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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苦农家出身的大学生刘成进,从汽车维修工考上了基层公务员,在世事变幻、官场浮沉中坚守本心、坚持正道、造福人民,实现从愣头青无名小卒到全省优秀公务员的自我蜕变。然而,在仕途巅峰大权在握时,他却选择了急流勇退,返璞归真……他经历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明白了什么?看透了什么?一起走进万千基层赤脚公务员之一刘成进的世界吧。
主角:刘成进 更新:2023-03-12 06: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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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刘成进的其他类型小说《赤脚公务员》,由网络作家“独白九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贫苦农家出身的大学生刘成进,从汽车维修工考上了基层公务员,在世事变幻、官场浮沉中坚守本心、坚持正道、造福人民,实现从愣头青无名小卒到全省优秀公务员的自我蜕变。然而,在仕途巅峰大权在握时,他却选择了急流勇退,返璞归真……他经历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明白了什么?看透了什么?一起走进万千基层赤脚公务员之一刘成进的世界吧。
“轰——”
“快!成进,快去把大门的另一半推开,政府的车来了!”
恒顺汽车维修厂的当班师傅田仁贵听见外面的发动机声,赶紧把嘴上叼着的半根烟掐灭,从修理车间的躺椅上一下子直起身子来,一只手指着大门口方向,一只手在地上摸鞋。
“政府?来检查的吗?小舅?”
一旁的年轻小伙子刘成进身子一哆嗦,露出惊讶而害怕的表情,半晌没反应过来,心里还没搞明白,这政府来人检查怎么不把门锁了,还得大开着呢?
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刘成进还是一路迈着大步跑过去,把另外半边门使劲往里拉开了。
刚拉开,就径直开进来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什么牌子他也没看清楚,一溜烟从他面前飞驰而过,扬起一片尘土差点糊住了刘成进的眼睛,停在了车间前的空地上。
刘成进转头看了一眼,车牌号后面有166三个数字,接着就小跑回了小舅田仁贵身边。
田仁贵已经穿好鞋子,笑盈盈地在车间门口恭候着了。看见车开进来,他大跨步迎了上去指挥着停车,一只手招呼小工来把车开进车间里。
“伟明兄弟,今天来之前怎么不先打个电话,我好准备准备,今天我这好烟也没带在身上,凑活抽根玉溪吧。”
田仁贵边满脸堆笑边从兜里掏了打火机,和一包没剩几根的烟出来。
“仁贵大哥客气了,领导安排临时有变化,我这赶紧来补点机油,再洗洗车,备用着。”
黑色小轿车驾驶座上下来一个35岁左右的男人,不高但体格精壮,圆脸的面相看起来敦厚,动作轻快麻利,脚步稳健走过来,接过田仁贵的烟,两人站着聊了起来。
“我说呢,我正在迷糊呢,听着像是你车的声音,幸好我这刚毕业的小外甥体育特长生,跑得快,要不还得给你添堵了!”
田仁贵一把把刘成进揽了过来,站在自己身旁,准备给政府来的公务车司机黄伟明介绍。
“伟明,这小伙子是我亲姐的孩子,叫刘成进,成功进步,吉利!”
田仁贵拍了拍刘成进的肩膀,示意他主动介绍下自己。
但此刻的刘成进少不经事,人际场面上的这些话和动作,一点儿也不会,不好意思地愣愣地站着,脸上的表情不知是笑还是怎么。
“弟弟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不像咱们。抽烟不?”
黄伟明微笑着上下打量着刘成进,一米七八的个子,偏瘦的身板,一看就未经世事历练。
“这......我不会......”刘成进红着脸,略带惭愧的眼神,望着舅舅诺诺地说着。
“这孩子,今年刚从南岭大学毕业,学的就是这机械制造,毕业后没落实工作,我这儿正缺小工呢,今天第一天跟着我上岗,各方面还有点生疏。”
“那还真是优秀,南岭大学也是个二本的学校吧,咱们村这么多年了大学生出的可不多。”
黄伟明眼神里带着些许赞赏地又看着刘成进,黑黄的国字脸上架着一副镜片有些磨花了的黑框眼镜,细长的一对凤眼露着一些青涩和自卑,看罢便抖了抖手上的烟灰。
“就是,不过要在咱们这七林市找份好的工作,也还是不容易。以后啊,就跟着我好好学学技术,技术好了,政府的车都到咱们这儿来保养!”
“哎?我说仁贵大哥,小刘弟弟要是真跟你在这汽修厂里一辈子,可就浪费了。”司机黄伟明不认同,认真地说着。
“这么年轻,又是大学生,我看这孩子也沉稳憨厚,干嘛不找个体面工作,当个公务员什么的,怎么地也能混个一官半职,你们这一家子一辈子都有保障了。”
“这,当公务员得考试吧......我怕是考不上。”刘成进看黄伟明充满期望的样子盯着他,满脸不自信地说着。
“看我们区政府里面,每年都进一批大学生,过不了几年就有头有脸了。”
“伟明兄弟,我这小外甥人是不错,肯干踏实,可这学习从小就是中等水平,就保持这中等水平都是靠的勤奋刻苦,一个字别人写一遍,他得写十遍才能记住。我们家啊,就没有这个高智商基因,唉!”
田仁贵摇了摇头,无奈地叹着气。刘成进在一旁怔怔地听着,插不上话,要是张开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抿抿嘴唇继续听。
“看看我,虽然也没什么文化,但是给领导开车久了,也学来了不少。‘天道酬勤’听说过吧,弟弟好好准备准备,应该差不了。这每年招进来的公务员有的还是大专学历呢,你这二本还是比大专强点儿吧。”
黄伟明把刚从领导那里听来的‘天道酬勤’现学现卖给了刘成进。
听了这些,刘成进倒是有些赞同,在大学的时候,身边的不少同学就在准备公务员考试了,又是笔试又是面试,自己一个工科生,那些理论、法律、历史,作文,听着就有点犯怵。
不过自己的那些坚定信念一定要考上公务员的同学,倒是起码有一半都如愿了。
于是,他不禁又问出了自己心底的一个真正的顾虑和疑惑,也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公务员这条路的原因。
“伟明哥,那个,听说公务员进面试了得找找关系?我父母一辈子就没离开过这刘家沟,怕是一点儿也没得指望了......”
说完,刘成进有些无奈,但还是期望着黄伟明这政府机关的内部人员,能给他带来点儿什么希望。
“这孩子担心啥呢,咱们不是有你这伟明哥嘛,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有事找伟明帮帮忙就行了。”
小舅田仁贵推了一把刘成进,又赔笑似的看着黄伟明。
“这要是论辈分,我还得叫您声仁贵大舅呢,哈哈。”
黄伟明笑了一声,又回到刘成进刚才提出的心底的那个疑问。
“我说弟弟,这个你不用担心,不是我能帮你这个忙,要是面试真得这么干,这忙啊,我还真帮不下来,我也就是个开车的,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明白。”
黄伟明赶紧解释了一通,虽然是看着刘成进说的,但这话也是说给田仁贵听的,眼看着烟已经抽完,赶紧掏出自己的烟给田仁贵递了过去。
“我说成进弟弟,你真不用担心,这公务员考试现在公平着呢,具体一两句话,我也说不清楚。
就是笔试都是有专人电脑阅卷,匿名的,老师不知道你是谁,你也不知道哪个阅卷老师给你打的分。”
“再说这面试,那好几个考官都是临时抽签组队,面试的学生也是临时抽签在哪个考场,他就算手眼通天,总不能把全市几十上百个考官全都找一遍吧。”
黄伟明吐了口烟圈,继续说着。
“再说,现场有的时候还有录像,这答题的好坏全都记录在案。这几年考上来的年轻人,大多数都还不是农家出身的孩子。”
黄伟明见刘成进和田仁贵瞪着眼睛,竖着耳朵,听得认真,自己又还熟悉点这方面的情况,就打开了话匣子。
“不瞒你们,我就是没什么文化,漂亮话也不会说,就开车还稳当,才得了个这么个活路。”
“给领导开车见得人多了,真是形形色色,有的小年轻考上来几年后就当了点儿小头目了,股长、副主任什么的,有时还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有时啊,是真气恼,自己怎么就不争气也考他个编制呢!”说完,黄伟明有些气恼地把手里的烟灰弹下半截。
听了黄伟明带来的这些情况,刘成进突然觉得心里透入了一丝希望之光,很渺茫的希望之光。
心想着,这笔试要学那么多自己从来没仔细学过的内容,面试还要对着那么多考官说话、答题,自己从小又不善言谈。
心里有不少话,但一到嘴边就不知道怎么说了,有时也不敢说、怕说错或者说不好,被人耻笑,太难了。
“害——我们一直觉得那考公务员是比登天还难,他父母就两个庄稼地人,他姐和姐夫也是棉纺厂的小工,上下三代都没能教教带带的,真要是考上了,他能不能干下来,还不一定呢。”
田仁贵看着刘成进一言不发,两只脚在地上不自然地摩挲着,赶紧打个圆场。
“要是有朝一日,咱家祖坟冒青烟,成进能考上个公务员,到时伟明你还得多带带他啊!”
