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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意和江了自幼在往生营相识,后来一个做了东宫掌事,一个做了御庭将军。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二人究竟该如何如何避开众多耳目,暗自厮守。1.本文宫斗言情结合,比例适中。1V1,男女主身心双洁,只是两人都有所背负。2.架空文,与历史无关,朝代背景皆为虚构。
主角:宋意,江了 更新:2023-01-25 11: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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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宋意,江了的其他类型小说《盛世:难平》,由网络作家“鸠景千”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宋意和江了自幼在往生营相识,后来一个做了东宫掌事,一个做了御庭将军。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二人究竟该如何如何避开众多耳目,暗自厮守。1.本文宫斗言情结合,比例适中。1V1,男女主身心双洁,只是两人都有所背负。2.架空文,与历史无关,朝代背景皆为虚构。
天贞十四年,平川,天麟殿中
“太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太贞帝龙眸微抬,周身散发着天家独有的压迫感,目光中有着愠色和微微不耐,金黄色龙袍散发出的光芒胜过殿外正午时分的太阳。
肃穆的皇帝正殿中,乌压压跪着大气不敢出的一殿人,均低着脑袋,生怕一个不小心,龙椅上坐着的威仪上位者能让它们立刻搬家。
仔细分辨下,除了皇帝说话的回音,大殿内好像还有一声声沉重又速度极快的心跳声,和哪怕是在三伏天气,依然出了满身的冷汗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殿下跪着的人里,有一个身着玄色长袍,袍子上用素有‘一线抵万金’之称的上等明黄缎捻金丝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伺机而动的大蟒。
此人闻声,知道皇帝在等自己回话,便将头抬起来,露出来的是一副绝色面孔。
剑眉轻拧,刀刻出似的下颌与鼻梁凌厉拒人百里之外。与许多女子比也算得上白皙,又肤若凝脂的皮肤在皇帝的逼问下又显出几分苍白。散发着殷红色泽的薄唇此刻紧紧抿住,眼中呈着的情绪似是习惯、无奈与意料之中。
“回禀父皇,兹事体大,儿臣从未做过” 他回道。
“哼” 皇帝不屑地斜睨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朕冤枉你了?朕这般年纪,还不到老眼昏花,昏庸无能的地步!何况,殿下跪着的这些人,均是朕朝中重臣,他们又岂会戏弄朕,亦或是冤你屈你 ? !”
“儿臣不敢” 他继续回道。
“你不敢?你若是当真不敢,就不会做出这么混账的事情来!一千两的赈灾拨银,你自己就给朕贪了三百两!”皇帝说着,重重地将一本奏折摔在了方才回话的太子脚边。
“好好看看吧!,祁胤,你现在这个年纪,还能做出此等罔顾百姓性命只为中饱私囊的蠢事来,朕对你这个太子,真是失望至极!你母后若是活到现在,怕是也会被你活活气死!”
听到面前的九五之尊提及自己早已仙去的母后,祁胤目光微闪,似又多了几分嘲弄与阴狠。似乎是早就料到父皇会有这样的反应与说辞一般,他紧紧闭了下眼睛,说道:
“是儿臣不争气,惹父皇动怒,儿臣罪该万死” 说着重重磕下了头。
“罢了,太子,你对不起的可不仅是朕,还有这被你连累的文武百官,以及宫门外等着赈灾粮食的泱泱百姓!太子,此事你还要好好感谢你的七皇弟。
宴儿查明此事后,可是拿出了一百余两白银补上了这笔亏空。你皇弟比你年幼六载有余,尚且如此懂事!你这个太子大哥非但不能给弟弟妹妹们做出好榜样来,反倒还要幼弟为你收拾残局!
何况宴儿向来节俭,这笔银子不知攒了多久,再看看你!” 皇帝说着重重向太子掷出桌子上另外几本奏折,几本册子凌乱地躺在地上,仔细看就会发现,册子上的内容均是弹劾太子贪污赈灾银两的表奏。皇帝复又伸出一臂,用食指指着祁胤鼻子说道:“你给朕去领二十宫鞭,受过了就给朕禁足东宫,再罚去半年俸禄!”
“儿臣领旨,谢父皇开恩。” 祁胤闻言又将身子俯下,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只是在殿中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眼中又多了几分嘲弄。
是了,自己的好父皇向来是看不上自己,亦是从未相信过自己,却独独十分宠爱这位生母为争宠,给皇帝偷喂禁药而被自己母后下令关进废苑里的李美人。
不过自从自己母后仙逝后,这位七皇子便被过继给了继后抚养,莫说本就有母辈间的仇恨在,便是这位继后也断不会想看到自己有一日好日子过。
待到众人皆退下,祁胤刚出了天麟殿的殿门,便看到身边本是满目善意天真的七皇弟变了脸色,一脸得意与嘲弄地望向他,开口便嘲讽到:
“太子哥哥,看来你真是虚长本宫几岁,竟只为中饱私囊而不顾天下百姓死活啊。这回受了刑罚,往后再行事,可就要想清楚了啊。” 说罢又是轻蔑一笑,上了马车。
祁胤玄色长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紧咬了一下后槽牙,将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压下,他心中早已明了,此事分明是祁宴联合万俟家陷害自己,却丝毫没有办法。说到底,父皇心中也从未想过相信自己罢了。
祁胤抬起头望向天空,良久,紧紧用力闭上眼,眉头从紧皱到一点点舒缓;开来,似乎是压下了情绪,一脸淡然地走向慎刑司。
慎刑司中
祁胤褪下蟒袍,趴在一条长长的木凳上。只见一位一脸狠厉奸诈,举动中似是带着几分小人得志的老太监立在一旁,手中不住挥动着一条通体乌黑,上面布满逆鳞状突起的长鞭往祁胤身上招呼着。祁胤紧咬下唇,即便是痛极了亦是一声不吭,咬牙强忍着。
待受过二十宫鞭,饶是祁胤平时每日习武练功,内力深厚,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何况执鞭的老太监还是七皇子与万俟皇后的亲信。二十鞭,鞭鞭力道霸道,毫不留情,皆是有十二分力不用十一分一般。
祁胤在老太监率领的慎刑司一众宫人戏谑的目光中勉强起身,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上,此是身后突然出现一名黑衣男子,及时将他接过,祁胤也重重摔在他身上,彻底没有了清明意识。
“太子殿下!”黑衣男子焦急叫喊道。
“呦,杂家当是谁呢,原来是宋大人啊。” 老太监见到如此场景,开口又是嘲弄的话语。
黑衣男子紧紧护住此时已不省人事的祁胤,闻言抬起头狠狠剜了说话人一眼,因着刚听闻殿下被皇帝训斥,又被罚了二十宫鞭的消息时,不做他想便驱动轻功赶来,此时气息还未平息,微微喘着气。
此人马尾高高束起,长相温润如玉,一双平日里多笑,好脾气般的杏眼此时满是不满与厌恨。
细看下,这位被称为宋大人的男子虽比不得祁胤俊美,五官组合却更趋柔和,一袭黑衣衬得他略微成熟庄严些,袖子处被束袖紧紧箍住,利落干练。
身量亦与祁胤相去无多,细细分辨下,略微高出些,此时赶得有些发白的嘴唇微动,似是想出口说些什么,但细细思虑过后复又作罢。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扶着祁胤慢慢向慎刑司外姗姗来迟的马车上走去。
傍晚,东宫
马车刚刚驶至东宫门口,立在门边一脸焦急的女子便立刻迎了上去。
女子装扮朴素,但料子看来虽不是华丽艳丽之物,却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想必亦是出自皇家工匠之手。
衣物首饰均是柔美素色,与她长相一般,看上一眼便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舒适感,此时却满是焦急一双温柔眉黛微蹙。
“宋意,他没事吧?” 女子一脸焦急问道。
此时男子像是顾不上一般,说道“太子妃稍等,臣先扶太子回寝殿” 便慢慢扶起昏迷中的祁胤往寝殿走去。女子亦紧随其后,步步相随。
此时,平川城内又是另一番不同景象。
“听说战骁将军今日得胜归来啊~”
“战骁将军,那可是这些年最争气的世家子了!咱们这位少年将军的母亲,那可是与先皇后有手帕之交的姐妹啊!将军还是圣阳侯嫡子,更何况啊他那模样可是迷得满平川的姑娘春心萌动啊”
“是啊,战骁将军这回算是又立了大功了,这可比这些皇子都争气啊!尤其啊,是那个什么太子,我可跟你讲,我家那个前几日给万俟府送货,听见几个婆子说,那太子可是贪污了三百余两赈灾的银钱啊!”
