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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十二岁上捅了人,落得恶毒的名声德修五年后归来,在宴会上惩罚当年辱骂她母亲的人事情却没有做得圆满,他借助身份帮助了她她心存感激他说:想报恩就为我治病于是两个人渐渐有了瓜葛她想做的事情很危险,他就暗中保护他想,若是娶不了她,护她周全也好
主角:洪绣,龙恬 更新:2022-11-25 10: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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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洪绣,龙恬的其他类型小说《残疾王爷恶毒女》,由网络作家“李小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十二岁上捅了人,落得恶毒的名声德修五年后归来,在宴会上惩罚当年辱骂她母亲的人事情却没有做得圆满,他借助身份帮助了她她心存感激他说:想报恩就为我治病于是两个人渐渐有了瓜葛她想做的事情很危险,他就暗中保护他想,若是娶不了她,护她周全也好
天宝山,一座非常有灵气的山,山上稀奇物种尤其多,是个宝地。山上设立有三个班别:剑宗、药门、德修。
此三者顾名思义,只不过前二者收天赋异禀之人,第三者收的却是德行败坏的。
洪绣在德修班已满五年,按照旨意今天就可以回家了。她收拾好行李,便去拜别师父。
王芷正在看书,看到她过来,便知道她的来意。
“为师也没什么送给你的,这玉佩你拿着,以后这山你想来也没人可以阻拦你。”
洪绣湿了眼眶,提裙跪下,拜了下去。
“徒儿洪绣多谢师父这些年的照顾,就此拜别师父。”
“走吧。”
洪绣起身,转头便下山去了。
王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十分担忧,此去又是龙潭虎穴,希望你能吃一堑长一智吧。
山下洪府的车已经在等了,洪源来回踱步,他已经五年未见女儿了,虽说他是朝廷尚书,但是这山中的老古板就是不让他上去。
这也来了有大半天了,还没看见人下来。双手不停摩擦,时不时望啊望。
“哎哟老爷,绣绣也得收拾收拾才能下来呢,你就到马车上等着,她下来了我喊你。”杨姨娘在一旁劝道。
这平时天大的事也没见着他紧张,不就是接个人,看把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洪源没有回应,或许他根本没听进去杨姨娘说的话,依旧走来走去,晃得杨姨娘头晕。
洪绣刚下山,远远地看到她父亲正等着她,稍稍加快了步伐。至山门前,跟守门的师弟道别。
洪源迎了上来,表情激动,却说不出话,还是洪绣先行的礼,叫了声“父亲”。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洪源没忍住掉了眼泪,“赶紧上车。”
洪绣反而淡定些,或许时隔五年没见,生疏了,又或许她五年前没有得到的答案,让她心怀芥蒂至今。
总之是没那么熟络,因此上了车也没有太多的话要说,都是洪源问,她答。
毕竟是男人,许多话不知道如何用言语表达,车内不久就陷入了沉默。
杨姨娘的作用一下子显现出来,她笑嘻嘻地问洪绣这样那样的问题。师父对她怎么样,都教了什么东西,山上有没有少吃少穿,同门师兄弟有没有欺负她等等。
洪绣都一一作答。山上的师兄弟大多慕名而来,江湖人不问朝堂事,也就不管她到底是为何被送上山,倒也不会欺负她。
只是山上的弟子出山没有回去的规矩,她师父给了她玉佩,会不会坏了山上的规矩。
正出神,马车停下了。洪源慈祥一笑,到了。
洪绣下了车,“洪府”二字映入眼中,恍如隔世,以前她觉得这个家很幸福,后来母亲去世了,父亲也变了。
她突然觉得陌生,脚步变得沉重,迈不开半步,她不想进这个没有温度的家。
杨姨娘见状,拉扯着她说说笑笑往里走,管家也带着下人迎了出来。
“欢迎小姐回家。”
洪绣有点别扭,但还是走了进去。管家此时把洪源叫走,悄声说王爷在书房等着。其他下人还在一旁规规矩矩地站着,她注意到有个熟悉的脸庞,是她的丫鬟。
她的心情好了不少,正想过去,杨姨娘已经把她拉走,一直到她的院子。
“绣绣,你看,是不是你之前居住的模样。”杨姨娘一脸的自豪,“你走了以后,你父亲呀,嘱咐我要每日打扫你的院落,你的东西都没人动过。”
“多谢姨娘。”洪绣看着熟悉的院子,思绪万千,猛地想起自己的弟弟。
这些年,洪府唯一让她牵挂的只有弟弟了,山上不让与外界联系,她无法知道弟弟的近况。
五年前走的时候弟弟才两岁,现在该七岁了。不知道她弟弟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长个儿。
从见到父亲起就想起之前的种种,一时间忘了问她唯一的弟弟。
“姨娘,我弟弟呢?”
“他呀,还没散学呢,等他散学了,我带他来见你。”
洪绣发现杨姨娘提起她弟弟表情不太自然,不过她没多会儿就明白了,嫡庶有别,父亲多少更偏爱弟弟一些,姨娘心里可能不太痛快。
洪绣也没有多说什么,将行李归置好,简单理一理着装,就要去拜见老太太了。
从小老太太好像就不太喜欢她,往常的问安也是表现得十分冷漠,哪怕她年纪还小,也大概猜得出是因为母亲。
洪绣的母亲吴氏的家族原本也是名门世家,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新的家族逐渐兴起,吴氏家族在她父亲那一代已经有些衰弱了,而她的兄弟也没有能堪重用的,又因一些小错被人拿捏,后来便搬出了京城,吴家由此退出京城百花争艳的舞台。
既已家道中落,老太太自然是不愿意儿子娶吴氏的,但洪源放不下青梅竹马的情谊,考取功名后一心只想娶吴氏为妻。
对老太太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还稍稍带些威胁,永不娶妻之类的话也说得出口,老太太终究是拗不过,同意了这门亲事。
但在吴氏过门后也没有对吴氏有好脸色,顺带她的孩子也一并冷淡起来。
洪绣终究是晚辈,即使老太太不待见她,她也得过来拜见,这五年的德修也不能白修了不是。
可老太太并不愿意见她,洪绣站在门外等待许久,老太太也只派了她的亲信沈嬷嬷传话:
“小姐回去吧,老太太说她身子不利索,就省了你的拜见了。”
“那烦请嬷嬷照顾好老太太,绣绣改日再来问安。”福了福身便走了。
刚回到院落,便看到姨娘领着个小男孩过来,那便是她弟弟洪霖了。
她鼻子有点酸,也顾不得什么女子礼仪,跑了过去,洪霖见势往杨姨娘身后躲,很显然,他对这个姐姐很陌生。
“霖儿,这是你亲姐姐,她往年出去学习去了,今天才刚回来。快叫姐姐。”
洪霖听说是亲姐姐,才慢慢从杨姨娘身后出来,眨巴眨巴眼睛问:
“姐姐,你真的是我的姐姐吗?”
洪绣松了口气,还好,他愿意叫她姐姐,并没有生疏到不想接触的地步。她上前一把抱住洪霖。
“对呀,我是你亲姐姐,以后姐姐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说着就捏了捏他的脸蛋,真可爱。母亲要是看到霖儿这模样一定也很开心吧。
洪霖听罢摇了摇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可是父亲说男儿志在四方,不能贪图眼前的玩乐。”
洪绣点了点头,“那咱们就做完功课再玩耍好吗?”
洪霖终究还是个孩子,听完开心极了,拉着杨姨娘就要回去做功课,然后再请求父亲和姐姐玩耍片刻。
“那姨娘就带他去做功课吧,辛苦姨娘了。”
杨姨娘答了好就被洪霖拉走了。洪绣看着这个场面,杨姨娘平时应该对霖儿不错才是,怎么一开始提及的时候脸色怪怪的。
洪绣一时摸不着头脑,也没有精力多想,转身回屋歇息了,今天确实有点累着了。
“小姐,该用膳了,小姐?”
洪绣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她,实在太累了,努力了好久才微微睁开眼,她缓缓起身,揉了揉眼睛才去开门。
是芋头,本来决定晚饭的时候再向父亲提起这件事,兴许是姨娘今早看出了她的心思。
她开心极了,把芋头拉进屋里坐下,问她最近几年怎么样。
芋头受洪绣的感染,也很激动,疯狂点头。
“我过得很好,小姐走后,杨姨娘就把我要过去伺候了,让我带着小少爷。”
“姨娘对霖儿如何?”洪绣想起姨娘奇怪的表情,希望能得到答案。
“杨姨娘对小少爷很好,五年前小少爷生了好大一场病,姨娘日夜照顾,衣不解带,奴婢看了都感动。”
“霖儿生病了?怎么回事?”
