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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就被赶出豪门

一路烦花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小说《开局就被赶出豪门》,是作者“一路烦花”笔下的一部​霸道总裁,文中的主要角色有白蔹宋泯,小说详细内容介绍:一睁眼,白蔹穿到了一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大小姐身上。听说她父亲是北城的新贵,白手起家声名远播;她的私生子大哥是个天才,考上市状元去了江京大学;私生子妹妹是隔壁国际班多才多艺的校花,温婉知礼;未婚夫是金融贵公子,校园学神,没拿正眼看过她……而她,就是个毫不起眼智商不高的普通人,开局就被赶出这个家门。白蔹:行吧,那她就好好学学习,努力做个......

主角:白蔹宋泯   更新:2024-01-28 07: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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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白蔹宋泯的现代都市小说《开局就被赶出豪门》,由网络作家“一路烦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小说《开局就被赶出豪门》,是作者“一路烦花”笔下的一部​霸道总裁,文中的主要角色有白蔹宋泯,小说详细内容介绍:一睁眼,白蔹穿到了一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大小姐身上。听说她父亲是北城的新贵,白手起家声名远播;她的私生子大哥是个天才,考上市状元去了江京大学;私生子妹妹是隔壁国际班多才多艺的校花,温婉知礼;未婚夫是金融贵公子,校园学神,没拿正眼看过她……而她,就是个毫不起眼智商不高的普通人,开局就被赶出这个家门。白蔹:行吧,那她就好好学学习,努力做个......

《开局就被赶出豪门》精彩片段


任家。

任晚萱一回家就看到任谦在跟秘书吩咐,“烟草,你有渠道吗?多弄点烟草。”

秘书长点头。

陈爷的手下最近在大肆寻找各种烟草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其他人表面上和平,暗地里人都不知道调出去了多少。

湘城并不盛产烟草。

他们在全国各地寻找各种珍稀烟草,作为打开陈爷的敲门砖。

等任谦去楼上了,秘书长才看向任晚萱,“小姐,今天那个十五班的人找你道歉没?”

“没有,”任晚萱摇头,心里却挺不安,“校长也没找我,不会出什么事吧?”

就算十五班的人不来。

校长也总该来啊。

但是任晚萱一下午都没等到人。

那天发完脾气后,任晚萱也是回去才知道事情挺严重的,但她又拉不下脸去找校长。

便让秘书长解决。

“能出什么事,”秘书长对任晚萱的实力十分有信心,“他们还有其他什么办法?除了你,他们还能找出第二个人来协助他们拍这个宣传吗?”

听着秘书长安慰的话。

任晚萱心里平静下来,这点说的倒是没错。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耐下心来,看谁先沉不住气,实力就是一切,”秘书长笑着开口,“看着吧,明天他们就要来求你。”

**

图书馆。

白蔹刚与姜鹤坐下就收到了一条信息,是一串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码——

明天我们找个地方谈谈。

没有署名,白蔹知道是纪慕兰。

她没有回。

手机那头,纪慕兰看着没回的信息,也是气闷。

身边,许恩在跟行政总监开视频会议,他眉头拧着,“旗下没有烟草渠道?你们再找找,陈爷在湘城,机会难得。”

放在江京,他们连见陈爷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纪慕兰不是很能听懂这些人物,她跟许恩确实有很大鸿沟,如同纪衡所说的,带白蔹去不一定是好事。

她静静坐在一边听,没打扰他们。

许恩关掉视频,才看向纪慕兰,“她没答应你见面?”

“嗯。”纪慕兰点头,之后又摇头,“明天我直接去找她。”

许恩对白蔹并不在意,他只关心自己被拒掉的拜帖。

白蔹在图书馆研究江京大学预备营的app。

她化学不好。

一向懒得做上面的题,但很巧,江京大学预备营的app遇到不会的题可以跳过了。

白蔹今天做了一道物理题,一道数学题。

“开始刷题了?”姜附离刚到楼上,就看到有人在刷江京大学预备营的题,挑眉。

白蔹一手压着纸,一手拿着笔在计算一道题,穿着雪白的上衣,半趴在桌子上,图书馆灯光下,侧脸莹莹如玉,怎么看都觉得温雅漂亮。

她写作业的时候很认真,但今天总让人觉得她懒洋洋、慢吞吞的。

“那是什么?”白蔹就改变姿势,用手支着下巴,慵懒地抬了下头。

看到姜附离手中拿了一个玻璃瓶。

淡蓝色的水,里面凝结了深蓝色像是雪晶花一样的晶状物。

白蔹很快就被这漂亮的颜色吸引了注意力。

图书馆人不多,姜附离坐到她对面,微微靠着椅背,将瓶子推过去,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蓝晶花瓶。”

白蔹接过来,放下灯光下静静看着这瓶析出的蓝晶花。

“甘氨酸与碱式碳酸铜做的,”姜附离浅色的眸子总显得疏冷,此时坐在图书馆内,灯光流转下添了几分缠绵,“这蓝色你知道还有个名称吗?”

白蔹还在观察这蓝晶花。

从姜附离口中,她大概就知道这是用化学物做的。

“克莱茵蓝。”姜附离淡淡的。

白蔹点头,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说话间,姜附离看到了白蔹在做app的题,他稍稍坐直了些,状似无意的问:“开始做题了?”

他一直以为白蔹不想做题。

后面才知道她化学生物都稍微差了点,但又不见她学化学。

“对,”白蔹看了眼手机,然后笑,“它化学好像可以跳过了。”

某人深藏功与名,风轻云淡的开口:“挺好。”

姜鹤坐在白蔹身边,面无表情地翻着大词典。

“你们寒假,江京app会有一次地方性的集训,”姜附离伸手拿着白蔹的手机,稍微翻了下,“对化学比较有帮助。”

白蔹是第一次听到还有集训,若有所思。

九点。

图书馆关门。

姜附离看着白蔹收拾书包,凤眸微微眯着,他略一沉吟:“迟云岱今天做了很多好吃的。”

迟云岱是白蔹见过做饭最好的厨师。

对于他做的饭菜,她略有些迟疑,但还是“刷”地一下拉上书包外套,朝姜附离偏了下头,有些遗憾,“那就只能你去跟姜小鸟吃了,我要回去跟外公吃饭。”

纪衡这两天患得患失。

白蔹每天晚上都会回去陪他吃饭。

“你外公现在还没吃?”姜附离看她。

“嗯,你们去吃饭,”白蔹朝身后挥手,“我坐公交车回去。”

说完,公车就停下来,白蔹拿着书包直接上车。

姜附离面无表情地看着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远去,只给他留一个车屁股。

身边,姜鹤蹲在地上。

默默抬头看了姜附离一眼。

姜附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笑:“蹲下来是怕别人找到你?”



**

翌日,星期二。

白蔹中午没吃饭,要去补拍宣传视频。

依旧是上次那个摄影师,他认出来了白蔹,十分诧异:“白同学竟然也会梁体?”

白蔹还未说话,身边的校长就兴奋了,他目光炯炯地看着白蔹,然后又向摄影师解释:“对啊,而且白同学梁体写得很好。”

今天因为要补拍写大字的镜头。

白蔹脱了校服外套,露出里面的荼白色上衣,然后拿上狼毫笔。

“就在这个案板上写。”摄影师声音温和,既然是校长推荐的新人选,他们自然配合。

白蔹站在案板前。

一手按着宣纸,一手提着狼毫笔,眉眼都低着。

头发被一根木簪松松挽住。

太阳透过树缝又隔着玻璃窗,斑驳的落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得朦胧又神秘。

分明没有任晚萱那样的其他动作,现场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放轻呼吸。

她身上总有种莫名气质,与整个湘城千丝万缕的链接起来。

这种古今冲撞感实在是太明显了。

半天没有听到下一步动作,白蔹抬头,诧异地询问:“可以开始了吗?”

“啊,”摄影师回过神,“可以了,可以了,就这样,感觉很好。”

他打开机器。

白蔹这才悬着腕,在纸上落下一行字——

狂饮酒酣与寇尽,一人一箭闯酆都

这是在一中石头上的那行字,也是那天任晚萱一遍又一遍没写成功的字。

白蔹一气呵成。

落笔行云流水,她笔力劲健,气势奔放,昨天用黑笔写校长就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气势,更别说今天她用的是她最习惯的狼毫笔!

乍一看过去,都觉得那一字、一字的杀气与狂傲扑面而来。

这一行字,一眼看过去就能想象到那种奋勇杀敌的场面。

这就是书法的魅力。

这就是国人印刻在DNA里凭借着一行字就能感觉到的,热血沸腾的共鸣。

白蔹写完,也看了那行字有一会儿,很不满意,然后偏头看向摄影师:“我重来一遍。”

因为这是宣传,不需要多完美。

她没取下腕间的铱,这字腕劲还没达到。

白蔹正取下砚台,要把纸揉成一团。

校长连忙阻止了,他夺下白蔹手中的纸:“重来什么?写得这么好,为什么要重来?”

摄影师也回放了一下视频。

他不懂字体,但也能从白蔹这字体中感觉到震撼。

上次拍任晚萱的时候,他就知道书法家写字也是需要状态的,状态好了,写的就好,没有状态就如同任晚萱那样怎么写也不满意。

白蔹这字写得这么好,要是毁了,她写不出来这样的怎么办?

“白同学,就这样吧,”校长小心翼翼地把墨迹吹干,目光都没移开这幅字:“你先回班级,这字就这样了。”

这样子,生怕白蔹要把这张纸揉了。

很显然,他跟摄影师一样的想法。

白蔹:“……”

她张了张嘴,很想要解释。

然后被摄影师推出门外。

白蔹有些无语地看着被关起来的门,“校长,我的校服。”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校服被扔出来。

白蔹拿好校服,又看着门半晌——

行吧。

她慢慢往食堂的方向走。

因为拍摄的很快,这会儿大部分同学还没吃完,白蔹一进食堂,路晓晗就向她招手:“这里!”

路晓晗给白蔹打了饭。

**

一行人吃完饭,才回班级。

路上,刚好碰到八班那一行人。

任晚萱陈著他们也刚吃完,双方对彼此印象都不太好,不过至少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

任晚萱目光幽幽盯着张世泽。

张世泽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蔹姐,我们走,有脏东西!”

他夸张的说着,与十五班同学一道离开。

身后,任晚萱面色更差了,她原以为张世泽是故意来道歉的,怎么就这么离开了?

她身边,陈著也想起来上次那件事,“那件事怎么处理的?”

“不知道,”任晚萱心里也郁闷,她知道今天中午是拍摄时间,但是张世泽没找她,校长也没找她,“我去找一下校长。”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漏着诡异。

秘书长让她按兵不动,校长跟十五班人总会来找她的。

她一开始确实信心满满,根本没放在心上,但眼下时间都要过去了,还没见到任何一个人来与她道歉!

任晚萱才开始慌了。

她去校长室找他,但校长此时却并不在办公室。

任晚萱又忍着耐心等了十分钟,他才姗姗来迟。

“任同学,”看到任晚萱,校长十分诧异,而后又想明白什么,他笑笑,却不直说:“先坐。”

等任晚萱坐下。

校长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开口,“任同学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任晚萱看着校长淡定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有异,不如她与秘书长想象的那般。

“校长,”任晚萱仪态向来是没问题的,她很礼貌,“文旅宣传那件事,我外公秘书说的话,你别在意。”

这就是要给台阶了。

校长微笑着,声音很温和:“所以你原谅张世泽了?”

“大家都是同学。”

校长点点头,“那很好。”

其余的话就没再说。

任晚萱等着校长接过去台阶,校长一句“那很好”之后就陷入沉默。

见任晚萱还没走,校长诧异:“任同学还有什么事吗?”

她咬了咬唇,看着校长,几乎是有些屈辱的开口:“我会去拍摄宣传视频。”

“宣传视频?”校长从电脑面前抬头,然后笑了下:“这个啊,忘记跟你说,刚刚白蔹同学已经拍好了。”

任晚萱屈辱的面色瞬间转换为震惊,她心跳都漏了两拍:“什么?!”

校长继续淡定的朝她招手:“你不知道吧?白同学其实也会梁体,我正在看她拍摄的视频呢,任同学你也来看看。”

小说《开局就被赶出豪门》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任晚萱忍着惊惧。

走到校长身边看了过去。

视频刚好播放到白蔹写下字的那一瞬间,任晚萱是学过梁体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写那一行字的人,从运笔到转折,章法布局极其精巧。

她几乎看到的第一眼,就领会了仇学政经常说的“筋骨”两个字。

“怎么样,白同学写得不错吧,”校长翘着腿,忍不住开口,“这是不是就是仇老师说的入了状态?”

现在的人书写的时候,总会学习古人的书写方法。

大部分人都会看着真迹来猜测古人写的时候,是什么状态。

校长回顾着白蔹写字的那一秒。

他觉得白蔹那时候就像是顿悟入了状态,几乎全场的人都未曾反应过来。

“这种状态也只是运气好而已。”任晚萱看着校长,却回答不出来,她抿唇看着校长,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不相信一个她从未放在心上的白蔹,会处处超过她。

培训班就算了。

书法一直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地方,被任家、湘城一中的人捧了这么久,她甚至连有兰亭奖提名的仇薄卿都不放在眼里——

又怎么可能会承认白蔹能比得上她?

“只是一时的状态而已……”她拿出手机,给秘书长打过去电话。

“怎么了?”秘书长正与任谦在一起,“小姐您在拍摄了吗?”

任晚萱听到,手机那头传来了任谦的声音。

她手指紧紧捏着手机,垂着眸开口:“没事。”

她猛地挂断电话。

这件事……

不能让任谦知道。

她拿着手机,站在原地好半晌,然后给仇薄卿发消息。

师哥,你有跟老师说兰亭奖的事吗?

与此同时。

仇家。

仇薄卿收到消息的时候,刚回家。

大厅里,仇学政正在与文旅局的人商量事情,仇薄卿没有打扰,只站在一边等他们说完。

“湘城想申请一个书法协会真的办不到吗?”文旅局看着仇学政,有几分怅然,“那么多偏僻的地方都能有书法协会,我们湘城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全国书法家不计其数。

除了中书协外,各个小地方都有书法协会,唯独湘城没有。

文旅局已经向上申请三次了,都没通过。

“还是差了一点,”说着,仇学政也是叹息:“除非拿到兰亭奖,我们湘城名声大震,倒是有机会。”

拿到兰亭奖,前途一片坦荡。

中书协、甚至江京的某些家族都会抛橄榄枝,到时候替湘城申请书法协会要简单得多。

但今年仇薄卿能不能拿到兰亭奖也是个未知数。

“我相信小仇老师一定可以。”文旅局的人一脸希冀地看向仇薄卿。

仇薄卿没说话。

仇学政只是笑笑,然后叹气。

等文旅局的人走后,仇薄卿才看着仇学政,他抿着唇,十分不解:“爷爷,您为什么不推荐师妹作品入兰亭奖?”