此话一出,本是看热闹的众人纷纷惊呼插言,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了天家事来。
“我听西家邻居的大表姐讲,这皇帝本就对先皇后看不上,生的两个孩子还丢了一个,剩下这个当时只得封了太子。”
“是是是,我也听说了,这个太子啊,自己也不争气,成天惹他皇帝老子生气,一天到晚挨罚。就说太子妃,也不是出自什么高门大户人家的姑娘,只算得上是个清流人家吧。”
“哼,要我说啊,往后这天下要是七皇子的喽!不说他是万俟皇后之子,单论这万俟家,现在风头正盛着呢!”
“听闻前几日皇上生辰,咱这位国舅爷可是足足进献了九十九样宝贝,样样称得上价值连城啊!寓意讨得也好啊,说什么要祝愿皇帝和皇后长久恩爱,江山长久稳固呢。”
“哼,还长久稳固,我看是民不聊生吧!”
此时一道冷冷的逆言打断了众人的谈话,众人纷纷转头寻觅,是谁不要命了一般,说出了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最终,将目光纷纷锁定在了一名坐在墙根,戴着斗笠与蓑衣喝酒的男子身上。
“哎,别说了,战骁将军来了!这个是吧!”
“看这高头大马,是了!是了!”
待战骁将军走进大街上,两边做生意的小贩纷纷闪避,还没付钱的或是挑好东西的,也纷纷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威风凛凛的大队人马上。
只见一匹毛发金黄犹如绸缎的高头大马上,笔直地坐立着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将军身披黑色战甲,心窝处左横着一片黄金颜色的护心铠。手握长刀与缰绳。飘逸马尾高束,与身下马儿的马鬃交相辉映,在太阳下发出耀眼光芒。
由于边塞常年风吹日晒,男子皮肤算不得吹弹可破,却透露出一股坚毅的男性气概,眉目更是刚毅中透露着满满的放荡不羁。
“听说太子又挨罚了?”男子一边嘴唇微斜,似是玩笑般问出一句话来。
“是,将军,前些日子听侯爷下朝时回来提起过一嘴,好像是太子贪污了赈灾银两。”
“呵,他要是真能干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来,那倒还好了,本将军还有了笑话他的由头了。只怕,又是咱们七皇子殿下的手笔吧。”
“……”
“平川街上人多耳杂,还请将军慎言。”旁边侯府前来迎接自家小将军凯旋的老总管不由得皱眉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您可真是随我爹,谨小慎微啊段管家。”坐在马上的小将军,分出一只手来不耐地挠了挠耳朵,撇着嘴回了一句。
“先下时局动荡,将军不可不防。”老管家像是听出了自家小少爷的不耐烦来,仔细叮嘱到。说完便垂下了眼眸。
从小看着自家的小少爷长大,知道自己家这位小魔头的脾气,现在在朝中谋生,定不能再向以往那般说话百无禁忌了。
“罢了,先应付完皇帝吧。” 小将军说完一甩马尾,拉起缰绳加快宝马步伐,向前快步走去。像是着急完成一个任务一般,看着不像是去受封接赏,而像是受刑领罚一般,表情见不得半分轻松,眉头间满是凝重神色。
入夜,东宫。
太子府内此时乱成一团,一盆盆清水端进屋里,不久又换成血水从屋里端出。
宋意守在屋外,指挥府内一应事务,不停催促宫女与小厮,光洁的额头上急得满是汗水,身上还散发着刚刚因搀扶祁胤而留下的淡淡血腥气。
屋内方才焦急的女子守在塌边,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沿着素白的脸庞滑下。葱段般手指的双手紧紧握住祁胤的大手,口中不断唤着祁胤的名字。
旁边,自小伴着女子长大的侍女明珠,不断乞求女子,千万要顾着自己胎生的心疾不要伤心过度,免得伤了身子。
她连忙提醒道:“太子妃,太子殿下天佑安康,不会有事的,您身子虚,殿下伤势已然如此重了,您此时可不能再旧病复发倒下了,殿下和着东宫上下还指望着您呢。”
这小侍女说的不错,太子妃本名唤作温心,是当今圣上幼时伴读,温安岭,温大人的独女。
由于夫人生产前不知怎么回事,或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中了毒,自家这位小姐打出生时,便有着严重的先心病。夫人也因此,身子大不如前。大人经此一难,便同夫人商量好,不再生育。因此,偌大的尚书府只有温夫人一位家眷,亦只有小姐这么一个孩子。
小姐出生后,平川最有名的大夫来看过后,纷纷摇头,只说小姐恐怕活不过三岁。家里老爷闻言放下文人风骨,四处拜访名医。
最终,老爷寻得号称鬼门魔手的神医,终于救活了小姐,如珠如玉地养到了现在。
后经皇上亲自赐婚,与太子殿下成亲后,殿下待太子妃更是情深义重,犹如掌中宝,眼中珠。
万般皆好,只是太子殿下并不得势,故太子妃日子亦并没有好过到哪里去。不过自家小姐自小就过得无欲无求,不知烦恼为何物,并不追求什么珠光宝气,绫罗绸缎的奢华日子。一心只求与太子殿下恩爱两不疑,日子过得自然是蜜里调油。
东宫太子府,在忙碌照顾中已然悄悄入了夜。
那边,战骁将军也终于算是应付完了皇帝的封赏,以及满朝文武的巴结,身心俱疲地出了宫门。方才进宫时所骑的金色马儿早已回了将军府马厩,此时等在外面的是一辆装饰华贵,内里宽敞舒适的御赐马车。
“将军,咱们回府吧。” 等在马车外的依然是方才接风的老管家。
“不急,现在回去也是多听我爹唠叨一会儿,先去看看祁胤那小子。” 小将军满口调笑般语气地说道。
早就闻言这小子被朝中众人联手挤兑,爹不亲,娘不在。自己又孤掌难鸣,双拳难敌四手,只得频频认栽。
平日里自己在边关,天高皇帝远,看不见摸不着。这下可算是让自己逮住了,怎么能默默回府呢?那可定是要打着兄弟的名义,好好去东宫调笑那小子一番!
“将军,侯爷已经…… ”老总管抬起左手,似是想要打断面前少年的思绪,还想说着些什么。
“你先回去吧,段叔。”看着眼下四处无人,少年终于放下防备,对着面前的老管家也恢复了在府中时的一贯称呼。
“我很快就回去” 说着,便登上了马车,冲着车下的老管家调皮一笑,又用力挥了挥手。吩咐车夫去向后,马车便很快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之中。
不久,马车便停在了东宫太子府外,司南钰派人通报。只是今日,竟在府外等了些时候,宋意才出府来,左右探望后,将这位小将军接进了府中。
“还请将军莫要怪罪,太子殿下晌午时刚受了刑,喂下药后昏睡到此时,招待不周还请将军海涵。”宋意垂下眼,低声说道。
“呦~宋大人,几年不见,与在下甚是疏远啊!”司南钰说着迅速高举出了右臂,一把搂住了身边宋意的脖颈,将人一下子拉到了自己的胸前。
“……”
“别闹了,阿钰! ”
“欧呦~现在不叫将军了是吧,假正经!”司南钰说着放开了搂住宋意脖颈的胳膊,复又伸出左手来,边揉着手腕边调侃到。
“这么久不见了,好不容易见了也不见你跟我亲热亲热,说到底,我看你们就是在平川待傻了!净会那些官腔官调了!”
