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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凤台全文小说

之知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引凤台》是作者“之知”独家创作上线的一部古代言情,文里出场的灵魂人物分别为沈妤江敛之,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谢停舟授意。看来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哪里知道,谢停舟是真的被她给烦透了。比如他想好好下个棋,那声音来来回回,比如想假寐休息一会儿,那声音还是来来回回。沈妤上了马车,听见车厢内谢停舟出声,她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马车纵横约莫六七尺,相当于一间小屋那么大,外观丹楹刻桷,富丽堂皇,等掀开帘子进去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

主角:沈妤江敛之   更新:2024-07-21 19: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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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妤江敛之的现代都市小说《引凤台全文小说》,由网络作家“之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引凤台》是作者“之知”独家创作上线的一部古代言情,文里出场的灵魂人物分别为沈妤江敛之,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谢停舟授意。看来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哪里知道,谢停舟是真的被她给烦透了。比如他想好好下个棋,那声音来来回回,比如想假寐休息一会儿,那声音还是来来回回。沈妤上了马车,听见车厢内谢停舟出声,她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马车纵横约莫六七尺,相当于一间小屋那么大,外观丹楹刻桷,富丽堂皇,等掀开帘子进去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

《引凤台全文小说》精彩片段


并且从观察中她发现,自己的轮值比其他近卫要少,不知道是兮风故意安排,还是受谢停舟授意。

看来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哪里知道,谢停舟是真的被她给烦透了。

比如他想好好下个棋,那声音来来回回,比如想假寐休息一会儿,那声音还是来来回回。

沈妤上了马车,听见车厢内谢停舟出声,她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马车纵横约莫六七尺,相当于一间小屋那么大,外观丹楹刻桷,富丽堂皇,等掀开帘子进去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

马车内供了暖炉,地上铺着氍毹(qú shū)①,里面温暖异常。

谢停舟只着了件月白单衣靠在榻上,恣意又风流,沈妤进去时仅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跪坐在了桌案前。

“殿下唤我来,有何吩咐?”

谢停舟看着眼前的人,“你这几日来来回回跑了几十趟了吧?”

沈妤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

她时刻关注要犯的安危,谢停舟连责备都不能。

但是,那马蹄一天到晚跑来跑去真是太扰人了。

谢停舟端起茶杯沉吟须臾,斟酌道:“犯人有青云卫押送,你是我的近卫,别的事你无需操心。”

沈妤听出他言语间有些说她僭越的意思,低头应声:“是,属下知道了。”

说完还是没忍住提醒,“殿下,此次押解梁建方等人上京,恐怕不会很顺利。”

谢停舟示意她继续说。

沈妤道:“梁建方活着一日,盛京必定有人夜不能寐,如果有人想要灭口,多半会在路上动手。”

谢停舟手指沿着茶盏拨了拨,“那依你之见呢?”

沈妤犹豫了片刻,见案上有一个茶壶,略倒了一些在桌上,用手指沾了几下勾勒出一张简略的地图。

“这里是燕凉关,从燕凉关至京途中,有几处地方,分别是平渡峡……”

她边画边讲解,将几处适合设伏的地点都标了出来。

她从小在边关长大,从燕凉关回京的这条路不知跑了多少遍,早就烂熟于心。

谢停舟默默听着。

他这几日没歇好,白天好几次想要入睡都被时雨的马蹄声给吵醒。

他半阖着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已不知神游到了哪里。

“殿下?”沈妤抬眸看去。

谢停舟回神,“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妤眉心不经意蹙了一下,刚站起身,就听谢停舟道:“会下棋吗?”

“啊?”

“你,会下棋吗?”谢停舟又问了一遍。

沈妤看向塌上的棋盘,“会一点,但下得不好。”

“无妨。”谢停舟手指微微抬了抬,示意她坐。

沈妤执白,谢停舟执黑。

谢停舟下棋下得极好,每次沈妤落子,他几乎不用考虑地就紧随其后。

车厢内暖意绵绵,加上嘀嗒嘀嗒的落子声,哄得人昏昏欲睡。

沈妤全神贯注,每次谢停舟看似随意的落子,都把她逼得进退维谷。

起先还好,后来下得越来越慢,谢停舟落子后,她捏着白子半天没动,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想从上面找到生路。

半晌,她抬起头,“我认输。”

话说出口,才发现谢停舟已靠着软枕闭上了眼。

他鼻梁很挺,眉眼英挺而疏冷,发丝散落在月白的袍子上,黑白相间如同浸染了水墨。

看上去毫无防备,好似只要一伸手就能立刻了结了他的性命。

沈妤看了一会儿,轻轻放下手中的棋子。

等她出去,谢停舟睁开了眼,眼底毫无疲色。

“我闭眼假寐,他没有对我出手。”谢停舟对刚进来的兮风说。


“你掐我一下。”尤大嘴说。

杨邦看得正入神没搭理他。

尤大嘴伸手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

“啊——”杨邦惊呼一声,“你掐我做什么?”

