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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城这一生,觉得遗憾甚多。最淳朴的亲情,最纯洁的爱情,他都没有抓住,空守着满腹的遗憾度日。重生一次,他改了兄妹惨死的命运,把前世念念不忘的初恋也娶到了身边。这一世,他再也不留遗憾,亲情爱情他都要,本来想着踏实过,无奈抢先知道时代潮流,想不赚钱都难……然而这一世,格局决定人生,他再无虚荣可言,不管手握多少财产,都要实实在在,舒服惬意的过日子!
主角:叶城,白小云 更新:2023-03-07 07: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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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叶城,白小云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八零:开局当个搅屎棍》,由网络作家“钱小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叶城这一生,觉得遗憾甚多。最淳朴的亲情,最纯洁的爱情,他都没有抓住,空守着满腹的遗憾度日。重生一次,他改了兄妹惨死的命运,把前世念念不忘的初恋也娶到了身边。这一世,他再也不留遗憾,亲情爱情他都要,本来想着踏实过,无奈抢先知道时代潮流,想不赚钱都难……然而这一世,格局决定人生,他再无虚荣可言,不管手握多少财产,都要实实在在,舒服惬意的过日子!
金陵市,鱼头村的小河边。
几个建筑工人把板车上只剩下一口气的叶城踹了下去,七嘴八舌地骂:
“居然敢一个人来找工头要钱,真是个不要命的!”
“这厮真是骨头硬,不怕打,工头可不是他能惹的……”
“不过他爹娘也够呛,真忍心不给叶荣看腿,叶荣就是太老实,就这一个出头,还是个废物,唉!”
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耳根终于清净下来。
叶城在心底叹了口气,几十年的心结总放不下,连做梦都还在鱼头村呢。
他揉着针扎一样疼的太阳穴,稍微翻了个身,发现身下的床垫跟砖头一样硬。
他被查出腰椎退化,所以一周前刚花了60万换的顶级床垫,应该很舒适才对啊……
意识到不对劲,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睡在他豪华的欧式风格的卧室里,昨晚满地的酒瓶也没了踪影。
眼前居然是郊野的路上,泥土的味道扑鼻而来,这种久违感觉使他瞬间清醒。
路边的歪脖子树,莫名熟悉,好像是他小时候用尿浇过的那棵。
记得树上那个鸟窝那次大雨被打下来,他帮忙安上去的时候里面还有三只没睁眼的小鸟!
难道……这不是在梦里?
他用力掐了一把大腿——
疼!
腿上紧实的肌肉让他惊喜。
这明显不是65岁的人该有的身体!
他腾的坐起来,转头看着那群走远的农民工。
肥大的裤腿子,破烂的的布鞋,还有衣服上的夸张的补丁,尤其那辆两个骨辘的板车,走起来吱吱扭扭——
都是80年代的特征。
往事一幕幕,像过电影一样在眼前浮现。
记忆中,这是他来替大哥讨医药费,被打的那天。
也是大哥跟小妹被逼着同时结婚的日子!
这是……重生了?
确认了这个时间点,他顾不得多想,抬脚就往家跑!
……
小妹叶梅被逼嫁给东村的王瘸子,同时大哥得娶王瘸子的妹妹王香。
这就是这个年代农村里盛行的“换亲”。
换亲双方一般都是家庭条件相当,主要看中的也是这“没有本钱”的婚姻。
没人在乎成婚男女之间有没有感情,更不管他们是不是有意中人。
老一辈人眼里的“平等”都是用金钱衡量出来的。
王瘸子虽然腿不好使,但是有个有钱的亲戚时常帮衬着,家里的生活条件在村里也算数得上的。
按说换亲轮不到他们俩家,而且年龄也不相当,对方还比小妹大9岁。
但是王瘸子早就对小妹垂涎三尺,提出换亲的同时,还拿了三百块钱做彩礼。
三百块钱在当时相当于镇上普通工人将近一年的工资,更别说在农村了,绝对算是一笔巨款。
父母一看给残疾儿子找媳妇儿不用出彩礼,还能大赚一笔,就强逼着小妹嫁过去,而大哥也必须被迫接受王香。
后来,大哥和小妹被逼成亲后,都受到了非人般的虐待,惨死在外!
一场荒谬的换亲,导致他痛失两位最在乎的人!
而这成为了他内心一生都无法治愈的痛!
……
活了65岁的他既然能重生,就必须抓住时机,绝对不能让悲剧重演。
他一路狂奔,马不停蹄的赶到家门口时,看着家里人来人往,才放下了心,起码叶梅还没出嫁!
来得及。
急匆匆往里走,一进西屋,他就看到小妹穿着大红的褂子,袖子上皱皱巴巴。
已经编好的麻花辫也不知被谁抓的起了毛,背对门坐着,肩膀一抽一抽的,一看就是在哭。
几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婆娘围着小妹七嘴八舌地劝道:
“闺女啊,这凡事啊都得往开了想,那边人虽然腿不好,但是家里条件好啊,听说总是大米白面小炖肉的吃,你在家能吃到啥?”
“就是,就是,过些日子再生个大胖小子,还不都是你说了算,想吃啥吃啥,想买啥买啥,嫁过去可是人人羡慕的好日子。”
“他家有收音机呢,听说过几天还能搬回来个黑白大电视,神仙也比不了你呦……”
叶城越听越气,一步踏进去就把人往外赶。
隔壁王婶子假装亲近地拉着他胳膊,挤着眼睛小声说:
“你都回来了就帮着劝劝你妹妹,这婚事儿成了,你也有好日子过,爹娘一高兴就让你回来住了,你妹夫那边条件好,就凭这,以后你要成亲,这十里八乡的姑娘得抢着想跟你!”
听到“成亲”两个字,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猛的刺痛,脑中闪过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影子。
在前世,初恋白小云跟他遗憾错过,最后被逼她生孩子的老男人摧残而死,他这辈子一定要抓住机会,逆转命运……
小妹的啜泣声让他回神,他不由分说把这几个长嘴婆娘推了出去。
转眼间屋里就只剩下他跟叶梅。
没等他开口,叶梅忽然转身跪在他面前,哽咽着求道:
“二哥,你跟爹娘说说,我不嫁,我赚钱养着大哥,养着爹娘,我知道你喜欢白小云,我赚钱帮你娶白家的姑娘,别让我嫁王瘸子好不好!”
叶梅从小就是男孩性子,跟着他和一群大小子爬树掏鸟蛋,下地偷红薯,回来挨揍从来没哭过。
长大以后被逼着去镇上当纺织女工。
冬天的时候手被冻得跟馒头一样,一层一层的皮往下脱,血渍呼啦的,都不吭声。
中午厂里发鸡蛋舍不得吃,要拿回来偷偷塞给他。
他看着妹妹哭得喘不上气,暗下决心,一定不能让爹娘把妹妹往火坑里推。
“砰!”