司南钰不满地撇了撇嘴,跟着宋意,继续往前走着,走得嚣张摇摆,看样子是依然不改少年心气,这几年却又平添了些军队里的匪气。
“在这平川城内,天子脚下的日子,又有哪一日算不上是如履薄冰呢?这里可比不得边塞,东宫府中亦不全是我们自己的人。你说话,还是要小心些的。先忍这几步路,等进屋了,再细谈吧。”
宋意望着他满是勇毅与意气,看不出什么城府的侧脸,不住开口提醒道,语气中不难听出心酸之类的复杂情绪。
“好好好,听你们的!小心!谨慎!宋意啊,你只比我年长两岁,怎的这会儿说话跟我爹和段叔一样,老气横秋的。
我这回平川一看啊,都快认不出你了,你还是同我一起去后山打野兔的小意哥了吗?”小将军看宋意这幅样子,不禁想起几年前自己还未去边关时,与这位小兄弟的玩乐时光。可只是短短几年,足够将一个人变得沉闷无趣,说话行事,处处谨小慎微了。
宋意闻言,似是也回想起了年少时光,只是却并未多说什么,只一瞬间嘴角微微上扬,苦笑一下。复又想到太子殿下,脚下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二人说着便到了太子寝殿外,此时祁胤已经醒来,殿门外已经没有了晌午时的紧张气氛。
二人进入殿中,便看到虽已醒来,却依然半死不活,因着后背伤势,只得趴俯在榻上的祁胤,和还守在塌边的太子妃温心。
司南钰上前几步,走到塌边,仔细打量了一圈祁宴,看着他后背的血浸透了纱布与寝衣,整个后背依然腥红一片,不由得惊呼一声:“祁兄啊,你这父皇对你也太狠了些!”
宋意闻言,赶忙对着屋子里余下的宫女等人吩咐道:“都退下吧,待会儿再传你们进来服侍。”
祁胤闻言,费力般的抬起眼眸,待看清来人面目,又无语嫌弃般地狠狠闭上了眸子。“你小子长点脑子吧!”
看着来人,温心起身让出了祁胤身侧的位置,好让人过去。
司南钰注意到温心,正儿八经地行了一个礼,说道到参见太子妃。
温心连忙请将军起身。
司南钰直起身来后,看着正经了许多,张口:“太子妃殿下,没想到经年未见,再见面时,竟不再是温姐姐了,该叫嫂嫂了”说着面上带着孩童般的笑,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被太子哥哥欺负了,回去找温姐姐告状安慰的小朋友。
温心看着眼前长高了许多的弟弟,他脸上依然稚气未脱,却和当年出征时截然不同了。听着那声熟悉的温姐姐,不由得也湿了眼眶。
“阿钰啊,高了,壮了,阿姐瞧着也黑了些。”温心还未从祁胤伤重的悲伤情绪中脱离出来,但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戍边这几年变化了这么多,也出息了许多。
温心望向司南钰的眼神中,也多了些欣慰与欣赏。
“你小子差不多得了啊,到底是来看谁的?”榻上祁胤趴着看到自己的太子妃同这糙小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心着,心里不太是滋味。
“嚯,堂堂太子殿下就这点肚量啊~怎么样啊,看你这伤得可不轻啊!”司南钰被祁胤说话的声音拉回思绪,这才想起方才说到一半的话题来。
“要我说,这皇帝对你,可真是毫不留情啊。二十宫鞭抽下去,你这起码十天半个月起不来吧!”
祁胤闻言,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在白皙的俊脸上,更是阴沉了几分,语气也不好到极点,开口便是:
“呵,他何时顾过我的死活,怕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好给他心爱的祁宴倒位子呢。”
“说起这个,我此次回平川,听见街上百姓议论,那祁宴,左不过是仗着现在成了继后养子罢了。万俟家还当真是会那谄媚讨好那一套啊,这几年看下来,皇帝的心啊,可都被他们给拿的死死的。”
祁胤闻言复又皱起眉毛,他心中最是明白不过。如此这般下去,莫说太子之位,身家性命能否保住,都是未知之数。
他望向司南钰问道:
“这回回来,能呆段日子吧?”
“嗯,鞑虏已除,几年耗下来,他们不比天贞国力。此次看来,他们算是元气大伤,起码十载内,都不敢来犯。”司南钰满面自信道。
“这回打了胜仗回朝,看得出皇帝对我并无太多防备,不说赏赐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单是品级,便连升三级。现下有我在朝中,万俟家再想难为你,怕是也要好好思索衡量一番了。”
祁胤闻言,心中忐忑稍有缓解,虽知这位发小品行,但毕竟多年未见,何况自己现在出了空有这么一个太子头衔外,别的也可谓是孤家寡人了。不过……
“阿钰,我知你倘若班师回朝,定会助我。只是圣阳侯那边,怕是并不会赞成你如此表明立场。”
祁胤了解圣阳侯为人,知他与温心父亲一般,只望朝中安宁,毕竟这并非儿戏,成败与否,天子之怒,可是关系到一大家人的性命。
“不必担心,父亲自从圣上登基,便处处小心,对待政事从不过问。我当年临危受命远赴边塞,父亲亦是忧虑甚多。只是你可知,边塞这几年,我见到了多少中饱私囊,民不聊生。现下万俟家嚣张至极,我看他们,当真是把这天下当成了自家的一般了!
何况,此次立功,皇上许我开府,更是御赐了战骁将军府给我,往后我们联络虽不得明目张胆,但也总比我在侯府住着要强得多了。”
此时,殿内众人还沉浸在故人相见与朝中行事计划的复杂情绪中。而殿外,一名方才被宋意下令退到殿外候着的小宫女,在观察了四周动静后,身子一闪,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们当真是这样说的?”