“她现在心太浮,不适合。”仇学政摇头。

仇薄卿却不赞同,“您应该知道女生天生腕力就没有优势,她练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您对师妹的要求会不会太过严格?”

“你要这样说,”仇学政淡淡看向仇薄卿,“那江京的许雅君你听说过吗?18岁就被中书协主动邀请入会,她也是女生,为什么腕力这么强?”

一听这个名字。

仇薄卿就不说话了:“你这要怎么比?她老师是谁您不知道?”

拿她跟任晚萱比未免太欺负人了,他对仇学政的说法根本就不赞同。

仇学政摇摇头,仇薄卿从小跟任晚萱一起长大,又是同门师兄妹,对于出类拔萃的任晚萱自然是十分欣赏。

**

下午放学。

路晓晗跟白蔹等一堆人一起走在路上,“明天仇老师的演讲,我想找许茜看看能不能搞两张票,你们去不去?”

张世泽无所谓的转了下篮球,“放过我吧。”

“谁?”白蔹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戴上耳机。

路晓晗看白蔹一眼。

身边,宁肖默默开口,“仇学政老师,湘城很出名的书法家。”

连宁肖这种生人勿近的大学霸都知道了。

“哦,不去。”白蔹懒洋洋的开口。

“啊,”路晓晗知道白蔹刚来一个多月,就向她解释,“可那是北城的仇老师啊,北城书法协会的人,这次不知道是谁请动这座大山,竟然让他回湘城了。”

说完,她看向白蔹。

白蔹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

路晓晗在她身边,甚至听到了白蔹小声的背了个单词。



很6。

行吧,路晓晗又看看落后他们一步的杨琳,杨琳肯定不会去。

一中旁边。

黑色的车远远停在马路对面。

姜鹤坐在后座,将头趴在窗户上,远远看着校门口的方向。

他前面,姜附离微微敛眸翻阅着电脑屏幕,一张冷厉的脸上,寒气愈来愈重,明东珩坐在驾驶座,恨不得下车。

偏偏他兜里的手机再度响起。

明东珩都不敢看后视镜,连忙拿起兜里的手机,是姜西珏。

“你干嘛?”他小心翼翼地下车,压低声音,“不知道姜少在看高家给他发的文件吗?”

高家对于姜附离来说,是绝对没人敢触及的底线。

手机那头,姜西珏可不管明东珩遭受的待遇,只道:“中书协的邀请,希望咱姜皇能给出一幅字,话我带到了,你记得抽个空跟他说。”

说完,姜西珏不管明东珩的怒骂,直接挂断电话。

甩锅姿势相当流畅。

明东珩黑着脸,姜西珏不敢说,他就敢了?

他按着手机,劈里啪啦在四人群吐槽——

中书协有毛病?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姜附离练书法,还敢求到这来?

车内,姜附离按着眉心,拿出手机,一个电话就要给高家打过去,目光一抬,看到了不远处,一辆白色车边的女人。

三十多岁的年纪,穿着米色风衣,脖颈上系着紫色系丝带,脚上踩着高跟鞋。

极其时尚。

姜附离看着她的脸,好半晌,他偏头看向姜鹤:“那天晚上你白姐姐说跟谁吃饭?”

姜鹤趴在窗户上,不理他。

“姜鹤。”姜附离冷冷叫他全名。

一般这种时候,姜附离就是真的要发火了。

姜鹤也怕,他默默开口,“她妈妈。”

姜附离冷白的手指轻轻扣着手机屏幕,他看着窗外,考虑了大概五秒钟,给白蔹打过去电话。

“我快出来了。”白蔹声音挺诧异。

姜附离十分的风轻云淡:“你去后门,姜小鸟自闭症犯了,前门人多,我们在后门等你。”

姜鹤有自闭症白蔹是知道的。

并不怀疑,“行。”

车后面坐着的姜鹤:“……”

黑车的商务车缓缓开入一中后门,姜附离这车是江京配置的,但牌照却是湘城本地的牌照,日常出行并不显眼。

校门口,坐在白车内驾驶座的许恩看着那辆黑车。

稍稍有些愣。

纪慕兰正在给白蔹打电话,却没人接听,她有些怀疑白蔹将她拉黑了。

于是同许恩说了一句话,却见许恩望着一个地方出神。

“怎么了?”纪慕兰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却没看到什么。

许恩回过神,又摇了下头,“没事。”

只是心下犹疑,那车……

他曾经在江京远远见过差不多的一辆,整个车身都是防弹结构,不过他未曾瞧见里面的人,没想到湘城也有类似差不多的车。

**

学校后门。

白蔹早就到了。

天已入秋,她校服外套拉得很严实,这个点太阳已经半落山了,红彤彤的映下残光。

她穿着校服清清冷冷地站在马路边,握住手机的手指也是冷白的,隔帘送影,仿佛是初秋一幅清浅的水墨画卷。

明东珩静静将车停到她身边。

后车门自动打开。

白蔹站在原地,看着趴在椅背后的姜鹤,笑了,像是静默在画中的人影活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弱?”她上了车,伸手捏姜鹤的脸。

姜鹤抿唇,抬头。

姜附离警告地瞥姜鹤一眼,修长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敲着电脑。

今天明东珩似乎要去格斗场看什么新神擂台,姜附离给他放了假。

姜附离白天处理姜家的事,晚上得去一趟研究所,姜鹤死活要找白蔹。

纪衡跟姜鹤也认识了,这会儿跟白蔹回去纪衡没有意见。

青水街路口。

白蔹跟姜鹤下车。

姜鹤转身就要往巷子走,被白蔹拎着后颈拽回来了,挑眉:“怎么不跟你哥哥说再见?”

姜鹤:“……再见。”

姜附离目光淡淡掠过姜鹤,才对白蔹道:“他有任何事,给我打电话。”

毕竟姜鹤不是正常小孩。

等姜附离走后,白蔹才带着他往巷子里面走。

又长又绕的巷子,今天有不少工人在装路灯。

白蔹有些意外。

不过没多在意,等到纪衡院子里的时候,却发现院子里门半敞的,里面传来纪衡略显爽朗的笑声。

“小陈,你晚上一定要在这里吃饭,我下厨!”

白蔹一打开院门。

就看到纪衡坐在石桌边,手上拿着烟杆,眯着眼睛,深深吸了一口烟,“你别说,这烟草虽然没有牌子,比我以前抽的都还要带劲。”

薄薄的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来。

石桌上,摆放着一小袋用塑料袋随意装起来的烟草。

陈局一眼就看到外面回来的白蔹,眼前一亮,“白小姐回来了。”

纪衡手一顿,抽烟的速度略慢了点。

白蔹知道纪衡瘾大,只是不让他没节制的抽那么多,她向陈局打了个招呼,“我去给姜小鸟收拾房间。”

纪衡用烟袋指指白蔹旁边的一间房:“那是邵军以前住的,我下午收拾过,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

两人说话的时候,陈局不敢搭话。

直到纪衡问他,“你吃饭有什么忌口吗?”

陈局哪敢劳烦纪衡做饭给他吃,他有点想把那个做蛋糕的带过来。

他正在思考这个可能性。

纪衡的老人机响了下。

是纪慕兰。

“我在校门口等她到现在都没等到人,她又逃课?”纪慕兰也不打招呼,声音很冷,像是在生气。

说的自然是白蔹。

纪衡拿着电话,往门外走,将烟竖起来抽了一口,“她已经回来了。”

“我怎么没看到她?”纪慕兰声音拔高,她还想说什么,想起来刚与纪衡缓解,便道:“我的意思是,我一直在等她。算了,许恩刚收购了一家酒店,今晚庆祝,你们俩先出来,我跟许恩等你们。”

“不了,”纪衡声音平静,“我晚上要跟小陈喝两杯,你们要来可以来一起喝两杯。”

说完,他就挂断电话。

手机另一边,纪慕兰表情十分不好。

她实在不明白,她这么千方百计的给白蔹创造机会见许恩,是为了什么?

白蔹拎不清就算了,纪衡也这么拎不清?

“怎么?”许恩看着她坐回车内。

纪慕兰摇头,没有将不悦表现出来,“没事,我爸说让我们回去吃饭,但他住的地方你也不习惯,今晚他还有个朋友在跟他喝酒,我们还是先回去。”

青水街那样的地方,纪慕兰是不会带许恩过去的。

许恩略微点头,他没什么心思去跟纪衡还有他朋友喝两杯。

**

星期三。

仇学政在大部分学生的瞩目之下,来湘城一中大礼堂演讲。

校长亲自迎接。

甚至记者都来了两个。

“仇老,先坐,”校长将仇学政带到会客室,亲自去给仇学政泡上茶,“感谢您对我们高三学子如此关心。”

他是整个湘城名气大的正面例子。

“校长不必多说,我也是湘城长大的,”仇学政是为数不多考出去湘城的人之一,还小有成就,虽然回来的时间少,不代表他不关心家乡,“能为家乡做点事,我也很高兴。”

这一点,校长自然也知道。

湘城,尤其老一辈的人,对这里的情怀很高。

校长在整理会议桌上摆着的一堆东西,“今年学校有几个尖子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一飞冲天。”

他正说着,一张纸轻飘飘的落到地上。

“是听任先生说有这回事。”仇学政拿过茶杯,轻轻吹了吹。

刚要喝,就看到飘到地上的纸,他随意瞥了眼,一眼就看到纸上的四个字,他动作顿住。

“啪——”

他猛地放下茶杯,伸手将纸捡起来,“这是谁写的?”

小说《开局就被赶出豪门》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正在摆弄机器的工作人员也分外惊讶,他们面面相觑。

任晚萱已经丢下一堆人离开教室。

任家唯一的一个后代,她在任谦面前都极其任性,半点不如意都会耍脾气,在这自然能也不会收敛。

“任同学?”校长没想到一个晃神,任晚萱就离开了。

他叫了两声,非但没有叫住任晚萱。

她反而愈走愈快。

“校长,现在怎么办?”摄影师有些尴尬的合上机器前盖,看向校长。

陈著从位置上站起来,他看了张世泽一眼,冷冷道:“你不懂可以不要乱说话。”

然后向校长点头,“我去看看她。”

等陈著走后,校长才不知道用什么眼神看张世泽,“你这张嘴,你就不能不惹她吗?”

“实话也不让说了?”张世泽摸摸鼻子。

八班跟普通班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

因为长剑那件事,他最近都没跟八班班长一起打球了。

“行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们俩配合一下摄影师。”校长最后看了眼张世泽,头疼又无奈,“没事,我去跟她交流。”

八班跟普通班的矛盾校长也知道。

他让李老师带八班就是希望化解八班跟其他班的矛盾,有效果,但不大。

这次湘城的文旅宣传很重要,缺了谁,也不能缺任晚萱。

一瞬间三个人都走了,张世泽看着白蔹。

“两位同学,”摄影师连忙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咱们去楼下,拍一下学校的千年石碑吧。”

**

这边。

任家的车就在校门边,任晚萱不顾陈著跟校长的话,直接上了车,“去老师家。”

任晚萱的老师就是仇老师,司机也知道。

仇老师家住在湘城城楼那一块,有些偏,但是一栋独楼。

她过去的时候,仇老师在见文旅局的人。

“这是晚萱,你们也知道,我晚年收的学生,”仇老师大概六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对着文旅局的人笑道:“很有天分。”

文旅局的部长才调过来,对任家的人不清楚。

也没听过任晚萱,书法各大比赛上也未听过任晚萱,就只逢场作戏般的夸一句。

最后话题又转到仇老师的孙子身上,“果然英雄出少年啊,薄卿也是,年纪轻轻就拿到了兰亭奖的提名,今年是不是还要冲击兰亭奖?”

兰亭奖三年一次,仇薄卿六年前就拿到了提名。

当时在书法界轰动一时。

不少人都在猜测今年仇薄卿会不会参加。

“看他自己。”仇老师笑了笑,脸上自豪之色很是明显。

任晚萱看着话题一两句就被转到仇薄卿身上。

她站在老师身边,低头,嘴边笑容却扭曲了一瞬。

等人都走了,仇老师才看向任晚萱,放下茶杯,他面容平和,但一双眼睛却极其犀利:“听你爷爷说,你最近书法有进步,上来写两个我看看。”

两人来到书房,任晚萱拿着狼毫笔。

提笔认认真真落下一个“永”字。

笔法精到,可以看的出来确实有几分功力,尤其是她还是一个女生,天生腕劲小的情况下。

在书法上,她也确实算是个天才。

“老师,今年的兰亭奖,我可以参加吗?”任晚萱放下笔,询问。

仇老师盯着她这个“永”字。

摇头,“你年纪还太小,师兄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笔力比你稳多了,你再等等。”

“好。”任晚萱低头,挺乖巧的模样。

她在任谦、在学校敢任性。

但是在仇老师这里却不敢,在老师看不到的地方,眸底却又几分阴鸷。

师兄,又是师兄……

“你今天不是在学校?”仇老师伸手拿了本临摹,笑着问起了家常。

任晚萱撇嘴,将事情说了一半。

“那女生学的什么字体?”仇老师诧异,书法界本就男多女少,任晚萱是他少见的有天赋的女生。

没想到湘城一中还有一个。

“馆阁体。”任晚萱开口。

馆阁体?仇老师一听,也就不再问了。

任晚萱看仇老师有会议要做,便拿出手机,给人发消息——

师哥,老师今年不让我参加兰亭奖,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对方回的慢:你年纪太小了,还不够。

——可你也是十八岁就参加了啊。

任晚萱抿唇。

她的实力分明与仇薄卿不相上下,但仇薄卿圈内尽知,就因为他十八岁拿到了提名,被团队大肆宣扬。

仇薄卿分明十八岁就能被仇老师主动推荐去参赛,到了自己就一拖再拖。

再等等,再等就是三年后了。

她拿出手机,给任谦发消息——

老师不同意今年推荐我的作品,他就那么怕我取代师哥最小年纪的兰亭奖提名?

**

白蔹这边。

正面无表情的配合摄影师。

“同学,你给点表情啊?”摄影师将镜头对准白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稍微有一点表情啊!你背后可是白湘君在湘城留下的唯一笔墨!你怎能如此面无表情?”

张世泽在一边站着,恨不得替白蔹上去。

“姐,”张世泽也有些忍不了,他指着石碑上刻的字:“你看到这字没有表情吗?这是她当初最后一战,用长枪在石头上刻的字,你怎么能做到如此无动于衷?!”

白蔹淡淡看向张世泽——

你再跟我大小声试试?