他刚上前把叶梅扶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身后的巨响惊了一下子。
不结实的门子被踹开,上面的木板条都来回乱晃。
穿着新衣服的夫妻并肩挡在门口。
叶梅吓得一把拉着他,下意识往后缩。
他也趁势把妹妹护在身后,冷冷看着闯进来的中年男女。
男的叫叶来才,是他们的爹。
从小到大只知道拿钱赌,吃喝拉撒从来没把孩子放在心上过,就连吃西瓜都是把皮丢给孩子,让孩子啃瓜皮。
女的叫白秋菊,是他们的娘。
她一心只为自己,变着法往手里扒拉钱,自己知道买新衣服,从来舍不得给孩子花一分钱,就连鞋子都是让孩子们穿她剩下的,才不会管合不合脚。
叶城渐渐觉得他们不配做爹娘。
所以他从七岁就开始叛逆,故意到处捣乱,挣到钱自己就花掉,一分钱也不给家里。
时间长了,被爹娘恨的牙根痒痒,十岁的时候他被赶出家门,彻底成为村里人眼中不可救药的小混混。
后来,亲生父亲找到了他,他有钱有背景,顺藤摸瓜查下来,才知道这所谓的爹娘原来是对黑心肝的人贩子。
据说本来当时是想把他们三个卖了,可正赶上人口普查,怕这事儿暴露了。
无良人贩子没办法,只好按自己生的报上去,就这么阴差阳错给三个孩子上了户口。
再后来,大哥跟小妹都被霍霍的惨死。
他恨透了这对混蛋,所以前世亲手把他们送进了监狱。
……
“叶城,你又回来干什么?赶紧滚,这家里没你立锥之地,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今儿是叶梅出嫁的好日子,你要是敢闹事,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站在门口的叶来才咬牙切齿地吼,手里拎着胳膊粗的门栓。
叶城在心里哼了一声,他知道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肯定得被叶来才打死。
旁边的邻居也劝:
“叶城,你今儿可不能犯浑,爹娘给叶梅找了好归宿,你趁机会帮爹娘把喜事儿办了,你也能回来住!”
又是这套说辞,叶城讽刺地看着这两个人贩子,眼里几乎要冒火。
但他不能这么早翻脸,不能太便宜他们。
他要慢慢的把之前虐待他们兄妹三人的债一点一点讨回来。
就在这时,叶梅哭着求:
“娘我不嫁,我努力赚钱,以后我给大哥养老……”
白秋菊脸色一冷,举起手里褐色的敌敌畏瓶子,气呼呼地指着她吼:
“今儿这么多人,你不嫁,老娘这脸往哪儿搁,看看这是什么,你再闹,老娘就把这瓶敌敌畏喝了,让你彻底称心如意,让全村人都看看,老娘把你们一个个养大,落什么下场!”
“娘,你干什么,不能这样啊……”叶梅声音颤抖,连眼泪都吓回去了。
叶城眯起眼睛看着面前的戏精。
前世,大哥和小妹死后,他带着人把这对人贩子绳之以法时,白秋菊也上演了这样的戏码。
但当时就露馅儿了,那农药瓶子里装的其实是醋……
众人可不知道内幕,一见要出人命,顿时慌成一团,都你言我语地劝。
有劝放下农药瓶子的,但多数都是劝叶梅,说这是为她好。
叶城见场面混乱,趁机凑到叶梅耳边,说:
“你去把娘手里的农药抢过来。”
叶梅听了他的话,看向白秋菊手中的农药瓶子,又看了看他,略一迟疑,好像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眼神中透出一丝丝悲凉。
其实叶城意思是让她把农药抢过来,这样他就可以揭穿白秋菊。
但是叶梅心想,反正嫁人的事实改变不了,不如自己喝了农药,一了百了。
她咬了咬牙,转过身,上前一步用蛮力抢了装有敌敌畏的农药瓶子。
白秋菊根本没想到她会过来抢农药,药瓶一脱手,那个惊讶程度比天塌了还要严重,她像是被烫到一样歇斯底里地叫:
“快给我把敌敌畏抢过来,快抢过来,给我!”
叶梅哭着摇头,说:
“娘,今天我就告诉你,我宁愿死也不嫁!”
说着,她一咬牙,把农药往嘴里灌。
“别让她喝,快抢啊!”
听着白秋菊杀猪一样的嚎,在场的除了叶城,大家都以为是白秋菊担心自己的女儿,出于关心,也都跟着往上冲,都要去抢农药瓶子。
叶城却不急不慌地张开双臂,挡在众人面前,故意阴阳怪气地说:
“梅子说了,嫁过去还不如死了,娘——你也别抱怨了,早晚都是死,那还不如赶早。”
叶来才气得要抡门栓打他,但人太多,根本施展不开,只好咬牙切齿地骂:
“叶城,你这个混蛋,没你坏不了的事,你给我滚出去,以后不许踩我门边,我没你这样的儿子!”
旁边也有人看不惯,开口责备:
“叶城犯浑也得看时候,这人命关天的大事!”
一时间不大的西屋里像是开了锅,场面混乱到极点,就连叶来才今天刚戴上的新帽子都挤掉了,看起来极其狼狈。
叶城讽刺地哼了一声,跟叶梅缩到角落里。
就在这时,喝了农药的叶梅弯腰干呕起来,掐着脖子吐酸水,说:
“这——这咋是酸的——咳咳,这是醋!”
众人一下子安静下来,都慢慢回过神来。
很多人有些看不惯,用这种手段逼自己闺女,有点太过分了!
有人自发往外走,只有几个心肠不好的婆娘还是在嘟囔着嫁到婆家那边享福的话。
叶梅哭得更伤心,哽咽着说:
“娘,你是想逼我死!”
白秋菊脸上挂不住,也不像刚才那样神气了,匆匆的向屋外走去,出屋前冷声甩下一句:
“就是死,也得给我埋到王家的坟里去!”
屋里渐渐安静下来,叶城走到妹妹面前,轻声安慰:
“别哭了,哥一定不会让你嫁给王瘸子!”
“哥,我听说爹拿了王瘸子三百块钱,爹一定会逼着我嫁的呜呜呜……”
听到叶梅提起这三百块钱,叶城恨的直咬后槽牙,压着怒安慰:
“放心,哥早有办法了。”
叶梅眨着泪眼看面前的男人,模样没变,可是眼神好像比之前坚定,说话也有分量。
她这会儿甚至觉得,刚刚二哥让她去抢农药瓶子,不是想让她死,是想揭穿娘的把戏。
一时间,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似乎可以依靠。
但转念一想,要悔婚,必须得归还人家三百块钱彩礼。
这对于视财如命的爹娘来说,比登天还难。
她本来没指望谁了,但二哥的出现,对她如此袒护,使得她死灰一样的心,终究又燃起丝丝希望。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外面有鞭炮响,就听窗外有人喊:
“新郎官来接亲咯,知道叶荣腿脚不方便,他把新娘子也送来了,咱们准备拜天地吧……”
她一时之间脑子又乱了,捂着嘴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绝望地哭。
叶城叮嘱一句:
“等着,哥去给他们搅和搅和,让他们彻底热闹起来。”
安抚好叶梅,叶城出来,一眼就看到穿了一身黑色中山装的王瘸子,后者正给邻居们挨个递烟,满脸都是春风般的得意。
其实王瘸子家里条件本来也就一般,可他有个在镇上开工厂的舅舅。
他娘是他姥姥家最小的女儿,他姥爷从小就最喜欢这个女儿,全家人都宠着。
所以舅舅也特别照顾王瘸子。
王瘸子隔三差五捡舅舅用剩下的东西,捡来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也够嘚瑟挺长时间。
在这个年代,很多年轻人结婚都买不上辆自行车,有辆旧的都算是奢侈品,加上他头脑灵活,平常不骑的时候就租,一天一块钱,半天6毛,居然也是来钱的道道。
能挣钱,家里又有好亲戚,按说应该不愁媳妇儿,但三乡五里的姑娘谁也不嫁他!
村里人谁都知道王瘸不是天生就瘸,七年前因为勾搭新婚小媳妇儿,被人家男人打瘸了腿。
大家开始只是背地里叫王瘸子,后来他死性不改,居然骑自行车在马路上追大姑娘,被人家喊着“死瘸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打那次起,就叫开了王瘸子这个名字。
在村里有句话,嫁穷不嫁色。
按说好色是被唾弃的大毛病,谁家爹娘也不会把闺女嫁给这样的人。
但王瘸子看准了叶城爹娘好赌又视财如命,说婚事按换亲来,直接甩了三百块钱。
他知道叶荣的腿伤严重,瘫在炕上好几个月动不了,也没办法出去挣钱,早就被爹娘嫌弃,把自己姐姐王香嫁过来,也正好帮姐姐解决了个难以启齿的大难题。
这对双方都是一举两得的事儿。
白秋菊确实早想着给叶荣找个媳妇儿,结婚后有理由把人推出去,是死是活她眼不见心不烦。
可谁会嫁给个残废,就是拿钱倒贴也不一定能找到!