洪绣突然抓住芋头的手,十分着急,忘记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忘记她今天已经看到安好的洪霖。
芋头轻轻拍了拍洪绣的手,安慰道:
“小姐放心,已经好了。大夫说是轻微的食物中毒,但是奴婢时时都在,也没让小少爷乱吃东西,不知道怎么就中了毒。”芋头也很疑惑。
洪绣心里隐隐觉得和姨娘有关,只是芋头据所说,是姨娘辛辛苦苦照顾的弟弟,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事关弟弟,她决定探查清楚,可已过五年,该从何查起,还得慢慢谋划。眼下该去吃饭了,父亲那边应该等久了。
果然,她刚到膳厅,大家都在等她,她有点不好意思。
“姐姐,快过来吃饭。”
洪霖一见到她就蹦下凳子,“噔噔噔”跑过来拉着洪绣,用力拖着她去到他的位置旁边。
“德修了五年也没修好,让长辈等了半天,刚回来就摆小姐架子。”
洪绣还没坐下呢,就洪忱被说了一通了,她自知理亏,也没有想要狡辩。
“妹妹别怪罪,我下次准时就是了。”
洪绣不怪洪忱,她的事情影响了妹妹,女子德行最重要,她自己倒无所谓,洪忱以后是要嫁人的,因为她,以后怕是议亲困难。
“谁敢怪罪你,万一你哪天把我捅了……”
“忱儿!”洪源开口打断,洪忱马上噤了声,不敢再说话。
“长幼尊卑,她是你姐姐,不允许你出言不逊。”
洪源知道小女儿有怨气,今天虽然阻止了她,但是若不化解,怕是以后姐妹相残,儿女的教育真是让人苦恼。
洪绣也是没料到父亲严肃了起来,挺让人害怕,和今天接她的模样截然不同,她也不多说,乖乖坐下了。
开饭后,没人再说话,只有碗筷相碰撞的声音,安静得很。
“父亲,老太太呢?”洪绣率先打破气氛,开口问道。
“老太太身体不适,她院里有小厨房,在院里吃了。”
是身体不适还是不想见她?洪绣觉得是后者,也没多说,低头吃饭了。
饭桌上又陷入的沉默,都各吃各的,除了洪绣偶尔给洪霖夹菜。
饭吃了一半,洪源再次开口:
“明日是绣丫头和钦儿的生辰,为父决定大办,宴请京城所有富贵人家,到时候清儿多看看,为两个女儿做打算。”
“是,老爷。”
杨姨娘早有这意思,两个孩子都不小了,是早点打算起来了。
“父亲,钦儿和我居然是同一天生日吗?”
“嗯,你离开后不久便出生了,吃完饭去看看吧,你们终归也是姐弟。”
洪绣很惊讶,洪钦是姨娘杨子清的儿子,他出生的时候洪绣已经去了天宝山,回来时才听说姨娘添了个弟弟,没想到和她还有这等缘分。
“他今天怎么没来吃饭?”
“他今天有点感冒,散学回来吃了药就歇息了,等他一会儿醒了再让厨房给他做点吃的。”
感冒不是什么大病,但到底是自己的骨肉,杨姨娘还是心疼。
“那姐姐也带我去看弟弟。”
洪霖也要凑热闹,虽说他每日也能瞧见,但这次好像人挺多,又因为弟弟生病了,他这个做哥哥的也要去探望探望。
“你今日的功课完成了吗,昨日的是否复习了?”
洪源以为他偷懒,李夫子的学识渊博,他多方对比才为他寻的老师,可别丢了洪府的人。
“父亲,昨日、今日、明日的功课我都遵循父亲和夫子的话完成了,考试时定不给父亲丢人。”
“那你随姐姐去吧,但是亥时一到就得睡觉了,明日是你姐姐和弟弟的生辰,我替你请了半天假,早上还是得去私塾。”
“是,父亲。”
洪霖不敢反驳,父亲在他心里一直是很有威严的,只要是他的话,他都下意识地听从。
“父亲,可否让霖儿搬去我的院子里住?姨娘还要照顾钦弟,难免吃不消。”
洪绣跟弟弟分别多年,既然回来了自然是想亲自照顾弟弟,陪伴他成长。
“嗯,如此也好,那霖儿挑个时间搬过去吧。”
洪霖想跳起来拍手庆祝,奈何父亲在,他硬生生克制住了,父亲不喜欢他们在饭桌上无礼。
晚饭很快也就结束了。
洪源还要处理公务便回书房了。洪绣随着杨姨娘去看洪钦,满心期待,不知道这个从未谋面的弟弟如何。
洪钦早就醒了,只是身上还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便一直躺着。
听到脚步声,猜想是姨娘回来了,也没穿鞋就跑下床来迎接,到门口发现有陌生人,一时间不知所措,看着脚丫子进退两难。
洪绣见状不禁笑了,这弟弟平时估计是个斯文害羞的。
杨姨娘三两步上前把他抱起来,又是一阵心疼。
“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病从脚起,你感冒还没好呢?”
洪钦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盯着洪绣,这个姐姐他从未见过。
“钦儿,我是你大姐,你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饿不饿?”
洪钦摇了摇头,也还是不说话。
“切,还大姐。”
洪忱十分不屑,此时父亲不在,她忍不住要吐槽。
“身为姐姐,要给妹妹做榜样,这么恶毒,不配做姐姐。”
“忱儿!”杨姨娘出声制止,“不许胡说。”
洪忱翻了翻白眼,跑回房间。
“绣绣别放心上,我一会儿会教训她。”
“没事的姨娘,忱儿还小。”
洪绣没打算计较,她知道洪忱以前不这样,曾经的忱儿爱黏着她,是她的错。
“姨娘快把钦儿抱进屋吧,天色已晚,怕有风,再着凉就不好了。我就先走了。”这情景,洪绣也不好多留。
杨姨娘也不多说,嘱咐了句路上小心,就把洪钦抱回屋了。
洪霖依依不舍,多希望姐姐就在这里过夜,或者他跟过去。
洪绣摸了摸洪霖的头,把他送回屋中,哄他入睡再离开。
“小姐,该起来梳洗打扮了,今天是你的生辰呢,客人都到了。”
芋头知道她家小姐早晨起床困难,所以得提前叫,多年过去,小姐变了好多,温柔了,斯文,也重礼仪了,但是睡觉这一点还是没变。
“小姐,小姐,起床了。”
芋头见没动静,又去敲了敲门,怕洪绣没听见,或者她听见了又睡过去了。
洪绣翻了个身,芋头还在敲门,应了声起来了,伸了伸懒腰,才艰难坐了起来,还是很困,又躺下了。
外面的芋头发现又没了动静,又开始敲门。
洪绣不悦,随手扯了被子蒙住头,试图再睡会儿,却还是听到声音。折腾了几下没睡着,只得起来。
洪绣洗漱完,坐在妆台前,芋头正给她盘头发,她在眯着眼抓紧时间再睡会儿。
“小姐,好了。”
洪绣睁开眼,这发型是最近流行的吧,和之前的有些区别。
“小姐,听说杜家小姐也在名单上,兴许会来,姨娘说你要是不喜欢离她那桌远点。”
芋头小心翼翼地说,怕她想起那些腌臜人生气难过。
“她来便来,只要不招惹我,我今天不找她麻烦。既然有这等人物,你帮我化个稍显无辜的妆。”
洪绣心里盘算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还是得防着,来者万一不善……
她很快收拾好了,杨姨娘也派人来催了,她便匆匆到前厅见客。
人真多,洪绣有点不习惯,五年过的都是清静日子,突然这么多人,心里慌。
杨姨娘左边牵着洪钦,右边站着洪绣,来人就介绍:
“这是我小儿洪钦,这是我们家大小姐洪绣。”
客人们也很客气,哎呀你真有福气,孩子们都好孝顺……
也有不那么客气的,那不是那恶毒女洪绣吗?当年捅了人,被发落到天宝山德修去了,今年倒回来了。
可不是嘛?这长大了也是一副狠毒的样子。
洪绣纳闷了,今天特地化的妆没有让她看起来更加无辜可怜点吗,怎么还是有人嚼舌根?