紧邻宫墙外的御庭将军府中,冷不丁传来这么一句询问。声音听来,满是淡漠疏离。
“回将军的话,属下在殿中服侍,司将军进来后,宋大人便让我们出去候着。殿外听来并不十分真切,但以属下耳力听来,相去无多。”方才从东宫离去的宫女此时恭敬地立在女子身旁,仔细汇报着。
“好,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有消息再来报。”女子回道。
待到那小宫女离去,方才被称为将军女子起身。女子肩宽腰细,双腿笔直有力。身量细长,甚至高出不少寻常男子。
目光上移,却有一张巴掌大小的白净脸庞,鼻梁高挺,眉目细长有神。高束着马尾,此时将将巡视完皇宫,一身常服打扮,细看下,款式竟与方才太子身边的宋大人十分相似。
女子英气十足,从对话中不难听出,她便是御庭将军。自幼,便被遗弃在朝中培养高手护卫的往生营之中。
后在秋狝围猎中,皇家猎场,竟不知被谁放进了一只老虎。她与老虎殊死一搏,护驾有功,得皇帝皇后青睐。将她提拔至御庭军首领,也成了这朝中唯一的女将军。
思索再三,女将军坐在案前,拿笔写下什么,寥寥几笔,却占去她良久。待正文完成,在落款处落下小五二字。复又唤来一名下属,将纸条交给他。
看着属下远去的身影,小五缓缓仰起头,看向东南方,东宫的位置。深深眸色与夜色相融,眼中满是复杂神色。
入了深夜,东宫太子寝殿中的几人还没有就寝的意思。众人从司南钰出征前谈到现下,商量了许久,最终祁胤表示,现下还是先韬光养晦,切忌以卵击石。
只是皇帝那边,寻到时机,还是要表现一下。至于祁宴那边,往后再想动手脚或是陷害,怕是不会再像过去那般轻易了。
祁胤看到夜色深重,众人脸上皆有疲色。温心与宋意因着自己受罚之事,担惊受怕又疲于照料,现下还未传过膳。而司南钰那边,风尘仆仆归来。虽有皇宴接风,却也只是忙于应付,也是未顾得上用膳。侯府的接风宴定在明日,现在回去,想来也太晚了些,便吩咐下人传膳。
众人用膳后,司南钰便告辞回了侯府。而宋意与温心此时就着谁留下照顾祁胤,又争了起来。
温心虽是太子妃,但宋意以她的先心病为由,定下自己留下照顾太子,让温心早些休息。明日圣阳侯府开宴为司南钰庆功接风,自己一早便要准备礼品,代为赴宴,到时候好早些过来照应。温心瞧着主仆二人一心赶自己走,只好去了侧房歇下。
而这边,温心走后,祁胤与宋意又接着谈了一会儿,两人皆知修罗场将至,纷纷神色严肃。
有谁不渴望安宁一生呢? 可既生来便是皇储,那便注定着一生中,定是考验重重,兄弟阋墙。即便是自己不想争,可坐在太子之位上,又是先皇后的嫡出大皇子,此等身份,又有谁能对他放心呢?
何况继后万俟皇后,本就对自己母后心怀怨恨,现下有了万俟家这个后盾,定是恨不得对自己除之而后快。
祁胤复又对着宋意嘱咐了些明日赴宴之事,便撑不住,先休息了。宋意便守在塌边,只待明日。
天边泛起金黄色光芒,渐渐扩大,直至染黄整片天空。平川城内也恢复了生计,往日最早出摊的一批小贩,早已支好摊位,开始了叫卖。
宋意一夜守在榻边,不时伸手探向祁胤额头,生怕他发起高热,自己这一夜却没怎么合过眼。
好在祁胤往日习武从未懈怠,身子骨还是强劲些。虽是受了重刑,却是并未闹出太大的伤病来。
眼瞧着天渐亮了,想起太子昨夜的叮嘱,便起身前去备礼了。退出殿门时,正巧看见太子妃温心也因担心着夫君的伤势,现下眼下乌青一片。
想来昨夜亦是未曾好好歇息过。此时瞧着天将将擦亮,便早早出了侧房,想着好回正殿照料。
与太子妃道别后,宋意准备好赴宴礼品。又跟下人吩咐好接下来一日府中的事务,便整理好着装,换上一身绛紫色暗绣花纹的长衫,上了马车,出门赴宴了。
到了圣阳侯府外,宋意下了马车,此时的圣阳侯府外,可谓门庭若市。且许多皆是朝中重臣,还有不少皇商。
无论家中是从政亦或是从商,其中大多数人甚至连请帖都并未收到,听说消息后赶忙前来。可哪怕是在侯府外远远递上一份重礼,也能让这些人挤破了头也要往上冲。
宋意从马车上下来,费力挤上前。将手中请帖交予门童与侍卫,这才好不容易进到了圣阳侯府中。府中相较于门口,当真是要清净不少。
段管家此时正在府中安排宴席一应事务,早便得知太子受罚卧床,此时见到宋意来了,依然恭敬行礼。
宋意还礼后,将准备的礼品交给管家身边的小厮,恭敬道:“还请侯爷与将军莫要怪罪,太子伤重,太子妃与太子伉俪情深,实在放心不下,想要亲自照料。便由在下代为赴宴。在下先在此恭贺战骁将军凯旋,往后在朝中,相必定然能够堪当大用。”
段管家闻言,谦逊道:“宋大人谬赞了,太子殿下重伤,我等理应探望,只是家中将军接风宴耽误不得。日后定亲自去东宫向太子殿下请罪。”说完便使了个眼色,命旁边小厮带着宋意入了会场。
宋意闻言,便由着小厮领入。几番看过去,能进入殿中的皆是重臣,旁人见了宋意,却宛如活见了鬼一般,纷纷眼光躲闪,看样子是半句也不想与他搭腔。想来是昨日太子受罚之事,让东宫上下在众人眼中更显得萧瑟之气。
宋意看出众人反应,更明白背后深意。像是习惯了似的,并未觉得有什么难堪,只是寻了个位子坐下来。
刚刚坐下,便听到方才进里堂经过的门口传来热闹人声,身旁前来赴宴的重臣纷纷起身上前迎接。宋意从往来人群中听着交谈,才知来人是谁。
骨节分明的大手拿起面前茶盏,微微抿了一口,复又放下。原来是他,怪不得引得众人连忙起身攀附,在朝中如日中天的万俟家大公子,万俟景晨。任是谁人见了,怕是都要上去奉承一番吧。
宋意心中分明,自没有上前寒暄招呼。
可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万俟景晨一眼便在人堆里寻到了独自坐在桌边饮茶的宋意。
他挥手拨开人群,三两步走上前去,张口便是:“许久不见啊,宋大人,怎的今日不见太子殿下?哦, 哦 ,嗨! 看我这记性!太子昨日因贪污惹得圣上大怒,受了二十宫鞭。此刻,怕是卧榻难起吧?” 边说着边来到宋意身边。
宋意见到声响,与此番说辞,平日里如润玉般的面上,冷然表情似有崩裂。这厮与祁宴勾结,害得太子蒙冤不说,此时还要在圣阳侯府庆功宴上如此造次。只差敲锣打鼓地上街叫喊了。
只是碍着体面,宋意佯装淡定,举起茶杯轻啄一口,依然不回。众人见此场面,虽知朝中局面。但皇帝一日不废太子,那祁胤便还是正儿八经的东宫之主,未来的圣上。万俟家毕竟只是国舅重臣,怎能与皇子相比。思索至此,纷纷不敢出声帮腔。
万俟景晨看众人反应,又见宋意竟不与自己搭腔。挑事不成,心中怒火偏起。面上漏出嘲讽笑容,上前一步好像还想继续说些激怒宋意的话来。
此时,门口人头攒动,只听一声冷然女声响起 “万俟公子,宋大人,今日好闲情。”二人闻言,纷纷转过头去,望向来人。
想来是刚巡完城,去过校练场。女子今日还是一身肃然,乌黑却有层次的劲装。因着要来参加宴会,手中并未拿着往日的兵器慑天戟。只在腰间悬着一条玄蛇鞭。未施口脂,唇峰凌厉的薄唇轻启,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被女子称为公子的万俟景晨识清来人面目后,便快步迎上前去,面上毫不掩饰露出喜色,开口道:“阿了!你果真来了!”
被唤为阿了的女子却并未正眼瞧他,只是在他出言一瞬间,与看清来人便起身的宋意飞快对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听见身边人讲话,负手而立,神情淡漠,开口语气规训道:“万俟公子,该称呼在下为御庭将军。今日人多眼杂,大公子还应守着点规矩,便是不为在下名节考虑,也该为万俟家声誉着想。”
闻言,万俟景晨并未恼怒,反倒两手拿至胸前,行了个标准的礼,复又好脾气到 : “是是是,是在下考虑不周了,还请将军莫怪。”
江了并未搭腔,径直走向宋意身旁,宋意与江了互行一礼后,二人纷纷在桌边落座。万俟景晨见状连忙快步走来,挨着江了坐了下来。
坐下来后依然不消停,对着前来巴结寒暄的人挥手驱离,转过头来又对着江了大献殷勤。江了却始终神色淡漠疏离,被问烦了只点点头或是“嗯”一声以示回应。
万俟家大公子注意力全被江了吸引,哪里顾得上再难为东宫的人。可宋意见状,气却好似更不打一处来一般,反应竟比方才还大。手中端着的未喝几杯的茶水,力道有些重地落在了桌上。
“陈嬷嬷啊~别弄这些了,差不多得了,不就是吃个饭嘛,何况也是爹同他们交际,别再折腾我了!”