所以王瘸子拿着钱来提亲时,叶来才两口子差点没跳起来,这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不仅得了钱,还把这个残废推了出去,所有麻烦一下子都解决了,他们觉得王瘸子就像菩萨一样,二话不说就点了头。
为防万一,白秋菊立刻跟王瘸子商量日子,最终定在了三天后,也就是今天。
叶城前世的这天,正单枪匹马去找工头,想着好歹再给大哥讨点医药费治腿,结果差点儿被人打死,一直晕在路边,到天黑才被恰巧赶来的亲生父亲找到。
等他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躺在城里的大医院里,他听亲生父亲给他讲述着寻找自己的经过,马上明白了他们兄妹三人为什么会被如此对待,他决定伤好之后马上把大哥接来城里治腿……
可没想到回来之后,正赶上大哥发丧,小妹也在两天前跳河了。
如今既然重活一回,就绝对不会让悲剧重演。
“叶城啊,抽烟,”王瘸子见到他,马上拖着一条废腿凑过来,讨好地打招呼,伸手递上香烟,笑嘻嘻地说,“以后缺什么跟我说,想听收音机不,明天我托人就给你拿过来,里面样板戏、评书、相声啥好听的都有,这周围几个村里,我可是独一份。”
叶城没接他的烟,也没呛着他说,假意笑着跟他保证:
“知道对我好就行,放心——叶梅要不同意,我给你绑到拖拉机上!”
王瘸子听了,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忙不迭地点头:
“我就知道你好说话,不像你那个大哥死心眼,我姐都送来了,还是不肯出来拜天地,你赶紧去劝劝,不然等下我姐不高兴,我可得把彩礼要回来。”
王瘸子虽然这么说,但其实一点都没有生气,仍然一副笑模样。
其实他心里对这件事还是很有把握的。
就是想拿彩礼这三百块钱提醒一下叶城。
看叶城没表态,他马上又显摆着找补一句:
“我今天可是找了三台拖拉机,你看谁家结婚有这排面啊,够对得起叶梅吧。”
这年代结婚,很多人用驴车,拖拉机确实少见,要说谁结婚是用拖拉机迎亲,那相当有排面了,更别提三辆!
可见这小子确实下了本钱。
叶城上下打量他,表情淡漠地甩下一句:
“等着,我去劝劝我哥。”
既然大哥也不同意,那就更好办了。
叶城进了东屋的门,看到大哥叶荣今天也换了件干净衣服,
但衣服不太合身。
这是三年前大哥拿回来20块钱,叶来才出去给自己做了件新衣服,把旧褂子扔给了大哥。
大哥高兴的不行,半夜动手,把腰跟肩往里缩了缩,又在前襟上打了补丁,就当过年的衣服穿。
这一穿就是三年。
今年过年听他说衣服有点紧了,打算得空把之前缩起来的地方放开。
不成想受伤还不到两个月的功夫,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这衣服的前襟都晃荡了,肩膀也撑不起来了。
衣服已经洗得掉色发白,衬得前襟补丁颜色深,看着稍显违和,但叶城知道这是叶荣最体面的衣服。
叶荣从七岁开始就到处给人家帮工赚钱,他性子老实,干活实在,手心里磨出血泡也没休息过,有段时间他的手总是血肉模糊的,时间久了,就长了厚厚的一层茧子。
但禽兽爹娘不心疼,还总嫌拿回来的钱少。
半年前叶荣在工地上找了个工作,每个月能挣20块钱,这可高兴坏了禽兽爹娘,但他们从来不问工地上的活累不累,安全不安全。
工头看叶荣老实不偷懒,一直给他加活儿。
有一天下工之后,工头让他趁天黑把一堆木头扛到拖拉机上,其实就是偷工地上的材料。
叶荣没想那么多,一根根地扛……
后来被巡视的甲方发现,在他开口要解释的时候被工头往前推了一把。
叶荣被砖头绊倒,大腿正怼到钢筋上……
人被送回来的时候两条裤腿都被血湿透了。
到家之后,叶荣把工头给的二百块钱,献宝一样给了爹娘,虽然伤了腿,但他都没拿过200块,觉得这次是赚钱最多的,还想着得到表扬。
200块钱,叶来才跟白秋菊两人各拿了100,但谁也不说这伤该怎么治。
叶城当时气不过,喊着要不给大哥止血,不然就把锅砸了,白秋菊这才拿出三块钱,找来村里赤脚医生给包扎了一下。
赤脚医生一边包扎一边劝,这伤最好送医院,不然说不定以后感染了要截肢,但王秋菊却说庄稼人没那么矫情,流点血,多吃几个高粱饼子就好了。
可后来叶荣不但没有多得到一个高粱饼子,还总是挨饿,天天被爹娘骂做废物。
每天被腿伤折磨的动不了的叶荣以为早晚是个死,却没想到突然爹娘要让他结婚,条件是要把小妹嫁出去。
他绝对不会答应。
见叶城进来,他轻轻提了口气,为难地开口:
“叶城,你想想办法,哥不想娶媳妇,哥这辈子完了,不能害了梅子,她有相中的人,王瘸子我认识,仗着有几个臭钱,背地里有好几个相好的,不是好东西。”
叶城走过去,坐在炕边上,说:
“哥,你放心,我不会看着梅子被推进火坑,爹娘就是想把你从这个家里推出去,是死是活村里人就不会嚼舌根了,这就是把梅子卖给王瘸子了,这样他们只管拿钱,别的什么也不顾。”
叶荣气得捶足顿胸:
“都是哥不争气,这腿怎么就好不了,还不如早点死了,我就是做鬼也不能连累梅子!”
“哥,既然你也是这样的态度,我就背你出去,咱们今天就把这事儿闹大,谁特么也别想得着便宜!”
“叶城你干什么,我这个样子,你别让我出去丢人,娘看了又要骂……”
叶城沉声说:
“哥,想帮梅子就听我的!”
叶城本想再解释几句,下一刻就感到肩头上的手抓紧了。
他心里泛酸。
两个月前大哥还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年龄也只比他大四岁。
23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
可现在已经被折磨的皮包骨头,看起来像个鬼。
人贩子爹娘,看到大哥身上榨不出油水,就是想早点折磨死他!
他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冲到天灵盖,把大哥背到门口的凳子上,索性啥也不在乎,直接冲着人群喊:
“大家都别动,我哥在这儿呢,有句话要问新娘子,这事儿不说清楚,别想拜天地。”
王瘸子还没开口,叶来才就皱眉喊:
“你把他弄出来干嘛,这么多人哪有残废待的地方,别在这儿丢人,赶紧把他弄回去……”
叶来才感觉到今天叶城好像又要搞事情,他大声呵斥,就是想要警告他,让他不要坏自己的好事儿。
谁知叶城好像比往常更加胆大,直接怼了过去:
“今天我大哥办喜事,他不出来怎么礼成拜堂,怎么娶新娘子,爹,你还能替我哥拜堂入洞房啊?”
叶来才气得老脸一红,指着他骂:
“叶城,你别特么满嘴喷粪,你是故意来给老子添堵是不是?你信不信老子一棍子把你打死?不想在这家里赶紧滚出去,最好给我死在外头!”
叶城笑着扬起声音:
“先别急着赶我啊,我还没说完呢,我听说新娘子已经怀孕三个月了,想问问这是谁的种,有没有带抚养费过来!”
一句话把满院子的人都惊呆了。
这个年代的人都保守,时兴的是说媒相亲,要说谁家姑娘自己找了对象,这都有个专用词,叫“浪”。
要听说谁家闺女未婚先孕,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能被口水淹死!