她假装听不见,只顾着向人行礼。杨姨娘似乎也听见了,抓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在意,洪绣觉得有了倚仗一般,越来越放松了。
客人来的差不多,互相之间也聊了好一会儿,该落座上菜了。杨姨娘待开席后又牵着洪绣一桌一桌敬酒。
洪绣知道,杨姨娘其实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人们对她稍稍改变印象。
她的礼仪也十分到位,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就这样一桌一桌敬过去,快到杜家所在的那桌,杨姨娘让她回去。
洪绣自然是不愿意的,这时候回去不是显得她心虚吗?
她对杨姨娘微微一笑,大方地走过去:
“洪绣敬大家一杯,希望大家吃得开心。”
客人们也都配合,纷纷举起酒杯祝她生辰快乐。
也有那不太配合的,比如杜明欢,非要说两句刺人的话:
“哟,德修五年,有长进了,还是说这酒里都下了毒。”
杨姨娘刚要说话,被洪绣拦住了。
“杜小姐,你何必咄咄逼人。”
刚说就要哭,洪绣心里暗喜,自己真是先见之明,这个妆配上她的眼泪,估计可以让人多少向着她吧。
果然,弱者都占理,有人开口解围:
“杜小姐,事情都过去了,就不必揪着不放了吧,何况洪小姐受过惩罚了。”
杜明欢以为大家向着她呢,明明刚刚都在说她坏话,怎么现在风向变了。
她不服,站起来就要理论,被她母亲一把按住,她母亲刘氏是个识时务的,见情况对她们不利,知道这个时候不能争论,也装楚楚可怜:
“洪小姐别怪她,小女也是为她哥哥抱不平,他们平日里感情好,看到他哥哥这样,别说她,做母亲的也于心不忍啊。”
说完也掉起了眼泪,一桌的人看到这情景不知道该劝谁,都闭紧了嘴巴不说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是,我当年下手重了些,您儿子当时辱骂我母亲,我一时失手。不过您也是做母亲的,若是我此时辱骂您,杜小姐定然也是坐不住的吧,对吧杜小姐?”
洪绣知道姜还是老的辣,她想装可怜,没想到被看中了心思,对方也装可怜,只好把矛头转向杜明欢。
“你别假惺惺……”
杜明欢如洪绣所料,拍桌就要骂起来,正中下怀。
刘氏真是恨铁不成钢,她女儿脾气暴躁,一时没按住又叫嚣起来,她还得接着演才行,正要说话,杨姨娘却抢先开口了。
“让大家扫兴了,孩子想念母亲,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哭了,大家继续吃,我先带孩子下去。”
杨姨娘堵了刘氏的嘴,拉着洪绣离开了宴席。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再说下去,洪绣怕是演不过,及时阻止,这个场面还是有利于洪绣的。
洪绣自然是懂的,跟着杨姨娘离开了,一路都没停下,直到杨姨娘的院子。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在咱们家的宴席,你赢了客人不痛快,是咱们待客不周,你输了我们自己不痛快。”
杨姨娘知道这件事不是洪绣的错,也不忍心责怪。
“谢谢姨娘,是我冲动了,我下次谨言慎行。”
洪绣倒是没有想到待客不周这一点,只想着挽回局面,让大家对洪府女儿有个好印象,不想挂着狠毒的名声。
“前厅你先别过去了,姨娘去招呼他们就行了,你先在这里休息。”
杨姨娘看着洪绣,叹了口气,便去了前厅。
洪绣突然觉得姨娘真好,尤其是今天,姨娘一直在旁边观察局势,给她安慰,替她解围,让她觉得自己不是独自战斗,而是有依靠的。
她松了口气,随便拉了凳子坐下,倒了杯水,一饮而下,又倒了一杯,话说太多确实有点渴了。
洪绣喝完水无所事事,手撑着脑袋一不小心睡着了。芋头看到她家小姐这样摇了摇头,还是那个爱睡觉的小姐,于是蹑手蹑脚地退出去,小心翼翼关上门。
芋头一时间也没别的事情,在院子里逛来逛去,突然想起有事可做,离开院子往前厅去了。
洪绣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有意识时只听见外面十分吵闹。
“芋头。”
无人回答,她伸了伸懒腰,站起身,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又踢了踢两下腿,感觉疏松了筋骨,身体十分轻盈,正要往外走,芋头闯了进来。
“小姐小姐,杜家小姐正偷摸寻你呢?”
洪绣眼睛一亮,偷摸?寻我?那她是自己找上门的,别怪我。
“外面怎么吵吵嚷嚷的?”
“是大家吃完了饭,姨娘正带着大家去看花呢,春天咱们花园的花开的很是好看。”
花园?再往前是假山,假山前面是鱼池,还没下鱼苗,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芋头,你过来。”
洪绣在芋头耳边嘀咕了一会儿,芋头会意,点了点头就办去了。洪绣也动身前往鱼池。
“你看到小姐了吗?”芋头拦住一个端水的下人问道。
“芋头姐姐,小姐在鱼池呢,说是天气有点凉,让你给她拿个披风。”
“在鱼池呢,我这就去拿。”
不远处的杜明欢嘴角一斜,让我好找。对着丫鬟使了个眼色,自己往鱼池去了。
洪绣也等了她好久,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理了理头发微微一笑:
“杜明欢,你来了,是来找打的吗?”
洪绣一改刚刚在宴席的可怜模样,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不装了?刚刚不是还哭哭啼啼吗?”
“哈哈哈哈哈,刚刚嘛确实是我故意的,我就是喜欢看到你跳脚的样子,真是像个要不到饭还撒泼的乞丐。”
“你说谁是乞丐?你个恶毒的女人。”
杜明欢音量拔高,恶狠狠地瞪着洪绣,她最看不得这女人一副得意的样子。
“说你咯,你能怎样?我是恶毒,不然啊,怎么会捅了你哥哥,你那好哥哥呀,无法生育咯,你的母亲是不是很绝望?”