“我没做梦啊。”尤大嘴道:“这真是山炮儿?”

“这真是山炮儿?!”尤大嘴又问了一遍,激动地揽住杨邦的肩,“真是咱们认识的那个山炮儿!”

谢停舟和常衡几人站在校场边的高台上,几人视目能力都不错,擂台上一招一式都看得非常清楚。

少年身若游龙,扎、刺、挞、抨、挑、点、拨,招招都在压着屠四打。

常衡撑着栏杆眺望,口中赞叹不已,“我就说这小子功夫不错,不亏我费尽心力把他这条小命捡回来。”

韩季武目不转睛地看着,还不忘呛他,“刚才是谁说他打不过屠四的?”

常衡死活不认,“我说了吗?我说了吗?我没说啊 ,我就说让屠四下手不要太重,都是自己人嘛,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我手下的两员大将。”

“还不是你手下的兵。”韩季武说:“时雨现在还是伤兵营的。”

“早晚都是我的。”常衡得意地说。

场上屠四已经面颊涨红,每次都是堪堪抵挡住攻击,他知道对方在等他自己认输。

军中男儿可以战死但不可退缩,输了不重要,但是先低头认输那就是连仅剩的一点血性都没了。

几人看了一会儿,面色却渐渐变得凝重。

因为旁人不可能看不出来,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将屠四拿下,时雨却一直在与屠四周旋,逗着人玩。

谢停舟道:“年轻人血气方刚,但性子还要好好收一收。”

他顿了顿,转头问常衡:“你收得下来?”

“殿下小看我了不是?就没我收不下来的兵。”常衡一拍栏杆说。

谢停舟望着台下。

九十五招,九十六招……九十九招,刚好一百。

擂台上,沈妤在一声惊呼中挑掉了屠四的枪,白蜡杆子抵在屠四喉咙,堪堪只离了一寸的距离。

场上响起了喝彩,夹杂着一句嘹亮的:“好样的,山炮儿!”

沈妤:“……”

山炮儿你大爷,我谢谢你。

少年迎着风,发丝飞舞。

屠四剧烈喘息,看着时雨收回白蜡杆,随手一丢,白蜡杆子冲天而起,落下时正好放入了武器架中。

屠四抱拳,刚想说自己输了,时雨已经开口。

“这就是你们青云卫的水平?”她轻飘飘地笑了一声,“也不过如此嘛。”

她嗓音清亮,带着一股少年感,把这句话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场上一时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台上的人。

不过赢了一场,就敢轻视青云卫,他哪儿来的胆子?

人家刚千里奔袭来救了人,结果转头就说你们青云卫水平不行,将士们岂能忍?

尤大嘴小心翼翼地拉了拉杨邦问:“他这是要干嘛啊?这不是找打么?”

杨邦面色微沉,“不知道。”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杨邦和尤大嘴看得出他其实是个低调内敛的人,否则也不会过了这么长时间大家才知道他武艺居然这么好。

但是今日的所作所为又恰好背离了他往日的行事作风,是赢了一场便得意忘形?还是他在谋划什么?

“我来会一会你!”一名猿臂狼腰的壮汉撑着擂台一下跳了上去。

落地时步伐稳健,甚至激起了地上的灰,看得出下盘相当地稳。

台下众将士顿时一阵叫好。

屠四性子急躁,在军中惹过不少人,但这一刻,青云卫同仇敌忾,一致把枪口对准了时雨。


常衡赶紧跟上,“这事属下去解决就好,怎能劳殿下亲自去。”

谢停舟淡淡道:“此战疑点过多,若是沈仲安的亲兵,应当知道一些东西。”

帐前点着火把,火星子被风吹得乱溅。

那个单薄的身影跪在地上,面朝营帐的方向一动不动。

谢停舟走过去,敛了眸子看地上的人,“你叫什么?”