前世他给大哥上坟的时候,听同村的伙伴牛子跟他说,大哥在屋里跟王香据理力争的时候被人听到,后来这事就传开了。
如今叶城把王香怀孕这事儿捅出来,院子里像被扔了个炸雷一样,把所有人炸蒙了。
他心里顿时感觉很得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秋菊,她气得咬牙,指着叶城骂:
“你什么意思,就不想看到他们好是不是,怀孕了怎么了,你不看看叶荣那个样子,还能生吗?要我说这是好事儿!”
西屋的叶梅听了,被气得推开窗户喊:
“娘,这是什么道理,大哥是为了给家里挣钱才受的伤,怎么就得上赶着戴这绿帽子!”
院子里,两个村来参加婚礼的人都开始议论:
“我说咋那么奇怪呢,这两家是不是都有问题啊?要不然叶梅这么漂亮的大姑娘,怎么会嫁给那个瘸子?”
“是啊,是不太正常,难怪瘸子还给300块彩礼,原来他姐是个‘二手货’,嘻嘻……”
“你们不知道吧,叶来才在外面不正干欠了不少钱,就是看上王瘸子的300块彩礼,才同意换的亲,换亲能白拿300块钱,你们想想吧。”
一个实在听不惯白秋菊说话的女青年没好气的开口道:
“怎么也是叶荣的娘,怎么这么说话,挺真不中听,新社会了,人人平等,谁也没说谁说残废就得戴绿帽子!”
她话音落地,村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指责。
王瘸子安抚不下来,只好往人群后面躲,恨恨地瞪着叶城。
叶来才跟白秋菊夫妻眼见着喜事变成了他俩的批判大会,简直气炸了,他们把原因全部归咎于叶城头上,使出吃奶的力气骂道:
“你给我滚!你这个没良心挨千刀的小王八犊子!”
叶城看到他们气的怒目圆睁,暴跳如雷,心里那叫一个巴适,心想:这才刚刚开始,好戏还在后头呢!
他努力掩饰自己的得意,无辜地耸耸肩:
“娘,这是咱家,你让我滚哪去啊,今天是咱家大喜的日子,我怎么也得帮帮忙不是?咱还是先搞明白我这未来嫂子的肚子是咋搞大的吧!”
在场的人开始躁动起来,好多人都对着这老两口子指指点点的,事情正往着叶城预想的方向发展。
叶荣在旁边听着,也是越想越气,在农村戴绿帽子的男人,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他实在忍不下去了,人生第一次反驳了爹娘道:
“我不结这个婚,叶梅也不能嫁!”
王秋菊看到平日里最好欺负的老大都开始反抗起来,气的想吃人的心都有,于是扯着嗓子像一只对着人狂吠的狗似的道:
“反了,你们都反了,怎么,我含辛茹苦把你们抚养大,就是让你们一个个来报应我的是吧!我……我……”
说着她就近抄起一把扫帚就往叶荣身上打去。
顿时,院子里一下子混乱起来。
眼看着一场喜事儿泡汤了,叶来才气得差点当场暴毙,抄起手边一个木头凳子就要砸向叶城,这一凳子下去非死即伤。
叶城要的就是这效果,他们不是在乡亲们面前人五人六吗,这次让他们把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他一个健步冲上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凳子,顺势往前一横用来挡住白秋菊打过来的扫帚。
身形一转,另一只手轻易就把他们手里的东西抢了过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冷冷地警告:
“我说到做到,今儿这婚谁也结不成,我劝你们趁早死心,迟了别怪我不客气,现在包办婚姻也是违法的。”
白秋菊恨不得上前咬死他,连哭带喊的叫唤: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畜生,你一回来准没好事!”
叶城冷哼了一声,眯起眼睛说: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有你们享受的。”
就在这时,门口有几个壮汉冲了进来,各个脸上写着“不好惹”,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个眼睛不大却滴溜溜圆的尖嘴猴腮的家伙。
远远望去,活脱像一只肆无忌惮的老鼠走进来。
老鼠眼往院子里一扫,冷冷地吼:
“叶来才呢!”
叶城眯起眼睛,朝着为首的老鼠眼一看,马上认出了这个人。
前世,在城里医院醒来的当晚,镇上公安局的联防大队长李红旗跟他讲了找到他的经过,个中曲直确实经历了一番波折,李队长讲的口沫横飞,口干舌燥的时候,在旁边端茶送水的就是这个老鼠眼,他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讨好着李队长。
当时叶城还以为这是李队长的跟班,后来,才了解到他是当地一个小混混的头目,一个彻头彻尾的地头蛇,还有个名号,江湖人称鱼头镇小霸王,当时因为小弟犯了事儿,有求于李队长,所以一直跟着他屁股后面。
记得后来在扫黑除恶的专项行动中他被抓了典型,最后吃了牢饭……
叶来才当然不知道这些事,一见这些人闯进来,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吓得腿软。
他硬着头皮上前,拉着李大有的胳膊求:
“李兄弟,进屋里抽口烟,等会儿开席了多喝两杯,等喜事儿办成了咱们再谈正事。”
说着,他下巴朝王瘸子努了努,压低声音交代:
“你看王瘸子了吧,我女婿,他可有钱,能帮我还债。”
李大有沉着脸,仰着头,像是在用鼻孔看人,向院子里扫视了一圈儿,一副黄世仁的姿态。
院子里,有的人认出了李大有,悄悄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道:
“我见过这人,他是咱们镇上的地头蛇,平时一群小弟跟着可威风了,打起架来下手也狠,私下里好像还设赌局放高利贷,叶来才怎么惹到他了?肯定又去赌去了!”
“赌也不至于输这么快吧!王瘸子不是刚给了300块钱彩礼吗?”
“嗨,赌这东西多少钱都不够,之前叶荣光想着累死去挣钱,他爹一把就输他一个月工资,现在闺女还没出门,彩礼就保不住,啧啧。”
一时间很多人都嗤之以鼻。
白秋菊气得脸色发白,赶紧把叶来才拉到一边,询问情况,等听了男人压低声音交代之后,像被踩着尾巴一样尖叫:
“你特么是不是人,欠那么多怎么还,这不是要老娘的命嘛!”
叶城看大哥神色严肃,仰着脑袋看着那群人,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以为他是害怕,就压低声音劝:
“哥,没事儿,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叶荣一怔,意识到了什么,马上拉着他袖子说:
“叶城你赶紧跑,这些人不好惹,在镇上都是挂了名的。”
叶城看出了哥哥眼中的担心,她肯定是怕自己连累被打,心中一暖,反问道:
“我跑了你跟小妹怎么办?我不能丢下你们!”
叶荣实在是不愿意连累弟弟,看到他这么坚决,以为他这是要跟这群人鱼死网破,就紧拉着他不放:
“叶城你打不过他们,今儿咱家人多,他们不敢乱来,你这次能不能听哥的话,赶紧走!”
“大哥,”叶城索性拉了板凳坐在他哥身边,“放心,今儿我保证不打架,而且等会儿我还要把这婚事搅黄。”
他打算借李大有这把刀,好好整整那对没人性的人贩子!
看他铁了心不走,叶荣急了,使尽全身力气推了他一把,低声道:
“别管我,赶紧跑,跑了就别再回来,去……去找白凤仙吧,喜欢人家就好好待人家,哥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梅子嫁给王瘸子。”
叶城愣了几秒,自己就是瞎了眼也看不上白凤仙那种女人,大哥肯定是看见自己总和白凤仙在一起,误会了,但下一刻,他又想起了前世的种种经过,无奈地感慨——
都是前世做的糊涂事!