洪绣丝毫不惧怕她,空有皮囊的纸老虎,五年前就较量过了,不经打。
“你个婊子生的女儿,跟你母亲一样,没有德行,怪不得被送去天宝山,你这模样,真令人恶心。”
洪绣被戳到了痛处,母亲的清白对她来说一直是逆鳞,五年前她就是这么骂的,今天她敢开这个口,那就别怪她动手了。
洪绣上前一把抓住杜明欢的头发,把她往旁边一甩,朝她肚子踹了两脚,又上前抓住她的头发,杜明欢奋力挣脱,大声呼叫:
“救命啊,洪绣杀人啦。”
正赏花的夫人小姐好像听到有人呼救,又听得不太清晰,此时一个丫鬟跑过来,着急地对着大家求救:
“不好了,我家小姐和洪小姐发生了争执,洪小姐把我家小姐推鱼池里了。”
“你胡说,我家小姐不可能这么做。”
芋头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就要替洪绣辩解。
“什么,欢儿怎么了,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同时,杜家夫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急得不行,让丫鬟带路往鱼池赶去。大家听罢也要过去凑凑热闹,八卦是每个人的天性。
洪绣远远地看大家都往这边赶,她一脚把杜明欢踹进鱼池,然后和杜明欢一起呼喊救命,还招手让大家快点过来。
眼看着杜明欢在水里挣扎,大家还有一段距离才到,便扑通跳进水中,抱住杜明欢,让她的头能浮出水面呼吸。
待她呼吸顺畅了,又把她的头往水里摁,不断重复,杜明欢被折腾地难受,晕了过去。
洪绣听到大家的脚步近了,带着杜明欢游到岸边,大家也到了。
看到这个情况,连忙上来帮忙拉这两人,刚把杜明欢拉上来准备拉洪绣,谁知她手一软,就要跌进水里。
说时迟那时快,洪源一把抓住洪绣的手,洪绣便借着手力爬出水面,芋头赶紧拿来披风给她披上。
“快把杜小姐搬到旁边的院子,芋头去请大夫。”
杨姨娘发了命令,下人立刻动手起来。
“大夫我已经请了,估计已经到了,芋头去带他过来。”
洪源开口说话,大家才发现男丁也都过来了。
“今天的事情是洪府照顾不周,大家先行散去,改日向大家请罪。”
洪源十分抱歉地说道,大家也都识趣,就要走。不料杜明欢的丫头噗通跪下,哭着说:
“请大家为我家小姐做主,是洪小姐推我家小姐下水的。”
“大夫来了。”
大家还没来得及说话,芋头就把大夫带来了,救人要紧,洪源让大家移步附近的院子休息片刻,再细查此事。
于是大家“被迫”到院子里,此时假山后一个男子推着轮椅走出来,轮椅上的人打了个哈欠: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院子内,大夫给杜明欢进行胸部按压、人工呼吸,终于没了性命之忧,只是也还没醒。
那么就该审审这件事了,洪源端正了身体,看向杜老爷。
“杜兄,既然是你家的下人,又是你的女儿晕倒,你便开口问吧。”
杜老爷杜贯看着自家丫鬟,也不废话:
“这件事究竟如何,你如实说来。”
丫鬟朝两位大人跪下,有些慌张,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这么正经的问话,只是小姐的吩咐还没完成,她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说:
“是…是这样的,小姐因…因为少爷的事情要…要找洪小姐理论,谁知道两人争吵了起来,洪小姐就把小姐推下水,我只好去…去向大家求助。”
这丫鬟时不时看向洪绣,显得有点心虚,最终吞吞吐吐说完了。洪绣出来福了福身:
“父亲,事关女儿,容女儿说两句。”
洪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杜贯也不好说什么。
“是这样的,确实是杜小姐来找我的,说我当年捅了她哥哥,说我受的惩罚不够,还骂我母亲是婊子”. 洪绣哭的梨花带雨,湿哒哒的头发还没干,有几绺贴在脸上,显得更加可怜了。
“我知道是我理亏,不想与她争辩,转身要走,她非拽着我不让我走,我好不容易把她推开,谁知她还要上来扯我,一不小心重心不稳掉入池中,并非我推的。”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判断,毕竟大家都不在场,发生的事情只有她们清楚,况且还没有其余证人,也没有物证,只能是看谁逻辑清楚。重要的是还有一个当事人没有醒。
就在此时,另一杜家下人来报:小姐醒了。
杜明欢双手撑着床坐了起来,还是觉得难受,十分虚弱,一想到自己被洪绣摁在水中毫无还手之力就格外恼怒,又听说大家都在,那她无论如何也要让大家知道洪绣这个贱人的真面目。
正当她要下床时,杜贯和洪源过来了,询问她身体如何,有没有什么不适。
其实她现在的情况大夫建议是好好休息的,只是杜明欢哪里能够忍下这口气,此时不算这笔账,过后谁还记得。
于是坚持要去和洪绣对质,杜家下人只好扶着她去到大厅。大家看到他没事也都松了一口气。
洪绣看到杜明欢过来,赶忙过去扶她,却被她一手推开,洪绣只好作罢,很委屈地往一旁站好,等待大家查问。
观众看在眼里,只觉得杜明欢过分,人家洪绣也是一片好心。但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没有说话,看那二位怎么审吧。
洪源和杜贯在主位一左一右坐好,杜贯先发话:
“欢儿,你有什么要说的,就抓紧说,说完了好休息。”
“是,父亲”,杜明欢上前微微施了礼,开口道:
“女儿为何落水的事情,想必丫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是有几点要补充。”
杜明欢换了口气,转身恶狠狠地看着洪绣,指着她说:
“是她,她先是踹了几下女儿的肚子,然后把女儿踹下鱼池,又把女儿摁在水中,想要女儿的命。”
杜明欢颤抖着手,嘴唇惨白,当即跪下,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求大家为她做主。
她情绪激动,大家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她说的话可信度更高,心疼的同时又在心中指责洪绣的恶毒。
洪绣脸上的水刚刚风干,又挂上了眼泪,一直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杜明欢。
“杜小姐,我何曾做过这些事情,是你自己过来找我麻烦,我不欲与你争执,你便纠缠不清。”
洪绣说着也跪下,头磕得比杜明欢还重,求明查。
“更何况,照你所说,我若要害你,怎么会救你出水,自己险些淹没在池里。”
轮到杜明欢不可置信了:
“你何时救我,你明明是在害我。”
“大家看在眼里,是我把你拖到岸边,大家才把你救出来的,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呢。”
洪绣的头转了一边又一边,四处寻求肯定的回答,显得着急和无助。
大家也没有辜负她,纷纷说:是啊杜小姐,我们都看到了,是洪小姐一个人跳进去救你,把你拖到岸边,衣服都还没干呢。
“我们家小姐救你,你还恩将仇报。”芋头见缝插针,为自己家小姐说话。
“主人家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杜明欢满心的愤怒正没处发,芋头算是撞上去了。
“哎呀,好生热闹。本王说怎么偌大的府邸没有人,原来都在这里面。”
龙恬现在才慢悠悠出来,显然是光听不够,要参与参与了。
洪源和杜贯看到龙恬坐着轮椅过来,也不能坐着了,赶紧起来迎接。大家也都纷纷行礼,不敢怠慢。
“本王刚刚在外面听了许久,也听了个大概,二位都是当事人的父亲,难免偏心,不如这样,本王来主理,如何?”
“这……这是再好不过,只是劳烦王爷大驾,愧不敢当。”当官久了,洪源有些话张口就来,习惯了。
“不劳烦,闲着也是闲着。”
龙恬也不客气,就径直走去主位,不是,是被推去主位。那洪源和杜贯只能非常识相地挪去一旁。
“你们一个说被推的,一个说是自己不小心。没有人可以作证,那就来点能作证的。”
“你刚刚说洪小姐踹了你,对吧?”
龙恬指着杜明欢问,杜明欢一脸坚定地点头。
“大夫可在?”
“草民在。”由于病人虚弱,大夫还没走。
“除了溺水症状,杜小姐身上可有别的伤痕?”
“除了溺水症状,并无别的伤痕。”
“杜小姐,你可有辩解?”
“不可能,她踹了我很多次,最后一次踹进鱼池,怎么可能没有伤痕,或许是内伤,外表看不出来。又或许大夫是洪府请的,他们串通一气。”
杜明欢不愿意相信,开始攀咬。大夫一听连忙摆手否认。
“这内伤确实是一时半会查看不出来,又或许草民医术不精,只是草民绝对不会撒谎啊,这洪府是草民第一次来啊?求王爷明查。”
大夫有些哽咽,这贵族的钱太难挣了,一不小心要出人命啊。心里后悔接了这个单子。
“既如此,那杜小姐说说,洪小姐是要害你,为何把你救出来?”
“这…这说不定她心虚,看到人来了,不得不救我。”
洪绣一直默默擦眼泪,听到这话不乐意了。
“你落水之时我便喊人来救你,只是相隔甚远,我才冒险相救,怎的变成我心虚了,五年前的事情是我下手过重,你可以恨我,但不能颠倒黑白啊。”
“是啊,我看见了,当时洪小姐招手求救呢,后来她自己跳进去,还险些掉落水中。”
“我也看见了,确实如此。”
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一起看到的事情最容易互相佐证。龙恬听后眼光变得轻蔑,开口继续询问:
“还有,听说今日宴席过后,杨姨娘带着大家赏花,为何你在鱼池?”
“臣女…臣女是去找洪小姐。”
“继续说。”
“臣女因为哥哥的事情,觉得洪小姐应该向我哥哥道歉。”
“本王明白了,你是觉得她几年前捅了你哥哥,你去寻仇的?”
“是……是,我哥哥实在可怜。”
“那么这件事就清楚了,你由于不服皇兄的判决,想要自己报仇,于是去找了洪小姐,两人争执之下,你掉入池中,洪小姐把你救了出来,是这么回事吧?”
这话一出,把杜家人给吓跪了。杜老爷找补道:
“王爷明鉴,犬女万万不敢藐视天威啊。”
什么踹不踹的不重要了,这不服判决没有的事啊,这帽子不敢接。
“不是杜大人你的女儿要去寻仇吗?是吧杜小姐。”
“是犬女一时糊涂。”
杜家人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
“关于洪小姐和杜家少爷的事情本王也听说了,是因为你们辱骂人家,人家捅了你们。按理说是重了些,不过也是你们有错在先,本王没说错吧?”
