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三红,我再问你,你为何知晓钱婆子买了差事?”
“我、我是听说的呀!这事情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都知道过几日大仪就要来上任了,钱婆子也到了退休的年纪了。”
“那你可有出去说过此事?”
孙三红一抿嘴:“我不记得了。”
“你可曾路过邓武身边时,刻意提起过?”
“没有没有,我不认识邓武啊,他是谁我都不知道!”
“是吗?传邓武。”
温小柔一声令下,自有人去提了邓武上堂。他被唬住以后,一直琢磨着给线索立功,生怕把事情摊在自己头上。
听到问他,当日是听谁谈起此事,立刻将目光看向了孙三红。
孙三红与冯大娘身形差距甚远,他记得当日那人路过时,头上绑着红色的发巾,身材粗矮,这些特征都与孙三红相符。
孙三红还在狡辩:“我出去谈论此事也犯法吗?明明是她们买卖差事,可没说过其他人不允许说起此事吧?”
话是这样说,但她此刻又有动机,又涉嫌故意透露钱婆子的家财,且身材矮小,符合现场情况。这样一个重大嫌疑之人,肯定是不能轻易放过的了。
温小柔直接令人将她押下去,派了捕快去搜她家中。
一盒用了一两次的桂花头油就放在桌案上,这东西看着贵重,一看就不是女牢里的物件,倒像是哪个大户人家赏的小玩意儿。
来仪一下子就想起女囚们说的骚狐狸事件,这应该就是孙三红提前收受的好处之一了。
有了这桂花头油,几乎就可以猜到,当晚这孙三红定然也去过钱婆子家中,但她本人并不松口,只说是巧合,这两日才收到的,并没有用过。
虽然这头苦于没有证据,那一头仵作却说有了一些进展。
为了查得真正的死因,他几乎将每个器官都细细解剖了一遍,又结合病症,去问了城里的大夫。
钱婆子的尸体有气血凝滞之相,应是气血上涌,喘疾发作后肺部痉挛,引起了心脏骤停。
听起来似乎是发病而死,但这发病诱因就很多了,例如生气、愤慨,又或是受了什么刺激,闻了什么刺激之物……
这些就是仵作很难验出来的了,但又与当晚情况十分符合,而孙三红是老太婆当晚最后见到且激烈争吵的人。
来仪气得不行,那几日钱婆子的喘疾本就犯了,她才会去山上守坟贴补家用,那孙三红当真是个丧良心的祸精!自己手脚不干净,被人发现了还满口胡言,当晚还准备下狠手!
本来只以为她只是那个勒颈之人,没想到这诱发急症的病因还是她!
她顾不上身后的温小柔,一直冲到牢房外面,瞪着人恨声大喊:“孙三红!”
孙三红正一脸大无畏地躺在牢中,瞬间被唬了一跳:“叫什么叫!”
“你杀了人,我还不能叫你了吗?”
“胡说八道什么!人家温大人都没说是我杀了人,你有什么证据在这胡说!”
来仪双手抵住栏杆,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她。
“证据?要我来说说你是怎么杀人的吗?那日老太婆坏了你的好事,可你早已收了一部分好处,这下收不到尾款,心中气急!先是来上差前,故意在那赌鬼面前透露我家有钱,后又来女牢里跟她大吵一架,是也不是?”
这几件事都是板上钉钉她做过的,孙三红也不躲闪:“是!是又如何?”
“如何?”来仪冷笑:“你们不止吵架,甚至还动了手,虽然很快被劝开,但你心中越发的气了,在牢里骂骂咧咧半宿,半夜换了班,直接就拿了个麻绳,摸去了我家,是也不是?”
“你血口喷人!”
“是吗?那日你被老太婆薅了头发,你本就苦于脱发,整理时特意抹上了人家送你的桂花头油。你知道当晚我不在家,又在屋外蹲守到没声响了,才进了屋,趁着夜色到床头将麻绳套在了老太婆的脖子上,用力一勒!可你没想到赌鬼那晚也摸了进来,只好收了绳子,赶紧从窗口溜了,前后脚的功夫,所以他才闻到了桂花香味!是也不是?”
孙三红有些怔住,来仪也不等她回答,又接着说:“你拿走了麻绳烧毁,想那赌鬼刚好翻乱求财,刚好营造一幅入室偷盗并杀人的场面,心中还道自己好运,上赶着来了个替死鬼。可没想到那赌鬼拿了钱袋就走,没按照你预想的发展,于是你称病在家心慌了几日不敢露面,直到我被当堂释放,才急忙来上差打探消息!是也不是?”
她的问话声一句比一句大,到最后几乎是吼叫着出声,孙三红起初有些自己当晚事迹被人发现的慌乱,但被问到最后,反而破罐子破摔起来。
“是什么是!是又如何!那钱婆子又不是被我勒死的!仵作验了的!所以我下手前,她早已死了!”
钱婆子真正的死因是仵作刚刚才报上去的,孙三红并不知晓,但之前来仪在堂上大闹了一出,扯出了钱婆子的死因并非是颈部勒伤,这是衙门上下都传开了的。
孙三红这一出口,也变相自己承认,那勒痕便是她当晚留下来的。
来仪气急反笑:“她若是没死,不也被你勒死了?”
“那又如何!是她活该,老不死的整天坏我好事!”
“孙三红!”
“吼什么吼!我听得见,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到了堂上我也不会认的!温大人也拿我没有办法!”
“是吗?可是本官已然听见了。”一道低柔的声线从阴暗转角处传来,一身官袍的温小柔走了出来。
来仪第一次觉得,原来不必字字铿锵,也能让人感觉到一句话的重量。
“孙三红,钱婆子真正的死因也与你脱不了干系!是你与她激烈争吵后,诱发她喘疾加剧,肺部痉挛后,心脏骤停!而且,就算她当日不曾病发,也会死于你的麻绳之下。你就是杀人凶手!”
温小柔的到来,让孙三红彻底放弃了挣扎,她没想到自己被来仪那小妮子激得认了罪,刚好就被县官听见了,此时是反悔也来不及了,何况她与钱婆子争吵打斗之事,女牢中很多人都在场,实在难以推脱。如果要说钱婆子是被她气死的,那也合理,总之自己也不算失了手。