其实他心里喜欢的是白凤仙的堂姐白小云,从小到大都喜欢,有时候半夜睡不着觉,脑子里想的全是她。
但眼瞅着白小云出落的亭亭玉立,成了村里的村花,后来又上了高中,有文化。
叶城感觉自己与她的差距越来越大,每次面对她的时候,越来越自卑,有时候走对脸,都不敢抬头看她。
眼看着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远。
他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断了联系,就想方设法想引起白小云注意。
无奈,无论他怎么做,都还是感觉无济于事。
他心里憋屈,脑残一样想到一招曲线救国——
就是天天跟她堂妹白凤仙在一块儿混。
本来是想着能多接近白小云,可他慢慢发现白凤仙跟白小云好像有仇一样,总是想方设法的整她。
之后,他为了保护白小云,索性“潜伏”到了白凤仙身边。
表面上天天跟着白凤仙,甚至一同捉弄白小云,其实是怕她受到伤害,背地里找机会帮她脱身,遗憾的是那个傻女人一点都看不出来。
路上再走对脸,白小云总是横眉冷对,一脸仇恨的样子。
想起之前智障的做法,叶城光想给自己两巴掌,追女孩子就应该光明正大,偷偷摸摸最后错过,才遗憾终身。
如今重生,他可得换个方式,一定得把白小云追到手。
……
“咚!”
一声巨响。
叶城的心思被勾了回来。
原来是院子里收礼的账桌被掀翻了,李大有没耐心地喊:
“老子不缺你这顿饭,有钱办喜事儿没钱还债?今儿不还钱,信不信老子让你喜事变丧事!”
王瘸子本来就着急把叶梅娶回家,刚刚被叶城拆穿他姐怀孕的事,更觉得没面子,他心里像着了火,正愁不知该怎么办,赶上闹了这么一出。
于是上前就把准岳父拽到一边,开口也故意不再叫爹:
“老叶头!我给的彩礼不少吧,你给我来这一手,这该不会是你们故意安排的吧,叶城往我姐头上泼脏水,你这儿债主找上门儿,实在不行你把彩礼退给我,这事儿算啦!”
其实他舍不得退婚,也就是先把话说重一点,吓唬吓唬叶来才,这样也好早点把叶梅娶走。
叶来才一听彩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旁边的叶城趁机插话:
“那这婚事就算了吧,反正我爹一脑袋高利贷,现在也没空管结婚的事儿,你先开着拖拉机回去,大家也都散了,让我爹把自己的事儿处理好再说。”
叶城这话把王瘸子架在高处,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下台阶,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没办法的他只好丢车保帅,无论怎么样,也不能钱财两空,大声喝道:
“喜事儿不办可以,彩礼必须给我还回来。”
“行啊,爹——把彩礼钱给他们吧,”叶城继续火上浇油,说完扭头又看了看在一旁的白秋菊,故意扬起声音喊:
“娘,你看人家来要债的这架势,摆明了不拿钱不算完,你还是把压箱底的钱拿出来吧,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这话倒是给李大有提了个醒,夫债可以妻还!
李大有面沉似水地抬脚踩到凳子上:
“把不相干的人给我赶出去,不走的就替叶来才还钱,今儿我倒要看看这老狗骨头有多硬,有钱不还,敢赖我李大有的债!”
王瘸子忘了腿瘸,海马一样地往外跑。
王香忘了怀孕,百米赛跑似的没了踪影。
众人也很快猢狲一样散掉。
场面混乱,来的快,去的也快,留下满地狼藉,有人鞋跑丢了,也顾不上回来捡。
白秋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一个帮忙的都没剩下,喜事儿办成这样,气得差点翻了白眼。
平常叶来才借钱她没参与过,家里有了钱,都是对半分。
她虽然不赌钱,但是花的也不少,新衣服,新鞋,时不时的还偷偷的改善一下伙食,哪一样都得花钱,让她把钱拿出来,就像在割她的肉。
她指着叶城,气急败坏地骂:
“我撕了你的嘴!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早知道你这样不是东西,小时候就该掐死你,都是你坏了老娘的好事,老娘没钱,要还债,这钱你出!”
叶城看到她这副嘴脸,顿时乐了,前世,这对人贩子为了钱,从来不管孩子的死活,把孩子压榨到了极致,把钱看的比命还重,现在是该还回来的时候了。
于是,他装出一副很着急的样子道:
“娘,我哪有钱啊,我们挣的钱不都交给你和爹了吗?要实在不行,你把我也卖了吧,不过我可能没叶梅值钱。”
白秋菊眼看叶城还在火上浇油,再说下去不定还捅出什么别的幺蛾子,于是恨恨的说了一句:
“你等着,老娘迟早把你处理了!”
叶城确实觉得这样还不够,他假装害怕地看向李大有,故意装作又憨又傻的喊:
“我娘要是拿不出钱来,你可别为难她,也别让我爹学狗爬,吃狗屎啥的,我们都要面子,脸上也挂不住啊。”
李大有早就听这小子说话有意思,他开口就说先还债再办喜事,这又明里暗里好像在给自己出主意,似乎是个脑袋不够数的,反正这会儿正愁没办法,听他这么说,当即就喊人道:
“去,把叶来才给我抓过来,让他尝尝学狗爬,吃狗屎的滋味!”
叶来才紧接着被两个壮汉押了起来,咬牙大骂起叶城,被摁在地上的时候朝着白秋菊喊:
“你就先借我点,我都跟人家说好了,晚上准能有钱,别忘了,叶城这混蛋还是有点用的。”
白秋菊想了想,还是不肯拿钱,站在原地不动弹,一个劲儿说好话:
“李兄弟你先别这样,欠的钱咱肯定还,先把他爹放了,这样一弄,我们以后还怎么做人……”
“拿不出钱还想做人,你想的倒挺美,八百块钱!今天少一分都不行。”
白秋菊一听这个数就肉疼,这几年虽然叶荣和叶梅把挣的所有钱都交给了她,但她也没少给自己花,到现在一共才攒了200块钱。
王瘸子给的那300块钱彩礼,她也只分到了150。
等于她现在手里满打满算就350块钱整票,剩下的零钱加起来估计连五块也不到。
今天办喜事收的礼,有一多半都是不值钱的布料,极少的村里的大户给了点钱,最多也就不到20块钱,打死她也凑不够800。
想到这儿,还是心疼舍不得,于是心一横,说道:
“李兄弟,你别听我那傻儿子胡说,我真没钱。”
“好——”李大友也不着急,看着骂骂咧咧的叶来才说,“你可都听见了,你老婆拿不出钱,我给你个退路,吃一泡狗屎给你免十块钱。”
说完,他朝着手下努了努嘴,后者笑着应下,转身就朝着早准备好的兄弟招了招手。
之前要债,剁手指头,割耳朵是有的,但吃狗屎还是头一遭。
一则,这玩意儿看着味道太大,一般人是难以接受的。再者,看着他们吃实在是太恶心了。
但也有好处,不用见血,不至于出人命。
其实不管用哪种方法,主要就是想起到一个威慑作用。
不到三分钟,小山一样的狗屎堆在叶来才面前。
叶城在旁边忍着笑。
这个年代其实狗屎也不好找,家家户户吃饭都成问题,哪有养狗的粮食。
而且,这么短时间内就找出来了,这狗屎八成是从茅厕掏出来的人屎。
叶荣小声说:
“他们不会真让爹吃屎吧!”
叶城眯起眼睛,心里想着——
最好让他们都吃。
他恨透了叶来才夫妻俩。
正赶上这么个机会,让这狗夫妻都尝尝才行。
要让他们以后一想到狗屎,就三天都吃不下饭。
叶城就这样在旁边静静看着李大有的小弟们忙碌着,想着择机再补个刀。
那边叶来才嘴巴已经被摁到一堆屎面前。
鼻尖差点怼到上面,臭味已经熏的他不敢喘气,憋的脸红脖子粗,他好不容易使上吃奶的力气扭开脖子拼命喊道:
“别……别别,李兄弟你再容我个功夫,你知道白家不?那快成我亲家了,他家有钱,我保证今晚能还上。”
李大有好笑地说:
“我特么已经容你半个月了都,你就给了我150块钱,还特么欠800!少跟我胡扯,白家是你这臭狗屎能攀上的?你当老子白痴啊——给我灌屎!”
