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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觉醒,侯府夫人弃了愚蠢人设

子期不语 著

现代都市连载

主角是萧晏孟卿晚的精选古代言情《重生觉醒,侯府夫人弃了愚蠢人设》,小说作者是“子期不语”,书中精彩内容是:她真的重生了,回到她庶出的妹妹刚来侯府的日子。庶出的妹妹一心要留在侯府,故意在众人面前开口让她为难。上一世就是一时心软,让妹妹留了下来。让妹妹与渣夫两人有机会你侬我侬,侬出孽子。最后还两人联手害死自己。从前她能被渣男渣女糊弄一二,这一世,想都别想!绿茶妹妹不是想上位吗?正好我也不想当这当家主母了。给渣夫纳个妾,再和离!当然,这个妾并非是你,我的好妹妹!...

主角:萧晏孟卿晚   更新:2024-01-29 12: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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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萧晏孟卿晚的现代都市小说《重生觉醒,侯府夫人弃了愚蠢人设》,由网络作家“子期不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主角是萧晏孟卿晚的精选古代言情《重生觉醒,侯府夫人弃了愚蠢人设》,小说作者是“子期不语”,书中精彩内容是:她真的重生了,回到她庶出的妹妹刚来侯府的日子。庶出的妹妹一心要留在侯府,故意在众人面前开口让她为难。上一世就是一时心软,让妹妹留了下来。让妹妹与渣夫两人有机会你侬我侬,侬出孽子。最后还两人联手害死自己。从前她能被渣男渣女糊弄一二,这一世,想都别想!绿茶妹妹不是想上位吗?正好我也不想当这当家主母了。给渣夫纳个妾,再和离!当然,这个妾并非是你,我的好妹妹!...

《重生觉醒,侯府夫人弃了愚蠢人设》精彩片段


“今夜多亏阿兄,妹生怕阿兄救妹心切中了那些人的圈套。阿兄不知,陆家老夫人和陆少言没有一个好相与的,若不是卿晚先倒下,那老太太就要倒在地上说阿兄打了她,到时候参奏兄长一个殴打朝廷命妇,轻则降级处分,重则阿兄再无取仕之望。”

“卿晚,阿兄受些处分没有关系,你这三年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竟一无所知,白白让你受了三年的苦。那陆少言当着我的面,就对你毫无尊重可言,可见背后……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心软应了那老侯爷的求亲。”

“为兄最没有想到的是可柔妹妹,她平时再怎么跋扈,无非抢你的金银钗寰衣裳布匹,为兄怎么都想不到她竟然做出这种事。”说着,孟鹤轩一拳砸在车轿木棱上。

卿晚问道:“阿兄准备如何安置可柔妹妹。”

孟鹤轩凝眉,眼中满是沉怒:“自然不能因她辱了孟家门风,影响阖族上下女子清誉,堕了胎关在园子里,永生永生不准踏出园子一步。”

孟鹤轩按了按眉心,很让人头疼。

孟卿晚不无担忧道:“她诡计多端,若哪一日疏忽让她跑了出去,怕是从此都没有孟家的宁日了。”

“妹妹的意思是?”

孟鹤轩只觉得头皮发麻,卿晚该不会是要了她的命吧。

虽然孟可柔罪大恶极,但是卿晚在他心中一直都是极其善良,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惴惴不安的人。

“妹妹想了很久,有一事始终不明白。”孟卿晚看向兄长,“父亲母亲夫妻恩爱,父亲怎么会看上那个女人。期玉姨娘是母亲的陪嫁,母亲多次提出要父亲收到房中,父亲几次严词拒绝,直到母亲临终前恳求,父亲才应下来,抬了期玉姨娘为妾室。这之后,父亲从未纳过一人。”

印象中,父母情深义重,恩爱非常,羡煞旁人。

一番话,也令孟鹤轩陷入了深思中。

此时,车马停了下来,葛福禀报:“老爷,到家了。”

孟卿晚随即倒下,将口中红色的染料抹了一些在嘴角,闭上了眼。

孟鹤轩立即跳下车,大声疾呼:“拿藤椅,将大小姐抬进去,找郎中,快去!”

后面,牧星快马奔驰,看到孟府车马,大声喊道:“孟大人,李太医来了。”

孟鹤轩扭头便见牧星已经带着李太医来到跟前,牧星跳下马,将颠簸得早已清醒的老太医扶了下来。

孟鹤轩略一愣,立刻扬声道:“快请!”

一行人声势赫赫,急匆匆将孟卿晚抬到了内室。

孟可柔被押回了她的霞玉阁,四儿并没有跟着马车回到孟府。早已等候在院内的林意洳安排了几个厉害的婆子丫鬟,吩咐了好生看着,别让她生出什么事。

孟老太爷、孟鹤轩、林意洳等人都在卿晚的青岚苑。

内室,李太医为卿晚诊治伤势,林意洳在旁,素心绿珠在内伺候。

孟老太爷已经看过信的内容,是儿媳林意洳冲到他书房,禀报了此事,希望公爹能够出手拦住夫君。

孟老太爷反而连夜调集了府中所有仆从,准备随时策应孟鹤轩。

好在有惊无险,他们回来了。

听到下人禀报老爷和孟大姑娘和孟二姑娘都回来了,他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可以放下去了。

然而没想到,卿晚吐血晕厥,被人抬回了家中。

孟老太爷急火攻心,差点晕倒。听到轩儿悄悄在他耳边说了卿晚没事,这才缓过神来。都则此刻,他已豁出老脸带人去侯府理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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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不知怎么知道了此事,差人连夜叫了李太医,已经随着卿晚进了内室诊脉。

李太医诊了诊脉,听了又听,这孟大姑娘的脉象似有虚无,气息微弱,却有气血两亏之象,然并无性命之忧,也无内伤,这嘴中吐出的鲜血应该是……他沾了些许红色之物,凑在鼻子上闻了闻,皱起了眉。

昏迷中的孟卿晚一阵猛咳,直咳的肝肠震颤,一口血痰吐了出来。

李太医皱了皱眉,这?