“是,是臣教子无方。”
“况且此事皇兄已经下令处罚,若是你们私下寻仇,被皇兄知道怕是会以为你们不满意他的决定呢。”
“臣万万不敢。”
“今天这事呢,洪小姐说是她救了杜小姐,并且有人证,而杜小姐的控诉却不能自圆其说,如此恩将仇报啊,这件事本王会报给皇兄,让皇兄处置。”
龙恬话音未落,身边的侍卫已经推着他往门口走去,走到洪绣旁边时突然停下:
“去换身衣服吧,救了人,自己反而被冤枉。”
大家才发现洪绣一直毕恭毕敬地跪着,身上还湿哒哒的没干,一件披风披着,身体却在发抖。心里对她的印象改观了些。
事情结束,洪源给大家道了歉,礼数做足。大家也都理解,纷纷告别回自个儿府上去了。
今天的事情又是大家的饭后谈资。
大家都回去后,洪源打算问清楚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结果被杨姨娘堵了回去:
“孩子的衣裳都还是湿的,这么着急干嘛,又不是不让你问。”
翻了个白眼,扶着洪绣换衣服去了,洪源叹了口气,确实是着急了,也跟着过去了。
到了洪绣的院子,杨姨娘又吩咐芋头给洪绣煮碗姜汤驱驱寒,免得着凉了。
洪绣觉得姨娘像自己的母亲一样,以前还对她有点偏见,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姨娘,今日的事情多谢你。”
“一家人,不说这些。”
姨娘也很高兴,庶母嘛,孩子不讨厌你就很幸运了,至于其他的,她也不奢求。
洪绣很快换好了衣裳,又擦干了头发,兴许真的是有点着凉,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洪源看到这个场景有点心疼,女儿刚回来就这么折腾,杜府那些挨千刀的,不是圣上的面子他今天怎么也不会邀请他们来整这一出,简直晦气。
刚刚想问的话也不想问了,只想让洪绣好好休息,管他什么真相,就算是女儿推了又何妨,就是再捅一次姓杜的也没什么。
“今天你就先休息,别想那么多,晚饭的话为父让人给你送过来,你不用跑来跑去了。”
拉着杨姨娘就出去了,刚出院子,下人就来请:
“老爷,老太太请您过去。”
今天的事情估计老太太也听说了,洪源总是要去解释的,老太太对洪绣一直有偏见,洪源想:得多为绣绣说好话啊。
杨姨娘觉得自己也有必要跟去,老太太喜欢她这能哄人的嘴,她要是去说老太太一定听得进去。
这一路上夫妇俩都在组织语言,刚到老太太的院子,人还没见着,杨姨娘就嚎了起来:
“母亲哟,可太欺负人了,那杜府欺人太甚。”
老太太端坐在椅子上,看到她这幅模样,就知道今天这问话,又是她主导了。
“你慢慢说,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老太太满脸嫌弃,心里其实并不反感。
“母亲,我跟你说,就那杜府小姐,啧啧啧,您不知道,今天的事情全是她霍霍出来的。”
洪源刚走进来,就已经听到她在告状了,也不打断,拉了个椅子就坐下了,看来没自己什么事了。
“刚开席,我带着咱家绣绣去给她们敬酒,大家都十分客气,哎,偏她不是,说咱酒里有毒。”
老太太虽说年老了,不常在各府走动,但是对于杜家小姐也是有所耳闻,加上五年前的事情,也知道这位是个嘴巴不饶人的。
“当场咱绣绣就被委屈得要哭了,这还不算,那杜家夫人,逮着五年前的事情就要帮她女儿说我们绣绣,还好绣绣懂事,不跟她们计较,只说让她们用餐愉快。”
老太太微微点头,还好没给洪府丢人,自家的宴席,当场闹起来难堪。
姨娘看到老太太点头,又接着说: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哪知道,那杜小姐是个得寸进尺的,大家都在赏花,她跑去找绣绣麻烦,非拉着绣绣要她跪着道歉。”
这有点添油加醋了,洪源咳了一声,有点听不下去,好像也没听说让跪吧。
“那绣绣自然是不肯的,虽说是女子,膝下也是有黄金的,要跪也是跪咱家老祖宗啊。
绣绣没说话就要走,她反而不让,拽着绣绣就要动手。”
洪源换了换姿势,这么说好像也对。老太太对于外人肯定是向着自家人:
“那杜家动手打绣丫头了?”
“打了呀,抓着绣绣不让走呢,绣绣也不能任由她打,又怕还手会伤了人,对不起您的教导,就挣脱想离开,谁知她自己不小心掉水里了。”
老太太听了将信将疑,绣丫头还能记住她的教导?小时候那倔样儿。
“唉,可怜绣绣,怕出事,咱们洪府担责任,也不顾自己的安危,跳进去就救人啊,用光了力气,我们到的时候差点就抓不住她。
母亲,您说,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当时先赶到的都是女人,又都不会水,要不是老爷赶到,可怎么办啊。”
杨姨娘声泪俱下,一想确实有点后怕,以后还得好好教育才行,怎么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老太太叹了口气:
“绣丫头这次受苦了,怎么能轻易跳下水救人,实在莽撞。”
“可不是嘛,母亲,更过分的在后面,那杜家居然说是我们绣绣推的人,真是不识好人心,一家子的白眼狼,说我们串通大夫诬陷他们。
可怜的孩子,头都磕破了请求明查,人家的父亲母亲都在身边为她做主,我们绣绣母亲走得早,没人给她撑腰,她只有自己跪在地上,孤立无援,被人冤枉,无法辩驳。”
洪源听得都快流眼泪了,又觉得不对,怎么姨娘口中他好像不是绣丫头父亲一样,他不是在现场吗?
老太太也不知道是看到自己儿子掉眼泪还是杨姨娘说得太感人,也隐隐心疼起了那自己不喜欢的孙女。
“绣丫头现在如何?头磕破了有没有找大夫看看,落了水别着凉了。”
“绣绣说没事,不让找大夫,我让下人给她煮姜汤了,只是出来的时候看到孩子盖着被子在发抖,头也微微流血。”
杨姨娘看到老太太态度有点转变,又撒了些谎,反正这件事情老太太只知道个大概,小细节嘛,稍微扯一下也无妨。
洪源真是佩服,他在官场上也算是能瞎说,只是和母亲说话他一般不撒谎,要让他编谎话还真是无法说出口。
果然是术业有专攻,洪源又咳了一声,老太太才发现他还在。
“你平日里忙,也要多关心绣丫头,毕竟她是你的长女,她的伤你也该找个大夫,她说不找你就不找,留下疤痕以后怎么找夫家。”
“是,儿子知道了。”
“今日之事杜家实在过分,若不是圣上有意让两家缓和关系,咱们还不必看他脸色。”
“是,官场的事情儿子会处理好,母亲不必忧心。”
“我这有上好的创伤药,你让人给绣丫头带去,告诉她明日免了晨昏定省了,好好休息,以后遇事不要逞强,咱家不是没人!”
老太太十分生气,外人欺负到家里来了,还伤了家里人,真当洪府好说话。
杨姨娘看到老太太不悦,赶紧上前安慰,又是拍拍胸口让她消消气,又是夸她是定府神针,有她在谁都不能小瞧了洪府,把她哄得乐呵乐呵的。
洪源看到这个场景很是欣慰啊,家里女人少,如此和谐也不需要多娶了。
洪源顿时觉得一身轻松,这日子就这样也挺好。
洪绣的晚饭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和弟弟一起吃的,这孩子散学晚了,回来听说姐姐落水了,直奔洪绣院子,跑了一身汗。
说来也怪,姐弟俩相处时间也才两三天,洪霖对洪绣那是十分喜欢,恨不得吃喝拉撒都和姐姐一起。
洪绣也很高兴,弟弟并没有因为五年的离别而特别生疏,或许这就是血缘关系吧。
两个人愉快地用完膳,芋头就把洪霖送到姨娘院子了,因为要办酒席,所以洪霖还没搬过来。
月色真美,洪绣一个人无事可做,独自欣赏这美景,明天让人搭个秋千就完美了。
“洪小姐好兴致。”
有人打破了宁静,正朝洪绣这边过来。靠近时才发现,是恩人啊。
“洪绣请王爷安!”