田仁贵边说着边把黄伟明揽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成进啊,这几个月就先跟舅在这儿学点儿手艺,到时什么时候考公务员,让伟明哥哥提前给你透个信儿,你去试试也行。”
“这年底就有一次考试啊,还是全国的国考呢。到时看看咱们七林市招人不。”黄伟明赶紧说着。
“行啊,还有半年,成进快记个你伟明哥哥的电话,到时有什么不懂的多请教请教这内部人员。”
田仁贵赶紧拉着刘成进的手臂靠过来。
“伟明啊, 我估摸着以这小子的脾性,可能你这半年都收不到他一个电话,一条信息,哈哈,有啥情况你多提点提点他啊!”
说着说着,第二根烟也抽完了,田仁贵正准备掏烟出来,车间里的伙计把公务车开出来了,已经换好机油,内外都清洗干净了,还给做了一些其他的检查和保养,焕然一新。
“仁贵大哥,我还是习惯叫您大哥,咱们私下就不说那辈分了吧。在您这里养车我是真踏实又放心。”
黄伟明看着明亮干净的公务车,发自内心地感慨着,并示意田仁贵不掏烟了,顺手掏出了钱包准备付钱。
“哎?伟明兄弟,你这还赶时间呢,服务领导重要,今天这钱不收了,以后再说,另外多照顾下我家成进,行了你赶紧先去忙事吧!”
田仁贵说着推着黄伟明,把车门打开,给他按了进去。
“这怎么行,两码事啊。”说着赶紧下车,掏出一些钱越过田仁贵径直走向一个桌子,压在了收银台上,然后赶紧返回车里启动车子,摇下窗子。
“仁贵大哥,谢谢了啊!成进啊是个有潜力的孩子,回头有什么消息我及时跟你们说啊,走了!”
黄伟明说完,微笑着看了一眼刘成进,摆摆手,一溜烟开出了大门。
也许是阅人无数的缘故,黄伟明看着这刘成进,虽然说不出来哪里好,大概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直觉感受,他觉得这个孩子有些许自然的亲近。
刘成进在黄伟明说完话的时候,也和他对视了一下,扶了扶眼镜,不自然地笑着摆了摆手,目送着车子开出了大门,又看了眼尾号166的车牌,上面的尘土已经洗去了,光明锃亮。
看完了把一开始推开的大门又给费力拉了回来。
“成进啊,这两个月先跟我学点技术吧,你在学校学的那些有时不一定顶用,有点技术起码能养家糊口。”
田仁贵瞟了一眼刘成进,看他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外甥成绩一般,不善言谈,家里又使不上力,毕业找工作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眼看就要回家种地啃老了,自己好歹在这个汽修厂里算是个老师傅,能给他教点手艺,不至于以后无所事事饿肚子。
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又掏了根烟出来,黯然地点上了,不再说话。
刘成进也不说话,他何尝心里不知道呢。
自己从小也很努力,也不甘心落后,好不容易成绩能稳定在中游水平,高中也不玩游戏也不睡懒觉,就是一门心思搞学习,凭借从小在村里逃避顽皮小孩追打练就的跑步特长加分,好不容易上了个二本的大学。
毕业后去企业、大厂投简历、面试,总是杳无音讯,不得已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父母也不想打击他,没有说他,也没催他,就让他再想想,不行就跟着舅舅学学修车。
对于未来想干什么、要干什么,他还很迷茫。
舅舅和外甥两人很默契地,一个抽着烟,一个低着头。
“舅舅倒是也支持你试试考个公务员,别一辈子像我和你爸妈一样,零打碎敲干一些脏活累活,大半辈子了也没什么积蓄和家产。”
半晌了过去了,舅舅先打破了无言的尴尬。
“舅,我还是跟着你先学点手艺吧,这个简单些。”刘成进还是没想好。
看着自己考上公务员的同学们一个个要么坐办公室,要么在实验室,要么西装革履地参加一些会议,而自己却灰头土脸地在这汽修厂里,还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会......
说实话,现在他最怕的就是被同学问起在干什么了,父母最近也很少出门,大概也是担心碰见乡里乡亲被人问到,抬不起头来吧。
“行啊,边在我这儿学,有空你也边看看书,伟明说的年底那个国考,你也去试试。”
田仁贵抽完了烟,让刘成进坐到自己身边的一个椅子上。
刘成进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想着刚才那些。
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了,刘成进已经跟着舅舅田仁贵学了一些手艺,现在能给田仁贵打下手了。
“成进啊,这几个月你学得还是很快,肯学又能吃苦,有这个劲头就没有干不成的事!”
田仁贵看着眼前正在一辆面包车前上蹿下跳忙碌着的刘成进。
“昨天你伟明哥哥打电话来说,国考的公务员考试信息发出来了,让你抽空去网吧里面上网查查,买点学习资料准备准备。来舅给你100块钱。”
说着,走到刘成进身边,给他衣服口袋里塞了100元钱。
刘成进跟着舅舅学工这事,还是舅舅专门用这老脸跟厂里老板申请来的,约定了刘成进学工期间没有专门的工资,能自己独立上岗了再给工资。
所以,这三个月来都是舅舅给他一些生活补贴。
“谢谢舅,这钱,以后我还你。”
刘成进手上戴着手套拿着工具,看着舅舅把钱塞兜里,心里感觉很是温暖。
从小舅舅就很关爱他,带他爬坡上坎玩儿,还给他各种小零嘴,这样突然正式的道谢,两人都觉得有些不自然。
刘成进赶紧把头扭回车子那边,舅舅也把目光移开了。
“还啥,要是把你从小欠我的都记着,你估计还得还个十年八年呢。”
舅舅打着哈哈把话圆过去了。
刘成进心里却是不一样的滋味儿,以前上学的时候找家里要钱,或者接过舅舅给的钱不觉得有什么过意不去,现在毕业了,再要钱总感觉开不了口,也拿不下手。
原本该是给父母寄钱的,给舅舅买东西的,现在自己却还像是没长大的孩子,真是不能这样下去了。
“我干完这辆车的活儿,就去外面的网吧上网看看去。”
听见方才舅舅的话语里对自己也给予了期望,刘成进心里像是默默地开始憋了一口气,快23岁的人了,总得干点儿什么正事别总让爸妈和舅舅这么小心翼翼地为我操心了吧。唉......
刘成进虽然不善言辞,但是并不木讷,他对于别人的情绪变化和态度非常敏感,对于各种事理其实都心知肚明,只是恨自己没有聪明的头脑、下不定决心、迈不出步子,只有小时候被别人追着欺负的时候是跑得最快的......