沈妤抬起头,第一次看见了谢停舟的脸。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泼墨的底缀上眉眼的艳,却又被眼角那一尾弧度硬生生压出了冷淡,多一分则太艳,少一分则太冷。

可以入画的皮囊下藏着的,怕是醉人的艳骨。

谢停舟果真如传闻那般绝艳,可沈妤此刻没有功夫去欣赏他的脸。

看到谢停舟的同时,她忽然想通了一些关节。

她得站到权利的中心去,否则以她自己的力量就是螳臂当车,而眼前这个人,无疑是现目前最方便的一条路子。

“时雨。”她说:“我叫时雨。”

她早年以女子之身在军中行走不便,便化名时雨。

“时,雨。”谢停舟重复了一遍。

那两个字从他的薄唇间吐出来,竟凭添了几分旖丽。

他看向营帐,“你为何要跪他?”

沈妤咬了咬牙,“我是沈将军的兵,理应替他送终。”

“是他的亲兵?”

沈妤斟酌着这个问题应该如何作答。

沈仲安的亲兵都造过册,没她这么年轻的亲兵,可如若只是个普通的小兵,她便失去了价值。

“我是少将军沈昭的亲兵。”

谢停舟微微颔首,吩咐道:“带他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城墙外的北方,夜空被火光映得通红,风里依稀传来烧焦的味道。

谢停舟身后跟着一名近卫,接着是两名穿着软甲的将领。

沈妤听说过北临世子谢停舟身边有两名很是厉害的副将,想必就是那两位了。

沈妤被带入营帐,两名副将没有跟进来,帐子里只有谢停舟和一名近卫。

“抬起头来!”谢停舟声线冷淡。

沈妤缓缓抬头,目光和谢停舟对上,那目光如有实质,像是能将人剖析开来。

但沈妤没躲,视线专注地回视,因为她清楚一旦露怯,她之后所说的话听在谢停舟耳中都会大打折扣。

谢停舟打量着她。

个子不高,骨架和脸都非常小,皮肤有些偏黑,但生了一双非常漂亮的眼。

这人脱了甲胄,看上去比他想象中要纤弱得多。

想到此处,谢停舟不禁微怔了一下,他竟会用纤弱这个词去形容一个一刀就能砍下西厥人头颅的兵。

这还叫纤弱的话,那军中也找不出几个英勇的人了。

他收回思绪,问道:“十月二十五,沈仲安出兵偷袭西厥北营,西厥南营回援不及,你们为什么没有乘胜追击?”

“因为下雪了,大周士兵不擅长雪中作战,只能先退回营地。”沈妤说道。

谢停舟落座,手臂支在扶手上,继续问:“沈仲安没有发现军中有奸细?”

“发现了,”沈妤说:“所以二十五日出兵前临时更改了计划,原计划是突袭西厥南营。”

“你也在其中?”

“我随少将军偷袭北营,烧了他们的粮草,歼敌后少将军赶去南营支援老将军,我和两千轻骑一起负责运回部分粮草。”

谢停舟缓缓点了点头,这和他所了解的情况一致。

问这些问题不过是抛砖引玉,为了确认这个叫时雨的家伙吐出的话能有几分真。

“你认为谁是内奸?”


抬担架的士兵回话:“回将军,伤倒是不重,貌似是给冻的。”

说话间,谢停舟和韩季武已经走了过来。

“殿下。”常衡抱拳行礼。

谢停舟略一颔首,看着担架上的人问:“你认识的?”

担架上的人一身血污,根本看不出面容,连睫毛都被粘在了一起。

常衡道:“不算认识,这人就是之前在女墙上看见的那个杀得特别凶的家伙,功夫很不错。”

韩季武极少听到常衡夸人,也来了兴致,仔细端详了担架上的沈妤两眼,摇头道:“太瘦了,体格看上去不怎么样。”

“你是没看到当时的场面,”常衡说起来就兴奋,“这人用的还是双刀。”

他伸手摁在沈妤颈侧,问道:“怎么冻成了这样?”

士兵回话:“这人好像是在战场上找了一晚上的人,今早我们去清点战场,看见他抱着一具尸体不撒手,差点和尸体冻在一起了,费了些劲才把人拉开。”

常衡听得直摇头,听上去就够惨的了,“估计是好兄弟吧,倒是个重情重义的。”

“是沈将军的尸体。”士兵肃然道。

常衡和季武同时看向谢停舟,季武开口问:“沈将军的遗体呢?”

