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地里抄近道,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冰雪让岩石裂开了缝,十三岁的少年余九安,竟然从石缝里踩出一只过冬的松鼠。
长长的尾巴,毛绒绒的小胖脸很是可爱,松鼠在白雪中几个快速蹦越,便没有了踪迹。石缝里一定有它储存的粮食,若是在往日,定然是一件令人惊喜的事。可是今日不行,余九安没有时间去刨那个雪坑,他着急赶路。
小心翼翼,快步走下光滑的岩石山坡。余九安庆幸自己的成功,越过了这一段最难走的路程,踏入平坦的雪地之中。
此时,他有十足的把握,能给他爷爷赚到一口甜。
银月白雪。
“咔嚓”“咔嚓”的脚步声。
余九安背着满满一筐木炭,额头上汗珠滚落,嘴里发出“呵呵”声音,喘着热气。银白的月辉下,余九安踏着厚厚的雪,向余家村快步着急地赶去。
“啪”
一声碎裂响声,沉重的竹筐猛然往下面倾斜坠落,带动着余九安瘦弱的身体,摔倒在了雪地里。
“啪啪”
腰间传来两声脆响。
一股强烈酸麻感让余九安皱眉惊慌,随即便是刺骨的疼痛。
余九安颤抖着下巴,咬牙从雪地里勉强坐了起来。
扭伤腰部不是第一次,往日里可以在雪地里等待疼痛稍稍舒缓,可是今日不行。
顾不得喘息片刻,急忙弯腰检查竹筐。
绳子拴住的树丫钩子碎裂了。
平常这个树丫钩子都好好的,今日竹筐里背的木炭太多,猛然碎裂不奇怪。
四周茫茫白雪,见不到一棵树,此时也没有时间,再寻找另外一根树丫。
余九安从棉衣袖筒中,伸出一双乌黑的手,颤抖着解开碎裂树丫的绳子,重新绑在了竹筐上。
慌忙拾捡了散落在雪地中的木炭,一一码放进竹筐里,双手抓紧绳索,慢慢站起身来。
腰再怎么疼也只能咬牙前行,肩头上一长一短的背带绳索也没时间顾及。
着急赶路,哪怕是腰越来越弯。
茫茫雪地之中,留下一个孤独的驼背身影,一行深深的脚印。
……
余家村里,家家户户屋中都亮着灯。
今日是元宵节。
每一户人家的院落里,都传出肉香与欢声笑语。
村口第三户院落是余九安一个堂叔的家。
到了院门外,余九安放下竹筐,弯着腰敲击着门环,轻声喊道:“堂叔,我给你送炭来了。”
院子里的树枝上挂着爆竹,吃完元宵便是点燃爆竹的时候。
余九安拍着胸口,喘着粗气,还好赶在了爆竹响声之前,若是熄灯后就不好开口了。
院落中的屋内帘布被掀开,跑出来一个八九岁戴着虎头帽子的胖小孩,他穿着毛茸茸的洁白皮袄。
余九安忍着疼痛,立即换上一副笑颜。
胖小孩跑近一看,猛然高声喊起来。
“鬼啊,爹,院门外有一个鬼。”
屋内“咚咚咚”快步冲出,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壮汉,正是余家的远房堂叔。
“虎娃不怕。”
中年壮汉立即抱起胖小孩,随即便是一声怒喝:“你怎么还是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余九安急忙捧起院墙下的细雪,擦着烧炭时弄黑的脸。
“虎娃,我是半山腰的九安。”
虎娃没有听余九安的解释,吐出舌头,怒喊了一声,“你还是像个鬼。”
说完便挣脱出中年壮汉的怀抱,蹦蹦跳跳地跑回屋中。
“堂叔,这木炭放哪里。”
余九安问道。
中年壮汉一指院落中的屋檐,随即骂道:“没出息的小子,我看在没出五服的亲戚情面上,给你说了个砖窑学徒,你竟然在砖窑偷懒睡觉。”
余九安忍着腰间的疼痛,把手缩进棉衣袖筒里,抱起竹筐慢慢起身。
针扎般刺痛传来,佝偻着背一步步把竹筐挪到屋檐下。
寒风呼啸,余九安颤抖着手把绳索从竹筐上解了下来。
“放好了快回去,真不想再见到你。”
中年壮汉怒喝道。
余九安咬着牙没有顶撞,他堂叔怒喝的言语。
见到中年壮汉正要拉开帘布,迈入屋子。
余九安急忙喊了一声:“叔”
“木炭换的粮食,我过两天给你送观里去,今日元宵节财不出门。”
“堂叔,我跟堂婶说好了,今日多送来的木炭换一碗元宵。”
这便是余九安忍痛赶路的真正目的。他爷爷病重,他想给爷爷一碗元宵。
“吱呀”房门打开。
一个胖妇人走了出来,向中年壮汉一瞪眼,道:“他还是个孩子,你凶啥。他爷爷都快不行了,好歹也是你家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