干完活儿,收拾了一下,刘成进和舅舅打了个招呼就去网吧了。
拥挤的网吧里到处都是年轻人和一些当地的大学生,打游戏的键盘声噼里啪啦此起彼伏。
就只有他在轻轻地敲着键盘,浏览着国考、学习有关的内容,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查阅记录着各种考试的信息,时间、报名流程、报考要求、岗位信息、考试内容...... 全部都记在了本子上。
太好了,今年七林市也招人,是一个没有限制专业、政治面貌和学历的基层岗位。
刘成进看到这个情况时心里一阵欣喜,赶紧按照流程报了名,然后坐上公交车去书店挑了几本学习用书。
提着这几本沉甸甸的书,刘成进的心里对于未来的路要怎么走,会怎么样,有些许不确定,又有些许踏实。
不管怎样,总算,开了个头。
接下来的两个月,刘成进白天有活就干活,没活就在舅舅歇息房间里的木头桌子上看书学习,紧赶慢赶把所有的考试内容都看了两遍,到年底就上考场了。
“成进啊,不是第一次考试了,没啥大不了,跟以前一样就是发了试卷答题就行。下午考完了舅再来接你,带你去吃些好的。”
考试那天,田仁贵也起了个大早,开着汽修厂的一辆破旧皮卡车早早地把刘成进送到了考场,刘成进下车前,他嘱咐了一句,怕外甥紧张。
刘成进确实紧张了,话都没听完,就赶紧跳下车往考场大门箭步走去。
考场铃声响起,刘成进激动而紧张地翻开试卷,密密麻麻的题目,图形和表格,跟自己复习的时候看的内容差不多,可是现在怎么就不知道该选什么呢!
越紧张越想不起来该怎么做,听着身旁其他考生们笔尖咄咄的声音,更让他焦躁气恼不安。
刘成进啊刘成进,你真的就是个猪脑子吗?
眼看看到结束时间了,他真正会做出来的题两只手能数完,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赶在铃声响起前,把没做出来的题目都猜了个答案填进去。
走出考场,听到其他考生们议论纷纷说太难了,好多题没做完,刘成进这才放心了一些,看来大家水平差不多。接下来就是下午的写作文了。
写作文要相对简单一些,就算编也能编出点儿话来,他东拼西凑竟然也写出了一篇将近1000字的大作文来,自我感觉还不错。
随着结束铃响,他不慌不忙地交了卷子,走出门去就给舅舅打电话了。
田仁贵开着破皮卡一会儿就来了,也没敢问考得怎么样,但看着刘成进并无紧张和丧气样,觉得应该还不错,带他去一个家常饭馆点了三菜一汤,两人吃饱喝足回了厂。
晚上时分,田仁贵走出房门给姐姐,也就是刘成进的妈妈田春蓉去了个电话,说了说刘成进这几个月在厂里的情况,也把刘成进参加了公务员考试这事儿告诉了姐姐。
“考公务员好啊,咱们家就没出个体面人,不过这事儿成进还没跟我说呢,怕是没把握,我也就当做不知道吧,免得他有压力。”
田春蓉听弟弟说儿子在考公务员,心里还是一激动,转而又低下声音来。
“我看他状态还不错,到时出结果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田仁贵走回房间,看见刘成进还在看书,便轻手轻脚地上床睡觉了。
二十来天过去了。
“成进啊,你伟明哥哥说这两天应该出成绩了,你快去网吧查查吧。”
田仁贵轻声地告诉刘成进。
刘成进赶紧放下手上的活络,飞奔向了网吧,打开电脑,输入自己的考试信息,真是又紧张又激动又期待啊。
虽然就准备了两个来月,但是起码都答完了,刘成进自己感觉应该也能得一个中游的分数,不知道能不能进面试呢。
看着缓冲条一格格地往前移动着,他的心跳也扑通扑通越来越快了。
“89分!上午的行测选择题40分,下午的申论写作文49分。
才89分?这.......200分的题,连一半分数都没考到?”
刘成进不敢相信自己,愣了半晌,看到了未进入资格考察的结果,心中无比失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坐在座位上盯着屏幕,一动不动,不知所措。
难道自己就真的是一辈子的修理工命吗,唉。
本来还准备给爸妈打个电话,这准备掏手机的手,现在是不知道该放哪儿了。
舅舅田仁贵见刘成进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回来,心里已经猜到了一二,在想着待会怎么跟他说,怎么和姐姐说,他赶紧给黄伟明打了个电话。
“伟明兄弟啊,成进这国考成绩应该是不理想,去旁边网吧待了这么久,没回来,也没打个电话。他应该是自己觉得还不错的,这可怎么办啊?这孩子自尊心强......”
“仁贵大哥啊,你别着急,这国考公务员考试考个两三次才考上,很正常!国考那全国多少人报名啊,是在和全国的考生竞争呢。”
电话那头的黄伟明倒是语气轻松。
“让弟弟别灰心,就当做是一次练习了,这考试的知识我不会,但是可以教教他门道。”
“再过几个月,咱们省里的公务员也要招考了,好好准备,提前找个他们考上的同学问问怎么学习,怎么准备,别自己蒙着头学。”
“那行,他回来了我跟他说说,不行到时再麻烦你也给他打个电话,教教他怎么做。”
田仁贵听了黄伟明一席话,心里的大石头算是落下了一半,只是这刘成进还没回来,让他不由担心。
他来回踱步着,不时地看看手表,终于按捺不住担心,给刘成进拨去了电话。
刘成进被舅舅的电话铃声给惊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忙乱中按下了接听键。
“喂,那个,舅......”
“成进啊,还在网吧吗,是不是网络不大好啊,赶紧先回来吃饭吧!”
田仁贵听见电话那头刘成进吞吞吐吐的声音和心不在焉的语气,看来这成绩不好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舅,我考得不好,才89分,没进面试。”刘成进小声又自责地说着。
“成进啊,没事儿,刚才正好你伟明哥哥打电话过来了,说这国考本来就很难,还是和全国的考生竞争,很多人都得考个两三次才能考上,这次你这个练手的成绩还算不错的!”
田仁贵在电话那头也故意放松了语气安慰着刘成进。
“唉,舅,我马上回去。”
刘成进知道是舅舅担心了,得赶紧回去。
刚回到厂里,舅舅田仁贵心里另一半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赶紧迎上前去,搂着刘成进的肩膀。
“可算是回来了,伟明哥哥还说啊,再过几个月咱们省里也招人,你提前找找你那些考上的同学,问问怎么学习备考。”
这时,刘成进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妈妈田春蓉打来的,田仁贵心里一惊,怕姐姐问什么,赶忙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刘成进的表情。
这母子连心,刘成进也愣了一下,本来打算给母亲打过去,结果自己现在这成绩,没脸了,母亲仿佛是能感知到儿子的状态,竟然给拨了过来。
“喂,妈,我跟舅舅准备吃饭呢。”
刘成进还没想好怎么跟母亲说这档子事,但是憋在心里自己又难受。
“成进,最近都好吧,天冷了,妈妈最近也不去地里了。你保重好自己啊,干活别太累了。”
田春蓉听了上次弟弟田仁贵说的成进考公务员的事情,心里还一直惦记着,今天突然就想给成进打个电话,但是又不好直接提起这事儿。
“妈,最近挺好的,就是,就是之前参加了个公务员的考试,刚查了成绩,不好,这会儿心里有点那个......”
听到母亲关怀的声音,刘成进一下子觉得心里和鼻子一酸。
就像小孩子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一直忍着憋屈和眼泪,直到进家门妈妈抱在怀里问一句怎么了,就突然破防,全部的情绪和眼泪都绷不住了。
“没事儿,从小到大考了多少试,爸妈不都没有要求你一定要考100分,一定要排前十。要是,实在考不上,就,别考了,跟着你舅学学修车也行。”
听着母亲说这话,就像一根刀刺一样,突然扎进了刘成进的心里,深深地刺痛着他。
本来自己已经很努力很勇敢地迈出了一步了,结果母亲竟然透露出了一些对自己的不认可。
虽然他知道母亲主要是为了安慰他,不想给他压力,但这让他更加难过,恨自己太不成器。
也是在听到“实在考不上,就别考了”这句话的这一刻,刘成进内心那股不甘心、不服输的劲头被一下激发了出来。
“妈,我想好了,省里的考试我再试试。”
他心里已经有打算了,接下来马上找宿舍考到省委的室友郭耀取取经验,暗下决心要好好拼一把。
挂断电话,他紧接着就给郭耀拨去了电话。
“喂,耀哥,在忙不,想请教你个事情呢。”
“啥事成进,说得这么严肃。”
“那个,我想考省考,你能不能教教我。”刘成进吞吐了一下,又斩钉截铁地说着。
“害——这事儿,你终于想通了要跟我同流合污啦,嘿嘿!”