洪绣看了看四方的墙,该修了,这也太矮了,会武功的能进,腿动不了的也能进。
看对方没有回答,洪绣觉得自己该补充点什么:
“多谢王爷今日的援手相助,还臣女清白。”
龙恬“嗯”了一声,手指交叉放在腿上,腿上还盖了一张小毯子。
“洪小姐今天上演的好戏,很是精彩。”
“王爷的话,臣女听不太懂。”
洪绣摸不着头脑,这是知道了?
“洪小姐身手了得啊,这踹人都踹得很有分寸。”
“王爷谬赞,您身手也了得,这四面八方的门都关了您也进得来。”
洪绣并不慌张,这最后的结果也有他的手笔,他们属于一条船上的。
“洪小姐不怕我揭露你的真面目吗?”
“王爷,今天您在大家面前看到的就是我的真面目呀。”
龙恬玩味地看着洪绣,真是嘴硬。
“你要知道,如果本王把这件事情说出去,那本王可是最好的人证,这件事也会有完全相反的结果,到时候你如何是好?”
“那王爷要怎么样才不会说出去呢?”
今天的事情洪绣还没来得及复盘,想来今天眼前这位的出现,和他的有意偏帮,确实是奇怪。
“倒也简单,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臣女必定如实相告,绝不隐瞒。”
“你会武功?”
就这么简单?
“不会。”
“那就怪了,看到我身后这位没,武功高强,他说你底盘稳,出手快,而且有分寸,连大夫都没查看出杜小姐的伤。”
“王爷,如果您扎了五年马步,您的底盘也稳,至于出手快嘛,可能是天赋。”
“既然你不说,那我只好告诉杜家,是你动手将杜小姐推下去的。”
这人嘴硬,不威胁威胁怕是不说实话。
“王爷您带着答案来,自然是我说什么都不是您想听到的。如果您要把这件事说出去,那便说吧,臣女悉听尊便。”
洪绣不怕威胁,准确来说不是不怕,而是觉得这位的目的不简单,没道理白天帮她只为了晚上过来试探她会不会武功,又为了这一个答案出卖她。
更何况他出尔反尔,也有损自己名声。
龙恬看威胁不成也不惊讶,毕竟她都敢做伤害官宦之女这种事情,这不轻不重的威胁吓不着她。
“既如此,你后果自负吧。”
放狠话嘛,有始有终,龙恬也不等洪绣求饶,她也不会求饶,被推着就离开了。
“臣女恭送王爷。”
恭敬?哪里恭敬了,龙恬“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洪府。
“爷,咱们真的要揭穿洪小姐吗?”
“自然不会,否则我白天的帮忙不就白费功夫了。”
“爷,其实白天您可以袖手旁观的,况且这件事确实是洪小姐踹了人,您为何又去得罪杜家?”
“你来猜猜。”
龙恬不打算直接回答,飞影跟了他许久,这点都猜不到,那主仆间也太没有默契了。
飞影思考片刻:
“今天这件事洪府表面上没留下把柄,从宴席上到鱼池事件,杜家都是强势一方,洪家更好相帮。”
“这是一方面。”
“杜家小姐嘛,不够聪明,设计别人还被反杀,虽然洪小姐也做的不完美,但是相对来说,洪小姐稍微好些,您对她有打算?”
龙恬微微点头:
“我不是帮洪绣,我是帮洪府,工部侍郎比不上兵部尚书啊,职权着实诱人。”
飞影点头,表示理解了,他家爷现在要开始选人了,兵部尚书已经被纳入选择范围。
“当然还有一点,”龙恬顿了顿,“杜府辱骂人家母亲,换做我,要了他的命都不为过,也算是替她报了仇吧。只是失去母亲的痛苦不知道她能不能走出来。”
另一边的洪绣打了个喷嚏,有谁在谈论她,打一次说明是想她吧,都说一想二骂三感冒。
芋头以为她着凉了,非要她进屋去休息,还给她盖了两床被子,这不是要闷死人。
洪绣无奈,看芋头十分坚持,也就没有拒绝。躺着复盘今天的事情,确实做的不完美啊。
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杜明欢是自己掉入水中,没有跟自己撇清关系,应该买个人证的,下次注意。
再者今天杜明欢的伤,虽然自己很有分寸,但是踹人嘛,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可能重了,还好当时没形成淤血,不然查出来了岂不是掉自己的陷阱里。
最重要的一点,事发时居然没有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人,而且漏算了男宾客这一环,男女分席,自己给忘了,只想到了女宾客赏花,假山能遮挡她们的视线,男宾客不是这个路线啊。
这么一想,漏洞百出,如果不是王爷抓住了杜家不服皇帝判决这个更大的漏洞,怕是今天也不好说清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唉,自己留的证据只是救了人,逻辑上更偏向自己罢了,也是证据不足。
当然还是有优点的,自己演的好,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没有辜负师父的教导,学会服软真的有用。
人性嘛,总是更偏向弱者;观众呢,也更相信自己看到的。
洪绣的弱势和杜明欢的强势,在博取人们的同情上,明显洪绣更加有优势,而且更能洗刷自己的恶毒名声,或者说,让大家相信,洪绣已经德修成功了,洪府小姐也可以是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这样,忱儿的议亲可能顺利些?
“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她都没来看我,想必还是怪我的。”洪绣这样想,觉得有点难过,自己和妹妹难道愈行愈远了吗?
想着想着,或许因为体力和精神都消耗太多了,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绣绣,孩子,你受苦了。”
洪绣看见远方有个人,只是雾气太重,看不清来人的样子,听声音像是她母亲。
“母亲,是你吗?”
“孩子,母亲要走了,你不要太挂念,好好照顾弟弟,好好生活。”
“不要。”
洪绣眼看着母亲要消失不见,连忙伸手去抓,什么也没抓到。
她觉得难受极了,心口上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猛地睁开眼睛,发现是个梦,松了口气,就说这被子太重,压得她难受,热得一身汗。
洪绣掀开被子,起身随手拿了件披风,走出了屋子,月色依旧啊,夜晚格外安静,只是洪绣睡不着了。
走到石桌坐下,看着这皎洁的月亮,心事重重。
小时候,父亲母亲是很恩爱的,哪怕洪绣两岁时杨姨娘被纳进门,父亲也极少去看她。在老太太的威逼下,才有了忱儿。
但是父亲母亲感情依旧很好,直到那年母亲回了外祖母家。
下人都说母亲是回去看望她的老相好,可是母亲跟父亲青梅竹马,只是家道中落才不得不离开京城,怎么会有老相好?
后来才知道母亲在嫁给父亲前议过亲,如果没有父亲的横插一脚,两个人兴许就成了。
所以母亲回去是看望那人去了,没多久就怀了孕,父亲去接回母亲,结果传出了闲话,说母亲腹中的孩子不是父亲的。
父亲把这闲话听了进去,去质问母亲,那年九岁,是洪绣生平第一次看到母亲哭,从此父亲就很少再来母亲院子,去了姨娘处。
她那会儿还小,不懂大人的爱恨情仇,只认为是姨娘抢了父亲,恨上了姨娘,连同爱黏着她的忱儿也一并讨厌。
她日日到门口去接父亲下朝,希望父亲能够多去看看母亲,却次次不能如愿。
终于母亲忧思过度,临盆时难产,生下霖儿便撒手人寰了。
她恨父亲,恨姨娘,性格变得执拗,再也不喜欢父亲以前送她的小熊娃娃,反而喜欢玩小刀子。
因为姨娘和母亲的院子挨着,她看不得父亲姨娘恩爱的样子,一气之下搬离所住的院子,去到了西后院。
父亲在母亲去世后心痛不已,把东西搬去母亲的院子常住,在她看来,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母亲走后,一直是姨娘照顾弟弟,她曾去把弟弟要回来,奈何自己年纪也还小,照顾不好,不得已又送了回去。
她想看弟弟就得去姨娘院子,本来那是她的禁地,她不愿意踏入的,但是弟弟还在那里,姨娘院子就成了她经常光顾的地方。
后来发现母亲去世后父亲便不常来姨娘这里了,看到姨娘经常盯着隔壁院子发呆,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这女人也终于被冷落了,还是该难过又有一个母亲一般的女子。
心情很复杂,渐渐地也不太怨恨姨娘了,只是也亲近不起来。
十二岁那年,跟着姨娘去杜家的生辰宴,她一个人去如厕找不到回来的路,也没有人可以问,自己摸索到了后花园。
看到母亲喜欢的牡丹花,她走过去抚摸它,闻了闻,有母亲的味道,沉浸其中。
“不准摘我家的花。”
“我没摘,我就闻了闻。”
洪绣看着来人,估计是今天的宴会主角杜明欢,也不想和她争执,结果对方不依不饶。
“你不想摘,你刚刚手都碰到了,要不是我赶到,你就摘下来了。况且女宾客都在另一边,你到这里做什么?这条道往前就快走到男宾客区域了。”
“抱歉,但是我确实没有想摘,只是觉得好闻,我是迷路了才走到这里,并不是有意的。”
“真是跟你母亲一样乡下来的,是没见过牡丹花吗?或者你想来找男宾客呢哈哈哈哈哈。”
她脸一红,又气又羞。
“乡下来的怎么了。我是迷路了才到这里来,不是你所说的那样。”
“不是什么不是,你和你母亲一样,你弟弟还不一定是你父亲亲生的呢。”
“你再说一次,我对你不客气。”
她攥紧拳头,很生气,说她可以,为什么带上母亲和弟弟。
“说就说,你弟弟就不是你父亲的孩子!”