“好嘞!”
手下人应了一声,向两边扭着叶来才胳膊的小弟交代了两句,头使劲别向旁边,瞅准了叶来才的后脑勺,脚往下使劲一踩。
“啊——呜!”
叶来才一个猝不及防,张着嘴就被摁到了一堆屎里。
白秋菊叫了一声“他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也开始恶心的干呕。
叶荣看爹娘受气,紧紧皱眉,攥着拳头想上前去帮忙,奈何腿疼得他呲牙咧嘴,站都站不起来。
叶梅就在屋里看着,想劝,但没出声。
她是有股子亲情热血要阻拦,但想到自己被逼得喝农药,父母都无动于衷,索性也赌气闭了嘴。
这时候白秋菊喊:
“你们都干嘛吃的,就这么看着你爹被欺负,你们都是死人啊?!”
叶城重重地叹气,说:
“娘,你看看大哥这拳头攥的,要不是腿不好,他早就上去拼命了,你要是早点给大哥治腿,根本不至于这样。”
看着白秋菊张口结舌的样子,他又补充:
“叶梅那边也是,你非要用敌敌畏逼她,现在好了,她就当刚刚真喝了药,把命还给你了,要不然你也知道叶梅的性子,打架比我还厉害呢!”
“叶城你给我闭嘴,就数你最不孝顺,早晚老天爷打雷把你劈死!”白秋菊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连老天爷都搬出来了。
叶城才不听那些,好笑地劝:
“娘,你也别抱怨了,十岁就把我赶出去了,过年的时候大哥叫我回来喝完粥,你给我吃过一个饺子不?要说打雷,老天爷还指不定要劈谁呢!”
叶城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把白秋菊怼的哑口无言,只能干巴巴忍着。
看着李大有还是不紧不慢,叶城打算再给他加把火,刺激他一下。
故意表现的好像憨劲上头似的,梗着脖子说:
“哎呀,你们这是干啥,我爹不就是欠你们钱吗?你们也不能这样对他啊!他就算欠钱没按时还,肯定也不是故意的!他手里有钱能不还吗?就算他手里没钱,我妈有钱,他也可能不知道?就算他知道,可能我妈也不给他……你们……”
“闭嘴!”
李大友被他叽叽歪歪的一通胡扯,弄得脑袋有点晕,他眉头紧皱,双手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叶城道: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叫叶城是不!鱼头村有名的二流子,真他娘能扯,差点把老子绕蒙了!告诉你们,今儿你们谁也别劝,从现在开始,谁在多劝一句,他就多吃一泡屎!”
说完,他给了手下一个眼神,后者用力又是照着叶来才后脑勺往下踩了一脚,叶来才一脸直接怼在屎上。
李大有高兴地哈哈大笑:
“这招真不错,我倒要看看李队长还怎么说我打架斗殴,这招连伤都看不出来,老子还觉得挺爽哈哈。”
叶城瞅着真的是劝一句,多吃一泡屎,故意表现出好像很心疼似的,说道:
“大哥,求你们了,还是放了我爹吧,我爹一定会尽快还钱的……”
话没说完,只见李大友怒目圆睁,气愤的说:
“居然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老子刚说了,谁多劝一句,就让他多吃一泡——继续给我灌!”
就这样,叶城越劝越来劲。
李大有的小弟听了大哥吩咐后,也不用他再发话,只要叶城一求情,就把叶来才脑袋往屎上踩。
最后,叶来才脑袋都快被屎堆埋起来了。
白秋菊眼看着叶来才的脸咣…咣的往屎堆上撞,每撞一下,心里就咯噔一下,身体跟着颤抖一下。
她现在是求情也不是,不求情也不是,急得直跺脚。只能恨恨的看着叶城喊道:
“叶城你他娘的是故意的吧,赶紧给我闭嘴!”
叶城心里都快爽死了,一时忘了旁边的白秋菊,她这一喊倒是给他提了个醒,脸上顿时佯装委屈起来:
“娘,我也是替爹着想啊,钱在你手里呢,我也不能逼你拿出来,爹已经吃屎了,我担心他们也让你吃啊……”
李大有听到叶城的话,越想越气。
本来今天就是过来,就是吓唬叶来才一下,借着他家办喜事顺道收点利息,没想到把吃屎这招以前没用过的手段都用上了,这老两口是舍命不舍财,硬是一分钱没搞到。
叶城一句话好像是提醒了他一样,他指了指旁边的两个手下,大声喝道:
“把那个婆娘带过来,她不是把钱拴在裤腰上吗?让她也尝尝屎,看她是舍财还是吃屎。”
白秋菊万万没想到,这事会牵扯到自己,她彻底懵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被摁到地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杀猪一样地嚎叫,不住看向叶城恳求:
“叶城,你别说话了,你别说了行不行!”
几个手下轻车熟路,操作起来半点不含糊,直接把她往屎里一摁。
李大有看着那一堆屎刚刚被叶来才霍霍的差不多了,白秋菊已经沾不到什么屎了,摇摇头,看着那堆腌臜之物,一脸嫌弃的笑道:
“曹,这点屎,居然还不够你们夫妻吃!”
叶梅在旁边观察了半天,悄悄从西屋走到叶城身后,小声问:
“二哥,你认识那个要账的?”
叶城没有直接回答, 只是回过头看着叶梅,脸上挂着笑,问道:
“你为啥这么问?”
叶梅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满眼疑惑道:
“我也不知道,就感觉你俩好像串通好了似的,但……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就是一种感觉。”
前世,叶城只有在梦中才能和妹妹、大哥像如今这样坐在一起聊天,感受亲情的温暖,一旦梦醒,内心的悔恨与自责便会涌上心头。
这世重生,他总算圆了自己的梦,内心中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诚,以至于他完全忽视了李大友这边的情况。
叶梅从西屋出来时,李大有已经注意到了这边的兄妹三人,特别是叶城脸上表情的变化,他脸上的笑容,与刚才憨傻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逐渐的回过味来,直接朝着叶城走来。
上前一把扯住他脖领,咬牙吼:
“臭小子,好大的胆子,敢戏弄爷爷!”
叶城在李大有走近的时候,已经发现了他的变化,于是站起身,把妹妹和大哥护在身后,任由李大有抓着自己的衣领,眼中始终没有一丝畏惧,不卑不亢的跟他对视,嘴角还保持着一个戏虐的弧度,声音中夹杂着些痞气,与刚才憨傻完全不同:
“戏弄谈不上,只是借你的手出口气,主要是帮你催催债……”
李大有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不明白为什么叶城要整自己的爹娘,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一点都不怕自己。
可是他鱼头镇小霸王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平日里就连他的小弟都不敢和他随便开玩笑!
现在居然被叶城当猴耍了,他必须要把这面子找回来!
突然,他眼珠子瞪圆,面部表情夹杂着愤怒与凶狠,手臂青筋暴起,攥紧的拳头,朝着叶城就砸:
“你找死!”
旁边的叶梅吓得尖叫一声,眼瞅着二哥就要被打!
但叶城半点不慌,只见他两手快速伸出双指,在面前的人腰上捅了一下子。
李大有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拳头在距离叶城十厘米左右的地方定住,完全使不上力量,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整个人都动不了,脸憋的通红,眼珠子恨恨地瞪着他,低吼:
“叶城,你……你会功夫?!”
在远处李大有的小弟,看到他受到袭击,都迅速聚拢了过来,有的搀扶着李大有,有的搬来凳子,还有的撸起袖子就要和叶城干。
叶梅看他们人多势众,怕自己二哥吃亏,赶紧上前,紧张地解释:
“我哥不是故意的,大家都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叶荣也赶紧假意呵斥,想支开他:
“叶城别胡闹,快去帮我拿个拐杖!”