张世泽:“……”

他沉默地看向摄影师,耸肩,意思是我爱莫能助了。

拍摄助理走过来,慢慢走到白蔹身边,轻声向她科普,“这个是她生前最后给白家军留下的字,你想象一下,就最后一战,她让陈野大将军带领年轻战士撤退,剩下年老的精锐队与她一起共同赴死,你就想想这种感觉……”

白蔹侧头,看着几步远处一人多高的石块。

这是立在湘城一中最中心的一块石块。

她知道这块石头。

但这也是白蔹来学校之后,第一次看它,一人多高的石头,饱经历史风霜,长枪在石块上刻下的字被人加深了印记,上面只留下了一句词——

“狂饮酒酣与寇尽,一人一箭闯酆都!”

每个字都入木三分,行枪狂放,字字鸾舞蛇惊,一眼看过去只觉扑面而来的杀气,将这句词的狂野豪情展现得酣畅淋漓,日光反射下,似乎下一秒就能破空而出。

白蔹偏头,第一次正视这一行字。

日光耀眼,女生偏头静静看着巨型石头,日光反射的冷芒将她整个人映得过分朦胧,隐约能看到聘婷身姿。

她偏又穿着干净的一袭素衣,木簪挽发。

这一瞬间,像是穿越千年岁月,踏着几年前的历史长河与迷雾,跨过重重险境才看到如今这一幅壮丽的画面。

“有了!”助理连忙看向摄影师。

摄影师早就抓住了机会,拍下这一幕,“确实有了,这个场景太好了!”

就这一幕,可以用作宣传的正片,完全不用剪辑。

“两位同学,非常不错,”摄影师反复看自己拍下的一幕,然后抬头,眉眼带笑:“镜头感实在是太好了。”

就这两位的条件。

拿到娱乐圈都非常能打,尤其这女生,刚刚一瞬间的情感简直了。

拍完的白蔹与张世泽出了校门。

今天星期六,奶茶店人依旧有很多。

两人刚出来的时候,杨琳正从奶茶店出来,她手背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伤痕。

“hi。”张世泽向杨琳打招呼。

杨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张世泽习惯了。

白蔹收回看杨琳的目光,三人一道往前面走去,张世泽家就在前面不远,白蔹要去公交站,杨琳则是去张世泽家里的花铺拿了一朵百合,又放下钱。

杨琳家住在一个筒子楼。

她延着又长又黑的楼梯往上走,楼梯上摆放着脏乱不堪的垃圾,即便是这个天气,依旧是苍蝇乱飞。

她家在四楼。

筒子楼一层住户很多,四楼一共有十几家。

杨琳家在楼梯左边,她刚到四楼,楼梯右边的老奶奶开了门,她看到杨琳,低声道:“我刚刚看到你爸回来了。”

杨琳点头,漆黑的眼睛没有波澜。

老人家叹息一声,然后将手里一个包子递给杨琳:“我看他今天好像没喝多,哎……等你长大就好了。”

杨琳摇头,她没有接包子。

也没有说话。

只拿出家里的钥匙,静静地去开门。

这句话她已经听麻木了,要长到多大才算长大?

从五岁时,她就开始期待长大。

现在已经十八岁了,算长大了吗?

她不知道。

一开门,就听到电视机巨大的声音,狭小的大厅烟雾腾腾。

几天没洗澡的中年男人坐在沙发上,桌上摆着炸鸡还有几个易拉罐,老旧的沙发边一地鸡骨头。

应该是赢钱了。

他看了杨琳一眼,立马摇晃着起身,略长的头发凝结在一起,嗫嚅着又掏出一把零钱:“小琳,对不起,爸爸前两天喝多了,你、你吃饭了吗……”

杨琳没理会他。

直到看到自己房间锁被人撬开。

她一愣,然后猛地冲过去打开房门,房间被翻的乱七八糟。

“砰——”

她用力关上房间的门,将门保险锁上。

爬到床底掏出一个上了锁的铁盒。

锁完好无损。

她松了一口气,然后坐倒在地上,剧烈喘气。

好半晌,才从书包夹层翻出今天发的工资,整整齐齐放到铁盒中。

这才慢慢将自己房间收拾好,又拿出鲜艳欲滴的百合花,放在一个塑料瓶中,摆在窗台上。

杨琳坐在床上,静静看着那一朵百合花。

微喇的花瓣纯洁如雪,纯白典雅,是整个房间唯一的亮色。

她看了好一会,才慢慢拿出书包里的那瓶绿色药膏,给手臂上腿上以及腰腹上上药。

褐色的膏状物慢慢化开在青紫处。

隐隐泛疼。

**

与此同时。

一辆车缓缓驶入湘城。

纪慕兰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不变的街道,意兴阑珊。

“有消息说这里要发展旅游业。”男人朝纪慕兰笑笑,所以他来实地考察在这里开酒店的可能性。

听闻这话,纪慕兰坐直。

她看着男人,知道他消息向来敏锐。

他这么说,湘城旅游业发展起来的可能性到达80%。

湘城最大的酒店就在城中心,二十六层楼,“什么时候见见你爸,还有你女儿,以后总要一起生活的。”

他按了下电梯,偏头询问。

“我爸就算了,他肯定不见我,”纪慕兰淡淡道,提起白蔹,她顿了一下,“她这两年也吃了苦头,希望这次她能知道好好努力。”

“不要给孩子太大压力。”电梯门开了,男人进去,按下楼层。

纪慕兰妆容精致,举手投足间都是风雅。

即便年过四十,依旧风采不减,一路上回头率极高。

听着男人的话,她扯了扯嘴角,却没说话。

他的儿子十分出色,自然能轻松说出这句话,若俩人调换,他未必有她冷静。

出了电梯后,纪慕兰冷静的伸出拨出一个电话。

**

白蔹还在图书馆。

接到纪邵军电话的时候,正在写生物卷子。

生物比物理简单的多,高三的卷子,连纪衡都能做出来几题。

“阿蔹,”手机那头,纪邵军刚给一个孩子上完课,他夹着画板,皱眉:“你妈回来了,知道吗?”

“昨天跟我打电话了。”白蔹开口。

“嗯,”纪邵军点头,“等会跟我去见见她,有话好好说。”

“哦,”白蔹慢吞吞的说着,等挂断电话,她松松靠着椅背,偏头弹了下姜鹤的脑袋,“我等会要出去吃饭,你先回家?”

姜鹤捂着脑壳,睁着眼睛看白蔹:“我等你。”

白蔹:“……行。”

她等明东珩从黑水街赶过来,才出发去万和楼。

万和楼。

纪邵军没有先进去,他坐在外面阶梯上,一边抽烟一边等白蔹。

眉头皱起。

“舅舅。”白蔹看了一会儿,才站在他面前,挑眉,“怎么不进去?”

纪邵军掐掉烟,他看着白蔹,欲言又止。

他不说话,白蔹就这么站在他面前,一边背单词,一边等他,并不着急。

“有件事我要提前跟你说,你缓一下,”纪邵军看着白蔹,好半晌,才拍拍衣袖站起来,又斟酌半晌,才开口:“你妈妈带了一个叔叔过来。”

白蔹有些诧异,大概有那么十秒,她理解了纪邵军的意思,懒懒一笑:“真好。”

这是现代,女人可以自由离婚,可以不受世俗束缚。

白蔹为她高兴。

纪邵军在这踌躇了这么久,就是怕白蔹心里难过。

父亲接私生子回来,母亲又将要再婚。

他想了白蔹的一万种反应,唯一没想到的,是这种反应。

“行,真是长大了,”他叹息一声,低眸拍拍白蔹的肩膀,“走,跟舅舅一起进去。”

包厢内。

纪慕兰跟一个男人相邻坐着。

“放松,”男人笑着安慰着纪慕兰,“我已经找人在安排了,一切都会好的。”

他依照纪慕兰的要求,给她女儿找了学校。

就是……

男人有一点担心,他其实不推荐纪慕兰的女儿去那个学校。

国际学校都是从小一路直升的学生,竞争压力大,而纪慕兰说的,她女儿学文,成绩不太理想。

进这个学校压力太大,差距过大,很容易受打击。

他正想着,门口服务员声音响起,接着门被打开。

应是她女儿到了。

纪慕兰与男人都抬头,看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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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邵军带着白蔹进门。

纪慕兰已经两年多没见白蔹了,此时一见,却觉得恍惚。

与她记忆中差别太大了。

她的女儿穿着一袭白色长裙进来,碧绿的腰带将腰腹微微收紧,步步生兰。

手中拿着手机,略带懒散的姿态,包厢灯亮,她一眼看过来,漆黑的眼眸像被墨笔晕染过一般,折射出漫天星光。

男人也是一愣,听纪慕兰描述的女儿,他一直以为对方是个顽劣不堪的少女。

没想到看上去却很文静。

还有纪邵军,他原以为在湘城长大的纪邵军多少会有点怯场。

却没想他落落大方。

男人站起来,诧异又礼貌地与纪邵军打招呼,他戴着眼镜,轮廓分明,看得出保养得很好,年近中年身材半点没走样:“你好,我叫许恩,跟慕兰在一次航海会展中认识的。”

儒雅、气度不凡,又谦谦有礼。

看得出来,他家境教养都很好,看人的时候,没有任家那般刺目。

纪邵军看许恩一眼,表情比方才好了不少,他与许恩握手,“我是她的哥哥,纪邵军。”

两人坐下。

白蔹看着纪慕兰,一直没说话。

“你为什么一直在玩手机?”纪慕兰穿着精致剪裁的衣裙,肩膀上搭着披肩,形状姣好的眼睛眯着。

她看着白蔹一直摆弄着手机,眸色沉沉。

白蔹怔了一下。

她又抬头看着纪慕兰。

收起了手机。

“纪慕兰。”纪邵军抬眼。

纪慕兰就收回目光,不看白蔹,对纪邵军道:“我会带她去江京,许恩给她找了国际私立学校。虽然大部分都是学理的,但也有文科,毕业直接对接国外大学。”

这不是商量。

而是通知。

纪邵军还未说话,白蔹就低垂着眉眼,慢悠悠地开口:“我不去。”

纪慕兰眼看就要生气,看了眼许恩,又怕他看了笑话。

于是“腾”的一下站起来,她睨着白蔹:“你跟我来外面一下。”

白蔹抬头,修长有力的手压着桌子站起来。

纪邵军想跟着出去,却被白蔹看了一眼,他意识到白蔹不想让他出去,迟疑了一下。

对面,许恩笑了笑,开口,“纪先生,让她们母女俩说话吧,你跟我说说慕兰小时候的事……”

迟疑了一下,纪邵军没有追出去。

纪慕兰早就跟他说了,许恩是江京人。

他也知道,白蔹去江京会得到更好的发展。

走廊上。

纪慕兰优雅的踩着高跟鞋,才堪堪比白蔹高一丁点儿,“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才让你进那个学校?你舅舅说你听话多了,以后就不要再如此顽劣,许家规矩比白家大的多,你听好……”

两年了,再次面对白蔹,纪慕兰心口依旧烦闷。

白家将白蔹赶出来,无疑是在她脸上扇巴掌。

她咽不下这口气。

“我是你的一件物品吗?”白蔹按灭手机,开口。

她就这么看着纪慕兰,杏眸漆黑深邃,并无其他情绪。

“你什么意思?”纪慕兰看着白蔹,胸口剧烈起伏:“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好?我为了你付出了多少?给你请最好的家教,让你进最好的班级……”

白蔹静静地听她说完。

对于纪慕兰说的一切她并没有感知多少。

“我是你用来炫耀的工具吗?”白蔹轻声道:“两年了,两年你才回来看我。我一个人在白家,面对白启明,面对白少绮,面对白少柯。你为我好,为什么不带我一起离开?”

纪慕兰一愣,又立马反应过来,皱眉:“你留在白家才能得到最好的教育,我是为了你着想。”

“无所谓了。我现在户口在外公那,所以,我的以后的生活你不用管,”白蔹朝纪慕兰礼貌点头,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对了——”

她回头,嘴边笑容散漫:“回去看看外公吧。”

白蔹说完,又拿出手机给纪邵军发了条消息,就离开万和楼。

她对纪慕兰没什么感情。

可脑海中翻出的记忆却在一点一点灼烧她的情绪,她走出万和楼,又蹲在地上,静静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漆黑的眸子反射着冷月。

她双手环住膝盖,好半晌,才翻出手机。

手机上有一张刚刚在饭桌上偷拍下的照片。

是纪慕兰的。

她看着这张照片,指尖轻轻抚过屏幕那张脸,然后十分小声的开口:“娘亲……”

纪慕兰。

长得很像她娘亲。

**

姜附离刚回来,他本打算带姜鹤先去吃饭。

却在车子驶过街道时,看到蹲在路边的白色身影。

“停车。”他猛地坐起。

车子缓缓停下。

姜附离在对面,隔着窗户,隔着万千灯火,隔着万里长河,静静看着白蔹,犹如第一次那样,她在看月亮,他静静看着她。

对方一身素衣,背对着路灯蹲着,雪色的裙摆逶迤在地上,开出片片兰花。

她明明没什么表情,只静静看着一个地方。

姜附离却总觉得她此刻是支离破碎。

碎成一片一片的,散落一地。

姜鹤也看到了白蔹,他从椅子上爬下来,就要下车。

被姜附离冷冷的拎着后颈。

姜鹤瞪大眼睛,十分控诉。

姜附离瞥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将他按到原位上:“又不会说话,回去。”

他下车,又把车门关上。

姜鹤:“……?”

真的没有警察来管管吗?

驾驶座的明东珩,他瞥了后视镜一眼。

表示爱莫能助。

姜附离走到白蔹身边,平时警惕力那么强的人,此时却没感觉到他靠近。

他蹲在白蔹对面,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轮圆月。

姜附离看了一会儿,然后点评:“你是计算过,这个角度看月亮比较亮?”

白蔹回过神,一抬眼,就看到容资绝滟的脸,冲击力很强,对方一双凤眸淡淡眯着,正挑眉看她。

他即便是蹲着,姿态也分外优雅。

“啊,”白蔹以为他今天会回来很晚,她按灭手机,“你怎么会这么说?”

“我以前上课喜欢坐最后一排的一个位置,”姜附离看着她,那一双眸子极浅,极清,“学校论坛就传言那个位置听课效率最好,因为我计算过。”

“但实际上,”姜附离慢悠悠的开口,“教授说我坐前面他不敢说话,就拜托马院长让我尽可能坐后面。”

白蔹有点想笑,她下巴搁在手臂上。

能想象出来,教授不敢说话,又不敢找他。

只能默默拜托别人转告。

“你这么早出来,吃了吗?”姜附离看了眼她的表情,这才站起来。

白蔹摇头。

预料之中。

他见她还懒洋洋的蹲在地上,不是很想动。

姜附离伸手,低敛着眸,“走,带你去吃点一般人吃不到的。”

白蔹半仰着头。

她盯着那只莹润修长的手看了半晌,空气中,似有淡淡的银丹草气味流动,路上车流不息,背后是万家灯火。

她伸手。

抓住了这个湘城的一点温暖。

**

姜附离带着白蔹去吃饭,不是万和楼,而是一家巷子里的私人住宅。

明东珩敲门的时候,屋内的人骂骂咧咧拿着菜刀出来:“敲什么敲,是不是需要我敲你一锤……锤……”

“吱呀——”

门一开。

男人目光看到明东珩身后穿着水墨色风衣的颀长身影,对方正淡淡抬了眸,浅眸冷如泉,在他身上掠过。

男人如机关枪般的嘴像是被按了个开关,瞬间闭上。

他温和地打开房门,嘴边挂着笑意。

礼貌退到一边,让一行人进去。

目光触碰到白蔹时,不由瞪眼。

然后伸手死死抓住明东珩的衣摆,用眼神示意明东珩——

怎么会有一个女生?