“我都考了三次才考上呢,其实也没那么难,我把我的学习资料给你寄过去,关键是要理解一个个知识点,作文的话,就是要熟悉逻辑和套路。你静下心来学三个月准没问题。”
“那行,地址我短信发给你,谢谢兄弟了,到时有不会的你也多教教我啊。”
接下来的两个月,刘成进是铁了心要拼尽全力,每天6点起来,晚上将近1点才睡觉,按照郭耀的经验去学习,记忆和练习。
如果这样了还考不上,他就真的要放弃了,那就说明他确实不是这块料了。
两个多月后,他再一次上了考场。这一次他从容了不少,很多知识点他闭着眼就能在脑海里罗列出来,有了国考的全流程练习,他已经熟悉了很多。
尽管如此,刚拿到试卷的那一刻,他还是有点紧张,毕竟为了这一次考试,他付出了太多不想言说的辛苦,身体和心理方面都付出了,但越是在意便越是紧张。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告诉自己,尽人事,听天命吧,如果真不是这块料,我就专心学习技术,当个全市最顶尖的修车师傅。
心态平和了很多,他默默地开始了做题。感觉还是有很多不会的或者来不及做的,但是做了的,应该基本上能对。
下午的写作他提前背诵了几个模板和文章,考的题目也基本上相关,算是规规矩矩的答完了题。
这次他没有像第一次考试那样的盲目乐观和自我感觉良好,而是种不冷不热,感觉一般的状态。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心境非常坦然,感觉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但是也明白自己这么努力,仍然有很多无法解答的难题,对于结果,只希望竞争对手也不要太优秀,至少能够让自己进个面试吧。
这一次考试,他没有麻烦舅舅接送,自己考完,坐着公交车回了厂里。
等待着出成绩的日子是漫长的,也是飞快的。
漫长的是,刘成进还是抱有期望,发自内心地想考上,每天也会幻想一下考上了的话会怎样;飞快的是,刘成进也没抱太大希望,要是真考不上,就像现在一样每天做做工也是一辈子。
5月10日上午,刘成进正在车间干活,突然手机短信连续响了两声,这是很少有的情况,他赶紧脱下一只手套,拿出裤兜里的手机。
一条是伟明哥发来的,一条是室友郭耀发来的。
原来今天省考出成绩了,刘成进已经忘了这档子事情了。赶紧干完手上的活,就跑去旁边的网吧了。
上一次查成绩的场景和心情还历历在目,这次他还是选了上次查成绩的那台电脑,告诉自己不管成绩如何,自己尽力了,也问心无愧了。
虽然他极力地保持淡定,在页面跳转到成绩显示页的那一毫秒,他还是紧张地握着拳,揪着鼠标线。显示出来了!
行测62,申论55,总分117分!太好了,比上次大有进步。
那进没进面试资格审查呢,他紧绷着面部表情,眼珠迅速向下面一栏浏览:
是否进入资格审查:是
“yes!”他看到了显示的“是”,他进面试了!
他激动地两手猛拍了下键盘,噼里啪啦声混杂在原本就喧闹的噼里啪啦声中,并无人关注或者理解此刻他的喜悦。
刘成进颤抖着双手,给黄伟明和郭耀简单的回了个:进面试了!谢谢!
然后飞奔回了厂里,见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舅舅,他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站在舅舅面前上气不接下气:“舅,舅,舅,我,我,我进面试了!”
“上个月的省里招公务员考试进面试了?啊!太好了!舅看你每天憋着一口气学到后半夜才睡,就知道你一定行!”
田仁贵一把抱住刘成进,欣慰地拍着他的脊背。
“还有多久面试,好好准备准备,收拾收拾自己,去理个发,买个刮胡刀。”
说着掏出了100元又塞给了刘成进。
“还有将近20天,那行,舅,我好好准备准备。”
说完刘成进到一旁给郭耀打了个电话。
“耀哥,多亏你的指导啊,我笔试117分进面试了,也不知道排名咋样,就想再问问面试你有啥经验再给我传授下呗。”
“成进,117分还行,看你报的岗位情况了。面试嘛,我觉得比笔试简单,就是那几类题型,也有套路,你背背。”
“另外啊,把自己收拾收拾,要有个准公务员样。到时穿正式点儿,稳重点儿,深色的西装职业装那种,可千万别穿你一直喜欢的运动鞋,换成深色的皮鞋啊......”
郭耀哗啦哗啦给刘成进讲了不少经验,可是说到这西装、皮鞋的时候,刘成进就走神了。
他从来没有穿过这些,感觉一套置办下来应该不便宜,去租的话也得花个几百块,用完了还不是自己的。
刘成进敷衍地和郭耀道了谢,挂了电话,心里又装满了心事,满是这一套西装该怎么准备。
他记得以前在商店门口看到过,标价是700元,一双皮鞋,怎么也得200元吧,再加上其他的,没有1000元怕是拿不下来。
这对还没有固定收入的刘成进来说就是一笔不可能的巨款。
总不能找舅舅借吧,且不说这几个月都是舅舅在照应他,就算借,估计舅舅也就成了给,不让他还。
舅舅岁数也不小了,平时好个抽烟喝酒,因为早年家里穷,也没什么积蓄,至今还打着光棍。
开口找爸妈要,也不合适,父母都赋闲在家,收入也没多少,自己一分钱没给家里寄,反而要这么大一笔钱,好意思么。
再说已经出嫁的姐姐,家里也有老小要养,用钱也不是她一个人能做主的......
不能再给家人添麻烦了!刘成进默默地思忖着。
“舅,我想接下来每天下午5点后就不做工了,好好准备准备面试,到时我出去找同学帮忙给我指点指点。”
刘成进向田仁贵申请做一个做工时间的调整。
“行啊,去吧,好好拼他一把。”
田仁贵不知道刘成进遇到的烦心事,也不明白刘成进请假的真正目的,只是发自内心地鼓励和支持他。
当天5点,刘成进饭也没吃,就出门去了。
他坐上了去城区的公交车,到了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不是去逛街,而是去看看有什么晚上兼职的机会。
他看到了一个店里招搬运工,按计件工资,多劳多得。
他站在门外估算了一下,一晚上工作3个小时,差不多能赚100块钱,还得留一些时间回去看书复习,工作个15天差不多能赚1500元,足够置办一套面试的行头了。
算完了,他走进了商店,说明了来意,老板上下打量了下刘成进,年轻,虽然身子偏瘦但是这好几个月在汽修厂的锻炼,人看起来倒是精干,就说:
“小伙子,我们这工作可是苦力活,要搬一件件的饮料、粮油这些重货,一件1块钱,一天三小时回去得腰酸背疼,你能干下来不?”
“能,老板,我想试试。今晚就能上岗。”刘成进渴望地应承着。
“那行,工资干一次结算一次,跟着店里这两个伙计一起去仓库吧。”
老板说完,扶了扶眼镜,继续低头算账了。
到了车库,刘成进就在伙计的安排下开始了兼职,把一件件水、饮料、大米、油等从大卡车上搬下来,放到指定位置。
就这样重复地搬运着,100件不到三个小时就完成了,刘成进到老板那里领了100元钱,高兴地坐上公交车回厂了。
回去的路上还特意看了下路边服装店里的职业装,心里盘算着干上十天半月就能买了。
第二天,第三天......刘成进已经晚上溜出去干兼职有四天了,明显感觉身体肌肉酸疼,尤其是腰背和大腿,疼得厉害。
看着到手的400块钱,他咬咬牙又坐上了去兼职的公交车。
不料,这第五天晚上,刘成进在兼职歇息的时候恰巧被同村屋后的乡亲,也在城里打工的刘光明碰见了。
“成进!哎,大晚上的怎么在这仓库里?之前听你爸妈说在你舅汽修厂里学工呢吧。”
刘成进抬起头一看,心里慌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应。
本想瞒着熟人晚上打个工,没想到竟然在这小仓库门口还能碰到熟人。
刘光明见刘成进有点蒙,继续说着。
“怎么,不在你舅那里干了啊?这搬运工可比修车辛苦多了,我之前干了一个月,腰还压出了点儿毛病。”
“没,不是,还在我舅那里做工呢。晚上出来再干点儿。”
刘成进忍着身上的肌肉酸痛,这才四五天确实就已经感觉干不动了。
他不想继续再聊下去了,怕刘光明回去告诉父母,心想着怎么结束这你情我不愿的对话。
“小刘!又来了一车!”