士兵同旁边的人说了什么,不消片刻,另一张担架抬过来,不同的是这次上面搭了一层白布。

常衡准备伸手去掀,被谢停舟一拦,立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没有不尊重沈将军的意思,我就是确认一下。”

谢停舟面色冷肃,“替沈将军收拾间营帐出来。”

这是国之栋梁,满门忠烈应有的对待,哪怕是死,也不能随意供他人观瞻。

清早的气氛都被压抑在风里,谁的脸色都没有好到哪里去。

常衡招呼士兵,“抬进去好好治,这小子我看上了,等他好了收进我营里。”

士兵连忙应下,抬着担架准备将人送去医治,下一刻,众人都震惊地立在了原地。

只见担架上那只满是血污的手,此刻正挂在谢停舟的袖口上。

世子平素喜洁,这哪受得了啊。

常衡惜才,生怕谢停舟抽刀就砍了那只手,连忙伸手去拉,一边劝说道:“殿下,这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砍了可惜。”

谢停舟:“……”

常衡扯着沈妤的手,也是怪了,都晕过去的人了,劲儿还那么大,抓着袖子硬是不撒手。

“愣着干什么?”常衡说:“赶紧来把他拉开呀。”

士兵赶紧上前帮忙,一人握住沈妤的手,一根根手指往外掰。

“啧,这么细的手指仔细掰断了,以后还怎么拿刀。”

士兵里外不是人,硬掰也不是,不掰也不是。

担架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却是把袖子抓得更紧,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

“爹……”

众人呆若木鸡。

常衡睁大眼,“殿下,这小子喊你爹。”

谢停舟扫常衡一眼,“我听得见。”

常衡和季武憋着不敢笑。

世子还没娶妻呢,就提前当上爹了,还是这么大一个好大儿,这小子可真会挑,一挑就挑上他家世子。

谢停舟垂眸看去,那只抓在他袖口的手十分用力,指尖已压出了一圈青白。

那人躺在担架上,头无力地向一侧偏着,脖颈细到一只手轻轻用力就能拧断。

“别……走……”沈妤又发出了一声呓语。

谢停舟皱了皱眉,眉间显出几分不耐。

常衡一看不对,“殿——”

呲啦一声,袖口应声断成两截。

谢停舟还刀入鞘,眼皮微抬,“殿什么?”

“没,没什么。”常衡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乐呵呵地说,心道幸亏砍的不是手。


沈妤摇头,“我不确定,或者说我不确定内奸是不是只有梁建方一个。”

谢停舟视线微垂,落在她垂在身侧的手上,攥紧了拳头骨节绷得发白。

“梁建方已被我收押,待甘州事了押入京中候审,你还有什么要上报的?”

沈妤垂眸盯着地面,“沈将军曾向盛京发了数封急递,但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她不能把话说太全,因为不确定眼前的人是敌是友。

谢停舟道:“此事牵连太广,急递到没到盛京是一码事,若是到了兵部是谁压下来又是另一码事。”

修长的手指上卡了一个黑玉扳指,衬得他肤色如玉,他转动了两下扳指,缓缓俯身,灯光下的影子瞬间将沈妤笼罩在内。

“你不信任我。”他看着她缓缓说,不是疑问。

是的,他说对了。

她如今确实不信任他,或者可以这样说:她不知道如今谁才是值得信任的人。

谢停舟到得太及时了,从北临封地带兵北上,哪怕是轻装状态下的急行军,也需要提前十日出发,才能在最后那一刻赶到。

上一世谢停舟带着青云卫赶到时,已经是在西厥破城甘州被屠的数日后。

问题是,这一次他又是如何能未卜先知?

他会不会也是这其中的一环?

谢停舟的眼神如鹰隼般,他具有超强的洞察力。

和这样的人对峙,最不明智的行为就是自以为聪明的周旋。

“殿下,”沈妤淡然道:“我没有盟友,所以我不敢轻信任何人。”

谢停舟靠了回去,唇角弧度淡薄,“显然我的筹码比你更多,而你可以失去的东西比我少了太多。”

沈妤抿了抿唇,是啊,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她险些就要被他这句话给蛊惑了。

谢停舟像是一只散漫的鹰,将猎物逼至角落后却不发动猛攻。

“在甘州事了之前,你还有很多时间考虑,时、雨。”

出口的那声名字让沈妤心口震了震,方才她真的感觉自己成了他手底下的猎物,他并不急着收网,而是看着她一步步心甘情愿地走进去。

“下去吧。”谢停舟没等她说话便开口。

沈妤起身往外走,视线不经意扫过帐内的一个翘头衣架时,她脚下步子一缓。

那衣架上搭着一件墨色的外袍,袍摆绣了暗色云纹,而这件外袍,正好缺了一截袖子。

她不动声色地捏了捏自己的袖口。

那块布原来是谢停舟的衣袖吗?可是又怎么会到了她的手里?