明东珩诧异的看他,“迟律师,你抓我干嘛?”

迟云岱:“……”

他抬了下下巴,余光注视着白蔹的方向,使着眼色,眼睛都快抽风了。

明东珩皱眉:“眼睛疼?”

迟云岱:“……”

他累了。

迟云岱忽然放下手,面无表情的转身关门。

拿着刀去厨房。

**

万和楼。

纪慕兰忍着怒气再度回包厢,纪邵军收到白蔹消息的时候,就知道这母女俩没谈好。

他不意外,纪慕兰性格强势,控制欲又强。

白蔹虽乖,但很有自己的想法,比如每天蹲点纪衡床头。

“哥,你帮我劝一下她,”纪慕兰坐下来,平心静气的同纪邵军道:“我一定要带她走。”

纪邵军没说话。

纪慕兰就看着许恩。

许恩给了她一个“你放心”的眼神,然后笑着抛下饵料:“纪先生,你也知道,江京私立学校师资强大,对接国外。文科外交官产地,她去那里进修,以后绝对会比在其他地方好。”

外交官,对于湘城来说是一个难以企及的职位。

纪邵军摇头,“她想在湘城读完高中。”

这是刚刚白蔹发给纪邵军的原话。

“哥!”纪慕兰皱眉,她“啪”地一声放下筷子,“你们不想离开这里,也想要她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

“纪慕兰,”纪邵军抬头,“回来这么久,你有问过阿蔹在想什么吗?你知不知道她现在转理了?”

“转理?”纪慕兰眉皱起,“都高三了?还转理?!”

她看了眼许恩,因为许恩在,她强忍着——

没将白蔹高一被理科班老师赶去学文这件事说出来。

许恩的儿子在读江京大学读大三,正在申请考研。

让她在许恩面前说这个,她根本就说不出口。

“你们能不能别跟着添乱?”纪慕兰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让她吃个苦头,她才知道努力。你不知道她练个古筝都能睡着,硬生生把老师气走。再不好好管教,只由着她来,以后她怎么在社会上混?”

“孩子都有逆反心里,”许恩倒是没想到白蔹竟然这么叛逆,他怕两兄妹吵起来,安抚纪慕兰:“学理也行,这孩子可能是喜欢理科,也不是没有出路的。”

许恩也就随口一说。

高三还去文转理……怕就是纪慕兰说的,叛逆。

什么出路,他也没想好。

纪邵军没回答许恩。

他强忍怒气,手按着桌子起身:“纪慕兰,你把她一个人留在白家也就罢了,能不能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我跟爸也不想着她考什么北城大学,没想着她能考出什么成绩出来,她想学理就让她学怎么了?”

“还有,阿蔹古筝只学了一年,就已经弹得那么好了,你是还要她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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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二楼。

公共卫生间门口,一片混乱。

一个穿着精致的老人将一个五六岁哭闹不停的小孩抱在怀里轻哄,目光森冷的看向前方,“宝贝乖。”

“不要!”小男孩挣扎着哭闹,“奶奶!他推我!”

老奶奶心疼的看着男孩头上的红肿,给身边的保镖一个冷冷的眼神。

对方就反应过来,立马将蹲在一边的姜鹤提起来,“你是哪家的,家长在哪?长没长眼睛!把我们家小少爷都推到地上了!”

“奶奶,我要他的手表!”小男孩看到姜鹤被提起来,这才破涕为笑,“他的手表会发光。”

不用老人提醒,保镖立马去扯姜鹤的手表。

忽然被提起来,一直沉默的姜鹤忽然剧烈挣扎。

嘴里一边发出怪异的声音,一边去咬保镖的手腕。

保镖没料到他有这么大劲,不小心被咬到,“小畜生!”

他连忙掐着姜鹤的脖子迫使他松口,然后狠狠掐住他的手腕,讨好的递给小男孩。

“你们在干嘛?”路晓晗跟杨琳两个人听到声音赶过来。

路晓晗立马就给白蔹打电话。

杨琳一句话没说,跑过去想要阻止那个高壮的保镖。

老太太上下打量着杨琳跟路晓晗。

杨琳头发几乎遮住了整张脸,身上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她穿着最普通不过的校服。

老太太很快就收回目光,并不在意二人。

见孙子摘不下来姜鹤的手表,老太太走过去,帮着孙子强制地将姜鹤手表扯下来。

白蔹一上楼,就看到姜鹤被一个男人掐着脖子控制,他不停的踢打那个男人,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看得出来情绪在崩溃边缘。

杨琳跟路晓晗去抢姜鹤,被男人轻松地挡住。

一个老人正用力把姜鹤的手表扯下来,姜鹤手腕已经红了。

“砰——”

她直接抬脚,将男人踹到在地。

然后伸手接过姜鹤。

姜鹤浑身颤抖,双眼几乎都没有焦距,只是不停地打着寒颤。

脖子红肿,手腕也是红的。

“姐——”毛坤刚上来,白蔹就将姜鹤放到他手上。

然后转身一脚狠狠踩着男人的胸口!

毛坤甚至能清晰的听见两声卡嚓声,这是肋骨断裂的声音。

白蔹目光缓缓转到那个老太太身上。

她敛着眸慢慢走过去,嘴角缓缓勾出的笑,像是一步一步踩着尸海走过来的罗刹。

老太太手护着孙子,被她寒凉的眼睛一看。

不由自主往后倒退。

“啊。”白蔹站定盯着她另一只手里的黑色手表,一双杏眼微眯着,直接拎着老太太的衣领,一手狠狠掐着她的脖子,一手不紧不慢的将表拿回来。

“你、你……”老太太倏然被提起,有些喘不过气来,惊惧地开口,“你、你敢!你知道我女婿是谁吗……”

白蔹手指渐渐收紧。

路晓晗终于回过神,她从地上爬起来,扶住白蔹的手,冲她摇头:“阿蔹!”

白蔹垂眸盯着老太太看了半晌,终于在她咽气之前,松开手。

老太太跌倒在地上,手捂着脖子不停咳嗽。

白蔹转身去看姜鹤。

姜鹤还在颤抖,她一手搭上姜鹤的脉搏,一手将他抱过来,眼睫微微垂下,过分精致的脸被笼着一层阴霾。

毛坤冷冷看着老太太那一行人,压低声音,“姐,我要不要……”

他手在脖子上轻轻一划。

“想什么呢?”白蔹探出来姜鹤有些应激,瞥毛坤一眼,风轻云淡:“法治社会。”

毛坤:“……”

不知道为什么,他姐说这句话挺好笑的。

“行,”毛坤并不在意,“有麻烦再找我,这种小事都用不了我干爹出手。”

“阿蔹。”路晓晗没听到白蔹跟毛坤的对话,只是担忧地看向老太太那边,“那个人我看着好像不是什么普通人……”

毛坤挠挠头,“是吗?”

他怎么看不出来。

**

之前姜鹤被抓着,一直当作没看见的图书管理员,见老太太这一方竟然处于弱势,这才惊惧着叫保安过来维护治安,“李老太太,您没事吧?!”

他们扶起老人。

“找死!”老太太被扶着站起来,身边是几乎被吓傻的孙子,她看着白蔹的方向,哑着嗓子道:“都愣着干嘛!还不报警!”

警察很快就过来将一行人参与这件事的人带去警局。

白蔹带着姜鹤,全程都十分配合。

警车上,姜鹤一直身体颤抖趴在白蔹腿上,白蔹伸手缓慢拍着他的脊背。

“家长联系方式。”警员拿着小本子在登记。

姜鹤依旧趴在白蔹腿上。

白蔹眯着眼眸,敛着的瞳仁还有未散的戾气,她穿着襦裙,就这么坐在这里,好看的眉眼懒懒地。

她说了纪邵军的号码。

纪衡年纪大了,白蔹不想折腾他跑这么远。

警员点了点头,偏头让人去联系,紧接着问下一句:“为什么打他们?”

皮肤冷白的少女坐在黑色的车座上,整张脸被阴影笼住,那双半敛的眸子极其幽冷,过分精致的面容让她看上去像只漫不经意的鬼魅妖物,她对这件事知道的不多,淡淡的:“他们先动的手,还抢手表。”

手表已经被警员拿走作为证物。

一切都很顺利。

简直是警员遇到最好问话的嫌疑人,他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打人是不对的,有事可以找我们,你打的那个人身份可能有点不好惹。”

他难以想象,面前这个看起来乖巧无比的女生,是怎么将一个保镖打成那个样子。

可刚想完的下一秒,警员背后满是细汗,他合上记事本。

忽然意识到——

从这个女生上车之后,他几乎都在被她牵着走!

甚至此时还在为她开脱。

这是作为一个警察的大忌,他忽然看向白蔹,密密麻麻的寒意从脚底心窜起。

先前的在面对那些高智商的罪犯,他都未曾有这种感觉!

纪邵军刚给一个要艺考的学生补完课。

今天白蔹跟纪衡要来吃饭,他与沈清正在菜市场买菜。

相处这么长时间,纪邵军也从纪衡那得到了白蔹爱吃的菜。

“真奇怪,”沈清听着这些菜,倒是意外,“我以为她会喜欢北城的菜系,没想到她喜欢的依旧是湘城菜系。”

她记得白蔹第一次来吃饭,她做的就是北城菜系。

难怪白蔹当时没吃几口。

“阿蔹也是我们湘城人。”纪邵军不乐意沈清这么说。

兜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纪邵军一手拿起一颗青菜,帮沈清挑菜,一手接起:“喂,你好。”

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

“什么?”纪邵军忽然抬头,他放下手里的青菜。

看到纪邵军这样子,沈清心里也是一突,让她想起了几年前,“怎么了?”

她连忙放下菜,跟上去。

“去警局。”纪邵军来不及解释,直接往菜市场大门口走去,与沈清打车去警局。

**

警局。

老太太跟她孙子被好好安顿在招待室。

纪邵军跟沈清到的时候,警察刚做完笔录。

“阿蔹?”看到白蔹没事,纪邵军狠狠松了一口气,“到底怎么回事?”

姜鹤还在低着头。

纪邵军看着白蔹半抱着姜鹤,认出来,那是她的朋友。

白蔹手机被警察收走,她抬头看着纪邵军,摸摸鼻子,认错:“我把人给打了。”

“你打人?”沈清看着眉眼漂亮的白蔹,低敛着眉头,连忙转头对警察道:“警察大人,你们可别冤枉人啊,你看这孩子,像是会打人的吗?”

她嗓门大,说话的时候有点像个蛮不讲理的泼妇。

早就忘了,白蔹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她还说白蔹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

警员都被她这么蛮不讲理的一吼,直接愣住在原地。

白蔹在一旁无辜的眨眼。

还好还好,她也不算很会打。

对方肋骨也就断了那么一二三根吧。

沈清与纪邵军被警员带出去了。

白蔹继续坐回椅子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慢慢拍着姜鹤的背部,慢悠悠地道:“你怎么还没恢复好,再等下去小毛同学要炸了这里了。”

外面。

沈清还在与警员喋喋不休的说着。

纪邵军皱眉,只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警员带纪邵军去休息室去见那位老太太,他看着纪邵军像是个冷静的,压低声音提醒:“你们俩最好请求对方原谅。”

白蔹还是个学生,姜鹤现在有应激反应,他们将两方隔开。

走廊尽头的休息室。

是方才的李老太太与她孙子。

警员一打开休息室的大门,沈清就感觉到里面不同寻常的气氛。

“局长。”开门的警员十分恭敬,“人我带来了。”

局长并没有回话,他正在与人陪笑,“李老太,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秉公处理。”

李老太太手里抱着孙子。

若是白蔹在这,一定能看到——

他们说拿去做“证物”的手表,此时正被这个小男孩拿在手里把玩。

李老太太眉眼凌厉的扫向沈清与纪邵军,她“啪”地一声放下茶杯:“带他们来干嘛?”

方才还跋扈的沈清一听警员叫里面的人“局长”,表情就变了,她一句话没敢再说。

面对普通民警,她还敢大声说话,可局长这种哪是普通老百姓能见到的,平时也就在电视新闻上看看。

她下意识的抓住纪邵军的衣服。

“没听到李老太太的话?”局长没看纪邵军与沈清,瞥警员一眼,“还不快带走。”

警员连忙将两人带出去。

“警、警察同志……”沈清声音紧张。

“这位阿姨,”警员抬起眼皮,看沈清一眼,严肃道:“我看你们还没弄清楚这件事,你侄女打的是谁你知道吗?”

沈清一愣。

“陈家你们知道吧?”警员看着沈清与纪邵军,再度叹气:“你说何必?为一个手表闹到这种地步,她很显然,想计较到底,你们最好做好准备。”

整个湘城,谁不知道陈家、任家这两大家族。

“纪、纪邵军,”沈清抓着纪邵军的衣袖,嗫嚅着开口,“你给你弟打个电话吧……”

如今这种情况,他们这种普通人肯定是插不了手。

好像……

也只能找任家了。

警员本来要走了,听到沈清的话,脚步一顿。

他诧异的看着穿着朴素的纪邵军沈清二人,这俩也是有后台的?

休息室门打开。

李老太太抱着她孙子出来。

她孙子手里拿着姜鹤的手表,手表屏幕亮起一道蓝光,无声的亮着,是一个通讯电话。

没有人接听。

又很快熄灭。

与此同时,白蔹被收走的手机也开始震动。

但是在场所有人都没看到。

小男孩一手拿着手表,一手比着一个小手枪的姿势,冲着纪邵军沈清二人嚣张的开枪。

李老太太显然也听到了沈清对纪邵军说的话。

她几乎是冷笑。

整个湘城,谁不知道陈港是她女婿,她外孙陈著更是以后要上江京大学的人。

尤其是陈港,最近一个月在湘城意气风发,任家人都要讨好他。

连任谦看到她都要以礼相待!