仓库伙计的吆喝声吼得真是及时,刘成进松了一口气一下子起身。
“好嘞!来了!那光明叔,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干完这一车也准备回厂里了。”
“那行,你快去吧。只是这个活路伤身体,你年纪轻,别为了几十百八块钱落下个腰腿毛病什么的。”
刘光明关心地嘱咐着刘成进,本来心里正想问是为什么要出来打工,缺钱还是遇到啥事儿,这下也不便再问,带着一些疑惑骑上自行车准备走了。
“那个,叔,你回去,可别跟我爸妈说我在这儿干活的事啊。”
刘成进怕这事儿被爸妈知道了得担心,还是嘱咐了刘光明一句,语气里透露着些许心虚和无奈。
“行,我知道了,只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我走了!”
刘光明虽然嘴上答应着,但心里却是有一些疑虑和不踏实,这孩子刚毕业,大晚上的瞒着家人出来打苦工,莫不是欠了巨款或者被人诓骗了吧?
还是得抽空跟他父母说声,免得孩子少不经事瞎走了弯路。
第二天晚上,刘光明做完工回村,就专门到前边刘成进家里,跟他父母说了昨晚上碰见刘成进打零工的事。
“成进昨晚临走前还嘱咐我千万别跟你们说,我寻思着孩子刚毕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也没好细问。”
“他叔啊,你不说,我们还真不知道成进晚上还出去干苦力。不瞒你说,他最近省里那个公务员考试进面试了,我们还以为他天天晚上在准备面试呢!唉!”
刘成进的母亲田春蓉疑惑又不解地叹着气,她是越来越不懂儿子了。
“老刘,你说这可咋办,成进这孩子倒也不是会贪财上当受骗的,长大了有难处也不跟我们说。”
田春蓉焦急地望着刘成进的父亲刘仁义。
“他这晚上都出去打工了,怎么准备面试啊,要是累坏了怎么办,你们刘家就这一个男丁......”
田春蓉焦虑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他肯定是需要用钱,至于用多少,用在什么事上就不知道了。估计是不好意思向我们开口。”
知子莫若父,刘仁义压抑住心中的担忧,镇定地说着。
“这样,你这就给他舅打个电话。”
刘仁义指挥着成进他母亲,田春蓉立马掏出手机拨了田仁贵的号,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田仁贵看见是姐姐的电话,怕是有什么事情,万一需要出门,便立即起身去了屋外。
“仁贵啊,姐问你个事啊。最近成进晚上都在干嘛呀?”
“哦,姐,他不是进面试了吗?前几天跟他那已经考上的同宿舍同学打了个电话,最近晚上说出去找人教他面试了。”
田春蓉听着,看来他舅也不知道这事,便看向了刘仁义和刘光明。
“他舅啊,我屋后刘光明,昨晚我在那城区的东邻商超仓库,碰见成进在当搬运工呢!你说这公务员面试是不是得打点关系花钱啊?”
刘光明在电话里对着田仁贵说着。
“这打点关系是肯定不用的,我早就问过了。其他嘛,那天他同学在电话里说了一堆,什么买书、背套路,这也花不了多少啊,我平时每个月都给他一百元。”
田仁贵也很疑惑,这时他听见大门被推开了,应该是刘成进回来了,他边拿着电话边跟在他后面准备回屋问问。
谁知推开房门一看,刘成进已经倒头呼呼大睡了,看来,他确实是打苦工去了。
“姐,成进刚回来,倒头就睡了,看来这活儿还不轻。最近我看他心思也没在其他方面啊,白天见缝插针就看书学习,一门心思准备面试。还需要什么钱呢?”
田仁贵很不解地想着。
“哎?我想起来了,当时他那个同学还说面试要有个公务员儿样,让他准备一套西装皮鞋什么的,别老穿运动鞋。你说这一套西装和皮鞋下来,也得小一千了吧。”
田春蓉听了,又看看刘仁义和刘光明。刘光明见时间不早了,后面是别人商量家事了,他也不便发言,就打了个手势走了。
刘仁义虽然一直低着头,但耳朵却一直关心、仔细地听着电话里的每一个字。
“那指定是这事儿了,1000块,他爸,咱有这么多现钱不?”田春蓉边接电话边问着刘仁义。
刘仁义半晌没开腔,以前在村里机械厂里干过,后来厂子倒了,自己也落下一点儿残疾。
现在村里在外做包工头的有生意时就喊上,出去干个十天半月,赚点儿辛苦费。最近这几个月也没接到什么活络。
以前供成进上学和家里的吃喝拉撒,基本上也没剩什么。去年成进毕业了,还想着找个工作能赚钱补贴点家用......
“要不,找找他姐吧。这距离面试没有几天了,不能老是晚上出去打工。”
刘仁义自知帮不上什么忙,无奈地和田春蓉商议着。
电话那头的田仁贵一直没说话,他也很想出这个钱,但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他也很为难。
“行,仁贵,这几天你多关心下成进,也别说我们都知道他出去打工的事儿了。我们找找他姐,争取明天就把这1000元凑齐,让他好好准备面试。先挂了啊。”
挂断电话,田春蓉又赶紧给女儿,也就是刘成进的亲姐姐田丽霞拨去了电话。
当初刘仁义和田春蓉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两人还准备再生个孩子,就让姐姐随了母亲姓。
姐姐田丽霞比刘成进大五岁,从小刘成进还是很听话,姐弟俩感情很好。田丽霞虽然小学毕业就没上学了,但也在县里的棉纺厂找了个女工的活路,算是有点点收入。
“喂?丽霞,睡了没?妈这么晚了给你打电话是想找你帮个忙。”
田春蓉感到有些难为情,但除了自家人,确实也没法找别人了。
“妈,怎么了?这么客气,你说说,我能帮上的肯定帮。”
“是这样的,你弟弟前段时间考省里的公务员进面试了。”
“那是好事儿啊,他没跟咱们说呢。咱家总算有点希望了,妈。”
田丽霞在电话那头欣慰地说。
“只是,这面试得买套西装和皮鞋,上下里外一套置办下来,估摸着得花个小一千。你弟自己这几天晚上偷摸着出去当搬运工赚这个钱。”
越说田春蓉越心疼儿子。
“我寻思着他不好意思向咱们开口要钱,但是这白天做工晚上还打工,他这身子骨不知道能不能行,而且哪有时间认真准备面试啊。就想给他筹措这钱,让他安心准备考试。我和你爸手里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就想问问你那儿有多少。”
“成进这孩子真是长大了,有这样的大事儿也不回来说了。妈,你别担心,这钱我来准备,明天下了班给成进送过去。”
一向疼爱弟弟的田丽霞也是又气又心疼,挂了电话,赶紧和丈夫周阳商量这事。
“弟弟考公务员,那咱们得支持啊,好不容易有个希望可不能被钱给浇灭了。”
丈夫表态了,田丽霞也就放心了,两人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些现金,数了数差不多够1000元,用个信封装了起来。
“周阳,那你明天提前点下班给弟弟送过去吧。免得他又跑出去干苦力。”
“行,我再给他带件咱俩拍结婚照穿的那个衬衣,说不定能用上。”
周阳从衣柜里翻出了一件有些发黄了的白衬衣,掸了掸灰,拿了个塑料袋装起来。
第二天下午,刘成进眼看快5点了,收拾了下东西,准备出门。
舅舅田仁贵知道他去干嘛,也知道今天他姐要来送钱,也没拦他,继续当做不知道。
刘成进刚走出大门,迎面碰见骑着摩托车的一个人在叫他的名字:“成进!”