谢停舟抬眼看去,唇边一笑,“你是想问为何衣裳缺了一截袖子?不过我倒想问你为何会管我叫爹。”

她叫他爹?什么时候?

沈妤震惊地朝他看去,正好撞见谢停舟脸上的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柔和了许多,明明那么凌厉冷淡的一个人,带笑时竟有几分浪荡和不羁。

沈妤出去了,谢停舟脸上的笑容渐收,“派人跟着他,他应该有一些内幕消息。”

兮风领命,“是,殿下。”

帐外燃着两丛篝火,几名将士围坐在四周吃着烤土豆。

见沈妤出来,常衡冲她招手,“过来过来。”

沈妤走过去,常衡抛了个滚烫的土豆给她,她连忙接住,用袖子包了拿在手里。

常衡上下打量着她,“你小子这一身功夫在哪儿学的?”

“跟在少将军身边学的。”沈妤说。

“过来坐,”常衡啃了口土豆,烫得他直呼噜,“你小子的命算是我救的,好了之后到我那里报道。”


旁边将士打趣,“常将军这么早就开始抢人了?”

“你懂什么?”常衡推了那人一把,“我这是惜才懂不懂?”

他扭头看了一眼沈妤,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啧啧,太瘦了,得多补补,要不要给你烤点肉吃?”

沈妤一整个僵住,不露声色地往旁边移了半步,“常将军若是还吃得下烤肉就自己吃,我是吃不下的。”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没了胃口。

太多的尸体需要处理,否则冬日一过,天气暖起来的话,很容易引发疫病。

部分就地掩埋,埋不完的便烧,有的士兵和西厥人冻在了一块儿,也只能一同烧了,大火烧了几日还没熄,这几日风里时时都飘着一股烧焦的肉味。

篝火映得人面颊发红,沈妤啃完了土豆后起身,重新走到了虎帐前。

士兵通报:“殿下,时雨有事求见。”

谢停舟正准备宽衣,闻言把刚系好的腰带又系了回去,“什么事?”

沈妤在帐外道:“沈将军子女不在身边,我想要替沈将军守灵。”

“准了。”

为了保存尸体,停灵的帐内没有点碳盆,帐子里冻得跟冰窖似的。

泪早就流干了,她哭不出来,在帐子里跪了一夜,早晨天还没亮,便偷偷溜出了帐子。

燕凉关的雪停了几日又开始下,几日前还是一片肃杀,如今街上又恢复了战前的模样。

暗卫紧跟在沈妤身后,看她在巷子里左弯右绕,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行至一处岔路口,不过一闪身的功夫就没了人影。

沈妤又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才足尖一点,闪身翻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屋子里早有人等着,看见沈妤,红翘和绿药齐齐跪在她面前。

“小姐,奴婢有负小姐所托,请小姐责罚。”

红翘和绿药兵分两路,一个去往河州报信,一个去甘州府筹粮,只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沈妤目光含泪,“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红翘哭着说:“如果我能再快一点把粮食送过来,将军他们……”

沈妤心知这是不可能的事,“不论再早,他们也不会放你们进城。”

红翘擦了擦眼泪,“如今小姐准备怎么办?”

沈妤道:“这一战疑点太多,绝对不是区区一个监军能左右的事,梁建方背后一定还有别人,我一定要把他抓出来。”

她眼里杀意浓厚,叫人看得发怵。

“我们跟着小姐。”两人齐声说。

沈妤摇头道:“我如今在北临世子谢停舟军中,不日他会押解梁建方上京,我得想办法留在他身边。”

“那小姐有什么吩咐?”红翘问。

沈妤道:“哥哥向甘州城借了粮,你们替我去还了。”

红翘不忿,“凭什么要还?将军和少爷在前线拼杀为的就是守住燕凉关保住关内百姓,可他们呢,闭城不开,硬生生把人逼死。”

沈妤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她不愿让沈昭背着债上路,就算要走,也要走得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我想让他干干净净的走。”

这话一出,红翘和绿药都红了眼眶。

少将军芝兰玉树的那么一个人,竟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沈妤是偷遛出来的,能呆的时间不长,交待完事情之后便折返回去。

连日来的阴郁压在军营的每个人心头,可城内又是另一番景象,老百姓只管自己眼前的方寸天地,家中不乱饿不死人,哪管什么家国。

街上行人匆匆,嚷嚷的叫卖的,处处都是生活的气息。


江敛之刚下马车就看见宫门前的沈妤。

昨日就听说她病了,送了几味药材上门都被退回来,没想到竟在这里见到了她。

“沈小姐。”

沈妤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江敛之一身孔雀补子官服,正下了马车朝她这边走来。

“江大人。”

江敛之打量着她的脸色,看样子确实是病得不轻,一张小脸苍白得没有颜色,一下让他想起了她从前缠绵病榻的样子。

“沈小姐来这里做什么?”他问。

沈妤没说话。

江敛之略一思考就清楚了,问道:“沈将军已经进宫了?”