“你要打电话?”李老太太放下孙子,她看着纪邵军与沈清,一手摸着自己的脖子,似乎还能感觉到白蔹掐她脖子时的窒息感,声音沙哑又阴狠:“随便你打给谁,我就这么告诉你们。今天这件事,我绝对不放过那两个,就算是你把任家、把任谦本人请过来,我也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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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里的人站在一边,很习以为常。

就凭她敢说出“任谦”的名字。

待老太太说完,局长才微微笑着,冲老太太道:“小少爷跟您受惊了,您先回家休息休息,后续交给我们处理就行。”

局长是没这个胆子把陈家的人留在这里,在休息室俩人也只是寒暄。

对这个案件根本没有多审问两句。

“嗯。”李老太矜持的应了一声。

“那这件事,”局长将人恭恭敬敬送出门去,“陈先生那……”

“放心,”李老太将孙子放到车上,站在车边,一边抚摸着自己的脖颈,阴冷开口:“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这件事如果处理的好,我是不会跟陈港提的。”

局长蓦然松气。

“多谢老太太体谅!”

他站在门口,目送李老太太的车离开。

“局长,”身边的警员看着车离开,才迟疑着开口,“他们把证物带回去了?”

一进图书馆的时候,他们就按照流程把证物收起来。

取证调查。

了解到事情经过,证物就给李家那小孩带回李家。

现在还直接将证物带回去了……

警员刚转正没多久,觉得李家人就这么把人家东西带回去不太好。

“一个手表而已,”局长转身回去,手表这件小事他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其他两个人的资料呢,给我看看。”

陈港在湘城可是一个狠人,从小就是武术出身,明明一个被流放至此的家族,却因为他重新得到了江京的重视。

半点不近人情,若是这件事没处理好,被陈港盯上,那他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警员立马将刚刚调查的资料与笔录交给他。

局长一路翻了翻。

资料都是白蔹口述的,湘城一中学生,外公纪衡,舅舅纪邵军。

很普通的学生,很普通的家族。

他伸手随意合上笔记本,脑子回想好几遍,也没在湘城找到有哪家姓“纪”的。

黑水街那几尊大神也没人姓纪。

最近倒是有收录姓“白”的姓氏,但都是黑水街那边的事,与纪无关。

李老太是个人精,若真是什么大人物,她肯定不敢招惹。

局长与警员一路走进去。

还在大厅等着的沈清与纪邵军连忙往这边走,两人想与局长说话。

“抱歉,”一个警员严肃地拦住二人,“我们局长还有其他事情。”

局长哪是普通人想见就见的,今天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涉及到李老太,这种小事根本就用不着局长出面。

沈清看着局长离开的背影,“这可怎么办?”

刚刚李老太的话,她可是听得很清楚,对方说找“任谦”都没用。

在沈清的认知里,她能想到最大的人物也就任谦了。

“先问问阿蔹究竟怎么回事,你不要告诉爸让他担心。”纪邵军没有沈清那么慌不择路,他皱着眉,冷静的开口。

至于找任家,纪邵军根本就没想过。

他拿着手机,开始思索。

沈清刚开始还像个不讲道理的跋扈,可比起李老太还是小巫见大巫。

警员是看着李老太将手表拿走局长却不说一句话,弱者与弱者总是能共情的,他说完不能找局长之后,又压低声音,“你们能找关系就找吧,可不能给学生留案底。”

有了案底以后考公就很麻烦。

“你先陪蔹蔹,”纪邵军很沉稳,他叮嘱沈清,“我出去一趟。”

沈清当他去找任家人去了,连忙道:“好,你去,她这你不用担心。”

**

这边。

路晓晗与杨琳也回了学校,要去找陆灵犀。

普通学生大多遇到事,都会去找班主任,尤其十五班。

听到路晓晗条理分明的解释,陆灵犀一惊,“白蔹同学都被逼的打人?”

她这么乖的一个好学生,竟然被逼到打人?

“对,”路晓晗感觉要哭了,“陆妈,那个老太太蛮不讲理抢人东西还要打人,好像还不太好惹,白同学不会有事吧?”

“你们俩先回去,”陆灵犀抬手,“这件事我来处理。”

她走出办公室,拿出手机给人打电话。

路晓晗着急说白蔹的事,同在办公室的其他老师也听见了,隐隐在学校传开。

连已经回家的任晚萱都有所耳闻。

任谦打电话询问任晚萱陈局那件事。

“我不知道,”任晚萱看着窗外,“陈爷看完表演就走了,没同我们一起吃午饭。”

校领导也没留下。

“你今天大字写得怎么样?”

任谦知道校方有意让任晚萱在陈爷面前展示字迹。

“最近写得最好的一副字。”任晚萱抿唇,秀美的五官微微皱着,

她有些心不在焉。

任谦对任晚萱的实力自然不会怀疑,此时听出来她语气有些异样,他放下手边的事,“发生什么事了?”

“就……”任晚萱有些犹豫,她咬着唇,没将白蔹在学校表演古筝的事告诉任谦,只道:“纪家有人来找你吗?”

“纪家?”任谦诧异,“你是说你爸?他没有找我。”

“这样啊……”任晚萱有些意外。

听人说的,陆灵犀当时脸色就很难看,她以为纪家人会去找她外公。

“到底什么事,”任谦最近对纪家十分关心,他严肃开口,“纪家怎么了?”

“好像是白蔹,”任晚萱收回看窗外的目光,她趴在床上,“她惹事进局子了,事情还不小。”

这件事任谦确实不知道。

他挂断电话后,连忙让秘书长去查白蔹,“纪家虽然没来找我,但这件事我们不能当作不知道。”

任谦有自己的谋算,要在纪家找他之前主动出手帮助。

任谦要查的事,没过几分钟就出结果了。

秘书长看着任谦,欲言又止。

“事情很大?”任谦看着秘书长,倒是意外。

他不觉得湘城有什么事能让他感到棘手,尤其对方还是纪家人,能惹多大事?

对任谦而言一句话而已。

秘书长弯腰,向任谦禀告:“倒没多大,但白小姐她打伤了李老太太,李老太太现在很生气。”

“什么?”任谦诧异。

白蔹惹谁不好,惹到陈港的丈母娘了?

“先生,”秘书长站在一边,忧心道:“陈爷应该是有心认陈著少爷这个外籍子弟,这……”

任谦沉默好半晌。

他知道陈家的重要性,白蔹是值得投资,但陈爷……

再给任谦几十年,他也找不到机会能与江京陈家攀上关系。

最终摆手。

任谦缓缓开口:“这件事先不要管,纪家若是有人打电话,你帮我找借口拖住。”

“是。”秘书长低头。

**

湘城CRFS暗物质研究所。

姜附离摘下眼镜,他敞着黑色风衣,深冷的目光注意着数据,荧光笔在他指尖被慢慢轻扣,“没检测到暗物质粒子与其他粒子之间的相互作用,扩大粒子种类。”

“好。”贺文记下重要要点。

他站在姜附离身后,暗中观察姜附离,心里预估姜公子此时的心情。

最后,还是求知欲打败了对姜公子的畏惧,贺文拿着笔记本小心翼翼开口:“姜少,您最近有没有做app新出的题?”

江京大学app预备营有基础题库与挑战题库,每个月都会出二十道新题。

数理化生都有,每个月基础二十题全部答对会有一万基础分。

由系统判定分数。

挑战题库都是江京大学一群导师出的题,随机刷新,做出一道会在月积分上乘以一倍,能做出几道就乘以几倍。

每个月会刷新题库。

基础题库基本上都会一点,但挑战题库,除了姜公子以外还没人能刷完。

现在系统的最佳答案依旧是姜公子。

然而姜附离已经两年没登录系统了,两年了,这两年知道贺文他们是怎么过的吗?

挑战题库做不完,问又不敢问。

前几日有人下载了app,还关注了一个人,几大实验室的人几乎喜极而泣。

但是——

贺文了等了两个星期,姜附离没有刷题,也没有留下答案。

“什么题?”姜附离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四点多。

贺文连忙打起精神,“有一道关于光子的题……”

他言简意赅。

但说完贺文就隐隐感觉不妙。

果然,下一秒——

姜附离看着姜鹤没回消息,将手机一握,平静而冷淡,不带任何情绪的三个字:“高中题?”

“我再研究一下!”贺文补救。

姜附离看着贺文,薄冷的唇微抿,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

他转身出门,有时候他真的很怀疑,他到底跟一群什么人待在同一个实验室?

等姜公子离开办公室。

其他人才用一种“你好勇”的表情看着贺文,“贺文,你能跟我说说吗?你到底是怎么敢问他高中题的?”

贺文:“……你们会做?”

那人耸肩:“可我们不会这么大胆子去让他做。”

笑话,题库中是有标准答案的,虽然没有姜公子的答案那般清晰让人豁然开朗,但已经够用,谁敢让姜公子来给他们做题?

毕竟马院士都没能成功把姜公子骗去他的实验室。

**

外面,办公室。

姜附离又给姜鹤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听。

倒也不意外。

姜鹤已经跟他单方面冷战了好几天。

冷白的手指点着手机屏幕,又找到白蔹的号码拨过去,告诉她今晚明东珩要晚点去接姜鹤。

还是无人接听。

姜附离脚步一顿,他知道白蔹跟姜鹤一起在图书馆。

“电脑。”姜附离脚步一停,他向办公室里的研究员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松开手中的荧光笔。

助理连忙将他的电脑递过去。

地下实验室为了避免宇宙线的干扰,建立的很深,常年幽冷深暗。

姜附离将电脑摆在桌子上,没有坐下,只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敲着键盘,电脑荧光将他的脸映照得愈发白皙凌厉,桌面上很快出现了一个黑骷髅的标志。

一行行代码在他指尖出现。

助理站在他三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的看着。

他们姜少业务太广,而他什么也看不懂。

冷白的指尖“啪”的一声敲下“enter”键,湘城大地图出现在电脑页面,一个红色小点在缓慢移动。

身后的助理只看到他们姜少按出几行代码,地图不断扩大。

最后定位在一条路上。

他找的是姜鹤手表定位,姜鹤因为性格问题,经常无故失踪。

整个姜家,连姜西珏都玩不过年纪小小的姜鹤,姜附离特地花时间给他做了个手表,带有定位功能。

正常情况,白蔹与姜鹤都在图书馆看书。

现在却出现在不知名位置,还在缓缓移动。

姜附离调取了前面手表移动路线,确定最后手表在警局出现,他目光盯着路线,冷冷地合上电脑盖子,“会议推迟到明天,放半天假。”

他缓缓站直,拿上手机,携带着风霜离开。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有人看向助理,“姜少是怎么了?”

助理推了下眼镜,高深的猜测:“估计是有人不长眼,动小少爷了。”

“姜随院士的儿子?”贺文一进来就听到了助理的话,十分诧异。

姜随夫妻去世后,姜鹤被一群魔乱舞的亲戚苛待,姜附离把姜鹤从姜随家领回来,并狠狠整治了那一堆亲戚。

整个江京都知道的事。

他们宁可去招惹杀人不眨眼的姜西珏。

谁那么大胆子敢去招惹姜附离啊。

**

姜附离乘直梯上去,低头按着手机给明东珩打过去电话。

明东珩与陈局在一起。

他接到姜附离电话的时候,陈局正与一人寒暄,“这药物真的不大规模出售?”

他听说黑水街有一款神奇膏药,对于陈家以及各特种部队吸引力实在太大了,程度不亚于王又锋的矿产。

对方微笑:“抱歉,白大夫那边暂时没有消息。”

陈局看着对方的样子,暗骂,真是油盐不进,又玩奇货可居那一套是吧!

别让他找到那个白大夫,高低绑走他!

明东珩看看他们一眼,便走到外面,接起电话,恭敬又疑惑:“少爷。”

“在哪?”姜附离没等司机,低眸拿上车钥匙,声音淡淡的。

但手机这头的明东珩听得却是一个咯噔,“黑水街。”

“去警局等我,”姜附离打开车门,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发动汽车,窗外夕阳斜斜打着窗户,他凌厉的脸庞藏在朦胧日光下,“姜鹤手表最后定位在那。”

“什么?”明东珩心下一突。

他手有些不稳。

“怎么了?”陈局正在跟人说话,看到明东珩匆匆站起来,他压低声音。

“姜鹤的事,”明东珩不敢耽搁,“这边你先盯着,我得去警局一趟。”

陈局看着明东珩的脸色,不敢多问。

黑水街距离湘城警局并不近,明东珩开着陈局的车几乎是一路飙过去,有些路段明显超速,路过的交警看着车牌号硬是没敢拦。

湘城警局总部。

明东珩将车停好。

他那车打眼,一出现就有人看见了,很快就往上通报。

警局办公室。

局长听到汇报,连忙站起来,大吃一惊,“陈爷的车?他怎么来了?”

陈局的车是湘城配的,陈局向来低调。

但湘城但凡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陈局开的什么车。

局长连忙穿好外套,去警局门口。

警局门口却不是陈局,而是一个高大、冷酷的男人,他拿着车钥匙,站在陈局车边,见到局长出来,也只冷冷扫他们一眼,一句话未说。

跟在姜附离身边的能是什么普通人。

局长并不认识明东珩,但对方能随意开陈爷的车,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他很怵明东珩冷酷的表情,站在门口,不知道要怎么与明东珩搭话。

就在局长还没想好怎么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一辆挂着江京牌照的宝蓝色跑车从路的尽头开过来。

“刺啦——”一声。

停在警局门口。

残阳下,车身散发着冷厉的寒意。

明东珩认出这是姜家特意运到湘城给姜附离日常开的车。

他大步走到驾驶座,在车刚停稳的时候打开车门,让姜附离下车。

局长一晃眼,就看到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驾驶座下来。

只一个挺拔的侧影,黑衣简洁,在夕阳下反射着暗芒,整个警局门口霎时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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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肖也收拾好了东西,他听着唐铭的叫唤。

一回头,果然看见白蔹冷白的脸上冷涔涔的表情,一双眼睛危险地眯着,即便不说话,也让宁肖感觉到寒气。

平日的懒散不复存在。

宁肖一把抓住唐铭的书包带,阴郁的眼睛透过额前黑发露出来些许光,他语气冷静:“给你一个名额,你叫唤什么,先出去。”

很严肃,声音也很大。

唐铭“哦”了声收回嗓门。

白蔹细长的手指背包拎好,这才收回目光,向门外走去,略带着散漫的姿态。

两人跟上去。

阶梯教室所有人目送他们三离开,等见不到人了,他们才面面相觑。

“刚刚唐铭说什么?”

有人玄幻般的开口。

“好像……好像是说、白蔹要把名额给他。”

陈著在陈家算是见多识广,此时也难以抑制震惊。

湘城所有人、乃至四大城的人都为了江京大学奋斗,就算是北城一中,也只有十个名额,每个名额都被江京大学管控。

这个app的名额拍卖场都没有,有市无价。

任家、陈家都视若珍宝,不要说其他人。

白蔹真的要把这个名额给唐铭?

“好像也不难理解,”阶梯教室有人忽然开口,“宁肖唐铭能有这么高的分,应该是白蔹把答案全分享给他们了,毕竟宁肖是第一。”

宁肖经常与陈著争全校一二名,而陈著这次在江京大学博士的帮助下比宁肖分还低,只能说明背后有高人。

这个变数是因为谁……

除了白蔹不作他想。

“他们三个不是竞争关系吗?”