孟卿晚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活力,她一手撑在床上,有气无力:“李太医,你可要救救我,救救——”

话未说完,孟卿晚重重地跌在了床上,又昏迷过去。

素心绿珠一声“小姐”唤得两人双双扑在床前,泪雨凝噎。

林意洳擦了擦眼角的泪,抽泣了两声,顿觉卿晚妹妹太可怜了。她真不该生了私心,让公爹去拦夫君,就该多添一些人手,早一点将妹妹接出来,妹妹也就不会受这份罪,被侯府那些恶人打成这样了。

越想越愧疚,她哽咽着对太医说:“求太医一定要医治好妹妹,她,太可怜了。”

说着,眼睛又湿润了,忍不住啜泣。

李太医前些天去侯府给香荷姨娘瞧过病,中毒虽不深,却是要命的毒药。今日世子夫人这般……侯府实在是非人之地。

他摇摇头,走到了前厅。

孟家人围了上来,问他要不要紧,怎么样。

只听李太医摇着头沉吟:“说不好,我先开些汤药,每日尽量让她服下,至于几时能醒,能否痊愈,还需看病人自身的体质。”

牧星不知孟卿晚的情况,听了这话,不禁为太子担忧了。

“李太医,你要尽力医治,她是殿下力保之人,不能有闪失。”牧星认真地嘱托。

李太医开了几味药,嘱咐一定要按照药方煎了每日服下,实则是调理气血的。

孟卿晚长期思虑,加上操劳过度,气血不畅,目前看着无恙,实则需要好生调理。

孟鹤轩传话下去,若有人打探孟大姑娘的病情,只说命悬一线尚未苏醒。

孟老太爷亲自送李太医出府。因李太医家离孟家不远,孟老太爷派了车送李太医回去。

李太医因此也未能和牧星聊上一二,想着明日一早下朝后再亲去东宫回禀。

牧星星夜赶回太子宫殿,禀告了太子,孟氏嫡女孟卿晚病情严重,生死未卜,何时苏醒尚未可知。

萧晏终于等来回信儿,然而这个消息将他悬了一夜的心彻底击沉了。后半夜,萧晏在夜凉如水的阶前,坐了一夜。

儿时,萧晏和孟鹤轩一起读书,孟卿晚经常偷偷趴在窗子上偷听,还时常捣乱。有时候在窗口放一碗蜂蜜酿出来的糖糕,有时端来一盅烹好的鲜奶,那气味总能飘到他鼻尖。

太傅鼻子不灵光,不但闻不到,看到萧晏时常不专心,还要以老夫子那一套规训他,动辄背诵孟子,抄写半部论语,可害惨了他。

不过卿晚总是亲手做了美食赔礼。

他那些年有意无意犯了许多错,被太傅责罚了许多。

卿晚最爱粘着孟鹤轩,一口一个“阿兄”叫个不停,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雀。

他也闹着让她唤自己“阿兄”,她眉眼低垂,作势酝酿,惹的他拉满了期待,看她抬起头来朱唇轻动,满目期许随着她一声“殿下”失落地垂下来。

她咯咯笑了起来,瞧他不悦,小手指轻轻戳在他身上,哄着他轻嗔一声“阿兄,不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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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陆澄育将一卷书册放在了孟卿晚面前的桌案上。

孟卿晚看着他,迟疑地拿起那卷书册,翻开看了几页,便看到上面几个大字触目惊心。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孟卿晚谨慎地看了一下左右,还好她屋子里没有旁的人,若是被外人拿了去,是要满门抄斩的。

那东西犯了圣上的忌讳,撰了前朝皇帝传位四皇子,却被皇叔挟持小皇子成为傀儡,最终取而代之的故事。

当今圣上的天下,也是一样路数,故而唯恐有人借古讽今。没想到陆少言竟然这么愚蠢,身为翰林院主事竟然犯这种低级错误。

“兄长出身武将世家,对文人向来看不上,于经世致用文章上甚少下功夫。圣上英明给了他个从五品闲职,挂在翰林院。兄长偏爱出风头,定要做出一番事业,于是承下了这份编纂前朝历史的任务……”

“他找你代写了许多公文吧?”孟卿晚问。

陆少言的功底,实在是连她也瞧不上。可圣上却赏赐了一个文职,说起来也是蹊跷。孟卿晚看过他的些许文字,尚不及孟府少爷孟澄的水平。

陆澄育微微点了下头:“澄育提醒过兄长,兄长不听。”

以陆少言的狂妄自傲,哪里肯听一个养子的话。况且,他文不成武不就,未必就能看得出这件事的严重性,还只当陆澄育读书读傻了。

“嫂嫂拿着这个,应该可以和老夫人谈一谈条件了。”

陆澄育的笃定,让她再也无法无视他的存在。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嫂嫂也曾经帮过我。”陆澄育眼眸诚恳。

陆澄育走后,素心拿着披风过来,披在了夫人身上。天边夕阳落山,风也冷了起来。

满地落叶,黄花堆积,一阵肃杀之气袭来。

“没想到二少爷这么好。”素心说。

孟卿晚想起上一世,陆澄育中了举人,又过了会试,可不知为何到了殿试的时候,浑身无力,提不起笔,错过了最佳时机。现在想来,从陆澄育中了举人,陆少言便觉不爽,大有被人踩在脚底下的不服,处处针对这个弟弟。

孟可柔突然对陆澄育很好,连他备选前亲自叮嘱厨房每日炖汤进补……等等,难道是孟可柔使的手段?难怪陆澄育会突然浑身无力,无法考试。

若是留了孟可柔,真是个祸害。

福寿堂里,丫鬟婆子们管事们一个个都来请示,老夫人头疼的越发厉害了。

王氏站在一旁,什么都无法做主,还是要请老夫人示下。

“婆母,该怎么办?”