昨夜来的急报,户部官员连夜筹算军费和粮草辎重,他也是熬了一宿,天亮时才回府换了官府上朝。

边疆战事,上辈子沈仲安和沈昭战死边关,昨日听说两人病重,他还怀疑过二人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称病避战,如今看来应当不是。

沈妤点了点头,依旧是没开口。

见她神色凝重,江敛之思忖片刻道:“不用担心,沈将军片刻就回。”

是啊,片刻就回,只是回家就又要马不停蹄地赶往边关,再回来时已经是一具尸体。

沈妤仿佛已经看到了旧事重演。

离上朝时间已经不早,江敛之往宫门看了一眼,再看她的表情,一时有些不忍。

“有没有我能代劳的地方?”

沈妤眼睛亮了一瞬,如今看来天命难违,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只是有些话不便为外人道,出口即有可能被人拿捏住把柄。

江敛之看清了他眼中的疑惑

“劳烦江大人替我传句话,就说此战凶险,我方才让丫头转达的话,望他能慎重考虑。”

此战凶险?

江敛之蓦地心头一震,“你如何得知?”

“我做了个梦。”沈妤呼吸一滞,后面的单是想想已经激得她眼眶发酸。

江敛之目不转睛地注意着她的表情,探究道:“你还梦到了什么?”

沈妤摇头,“没有了。”

江敛之松了口气,袖口下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朝她微微笑了一下,“你放心,我定当转告。”

天彻底亮了起来,日头往当空又挪了一寸。

厚重的宫门压着低沉的声音渐渐敞开,朝官陆陆续续从里面走出来。

沈仲安身体欠佳,步履稍缓走在后面,身侧除了几位同僚,还跟着江敛之。

沈妤望过去,江敛之正好朝她看来,冲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她已经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回将军府的路上,父女俩共乘一车,从始至终沈仲安都没说过一句话,一进府便将沈妤带进了祠堂。

祠堂里香火缭绕,摆着数十个牌位。

沈仲安视线一一掠过,沉声问道:“那药是不是你下的?”

原本他就觉得这事蹊跷,今晨听过红翘转达的话,大致有些怀疑。

沈妤嘴唇动了动,轻轻地“嗯”了一声。

“为什么?”

“不想让你和哥哥出征。”

“跪下!”沈仲安忽然厉声喝道。

沈昭来到祠堂,看见的就是沈妤脸色苍白一下跪倒在地的场景,那膝盖磕在地面“扑通”一声,听着都疼。

“爹。”

沈昭刚一开口,沈仲安便抬手制止,对着沈妤道:“你看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再说一遍。”

沈妤咬牙,抬起头正色道:“我不想让你和哥哥出征,所以在你们的饭菜里下了药。”

“阿妤,”沈昭震惊地看着她,“不对,爹,这里面恐怕有误会,急报昨夜才传进来,阿妤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下药。”

沈仲安:“你让她自己说。”

“我做了个梦,梦到爹和哥哥这一战……没能回来,所以提前在饭菜里下药。”

她脸色苍白,双眼却通红,瞳仁周围布满了血丝。

沈仲安又问:“那你又是为什么连你自己也没放过?”

沈妤道:“如果只有你们两人病倒,我怕有人疑心你们称病避战,若是多个人就不一样了。”

沈仲安冷哼,“你倒是想得周全,还大张旗鼓请了几名回春堂的大夫,仅仅因为你的一个梦……”

“那不仅仅是梦!”沈妤跪着转过身,仰头看着沈仲安,“爹,你们别去行吗?阿妤没求过你,这一次我求你们别去,别丢下我一个人。”

“行啊,”沈仲安问:“那你告诉我边关的百姓该怎么办?”

沈妤道:“爹不去,自然会有别的将领顶替上。”

沈仲安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神里略带失望,“沈家从没有出过贪生怕死之辈,别的将领难道就没有妻儿?再说了,你告诉我谁能顶上?”