之前他们也羡慕任晚萱的两个组员。

可现在比起唐铭与宁肖,这俩组员好像没什么可羡慕的。

“竞争什么,你没看到吗,白蔹都要把app给唐铭了,新同学真的是对组员太好了吧,如果当时随机到我就好了……”

说到这里,大部分人不由看向之前坐在任晚萱身后的祝佳人。

他们记得祝佳人也是白蔹那一组的。

祝佳人从听到宁肖、唐铭分数后,就没有抬头。

她已经意识到了……

宁肖每天晚上不是去给白蔹扶贫的。

白蔹有答案,甚至比任晚萱的还清楚!

她为什么之前不说?

如果说了,她根本不会找借口回寝室……

习题,还有习题!

祝佳人翻出自己加的唐铭微信,她只加了唐铭——

白蔹在之前给我们的习题到底是什么?

唐铭没说话,只发了两张图片。

图片上是白蔹手抄的习题,还有解析,祝佳人之前根本就没在意白蔹发的题,看也没看就扔了,今天是第一次认真看题目与解析。

看完后,久久不能回神。

此时,她才终于知道,到底错过了什么。

外面。

唐铭第十遍问白蔹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你再多说一句,我马上就转给张世泽。”

唐铭:“……”

他行云流水地下载app并注册好账号。

然后搜索宁肖账号并关注,就是搜白蔹的时候没搜到,他刚想问白蔹,却见白蔹已经进了奶茶店。

他默默忍住。

**

任家。

饭点。

任谦从外面回来,将一个礼盒放到佣人手上,四目一扫,没看到任晚萱:“萱萱呢?”

佣人们面面相觑。

任晚萱从一回来就阴沉着脸将自己关在楼上,一直没下来,晚饭也没吃。

没有一个人敢去叫她。

任谦诧异,他知道今天是发放名额的日子,还特地给任晚萱带了礼物回来。

他上楼,敲了敲任晚萱的房门。

没有动静,他直接让人从库房拿出钥匙开门。

任晚萱没开灯,窗帘紧紧拉着,任谦诧异的让佣人把礼盒给她,他伸手打开房间的灯。

“怎么了?”看到任晚萱校服也没脱,就趴在床上,任谦拿着礼盒,温和开口:“外公还给你买了礼物,打开看看,是你一直喜欢的。”

“我不要。”

任谦担忧的看着任晚萱,摆手让佣人离开:“萱萱,告诉外公,是谁欺负你了?”

任晚萱没说话。

任谦站在原地,看她半晌,拿出手机,冷着脸准备给校长打电话。

听到了按键声,任晚萱猛地爬起来,一把拿走任谦的手机,按断了电话。

任谦没有拿回来,只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她。

校长的电话很快打回来,但两人都没看。

祖孙两人对峙五分钟,任晚萱才开口,“我跟陈著都没有拿到名额。”

任谦的惊愕并不比任晚萱少,为了这个名额任家前后花了多少精力,他跟陈家对这两个名额势在必得。

现在任晚萱却说他们俩没有拿到名额?

他还想再问,任晚萱却一句也不肯多说,将手机还给任谦又将他轰到门外,重新反锁房门。

任谦拿着手机给校长打过去电话。

“白蔹?”

得知两个名额中,有一个是白蔹,任谦的惊讶显而易见。

在任晚萱的形容里,白蔹是文转理,理综分一直很低,任谦怎么也没想到会有白蔹。

“星期一你去给李老师道歉,”任谦敲了两下任晚萱的门,沉声道,“你用脑子想也该知道,湘城谁敢给我们任家小鞋穿?”

里面没人说话。

任谦拿出电话,给纪绍荣打过去,没人接,又转身对佣人道:“挑一份女孩子喜欢的礼物。”

这是要送给白蔹的意思了。

任晚萱忽然拉开房门,她看着任谦,“外公,你去给我找北城最好的老师。”

她不能被白蔹比下去。

**

晚上九点多。

青水街112号还没关门。

白蔹有事提前回来,准备去小店铺买牛奶,店长坐在外面的小板凳上磨着菜刀。

她穿着蓝白校服,头发规规整整的挽着,手里还拿着一本笔记本。

在靠近店铺时。

店长拿着刀站起来,“蔹蔹,今天回来挺早的啊。”

“嗯,”白蔹懒洋洋地拿了一瓶牛奶,熟悉地扫二维码付款,“有点事。”

不远处装成路人看到店长站起来、还没下班的两个片警连忙走近,“同学,这么晚还没回去?”

不动声色的将白蔹与店长隔开。

“马上回去了。”白蔹付好款,上下打量着与普通人气质明显不同的两人。

想起来纪绍荣说警察在盯着店长。

她将吸管扎进去,咬着吸管去前面巷子里等毛坤。

白蔹走后五分钟,毛坤才拖着沉重的步伐从青水街尽头走过来。

店长还在磨刀,他蹲在店长面前看了一分钟,评价:“叔,你这刀不够锋利,切骨头不快,我过两日给你带个锋利的。”

“还好吧。”店长亮起反射着寒意的刀。

准备换班的俩片警,倒吸一口冷气。

白蔹靠着墙在老地方等毛坤,白皙修长的手指拨着吸管,另一手按着手机背单词。

一看到她,毛坤就加快步伐,“姐。”

他这两日有事,白蔹就让他提前一天过来。

白蔹将手机塞回兜里,慵懒地偏了偏头,很放松的姿态,眉眼被笼罩在黑夜里:“加沙袋了?”

她看出来毛坤四肢绑得不是一斤的沙袋了。

“哦对,”毛坤将右手扬了扬,给白蔹看手腕和脚腕上鸡蛋大小的银白色金属,“我本来用铁的,但是我干爹说两斤铁体积太大,就给我换了这个。”

说着,掏出一个布袋,给白蔹看另外的同样大小的四个金属,“这个是我给你准备的。”

白蔹觉得诧异。

她拿起一个鸡蛋大小的金属,在手上掂了掂。

明明只有鸡蛋大小,却有两斤。

密度比铁大上很多。

白蔹要上学,手上绑沙袋不方便,这么小的金属倒是可以。

她拿起四块金属,随手抛了下,姿态慵懒,唇角微微带着笑,很漫不经心的夸奖:“很不错。”

毛坤看着她随意抛着八斤重的东西:“……”

他今天两只手刚换上各两斤的金属,晚上菜都少吃了两口。

“今天教你力身,配合上次的拳法,”白蔹随意晃着四块金属,教他身法,“三个训练姿势,第一个左脚在前,右脚于后。”

说着,她把自己的四块金属放到他手上,“将它当成长棍,右手向前往下推扫,右脚跟步,右手回拉,左手往前推……”

突然被八斤东西一压,毛坤右手一抖。

白蔹缓缓弯腰,左手拿着牛奶盒,用奶盒冰冷的边角抵住他右手,轻轻往上抬了抬。

毛坤看着她懒洋洋的脸庞,漆黑的眸子分明没什么攻击性,却让他倍感压力。

“稳点。”白蔹看他站稳了,才松开牛奶盒,风轻云淡。

今天三个力身动作,他学了半个小时才熟记。

“姐,我是不是很笨?”毛坤送她到门口,路上忽然小心翼翼问了句。

白蔹切下一个单词,闻言,头也没抬,“记性差,武术很有天分。”

毛坤一愣。

第一次有人夸他。

好半晌,他才摸了摸脑袋,“那我能教小五跟小七吗?”

是他那两个跟班。

“可以。”前面就是院门,白蔹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回去。

她站在院子门口,没有拿钥匙开门。

两秒钟后。

要出来接她的纪衡一开门,就看到某人淡定站在门口。

纪衡略一沉默,侧身让她进来,“你手上拿的什么。”

见她指尖勾了个袋子,他伸手接过来。

这一接他手一沉,差点儿没一个趔趄,白蔹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很真诚的抬头,“外公,还是我来吧。”

然后又缓缓用一根手指将袋子勾过来。

很轻松,仿佛袋子里不是八斤重的东西,而是一根羽毛。

纪衡:“……?”

“你这是什么?”他一边将门锁上,一边看她,总就四个鸡蛋大小的东西。

这么重?

“锻炼身体的工具,”白蔹从袋子里拿出一个小圆球,偏了偏头:“外公,有粗一点的软带吗,我给它穿起来。”

五分钟后。

纪衡看着自家柔弱的外孙女,把四个圆球绑在了手脚上。

然后风淡云清的与他说“晚安”。

**

第二天一早。

白蔹跟姜鹤约好了去湘城图书馆。

青水街12路公交车很方便,从城门到青水街到学校到图书馆,一条流水线,几乎贯穿整个湘城。

图书馆就在学校下一站。

白蔹在车上远远就看到蹲在图书馆对面路灯柱子边的姜鹤。

他穿着蓝色小衬衫,白色马甲,面对着柱子蹲下,不理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姜附离站在他身边,冷着脸帮姜鹤把复原坏了的魔方恢复到三个中心颜色为一样的面。

他穿着黑色T恤,冷白的手指似乎夹着霜雪,黑长的睫毛敛着。

一手慢条斯理的恢复着魔方,一边低眸冷眼扫着他:“您在这蹲一晚上是用脚恢复的?”

姜鹤不想呆在他身边,又挪了个位置,面对着垃圾桶蹲好。

“是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能装进去了?”姜附离冷笑。

姜鹤就用两只手捂耳朵。

对面。

明东珩与陈局远远站在黑色商务车边,不敢靠近那俩人。

紧张的明东珩看到12路公交到了,他打起精神,车停下,有个水绿色人影下车,他忽然松了一口气。

陈局本来拧着眉心抽烟。

看到白蔹他立马掐了烟,终于知道明东珩在等什么了的他,立即向白蔹打招呼:“白小姐。”

“白小姐,”明东珩也上前,他恭敬地将手中的小书包递给白蔹,“这是小少爷的书包,麻烦您等会给他。”

姜附离教训姜鹤的时候,别说明东珩,整个姜家都没人敢靠近。

连姜西珏路过他们俩都要被波及。

昨晚姜附离一直待在实验室没回来。

姜鹤一个人在家也不睡觉,半夜了又跑来图书馆对面等白蔹,把魔方恢复坏了就蹲在柱子边,一动不动。

明东珩不敢打扰姜附离,也不敢打电话给白蔹。

姜附离实验室涉及到探测器交接,明东珩知道轻重,一直陪姜鹤在这。

姜附离早上回来时才知道姜鹤在这里蹲着。

“姜鹤的?”白蔹伸手接过明东珩手里印着大白菜的小背包。

她今天穿着宽大的水青色对襟上衣,袖摆宽大,下面穿着墨绿马面,头发依旧用一根木簪挽着。

一抬手,就隐隐露出手腕上一抹红,与一个鸡蛋大小的银白色金属。

“对,”明东珩看了姜附离那边一眼,“如果可以,麻烦您跟少爷说一句,陈局有事找他。”

白蔹向对面走去。

陈局一手还夹着熄灭的烟,他还盯着白蔹手上的银白色金属看。

明东珩皱眉,厉声提醒,“陈局,注意一下你的目光。”

“啊,”陈局回过神,幽幽地看向明东珩,“明先生,你不觉得白小姐手上的银色装饰很眼熟吗?”

“跟你有关系吗?”明东珩瞥他,阴森森的。

“哎,不是,”陈局连忙解释,“那么大一块铱啊?那么大一块的啊!得有两斤吧!还是纯天然的,不是二次回收的!都够用来做一个火箭发动机的喷嘴了!您没看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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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局用好几个感叹号来表示自己的惊讶。

明东珩不研究这个,他人生中最大的突破就是学过一段时间天体学,不过能听懂陈局的意思,“很稀缺?”

“你别看铱现在好像看起来好像不那么贵的样子,”陈局摇头,“你出国去跟那些矿产主们谈判,也买不到,奇货可居你懂吗?”

全世界都在缺铱,但铱的产量尤其低。

国内现在为了节省铱,已经加强对铱的回收。

陈局上一个任务就是去F洲跟人谈判铱的买卖,但是他连矿产主也没见到,即便是带着足够基金,也没能成功为国内采购到铱。

所以他对铱金属十分熟悉,一眼就能认出来。

不是……

哪有人把铱金属就这么挂在手上的?

还是这么大、这么大的一块?

这块铱,放到江京大学实验室,物理系、化学系的各大实验室得疯多少人?

“两斤?”明东珩关注点也很奇怪,他诧异地看着白蔹的背影。

他根本就没看出来她手上还有两斤的东西。

**

对面。

姜附离还要说什么,看到有道身影慢悠悠地走过来,他深吸一口气。

白蔹看着他冰冷的面孔,又低头看捂着耳朵蹲在垃圾桶边的姜鹤。

弯了弯腰,用两根手指捏着姜鹤的衣领,将他拎起来,眯着眼打量一会儿,才懒懒开口:“你是小垃圾吗?蹲垃圾桶边?”

姜附离几下将魔方恢复成姜鹤到的步骤。

闻言,单手插兜冷冷站在白蔹身后,身姿颀长,淡色的眼眸微微眯着,冲姜鹤冷笑。

姜鹤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蔹。

白蔹松手,将他放下来。

姜鹤紧紧抓住她的衣摆,低着脑袋,不说话。

她也不问他为什么蹲在那,相处接近一个月了,她知道姜鹤性格方面有些问题。

任由姜鹤抓自己的衣摆,她偏头看了姜附离半晌。

姜附离即便是心情好的时候都难以接近,更别说心情不好的时候。

他面无表情的,眸子低敛,明东珩都远远的不敢接近。

被她浅浅一看,他也有些愣。

就在姜附离想说些什么时,白蔹忽然开口:“你昨晚没睡?”

姜附离有些诧异。

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

即便是一夜未睡,姜公子依旧一身整洁,身上一尘不染,连发丝都没乱,矜冷清贵。

依然风采依旧的。

眯着的凤眸更是看不出半点疲色。

“你先回去睡觉吧,”白蔹懒懒地拍了拍姜鹤的脑袋,微微偏了头,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姜鹤交给我。”

她顺带把姜鹤的小白菜包递给他,让他自己拿着。

至于明东珩说的陈局有事找姜附离。

白蔹半个字没提。

以往这种情况,姜附离要跟姜鹤僵上至少一天以上,姜鹤谁也不理,一定要一个人这样蹲着。

谁说话他就捂耳朵,不吃不睡。

姜附离经常很忙,还要抽空盯着他吃饭,经常就拿着电脑坐他身边。

两个人都挺能熬,就看谁忍不住先睡着。

毫无意外,每次都是姜鹤先睡。

今天是来湘城这么久,姜鹤第一次犯病,姜附离预料之外,也习以为常了。

大概是没想到白蔹会这么说,姜附离稍稍抬了眼。

是停顿了有一分钟,他才语气很平静的回:“嗯。”

两大一小向对面走去。

白蔹一手拎着自己的背包,一手牵着姜鹤,带他进图书馆。

姜附离站在车边,保持着单手插兜的状态,修长身影被朝阳拉长,冷厉精致的面容被金色光线照得,愈发显得难以接近。

目送两人进图书馆。

等两人进去之后,他才收回目光,上了车,淡淡的两个字:“回去。”

陈局都已经打算好,将后面的事情说出来。

却没想到姜附离说“回去”。

他坐到副驾驶,立马看向明东珩,求助。

明东珩在驾驶座,也很惊讶,怕自己理解错姜附离的意思:“回庄园吗?”