老夫人躺在榻上,扶着额头,唉声叹气。

“这点事你自己做主。”

“这还要问我吗?你也是侯府的大奶奶。”

“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

陆少言被关在了烟雨阁,在里面骂骂咧咧要下人给他开门。外头那些人不敢开,又怕世子怪罪起来,也是两相为难。

长安被打了二十板子,屁股开花,躺在耳房里养伤,疼的吱哇乱叫。

孟可柔虽被禁足西厢房,却怡然自得,她房中源源不断地运来补品和新鲜瓜果,一点也没委屈自己,吃的很香。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若是孟老爷来了,会不会抓我们回去?”

孟可柔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冷哼一声:“我现在有了身孕,谁要动我,我就往地上一躺。”

孟鹤轩看了信件,已经不能用震惊形容,脸色铁青。

当时林意洳正抱着小女儿跟他玩耍,拿着父亲的毛笔在宣纸上乱涂乱画,竟也画了一朵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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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鹤轩拿着小女儿墨宝,难得开怀大笑。

葛福送来了信,说是大小姐的,十万火急。

孟鹤轩看到信件,笑容渐敛,眉头紧皱,一拳砸在了桌案上,吓得小女儿当时就哭了。

林意洳一边哄女儿一边拿过信件看了看,也是脸色惨白。

立刻将怀中小女交给了身边的丫鬟,抱出去玩。

她神色惊惧,问夫君:“柔儿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卿晚妹妹对她那么好,无论自己得了什么都要分她一份,她有什么不知足,偏偏要抢了姐姐的相公。”

“侯府那世子也是个腌臜之人,配不上卿晚妹妹。当时若不是老侯爷夫妻两个上门求娶,父亲怎会答应让卿晚妹妹下嫁。如今他侯府不知珍惜,糟践卿晚,令人寒心。”

“若是他招了其他女子,别说有了身子,就是生了下来,大不了抬成妾室。妾身稍加一想,就能感觉到卿晚妹妹夹在中间是何等为难。她连闹都不敢闹,唯恐牵连了孟家。”

“夫君可有决断?”

孟鹤堂脸上毫无血色,亦无半分表情,眸中寒光逼仄,周身氤氲着杀人的怒气。

“夫君——”

林意洳惊怕地唤了一声。

“来人!”孟鹤轩大喝一声。

葛福早已候在外面,立刻进来,垂首听令。

“备轿,去忠勇侯府。”孟鹤轩倏忽起了身,想到了什么,又喊道,“备马车,家里的马车全部跟着。”

林意洳拉了夫君衣袖:“夫君是要做什么?”

孟鹤轩沉声道:“接卿晚回家。”

说着,他鼻头有些发酸,连带着眼中也氤氲了一层雾气。

一想到卿晚在侯府过的日子,他一刻都不能忍。只恨自己知道的太晚了,为何上次卿晚回娘家,他没看出丝毫破绽。

“眼下天色已暗,夫君明日再去——”

“明日?我只恨不能立刻飞过去,让卿晚在那种地方受侮辱。”孟鹤轩与孟卿晚一母同胞,从小感情深厚,从不舍得妹妹受一点委屈。

孟可柔总是抢卿晚的物件,孟鹤轩怕卿晚受委屈,无论送什么都会准备两份。

卿晚说他对两个妹妹一视同仁,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心中,两个妹妹分量是不一样的。

“拿我的帖子,去衙门里喊上几个官差。”孟鹤轩又大喝一声吩咐道。

府中一下热闹起来,有人跑着去官府调人手,有人去去备轿子,有人套马车,叮叮咣咣一行人马集合完毕。

忠勇侯府到底是武将出身,府中内外少不得身手好的。林意洳不由得担心起自己夫君。

他如此冲动,万一两方打起来该怎么办?若传到旁人耳朵里,会不会借着这件事参奏夫君?

孟鹤堂一向清流自居,为人耿直,是太子萧晏的少师,然而京中宣王一党和太子分庭抗礼,恩怨由来已久。宣王的人早就盯上了孟鹤轩,一直想揪他的错,万一……

越想,林意洳越觉得不安。

她知道信中提及此事万万不能让公爹知晓,可也只有公爹才劝的下夫君。

林意洳如热锅上的蚂蚁,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孟鹤轩上了轿子,一声令下,整个队伍浩浩荡荡地行走在京城大街上。

眼看夫君越走越远,林意洳的心也越来越不安。

她转身去了尊闻堂。

侯府清御院内,往日人来人往,如今闭门谢客。

孟卿晚围炉而坐,手持火棍搅在炉子里拨了拨炭火,上面架了个铁架子,铁架子上放了一把铁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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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荷被孟卿晚安排到了清御院东厢房,红烛红被红红的喜字都备好了。

世子夫人为世子纳妾的事瞬间传遍了侯府。

人人都夸孟卿晚心胸宽广识大体。

陆老夫人听说卿晚回去后,就已经安排好一切,也颇为满意。

“咱们这个世子夫人真不错,又能干又识大体,不愧是名门贵女。”周妈妈忍不住称赞。

陆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不枉我和老太爷豁出老脸去孟家求娶,如今孟家在朝中如日中天,卿晚料理府中大小事得心应手,当初那步棋算是走对了。”

正说着,陆少言怒气冲冲踏进来,张口就是:“祖母,孙儿要休妻!”

“胡闹!”

陆老夫人当下气得从榻上起来,直直走到陆少言跟前,伸出手指戳在他的额头上,浑身颤抖骂道:“混账!你做出这种糊涂事,还敢提休妻!”