啪,洪绣上前打了杜明欢一巴掌,杜明欢也不甘示弱,也要上来打她,她抓住了要落下来的手,另一只手扯住杜明欢头发,怒吼道:
“你给我再说一遍。”
说完把杜明欢甩在地上,还不消气,跑上去坐她肚子上,又抽了两巴掌。
下人们拦都拦不住,扯也扯不开,只能去喊人。男席比较近,最先赶来的是杜家少爷杜坚,别人都快走,他是跑过来的。
看见自己的妹妹被压在地上,过来就把洪绣拉开,把自己妹妹扶起来。
“你干什么?”
“你妹妹辱骂我母亲,这是代价。”
洪绣丝毫不怂。
“我说错了吗,你母亲就是个婊子。”
杜明欢疼得眼泪直流,声音却不小。
“就是,京城都传遍了,你母亲不检点,你也跑到男宾客这边,怎么,想效仿你母亲?”
杜坚满脸鄙夷,也嘲讽起了洪绣。洪绣红了眼,上前一脚就把杜坚踢退半步。
杜坚居然被一个女孩打了,不可思议地看着洪绣,接着怒气冲冲地过来,抓住她的双手,杜明欢自然也要参与,上来就打了洪绣一巴掌。
毕竟是女孩子,又是一打二,难免力气不足,用力挣脱一只手,掏出自己的小刀子刺了下去。
瞬间惨叫声传遍整个后花园,大家这个时候才陆续赶到。
发现这惨状,赶紧叫大夫,也请了太医,都于事无补,杜坚无法再生育。
杜贯怒发冲冠,要将此事禀告皇上,求皇上做主。
洪绣回到家中,被洪源关在房中审问为何伤人?
“父亲,弟弟到底是不是你的孩子?你是因为这件事冷落母亲的对不对?你觉得母亲她怀了别人的孩子!”
“你一个小孩子,瞎说什么,大人的事情你少管。我问的是你为何伤人?”
“你自从母亲回来就再不管我,现在才来问我为何伤人,我的事情也不用你管!”
洪绣跑回自己的房间里,关着门,谁叫都不理。
洪源气急败坏,自打妻子去世,他就开始后悔。当时她说母亲生病了,要回去看看,可是待他去接她时,却被告知她去了知府家中。
他在别人家中,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子解衣裳,门还只是半掩着,不知羞耻!
回来后她也解释不清楚为什么做这样的事情,所以并不是他真的不想见她,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直到她离世,他才觉得是自己太执着于一个解释,而辜负了两个人之间的信任。
他后悔,他想弥补对孩子缺失的爱,却发现孩子已经不再搭理他了。
是他忽略了孩子的感受,才导致了今日的结果。
当天就皇上下旨,兵部尚书之女洪绣不守女德,无良好之品行,明日起去天宝山德修五年,五年内不得回京;兵部尚书洪源教子无方,降为主事,罚俸一年。
洪绣二话不说,自己收拾好行李,拿着攒了多年的银子,去叫了辆马车,自行前往天宝山了。
“唉。”
洪绣叹了口气,这些事原来已经过了五六年了,自己却细枝末节都记得很清楚。不知道今夜母亲来梦中,是不是想让她放下过去了。
那晚过后,过去的事就都消散了,洪绣不再记恨家里任何人,会记得母亲的话,好好生活。
她在洪霖搬过来后就有事可忙了,又是接送弟弟上私塾,又是看弟弟写课后作业,还在自己院子搭了秋千。并且征得父亲同意,弄了个小厨房。
芋头说,霖儿在五年前生病后身体比常人要弱一些,于是洪绣研究药膳,给弟弟补一补。
生活过得那叫一个开心,她觉得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只是很遗憾,忱儿还是没有理她,没关系,慢慢来嘛。
机会马上就来了,皇后寿诞,邀请各家官宦女子去祝寿。
洪绣得知消息,非常开心地去找洪忱,邀请她一起上街买衣服首饰之类的,洪忱瞪了她一眼:
“有什么好买的。”
但是身体却诚实,跟着一起去了。
两个人逛啊逛,买了好多东西,也吃了很多美食。
这大概是洪绣回来后她们最亲近的一次了,虽然洪忱冷冷地不太爱和她说话,她仍然心情愉悦。
两个人回去后商量写到时候穿什么好,当然也都是洪绣在说话,洪忱爱搭不理。
“忱儿,你说皇后是个怎样的人,是温柔的还是严厉的?”
洪绣开始找话题,洪忱难得回答:
“听说是比较好说话的。”
“好像杜明欢也去……”
“你别乱来啊。”
洪绣吐了吐舌头,她当然也不想乱来,只是看到她手痒,总想教训教训,不过到时候在宫里,不是自己的地盘,不能随便动手。
日子也快,皇后寿诞终于来了,为避免自己迟到,洪绣特意在前一天晚上叮嘱芋头,千万提前叫醒自己,不然晚到了皇后怪罪的。
结果还是赖床赖到芋头快砸门了才醒,洪忱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就先走了,留下洪绣在床上摇摇晃晃,做了好一番心理准备才下床。
洪绣动作也很快,三下两除二便把自己收拾好了,带着芋头就进了宫。
皇宫真是森严,下人走路只看路不抬头,洪绣也不敢乱看,由这宫人带领去寿庆殿。
走了好久,都没有走到,洪绣隐约觉得不对,开口问了问:
“这位姐姐,离寿庆殿还有多久,怎么走了好久都没到?”
“洪小姐,是洪二小姐让我过来接您,说是要和你一同去给皇后贺寿。
您看,到了,您在这里稍等片刻。”
宫女离开后顺手带上了门。
洪绣环顾这屋子四周,像是一个废弃的地方,洪忱不可能让她在这里等,这不是忱儿的性格,定有猫腻。
果然,门锁住了。
没过一会儿,门开了,洪绣和芋头赶紧跑过去,结果被几个男人塞了回来,还塞了带了个男人,门又锁上了。
这男人醉醺醺的,不知道自己马上大祸临头了。
洪绣无语,这杜明欢只有这一招吗?非把她和别的男人扯上关系,像当年母亲那样。
母亲?当年母亲也是这样?
洪绣仿佛想到了什么,只是此时来不及深想,当务之急是要逃出去,不能步母亲后尘。而且这皇后寿宴要开始了,若是迟到或者缺席,岂不是不给皇家面子?
她自己倒是简单,这墙不高,可以出去,芋头咋办,她不会武功啊。
“小姐,你不用管我,你先出去,再带人来救我。”
“不行,一起出去。”
要是这男人不在,洪绣确实能自己先出去,但是这人在了,自己跑了,芋头就说不清了。
杜明欢此时塞一个人,必定会叫人抓奸。
当时就应该把人打了冲出去,为了隐瞒自己会武功这件事,刚才没动手,真是可惜。
正着急,一条绳子从外边抛进来,这是救星啊。
洪绣让芋头先爬,自己在后面托着她,芋头也顾不得什么不敬主人的了,沿着绳子爬上墙去。
太艰难了吧,她伺候小姐,没怎么干粗活,洗衣做饭她做得少啊,只是偶尔熬个汤。
这绳子快把手勒断了,屁股撅老高,使不上劲,爬了半天,还在中间不动。
此时飞影跳到墙上,看到这个场景,要笑疯了,把芋头吓得手一松,前功尽弃了。
飞影有心嘲笑,但是正事要紧,跳下去抱起芋头飞出去了,剩下洪绣好办,她抓住绳子脚蹬两下就上墙了,又蹬两下下来了。
“洪小姐,本王又帮了你一次。”
“多谢王爷。”
“就你刚刚这手脚,是不会武功的样子吗?”
