶她,直到后来她众叛亲离,祖母去找她,说了那番话。

她才懵懵懂懂地明白,祖母不是厌恶她,只是对她失望透顶。

就像是面对不肯读书的父亲,祖母觉得对不起祖父、对不起秦家列祖列宗,所以她打骂父亲,责怪父亲,都只是因为失望。

可父亲和她,都还是祖母心底的人。

上一世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一世终于顿悟。

她虽然不奢望和祖母骨肉情深,承欢绕膝,但是希望这一世,至少能少一些针锋相对,少一些怨恨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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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那外室和她所生的孩子了。

这场景看得人的确会生出几分不忍和同情,不过秦宁之却丝毫不为之所动。

因为同情了她,遭殃的就是她的亲人了。

秦老太太并不在场,想来是在堂屋前的廊檐下坐着,果然不一会儿,秦宁之便听见一个声音道:“开始吧!”

跪在院子里的女子顿时瑟瑟发抖,搂着孩子的手也越来越紧。

因为她低着头,秦宁之并不能分辨她此时到底是什么情绪。

害怕?还是激动?

她立刻看向站在一旁的陈氏。

陈氏虽然竭力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但秦宁之还是捕捉到了她眸中一闪而逝的紧张。

陈氏在紧张什么?

丫鬟仆妇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此刻闻言马上拿着银针和盛了清水的瓷碗上前。

“三老爷,抱歉了。”

秦卯一脸坦然镇定,直接拿过丫鬟手中的银针扎破了自己的手指,一滴血落入了清水之中。

元氏揪着帕子,心里砰砰砰直跳。

接了银针,几个丫鬟婆子又走到那外室面前,冷漠道:“把小公子的手伸出来。”

那外室却紧紧搂住怀里的孩子,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仰,似是在害怕什么。

为首的仆妇眼睛尖,立刻讥诮道:“不是口口声声说他是我们三老爷的儿子,要让他认祖归宗吗?这么好一个证明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躲什么?”

那外室咬着唇,不说话,搂着孩子的手指都攥得发了白。

“你再用力,你儿子要被你勒死了,到时候打算去官府告我们谋害你儿子?”为首的仆妇冷冷道。

那外室吓得手一松,孩子差点要掉下来。

她连忙搂住了,惨白着一张脸道:“岑哥儿怕疼。”

“既怕疼那就自行领回家去吧!”为首的婆子嗤笑,满脸不屑。

这小贱人刚刚领回家的时候可威风了,抱着她儿子耀武扬威,还口口声声说要去官府里状告秦府,这关了一阵子,说要滴血验亲,她一下子跟只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虽然还是嘴硬说孩子是三老爷的,也同意了滴血验亲,但她清楚得很,今日就是这女人的死期!

“你别怕,只是刺破手指,一会儿就过去了,岑哥儿睡着了,感觉不到的。”陈氏突然开口宽慰。

因为大太太陈氏向来是善解人意的性子,她说这话没人觉得奇怪,只是觉得大太太心地真善良。

那外室听了,果然镇定了几分,也不再哆嗦了,小心翼翼地把岑哥儿包裹在小袄里的手指头拿了出来。

那婆子动作也快,立刻就用银针刺破了手指,然后用力挤出了一滴血。

结束后,岑哥儿不仅没有哭闹,还是沉沉地睡着。

那外室悄悄松了一口气,又搂了搂怀里的孩子,脊背也挺直了几分。

秦宁之却深深皱起了眉头。

十指连心,方才那仆妇挤血的时候报复性地用了力,这孩子居然一动没动,太不合理了!

除非……他不是睡着,而是昏迷!

这外室为什么把自己的孩子弄昏迷了?是怕他乱讲话吗?

不对啊,这孩子才一两岁,比俊哥儿还小一点,俊哥儿话都说不利索,他会说什么话?

奇怪,太奇怪了!

秦宁之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有人怪叫一声,“啊!血融了!”

院子里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秦宁之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血,血融了吗?

这么巧,竟然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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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娘秦玉之是长房的嫡次女,从小就性格柔顺,与人为善,又精通琴棋书画,深得秦府众人喜爱,就连性格跋扈的秦宁之,也从来没有与她红过脸。文哥儿最喜欢这个善解人意的二姐姐,秦老太太也最是喜欢这个知书达理、大方得体的孙女,后来拼了张老脸,帮她谋取了一门极好的亲事。

就这样,秦玉之的命运和秦宁之截然相反。

当时秦宁之穷途末路,秦玉之却还是红光满脸,春风得意。

如果不是她走投无路,亲身经历了她幸灾乐祸的嘴脸,她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秦玉之的真面目。

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她怎么还会傻到认为秦玉之是真的温婉善良?

就像是现在,秦玉之看似是为文哥儿说话,可她那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她的脾气?

打雀儿?这种滑稽的谎言只会让她更生气,到时候她真打了文哥儿,秦玉之也断然不会上前阻止。

但所有的人都只会认为是她无理取闹,而秦玉之善良懂事。

两相对比,就显得她更差了。

文哥儿不就是这样才跟她越来越不亲近,只把秦玉之当成亲姐姐吗?结果到最后,真正为她科考奔波的人是谁?害得他落榜的又是谁?

“是吗?那我要好好谢谢文哥儿了。”秦宁之收回思绪,也对着秦玉之盈盈一笑。

秦玉之一怔。

秦宁之已经转头吩咐青瑶:“把我那檀香紫檀木匣子放的那块兔儿形状的和田玉拿出来。”

青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

秦玉之身后的文哥儿却眼睛一亮,伸出半颗脑袋盯着她道:“是泱舅舅送的那块兔儿玉佩吗?”