陆少言气焰难消,仰头瞪眼:“孟卿晚这么快就恶人先告状了,她这种女人孙儿无福消受!”

陆老夫人一巴掌打在陆少言脸上,脸色惨白,颤抖着骂出两个字“混账”!

听说世子回府,王氏就过来了,刚进来就看到老夫人动手,她都吓傻了。老夫人何曾下过这样重的手,平时连句重话都不曾说。

她立刻上前挡在儿子跟前,“少言做错了什么,老夫人好生跟他说,打疼了老夫人自己也心疼不是!”

陆老夫人浑身颤抖,身体重重地落在罗汉床榻上,吓得周妈妈赶紧搀扶着,担忧地叫了声“老夫人”。

陆老夫人气昏了头,指着王氏:“都是你养出来的好儿子,你问问他在岳丈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陆少言跪着往前挪到了老夫人跟前,言之凿凿:“孙儿知道孙儿要娶她过门祖母不会答应,但她肚子里有了孙儿的骨肉,孙儿不能再将她一个人留在孟府。”

老夫人震惊:“有,有了?孟府的丫鬟有了你的骨肉?”

“什么丫鬟?”陆少言疑惑,“祖母知道我说的是孟家二小姐?”

此言一出,王氏吓傻了!她拉着儿子问:“少言你在说什么?谁怀了你的骨肉?这事跟孟家二小姐有什么关系?”

陆少言不想再偷偷摸摸,干脆挑明:“孟二小姐孟可柔怀了儿子的骨肉,儿子要娶她。”

王氏吓得跌坐在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

陆老夫人也有些糊涂了:“卿晚只说你轻薄了孟府一个丫鬟,撞破你们……怎么又是孟二小姐怀了你的骨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老夫人拍着罗汉床上的小方桌,一声声喊着“作孽啊作孽!

陆少言这才知道孟卿晚并没有提柔儿的事,只是为他轻薄孟府丫鬟告了一状。

“孙儿不过喝醉了,把那个丫鬟错当了柔儿……”陆少言想起那晚,后悔不迭。

陆老夫人终于恍然,陆少言不但轻薄了岳丈家的丫鬟,还和妻妹搞出了孩子。

若不是她疼大的孙子,侯府的独苗,当真要将他打死了。

她气得坐在床榻上捶胸顿足,一声声长叹:“他爷爷,你怎撇下我先走了,留下这个孽障叫我怎么办?”

陆少言跪在祖母跟前,拜了一拜,似是下定了决心:“祖母,事情是少言惹出来的,少言一人做事一人当。”

王氏垂着儿子痛心疾首:“你做出这种糊涂事怎么当,你可知道私通是死罪,若是孟府当真起来,你们两个都要以罪论处。她不过是个庶女,死不足惜,孟家不会为了她委屈嫡女。你真真是糊涂啊!”

“老夫人,您说话啊,要怎么办?”王氏眼巴巴望着婆母,全仰仗老夫人指一条活路。

老夫人愁容满面,也没有了主意。

据陆少言所说,他和柔儿的事,孟卿晚都知道了,但是孟家其余人等并不知情。

事情没闹大,也许纠正错误还来得及。

许久后,陆老夫人缓缓发话:“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祖母累了。卿晚为你纳了妾,新人已经在房中等着了,今夜是你的好日子,去吧。”

“祖母!”陆少言喊道。

陆老夫人一阵头疼,扶着额头神情烦躁,“事情总要一件一件的解决,全府上下都知道你要纳妾,你不圆房都不行。何况,你确实轻薄了那丫头,卿晚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陆少言又想说什么,陆老夫人两眼昏花,像是要栽倒在软枕上。周妈妈赶紧让丫鬟去请郎中。

“世子别说了,老夫人不舒服。”

周妈妈搀扶着老夫人回房休息。

陆少言见如此,起身离开了。

王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着:“苍天啊,这可要怎么办?”

陆老夫人一时急火攻心,只好差周妈妈安排诸多事宜,劝王氏先回去,又安排了两个丫鬟送到香荷房中伺候,纳妾诸事便全权交给了孟卿晚。

陆少言郁闷,他做好了被祖母骂一顿的准备,可没想到祖母也惧怕孟家,硬是逼着他先纳妾。

踏进清御院的门,孟卿晚已在厅中等他。

见他进来,立刻起身上前:“今日是夫君良辰,莫辜负了春宵一刻。”

陆少言冷哼:“你满意了!”

孟卿晚脸色淡淡的,“姨娘已在房中等待多时,妾身恭祝夫君喜迎新人,和和美美。”

“你这么想看我圆房,我就如你所愿!”陆少言愤而转身,甩袖走进了东厢房。

东厢房的红烛很快熄灭了,屋顶一轮圆月照着影影绰绰的光,打在窗子上,映着屋内的人儿。

暖炉烧得热热的,肉豆蔻的香味透过暖炉熏得房内燥热,不知怎的,陆少言迫不及待剥落了她的衣衫,脱掉贴身的红肚兜,她赤条条站在他面前。

他眼神迷离,体内炽热翻涌,一股力量推着他伸出手臂将她揽起,她娇俏倩兮依偎在他怀里。

而后是轰轰烈烈缠绵床榻。

孟卿晚站在院子里,夜冷星稀,她抱紧了双臂。

东厢房窗子上,映着那两具交缠的身体,硬朗遮盖了柔软,融为一体。房内传出呻 吟的声响,和着木漆大床吱吱呀呀,像一曲怎么都吟唱不完的夜曲。

素心拿着罩衫走过来,为她披在身上。

“夫人,进去吧!”