他转过头来,那人正好取下头盔。
“姐夫?你怎么来了?”
刘成进满是疑惑地问着,心里还惦记着得赶快出门打工,要不干不完100块钱的活儿,心里想着怎么赶紧把姐夫送走。
“成进,你公务员考试进面试了也不跟家里说声!这是好事儿啊!你姐知道了可高兴了。”
说着,周阳把车推进厂里,从后座上拿下塑料袋来。
“来,听说公务员面试这个形象也很重要,姐夫之前的一件衬衣,你看看能穿不。至于皮鞋,皮带,西装领带这些,姐夫也没有。不过,你姐为了支持你,给你准备了一千块钱,拿去买一套吧。”
说着把塑料袋和装了一千块钱的信封塞到了刘成进手上,就带上头盔准备走了。
“这,姐夫,你们不用操心,我自己准备就行。”刘成进愣了一下,赶紧要把信封还给姐夫。
“行了成进,我得赶紧回去了,你姐说了不送到不让我回家吃饭呢,走了啊,安心准备啊弟弟!”
说完拍了拍刘成进的肩膀,摆摆手,骑上摩托车一溜烟走了。
刘成进望着姐夫的背影,心里既感动又愧疚,这1000块钱哪是说拿就拿得出来的啊,姐姐姐夫工资也不高,还要养孩子和双方父母.....
打开一看,还有些几十块的零钱,一看就是临时凑的。
刘成进把衬衣放回了屋里,钱揣在了身上,还是快步出了大门。
到了仓库,他去找到老板:“老板,我有点事儿,今天开始就暂时不在您这里做工了,跟您说一声。”
“哦,干不下去了吧,年轻人吃不了苦,一看你也不是干这活的料,行,走吧。”
老板把眼珠往上瞪了一眼刘成进,不屑地挖苦着。
“不是,我真有事,谢谢您的照顾。”
刘成进心里装着事,无瑕和老板多说,摆了摆手就走了。
他心里还能装着什么事呢,姐姐姐夫凑来这钱,装在兜里感觉格外沉甸甸的。这是亲人们的支持和希望,也是刘成进身上的一份责任。
他紧紧地攥紧了拳头,转身去找服装店了。
后面的十天就安心准备面试吧,争取别让家人们再失望了。
转了一圈,卡着这1000块钱,刘成进买好了西装、领带、皮鞋、皮带、袜子,加上自己前两天打工挣的四百块钱,还买了个公文包和一块手表。
另外也新买了件衬衫,毕竟姐夫的衬衫有点旧了,自己以后工作也得有自己的衣服才行。
提着大包小包,此刻在他的心底,涌出一股暖流,遍布全身,刘成进感到对于接下来的面试更有信心一些了。
“成进回来了啊。”
田仁贵看见刘成进提着大包小包,知道是用钱买了西装,原本的担心也消退了。
“是啊,舅,准备面试用的,考不上的话,以后再找工作也可以用。”
刘成进提着衣服进了房间,赶紧挂在一处干净的墙壁上,免得弄皱了弄脏了。
“别说这泄气话,这万事俱备,就差你上考场了。这几天你下午就别干工了,好好准备面试吧。舅这个房间给你腾出来,你好在里面读书说话练练。”
田仁贵说着,正在往另一个靠近车间,噪音较大的小房间搬东西。
“那谢谢舅了!我好好努力,考完了您就搬回来。”
刘成进心里充满感激,虽然家里人都无富无贵,也没什么文化,但一大家人都是互相帮衬,为了自己这事儿有力出力,以后一定得混出个样啊!
每天下午开始,刘成进就把自己关在舅舅的房间里,按照同学郭耀教的经验,看书、背诵、读书、对着镜子练习说话,有时还穿上一整套西装和皮鞋练习从进门到答题的流程。
转眼间,明天就要上面试的考场了。
“成进,你快出去理个头吧,看这几天闭关修炼,头发都炸了毛似的,去理个规矩的平头。”
田仁贵看着难得打开房门出来上个厕所的刘成进,催着他去。
“好嘞,这个我倒是没注意。上个厕所就去。”刘成进上完厕所,就去厂房外面的理发店去了。
“舅你看怎么样?”
回来后,刘成进回屋穿上了明天上考场准备的一系列行头,专门跑去舅舅歇息的小房间。
“哎哟,收拾一下还是个挺精神的小伙子。有个公务员的模样了!”
舅舅眼睛一亮,觉得这个外甥真不错,五官端正、面相沉稳、体格精干,除了性格有些敏感内敛,其他都挺好,不禁啧啧称赞道。
“明天上考场也不要紧张,那些考官也都是人,明天定好闹钟,咱们早点出发。”
“嗯,麻烦舅了!”刘成进转身回屋准备着明天面试要带的证件资料等东西,早早就躺床上了。
但翻来覆去却总是睡不着,脑子里一遍遍地过着面试的流程,想象着面试的场景,想象着自己答题的万一出错了,卡壳了怎么办,越想越睡不着,约摸着凌晨一两点才眯了一会儿。
早上六点,闹钟还没响,刘成进就迫不及待起床了,啃了个昨天买的面包,洗漱好了,穿上西装等着舅舅。
“成进啊,今天你坐后排,副驾昨天弄了点油渍,可别把你这衣服弄脏了。”上车前舅舅小心地嘱咐着刘成进。
“到时结束了给我打电话啊。”
没过多久就看到沿途路上一个个的都是穿着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看来都是参加今天面试的。
离考场越近,人越多,看着这么多人,刘成进不禁还有些紧张起来了。
他跳下车,扯了扯身上的西装,走进了考场大门。
根据抽签情况,他竟然抽到了当天最早的9点钟进考场,也是同岗位的第一个进面试房间的,抽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他紧张的情绪到了极致,身子不自觉地抖着。
“同学,你是咱们组第一个进去的啊?”旁边一个个子不高,瘦小精干的男生碰了一下刘成进。
“听说第一个进考场的一般比较吃亏啊。”
“考官打分没有参照嘛,不过也有好有坏,如果非常优秀,那么对后进去的人就不利了。”
其他考生听到了都在纷纷议论着。
“你报的什么岗位啊?”那个小男生继续问着。
“安林子街道办事处。”刘成进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那咱们一个岗位啊,这个岗位招3人,有9个人进面试,得淘汰6个。”
小男生看着刘成进抽到第一个进考场,紧张不自在的样子,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幸灾乐祸,心里有些窃喜,估摸着刘成进多半都不是他的竞争对手了。
“161号!”考务人员在前面叫号了,刘成进看了一眼手中的号,赶紧站了起来。
“到。”
“跟我走。”
考务人员把刘成进带到一个教室门外,里面的考官们已纷纷就坐。
刘成进在门外心跳的扑通扑通的,一会儿扯扯衣服,一会儿看一下鞋带有没有开,一会儿看看手表还有几分钟,一会儿又看看考务人员。
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边待会进去的流程,心想着第一个就第一个吧,大不了就回厂里专心搞技术。
“考生请进考场。”突然,考务人员通知他可以进门了。
刘成进两手又不觉得地整理了下衣服,敲了两下门进去了。
整个面试房间是一个中学教室,中间摆了一套桌椅板凳,黑板前方坐了一排考官,具体几人他扫了一眼也没看清楚,大概是7位吧,在走到桌子旁边时他鞠了个躬向考官问好,手抖着拉开椅子坐下了。
答题时间是20分钟,4道题,考官开始了念题。
刘成进的紧张感在答完第一道题后就缓解了很多,之前十几天的勤奋刻苦还是有很大作用。
虽然没有特别出彩,但中规中矩还是做到了,他不慌不忙地回答着,最后刚好卡着20分钟答完题。
心里紧绷的弦一下子就松弛了,他长呼了一口气,如释重负,虽然不知道这结果如何。
等前三位考生都答完后,考务人员通知刘成进进教室听得分,他刚放松不久的心又提起来了。
“161号考生, 你的面试得分为,79分!”考官宣读完毕后,让刘成进前去确认签字。
他也不知道这个得分是个什么水平,迷茫地拖着步子走过去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按照考务人员的通知,他可以离开考场了,所有考生的面试成绩将于今天下午结束后立即在考场门口张榜。
他走出考场时才是上午10点半,还要等上几个小时,就约上舅舅找了个商场去坐着。
快到结束了,他们早早地就去考场门外等着了,一同等候的还有许多上午场的考生和家长。
等了不知多久,有人感觉考得很好或者考得不好的已经陆陆续续走了,刘成进和舅舅还在不停往校门口张望着。
终于,里面一位考务人员拿着纸张出来了!