文哥儿口中的泱舅舅是方氏继母的小儿子,现在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喜爱广交好友、游山玩水,跟方氏的关系一般,对他们两个侄子侄女倒是好,在哪儿寻了什么好东西总不忘送给他们。

那块兔儿形状的和田玉是方泱送给秦宁之作十二岁生辰贺礼的,文哥儿一直眼馋,却也没胆子开口问秦宁之要,还是秦宁之有一次无意间撞见文哥儿问方泱还有没有兔儿玉佩才知道的。

秦宁之望着此时才四五岁,生得玉雪可爱的弟弟,心里头柔软又酸涩,忙点了点头道:“是啊,姐姐原本就想送给文哥儿的。”

她说的是实话,她听到文哥儿和方泱的对话后就打算把这块玉送给他了,只是上一世文哥儿害她落了水,还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她一气之下就把玉佩给摔了。

文哥儿眼睛更亮了,可又不信秦宁之会对他这么好。

他打了姐姐,姐姐还要送玉佩给他,姐姐又不是三姐姐,是个傻的!

可他又真的很喜欢那块兔儿玉佩。

小小的文哥儿很是烦恼。

而秦玉之和青瑶、夕照就跟见鬼似的看着秦宁之。

阴谋,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要么就是秦宁之把脑袋给烧坏了。

秦玉之这么想着,已经笑着对文哥儿道:“文哥儿若是想要玉佩,二姐姐那儿有,咱们就不要为难你四姐姐了。”

听听,这话说得,多识大体,多善解人意。

青瑶作为秦宁之的贴身丫鬟都有些感动了,却不去细想明明这玉佩是秦宁之愿意给的,怎么到了秦玉之嘴里,就成了秦宁之吝啬小气,文哥儿无理取闹了呢!

这大概都要归功于秦宁之一直以来的形象吧,大家都不信她会在文哥儿打了她之后还送玉佩给他,都以为秦宁之会拿着这块玉佩大做文章。

比如在文哥儿接受之后突然反口说是文哥儿偷拿,长辈都不在场,谁又说得清楚?

而秦玉之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句话,除了抹黑他们,还有就是认为凭文哥儿总喜欢跟秦宁之作对的性子,说不定就偏闹着要玉佩了,秦宁之又是个不喜欢受人强迫的,所以要么是一个不高兴闹起来,要么是文哥儿得了玉佩着了秦宁之的道。

秦玉之打的好主意啊,怎么着她都是不亏的。

只是秦玉之却想不到,她面前的秦宁之,早已经不是十二岁的秦宁之了。

想到这儿,秦宁之忍不住想出声讽刺,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住了。

现在大家都还不信她,毕竟她嚣张跋扈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她不能突然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只怕人人都会以为她鬼上身了。

离上一世的悲剧还有四年,她还有四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没关系,我本来便是要送给文哥儿的。”秦宁之抢在文哥儿争辩前说话,又吩咐青瑶快去把玉佩取过来。

秦玉之第一次琢磨不透秦宁之的心思,只好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秦宁之其实长得还算标致,瓜子脸柳叶眉杏仁眼,皮肤更是莹润剔透,一双唇总像染了石榴汁,格外得娇艳欲滴。

不过因为她平时太凶悍,喊打喊杀的性格让大家都忽略了她的长相,此刻因为生了病,收敛了一身的傲气,倒是有几分我见犹怜的味道。

看着是让人舒服多了。

这样的秦宁之,怎么能显出她的好来呢!

秦玉之蹙了蹙眉,她非常不喜欢秦宁之的转变,哪怕是装的。

此刻秦宁之应该跟文哥儿闹起来了才对。

难怪昨日吕大夫跟母亲说秦宁之比以往更难缠,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她还当是秦宁之烧傻了,特意叫上文哥儿来试探试探,却原来是变精明了。

嚣张无知的跋扈跟精明的跋扈可不一样。

青瑶取了玉佩过来,小心翼翼地觑了秦宁之一眼,才交给她,道:“姑娘,这块就是舅老爷送给您的玉佩。”

秦宁之颔首,没有去接,只道:“你去送给小少爷。”

怕是她去送的话,文哥儿根本不敢要。

青瑶不知道秦宁之想要干什么,踌躇了两步,终究是不敢违抗秦宁之,只好上前将玉佩交给文哥儿。

文哥儿躲在秦玉之的身后不敢去接,一双眼睛却巴巴地盯着青瑶手上的兔儿玉佩,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秦宁之又是心酸又是无奈,她跟文哥儿的关系已经这样了么,她连个东西都送不出去。

“小少爷……”青瑶也觉得场面十分尴尬,再怎么说也是俩姐弟,怎么做姐姐的送个东西给弟弟,做弟弟的都不敢收。

这要让太太看到了,不知道怎么伤心难受呢!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文哥儿却把头一扭,蹬蹬地跑了出去。

场面更尴尬了,青瑶手里拿着玉佩,只觉得像是烫手的山芋,扭头看到秦宁之阴郁的表情,额上更是沁出了层层冷汗。

“四妹妹,文哥儿他年纪小,他……”秦玉之收敛心神,又一次试探地开口。

“关你什么事。”秦宁之却冷冷地打断她。

不是说她嚣张跋扈么?那就跋扈给该看的人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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