孟卿晚看着头顶的月亮,问:“素心,你说妹妹知道世子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圆房,会是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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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妾次日,香荷来清御院正房向夫人敬茶。

孟卿晚拉着她起身,将手上的翠镯取下来戴在她的腕上,香荷惶恐,卿晚按了按她的手腕,示意无须推辞。

“大小姐是奴婢的再造父母,从今往后,奴婢眼中只有大小姐,大小姐让奴婢去死,奴婢也绝不眨一下眼睛!”

香荷赌咒发誓,用的还是在孟府的旧称。

“你要记住的,不是我的施救之恩,是谁让你生不如死,被众人践踏。”

香荷眼露狠厉之光,咬牙切齿:“奴婢不会忘!”

“你是从孟家出来的,如今抬为姨娘,过些日子也该回府谢恩。莫忘了顺道见一见旧时的主子,没有她,也没有你的今天,好好地谢谢她的恩情才是!”

孟卿晚话已至此,香荷了然,说了句“夫人放心,那些账全都在奴婢心里,奴婢每时每日都不曾忘过,奴婢所受的冤屈和侮辱,终要一点一点讨回来!”

上一世,香荷没有活着走出浣衣房。二小姐的金棵子遗落在衣裳中,最后在香荷的住处翻到了。勾引少爷,偷盗财物,大嫂子叫了人牙子发卖,结果香荷上吊自尽了。

据说,每一个冤死的人灵魂都无法安归故乡,生生世世都会带着冤屈投胎。

孟卿晚拉着香荷的手,叮嘱她:“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你已经是世子房里的人,伺候好世子,早点生个孩子出来,为侯府开枝散叶。”

香荷羞地低了头。

孟卿晚本要另外安置香荷,因事出仓促,未来得及打扫新院子,暂时先安排香荷住在了清御院。说是让下人把烟雨阁旁边的庆云斋腾出来,收拾妥当了便香荷搬过去。

香荷哪里还奢望那些,能从人人践踏的洗衣女摇身成为侯府姨娘,被人伺候着,她已经十分满足了。

陆少言一连几日都宿在东厢房,日日和香荷缱绻。有时故意在孟卿晚面前招摇,当着她的面拦腰抱起香荷大白日的就进了厢房解衣宽带红罗帐暖。

故意羞辱她。

孟卿晚早已不是以前的孟卿晚,只想安安静静度过这无可选择的一生,让残害自己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除此之外,什么情爱,什么夫妻缘分,她没有所谓。

陆老夫人病了几日,谁也不见。

陆少言想迎孟二小姐进门的事一时也没有了进展,又因老太太的病,他不敢再提。想着可柔的肚子一天大似一天,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

孟卿晚也猜不出老太太是什么打算。

就这么搁置着,是想把妹妹的肚子拖大了,生米煮成熟饭,让她不认也得认下吗?

就在她疑惑重重的时候,老太太那边差人请她过去,且只准她一人前往。

孟卿晚不知道老太太会跟她说什么,如果硬是让她认下,她该怎么做?

到了福寿堂,周妈妈迎过来,将她送到老太太的里间卧房。老夫人的卧房连着休憩的小厅,老太太端坐在小厅正中的一张八仙椅上。

屋内一个丫鬟也没有。

周妈妈送了她进去,也立刻出去了。

门被关上了。

气氛凝重。

“老夫人。”孟卿晚略福了身。

余光轻扫了一眼,几日不见,老夫人憔悴了许多。

“卿晚,坐。”

老夫人对她十分慈爱,那声卿晚,打破了肃杀之气,倒是让人觉得眼前的老人是和蔼疼人的祖母。

待她坐下,老夫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卿晚,少言和你二妹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孙媳也是这次回门才知道。”孟卿晚回。

陆老夫人忽然大怒,拍案质问:“那你为何没有一早禀报,还要大肆宣扬替世子纳妾!你居心何在?”

孟卿晚心头一震,立刻跪下,委屈连连:“老夫人,要卿晚怎么说?说我夫君和我妹妹做出了那种勾当,两人已经暗结珠胎?然后呢?是世子休了卿晚给妹妹腾地方,还是卿晚状告世子和妹妹私通,将二人交给两家族长处置?”

卿晚鼻头一酸,心口难忍。

“卿晚心里很乱,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既不敢告诉父亲,也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孙媳多希望请两家族亲过来给卿晚一个公道,即便是和离了,还卿晚自由身,也好过像现在这样,卿晚和世子完婚三年,世子宁愿和外面的女人媾和,也不碰孙媳。那女人还不是别人,是卿晚自己的亲妹妹,卿晚想撒泼胡闹都不能!世子的荣辱是卿晚的荣辱,孟家任何一个人的荣辱也是卿晚的荣辱。手心手背,老夫人告诉孙媳,卿晚该如何选,如何做?如何跟老夫人禀报?”

一颗颗硕大的眼泪断线一样滴在地上,她不能自抑地啜泣着:“老夫人给卿晚指一条明道,卿晚该如何是好?”

她哭得真切,眼睛红肿。

老夫人起身,走到她身旁,将她搂在怀里,心疼地不忍苛责:“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委屈,祖母不该苛责你,是言儿错了。”

卿晚哭得更厉害了。

片刻后,老夫人似是深思熟路过,告诉她:“祖母和你一样犯难,他们给我们出了天大的难题,但是再难的题总是要解的。祖母的意思是,你妹妹未出阁已有身孕,恐怕瞒不了多久,如果任她住在孟家,你父亲哥嫂一定会发现,到时候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你的左右为难就变成了你父亲的左右为难,亲家年事已高,想必你也不想让他为难吧。”

卿晚听出了一种深思熟路后的铺垫,老太太今日叫她过来,已有决断了。质问她,不过是探一探她的意思。她抬起朦胧的泪眼,希望是自己多想了,问道:“老夫人有决断了吗?”

老夫人仰天长叹:“我的意思是寻个理由,接你妹妹过来将养着,或许还有转机。”

孟卿晚的敬重慢慢消散,语气越发冷意:“祖母的意思是,让妹妹生下这个孩子吗?”