他继续说:“萧家军守在赤河以南,冲州边境常有漠北人滋扰,远南府沿线上的将领已经三年没归过家,你告诉我谁来顶?燕凉关外的厥西人谁去挡?你当真以为哪里都像盛京一样歌舞升平,那是将士们的铁血换来的!”

不是不怕死,而是放不下一方百姓。

身为将士,骨血早就和大周的土地融在了一起。

便是蹈锋饮血又如何?

便是马革裹尸又怎样?

每一位将领在出征前,就早已做好了一去不返的准备。

沈妤眼眶里兜着泪,正因为她知道父亲是怎样的想法,所以她说不出口,便是说了,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奔赴前线。

父兄战死沙场,却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她单是想想,心口便疼得难以自持。

沈仲安低头看着她。

这是他为之骄傲的女儿,天生练武的料子,根骨比沈昭还强上几分,只可惜是个女孩儿。

若是男孩儿,沈家定能再出个将军,比他还要出色的将军,只可惜大周从没有过女将的先例。

他叹了口气,抬手抚上她的头顶,“阿妤,就算是所言是真,但爹退不了,你随我上过战场,比盛京的好多男儿都强,你见过战事的惨烈,刚才的那些话,本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沈妤顿时泪流满面。

若是在上辈子,她一定不会说那样的话,只是她经历过失去至亲的痛苦,不求别的,她只想让他们好好活着,就算用自己的命来换也行。

沈仲安尚在病中,站了一阵也觉得有些吃力,但他没有倒,望着那一干牌位。

“你在这里跪着好好想想,没我的命令不准起来。”

沈昭留在原地,等沈仲安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在沈妤面前蹲了下来,掏出一方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

“还哭鼻子呢?”

沈妤垂着头,“爹一定对我很失望。”

“丫头,看着我。”

沈妤抬起头,听他郑重道:“他永远不会对你失望,你是他的骄傲,也是我的骄傲。”


这是青云卫的荣誉,岂能容旁人随意践踏!

大汉上台后径直拔出自己腰间的刀,右腿在身前划了一道弧线站定,“出招吧!”

沈妤负手而立,“那就,得罪了!”

她右腿向后一踢,武器架剧烈震颤,一把长刀飞出架子被她劈手接住,刀锋一横便朝着大汉袭去。

这次她不再如之前那般耐着性子和对方拖。

她面目沉静,眸子里闪着光彩,一招一式都相当狠戾,招招致命。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长刀已架在了大汉脖子上。

“承让。”沈妤利落手刀,望向台下,“还有人吗?”

众人虎视眈眈,又一将士提着长枪上台。

不远处高台上的常衡“嘿”了一声,说:“那是你帐下的,我看他能在这小子手里撑多久。”

又是一番刀剑相击的声音,不出所料,又一人败下阵来。

时雨将武器放回兵器架,转身看到台上又多了个人,双目如鹰隼般盯着她,“这次你选什么武器?”

“我不选了,”沈妤拍了拍手上的灰,平淡道:“今日真是令我大失所望,不如你们推选出几个厉害一点的再来?我随时奉陪。”

她挑衅的语气直接把众人给激怒了,人群中甚至听见了抽刀的声音。

沈妤望着台下一笑,“不至于这么输不起吧?”

都是血性的汉子,哪能容她这般挑衅还无动于衷。

眼看一场械斗就要一触即发,高台上忽然响起了厉喝声,“都杵在那干什么?还不快去训练!”

下头的士兵看到了高台上说话的常衡,立刻喊道:“殿下,将军,这小子太狂妄了,辱我青云卫将士。”

常衡没开口。

江敛之目光如炬,越过重重人群看着台上的少年,“荣誉和折辱都是自己挣的,技不如人便老实挨打。”

他这么一说,将士们只得把怒火憋回去,但离开时纷纷向台上的时雨投去警告的眼神。

人群四散开来,只剩下来替沈妤加油打气的尤大嘴和杨邦。

她走下来,杨邦立刻拄着拐山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据说青云卫的常将军想收你进营,你如今把人都得罪了个遍,以后进去还怎么混?”

尤大嘴脑子一根筋,只觉得这一场擂台看得他气血上涌心潮澎湃,哪里听得出这里头的门道。

“那就打服他们!”尤大嘴说。

沈妤抬眸往高台看去,那里还站着三人未曾离开。

“我不进青云卫。”她望着高台轻声说。

“什么意思?”杨邦问。

与此同时。

“他说什么?”刚准备走下高台的常衡问,距离太远,只看见少年望着这边嘴唇微动,却完全听不见说了什么。

江敛之道:“你能收服他?”

