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夜晚总是喧闹的。
上了一周班的人们难得在周五晚上放纵自己。
公租房小区的一条街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闫文静坐在一家小辣米粉店里,安静的吃着炒米粉。
她的对面坐着一名瘦瘦高高,西装革履的男人。
“文静,你真的想好了吗?”
没等文静答话,西装眼镜男从身前的皮包中拿出两份文件。
“你看下条款,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文静停下吃米粉的动作,将碗筷推到一边。
从男人手里接过文件,大概看了看。
唰唰几笔,就在最后一页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拿过另一份继续签名。
旁边的男人欲言又止,但还是在闫文静签了文件后将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你真的想好了?”
“你还年轻,孩子跟着你不合适”
闫文静平静地看了看他。
“有什么不合适的?”
“我只要女儿,其他的都可以放弃”
“不早了,我先走了”
闫文静疲惫的起身说道。
男人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起身跟上,对于闫文静他很了解。
但闫文静对自己……
他苦笑了下。
跟老板要了份炒米粉,和文静吃的一个味,这么多年下来他也喜欢上了吃米粉。
……
回到家闫文静随手把文件扔到客厅的红色茶几上。
客厅放着一张架子床,这是刚来到这个城市的公租房自带的唯一的物品。
她和张烨就睡在下铺逼仄的床板上。
新婚的他们激情满满,挤在一起,度过了甜蜜的一月。
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的周末,他们去家居市场买了一张实木床。
花了很多钱,但他们没有心疼。
房子里一无所有,但床是必需品,而且架子床上的木板也支撑不住他们的重量。
一个月的咯吱声早就被楼上楼下投诉的邻居投诉多次。
但他们还是红着脸激情四射的过了一个月。
她知道张烨没有睡。
他没有走出卧室的门。
这个男人早不是当初她爱的那个人了。
他变了。
他不心疼她了。
想到这闫文静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
卧室里,黑着灯。
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张烨就听到了。
他坐起身来,安静地听着来人的每一个动作。
闫文静哭泣的声音清晰可闻。
张烨的心痛了起来。
似乎闫文静的眼泪流进了他的心里,砸在了他的心房上。
他很想打开门,将闫文静拥入怀中,擦去她的眼泪。
但他就是走不出卧室。
他们都需要冷静。
一个人躺在大床上,看着天花板,听着客厅的动静。
渐渐地没了声音,她应该睡着了。
张烨心里无声的叹息。
他对不起闫文静,结婚几年一事无成。
相较于其他同事,他们家里的生活没有一点起色。
房子订了但一直没有建成,车子没有买。
有了女儿却没在身边养着。
心酸苦辣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也想给文静和女儿一个美好的生活,但这操蛋的工作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一个月没有多少工资的工作。
可花钱的地方却不少。
……
第二天,张烨没有像往常一样,懒在床上。
他早早起来把昨晚的剩菜热好,又煮了一锅粥。
在厨房忙活的他到现在还没发现闫文静已经起床。
“老婆,吃饭了”
把饭菜摆在客厅茶几上,张烨擦了擦手,不在意的把茶几上的离婚协议挪到一边。
“我昨天晚上做了你喜欢的菜,没等到你回来”
“我热了热,味道还行”
“快洗洗吃吧”
“知道了”
闫文静无精打采的回答道。
“你看看桌上的协议”
“同意的话就签了吧!”
张烨尴尬的笑容停顿了一下,强颜欢笑道:
“我过会了看”
“我们先吃饭”
……
这顿饭吃的味同嚼蜡。
张烨的米粥未动。
昨晚买的那瓶的二锅头已见底。
……
闫文静看着他,没有往常喋喋不休的劝说。
眼神中透露着说不尽的失望。
“你快的签吧”
“签了我们周一去把手续办了”
张烨冷冷地看着催促他的闫文静。
随手拿过离婚协议,看了几眼扔在一旁。
“不离婚不行吗”
“不行”
……
“其他的我可以不要,我只要女儿”
张烨坚决的说道。
“不行,我也只要女儿,其他的都不要”
闫文静的态度更加坚决的说道。
……
“那就没得谈了”
张烨面无表情。
“女儿在我父母身边养着,你带走了,他们怎么办?”
“这我不管,爸妈那边你去说”
……
争吵声越来越大。
“你到底签不签”
闫文静坐在地板革上双手抓着头发嘶吼叫道。
她流着眼泪,红着眼睛瞪着张烨。
通红着脸的张烨走来走去。
足有一刻钟,他才停歇下来。
张烨背对着闫文静,声音低沉地说道:
“我可以签字,现在就签”
他转过身,也红着眼睛盯着她的双眼。
“我有一个要求,我俩离婚的事暂时不能让我父母和女儿知道”
“如果做不到这点,我不会签字”
瞪着张烨的闫文静没想到他就这么一个要求。
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放声大哭出来。
……
听到关门声,闫文静才停止了哭泣,看着地上的离婚协议,翻到最后一页。
看着熟悉的力透纸背的两字,她模糊了双眼。
……
老李,组个局喝一场。
……
张烨在外面买醉了一天。
怎么回家的他也忘记了,第二天醒来,只觉得头疼,并伴随着全身疼痛。
起床看了下镜子,只见红肿着眼睛。
下巴上有个疤痕,还有血迹。
“唉,又丢人了”
张烨叹了口气,对自己也没办法了。
闫文静不在家,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现在也管不着了,等周一办了手续,她彻底不属于自己了。
只是女儿的妈妈。
……
忍着疼痛洗了个澡,看着自己的模样,张烨自嘲的笑了笑。
下巴的疼痛牵动着心里的痛。
张烨觉得既然离婚了,那就要改头换面。
先从头开始吧!
张烨穿着破拖鞋,大裤衩去了楼下的理发店。
一路上回头率特高。
路人的目光让他浑身不舒服。
他怀疑地看了看身上,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下巴上的伤口不算。
到了理发店,老板娘正在和他男人说笑。
见张烨进来了忙迎了上来。
“张园长,好久没来了啊!来,先洗洗”
张烨躺在洗发椅子上,老板娘自来熟的聊了起来。
“昨天晚上你有没有看楼下的笑话?”
“什么笑话?”
张烨疑惑地问道。
“你没看吗?就在你们楼底下,距离很近,你应该听到了才对?”
“有个老师喝醉酒哭个不停,好像说谁不要他了,他不活了”
“一同有好几人拉着他才没有出事”
张烨心中一惊
“嗯?不会是在说我吧?”
心中繁杂,但并没表现出来。
他继续和老板娘谈笑道:
“这样啊,那真是没看到,昨晚我睡的早”
“呵呵……”
……
出了理发店的张烨一阵轻松。
没走几步听到理发店传来的笑声,又让他觉得一阵羞愧。
还是给老婆打个电话问下吧,昨晚肯定又麻烦她了。
嘟嘟……没响几声,闫文静接了电话。
“文静,你在哪呢?”
张烨开口问道。
“我和姐妹在逛街,怎么呢?”
“哦,没什么,就是问问你”
“那个啥,昨晚辛苦你了,谢谢”
“没什么,习惯了”
“没事我就挂了”
嘟嘟……
张烨一看电话已经挂了。
心里一阵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