老夫人十分为难:“毕竟是少言的骨肉,侯府将来的长子……”

“让妹妹生下孩子,生米煮成熟饭,再让我去求父亲答应一门两女嫁一夫,我们姐妹共同侍奉世子,是吗?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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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言到了西厢房,站在门外,已经听到里面的吵骂声。

孟可柔砸了茶杯,啐了一口,骂道:“究竟是接我过来养身子还是软禁,门不让出,连一日三餐也没滋没味,喝口茶满嘴沉渣,这日子叫人怎么过!”

陆少言推门进去,笑着哄她:“柔儿不乖,你现在的饮食是祖母特意叮嘱厨房单做的,为的是我们的孩儿,所以味道略淡,你要忍一忍,不可胡乱发脾气,若是让祖母听了,她老人家该不高兴了。”

孟可柔见情郎如约而至,脸色立刻绽放,笑着走过去,顺着身子滑到了陆少言怀中,打趣:“怎么,没在我长姐屋子里陪她,也没去哄你的新姨娘,偏来我这里做什么?”

陆少言双手搂上她的双肩,低垂着头蹭在她脖颈处,腻腻歪歪:“怎么,生气啦,生气我走了。”

“哼,你敢!”

孟可柔嗔怒,脸却凑过来,娇俏的樱桃红唇已凑了上去,娇润娇润的唇脂泛着桃花恬淡的香气,默默地闭上了双眸。

四儿默默地离开,关紧了房门。

屋内两人依偎着,她拿过他的双手盖在自己的小腹上,问他:“我就这样被你藏着吗?长姐怎么想的?老夫人又准备怎么安置我,我可不想一直被你们囚禁。”

陆少言在她耳边轻轻地啄了一口,抱紧了一些,嗔笑:“这算囚禁吗?”

孟可柔扭身噘着嘴不满:“别岔开话题,我说的是你打算怎么办?我知道她们想让我悄悄生下孩子,然后抢走我的孩子,再将我赶走。你不会任由她们这么欺负我吧?”

她审视地瞧着他,对他的深情并不那么笃定。

“你和孩子,我都要。”他放开她,满腹心事地站了起来,望着墙角燃着的赤色蜡烛,忽然想到了祖母送到清御院的那两支红烛,有一瞬间的愧疚。

“你由我从长计议。”

他跟她说。

孟可柔可不想什么从长计议,她的肚子不由她从长。这几日看见荤腥已有些犯恶心,忍不住想吐。若是连陆少言都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了!

眼底的阴郁一扫而光,隐藏在了深远的地方,她翘起嘴角,眼含笑意,款款走到陆少言的面前,踮起脚尖,双手交缠挂在他脖上,俏言:“可别让柔儿等太久哦。”

清御院里,香荷又过来了,带了一个惊天秘密。

入夜,世子还没去她房里,香荷便有些不安。今日是孟可柔第一天住在侯府,她可不想被孟可柔压了下去。于是香荷提着食盒,备了世子爱吃的核桃糕去了烟雨阁。

“夫人猜怎么着?”香荷一惊一乍。

孟卿晚蹙着眉听。

“管事妈妈说世子在书房办公务,不让任何人打扰,硬是没让妾进去。”

香荷说到这里愤愤不平,说她往书房望了一眼,黑灯瞎火,一盏烛灯昏昏黄黄,窗子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她大着胆子喊了世子几声,连个屁的回响都没有。

那婆子一味说世子的吩咐,不见任何人。可她扯开嗓子大喊大闹,婆子丝毫也不怕扰了世子,没求她小声点,证明世子根本不在书房,甚至不在烟雨阁。

香荷凑近了夫人,神秘地说:“妾使了点银子,烟雨阁的一个小丫头便说了实话,世子去福寿堂了。”

香荷的眼神意味深长。

福寿堂非福寿堂,是西厢房也。

孟卿晚像早已知道了一切,淡淡道:“刚才老夫人屋里已经差人来吩咐,今晚昏定省了,叫我和世子不必去了,说老夫人不舒服早些歇息了。他能去了福寿堂,还能大摇大摆的去看二妹妹,想必是过了明路,得了老夫人的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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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荷气恼:“老夫人这么由着他们,就不怕他们的奸情被揭发,被人告到官府,治世子一个通奸吗?”

香荷瞠目结舌,难怪民间常有传闻,越是有权有势的家庭脏事越多。

民间普通百姓家中出了这样的丑事,恨不能遮着掩着,女子要么打死,要么送官。还真没见过老太太这样,接了人过来好生养着的。

孟卿晚道:“老太太自有她的打算,我估摸着,她不是不管,是管不了。咱们那位世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让他过明路,他也会暗里来。”

香荷泄气,索然说着:“世子在我床上的时候也说过几分哄人的话,也曾宠的我不知东南西北,那时夫人也都看在眼……”

香荷正说着,才觉不妥,“夫人,妾不是那个意思,夫人和世子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卿晚按住她的手,浅浅地说:“不妨事,我若在乎这个,也不会替世子收到房中了。”

香荷又暗暗下了决心,热泪看向夫人,满目诚恳:“夫人对香荷有再造之恩,香荷也明白夫人的用意,夫人放心,香荷豁了这条命也会帮夫人。”

“香荷,你记住,为了任何人都不值得豁出性命,若是任何人要你的命,你才值得搏了命为自己争一争。”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可这一秋也不能潦草而过。孟卿晚重生后,对生越发的渴望,她只盼着走出这四四方方的天,去外面天广地阔的世界里看看。

她望向门外的天空,夜阑人静,一轮皎洁的月光高高悬挂空中,俯瞰着世人。无论历史如何变迁,世人的烦恼争吵怎样轮番上演,月缺月圆的变化始终遵循着一样的痕迹。

香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月亮正在趋于圆满。即将十五,十五是夫人白日所圈住的数字。

香荷查了,十五日宜婚丧嫁娶宜吃斋礼佛,不宜杀生乔迁。

那夜,世子留在西厢房一夜,直到天微微亮起,角门才开,陆少言才悄悄地出了福寿堂。

回烟雨阁的路上,经过去春晖阁的岔路口,陆少言见他那个很少出现的弟弟陆澄育往春晖阁的方向走去。

“澄育!”