一大堆学生和家长激动地七嘴八舌说着来了来了!簇拥着挤到张榜的位置,踮着脚尖找着自己或自家孩子的得分。
有的找到了,跳跃着惊呼:“考上了!”
有的找到了,失落地叹气:“哎,没考好......”
刘成进和舅舅两人也赶紧找空往里钻着,舅舅那头的名单里没有看到刘成进,大声说了句:这边没有!
刘成进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榜单上一行行搜索着。
突然,他看到了16开头的考生,那就是他所在的组别啊,他身体一颤抖,周围的嘈杂声仿佛都消失不见了,他聚精会神地从下往上数着。
169号70分,168号77分,167号69分,166号85分,竟然有这么高的分数......
161号79分,对了一下准考证号,就是刘成进的得分!
他赶紧把9个同岗位的考生的笔试和面试成绩都抄了一遍,从人群中费劲挤出来,顾不得整理都被挤出皱的西装了,一屁股坐到一边的一块石头上仔细计算着。
嘴里默念着:这个166号得分比我高,其余162-165号得分比我低,168号得分也比我高了!哎,再有个比我高的话,我就没戏了!
他计算着167号得分,算出来后自言自语着:太好了,比我低!
还剩一个169号......他认真地算着,旁边的田仁贵也紧张的一言不发,盯着刘成进的笔记本。
169号和我得分差不多,再看看小数点,他比我......低0.2分!
算出了得分的刘成进激动地自觉跳了起来!这时手机响了,刘成进看也没看就接了。
“喂,成进,出成绩了吧?怎么样啊?看看我的经验好使不?”是老同学郭耀打过来的。
“刚算了下分数,招三个,我笔试面试综合成绩,刚好比第四名高一点儿!谢谢你啊耀哥!”
刘成进声音颤抖着,兴奋地和郭耀分享着这份喜悦。
“行啊!那基本上成了!明天再上网查查挂网情况。后边还有体检、政审考察什么的,按要求准备就行。提前祝贺你啊,咱们以前是一个被窝,以后可就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了!”
郭耀在电话那头也为刘成进感到高兴,虽然自己是个官二代,从小耳濡目染了父母那一套为官之道,略显成熟和精明,但是和朴实无华的刘成进却很合得来,大学四年没少央求刘成进帮他带饭打水。
“你那是省委,我这是基层街道办,以后还要你继续多带带我呢!行了,不早了,我先回家跟爸妈说声去啊!”
没等郭耀挂电话,刘成进就先挂了电话,一下子跳上舅舅的车,准备直奔父母家。
叮铃铃,叮铃铃......刚挂断的电话又急迫地响起来了,又是郭耀拨过来的。
“喂,成进,刚才有个很重要的事儿还得提醒下你,先别急着回家跟你父母说,一个是等等明天挂网公示,二个是后面还有体检和政审,防人之心不可无!别提前透露了风声,等最后拟录用公示完了,拿到录用通知书了再庆祝都不迟!”
身为官二代的郭耀还是听过和见过不少官场风波,怕刘成进和他父母不懂,透露了风声遭人眼红使坏,听见刘成进要去父母家就赶紧拨个电话嘱咐一下。
刘成进听完了,看了看舅舅,舅舅点点头表示有道理。
“耀哥还是你老道,我们没经历过,这方面确实还没想到,觉着都是乡里乡亲的。那行,我还是听你的,等后面程序走完了,都踏实了再跟家里说。”
“你是不知道啊,有时候越是这些身边感觉亲近的人,越是见不得你好。等尘埃落定了再说吧。”
挂了电话,舅舅调转方向,还是开回了厂里,折腾了一天两人也都疲惫了,麻利地洗漱完了,倒头就呼呼大睡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后面的体检、政审考察、拟录用公示都按程序完成了。
每天刘成进都查看好几遍手机,不错过每一个短信和电话,等待录用通知的日子真是度日如年。
叮铃铃,叮铃铃——终于,一个熟悉的座机号码来电话了,刘成进深吸一口气,赶紧轻轻按了接听。
“喂,是刘成进吗?我是罗涵,公务员拟录用公示期已经过了,现在通知你于7月4日到单位报到。到时提前个两三天过来吧,我把录用的通知书给你。”
“哦好的,罗主任,谢谢您!那到时我提前些过去,到了再与您联系,麻烦您费心了!”
刘成进激动得声音又开始颤抖了,电话那头是之前来政审考察的人员之一,安林子街道办事处的人事干部罗主任。
她对刘成进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觉得这孩子虽然待人接物有时还直愣愣的,但是感觉真实不做作,便多嘱咐了句。
“好,单位有条件比较简陋的单身宿舍,到时你和另一个新招的男生邱恒可以住一间宿舍相互照应着,来的时候带些东西过来安顿一下。到时再联系啊。”
“好的,谢谢罗主任。”刘成进等着罗主任先挂了电话,一下子原地又蹦了两下。
数着日子到了7月1日,刘成进收拾了下自己的被褥和衣服,背了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一个背包,坐上了去安林子街道办事处的公交车。
那天是七一建党节,办事处大部分干部都在搞庆祝建党的各种学习宣传教育活动了,罗涵也没在办公室,不过已经嘱咐科室人员将通知书和宿舍钥匙给到了刘成进。
刘成进谢过之后,去单位旁边的单身宿舍把东西放下,找了个凳子迫不及待地仔细看着通知书上的内容:
七林市录用公务员通知书
刘成进同志:
接七林市公务员局(七公局[2005]83号)通知,你被录用为宝平区安林子街道办事处公务员,试用期一年。请你接到通知后,于2005年7月4日前持本通知书到安林子街道办事处报到......
看着落款处鲜红的印章,刘成进内心总算尘埃落定了,他小心翼翼地把通知书装进一个准备好的信封,夹在一本笔记本里,免得弄折了。
装好了这才开始收拾,单身宿舍确实很简陋,是个两室一厅,两个卧室里分别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床、一套桌椅和一个柜子,另外客厅厨房还配了公用的冰箱、洗衣机这些。
一个大一点的房间已经有人铺好床了,但是里面没人,估计是罗主任说的那个邱恒。
刘成进到小一点的房间,把自己的被褥和衣服也收拾了一下,然后坐在床上给舅舅、爸妈、姐姐都打了个电话,爸妈招呼大家今晚大家都过去一起吃饭。
其实,舅舅田仁贵之前还是抽空给刘成进的父母去了个电话,透露了一些情况,只是也叮咛嘱咐他们一定不要外传,等刘成进拿到通知书尘埃落定了再说。
这段日子,刘成进的父母也是在家焦急地等着消息。
这一听到成进打电话来报喜,两口子激动地抱在一起,母亲田春蓉喜极而泣,忍了这么长时间的泪水夺眶而出。
“老刘,咱们儿子出息了!”