“嗯。”姜附离靠着椅背,眼睫微微阖上,长腿优雅的交叠着,眉眼被隐在阴影里,像是在闭目养神。

明东珩跟陈局都没敢再说话。

原以为回去之后,姜附离会说什么。

却没想到他直接去楼上……睡觉了?

“啊?白小姐没跟姜少说吗?”陈局看着明东珩,摸不着头脑,“姜少怎么去睡觉了?”

不说陈局,跟着姜附离好几年的明东珩也很意外。

姜附离是工作狂,以前姜家不稳定的时候,他一边上学一边还要处理姜家的事,连续四天不睡觉的记录都有。

现在有姜西珏代他掌管姜家,但几大实验室在重要阶段,他依旧很忙。

姜家的事姜西珏实在解决不了才会来找他。

熬完一整夜第二天再处理其他事,对姜附离来说,更是家常便饭。

今天陈局一早就联系明东珩来找姜附离,显然是有事要商量,姜附离不可能看不出来这一点。

所以……

白小姐究竟说了些什么?

怎么姜公子去补觉了?

明东珩摸摸脑袋,想不明白,他也就打了个哈欠去睡觉,姜鹤昨晚一晚上不睡,他也跟着一晚上没睡。

酷酷地让陈局自由活动。

陈局不敢反抗,就一个人默默坐在大厅。

**

图书馆,今天还早,人不是很多。

白蔹在二楼找了个位置坐下,先把姜鹤的背包打开,把他的大词典放到他桌子上,才道:“看吧。”

姜鹤坐到她身边,默默看书。

白蔹刚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就收到了路晓晗的微信——

我们今天打算去爬山,你去不去?

白蔹:我在图书馆

路晓晗又去班级群发,问有没有人想去爬山,张世泽还没起床,被她不停的艾特全员艾特醒了——

张世泽:干嘛,大早上的艾特你爸爸

路晓晗:早?傻逼,你前桌人已经在图书馆了(微笑)

“张世泽,我说多少次了,别动我的花!”

张世泽立马盖上手机,怕被前来掀他被子的老妈看到有人竟然已经在图书馆了。

等他被他妈拿着棍子从房间抽到客厅,他才将手机举高,抽空坚强地在班级群里艾特路晓晗回了一个字:6

而宁肖家。

他拿着手机,看着路晓晗这条消息想了想,又在三人群里发消息询问白蔹具体地址。

开始收拾书包。

“这是要出门?”院子里,头发雪白的老人诧异地看宁肖。

宁肖“嗯”了一声,他无论在哪都是同样的沉默,“跟同学去图书馆。”

“嗯,快去。”老人笑了,她起身,脊背挺得很直,眉目间很柔和。

看着宁肖真的出门,神色十分欣慰。

她回到中堂,拿了一柱香,拜的三个牌位,双手合十,慈祥又和蔼:“早上好。小宁肖好像有朋友了,诺诺你是不是也很开心啊?”

她将香插好。

房间里,老人机铃声响起。

她戴上老花镜去找手机,眯着眼睛按着巨大的绿色接通键:“哎,小王……”

**

高三学生压力大。

路晓晗本想去爬山。

后面最终也没爬上,因为班级没有人想爬山,只想睡觉或者躺着。

她只好带着作业来图书馆找白蔹写作业。

一进二楼就看见坐在白蔹对面的宁肖跟唐铭。

唐铭是十一班的第一名,也是路晓晗在学校光荣榜上经常能看到的。

当然,相比较唐铭……

这一直独来独往学神,他跟白蔹是怎么玩到一起的?

宁肖抬头,同路晓晗点了点头,当是打招呼。

路晓晗受宠若惊的坐到白蔹身边。

学神跟她打招呼了?

她连忙回应,又与唐铭交换了微信,才收回目光,要与白蔹说话。

这一看,发现坐在她身边的姜鹤,姜鹤捧着本大词典自顾自的看书,脸上没有表情,睫毛又长又密。

“这小孩是谁?长得真好看,他睫毛好长!”路晓晗压低声音,激动开口。

对面,唐铭目光复杂的看着路晓晗。

好看吧?

一会他就让你怀疑人生。

白蔹拿出生物书与笔记本,修长白皙的指尖压着笔记本页码,长睫低低敛着,慢条斯理:“他叫姜小鸟。”

“姜小鸟?”路晓晗信以为真。

姜鹤再度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白蔹。

如果姜鹤是正常小孩,他肯定大声反驳并介绍自己。

可惜,他不是——

姜鹤只能沉默地将词典翻到有“鹤”字的那一页。

“你看,”白蔹不慌不忙的将笔尖点了点那“鹤”字的半边,偏头,淡定冲路晓晗道:“就是这个鸟。”

路晓晗捧着脸看姜鹤,“虽然这名字奇怪,但好可爱。”

姜鹤:“……”

“哗啦——”

他沉默地翻过这一页。

又从背包里,掏出他的七阶五魔方。

刚写了几个字正要伸懒腰的路晓晗,一眼就看到那小孩他慢慢拿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足球状的魔方。

十二个面,十二种颜色,还是七阶,她看着就晕。

然后下一秒,她看到——

那精致的小孩将一面的颜色恢复成一样。

路晓晗半举的手停滞在半空。

对面的唐铭终于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又过了一会儿。

玩着七阶五魔方的姜鹤浅浅打了个哈欠。

白蔹偏了偏头,她拿出牛奶,插好吸管塞到姜鹤手里,淡定开口:“别啊,姜小鸟,你不是挺能熬?不要睡,我陪你到明日。”

拿着牛奶的姜小鸟:“……”

**

与此同时。

任家。

楼上。

秘书长看着生闷气的任晚萱,低声劝慰,“小姐,我知道你的委屈,但你不要在任老面前发小脾气,他喜欢掌控人不喜欢被掌控,你毕竟是他唯一的外孙女。小姐,你要相信,我绝对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知道。”任晚萱闷闷开口。

当初若不是秘书长不顾自己安危,救了任家薇,还把刚出生的任晚萱亲自交到任谦手上,任晚萱根本不可能平安出生。

作为任家的大功臣。

而秘书长却依旧一直谨小慎微,没有居功自傲,整个任家,包括任家薇都很信任他。

他安慰好任晚萱,才出门。

任谦站在走廊尽头,“她怎么样?”

“小姐说自己知道错了,”秘书谦卑地低头,“她也不想这么让您忧心,很自责。”

任晚萱这才出来,道歉,“外公,对不起。”

任谦不可能真的生她气,“没事,等会儿记得给你老师道歉。”

楼下。

任家薇正在客厅打电话,“哎……好。”

纪绍荣坐在一边,低头喝茶。

任谦便坐到另一边盯着任家薇,等她回答。

任晚萱坐在任谦身边,两根手指无意识地搅着。

“怎么样?高博士的助理怎么说。”任谦见任家薇挂断电话,连忙询问。

任家薇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扔,双手环胸,扫视一圈人,“高博士给的就是标准答案,这件事就这样吧。她跟陈著两个人受这么多年精英教育,自己技不如人,你让我怎么说?”

“李老师怎么安排的?”任谦打断任家薇,抬头看站在一边的秘书,

“中午十二点万和楼的包厢,”秘书长看着行程,“您邀请的,他不可能不给您面子,就是白小姐电话没打通。”

一直没说话的纪绍荣这时才淡淡开口,“阿蔹在认真学习,而且她那个名额也给其他人了,我希望你们不要打扰她。”

大厅里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她将名额拱手让人?”任谦大吃一惊。

任晚萱也忽然站起来。

秘书看着纪绍荣,眉头深深皱起,“纪先生,她好歹是你侄女,都是亲戚,怎么尽帮着外人,名额随便给其他人也不给小姐?”

任谦没有打断秘书。

很显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不否认,他非常欣赏白蔹,可跟任晚萱比起来,她又显得微不足道。

“先是书,现在是名额,”纪绍荣站起来,他看着任谦,“她欠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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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佳人摆摆手,她暂时打不起精神,“我俩不是加了,拉个群就行。”

唐铭拉了小组学习群。

右边。

任晚萱那一组四个人在一起在商量着晚上一起去哪里吃饭。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报告厅十分明显。

祝佳人有些艳羡的看他们那一组,然后小声的开口,“他们是去万和楼吃饭,哎你们知道万和楼吗?会员制的。”

唐铭点头,他压低声音,“除了八班的,应该没其他人去过吧?”

宁肖跟白蔹两人都没说话。

没有反应。

祝佳人看着那两人,一个沉默阴郁的学霸,一个85分的学渣,这俩人看起来家庭环境就很一般,应该是没听过万和楼。

她理解,但难免更加郁闷。

白蔹没注意其他人,她只拿出手机,点开微信。

姜老师:下雨了

白蔹就抬头看了眼窗外,果然看到外面有小雨。

她看着外面的雨,愣了好一会。

然后才慢吞吞的低头,给姜附离发消息。

白蔹:你昨晚给我的题,我可以给我几个同学看吗?

**

CRFS实验室,姜附离看着电脑上输出的数据。

实验室温度低,他穿着黑色的风衣,冷白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笔,指着投影上的图,慢条斯理的向组员分析:“这是之前LIW探测器的检测出的丢失能量数据,红色和黄色绿色是可能的单伽马本底事件,几乎没有发现任何WIWP……”

其他组员认真的听着他分析。

偶尔他提几个问题,他们都能大致回答出来。

组员忽然变得省心不少,姜附离略微点头,他坐到位置上,抬头取下眼镜,“贺文,你的论文我也发给马院士了,注意你的收件箱。”

他靠着椅背,眉眼深冷,一只腿懒散的撑着,手中转着手机,一身的骄矜贵气就与实验室其他人区分开来。

十分像是雪山顶独自开放的雪莲,高贵冷艳,生人勿近。

贺文按着录音笔,十分感动,“谢谢姜少!”

他们组员跟其他实验室的人不一样,他们只需要安心做研究,永远不会担心有人抢他们的论文一作署名权。

姜附离的论文他们都能在后面挂个名。

尽管他们对论文的贡献有可能仅仅就是帮忙打印一下……

除此之外姜附离还会帮他们找各种业内大牛修改论文。

贺文永远记得去年自己毕业答辩,中途姜附离就拿了个手机坐那旁听。

之前一直为难他的老教授到最后一个字都没敢说,其他教授连提问都是“你今天吃的是什么”的难度,以为毕不了业的贺文不仅顺利毕业,还被马院士介绍给姜附离实验室。

他很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挤破脑袋想进姜附离的实验室。

姜附离翻到下一篇实验报告,抬头,看向一个组员,凉飕飕的:“是我说的不够清楚?你的实验报告,除了第一眼我看不出来你在写什么以外,其他每一眼我都看不出来。”

“请问你是在什么精神状态下写它的?”

这个组员瑟瑟发抖:“……对……不……不起。”

其他人集体低头往后退了一步。

以免殃及池鱼。

姜附离停在最后一页,冷冷道:“指导老师还加上我的名字,你是准备要污蔑我?”

手机亮了下。

屏幕弹出一条消息——

白同学:你昨晚给我的题,我可以给我几个同学看吗?

姜附离语气一顿。

他侧了侧身,白皙修长的指尖不紧不慢地敲着手机,沉吟半晌后,对那个组员道:“重写。”

姜附离看着时间,一边回了条消息,一边起身离开实验室——

可以

原以为会经历一场腥风血雨、却又被轻拿轻放的组员瞬间有种玄幻的感觉。

贺文再度扶着眼镜开口,“不对劲。”

剩下的人全体点头。

又过了一分钟,感觉重生了的组员伸手去掐贺文脖子,“啊,贺文!你在我这里形象彻底没了!京大光荣榜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贺文连忙开口,“我给你们每个人都买了录音笔,快寄到了,哎别打…………”

“贺大才子,你喵的一个人偷偷录音惊艳所有人?!”

“……那你们也、也别打脸、我的脸……嗷!”

“……”

**

白蔹向来听老师的话,老师说互助小组,她就去问了姜附离。

得到姜附离的允许后,她把手机放回桌洞里,又将姜附离给她的题分别抄了三份,分给小组其他三个人。

前面的宁肖看她一眼,伸手接过来。

唐铭拿过来一看,倒是惊讶,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写得这么工整的字迹,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你字写得好工整。”

祝佳人也接过来题目,“谢谢,不过这是什么?”

“一道题,”白蔹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声音,她反应过来,将笔收起,“综合力度很大,别人给的,对物理很有帮助,你们没事可以多做做,明天来给你们答案。”

“哦,好的,我会看。”唐铭盯着题目看,磁场题。

不过涉及到的内容很多,他看得有点晕乎。

看了二十分钟也没怎么看懂。

他就暂时先夹到书里,放到一边。

半个小时很快就到了,但是今晚因为互助小组很多人没及时走。

前面,宁肖把老师发的题扔到一边,一直在研究白蔹给他的那道题。

白蔹看到有人离开,也拿着背包离开报告厅。

宁肖没收拾东西,还在研究白蔹给他的那道题。

右边,任晚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我妈已经定好了位置,”她起身,对其他几个人开口,“我们先走吧。”

立马赢得了欢呼声。

其他互助小组只能羡慕的看着他们。

祝佳人趴在原地没走,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任晚萱那几个人,直到他们离开后门。

“唉。”祝佳人长长叹了一口气。

唐铭住校,并不着急回去,在寝室群把白蔹的头像截给室友看——

真的我发誓,她真的没发朋友圈啊!

我偷拍她那我不成变态了?

祝佳人看唐铭这不值钱的样子,撇撇嘴,不由收拾东西,准备回寝室。

**

白蔹站在综合楼阶梯口。

雨下得挺大,铺天盖地如同一张网冲刷着整个校园,本来就昏暗的学校被雨雾覆盖,愈发的朦胧。

路上几乎不见人影,空旷的天地间又仿佛只有她。

周围只有雨声,白蔹盯着接连不断的雨,又开始在想,她应该早就死在湘城了,现在不过是她对湘城的黄粱一梦?

白蔹站在综合楼的阶梯口。

一道寡淡的声音透过雨幕传过来:“你在呆什么?”

白蔹抬了头,就看到隔着一步阶梯站着的姜附离。

他身影修长,穿着到膝盖的大衣,苍白又不失力量的右手撑着把黑伞,雨幕冲刷下他整个人却是不慌不忙,优雅的将伞往前倾了倾,“你手机静音了?”

