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国庆年二十二年,夏。
季月的天,没有烈日炎炎,反而寒冷刺骨,窗外大雪纷飞,寒风灌入衣领,冷得钻心彻骨。
凤兮染独自一人待在冷宫,许是想起些什么,抬起头目光呆滞的看着窗外的雪景,如今自己的双眼早已失去了辨别色彩的能力,自然也失去了控制人心的作用。
破烂不堪的的窗户早已没了抵抗冷风的作用,寒冷的空气毫不吝啬的拍打入她的眼眶,她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可笑吧,她早已经是个哭不出眼泪的人。
远处鞭炮声震耳欲聋,她知道,这是凤霖宫的方向,皇后的住所。曾经,他曾许诺等得到这天下,便把皇后之位许诺给她,如今,终究还是失约了。
她是镇国公遗弃的庶女,自小就被养在荒山野岭,五岁那年,奶娘病逝,被下人送到了本家。大夫人白氏自然是看不惯这个丫鬟生的庶女,为了掩人耳目,便收留了凤兮染当嫡女凤瑶清的丫鬟。
直到她十五岁那年,一道祖上遗留的圣旨,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镇国公府第一位嫡长女须嫁给皇室为亲。
凤清瑶知道此事当然是很高兴的,可当得知自己要嫁给的不是自己心上人君澈玄而是最不受宠的君祁北时,哭着闹着不嫁,要是强行嫁,自己就自杀,镇国公爱女心切,最终还是在白氏耳旁风的怂恿下,让凤兮染这个庶女代替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君祁北。
皇室说第一位嫡长女,说起来,凤兮染还比凤瑶清大几天,也没有违抗皇命。
记得那一天,凤兮染摇身一变成了郑国公的嫡长女。也是那一天凤瑶清才知道一直照顾自己的丫鬟居然是自己的亲姐姐。
凤瑶清明眸晃动,笑得犹如仙灵般温柔:“原来你是姐姐啊,这样一看,还真有几分嫡女的模样。”
如果那时的她细心一点,可能会发现凤瑶清眼里闪过的一丝妒忌。
一个小小的丫鬟,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可当她回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晚了,等她双目失去了色彩,脸上布满了丑陋疤痕,等她不得不嫁给那个不受宠却敢弑父的皇子,她才知道,命运对她做了什么。
十五岁嫁给了六皇子,世人都说他们天生一对,丫鬟陪庶子,天造地设,可他知道,他的夫君并非池中之物,他俊朗不凡,表面单纯,内心却诡计多端,即使皇上并不看好他,他却步步为营,弑父嫁祸给君澈玄,自己却傲然挺立,置身事外。
在那之后的几年,她一心一意辅佐他,助他反叛君澈玄,助他铲除外族立战功,与他一起招兵买马,用自己特异的眼睛安抚了许多人,也是大婚同房之后,凤兮染意外发现自己的眼眸可以控制人心,就连自己的夫君君祁北也可以控制,却除了君澈玄这个例外,这是她至今也没有解开的疑惑。
再后来,终于苦尽甘来,他登基为皇,名号为庆年,庆祝自己当了皇,而她也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再然后,她怀孕了,封后仪式推迟,但却因为下人的失误,导致胎儿滑落,从此终身不孕,于是,他利用此事,废除了封后仪式,将自己打入了冷宫。
一打就是二十多年。
她刚流失了自己的亲骨肉便被丢进荒无人烟的冷宫,甚至在打入冷宫之前还被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容貌,毒瞎了自己的双眸,好在老天有眼,眼睛并没有瞎,可因为没得到及时处理,自己的眼睛从此之后便失去了特异功能。
他在场却置之不理,整整一个星期,没一个人来看她,她夜夜以泪洗面,不相信曾经对温柔以待的夫君会如此狠心,开始的她还为君祁北找借口,刚登上皇位一定有很多公事要忙,只要他肯和自己解释,自己一定原谅他。
可接下的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窗外鞭炮锣鼓,喜气洋洋,她才知道,他要立新后了。
没对自己兑现诺言的男人此刻却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给了另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自己的亲妹妹凤瑶清。
许是心有不甘亦或是心中有许多疑惑,凤兮染面目狰狞的跑出了冷宫,到了凤霖宫,死死的掐着凤瑶清的脖子。
然后那个许久未见的君祁北带着柔弱不堪的妹妹找上了门。
“凤兮染,念着你对君澈玄有点用才一直没杀你,你如今竟敢胆大包天,到封后仪式上对清清动手动脚,清清心地善良,一直为你求情,你却一直想置她于死地,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毒。”
打入冷宫一年,脸上的伤疤没得到及时处理,早已经变得狰狞不堪,如今,这男人唯一一次来冷宫找她还是因为另一个女人,她是该笑呢还是该哭?
到底是谁差点没命,天天吃狗食一般,没一个人和自己说话,还被眼前的女人这个狠心的女人刮花了脸蛋,现如今却是心痛,现在自己才是真正的奄奄一息。
“君祁北,你有心吗?如果不是我,你觉得你能这么轻易当上皇上之位。”
“还有她,你问问她,她对我做了什么?”她指了指身旁光鲜亮丽的凤瑶清,真是可笑,自己破烂不堪,她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冷漠的男人瞬间大怒,一个巴掌打在凤兮染脸上,鲜血顿时从嘴角冒出。
“大胆,你一个冷宫弃妇,有什么资格指她,亏你妹妹还一直为你求情,让朕别伤害你,你一根手指都比不上你妹妹。”
“我有什么资格?”一气之下,嘴角的鲜血又冒了出来。
她提了一口气,大声怒骂到:“你别忘了,是谁把你送上去的,如果不是我,你今天还是那个不受宠的六皇子。”
“如果不是我舍身救你,你早就死在塞外了。”
话语未落,又是一巴掌扇了下来。只不过这巴掌是自己的妹妹扇的。
她被这巴掌彻底打到跌落桌角。
他满脸冰冷凌厉“贱人,还想骗人,君澈玄就是这样被你骗的吧。朕今日的成功,需要一个骗子,多么可笑。”
凤兮染目瞪口呆,被他话震惊到,骗人,他这是什么意思?
盯着眼前洋洋得意的妹妹和满脸冰霜的君祁北,凤兮染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到头来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一个骗子。
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