“是啊!走,出门买点酒肉。我去跟妈说声,成进今晚回来,到咱们屋来吃饭。”
刘仁义向旁边的一个小屋子走去,里面住着他的母亲,也就是刘成进快80岁的奶奶,眼睛耳朵和腿脚都不大好使了,刘仁义进去和老人家比划了一阵。
一直不敢出门的两口子,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拿了几个布口袋,掸了掸自行车上的灰尘,一起出门去村口的超市买东西了。
买完东西回家的路上,恰好碰见村支书刘望岭,两口子下自行车问候,刘望岭见到两口子也正有话要问的样子。
“仁义大哥,买这么多东西招待客人呢,是不是成进有什么好消息了啊?”
刘望岭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着刘仁义,刘仁义两口子听了面面相觑,纳闷儿着这事怎么传得这么快。
“前段时间我们收到了一个协助政审的函件,知道刘成进考公务员的事儿啦,咱们村能出一个公务员不得了啊,也是咱们培养出的人才。”
“看你俩也一直没在家似的,回函要得急就直接给回过去了,你俩都是村里的老熟人了,平时为人也厚道,放心,全是说的好话。”
“哎呀,谢谢刘书记!是这事儿呢,成进今天拿到录用通知书了,多亏您的照顾。走,今晚一起到我家吃饭,让成进也当面感谢下您!”
刘仁义两口子听了,感激不已,赶紧道谢,拉着刘望岭一起回家吃饭。
陆陆续续地田丽霞和丈夫来了,舅舅田仁贵把在区政府给领导开车的司机黄伟明也叫来了,最后舅舅开着破皮卡拉着刘成进也赶到了。
刘成进刚下车就听见门里热闹的说话声,他两个箭步迈向前把门推开,正巧碰见从隔壁小屋里出来的奶奶。
奶奶拄着拐,转头虚着眼,盯着慢慢走近的刘成进,然后向屋里喊到:
“刘仁义,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领导啊?快出来迎客,又来了一个领导!”
刘仁义听到了觉得很纳闷,还以为是哪位领导不请自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出门去迎。
大家伙也好奇地站起来往外看,看了一眼就都笑了。
“哈哈哈,老婶子,你不认识啦?他以后是领导,现在啊还是你孙子刘成进。”
村支书刘望岭大笑着站起来,扶着奶奶往前探着身子。
“奶奶,是我!”
刘成进急忙走上前去,搀扶住奶奶的另一只手臂,把奶奶扶到了堂屋一起坐下。
“成进?成进啊!奶奶真是太久没见你了,印象里还是那个毛头小孩,怎么长这么高这么大了啊,挺好挺好,还在读书吗?”
奶奶的记忆也有些不清晰了,刘成进一边心疼一边耐心地回着奶奶。
“奶奶,我去年已经大学毕业啦!”
“好好好,那谈对象了吗?”
奶奶其实根本就没听清刘成进说的什么,只是关心地问着她心里在乎的事儿,舅舅听了在一旁偷笑。
“这个......奶奶,我还没呢。”
刘成进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着。
自己在情感方面开窍较晚,加上性格比较内向,又不善言谈,从小到大也没个什么花边绯闻。
大学的时候学的机械,学院女生也不多,难得一两个优秀的女生早早的就名花有主了。
“妈,孩子的私事儿您就别打听啦,他要是有了对象肯定第一个带回来给你看啊。”
刘仁义看着儿子满脸通红、坐立不安的样子也觉得有趣,赶紧帮他解解围。
“今天啊,成进是来报喜的,他考上公务员啦!过两天就去上班啦!”
母亲田春蓉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靠在婆婆耳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啥?”
“奶奶,我过两天要去城区里边上班啦!”
刘成进又在奶奶耳边说了一遍。
“去当官?那好啊!当官好啊!”
奶奶把“上班”听成了“当官”,笑得合不拢嘴,大家伙听了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奶奶——我是去上班,不是去当官。”
刘成进也被幽默的奶奶逗笑了,敏感的他心里不自觉又酸楚了一下。
以前奶奶心明眼亮的时候,总是给他买一些爱吃的糖果子,每逢放假回家,还会塞给他一些几毛、几块零碎的钱。
这些温馨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奶奶越是说出一些“幽默”的话,刘成进心里越不是滋味,这说明,奶奶比以前又老了......
席间,刘成进和父母起身一一谢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这每一个人对刘成进考公务员来说,都是一个个至关重要的贵人。
“成进,你现在不喝酒,当了这公务员可免不了要喝酒了,有时是身不由己。”
村支书刘望岭看刘成进端的饮料,跟他语重心长地讲着一些机关里面的道道。
“是啊,以后还是得练练。咱们区里那些领导,出去招商、贷款、谈项目,哪次不喝酒?人家老板和财主敬你酒,咱怎么好意思端饮料?”
司机黄伟明听了也不无赞同地点点头。
“成进,这两位可算是机关人了,都是在教你。那咱们今天就练练!”
舅舅田仁贵脑子灵光一些,见势提议,边说边拿了个酒盅给刘成进倒满了一小杯白酒。
“哎?今天开车骑车来的就别喝酒了。”
黄伟明见田仁贵要给自己倒酒,赶紧挡了回去,自己今天骑车来的,不能喝酒。
作为公务车司机,“安全”这两个字还是牢牢刻在黄伟明的心里的。
“我们可不是为难成进,我亲眼看着成进一步步考上公务员,多不容易,看他就像自家兄弟。这官场里面规矩多,以后可得琢磨和学习才能走得稳当和长远啊。”
听了黄伟明这么说,舅舅田仁贵赶忙接话:
“成进,你今天用这酒敬一下伟明哥哥和刘书记,他们可以不喝,你试着抿一口,能干了就干,也别勉强。”
刘成进有些面露难色,自己从来没有喝过酒,这酒量如何也不知道,喝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
但是听了刚才两位前辈的一席话,想想他们对自己莫大的支持,咬了咬牙,下了决心,万事开头难,反正在自己家里,丢人也没什么,就站身来。
“伟明哥,我敬你!谢谢你之前的帮助,要不是在汽修厂遇到你,我今天可能还在汽修厂的车上打工。以后还请您多多帮助!”
一口气说完,抿了一小口,真辣!
然后强忍着又喝了一小口,酒盅里的酒下去了一半。
鼓起勇气开了头,刘成进的脸变得通红。
接着,他又举起酒杯,面向村支书刘望岭。
“刘书记,感谢您对我们一家的照顾!以后还请您也多多关照!”
说完,头一扬把剩下的半杯酒全部下肚了。
接着他还准备再倒一杯,敬姐姐姐夫两人,多亏他们翻箱倒柜凑了1000块钱,自己才买上了面试用的西装。
姐夫周阳见状,赶紧制止了他。
“弟弟,咱们自家人别敬了,当初和你姐结婚请客空着肚子喝了几口酒我就晕了,你赶紧吃点饭菜吧。”
边说边把酒瓶拿下来放在了一边,并示意刘成进坐下吃饭。
坐下后,几位前辈纷纷说成进不错,孩子外表看起来内敛木讷,内里却又一股爆发力和冲劲。
但刘成进已经有点坐立不安,从舌头到喉咙到胃里,都感觉火辣辣的不自在,不一会儿胃里就像是有一浪一浪地在翻腾,一直在往上涌,想要喷出喉咙。
他渐渐走神,感觉身边人的说话聊天都有些没听进去,跟不上节奏,眼神迷茫涣散着。
“噗哇——”
刘成进转头吐了一大口在身后的地上,然后身子有些瘫软,趴在了桌上,嘴也没来得及擦。
“看来一杯白酒的量啊。”
舅舅赶紧把刘成进扶住,免得他身子溜下去。
母亲田春蓉也赶紧过来给他擦嘴擦衣服,姐姐田丽霞则拿了扫把地清理干净。
“要不,让他休息会儿吧。”
姐夫周阳起身把刘成进背到了旁边的一个床上,给他盖了个毯子。
“明天他醒了,我送他去单位收拾下,就准备正式上班了。”
舅舅田仁贵和刘成进父母说着。
“这成进弟弟还是个真性情,以后,错不了的!”
说这话时,黄伟明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欣赏和笃定。
奶奶大概也看明白了是个什么事儿,吃了几口就拄着拐杖,到刘成进身边守着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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