陆澄育回过身,见兄长站在不远处,便走过去向兄长见礼:“兄长早安。”

陆少言扫了他一眼,简朴的衣着之下已难掩清贵气魄,在侯府养了十几年,越发的贵气了。只是这个时辰去春晖阁请安,太早了吧。有必要如此表现吗?倒让府里上下觉得他这个亲儿子不如个养子了。

“这个时辰去请安,难免打扰母亲。”

“兄长提醒的是,只是母亲每早礼佛,弟弟都是这个时辰过去陪着母亲抄一抄佛经。”

陆少言尴尬:“今日我起的略早,与你一道过去。”

说着,陆少言已经走在了陆澄育的前头,只是那陆澄育微微皱了皱眉,不忍地叫住了兄长,走过去,为难地说:“兄长身上的依兰香太过浓郁,母亲向来不喜欢花香,只喜佛香……”

陆少言刚从西厢房出来,一时没注意,这才垂眼看了下自己,这一身长衣也是昨日的,脸色倦怠,发丝略乱,确实不像是清早刚起身过去请安的。

“我明日再陪母亲清修。”

陆少言面上无光,尴尬地回了房。

陆澄育望着兄长的背影,转身看了看身后的福寿堂。他起得早,会在院子里打一遍拳,然后去向母亲请安,陪母亲抄经礼佛。今日打完拳刚走到这边岔路口,便听到角门的木锁响了,一扭头看到陆少言从里面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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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卿晚绝望了。

她不该抱有期待,不该幻想老夫人会有万全之策。眼中的柔情一点点消失殆尽,浑身涌起冷意,她再也不会期待任何人能给自己一条生路。

“如果你愿意,那最好了。”老夫人怅然说道。

是了。

上一世就是这样。

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故事重演,也绝不会给他们再次伤害自己的机会。她慢 慢地站起身,心一点点坚硬,冷冷道:“既然老夫人决定了,卿晚自当遵从,我会寻个恰当的理由接妹妹来府中小住。到时候,老夫人最好寻一个嘴巴严的郎中为妹妹安胎,如果闹得陆家上下人尽皆知,卿晚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她离开的时候,周妈妈说,看着世子夫人的脸色不太好。

陆老夫人叹了口气,说终是委屈了她,好在卿晚是识大体的。

孟卿晚也想接妹妹过来,她不过来,怎么对她肚子里的孽种下手呢。

回到清御院,陆少言站在院内等她。

见她回来,并未察觉她神色异常,只迫不及待追问:“祖母是不是跟你商量柔儿的事,她都说什么了?”

孟卿冷眸望着他,绝望得像掉进了没底深潭,语气冷的如腊月屋檐下凝结的冰凌:“既然不想娶我,为何又要答应?你知不知道,你的一个决定葬送掉的是一个女子的一生!”

她冷漠地转过脸,麻木地走向前厅。

素心和绿珠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跑过来,见夫人脸色惨白惨白的,就知道发生了大事。

陆少言不甘心,追过来,再问:“孟卿晚,你什么意思?越发的没了规矩,我的名讳也能指名道姓的说出来,你真长本事了。我先不同你计较,立刻告诉我祖母的决定!”

陆少言脊柱挺直站在一旁,双手揣在胸前,趾高气昂。

孟卿晚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厌恶他,厌恶这座深宅,厌恶这里的一切。

“妾身嘴笨,不知如何传达,世子该亲自去问一问。”

“你!”陆少言气得指着她,孟卿晚昂首无畏,偏是不肯倾吐一字,陆少言剜她一眼,愤而离去。

素心绿珠担心地唤“夫人”,也不敢问老夫人说了什么。

热帕子,热茶,一一奉上。

孟卿晚浸了浸手,润了润嗓,默默地说:“暖得了身暖不了心。”

素心上前接过茶,“老夫人是要二小姐生下来吗?”

孟卿晚点了点头。

绿珠不解:“她不过是个庶女,老夫人怎么会这么糊涂,为了她不顾夫人的脸面。叫我说,定是世子吹了耳旁风,瞧他刚才着急的样子,看到夫人脸色不好,问也不问,只一味惦记着那个。”

素心扯扯绿珠的衣角,她的关心于此时此刻更像是伤口撒盐。这丫头,就是太直。

这次,夫人倒是没有训斥她。

素心急急安慰夫人:“夫人也不必难过,想着老夫人只是想要陆家子嗣,恰巧二小姐有了身孕,凭老夫人怎么恼,也不会跟子嗣过不去。我听老夫人房里的丫头说,府里的二少爷……”

陆家二少爷陆澄育是养生堂抱养来的孩子。

侯府子嗣单薄,三代单传,当年侯爷也纳了几房姬妾,无奈生的都是女儿,也唯有陆少言一个男丁。世子小时候又三灾八难的,唯恐将养不活,便抱养了一个男孩,说是为了充盈家族人丁,实则是为世子挡三灾八难的。

三年前,世子完婚,这二少爷也没什么用了,府里本打算送他去道观修行,寻个理由打发出去。谁知道这二少爷争气,过了府试中了秀才,老太太又准他再留三年,参加今年秋闱的乡试,若中了便是举人,若不中,送他去道观修行。