说完,他看向李大有,两只手连忙作揖,眼神中透露出恳求的神色,讨好地说:
“我弟弟还小,他不懂事,你要打就打我,求您放过他吧……”
李大有刚才受了叶城一击,还有点懵逼,他身旁的一个小弟听到叶荣的求情,愤恨的指着叶荣骂骂咧咧的走过来:
“你个死残废,用你在这多嘴,我打死你!”
说罢,举拳头就要朝叶荣砸去。
刚伸出胳膊,就听他喊道:
“哎呦……疼……疼”
只见叶城一只手擒拿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朝他腋窝下使劲打出寸拳。
腋窝下,两肋间,腰眼附近这些部位都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不用很大的力气,就能使人疼痛难忍。
李大有这时也略微缓过来,但还没好利索,看到自己的小弟也被叶城打的踉踉跄跄的回来,一时间倒是引起了他的警觉。
这个小弟虽然不是他手下最能打的,但也是比较强悍的。
他现在意识到了,这个叶城绝对不是只会装疯卖傻耍嘴皮子那么简单。
但是这点身手对于叶城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前世等伤养好回家去接大哥和妹妹时,二人已双双殒命,阴阳两隔,为时已晚,他将这原因完全归咎于自己。
如果自己会功夫就不会被包工头手下打伤,也就不会丢下大哥,妹妹被逼婚而折磨至死。
他从此开始一有时间,便跟各路师傅学习散打武术,磨练自己的身体,以此麻醉自己的精神。
年轻时,三百斤的沙袋一脚能踢出三米远。
动起手来,三五个人近不了他的身。
不过也正是因为醉心于练武而用力过度,他腰椎重度老化,为了给自己针灸,他又专门花了整整一年时间研究穴位,没想到现在打架居然用的上。
刚才出手,算是小试身手,力量上与前世虽然还差很多,也就有前世的四五成力,但学穴位和格斗技巧都还在,再加上有这19岁的身体加持,对付几个小混混还绰绰有余。
所以他根本没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
李大有手下看自己人吃了亏,激动了起来,都抄起了家伙,要一起上,形势一下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叶城倒也不怕,只是要把他们都收拾了会费点时间,毕竟自己是靠着前世对穴位和格斗技巧的记忆,如若没有顾及到,还可能伤及大哥和妹妹。
看来他只有赌一把了。
他记得很清楚,亲生父亲和治安联查大队长李红旗就是在今晚来的,而前世李大有应该也是借着这个机会碰到了李队长,求李队长帮忙的。
自己何不借这个机会做个顺水人情,想到这儿,叶城上前一步冲着李大有喊到:
“李大有,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这一嗓子,让一众人都停止了动作,一起看向李大有。
李大有十分诧异,他实在想不出,叶家这个十来岁就被赶出门,有的时候连顿饱饭都吃不起的二流子,居然敢跟自己谈交易,他满带不屑的看着叶城:
“就凭你?!倒是挺有意思,说说看!”
叶城等的就是他这句,他知道现在李大有恨他。
身为老大来催债,被牵着鼻子走,一群人对一个还被对方打,对李大有来说,哪件事说出去,都是颜面扫地,甚至难以服众。
如果李大有什么也听不进去,压根儿就不理他,就是要和他死磕,甚至找来更多的人,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但现在既然回应了自己的提议,也就是还能谈,这样叶城就有信心让他不再计较这件事。
他下巴点了点门口没人的地方说:
“这事儿只能和你一个人说,你敢和我来吗?”
叶城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事儿。
一是李大有本身名声不怎么好,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帮了李大有。
二是李大有要办的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他耍了个心眼儿,用激将法把李大有往旁边引。
这样,李大有当着众小弟碍于面子不能说不去,毕竟刚才已经丢了一次面子。
只见李大有喉结微动,轻轻咽了口吐沫,强撑着,开口道:
“他娘的,有啥不敢的,走啊……”
叶梅看他要带着李大有往外走,生怕他再做点什么事儿,激怒了李大有,刚要阻拦,却被他抢先安慰道:
“放心,哥没事儿,哥保证一会儿就回来,你照顾好大哥,在这安心等着。”
说罢轻轻拍了拍叶梅的脑袋,领着李大有向门口走去。
叶梅忽然感觉二哥这次回来好像变了,好像变得更加自信,也更加沉稳,想到这儿自己心里有了很强烈的安全感。
离开众人了一段距离,叶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李大有,单刀直入低声道:
“李大有,我可以帮你见到李红旗队长,今天晚上就能见面,但咱俩的事儿,就一笔勾销了,这买卖你做不做?”
听到这话,李大有脸上表情从不屑到吃惊,再到震惊,简直成了川剧变脸。
他最近确实有个得力干将出了点事,进了局子,可一直也不审也不判,就这么一直关着。
李大有一直想找李红旗打听点情况,看能不能活动活动。
不知李红旗是故意的还是赶巧了,每次去找他总是不在,现在这个年代又不像后世有手机微信,无论走到天涯海角,联系起来就是隔着一个手机屏幕而已。
这几天李大有正在为这事着急。
可叶城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大有满脑袋问号,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口中的二流子,瞬间感到高深莫测了起来,心里也没了底,语气稍微缓和:
“你……你咋知道我要找李队长的?”
叶城心想:我他娘的不能说我上辈子看见过你在李队长面前那熊样吧。
算了,还是给李大有留点悬念吧!
他故意表现的为难了起来:
“这事儿我不便说,你也别问,这买卖你到底做不做?”
李大有更加肯定了,这叶城不是道儿上有人,就是巴结上了什么关系。
消息如此灵通,而且他说李红旗晚上过来就能过来……
要是真的,这人可不能得罪。
但要是假的,到时候再多找几个兄弟收拾他不迟。
而且这小子好像会两下子,现在就算和他硬拼,自己也不一定能占到多大便宜,于是他当即答应:
“做,当然做!”
叶城瞅着已经唬住了李大有,自己终于可以省点事了,这样他就可以腾出精力想想该怎么带着妹妹和大哥走,还得赶紧给大哥治伤。
于是他转头就要往回走。
“哎……哎,叶兄弟……”
李大友给整懵逼了,赶紧叫住了叶城,态度不再像先前那么蛮横,脸上依然堆着笑:
“嘿嘿叶兄弟,你还没说我怎么才能见到李队长呢?”
叶城回过神来,琢磨着现在时间还早,怎么着也得到下午晚些时候,最晚入夜前李红旗才会来,忽然远处传来叶来才和白秋菊不停干呕的声音,他脸上又露出笑容,对着李大有吩咐道:
“不急,太阳下山之前一定让你见到,现在你可以接着催你的债了……”
李大友差点眼珠子掉出来,一时间不明白叶城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的反话,嫌我没放了他爹娘?
想到这儿,赶紧拍着胸脯对叶城说:
“叶兄弟放心,我李大有说话算话,马上让人放了你爹娘,钱也不着急还……”
说着就要招呼小弟放人,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叶城伸手阻拦了下来,脸上没了笑容,眉宇间略微闪过一丝不悦:
“没听懂?交易是咱俩之间定的,和别人没关系,我只是想安静的和我大哥和小妹待会,至于别人,和我无关。”
李大有大概听出了点儿他的意思,他话里的别人,好像是指他爹娘,而且他也并没有让自己放了他爹娘的意思。
看李大有好像还蒙着,叶城继续道:
“而且刚才你说的也不对,他们不是我爹娘,你见过爹娘逼婚卖儿卖女的吗?你见过儿子受伤爹娘不顾他死活的吗?你见过爹娘把闺女往火坑里推的吗?”
叶城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几乎变成了低低的怒吼!
紧接着就听到叶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他们俩就是两个人贩子,所以你催你的债,和我没关系……”
李大有一下子惊呆,不过马上反应过来。
叶来才夫妇这俩老王八蛋,估计对这三个孩子没少做缺德的事,难怪叶城开始会借自己的手整他们。
这下李大有倒是没了顾忌,他其实一开始还有点心疼,叶来才这老东西可是欠了800块,而且利息每天还在涨,他就怕叶城提出让他免债,这下他倒是可以放开手去干了!