说话的是还在自己卧房内的司南钰,此时还对待客厅中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今日侯爷特地安排了嬷嬷为他打扮。司南钰在战场上多年,糙惯了。冷不防被这么一伺候,难受地不得了。
“还请将军忍忍,侯爷吩咐过的,今日着装务必得体。若有差池,这院里的人,都免不得要受责罚的。”
哎……
司南钰闻言只得老老实实坐在镜前,任由嬷嬷在自己头上比量着。
宴客厅中,方才的三人周遭,仿佛生出了一道无形屏障,其余前来祝贺的重臣皇商皆不敢上前打扰。
三人中,只有万俟景晨在喋喋不休地同江了说着话,好似也看出了江了对他爱搭不理的态度,又或是这么多年纠缠讨好中早已习惯了,竟也看不出什么尴尬来。江了丝毫不理会他,他便如唱独角戏般,同江了讲着自己这段日子听闻的趣事奇闻。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司南钰终于同圣阳侯一道来到了宴客厅中,庆功宴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司南钰说的不错,自从圣上登基,圣阳侯便做起了闲人。
只是几年前,天下便开始算不上安宁了。自己儿子堪当大用,做父亲的心中自然是忧虑担心胜过骄傲的。只是自己这个长子自小就有志气,不甘于碌碌无为地承袭爵位。
此时看着几年不见的儿子已战功累累,游刃有余地应酬于众人之中,侯爷眼中也终于有了几分欣慰之色。
待到应酬到宋意等人这桌时,几人皆起身,司南钰先是与万俟景晨假意来往谦虚,打了几句吹捧般的客套话,便拿了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到了宋意与江了,因着与二人皆是儿时相识,便互相点点头,就将杯中酒干了。并未过多停留,便前往下一桌去了。
几人坐下后,桌上才开始陆陆续续呈上菜肴。万俟景晨见状,又如急着献殷勤般,争着用公筷为江了夹菜。只是江了敬过酒后,如完成任务般,并未用饭,只是复又饮了半盏茶。不久,蓦地站起身来,同圣阳侯与战骁将军等主家告辞。
江了身为御庭军首领,身处要位,守卫皇城与皇家安危。众人皆知利害关系,便未多挽留,客套几句,送其出了门。
万俟景晨眼睁睁看着江了出了门,急得也跟着站起身来。追求了江了这些年,他深知江了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漂亮姑娘,自己现在也没什么进宫的由头。见着这神仙般的人儿一回,难如上青天。
他垂眸望向还在低头顾着进食的宋意,本还想奚落太子府几句,终像是顾不上一般,对着他不屑地重 “嘁”一声。连侯府等人的挽留也只是草草客套回应,就火急火燎般跟着追了出去。
待到圣阳侯府外时才发现,哪里还有江了的身影?失望下万俟景晨只好唤来车夫,失意下,回了国公府。
宋意对着面前闹剧如视而不见般,依然吃着面前饭菜。
只是众人谁也未曾在方才忙于推杯换盏的热闹场面中注意到,朝中唯一的女将军,御庭将军江了,在方才起身时,对着太子身边亲信宋大人的手心,快速捏了两下。
宋意一直在圣阳侯府中待到宴席散场,后又在府门外送别时,亲自与圣阳侯解释一番自己代为出席的缘由。
圣阳侯自是对此事了如指掌,听完宋意所言,沉默良久,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并未说什么,便带着段管家回府了。
宋意坐在回太子府的马车上,只觉得手心刚被江了捏过的地方如同起了火一般,又热又痒。
马车驶到太子府门前,宋意叮嘱好马夫。看着马夫驶走马车回到棚内,进了门去。
不久,太子府中复又闪出一道利索的身影,身着夜行衣,身子一晃,便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之中。晚风开几道遮住月光的云朵来,月亮也未曾看出此人身份。
司南钰同段管家送走了最后一位宾客,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顺手扯下了头上的金冠。
“哎呀,可算是完事了,这一天啊,可比行军打仗还累!”
司南钰叹息着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旁边的管家见状,用手拍了拍他的背,说道:“将军今日辛苦了。只是将军刚回朝,现下边塞安宁,您在朝中堪当重任。该有的礼数场面,还是要有的。侯爷也不喜张扬,此宴过后,该是能消停些日子了。”
司南钰闻言望向老管家,目光中带着几分疑惑开口道:“怪了,少时此番规训话语皆是我爹同我讲,现下我回朝,爹竟是并无过多予我警告。”
管家闻言,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将军,我们虽置身平川城内,却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何况莫说偏远之地,便是平川城内百姓的日子,也并非那般好过。
将军年岁也算不得轻了,旁人家公子如将军这边年级,有的都已成亲生子了。
况且,圣上刚御赐了战骁将军府给将军,想来将军不日便要搬离这侯府了。侯爷现下身子亦不是很爽利,也同我讲过,他老了。你们这代人的事,还是交给你们自己去做吧。”
司南钰听着管家意味深长的话语,整个人抻直了腰身,复又正经起来。良久,他望着管家思虑深重的侧脸开口,言辞中满是坚定果敢:“段叔,您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还请您和我爹放心吧,我定不会鲁莽行事,不会让侯府与我爹陷入困境!”
段管家闻言,侧过头来微微一笑,却并无太多欣慰神色。面色依然凝重,劝诫道:“将军明白利害便好,剩下的,全都交由将军自己定夺了。”
说完,便转身回到了府中。
司南钰又独自在面前伫立片刻,便也转身回府,回到了自己房中。
宵禁时辰已到,街上除了巡街的官兵外,再难寻到一道人影。
此时戒备素来森严的御庭将军府墙外,一抹黑色身影,快速闪过,翻到了墙内,复又消失在了将军府中。
江了此时处理完政务,将将沐浴完,换上了寝衣。往日此时本该上榻就寝的她,今日却返回案台前,坐了下来。一手撑着棱角分明的下巴,一手随意掂起一只狼毫,随意般在纸上画着些什么。
不久便听到寝殿一侧的窗格处,发出 ’吱呀’ 的一声轻响。
江了左耳耳廓微动,手中毛笔停住。被用一只手撑住的白皙脸颊微微侧过,细长含情的精致眉眼一侧轻挑,望向发出声响的方位。
看到窗前来人,缓步向自己走来,江了脸上却没什么意外神色,薄唇轻启依然冷冷淡淡,又略带些威仪说道:
“夜闯御庭将军府,你可知这是何罪名?”