“王爷,臣女真不会武功,这是小时候爬树锻炼出来的。”
洪绣知道他看出来了,但是还是不想坦白,师父说,要隐藏实力,不能外露。
“行吧,本王不强迫你承认,你且先去吧,记住,你又欠本王一个人情。”
洪绣目送他离开,这个人到底是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帮她,真是外人所传言的闲散王爷,闲得慌?
快来不及了,洪绣突然发现自己不认路啊,赶紧追上龙恬,希望他指路。
好在飞影推着轮椅,也走不快,洪绣很快追上了。
“王爷,麻烦您给指一下路,寿庆殿怎么走啊?”
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洪绣在山上学透了,满脸堆笑,一点没有小姐架子,像客栈的小二。
龙恬看到她这模样,也没忍心拒绝,给她指了路。
“王爷,臣女想走另一条路。”
龙恬斜了她一眼,事儿真多。不过他也知道,要是按照这条路走会撞上马上就要来的人,同样解释不清。
于是给她指了另一条路,只是稍微有点远,要跑过去,不过也可以不跑,因为她们往这边来,宴会暂时不会开始,只需要躲在那些拱门后,等她们到了再出来即可。
希望她猜的是对的,不然迟了皇后的宴席,吃罪不起啊。
洪绣也不耽搁了,道了谢就往另一条路走,在最近的拱门处躲起来,等待她们瓮中捉自己。
还好,没猜错,杜明欢带着皇后和各家小姐就过来了,气势汹汹。
洪忱走在最后,脸色有些担忧,她是不信自己的姐姐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虽然疏远了不少,她还是不信。
杜明欢让人砸了门,没等人开门,自己上前踹开了。
“好你个洪绣,居然在宫中私会男人。”
没有人回应……
“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我家小姐晕倒了。”
芋头匆匆赶来,找到衣裳最华丽的人后就跪下求救。洪忱认出了芋头,脸上的担忧又增加了几分。
“你家小姐是谁,怎么回事?”
皇后看了看杜明欢,转而看向芋头,不明所以。
“我家小姐是洪府长女,受邀参加皇后寿宴,不知为何晕倒了,求娘娘救救我家小姐。”
“娘娘,这是我家丫鬟,求娘娘先请太医给我长姐瞧瞧,再细细审问这丫鬟。”
洪忱看芋头急哭了,从队伍后面挤到前面,替芋头求助。
救人要紧,皇后没有犹豫,让自己的丫鬟去请太医,顺便取些水,又让芋头带路去找洪绣。
也不远,距离刚刚的地点最近的一间屋子,没有费多少功夫就走到了,只是门是锁着的,还好刚刚带了拆锁的人,皇后又命人赶紧拆了锁。
洪绣晕在里面,只觉得自己被搬到了什么地方,像是一张床,芋头在旁边抓着她的手小声哭。
过了一会儿听到一句太医到了,那太医向皇后行了礼就给她看病来了。芋头放开了她的手,以便太医上前把脉。
太医看到洪绣面色潮红,身上的温度比常人略高,便命人取了湿毛巾,敷于洪绣额头和四肢用于降温,又叮嘱丫鬟若是毛巾热了换凉的,才转身回皇后的话。
“禀皇后,洪小姐晕倒乃中暑所致,好在及时发现,情况并不严重,微臣正给她降温,过会儿就能醒,再开一副药,服下后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中暑?”
“是,外面太阳正烈,长时间暴露于阳光下,会让人中暑晕倒。”
皇后点头,示意大夫可以退下了。又观察了周围环境,现在是初夏,又是临近中午,确实有点晒,只是中暑……
罢了,皇后叹了口气,上前看看洪绣,正巧洪绣缓缓睁开眼睛,发现皇后正关心自己,惊恐地想要起来行礼,被皇后按下了:
“你身体不适,不必多礼。现下感觉如何?”
“臣女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已经好多了,只是头还有点晕。”
“好多了便好,本宫寿宴,左右寻不见你,你怎么晕倒在这里?”
洪绣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皇后见状,命人倒杯水给洪绣饮下。杜明欢看到这场景,翻了个白眼,又装。
洪绣心里暗笑,站这么靠前还不悠着点,表情这么明显,是怕她看不见吗?
“娘娘,臣女并非故意在此处,而是有人将我带到这里关了起来,臣女找不到出去的地方。”
洪绣的眼泪在话音刚落时也掉了下来,好让大家可以看出她的委屈。
“是谁把你带到此处,你可看清?”
大臣之女在宫中差点发生意外,身为中宫之主不得不过问。
洪绣看了一圈,手指虚弱地指向站在远处的下人。
“是她。”
“皇后娘娘冤枉。”
是刚刚带着皇后去抓奸的丫鬟,看到洪绣手指指向她的那一刻,腿就开始不停地颤抖,这件事怎么和那人交代的不一样。
不管三七二十一,跪下就求饶,这是宫中下人生存的话术。
“怎么回事?”
皇后看向洪绣,洪绣眼泪越流越多,掀开被子下床慢慢地跪下。
主子跪下了,芋头自然也是要跪的,也在洪绣旁边跪下,头低得不能再低,这个时候看主子怎么做的就行,自己则见机行事。
“皇后娘娘,今日在宫门处,就是这个宫女接的臣女,说是由她带领去往寿庆殿,结果臣女就被带到这里来。”
洪绣停下,抽泣两声,擦了擦眼泪,又继续说:
“这院子原本是关着门的,这丫鬟开了门,说让臣女在此等候,臣女发现这院子中的房屋都是关着的,觉得不对,一转身发现院子的门已经关上了。”
洪绣又停下了,咽了咽口水,继续擦眼泪,才又开口:
“这院子没有可乘凉的地方,臣女站在这里,被晒得昏了过去,直到娘娘您过来才救了臣女。”
杜明欢听完,狠狠瞪了那丫鬟一眼,怎么把人带这里来了。
那丫鬟没有敢抬头,感受不到杜明欢的敌意,只觉得后背发凉,汗都沾湿了衣裳,手脚抖个不停:
“不是这样的,奴婢没有,冤枉啊。”
洪绣没有搭理她,单喊冤是没用的,手指动了动,芋头会意:
“娘娘,我家小姐身体弱,这奴婢定是想害我家小姐,才把她带来关在这里面,都怪我刚刚不在小姐身边,不然小姐也不会晕倒。”
“你胡说,我没有带你家小姐来过这里。”
“我怎么胡说?不是你,我家小姐怎么会在这里晕倒?”
“我不知道你家小姐为何在这里,她明明……”
皇后听得有点烦躁,阻止了她们的争吵:
“你说,为什么会把洪小姐带到此处?”
“奴婢并没有把洪小姐带到这里,奴婢从未走过这条路。”
“洪小姐晕倒在这里,大家都看到了,并且洪小姐指证了,是你带她过来的,你有何话说?”
“奴婢……奴婢确实没有来过此处。”
洪绣还在抽泣,只是情绪已经平复了不少:
“娘娘,让臣女和她对质。”
皇后脸上已经不太开心了,但是却不得不同意。洪绣擦干眼泪:
“你叫什么,可是娘娘今日安排的接待宫女?”
“不是,奴婢名叫小喜,是御膳房的下人。”
“既然是御膳房的,为何来这里?”
“奴婢……奴婢是……是因为……御膳房忙完了,想出来走走,就走到了这里。”
“据我所知,御膳房距离这里很远,况且今日是娘娘生辰,你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奴婢……奴婢没有擅离职守,奴婢是……是……今日有点不舒服,告了假的。”
“告了假为何不好好休息?跑到此偏僻之地,把我锁在里面,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害我!”
小喜的汗水不停从额头滴下来,洪绣刚醒过来,声音不大,但是小喜感受到她气势不低,压着她差点喘不过气。
“奴婢……皇后娘娘,奴婢知错了,求娘娘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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