“叶兄弟,这催债的事就交给我了,你们兄妹好不容易团聚,先好好说说话。”
说罢,搭着叶城的肩膀两人回到了院中。
叶来才看着两人在远处嘀咕了半天,叶城不但没挨揍,反而两人并肩回来,眼睛瞪的眼珠子差点掉在屎上……
叶城那混蛋不是该挨揍的嘛!
刚刚眼看着叶城就要被李大有众小弟群起而攻之,叶来才心头一喜,总算能解解自己的心头之恨,报刚刚叶城整自己这一箭之仇了。
可只见李大有被叶城拉到一边说了几句后,俩人怎么亲如兄弟的回来了呢?
他恨的牙根直痒痒,但碍于叶城现在和李大有的关系,又不敢向叶城发作,等到叶城走近,强忍着恨意,低声下气道:
“老二,赶紧帮……帮爹向李老大求求情,给爹再宽……宽限几天,爹一定把钱还上……呕!”
李大有满脸脏水还在往下流,一张嘴就感觉进了嘴里,所以他每说几个字就得干呕一次,一句整话也说不成。
叶城看到叶来才这埋汰样,顿时感觉空气中的臭味好像又浓郁了几分,嫌弃的皱了皱眉头,用手在鼻子下扇了扇,根本没搭茬,反而对李大有说:
“赶紧开始干活吧!”
李大有明白了叶城的意思,嘿嘿一笑:
“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了……”
转头对着院子里喊道:
“让他们起来。”
这夫妻二人听到这话,以为这是要放了他们,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赶紧对着李大友,又是作揖,又是鞠躬,虽然不敢张嘴,还是含糊着嘟囔道:
“谢谢……李老大……”
李大有隔着老远,看他们起来作揖鞠躬这一动,也赶紧用手捂着鼻子喊道:
“真的他娘恶心!赶紧把他们拉走……不,拉去茅房,让他们吃个够!”
这下这老两口傻眼了,刚刚在院子里这一通折腾,已经丢了半条命,要是再拉去茅房,就是不被熏死,也得恶心死。
不等旁边的人动手,二人挣扎着就要往外跑,还没跑两步,就被一脚踹翻在地,想哭又不敢张嘴,呜呜的啜泣……
李大有看他们还想跑,一下就火了:
“他娘的,还想跑,再他娘的跑老子让你们把茅坑都舔干净!”
听到这话,这老两口子呜呜的声音更大了……
叶梅和叶荣听到这呜呜的声音,心里都怕得要命,爹娘在他们面前从来都是高高在上,除了训斥喝骂,没说过一句软话,今天这情形,他俩还是头一次遇见。
他们担心等这群人走后爹娘把气全撒在他们仨身上!
特别叶城今天还让他们吃了苦头。
叶梅用颤抖的手拉了拉叶城,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二哥,你赶紧替爹娘求求情吧……”
叶城知道,大哥和妹妹被这俩人贩子压榨的够呛,心里已经产生了阴影,估计要好长时间才能走出来。
这该死的人贩子!
前世把他们直接送进监狱便宜他们了!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的惩罚惩罚他们!
叶城刚要安慰安慰大哥和妹妹,就在这时,门口有了动静,几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按说在这个节骨眼上,谁都能看出这院里情况不对,不会进来没事给自己找事,可这来人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在门口说说笑笑,声音一点都不收敛。
等来人进门,叶城嘴角一弯,来的这三个人他都认识。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女人是村里有名的王媒婆,据说特别擅长说和倒插门的亲事,谁家没小子想招个上门女婿延续香火,或者家里闺女有残疾,怕嫁到婆家受欺负,招个上门女婿好好伺候闺女之类她都能办成,当然,前提是得给够钱。
据说,村里有四家被她鼓动的把儿子倒插门嫁进了隔壁村里。
要知道这时候人们思想还没那么开放。
谁家儿子去做倒插门女婿,那是很丢脸面的事。
上门女婿在老丈人家也要守很多规矩,过的是连头都抬不起来的日子。
所以这媒婆干的也是缺德的买卖,并不招人待见。
她出现的地方,八成都是想招女婿!
媒婆旁边就是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白凤仙。
前世叶城为了能够多接近白小云,经常跟白凤仙在一块。
后来发现这女人心思歹毒,她出于对白小云样貌的羡慕和嫉妒,总想着算计白小云,而且手段毒辣,叶城又暗中做起了白小云的保镖。
可后来由于叶城家中的变故离开,白小云最终还是被白凤仙算计了,最终被个老男人逼着生孩子凄惨而死。
想到这里,叶城心里一阵叹息,这辈子可得把人追到手里。
走在最后面的就是白家当家的——白长喜。
他可是村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村里开了独一份的小卖部,是全村第一个暴发户。
白长喜今天来之前特意换了件新褂子,身上没一点褶,中山领,最靠上的一颗扣子系的挺规矩,似乎是因为最近发福了,正卡在脖子上,看着有点勒。
不过这丝毫不妨碍他昂首挺胸的姿态,一进门闻到满院的臭味,看着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样子,他赶紧掏出了手绢捂住了鼻子,眼底浮起浓浓的鄙视和讽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白家虽然现在在村里的地位高了,但就是人丁并不兴旺。
白长喜的爷爷原是当地有名的大地主,家大业大,可偏赶上两个儿子不务正业,都抽大烟,把家业败了个底儿掉。
不过这也不算是坏事,要不是因为这个,他家定成分的时候,肯定得是妥妥的地主富农,但由于家里确实一贫如洗,连做饭的锅都被拎出去卖了废铁,所以就被定成了贫农。
到白长喜这一辈,他脑筋活,会来事儿,生产队一解散,很快就托关系拿了县城供销社代销点的牌子,就在村里做起了小卖铺的生意。
刚开始虽然东西没县城供销社里的全,但距离近,不用为了买东西起大早赶着驴车去县城,更别提要是纯走着买东西,去一趟,来回就得一天!
而且县城供销社是国营单位,里面服务员都是铁饭碗,去买东西总是爱搭不理的。
可白长喜这里不一样,每次来买东西,他都先和人家拉一通家常,而且不管你买的东西多不值钱,就是小到针头线脑,他都一样客客气气的。
他这没有的东西,他都一样一样记到小本本上,过不了几天他准把货进来。
慢慢的,大家都爱来他这儿买东西。
经营范围也一点一点在扩大,不论是茶缸暖壶,还是瓶塞儿锅盖儿,他这应有尽有,以至于后来在附近几个村也都小有名气。
这个年代做生意的先行者就相当于躺着赚钱,他小卖铺里的东西全,以至于其他再跟风的人很难短时间超越,所以生意也越做越大。
在这两年里,白长喜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成了村里的首富后,做人做事也开始高调起来。
其实他本来还有个大哥,前几年染上肺痨死了,留下个女儿,就是白小云。
后来他大嫂耐不住苦日子,把女儿送到他家,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
他本来不想替大哥养丫头,可又怕村里人说闲话,落下话柄,要是因此再影响了生意,那就得不偿失了,只好把侄女留在家里养着。
不过白小云也不是孤身一人,空口白牙的过来白吃白住,她把家里的房产和分到的田地一同给了白长喜。
饶是这样,白长喜心里还是不舒服,自从他发家以后,一直盼着能有个儿子继承家业,特别是看到别人家三四个儿子出出进进,而他家来来回回就两个丫头,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于是他找了不少偏方给老婆吃,钱是没少花,砂锅都熬坏了好几个,就是没半点效果。
前几天,有人给他介绍了个算命先生,说算的特别准。
他拿着50块的厚礼,把人请到家里来,报上八字,算命先生一算,倒给白长喜算出了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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