来人闻言不急不惧,唇边带着几分温情笑意,开口声音亦是温柔:
“是在下的错,不知将军思念在下至此,让将军久等了。还望将军饶了在下这一回,切勿通报御庭军缉拿在下。”说完依然带着笑意,好脾气又玩笑般地,朝江了拱了拱手。
江了此时面色微微泛起难以察觉的红,面色稍显愠色,开口言辞中带着些讽刺:“宋大人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宋意行至江了身边,屈膝坐下,慢慢靠近。掌心因多年练功,长满薄薄一层茧子的温热手掌附上江了刚放下狼毫的那只右手上,轻轻握住,复又慢慢不注力地捏了两下。
开口便更加温情道:“太子殿下伤重,府中事务繁忙,我可是下了宴会,回府中吩咐完下人就赶了过来的,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来的确实晚了些,小五,你就谅解哥这一回吧。”
江了与宋意在往生营相识,往生营是什么地方?那是为培养朝廷鹰犬,吃人不吐骨头的训练场。江了自四五岁那般大,便被放在了往生营里训练。
与宋意相识时,对方也只有七八岁,却已经是那一届孩子中最大的一个了。而江了是随了在门口发现她的嬷嬷姓,因排行第五,在营中,大家都唤她小五。
江了见宋意这般举动,又说出这般话来,脸上彻底有些挂不住了。轻白了宋意一眼,却始终不见她抽出被宋意握住的那只手。
江了用方才拄着下巴的那只手,朝宋意肩膀处不轻不重地挥了一拳。宋意完全不闪躲,却在江了略带拳风的左手将将碰到自己的时候,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江了的拳头。随后便用力一拉,将堂堂御庭将军带入了自己怀中。
江了刚想挣扎,却听宋意开口道:“小五,让哥抱会儿吧。别怪哥,这几日太子的事相必你也略有耳闻,现下我们的处境,可谓如履薄冰了。”微微叹息般的语气中,满是疲惫感。
江了闻言,想开口说些什么。薄唇几番开合后,终是未出一言。手却慢慢抚上了宋意宽厚挺阔的背,带着些安慰之意。
宋意抱了会儿,便轻轻与江了分开。望着江了漂亮夺目却总是带着些淡漠神色的眉眼,伸出手扶着江了的脸颊,渐渐靠近,轻吻上了江了殷红的薄唇。
江了望着面前放大到极致的温润俊颜,眸中又闪过复杂神色,随后重重闭上了双眼,开始回应着男子。
二人唇齿间往来逐渐激烈,宋意呼吸粗犷急促,一把抱起江了,往身后的榻上走去……
待到江了再度醒来,身边已寻不到宋意的身影了。她伸出手探了探方才宋意躺过的地方,触手皆是冰凉。将手放在额头上,遮住了照射进来的清晨朝阳光芒。
江了又独自躺了一会儿,便出声唤来下人穿衣洗漱,准备着要去校练场练功了。
宋意此时回到东宫也有阵子了,沐浴后换了一身平日在府中的常服,便去往太子寝宫看望祁胤了。
途中心中略有歉意,身为太子身边重臣,太子重伤不起,自己却半夜偷溜出去夜会江了。自责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进屋后发现,寝殿之中,只有祁胤与温心二人,正坐在桌前用膳。许是因温心的悉心照料,祁胤背上伤看着有所好转,也终于恢复了些精神。
二人闻声抬起头来,一同望向宋意。看清来人,眼中纷纷投射出含着笑意与暧昧的光来。
明明二人还未开口,宋意却单被这两道目光看得脸红不已。赶紧行礼,并开口关心祁胤伤势:
“参见太子太子妃,不知殿下是何时醒来的,殿下背上的伤可是强了些?”
温心见状连忙上前扶起宋意,脸上带着些埋怨的笑意开口道:“怎的出去一夜,回来竟变得客气疏远了不少?还未用膳吧,快坐下一起吃点。”
宋意起身,与温心道谢后。复又与祁胤戏谑般目光对上,伸手整理了衣摆,佯装镇定地坐下。可偏偏竟坐歪了凳子,冷不防摔了下去,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这一下桌上的二人彻底绷不住笑意了,哈哈大笑起来。祁胤还抻着了后背的伤口,笑两声便疼得直吸气。宋意脸上算是彻底红了,赶忙起身,好好坐下。
祁胤收了笑声回应宋意方才关心:“本宫已无事了,也是今日一早,太子妃才许本宫起身。”
宋意闻言,又关心了祁胤两句,便同他讲起昨日赴宴时发生的一应事务。
祁胤听后,冷哼两声:“都是将本宫视为丧家犬一般了。”
宋意与温心听后,纷纷沉默着。现下这般形式,整个东宫却是皆身处劣势之中。
祁胤也垂下眼眸,继续道:“眼下阿钰回朝,看他立场,是同我们站在一边的,宋意,往后也该让他们知道,东宫绝不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了!”
因神色情绪激动,祁胤说完便重重地咳了几声。温心闻声连忙上前抚弄了两下,顺手递上了一盏茶。
祁胤伸手接过茶盏,安慰般轻轻拍了拍温心纤细的玉手。复又放下茶盏对宋意问道:“圣阳侯那边,态度如何?”
宋意闻声回道:“昨日赴宴时,下属瞧着圣阳侯依然不改往日作风,只是做些面上交际,应付地过去便是了。对待下属,也并未有什么轻视之意。
只是圣阳侯自上次伤寒过后,身形消瘦了许多,精神也不比以前了。下属特意待到临散场时,看着时机多同圣阳侯来往了几句。只是侯爷,却也只是说他年事已高。有何事,让属下同将军商议谈聊便是。”
“圣阳侯此般行径,那便算得上是宽宥,默认了。行了,眼下司南钰不日也要搬进将军府了,到时候备上几份礼,去恭贺他乔迁之喜时,再作打算吧。”
祁胤说着又重重咳了几声,复又挥挥手,意为如此处置便好,不想在此事上再费过多心神了。
几人用过膳后,宋意便同太子太子妃打过招呼,前去前厅与后院处理府中事务了。
此时正值秋日,街上也好;宫廷也罢;王侯将相府中皆也算在内,树上的绿叶纷纷染黄后,同树枝告辞。地上处处似是铺上了一条金黄色波斯毯子。有人经过时,踩得嘎吱作响。
御庭将军府内,江了欣长纤细的身影立在那日宋意翻进来的窗边。眼眸微垂,用帕子细细擦拭着自己的兵器---慑天戟。
忽然,屋檐上方传来几声翅膀扑打气流的响声。江了抬眸伸出左臂,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在手心中。
从腿上卸下纸条,江了便放飞了鸽子。顺手将纸条捻入焚香炉中,继续擦拭着慑天戟,平静地仿佛刚刚无事发生一般。
半炷香时间后,江了放下慑天戟,向寝殿门口走去。行至门口将要推门出去时,却定住了一般。复又返归窗边,拿起慑天戟,再度走了出去。
不久行至宫门口,凭着熟悉面孔,毫无阻碍地进了宫。诺大的皇家宫廷,一路上满是与江了行礼的人。更有甚者还想与她攀谈一番,可江了皆是微微颔首,不置一词,目不斜视般,快速行至凤梧宫门前。
宫门口的人看清来人,连忙进宫通报。不久,便小跑着出来,对江了言道:“将军请随我来。”
江了闻言跟上,一路上二人皆一言不发。待到行至皇后寝殿时,方才的宫人向江了行礼后便退下了,江了望着殿门,深吸一口气,面上神情更显严肃,却未敢耽误太久,抬腿走了进去。
刚一推开门,便瞧见一位女子,身着浅紫色长袍,肩披暗紫色薄纱,内衬玄色薄衣。头上只戴了一枚素光的金杈,数万根乌黑色细丝延金杈垂下。纤手上带着玉镯,同样未施粉黛,正被人伺候着研磨书法。江了见状,跪下同万俟皇后行礼道:“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女子闻声,凤眸丝毫未动,知道来人是江了,也未出一声,只是专注于手中笔墨。
江了未敢有动作,只得继续低头跪着。
不久,便听一声娇媚中带着凉意的女声“起来吧小五,进来便跪着,总是弄得本宫虐待你一般。现下你也算是朝中重臣了,本宫也该让着你几分了吧。”
江了闻言,身子站了起来,头却依然低着,行着礼回到:“回娘娘话,小五不敢。”
“嗯呵~”万俟皇后语调怪异地冷笑一声“你不敢?你与那宋意被翻红浪,鸳鸯交颈时,可是未见你有半分的惧意啊?”