姜附离晃着他的手机,微挑的眉眼少了点疏冷。

“你怎么在这?”白蔹慢慢回过神,慢条斯理的摸了摸口袋,然后抬头:“手机好像忘报告厅了。”

姜附离挑眉,他将伞递给白蔹,“你补习教室在哪?”

白蔹接过伞,她隔着雨幕站在台阶上,眉眼懒散,漆黑的瞳孔倒映着外面路灯的光:“一楼右边最后一个阶梯教室,左边第四排第一个位置。”

姜附离进了综合楼。

因为晚上有学生在这里补习,综合楼一楼的灯都是开的。

他身材高挑,精致的五官一如既往的高贵淡漠,任晚萱这些人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姜附离最引人注目的反而不是他出众的五官,而是骨子里散发出的矜贵,即便是就这么走在那,身上的高冷劲儿就让人难以靠近。

他不慌不忙的穿过任晚萱与陈著几人,白皙的脸庞全然是凌厉,衣角都几乎带着冷霜。

余光也未曾分给他们。

刚出阶梯教室的祝佳人也看到了他,脚步微滞。

“那是谁?”任晚萱几人看着姜附离的背影,低声讨论。

任晚萱跟陈著相互对视一眼,均摇头,但都猜到应该不是湘城人,就这身根正苗红的气质,湘城真养不出来。

他们几人一出门,任家的商务车就停在了综合楼门口。

因为要一起吃饭,接她的是任家的司机,司机看了眼蹲在阶梯前的白蔹,看着后视镜问任晚萱:“老爷说你们吃饭顺便带上白小姐。”

“你外公他……”陈著不感兴趣的收回看白蔹的视线。

他听任晚萱说了,白蔹的邀请函是无意中得到的,算是亿分之一的运气。

任晚萱听到“白蔹”这两个字就没来由的烦躁,她冷着脸,“不用管她,开车。”

她直接让司机将车开走。

陈著也就没再提起她。

综合楼内,姜附离找到最后一个报告厅。

报告厅里没剩几个人了,他进去的时候灯都关了一大半。

姜附离找到白蔹那个位置,果然在桌洞里看到她留下的华米手机,前桌还有个男生在做题,他挑眉。

只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他出的题,这男生现在还没做出来。

这比姜西珏还笨。

姜附离收回目光,淡淡评价。

他拿到手机就往外面走,路过垃圾桶的时候,余光似乎看到什么,姜附离脚步顿住,停在垃圾桶旁边。

垃圾桶里垃圾很少。

低头就看到里面被团成一团随意扔在里面的纸。

姜附离背对着灯光,他垂下眼眸,整张脸藏在阴影中,本就冷漠的脸表情更加凌厉。

弯腰,将纸从垃圾桶里捡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将纸舒展开,很乖、很规整的馆阁体,白蔹的字迹,抄写的是昨晚他写给她的题目。

此时被人毫不在意的丢在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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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附离再回去的时候,白蔹还蹲在门口。

她将伞收起来,仰着头懒洋洋地看绵延不绝的大雨,长发被古朴的木制发簪随意挽在脑后,额边的发被雨雾打湿,微微垂落划过冷白的脸颊。

像一只徘徊在雨中的猫,试探、犹豫、孤寂、找不到回家的路,不小心闯入了泼墨画。

“你走路很慢。”白蔹仰头看他,她睫毛又黑又长,在眼睑上留下淡淡阴影。

姜附离将手机还给她,拿过伞撑开,随口道:“看了眼你们班一个不太聪明的同学做题。”

“谁啊?”白蔹起身,跟着他往外面走,培训班都是湘城中学的尖子生。

哪有不太聪明的。

她接过手机,右手的红色丝带映着白玉般的手腕,颜色鲜明浓艳。

“坐你前面。”

白蔹:“……?”

传说中今年能考入江京大学的、全校常年第一第二的宁肖?

他不太聪明?

姜附离拿着伞,手指骨节分明,“今天怎么想要给你同学看题?”

“哦,分小组了,”白蔹懒洋洋的走着,“四人一组,我就给其他三个队友抄了一份。”

姜附离微微眯了眼。

两人说话间,到了奶茶店,明东珩陪姜鹤蹲在奶茶店门口。

姜鹤还在慢慢转那七阶五魔方,七阶五魔方是个圆球,有十二个面,速拧公式又多又繁杂,但姜附离又嫌太简单懒得给他写公式,他只能凭借记忆去恢复。

所以他的动作对于姜附离来说惨不忍睹,姜附离轻轻移开目光。

姜鹤:“……”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背对着姜附离。

白蔹就去揪他的衣领,捏了捏他的脸:“干嘛?”

姜鹤就抓着她的衣角,反正打死也不看姜附离。

见姜附离过来,明东珩起身跟着他,将手中的红色邀请函递给他,“陈局在黑市买到了一封邀请函,拍卖后天晚上七点开始。”

“确定是梁则温徒弟的真迹?”姜附离将伞放到一边,伸手接过邀请函,冷冷清清的。

“确定,但具体出自谁,要等拍卖会再公布。”

姜附离点点头,颀长的身姿靠着角落的沙发,将邀请函随手放到桌子上,“你们今天留了什么题?”

白蔹将题目递给他,目光放到那熟悉的邀请函上——

因为被张世泽拿去打了会乒乓球,中间有个明显的凹陷。

她:“……”

“这个答案先不要发给你同学,”姜附离跟她说完解析,拿起笔,又写下一道题,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让他们自己先思考。”

**

白蔹回去的时候,雨渐渐小了。

今天依旧是纪绍荣在巷子口等她。

她回去的时候,纪衡的院子灯是亮的,中间堂屋里纪衡在同一个中年男人喝茶。

桌子上还放着一份精美的礼物。

是任谦的秘书长。

“白小姐回来了,”看到白蔹,秘书长才起身告别,“那就这样,纪老先生,后天我们有车来接你们。”

很显然他是掐着白蔹回来的点才走。

等人离开后,纪绍荣才皱着眉头:“爸,我去跟任家说就行,而且虽然湘城警力增强了,也不一定能……”

“你不要插手,我自己去问。”纪衡摇头。

白蔹坐在一边,手支着下巴等他们聊完。

纪衡低头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白蔹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啊,”纪绍荣忽然站起来,直接往外走:“我想起来还给阿蔹炖了姜汤,我去看看它好了没。”

星期六一天的阴雨,白蔹跟姜鹤又在图书馆看了一天的书。

星期天晚上他们都有事。

下午六点,白蔹从图书馆回来时,任家的车准时停在青水街路口接她。

“白小姐,”司机下车,将后车门打开,“你外公跟我们先生去拍卖场了,任老让我在这儿等你,你要去吗?”

白蔹抬眼,懒洋洋的询问,“拍卖场?”

“对,今天有梁则温弟子的拍卖物品,你外公也去了。”

白蔹停在原地半晌,才点头。

司机瞥了她一眼,毫不意外。

白蔹坐到后面,手腕松松搭在膝盖上,打开手机上的词汇app开始背英语单词。

司机看了后视镜一眼,有些诧异,他知道这是纪家人。

但是没想到她第一次坐这种级别的商务车竟然丝毫不局促。

车子缓缓驶入黑水街街口。

再入口处,司机恭敬的递上一份公文,对方才放行,司机看着后视镜解释,“到这里来是需要通行证的,尤其今天有拍卖,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白蔹在背单词,头都没抬。

白虎拍卖场在黑水街尽头,远远就看到一个二十米高的石雕白虎威风凛凛地趴在拍卖场门口。

入口处有一堆人在排队。

司机车开不进去,远远将车停在那儿,“白小姐,你先去排队,等会任先生他们先进去了,会有人在入口处接你。”

白蔹戴着耳机下车走入人群。

毛坤手里夹着根烟,站在拍卖场入口处以防有闹事的人。

他一头黄毛,凶神恶煞,在这条街凶名赫赫,尤其是最近听说毒蝎子折了都跟他有关。

黑水街十分有名能打的毒蝎子,能扳倒毒蝎子,这毛坤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恶名远播,连竞技场的人都对他十分敬畏。

今日拍卖会面对全球贵宾,他就被他干爹弄到这镇场子。

其他知道他的人恨不得距离他三米远。

他眼睛一转就看到人群里的白蔹。

毛坤眼睛一眯,连忙站直走入人群。

“哗啦——”

排着队的一群富商们连忙散开。

“姐,”毛坤走到白蔹身边,憨憨的摸了下脑袋,“您不是不来吗?怎么跟这群人挤,我带你从后面进去。”

毛坤带着白蔹从后面VIP通道进去。

白虎拍卖场很大,整个呈圆形,从上往下三层,一二层都是普通包厢,第三层是特殊包厢。

得知任家的包厢在第一层,毛坤陪她走到一楼,一楼包厢很小,只有一张桌子跟几个木制椅子,他不太满意这个环境,皱眉:“姐,我帮你们换到三层?”

白蔹找了靠窗的椅子坐下,手肘懒懒的撑着窗台,她今天穿着渐变蓝色的宽袖上衣,编制的淡蓝色盘扣规整地扣着,手一抬,就露出莹白的手腕,还有松松系着的红色腕带。

往下一坐,长裙就铺满整张椅子。

“不用。”她散漫的倚在窗台上,一双杏眼微微垂着,一抬都是掩不住的艳。

毛坤却不敢再看,他让人上了茶水,又让白蔹有事直接找他,这才重新出门镇场子。

接近七点。

一楼才有入场的响动声。

门外任谦走在最前方,他身边是纪衡,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包厢处走。

任晚萱与陈著走在最后。

“七年了,不一定能找到……”任谦一边跟纪衡说着话,秘书长帮他们推开包厢的门,任谦到嘴边的话忽然顿住。

狭小的包厢内,已经有人先到了。

他身后,任晚萱跟陈著也停下来,任晚萱更是不可思议,“你怎么先到了?”

入白虎拍卖场要经过严格的排队安检,他们来的算早,但也是等了接近两个小时才能进来,谁知道一进来就看到白蔹坐在窗边。

白蔹正在背单词,一手漫不经心的按着手机屏幕,听到声音,她慵懒的偏了偏头,“外公。”

顿了下,又朝任谦礼貌打招呼。

全程没起来。

任晚萱瞅着她那没礼貌的样子,再看看纪衡也就这么坐着,她不由坐到陈著身边,敛着眸,慢慢吐出两个字:“粗鄙。”

她礼仪学的好,向来是看不起纪家的粗鄙行为。

陈著没出声,七点拍卖准时开始,第一件拍卖品就是一颗红碧玺。

美丽优雅的拍卖师展示着玻璃器材中的红碧玺,“收藏级别的红碧玺,106克拉,起拍价200万。”

来这里的人并不缺钱,很快价格就到300万。

一直跟纪衡说话的任谦终于停下,他身边,秘书长按了下竞拍下,“350万。”

说完后,他笑着解释:“晚萱小姐快生日了,任总嘱咐我盯一件物品给她过生日。”

说话的时候忽然看到白蔹,秘书长又忽然咳一声,不再说话。

任晚萱跟陈著坐在一边,两个人也是第一次来拍卖场,安静不下来,正在到处研究拍卖场的东西,听到秘书长的声音,任晚萱无所谓,“干什么老买这些,上次买的我还没戴过。”

秘书长笑笑,不多说了,“自然是要的。”

“700。”三楼响起一道沉闷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白蔹不由朝三楼看了一眼。

怎么这么像草履虫。

将价格一下子从500拉到了700万。

700万,这对收藏级别的红碧玺来说不算特别贵。

但是已经超过任家的预估,秘书长询问似的看向任谦。

任谦摇头,“算了,三楼的贵宾,应该不会有人再争。”

他们任家也没这个资本同他们争。

红碧玺就这么被三楼拿下。

拍卖品一件接着一件,白蔹都没有再管,三楼那个包厢也没再出声。

在中间任谦又拍了一幅其他墨宝。

直到最后一个拍卖品出现,所有人,包括纪衡都坐直身体,目不转睛的看着拍卖台。

任晚萱也停止在群里发照片。

九点半。

穿着中国风长裙的高挑拍卖师优雅一笑:“我知道大家都为什么而来,相信我,这次的压轴拍卖品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说着,她伸手挑开背后的红布。

一幅被精心维护的裱字出现在所有人面前,那是一首肆意挥洒的诗——

老将魂归处,今朝醉饮觞。

长亭十里短,寒甲血难凉。

此去行歧路,青缨入庙堂。

长枪倚浪起,笔锐试锋芒。

——《长亭·送军行》

这首诗字并不多,但每个字提按缓急,藏锋疏密,正奇曲直,行笔入木三分后的洒脱飘逸,一个个字跃然与纸上,生机蓬勃仿佛带有生命的温度。

身后,任晚萱怔怔道:“青缨入庙堂……原来这才是梁体。”

没有人比拍卖师更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生机,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能看到一袭白衣的女人恣意挥笔洒墨、一蹴而就的样子。

“因为字体是梁体,落款也是梁则温的私章,我们拍卖场以为是梁的亲笔,”拍卖师深吸了一口气,她抽离情绪,正色道,“后面经过史学家鉴定,这首诗是在白重煜从军时,他妹妹写给他的。我们都知道历史神将白重煜,他十五中解元,十八会元,在其父亲死后,二十岁弃笔从戎,提枪远赴战场,他妹妹希望他能平安回家再执笔入殿前。后面因为他没有回来,她就想扔这幅字,但据史料记载又被她老师捡回来了,可以说是梁则温为我们留下了这幅唯一的墨宝,很有历史收藏意义……”

拍卖师还在细细说着。

包厢里,白蔹下巴搁在窗台上,静静看着那幅几乎泛黄的裱字。

来自千年前的真迹,被人保存到现在,似乎能隔着字窥见千年前的风花雪月。

在听到起拍价5000万时:“……”

看得有些太认真了,以至于纪衡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听到。

任谦对白蔹印象不错,看到她对着那幅字发愣,便笑笑,声音带着诧异,“白同学,你对梁体也有研究吗?你觉得这幅字最终会在多少被拍下?”

听到任谦的话,任晚萱也回过神,她斜睨着白蔹。

不懂任谦为什么会问白蔹这个问题,这纪家人看起来哪里像是会研究梁体的。

白蔹侧了侧头,她收回看裱字的目光,懒洋洋的重新背单词,“这幅字笔力不足,她写的时候年纪小,腕劲没有练够,起拍价太高。”

“起拍价太高?”任晚萱本来就因为任谦分外看重白蔹而不高兴,来拍卖场还邀请纪家人,偏偏白蔹还一副装着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现在连梁则温的徒弟都敢随口评价了,“你知道她是谁吗?不说她其他的成就,就光书法界一半都是她的粉丝,这样的字你就算练一百年都达不到十分之一,还腕劲不够,你不懂就能不能回去多看看书?”

小说《开局就被赶出豪门》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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