常衡想起方才少年望过来的那一眼,那一瞬间,他似乎从少年的眼中看到了一团燃烧的烈焰。

有着那样眼神的人,似乎天生就不能被任何人驯服。

常衡的胜负欲被激起来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非得收服这小子,不把他压住我不姓常。”

“你不行。”江敛之淡淡道,抬步迈下台阶。

韩季武笑道:“算了吧你,连殿下都说你不行。”

常衡不服,“你等着瞧看我行不行。”

“你没这个机会了,”江敛之道:“他不入青云卫。”

“为什么?”常衡顿了一下,连忙跟上去,“难道是因为他杀了咱们将士们的锐气?殿下,时雨虽然狂妄,但是多少进咱青云卫的兵刚开始不是这样的?这种时候咱们就该大度一点。”

江敛之懒得同他们解释,目光淡淡扫过他的面颊,“叫时雨来见我。”


沈妤已经闪身过去摸出了床板下藏着的刀。

江敛之按住他的肩膀,冲他摇了摇头,侧头看向房门,就听外头老丈说:

“是我的远房的亲戚,年关了,过来探亲的。”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江敛之扫了一眼时雨手里的刀,淡声道:“你方才是想灭口?”

“怎么可能?”沈妤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我是准备跑路。”

“那你拿刀干什么?”

沈妤爱惜地摸了摸刀,“这么好的刀,丢了可惜了。”

在水里快淹死都没舍得扔,这里更不能落下了。

屋外,妇人手里抓着一把南瓜子磕着,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你给叫出来认认啊,赵顺家的昨天路过你家,回去念了一天,说是你家的亲戚生得可俊了,她活那么大岁数就没见过生得这么好看的人,让他当时都走不动道了。”

郑大爷笑着推辞,“他们认生,而且还没起呢。”

妇人倚着竹架子说:“我就是好奇能让人走不动道是长成了什么模样,赵顺家的说是像那庙里的菩萨。”

沈妤想起庙里菩萨方头阔耳的模样,再看江敛之英俊的脸,实在是没把这两者给联系起来。

江敛之注意到时雨要笑不笑,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一撩衣摆在旁边坐下来。

“手。”

沈妤看出他是要给自己包扎伤口,也没拒绝,手臂搁在桌上,把纱布递给他。

那双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像是精心雕刻过一般,做起事来不疾不徐,纱布在他手中仿佛也不是纱布,变成了能值百金的上等鲛纱。

那身粗布麻衣完全不能盖住他身上的矜贵之气。

沈妤看着,不由在心中感叹,王侯之家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两个字:有钱!

再看看自己,她好歹也是河州陆氏首富家用珍珠玉石养出来的,现在看起来反倒像个乞丐。

包扎完毕,外面的闲聊还没结束,那妇人好像不准备走了,一个劲说着。

“你侄子婚配了没?”

“家中还有几口人?有几亩田地啊?”

郑大爷被她问得烦了,倒还是耐着性子周旋。

外面的人一直不走,沈妤磨皮擦痒,坐立难安,在狭小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江敛之烦了,抬眸看他,“你干什么?”

沈妤艰难道:“我想……如厕。”

江敛之说:“你去吧。”

“我还能再忍忍。”沈妤抿唇说。

出去肯定去会被那妇人看见,无疑增加了暴露的可能。

江敛之不说话了,过了半晌,看了看时雨憋得快要变形的脸,戏谑道:“你还能忍?”

沈妤不敢开口,她攒着一股劲就怕一开口就泄气,只能严肃地摇了摇头。

江敛之轻笑,“还不快去。”

沈妤如蒙大赦,风一般地开门跑了。

妇人正使出浑身解数,势必要说服郑大爷把侄子喊出来见见,她也想看看活着的菩萨到底长什么样。

“郑大爷你也忒小气了,看看又不会少二两,欸——”

妇人站直了身体,指着冲房里冲出来的沈妤说:“那就是你侄子吧?哎哟哟,果真生得好看,是像菩萨。”

我谢谢你。

沈妤内急,没工夫说话,连忙跑向了屋后的茅房。

妇人一脸兴奋,人影都不见了还在探头张望,“你这侄子娶妻了没有?”

说罢又摇头,“不成不成,长得比我家秀娘还漂亮,还是……”

妇人忽然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看着随后从房间里出来的人,手里的南瓜子稀稀拉拉落了一地。

“这这这……”妇人话都说不清了,“这是神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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