江了闻言,浑身霎时间覆上一层冷汗,立刻跪了下来。连忙开口:“是小五的错,求娘娘恕罪。小五只是为了探听出东宫动向。”
语毕心中寒战不止,宋意来那夜,自己分明调离府中所有侍女小厮与下属,皇后怎的还会得知?
万俟皇后闻言见状,缓缓放下手中笔墨,拿起一旁宫女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缓步从案台前走了出来。
行至江了身前是嗤笑一声张口:“行了,有什么恕不恕罪的,你们这对野鸳鸯本宫得知也不是这一日半日了。那宋意的嘴又岂会那样松,这些年来你从他口中给我探听出什么来了?
只是小五啊,自你两岁被抱进宫,不到四岁便进往生营以来,本宫看你也有十五载有余。这回可算是长进了?还会把人支开了。本宫合该夸你出息了,还是……”
万俟皇后矮下身子,伸出染着鲜红色丹蔻指甲得纤手,用力捏住抬起江了下巴,再开口时,言辞中带着些狠厉:
“该骂你为了个前途尽无,生死难料的野男人便能抛下脸面了?嗯?!”语毕,狠狠甩开了江了的下巴。又缓步向前行了几步。
江了闻言,立刻朝着万俟皇后的方向,快速向前膝行了几步,抓住皇后衣袍的下摆,开口竟是乞求语气:
“娘娘,小五求您了,别动宋意。东宫气数将尽,不会威胁到您与国公大人的,求您饶宋意一命吧。”
万俟皇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嘴角挂着嘲弄的笑,因上了些年纪,又或是因本是这些年宫中斗争下用惯了心计。形状漂亮精致的嘴唇,此时看来已显得有些刻薄。
开合下,江了听到一句:“小五啊,这便是女子的弱点所在。你又怎知那小子不是利用与你呢?”
“不会,不会的娘娘,宋意不知道我是国公大人的人。”江了急忙开口。
“宋意不知?难免咱们的太子也不会起疑。罢了,你只做好你该做的,这回传回的消息,国公大人很不满意。
如今司南钰回朝,万俟家定是要拿下这颗棋的。你也上着点心,别整日将心思用在蒙蔽本宫上!”万俟皇后扔下这些话,便带着身后一应,同是万俟家安排进宫的宫女太监,回了寝殿正房。
待到人都走光,江了脱力般垂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平复心情。
良久,伸手擦了擦额上细细密密的一层冷汗,慢慢爬起身来,走出了凤梧宫。
出了凤梧宫,江了强打着精神又走了一段路,待到离皇后寝殿有一段距离后,她才如终于能接触到氧气般,释重负般深吸了一口气。
缓缓抬起头,入眼皆是满目琳琅奢华。琉璃瓦铺就的重檐屋顶;云顶檀木打成的长挑横梁;精雕细琢的奇异珍兽;珍珠串珠帘,玉璧水晶打作灯。
江了看着宫内的一切,分明是少时起就在这红砖绿瓦中长大,此时却觉得陌生又可怖。
百姓尚有许多食不果腹,可宫中人想着念着的,却无时无刻不是如何迈向更加至高无上的权利。
思至此,江了闭上了眼睛。定了片刻心神,复又睁开,再看她脸上,已然恢复了往日淡漠。仿佛方才在凤梧宫中的人与她毫不相干一般,抬起长腿,本想去校练场,却又觉得浑身无力,只得迈步向宫门外走去。
出了宫门,只往东拐两条街,便是御庭将军的府邸。江了却觉得这往日不用轻功也费不了多少时间的路,此刻走起来却愈发艰难。
走过一条街,她不住抬眼向西南方望去。双腿不受控制般朝那边迈了几步,却如梦初醒般退了回去。正了身子,慢慢转过头来,继续朝将军府走去。
将将转过第二条街,江了心知马上便是将军府了,不得已般才抬起头来,便僵直地定在了原地。
映入眼中的,是一位身量欣长、气质出尘,身着苏绣暗纹月光色长袍的男子,头戴一顶同色面纱。白玉色腰带紧束在腰间,腰身只比女子的略微宽些。
脚下踩着一双白鹿皮靴子,整个人都在光芒中,白得像是幻象中的出尘仙人一般。隐约看出,怀中好像还抱着些什么东西。
分明遮挡得严严实实,任谁也瞧不出来人是何人,江了见了却驱动了轻功,霎时便移到那人身旁。
那人见到江了有些意外,立刻转过身来,边低头将怀中东西拿出来边开口道:“北市那对老夫妻出摊了,这是今日一早刚出锅的栗子糕。本想早些给你的,问了门口守卫才知你方才出门去了。现下秋日里,天有些凉了,我一直放在怀中暖着,该是还没有凉的,你……”
此时江了才看清,方才男子怀中一直抱着的,是一块块方正的,还冒着热气的浅褐色小方块。
她脑子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崩开了,像是顾不上别的一般,将包着栗子糕的油纸一把合上,上去便抱住了男子,口中颤抖着呢喃:“哥,我好想你。”
宋意闻言先是愣了一瞬,紧接着立马伸出胳膊,圈住了怀中的江了,赶紧温声安慰道:“怎么了小五?不过才几日不见,可是受了委屈了?”
话音刚落,便觉出虽自己乔装遮面,但这里总归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便就着这个姿势,抱着江了,丹田微微使力,跃上屋顶,去了别处。
只见一道白色身影几番闪躲飞跃,江了早已闭上了双眼。再睁开时,已是到了城郊。
这是宋意在城郊的一处私宅,买这座宅子时,便是看中了它地处偏僻,平日里几乎无人会到这边来。
安稳落地后,宋意才微微松开怀中的江了,看着怀中人面色平常了些,仔细着又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见江了不言,宋意同她来到园子里一处水车旁坐下,坐下后伸出一只手臂来,将江了揽入怀中。
宋意独自同江了说着话,想了片刻温声解释道:“那日,我并非故意撇下你一人,只是那日我穿着夜行衣,若是待到天明再走,怕是太过引人注意。”
平日里冰冷美艳,寡言淡漠,武功盖世的御庭将军此刻在他眼中,只不过是个年幼自己几岁的爱侣罢了。
江了闻言,微微正色,表明:“这些我都明白,你我二人之间,从始至终皆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也明白现下处境,我从未因为这个怪过你。”
宋意不解:“那你方才可是遇到了何等棘手事务?你可是……”
“并未”
江了出言打断了宋意。
“只是近来战骁将军回朝,军中事务有些多,疲惫了些。冷不防在门前瞧着你拿着栗子糕,心中有些难耐,想起了些往事罢了。”
说完看向宋意,见人神色好了一些,复又开口道:
“栗子糕呢?他们夫妻二人现下年事已高,出摊的日子很少了,也是难为你起了大早去排队买了来,又等了我这么久。”说着,面上却无几分愧疚,反而是升起了几分甜蜜笑意。
饶是宋意同江了亲近了这么多年,却也很少在她面上见到此番神情,不由得望着江了出了神。待到江了出声又问了他一遍,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胡乱放入衣袖中的栗子糕。
赶紧拿了出来,却见原本方正整齐的栗子糕,已经是四分五裂,一副惨淡之象地躺在了油纸包内。
宋意见状,有些尴尬又懊悔地开口道:“都碎了,要不别吃了,等些日子,我再去……”
话音未落,便见江了拿起一块碎了的栗子糕送入了口中。随后说道:“只是碎了些,味道尝着还是很好,同之前的相比,没有半分区别。”
江了说着又往嘴里送了几块碎糕,一边看见宋意却还未用过,便伸手拿起一块糕,送到宋意唇边。宋意下意识张嘴接下了,江了见状问他:“如何?味道还是那般未变过吧。”