孟二小姐怀了世子的骨肉,本是奇耻大辱,可若生下一男婴,对侯府就是天大的喜事,孟卿晚和孟家的脸面都不及子嗣重要。

孟卿晚悠悠吐露:“所以老夫人势必要接她过府,也势必要保她生下胎儿,我答不答应都不重要。”

“那夫人要怎么办?”绿珠急死了。

素心看向了东厢房,道:“夫人,您布好的棋局该动一动了。”

孟卿晚点点头,道:“去请她过来吧。”

素心和绿珠走了出去,绿珠生着闷气,拉着素心问“为什么夫人什么都告诉你,我也一心为夫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素心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叹道:“傻丫头,夫人也从未同我说过,是我用这里想到的啊。”

素心指指自己的脑袋。

绿珠只恨自己太笨,什么忙都帮不上,瞎着急。

素心拉着她,恳切地交流:“你我是一同被调到小姐跟前服侍的,又是一同陪嫁来到侯府的,你一心为了夫人,我比谁都清楚。可是你啊,嘴比脑子快,我呢,嘴笨所以想得多。大概这就是老夫人当年挑我们俩伺候小姐的原因。”

绿珠撇撇嘴,听出素心在安慰她,心下宽慰了许多,主动道:“起去请姨娘,你进去安慰安慰夫人,夫人连日睡眠,我只着急,却什么都不会做,空有一张嘴,却说不到点子上。”

绿珠踏前一步,开开心心地去了东厢房。

香荷听闻夫人要她回孟家谢恩,顺道接孟二小姐来小住时日。便明白了孟卿晚的安排。

“夫人放心,妾知道怎么做。”

“不急。”孟卿晚牵着香荷的手,拉着她坐到自己旁侧,“庆云斋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你先搬过去,这几日委屈你了,到了自己院子里,有什么缺的过来告诉我。”

香荷更是感激,当下就要下去跪谢。

卿晚拉住了她,笑着叮嘱:“老夫人拨了两个丫头过来,我从我房里也挑了几个,府里又买了三个四小丫头给你使唤。该端的架子也要端起来,你是忠勇侯府世子的姨娘,凭她什么身份,未过门就有身孕,顶多算登不上台面的外室,若她生下孩子,过了明路,你的日子怕没那么好过了,该享受就早些享受,运气不会始终眷顾一个人,有些事要靠自己去争!”

言下之意就是,有孟可柔,就没有她香荷。

香荷充满笑意的眸光渐渐冰冷,充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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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陆少爷和孟二小姐的事私下暗暗传着,陆澄育也听了一耳朵,只是没想到兄长如此不顾体统,不但嫂嫂的体面不顾,连自个和祖母的脸面也不要了,做贼一样厮混在西厢房。

他望向了清御院的方向,想起了那个曾给过他讲过《庄子·山木》的嫂嫂。

那时,他在侯府已经无足轻重了。

世子被皇恩授予了从五品官职,他已经完成了替世子挡三灾八难的使命,成了侯府多余的人,阖府上下都在传老太太和老太爷要送他去道观,余生都要住在道观为侯府诵经祈福了。所以府里的下人开始轻贱他,不再把他当成二少爷。

那日,他躲在花园里哭,被嫂嫂遇到了。

嫂嫂给他讲了那个故事。庄子行于山中,见一棵树枝叶繁茂却没有人砍伐,原因竟是因这棵树长得奇形怪状成不了有用的木材。庄子下山后,在庄子里借宿,主人欲杀鹅款待。仆人就问主人杀会叫的那只,还是不会叫的那只,主人说当然是不会叫的。

弟子问庄子,木材因不材而得享天年,鹅却因不材丧了命,这是为何?

庄子的回答是“周将处乎材与不材之间。材与不材之间,似之而非也,故未免乎累。若夫乘道德而浮游则不然。”

嫂嫂告诉她,不为万物所役才能保全自己。木材并非靠伐木人滋养,靠的是土地,所以有用的就会被掠夺砍伐。而鹅受养鹅人的供养,所以越没用越容易被舍弃。他若要自由的天地,就不该被万物所役,自个掌握自个的命运,无论将来留下还是去了道观,命运的轮盘都要自己掌握。

那一刻,他醍醐灌顶,瞬间清醒了。

次年,过了府试。

今年秋闱开考在即,若中了举人,从此就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嫂嫂。

陆澄育向春晖阁走去。

东方既白,公鸡啼鸣,各院的角门渐次打开。

清御院里等着拿对牌取物件的,等着交对牌归还库房物件的仆人站了一地。

令人头疼的是,这些取的还的,都跟福寿堂西厢房相关。

“孟二小姐说今日喜吃酸的,世子让领几两银子,采办一些杏子、酸枣、山楂等小食。”

“孟二小姐打碎了一套汝窑杯盏,世子说记在他名下。”

“孟二小姐嫌昨日领过去的床帐太闷,世子让换成银红的软烟罗。”

……

啧啧啧,这世子毫不掩饰的宠溺,真真让人等着瞧好戏。

那几个禀报的丫鬟婆子,一边报一边斜眼偷看夫人的神情,都在等待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清御院里,人人都在看她笑话。

孟卿晚朝婆子们扫了一眼,那经年沟壑的老脸上掩饰不住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一个个斜着余光观察她。

她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历经一世四十年,早已练得心如止水。

她淡淡道:“孟二小姐如今住在老夫人的福寿堂,一应物件须回明了老夫人,得了老夫人的应允,再来我这里领取。”

婆子们没讨到好,本还想说上两句,抬头瞥见她眼底的厉色,便低下头喏喏地说了一个“是”,灰溜溜转身离开了。

清御院清静了起来。

绿珠对着那些婆子的背影深深睨了一眼,转脚跟着夫人回了房,本有一肚子话要说,想怕触动了夫人的伤心事,闭口不谈。

孟卿晚看了一眼时辰,该是向婆母和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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