宋意口中嚼了几下,喉结微动咽了下去,轻轻“嗯”了一声。
江了看着他略微有些出神,仿佛和多年来那个会为她买糕的哥哥的身影重合了一般。宋意见她有些愣神,觉得她放松下来的样子实在称得上有几分可爱。顺手伸出手,拨去了粘在她唇边的一粒碎渣。
江了这才终于回过了神般,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宋意则是未说什么,又往她口中放了一块糕。
待到两人你一块我一块地喂完了整包糕,也才没有过去多久。
宋意怕噎着她,去堂屋内泡了一盏茶端出来递给了江了。江了用过后,将头轻轻靠在了宋意肩头。两人便这般静静看着天空。只是过了不久,江了似是在宋意耳边快速呢喃了一句什么,宋意听过脸色微变,一把将她抱起,快步走进了卧房内……
城郊,此时已是黄昏时候。江了在宋意怀中已小寐过一回,将将转醒。微微睁开还有些惺忪的睡眼,入眼便是宋意宽厚温暖的胸膛。
她深吸入一口新鲜空气,脑中尚且不是十分清明,伸出修长纤细,白皙又布漂亮肌肉线条的双臂,环住了宋意同样修长的脖颈。身体拉近,将冷艳的脸蛋贴了上去,又撒娇般轻轻蹭了蹭。
宋意不发一言,只是低头看着,眼中盛满了爱怜与疼惜;又被她这番举动弄得心都要化了。也是觉出江了今日好像格外粘人,此时尚还润着的嘴唇微动,声音比往些时候还要更加温柔些:
“这些日子累坏了吧,困就在这儿再睡会儿,哥就在旁边陪你,哪都不去。”
这番话放在此时,让清晨刚受过大惊的江了十分受用。她一时间未作回复,只抬起同样白皙又骨骼感十足,上面有着几道伤疤的右手,挑起宋意一缕乌黑长发来,在纤细的手指上绕了几道,才幽幽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餍足的沙哑:
“不必了,时候已经不早了。你我,都该回去各自那处了。”
即便今日是休沐日,偷跑出来半日有余,已是有些荒唐了。府中、军内,皆不知有何突发的要务待自己处理。宋意那边,东宫现下时局紧张,太子身边可用的人寥寥无几,同样也是整日要务缠身。
今日是被万俟皇后吓着了,行为举止皆出格了些,该要悬崖勒马才好。
江了心中暗自盘算着。
宋意闻言沉默了些时候,自知江了说的不错,二人便收拾好仪表,纷纷回了府去。
待到宋意回到太子府时,天色已有些擦黑了。浑浊的天空之中,太阳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半轮若隐若现的弯月探了出来。
平川城内最好的地段中,气势巍峨地伫立着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五间抱厦上悬着当今圣上亲笔题字的金匾“国公府”。院落宅邸富丽堂皇,雍容华贵。
宽阔屋顶满铺着的金色琉璃瓦,在府中早早燃起的烛光下,被照耀地熠熠生辉。府中侍女与小厮动作利索,数百个人头攒动着,细看下,相貌皆是不凡。如此看来,这国公府便是与皇城比起,也不见得逊色几分。
府内议事厅中,负手而立着一位年岁尚且算不上高,周身却散发着咄咄逼人气场的男子。男子墨绿色长袍上用细密金线绣满了牡丹图案。头上额发高生,戴着在烛火映衬下,耀眼闪烁着的黄金发冠。
脚下踩着的官靴上竟也是缀满了异彩宝石,且不论整双靴子,单是一颗宝石便已价值连城。左手拇指上还套着一枚水头顶好的碧绿色翡翠扳指。
视线上移,只见他双目微微眯起,一双不算小的细长眼睛里,两个阴险毒辣的眼珠,泛着棕黄色的阴暗光泽。眼神显得狡诈多疑,却又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思虑。
“探听清楚了吗?”男子开口,声音中也带着阴沉。
“是,回禀颖国公大人,近日东宫太子府内并无动作。小五前两日赴宴,传信回来也说宋意与太子犹如丧家之犬一般,宴席上任人调笑。”下面跪着的人连头都不敢抬起,向颖国公汇报着。
“司南钰那边呢?那小子打回朝来,可算是大出风头啊!”说着,语气中又多了几分嫉妒之意。
“回大人,战骁将军今日只是照常上朝下朝,去了几趟军中,其余时候皆是待在圣阳侯府中。”黑衣男子继续回道。
“圣阳侯?那个老狐狸,本爵安插进圣阳侯府的人,皆是不到三日便没了消息踪迹。难为他这些年蛰伏,不过他最好是给本爵识相、老实些。要是敢妨碍本爵大业,那就也别怪本爵同他撕破脸皮了!”语毕,重重挥了一下冗长宽大的衣袖。
颖国公向右前方缓慢踱了几步,阴沉声音再度响起:
“景晨这些日子,可还算上进?”
“大人,属下问过公子的师傅与先生。公子这些日子课业上表现优异,练功时,也未有懈怠。”
“那便好,只是给我看住了他,不许他惹祸!”颖国公一字一顿,声音重重吩咐道。
“是,属下遵命。”
“没什么事了,就退下吧。”颖国公朝黑衣男子挥了挥手。
听到这句话,男子却并未按颖国公说的退出门外。而是犹豫片刻,开口道:
“大人,大公子近日,似乎又朝人打听了御庭将军近来动向,好像……好像还向凌宝阁老板,重金购入了幻彩琉璃球,不知……不知是不是要送与将军。”男子谨慎说完,快速抬眼瞄了一眼颖国公的反应。
只是颖国公却如早便得知一般,并未有太大反应,只是淡淡道:“无碍,此事本爵也不是头一日知道了,他要是当真觉得那江了有几分姿色,日后寻了机会,纳入房内便是。”
黑衣男子闻言,眼睫处微微抖动两下,同颖国公道:“是,属下明白,属下告退。”后,便退到了厅外。一运功,身子便上了屋檐,随后无声消失在了夜色中。
那边宋意进府后,四处寻不到祁胤,问过自小料理太子起居的崔公公后,才知道太子与太子妃用过晚膳后,便一同去了江畔,只得回了自己房内。在房内思索再三,换了身玄色常服,又出了府,朝着江边走去。
行至江畔晚市,恰巧看到祁胤在同温心在一个小摊前,挑选着白瓷娃娃。宋意走到二人身边,二人也发现了宋意。因着在府外的缘由,几人之间都并未行礼,只是点点头,示意了一下。温心见宋意来了,未有太好颜色,只是平凡相貌,却满是温柔亲和的脸上,露出笑意,朝着宋意开口:
“宋大人回来了,你快帮我们瞧瞧,这些白瓷娃娃,哪一对最好看?”说着,葱段般的手指指向了摊位上排列整齐,两两一对的娃娃。
宋意随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看到那些娃娃通体光滑雪白,一个个都圆润小巧;娃娃面上身上皆用油彩画着五官与衣裳。样子看起来,一对娃娃中是分着一男一女的。
宋意看了看,看中一对。开口却是:
“属下看来,相去无几,太子妃还是自己决定吧。”
温心闻言,失望般撇了撇嘴角说道:“你们二人怎么皆是如此无趣?宋意啊,真不知道小五怎么忍得了你!”说完用手指着一对,又同老板开口:“老板,帮我把这对包起来吧。”说着,示意身旁的祁胤付钱。
祁胤也听着方才的一番话,并无反驳,无奈版掏出银钱付账。随后替温心接过包好的娃娃,拥着她走向了下一个摊位。
宋意被温心调侃的话语,说得一阵脸热。再度看向方才那对白瓷娃娃,递给老板银钱的同时开口:
“老板,帮我把这对包起来,包漂亮些,我要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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